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古代言情 > 嫡姐非要和我换亲 > 16、第16章
    近日上朝,刑部尚书赵谦却拉着一张脸,看上去面色阴郁,心绪不佳。


    只因原本长女赵文婕也是宁王妃的人选,却没曾想薛凝当选,赵文婕竟然落选,还只能下嫁礼部侯侍郎之子侯沛。侯沛虽是新科进士,但既无显赫的才名,又无高贵的出身,官职低微,就连相貌也平平无奇。


    只因他在谢家的一场艳遇,便与赵文婕结了缘分。


    原来谢玉卿生辰那日,赵文婕竟衣衫不整出现在侯沛休息的客房中,后来被人撞见,为了掩盖这桩丑事,赵家不得不将女儿下嫁侯家。


    礼部员外郎侯大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上赶着去巴结赵谦,最后热脸贴了冷屁股,赵谦根本不想搭理他。


    今日下朝,薛远出了宫门,便特意停在赵敬轿前,幸灾乐祸说道:“唉,实在可惜了令爱。早知嫁与侯家,还不如与我那不成器的次子凑成一对,至少我儿相貌周正,饱读诗书,品行端正,不至于辱没了赵尚书。”


    薛选的次子薛籍在翰林院修史,便是那个有名的书呆子。


    当年之事薛远一直记在心里,他并非真的想与赵家结亲,此番只借机为当年之事出气。


    赵谦黑着脸,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这些年薛家和赵家明里暗里相争,赵文轩选为太子伴读,薛籍落选,薛凝当选宁王妃,赵文婕落选。


    两家争斗各有输赢,薛远和赵谦除了明面上互相刺几句,暗地里卯足了劲地比较,这些年两家倒也相安无事。


    今夜,赵文婕进宫给姑母赵婕妤请安,清秀的面容略带憔悴。


    行到明珠宫外,便听到一阵丝竹之声。


    入了宫门,见赵婕妤身穿轻纱薄衫,身量纤瘦,体态轻盈,宫女在旁抚琴弹奏,她则轻舞水袖,翩翩起舞。


    一舞罢,赵文婕高声喝彩,“姑母的舞姿倾城,宛若惊鸿,当真是仙姿绰约,堪比瑶台仙子!”


    “以色侍人的玩意罢了。”赵婕妤脸上浮现了一抹黯色。想当初,她也是闻名京城的才女,没想到如今她也要靠这种伎俩来取悦君王。


    谁让皇帝只喜欢柔妃那样的柔弱轻盈的美人,这些年柔妃独得圣宠,皇帝极少去后宫其他的妃嫔处。


    皇帝偶尔也来她的明珠宫,但也不过是看她学得柔妃几分神韵罢了。


    若是换做以前,赵婕妤自负才情,性情孤傲,必会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绝不肯放下身段,主动取悦于人。


    可在后宫多年,她深知不得宠会落得如何下场,后宫里人人都是趋炎附势的小人,不争便只有死路一条。


    何况她这些年并无所出,在宫里本就艰难,她的背后是整个赵家,为了赵家的前程,一言一行都不能出错。


    赵文婕知道她心里的痛,宽慰道:“姑母有着绝色容颜,如今正当盛宠,陛下心里自是有姑母的。”


    “罢了,咱们姑侄之间,这种自欺欺人的话自不必再说。倒是你,本宫瞧着也是聪慧之人,何以竟在宁王身上栽了那样大的跟头。”


    赵文婕心跳一滞,攥紧了衣裙,跪在赵婕妤的面前,“姑母,都是侄女不小心,着了他人的道了。”


    那夜她让人将薛凝夜会谢玉卿之事透露给霍钰,又让人换了他的酒水,打算在他心烦失落之余趁虚而入。


    霍钰果然饮了那杯酒,中了情药,她趁机让人跟着,可人却突然不见了。


    她着急让人在谢府寻找霍钰的下落,寻到假山后却不见了人影。


    可没曾想后来自己竟然被人打晕,再次醒来,她便躺在侯沛的身边,对霍钰下药诱惑他不成,竟然反遭了暗算,事发后,她不得已只能下嫁。


    赵文婕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姑母,我绝不会嫁给侯沛,凭他也配!”


    赵文婕笑着将她扶起身来,“你这不服输的性子最像我。看到你,本宫想起了当年进宫的那会儿,因这宁折不弯的性子,不知吃了多少苦头,那时本宫也苦于不肯服软,才让那宁雪柔独得盛宠。”


    她轻叹了一声,从玉盘中拿起一颗青色的葡萄,强忍着酸咽下去,“你还是太年轻,从未经历过什么风浪,记住一切需谨慎行事。切不可被人抓到把柄。宁王小小年纪能在冷宫里活下来,绝非简单的角色,日后行事绝不可牵连家族。”


    赵婕妤也不愿赵文婕下嫁侯家,侯家势微,于赵家毫无助力。


    “谨遵姑母吩咐。”


    跳舞后,赵婕妤出了汗,知她有泡温泉的习惯,赵文婕便搀扶着赵婕妤进了温泉池,从宫女手中接过花篮,将篮中采摘的新鲜花瓣抛洒在池中。


    赵婕妤屏退左右,对赵文婕说道:“先太子已死,你兄长这个太子伴读的身份尴尬,又因我不得宠,于赵家并无多大的助力。你父亲心胸狭隘,目光短浅,赵家的希望便寄托在你和文轩的身上。希望你们兄妹不要让我失望啊!”


    赵文婕恭敬地答道:“太学的先生都夸赞兄长有状元之才,他这一回必定高中,必不会辜负姑母的期望。”


    赵婕妤闭上眼睛,浸泡在温泉池中,只露出半截香肩。她微微颔首,道:“兵部有个空缺,只等文轩高中,本宫便会让人举荐他入兵部。”


    “你的事不可心急,那薛家长女不像是个心机深的,或可从她的身上寻到突破口。”


    姑侄正说着话,皇帝身边的太监福才亲自来明珠宫跑了一趟,得知赵婕妤在泡温泉,不敢进来打扰,便对明珠宫的掌事宫女红香说了几句,红香塞给福才一袋金叶子,送走了他,便进了寝宫回禀主子,赵婕妤迫切地问道:“今夜陛下传了何人侍寝?”


    红香面露难色,道:“陛下去了承恩宫。”


    “又是宁雪柔。”赵婕妤气得捏碎了手里的葡萄,汁液四溅,她强压着怒火,对赵文婕摆手道:“本宫也乏了,你先回去吧。”


    赵文婕从明珠宫出来,长叹了一口气,心想就连姑母这般绝色的美人,入宫之后也被柔妃比了下去,方才姑母那颓然失落的模样,哪有当年的风彩。


    她可不要变成姑母那般模样。


    出了明珠宫,她踩在甬道的碎石子路上,远远看到从明月宫出来个人影,皎洁的月光照耀在那人身上,让那轻瘦的身影多了几分清冷感。


    赵文婕见那身影便知是薛凝,她赶紧追了上去。


    几天未见,薛凝便越发憔悴了,眼尾红红的,好似方才哭过一场,看上去神色怏怏,心情低落。


    “薛姐姐这是去了月妃娘娘处?”


    薛凝见是赵文婕,赶紧擦拭眼泪,不想让她瞧见自己哭过。


    薛凝对赵文婕福了福身,将手中拿着的画像藏在身后,“赵家妹妹这是要出宫吧。”


    赵文婕点了点头,笑道:“薛姐姐与宁王殿下的婚期将近,妹妹在此恭喜了。”


    薛凝眼圈一红,小声嘀咕道:“有什么可恭喜的。”


    又不是嫁给自己所爱之人,她连宁王的面都没见过,今日月妃传她进宫,说是宁王去了军营练兵,便让人绘了一幅宁王在练武场上与人对决的画像。


    霍钰当年玉面阎王的名声在外,如今战神名/号越来越响亮,薛凝到处打听过,得知宁王根本不擅文墨,不过是粗鄙武夫一个,又见到这幅与人决斗的画像,越发觉得宁王好勇斗狠,心里更加惧怕他。


    她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害怕,又担心赵文婕看穿自己不情愿成婚,不愿再与赵文婕多说什么,便匆匆告辞离宫。


    以至于那幅画像掉落也浑然不觉,赵文婕拾起那画像,将画像展开一看,仔细拂去画像上的落灰,欢喜地抱入怀中,奉若珍宝。


    望着薛凝远去的背影,她的眼神似粹了寒冰,自己放在心间五年之人,竟被如此嫌弃憎恶,她又如何能甘心,她一定要阻止这场婚事。


    *


    转眼到了八月十二这天,今日既是薛雁的生辰,也是她和谢玉卿定亲的日子。


    八月金菊盛开,螃蟹更是肥美,余氏一早便来了海棠院,亲手下厨为女儿煮了一碗蟹黄面。


    自从薛雁替长女主动认下与谢玉卿私会一事,余氏感到愧疚之余,也心怀感激,今日竟然亲自下厨,为女儿煮了碗长寿面。


    这些年虽然许怀山也很疼爱薛雁,但她毕竟从未得到过母亲的关爱,薛雁吃着母亲亲手为她煮的寿面,却眼眶泛酸。


    只是她这些年在外奔走,不习惯在人前落泪,悄悄背过身去,拭去眼泪,“谢谢母亲,这是雁儿吃过的最好吃的面。”


    余氏此刻也很高兴,次女虽然不如长女薛凝那般端庄贤淑,但也是她思念了整整十八年的亲生女儿。


    她激动地握住薛雁的手,“雁儿,谢谢你主动顾全大局,答应和谢玉卿成婚。倘若那件事被揭穿,被宁王知晓,你姐姐便没有活路了。她从未想过同你争谢家二郎,她知晓你仰慕二郎,那天夜里她是去告别的,她心里难过,娘希望你能体谅姐姐。”


    母亲句句不离姐姐,处处都在为姐姐着想,原本她还很高兴能吃到母亲亲手做的长寿面,但听了母亲的话,她心里所有的喜悦瞬间烟消云散,她忍不住去想,母亲为她煮这碗长寿面到底是因为真的关心她?还是因她替姐姐认下和谢玉卿私会之事?


    “母亲,时辰也不早了,待会我便要出发去谢家了。”薛雁期待母亲能看到她,为她亲自下厨是真的关心她,而不是为了其它的目的。


    “瞧我差点忘了,今日是你的好日子。”余氏拭去眼泪,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白玉镯,为薛雁戴在手腕上。


    “这镯子你们姐妹一人一个。这玉镯是你们的外祖母留给我的,现在我将它给你和凝儿,等到你正式大婚,母亲也给你留了嫁妆,这只玉镯不算在嫁妆里。”


    薛雁轻抚着手腕上的玉镯,轻薄衣袖下露出的雪白皓腕竟然比那纯白无暇的白玉镯还白了些许,她戴着这只带着母亲体温的白玉镯,心中也弥补了一些母亲多年未陪在她身边的缺憾。


    或许在母亲的心里,也有那么一刻将她和姐姐看得同样重要。


    她红着眼眶,却笑着说:“多谢母亲。”


    余氏也落下泪来,“雁儿,娘来为你梳发吧?”


    薛雁坐到镜前,散开长发,任由那一头青丝如瀑般垂落肩头。


    余氏拿起木梳,一手抚着发丝,一手执玉梳将那头浓密的秀发一梳到底,感叹道:“你姐姐小时候啊,头发又黄又稀疏,后来养了许久也依旧未养得一头浓密的乌发,我每每替她梳发,便会想我的雁儿的头发是生得浓密,还是同你姐姐一样。”


    余氏悄悄拭去眼泪,面带欣慰地说道:“好在你的头发浓密乌黑,一点也不像你姐姐。”


    “雁儿,你不在我身边多年,被寻回时,都已经这么大了,母亲日夜思念你,但等到母亲真正见到你之时,却又不知该如何对你……”


    余氏轻轻叹了一口气。


    薛雁双眼酸涩,瞬间湿了眼眶,泪珠儿沿着两颊落下。她扑进母亲的怀中,唤道:“娘亲……”


    “怎么哭了?今日是你的好日子,可不能流泪,会不吉利的。”


    余氏轻轻拭去薛雁脸颊的泪痕,双手沾了桂花油,替她抿去额前的碎发,用一支素玉簪简单绾发,面带慈爱看着镜中的女儿,笑道:“今日是你的十八岁的生辰,又是同二郎定亲的好日子,二郎会为雁儿准备定情信物。”


    余氏的话让薛雁的内心重新燃起了憧憬,京城里有个习俗,男子会在心爱的女子生辰当天赠簪,视为定情。


    这会儿,谢家已派人来催了好几次,谢府的宾客已经到齐,派人请相爷夫人和各位小姐公子入府赴宴,余氏和薛雁同坐马车前往谢府。


    *


    而同处于朱雀街的宁王府前,一辆马车缓缓停下,身穿白衣的言观扶正了头上的白玉冠,抬头仰望天空,眼神看上去有些忧郁深沉,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精美的木雕盒子,迈着轻盈的步伐进了府邸。


    还未进得宁王府的书房,便被辛荣拿剑阻拦,“啧……穿一身白,这是去奔丧了?”


    言观拧眉,“呸呸呸,说什么呢!这是京城最时新的打扮。你我这身打扮可有那玉面潘郎几分神韵?”


    “像不像玉面潘郎我倒是没看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为谁戴孝。”


    言观怒道:“你……辛荣,不要太过分!”


    这时,周正抱着一只浑身雪白的猫儿,优雅地迈着小碎步,看了言观一眼,随口问了句“言老板,你家死人了?”


    言观一甩衣袖,打算发挥他三寸不烂之舌的功夫,舌战群雄。


    霍钰的声音便从书房传来,“既然来了,还不快滚进来!”


    言观整理了身上雪白长衫,抬脚进了书房,对霍钰拢袖作揖,“参见宁王殿下。”


    霍钰看了言观一眼,皱了皱眉,他这身打扮,分明就是那晚他亲眼所见谢玉卿和薛凝私会时的装扮。虽说那夜在假山洞中,薛凝虽然花言巧语哄骗了他,但他知道薛凝喜欢的人其实是谢玉卿。


    他将手中的银簪放在桌案上的盒中,想起那个满口谎话的狡猾小女子,他微微勾起唇角,“东西可拿来了?”


    “我几时让殿下失望过。”


    言观将那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胭脂色的山茶花簪,花瓣层层叠叠,含苞待放。


    霍钰轻轻拿起这支发簪,便想到了那聪慧狡猾的女子。


    若说京城中的那些贵女是争艳的牡丹,而她则是那藏在雾霭山间含苞待放的山茶,花瓣层层包裹着,隐藏在密林深处,等到有人发现那藏着的美好。


    他将花簪贴身收着,对言观挑的这件礼物颇为满意,“眼光还不错。”


    言观捋了捋面前垂下的一缕发,“多谢殿下夸赞。”


    霍钰又道:“今日是她的生辰,听说谢玉卿和她妹妹的定亲宴就在今日,想必人人都去恭贺她妹妹的定亲之喜,难免会忽略今日也是她的生辰。”


    言观高声感叹道:“殿下竟如此心系王妃,让人好生感动。”


    “本王送她的,她未必会稀罕。不过她倒是很会哄骗本王。”


    霍钰想起她第一次见面便骗他说自己是她的夫君,第二次在假山洞中,她骗他说喜欢他,可拿发钗刺他时却毫不手软。


    他轻抚着手背上被刺伤口,眼中闪过一抹暗色,她分明真正喜欢的人是谢玉卿。


    “去叫辛荣进来,本王要去谢府。”


    言观躬身一拜,“求王爷也带在下前往。”


    霍钰看了一眼言观,冷笑道:“竟差点忘了,你仰慕谢玉卿的琴技,巴巴跟去谢府,是想找机会听他抚琴吧?”


    言观摸了摸鼻子,“殿下知我没什么别的喜好,唯独喜爱音律。”


    “好,准你也一道前去。”


    霍钰刚出了出房,转头问了他一句,“谢玉卿比之本王如何?”


    言观一时愣住,给出十分圆滑的回答,“自然是殿下更加英武不凡。”


    霍钰冷笑:“果然奸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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