贺明忱大步进了包房,便见里头灯光晦暗,响着松弛暧昧的音乐,且扑面而来一股极为浓重的酒气。待他视线适应了其中的光线,就见厅中数位穿着清凉的男模扭.动着身.体在跳舞,一旁的沙发上有一人被几个衣.不.蔽.体的男模团团围住……
男人眉头深锁快步上前,却发觉沙发上那噙着酒杯乐在其中的人并非纪行,而是虎哥。
“哎,来了。”虎哥张嘴吃了一个男模喂给他的葡萄。
“人呢?”贺明忱目光在包房内一扫,并未看到纪行的身影。
“瞅你紧张的,人家这地方可是正经营业的合法场所,不干违反乱纪的事情。”虎哥给男模们发了小费,将人全部挥退,屋内总算是清净了。
“你那个小朋友太没意思了,我本来说带他来长长见识,谁知道他进来就抱着果盘吃,吃饱了就犯困。人家服务员弟弟怕他是未成年,都不敢服务,后来我看他睡得挺香,就让人安排他进休息间了。”虎哥说着指了指包间里侧的一道门。
贺明忱走到门口透过玻璃朝里一看,见纪行窝在沙发上睡得挺香。
“你回来得挺早啊。”虎哥道。
“来组里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我就是顺道路过,想着来会会你这位小朋友。”虎哥拈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我自问看人挺准的,但这小孩不好琢磨。要么是真的笨到家了,要么就是太能装。”
“我说过,让你别插手。”贺明忱语气冷厉。
“我没插手啊,不信你问他。”虎哥扯了纸巾擦了擦手:“这几天得闲,我打算跟组陪你一阵子。”
贺明忱眸光一凛,却闻背后传来了开门声。
“怎么这么安静?”纪行从休息间探出了脑袋,睡眼惺忪地问:“男模呢?怎么都走了?”
贺明忱转过身看向他,沉声问道:“你想找那个男模?我帮你叫回来。”
纪行:……
救命,贺明忱怎么忽然回来了!!
俩人之间明明还没有什么关系,这一刻纪行却有种去花天酒地被当场捉住了的心虚感。好在贺明忱并未发飙,只盯着人看了一会儿,便收回了视线。
回去的车上,纪行与贺明忱并排坐在后座。
男人始终没有开口,周身散发着冷意,骇得纪行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你一直板着个脸做什么,看把人家小纪吓得。”副驾驶的虎哥试图缓解一下气氛,转头对上贺明忱的眸光,忙闭了嘴。
一直等车子到了酒店,车里都没人再开过口。
“一会儿去我房间。”贺明忱冷声道。
“啊?”纪行面色一白,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贺明忱不会被刺激得忽然触发了原文的疯批人设吧?
如果按照原文的设定,这种情况下对方肯定会大疯特疯,轻则把人这样那样做一些小小的惩罚,重则把人弄到哭着求饶死去活来,附加一些过不了审的举动。
纪行光是想想原文里那些桥段,就想报.警了。
“我……”纪行这会儿想哭的心都有。
却闻贺明忱补充道:“没说你,你回去睡觉。”
“哦!”纪行如蒙大赦,连电梯都没等,生怕对方反悔似的直接跑楼梯上了楼。
“哈哈,你别说,这孩子还挺可爱的。”虎哥看着纪行的背影话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贺明忱说的是自己。
两分钟后,贺明忱的套房。
“你呀你,不是我说你!”虎哥做贼心虚,决定反客为主:“小纪看着也就刚成年的样子,你怎么下得去手啊?你这不是老牛吃嫩草吗?”
贺明忱眸光一冷,沉声道:“首先,我还不到三十,比他大不了几岁。其次,知道他年纪小,你还带着去点男模?”
“人家都是合法男服务员,跳跳舞聊聊天又不干别的。”虎哥赔着笑道:“我本来其实想考验考验他来着,但是他定力是真好,八块腹肌的男模在他面前秀身材,他看都不看一眼。”
贺明忱眉头几不可见地一挑,心情肉眼可见地转晴了一点。
“我觉得不太正常,男人哪有不好色的?除非他好的不是男色。”虎哥话锋一转:“我都有点怀疑他到底是不是gay了。贺明忱你老实说,没强迫人家吧?违法乱纪的事情咱们可不兴做啊。”
贺明忱沉着脸瞥向虎哥,半晌后吐出了一个字:“滚。”
纪行为男模的事情紧张了一晚上,第二天见贺明忱并无异样,才慢慢放下心来。他发觉,这个世界里的贺明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疯,难道是因为原文那部分剧情尚未开启?
那日之后,虎哥果然留在了节目组。
不过他的到来,并没有成为纪行的困扰,还让组里的学员每天都能吃到蛋糕。那蛋糕也不知是从哪里订的,甜而不腻,松软可口,导致纪行每天下午都偷偷盼着虎老师赞助的下午茶。
这天,轮到纪行这组试妆。
学员们一大早就去了摄影棚,轮流等着上妆拍定妆照。
纪行的角色是民国小少爷,服装组给他搭配了一套深咖色的复古西装,还梳了个小背头。他肤色白皙,气质清冽干净,这扮相一出活脱脱一个不谙世事的年轻娇贵公子。
“哎呀,这造型太适合了!”虎哥看向贺明忱:“不错吧?”
“唔。”一旁的贺明忱不置可否,只被高领衬衫半遮的喉结微微一滚,像是在掩饰某种情绪。
“我总觉得少了点东西,你看看是不是?”虎哥打量着纪行道。
贺明忱看向纪行,视线自对方眉眼间一路向下。青年鼻梁精致薄唇微红,下颌线分明却不锐利,带着恰到好处的弧度,只可惜漂亮的锁骨连同那副瘦削的身体,一同被西装包裹得严严实实,除了脖颈处露出的一小片皮肤,什么都看不到。
少了什么东西吗?
贺明忱看似在思考,实则目光已然有些失焦。
“我知道了,这里少个东西!”虎哥伸手在纪行心口的位置一拍,朝身后负责服化的工作人员问:“给他找个胸针或者怀表之类的东西试试。”
“怀表可能得找道具老师问问,胸针的话这里有几枚,老师看看行不行?”服装组的工作人员拿来一个盒子让虎哥看,虎哥取了两枚试了试,都不太满意。
贺明忱低声朝自己助理说了句什么,不多时助理取来了一个小方盒。
“试试这个吧。”贺明忱接过那小方盒,修长的手指状似无意地在盒身上轻抹了一下,而后将盒子递给了虎哥。
纪行目光落在那个方盒上,心口不由重重一跳。随即,他看到虎哥从盒子里取出了一枚胸针,那胸针正是银杏树叶的形状,与穿书前贺明忱送他的杀青礼物一模一样。
“这个可以。”虎哥将那枚胸针别在了纪行的西装上。
纪行低头看着那枚胸针,恍然间有种奇异的错觉,仿佛两个世界透过这枚胸针产生了某种共振。只可惜,胸针还是同样的胸针,但眼前的贺明忱……
纪行不禁有些伤感,穿书后他一直在担心现在的处境,几乎没来得及去回想上一个世界的一切。但是这一刻,他忽然想到了从前,想到了那个送他杀青礼物的贺明忱。
不知道他失踪以后,贺老师会不会觉察到。
他忍不住想,若是眼前的贺明忱和他认识的贺明忱是同一个人就好了,那样……
但他知道这不可能,只能强迫自己收起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试妆之后,他们便要正式进入现场拍摄阶段,录制场地也从先前节目组的摄影棚转到了影视基地。
纪行原以为拍摄会按照剧本的顺序进行,毕竟只是个小短片,一共也没多少场戏。没想到负责协调场地的统筹却告诉他,今天先拍摄小少爷撞车的镜头。
“这个场地只有一组镜头,咱们单独搭景太麻烦,所以我去协调了一个民国戏的剧组,咱们借他们搭好的景拍这组镜头。”剧组的统筹朝纪行道:“不用担心,就是一组简单的撞车戏。你只要按照动作指导的要求来就行,不会有危险的。”
纪行有点紧张,他以前在剧组看过拍撞车戏,演员需要吊威亚,还得摔一下,看着并不简单。但身为演员,早晚都要经历这些,他只能尽力调整情绪。
“稍等一会儿,他们的场地还没用完,估计最多半个小时。”统筹道。
纪行坐在马扎上候场,不远处贺明忱正和摄影师沟通机位,这次导师在剧组身兼数职,既要负责表演指导,又要兼任导演和艺术指导,要操心的事情很多。
似乎是觉察到了纪行的视线,男人忽然扭头看向了场边。纪行一怔,赶忙收回了视线,窝在小马扎里不敢抬头了。
就在此时,隔壁剧组传来一阵嘈杂。
不少候场的工作人员听到动静都往那边走,纪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旁人都过去便跟在了后头。他怕影响剧组,并没有靠得太近,只远远站在人群之外看。
不多时,便有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从隔壁棚里出来了。虽然不知道被抬着的人受了什么伤,但纪行隐约看到对方的衣服上似乎沾着血。
在剧组拍戏,受伤的事情时有发生,这并不稀奇。只是不知为何,纪行的眼皮一直跳,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纪行,你一会儿要拍戏,还来看热闹呢?”同组的陈锋刚从围观的人群中出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有人受伤了吗?”纪行问他。
“算是受伤吧。”陈锋道:“还记得裴老师那组的小黄吗?”
“他之前不是说阑尾炎手术,请假住院了吗?”纪行跟小黄没见过几次面,但很熟悉。他第一次去裴允组陪练,就是因为小黄中暑,后来代演则是因为小黄阑尾炎手术。
“他那次说是阑尾手术,其实压根没做,住了一个星期的院又回来了。节目组保留了他的学员位置,他依旧在裴老师那组,谁知道第一天开拍又出事了。”陈锋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语气:“叫我说,他就是命里不该来这个节目,越勉强越出事。”
纪行拧了拧眉,不太认同陈锋这么评判别人。
“他今天伤得重吗?人没事吧?”纪行问。
“大的不知道有没有事,小的肯定没了。”
纪行一怔,没太听明白陈锋这话的意思。
“肚子里有了货还想瞒着,今天吊威亚摔了,当场流产。”陈锋道:“我是不理解,怀孕了就好好养胎呗,非要上节目,这下彻底上不成了。”
陈锋兀自毫无悲悯的絮叨着,纪行却早已听不进他后头的话了。
流产,怀孕……
这两个词在纪行耳朵里盘桓许久,他却仿佛听不懂一般。
小黄是个男的啊,怎么会怀孕?
难道这个世界的设定里,男的也能怀孕?
糟了!
纪行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看向自己的小腹,瞬间有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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