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克莱德。这不是你该做的事。”
曼斯菲尔德表情冷硬,语气强势,不容拒绝地把用眼神把克莱德定在了原地,接着拿走了他手中的碗筷,放到了水池里。
似乎是怕年轻的雌虫再自己找活干,退役多年的雌虫发挥了居家二十余年的家务经验,打湿抹布后身形极快地闪现回餐桌旁,擦干桌面。
在克莱德忍不住微微起身说‘请让我帮忙’时候,曼斯菲尔德头也不抬、单手把他按回座位上,捞过扫帚把餐桌附近的碎屑收拾的干干净净。
克莱德只见眼前飞快地略过几道残影,微风吹起他额角的头发,当那根扬起的发丝晃晃悠悠地垂到他眼前时。
眼前的餐桌已经干干净净整洁如新,仿佛滤镜拂过般,桌角一颗四角星闪烁,叮地一下发出光芒。
就连附近的地板都锃亮反光,显得坐在里面的他黯然无光灰扑扑起来。
碗筷、垃圾、清洁工具都各归其位,耳边只余水池边断断续续的水流声响。
是曼斯菲尔德挽起衣袖,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神色专注地在洗手。
“阁下,我来帮您。”缓过神想去帮忙洗碗的克莱德一时有些茫然无措,尴尬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陌生的环境下,无事可做的情况让他有些焦虑难安。
“不用紧张,克莱德。”
曼斯菲尔德被逗笑了,但他似乎是很久没有笑过,脸部肌肉僵硬而丑陋,无意识间便会露出模仿意味极重的机械感。
似乎也清楚自己笑容难看,曼斯菲尔德很快恢复了不苟言笑的冷漠模样,微微向点头表示自己的友善。
“兰易斯向我说过你的事情,在你空闲时讲解一些军事相关的功课。”
“作为报酬……”明显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水流下的双手微微一顿,冷峻地军雌迟疑道,“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
厨房案台前站着两道身影,一大一小两只雌虫穿着围裙,似在忙碌什么。
大的那只身形笔直端正,神情严肃,仿佛下一刻就要奔赴战场,宽松的家居服下是遮掩不住的流畅肌肉曲线。
小的那只眉眼含笑,神色却略含苦恼,似乎遇见了什么难题。
他们的面前是一锅正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的砂锅。
……
曼斯菲尔德的要求很简单,他正打算再做一碗清、麻辣烫,请克莱德在旁边指导一下。
克莱德不觉得曼斯菲尔德会看上自己的手艺,有些赫然地低声道歉:“抱歉阁下,是我做少了吗?”
曼斯菲尔德摇了摇头,目光习惯性投向挂钟的地方,触碰到墙壁又收回。语气有几分微妙,似乎也不知道这个决定从何而来。
只是——
“到了做饭的时间。”
教学中,克莱德发现了严肃的一个问题——曼斯菲尔德阁下没有味觉,根本尝不出咸淡。
军雌的眼神很好,足以估算出每次用料的重量。
当发现克莱德的调料与上次不一样时,曼斯菲尔德就会陷入微妙的混乱,接着淡定地在备忘录上涂涂改改起来。
眼神冷淡地睥睨着锅碗瓢盘,身侧散发出强大的自信——我懂了。
克莱德:……
放过自己,放过厨房,放过蔬菜。
兰易斯的信息就是这时候来的,作为克莱德唯一的老板,特殊的消息提醒十分明显。
【遇见雄父,不让我回去。】
【雄父搬到了隔壁,不让告诉雌父。】
【雄父要吃雌父做的面。】
最后偷偷告状——
【我想给你搬来一张新床,雄父的屋子里一张床都没有。】
【……雄父在睡沙发,我不想睡沙发。】
“法斯特阁下就在附近。”克莱德翻译了一下,语气轻快,隐隐带了几分恍然大悟的笑意,“他想吃您亲手做的面。”
曼斯菲尔德反应平平,仿佛没什么意外地嗯了一声。
心不在焉地想着
——只是习惯而已。
吃一口后,剩下的会被倒掉。
法斯特虽然不吃曼斯菲尔德做的饭,但在餐桌上的时候,总会笑意盈盈地凑过来抢一口曼斯菲尔德的饭,表情古怪地咽下去后,再开始吃自己饭。
多年来,乐此不疲。
就因为法斯特老要抢这一口饭,曼斯菲尔德看了不少菜谱和教学。
结果越学法斯特吃着越不满意,后来曼斯菲尔德网上查了半天,才明白这是抢别人碗里的饭更香。
曼斯菲尔德望着眼前热气蒸腾地砂锅,有些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做法有什么意义。
以后,或者说,现在。
他在吃谁带来的饭呢?
几乎是无意识地,他看着挑食的兰易斯乖巧喝汤的模样,就起了和克莱德请教的念头。
忘记了,自己已经要放过对方。
毕竟,他早就值得更好的,他一直值得更好的。
想着今天下午门口的三只样貌出众的雌虫,想着之前与法斯特纠缠过的青年才俊。
军雌无意识握紧了双手,指尖微微泛白。
曼斯菲尔德面无表情地想,他现在应该再走远些,离主星越远越好,避免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语气冷淡,“让兰易斯在附近给他买些吧。”
克莱德不知曼斯菲尔德为何消沉下来,冷淡的眉眼逐渐低沉晦涩,仿佛被剥夺了些许生气。
他敏感地察觉到问题出在法斯特的身上。
眼见着曼斯菲尔德一脸冷淡的捏碎了石英石案台,筷子变成粉末从雌虫的掌中簌簌流下。
为了岌岌可危的案台,为了可怜的小厨房,为了不赔偿房主大量金钱。
克莱德一秒刹车紧急总结,目光真挚温柔,语气轻柔婉转,安抚人心,仿佛在说世间最动听的情话。
“法斯特阁下说,他很想您。”
哪怕明知是假话,曼斯菲尔德仍是从其中汲取到了一丝热意,飞速传递到四肢百骸,又极速地冷静了下来。
曼斯菲尔德垂下眼眸,蹲下身,收拾残局,声音有些古怪地沙哑,“他不会说这样的话。”
他会在情耐时吻上他的伤疤,恨不得将他融入骨血的每一寸。
也会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与抗拒,滚开,不要脏了他的视线。
更不会想他。
不过,还是,“谢、谢。”
曼斯菲尔德询问般确认道,“这时候,是该说谢谢吧。”
克莱德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半跪在曼斯菲尔德身边,帮他一起清理起来。
曼斯菲尔德抬眼间,便看到锅里正沸腾的开水。
算了……
法斯特从小就是熬不了夜的娇气雄虫,一直三餐准时,作息规律。
觉一向又轻又浅还认床,要是半夜醒了非要吃点热乎乎的东西才能睡过去。
蓦然换了环境,还是不要打破他的习惯了。
曼斯菲尔德迟疑了一会,还是洗净了手,熟练的洗菜切菜,放面下锅,放调料的时候迟疑了下,还是选择让克莱德帮忙。
“您一会给法斯特阁下送去吗?”克莱德耐心地把调料盒递给曼斯菲尔德,细心地嘱咐他用量,“多一点少一点都没关系的。”
“嗯。”曼斯菲尔德先是低低应了一声,他其实也是想去的,但感受着被熟悉的精神力覆盖住得半个屋子,雌虫无声地叹了口气。
再次确认了一个事实——
他不想见到我,这次似乎很难消气。
暖黄色的灯光映照在曼斯菲尔德的眼中,融化了雌虫冷淡的眉眼,将他眸中暗藏的无奈与纠结清晰地显现出来。
“……等兰易斯回来送过去。”
克莱德唔了一声,语气为难,“可是兰易斯被扣在隔壁暂时回不来。”
屋里还一张床都没有,法斯特阁下的小心思不也真是再显眼不过了。
曼斯菲尔德缓缓眨了眨眼,指尖微动。
可看着代表雄虫的愤怒、结结实实、难以突破的精神力,又默默收回了视线。
“或许,您与法斯特阁下直接存在一些误会?”
克莱德远比曼斯菲尔德本人更能感受到他的动摇。
他轻声劝道:“法斯特阁下似乎远比您想的要在意您。”
“在意?”曼斯菲尔德缓缓摇首,喉间似是极快地冷笑了下,眉眼在升腾的烟雾里氤氲不清。
他自嘲道:“我是被安排给他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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