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古代言情 > 见此良人 > 13、第 13 章
    陈何良第二天发了烧。


    一开始两人各盖一床被子,半夜江兰溪感觉被子里钻进来一个大冰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有东西正昏昏沉沉往他被子里面拱。


    他也没多想,裹紧被子接着睡,第二天醒来,胳膊麻得一点动不了,睁眼一看,手臂上枕了个人。


    毛茸茸的头埋在他肩膀,头发丝蹭得他下巴发麻,蓝宝石尾端正正硌在他的喉尖,好疼。


    江兰溪另一只手探到蓝宝石的位置,正要把宝石移开,手猛地被攥住,条件反射一般,陈何良倏地睁开眼,漆黑的瞳仁满是警惕。


    江兰溪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它硌到我了......”


    “别碰。”陈何良两手护着宝石翻了个身,复而沉沉睡去,好像刚才瞬间的清醒只是一种惊厥反应。


    “你看到陈何良脖子上那个蓝宝石没,那是你弟救他的凭证,据说陈何良睡觉都不摘的,摘下来会做恶梦。”


    秦羽的话回想在耳畔,江兰溪抿抿唇,给陈何良盖好被子,手指不小心蹭到陈何良肩膀,好烫。


    他又去探陈何良的脑门,“喂,你发烧了,要不要叫医生?”


    豪门生活他多少知道一些,怕病例外传,小病有专门的家庭医生,大病有固定的医生团队。


    陈何良头靠在江兰溪肩膀蹭了蹭,眼睛半睁不睁,声音有些哑,带鼻音,他屈起手指,“隔壁书房,退烧药。”


    江兰溪找到药给陈何良吃下,又用冷毛巾降温,还煮了碗热汤面帮他发汗,中午过后,陈何良的烧就退下去了。


    江兰溪先是找了村里的电工修电闸,修好后仍不放心,趁陈何良睡着,去了村卫生室询问大夫。


    大夫听完描述,确认是惊厥引起的发热,只要病人不再受刺激,很快就会恢复。总算松了口气。


    下午七点多,小山村迎来日落,并不刺眼的黄色圆轮缓缓掉落山谷,月牙白便浮上了柳梢头。


    江兰溪打开室内所有的灯,确保每一处角落都亮堂堂。陈何良还没醒,江兰溪就去了村头一个农家乐买了条鱼,因为陈何良睡着的时候咕哝了一句有鱼就好了。


    这栋别墅很空旷,厨房比白纸还干净,抽油烟机的商品标签没有揭,冰箱里只有一整排百事可乐和几根冰棍,就连早上煮热汤面,都是问邻居阿婆借的酱油。


    江兰溪提着大葱和鲫鱼回了别墅。鲫鱼是收拾好的,江兰溪片完鱼肉又煎一遍去腥,然后倒入开水开始炖,不一会儿鱼汤就咕嘟开了,奶白色的汤汁没有一点腥味。


    厨房有些闷,怕陈何良再着凉,空调都没敢开,这会儿额角已经冒汗。铲勺在锅里来回搅动,鱼香味飘散开来。


    最后一抹日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侧脸,暖黄的光晕染开,让他看上去像一尊恬静慈悲的菩萨。又有细汗冒出来,发丝粘在额角有些痒。


    江兰溪抬起胳膊刚要擦汗,身后垂下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大手攀上他的脸,丝质手帕抚过他额角,带着薄荷脑的香气。


    “你睡醒了?”太阳穴被薄荷脑冰了一下,江兰溪回头看去,陈何良的睡袍松松垮垮,腰带半系不系耷拉着,睡袍下面腿毛茂盛,好像刚从床上爬起来。


    “我在卧室闻到香味”,陈何良嗅了下鱼汤上空蒸腾起来的热气,慢吞吞道:“你用了什么调料,和我妈做出来的香味差不多。”


    “是吗?”江兰溪眼前一亮,“应该是香料配比的问题,这方面我还在研究,有机会和伯母讨教一番。”


    话一出口,江兰溪就暗道自己多嘴,他一个二流家族的私生子,何德何能攀扯贵为名媛的陈太太?


    正要找补两句,陈何良勾了勾唇角,“你没机会,我都找不到她。”


    握住餐勺的手一顿,江兰溪没再多问。陈何良明明是笑着说的,他却从中听出几分凉薄和悲戚。鱼汤已经好了,江兰溪转移话题道:“饿了吧?去餐桌等,给你盛汤喝。”


    一边说一边拍他的背,哄小孩一样往外轰人。


    江兰溪把鱼汤端推过去:“尝尝看。”


    陈何良拿起筷子,嫌弃地夹起一块鱼肉,左顾右望不知道挑去哪里,索性抽了张纸巾铺在桌子上,把鱼块一块一块挑出来。


    “你不吃鱼?”江兰溪愣了下。


    陈何良懒洋洋地嗯了一声,“不爱吃。”


    什么臭毛病。江兰溪索性给他盛了一碗纯鱼汤推过去。


    陈何良喝下一口,刚要夸赞两句,抬眼见江兰溪不知道在和谁发消息,根本没看他,也没期待他喝下鱼汤的反应。


    陈大少拨了拨碗里的鱼汤,漫不经心道:“江兰溪。”


    江兰溪从手机中抬起头来。


    “你没去腥吧。”陈何良懒懒道:“我吃着有点苦。”


    “怎么会?店家拿黄酒泡过的,我也炒了好几遍。”


    他放下手机,端起碗喝了一大口,说:“很新鲜啊,一点都不苦。”


    两颊随着吞咽的动作鼓鼓的像一只小仓鼠,陈何良扑哧笑了,懒懒道:“可能我刚生完病舌头没味道。”


    江兰溪点点头,深表赞同。


    陈何良又舀了一勺汤,余光看见江兰溪再次拿起手机,不咸不淡地说:“吃饭看手机食物会呛进气管。”


    江兰溪啊了一声,道是富贵人家讲究多,连忙把手机放回桌上,解释说:“抱歉,是我朋友,问我这两天怎么找不到人。”


    陈何良撩了下眼皮,“秦羽啊?”


    江兰溪一愣,“你知道他?”


    陈何良见自己猜对了,脸色稍缓,不急不忙道:“你就他一个朋友,除了他还能有谁。”


    江兰溪挑挑眉,心想你知道的还挺多。


    陈何良缓缓眨了一下眼,“你跟他说你在哪?”


    江兰溪顿了片刻,犹豫说假话还是说真话,陈何良就这么促狭地看着他,江兰溪决定坦白,“……跟同事来郊外爬山。”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陈何良的反应。他没敢跟秦羽说和陈何良共度了一天一夜,就像他对上陈何良的眼睛时总是会先一步移开视线。


    他以为陈何良会介意他说假话骗人,陈何良却毫不在意地撇撇嘴:“你们性格差太多,要不是他总带妹子出门,我都怀疑你们有一腿。”


    江兰溪闻言放松了些,笑道:“我跟秦羽从小就是好朋友,后来上大学都在上海,关系当然更深厚。”


    “从小?”陈何良难得诧异,“你小时候在北京?”


    江兰溪点点头,“幼儿园到小学四年级,北京待过六年。”


    “是吗?”陈何良很认真地打量他好几眼:“你长这么好看,我怎么一点没印象。”


    长得帅的人说起暧昧的话会更缱绻,“好看”两个字从陈何良嘴里说出来莫名撩人,江兰溪耳朵有些烫,毫不客气回敬道:“你长得更好看,我不也没有印象。”


    陈何良闷闷地笑出声。


    不止对陈何良没有印象,在其他事情上,江兰溪回忆起幼时的北京脑子一片白茫茫。


    只记得空旷的别墅,等不来的爸爸。


    讨厌的保姆把他的肉蛋奶拿给亲儿子吃,留给他的只有馒头榨菜,那时候他最喜欢上学,因为秦羽会给他变着花样带好吃的。再就是期盼周末,保姆会准许他泡一碗康师傅红烧牛肉面,里面的肉沫很香很香。


    当晚江兰溪担心陈何良半夜再烧起来,同样睡在一间卧室,两人各盖一床被子。


    江兰溪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具灼热的身躯,把他侍弄得非常舒服,可惜对方的脸始终很模糊,像蒙了一层滤镜,看不清。


    他拼命地揉眼睛,揉啊揉,直到耳垂触上一团温热,江兰溪眼皮一颤,睁眼便见一个男人正轻咬他的耳朵。


    大脑空了三秒,再反应过来时,那双薄唇一寸一寸快要攀到唇齿间。


    陈何良好像不太清醒,眼睛都没有睁开,完全凭借本能行事。


    呼吸勾缠,对方漆黑分明的睫毛轻轻地颤。江兰溪一个处男哪里经历过这种阵势,脚尖蜷起不可思议的弧度,他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喂,认错人了......”


    对方动作未停,贴着他的面颊继续轻吻。


    “喂...我不是..”江兰溪咬牙推了推他肩膀。


    陈何良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眼睛神色清明,没有半点睡意,薄唇微弯道:“哥哥,我知道自己在亲谁。”


    江兰溪胸腔微颤,撞上陈何良的眼神顿时有些慌乱,那双眼睛像黑曜石,旺盛的穿透力,能把人的灵魂吸走。


    他偏过头,却被陈何良掰正脸颊,而后继续。


    深处风暴中心的人听不得叛逆之语,欲望冲昏了头脑,陈何良只知道自己从来没吃过这样可口的点心,欲拒还迎的造作姿态,脸上两坨红晕勾得他心尖颤颤,他恨不能立刻将点心拆穿入腹,为所欲为大快朵颐。


    梦境与现实混淆,汹涌激情如潮水袭来。


    陈何良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锯齿状的小包装,牙齿撕开,透明的tt被陈何良放在他手心,冰冰凉凉的,江兰溪立刻清醒了。


    他攥住陈何良的手腕,眼底一片浑浊,说出的话倒是坚定,“喂……等等...我...我不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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