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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1章 第 181 章


    第一百八十一章


    又是一年的四月天, 对于柳群峰来说忙碌的日子又来了,但今年他能轻松不少,山上的事儿有了陈继安帮忙, 他每日就是上午去仓库忙一会儿, 中午就能回家了。


    眼下, 又到了家里果子陆陆续续成熟的时候,樱桃这个时候正成熟, 便是如今家里人多了也吃不完,也拿去镇上卖了一些。现在才四月初十,李子还不算完全成熟, 陈初阳已经开始摘了吃, 他很喜欢这种半成熟的又甜又酸的果子。


    果果现在已经八个月了, 好些东西都能吃了,陈初阳抱着人到了树下,将随身带着的小布巾往地上一铺,就把人放了上去。


    “春风,你先看着他一点儿, 我上去摘李子。”陈初阳手脚灵活, 这李子树不算多高大的树木, 对他来说简单得很, 三两下的就爬上去了。


    陈初阳一上了树,先摘了一个果子咬了一口, 发现甜味还挺重就放心了,只要看见果皮泛白发黄的就摘了往篮子里扔。


    “小哥, 丢两个给我们啊。”柳春风看着扔下树的几个果核郁闷不已, 他也想吃。


    陈初阳爱吃酸的,也能吃酸的, 现在李子的成熟度他觉得正好,可柳春风不是啊,他不能吃酸,给了他也是浪费。


    为了不浪费东西,陈初阳让人等了等,特地的挑了两个大的扔下去,他没想到,柳春风不止自己要吃,还往果果手里塞了一个,而且那破孩子还真的咬了一口,开始吃了起来。


    果果现在已经有了四颗小牙齿了,好些东西都能吃了,但需要顾忌的食物也多,孩子不懂事,害怕被噎着。


    陈初阳小心的看了一眼儿子手里的果子,确认了儿子不会蠢到直接去吞那么大一个李子,这才放心了。但他放心归放心,还是怕有个万一,所以吩咐了柳春风,待人吃了个缺口就给他扔了,免得把果核吞了,或者干脆直接吞果子。


    “小哥,你儿子是鬼吗什么都能吞,你”柳春风觉得陈初阳太过小心,话间,正看向果果手里的大李子,柳母就来了。


    听见柳春风的话,柳母赶紧给人打断了!“臭小子,你说什么呢!”柳母到了,三两下到了果果身边去,还给人捂耳朵,之后继续训柳春风。“孩子面前不能胡说八道,你俩真是写一本书给你们背着都没用,说了多少次了也不听。”


    老人常说,孩子太小人火不旺,容易招惹脏东西,所以好些特殊场合和时辰,都需要特别注意,都是不能让孩子出门的,不止这些,就是言语也需要注意,可不能有什么冲撞之言。


    柳母的话什么意思,陈初阳和柳春风都明白,两人这会儿一个字不敢多说,等到柳母抱着孩子走了,陈初阳才敢对着柳春风一顿训!“都告诉你了不许胡说八道,好了吧,挨骂了吧?”


    柳春风抬头对着树上的陈初阳笑,还一脸讨好,“小哥,我知道啦,我下回不说了,大不了等我生了孩子,你也说”


    “春风!”陈初阳都不知道要怎么说这个弟弟了,自从他和罗聪定亲了,什么胡话都敢说!也不知道那个罗聪是不是疯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敢和春风说!


    说到罗聪,陈初阳还真的挺佩服这个人的,前些日子有些外来人来找罗聪,听说是从京城来的,他这才知道罗聪还在写画本子呢,且那些画本子现在还受欢迎得很,他之前忙着科考和春风的事儿就把这事儿给耽误了,人家都找来了。


    柳家先前担心罗聪是看上了柳家的家产,才会故意装相勾引柳春风的,可如今他不止成了童生,而且自己挣钱也厉害。之前,那些人给他送了好些钱财上门,据春风所说怕是有个上千两。


    他自己都那么有本事,又以为春风家里的田地都没了,什么惦记柳家财产一说自然是子虚乌有,只是这罗聪有本事归有本事就是喜欢胡说八道。


    上回,他在家里吃饭,大家说到科考之事,自然都是祝他顺顺利利可以早些金榜题名,结果他竟然摆手说他只想考个举人。原本科考就是费心费力还不一定会有成果的事,能考上秀才举人都是祖上冒青烟了,可罗聪说的是‘只想’考个举人。


    按他的说法,当官的都心黑,他又黑不过,可不同流合污又容易被害,还是当个富贵闲人好,只要有了举人功名,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小镇也就无人欺压了,到时候就能逍逍遥遥一辈子了。


    罗聪的话让陈初阳默默想了很久很久,且越想越觉得罗聪这话虽然说的欠打,可他这想法倒是让人羡慕,他这个人怎么突然如此豁达了?


    罗聪怎么突然变了一个人一般,陈初阳不知道,或者说不敢知道,但他知道他相公先前的话有道理,这世上多一个好人总是要比多一个坏人好的。


    自从罗聪大变样之后,家里一下子少了好多烦心事啊,他们不止不用担心罗聪时时刻刻想着害春风,如今春风亲事还解决了,而且还是二叔二婶最想要的方式,给春风找个上门婿。


    “真好。”


    柳群峰今日回来的有些晚了,往日都是午时末不到未时就回来了,今日未时末了才到家,陈初阳一问才知道他明日不去,今日才多待了一会儿。


    “罗聪那小子说明日做几个新菜色给我们尝尝,我准备在家懒一天。”柳群峰将手里的散账放下还用书本压了,陈初阳抱着果果坐在窗户旁边,看人已经干完了活儿这才起身过去,把孩子往他怀里塞。


    果果手里还拿着一个李子在啃,他这个李子是刚到手不久的,不是方才那个。果果口味像极了陈初阳,也很喜欢这种又酸又甜的果子,但小孩子需要忌口不然要闹肚子的,陈初阳也不敢什么都依着他,今天白天尝了李子之后闹了一天,等到柳群峰回来才给了他第二个。


    “这臭小子,就是为了让他别闹你才给他闭嘴的东西,他倒是一点不耽误。”


    “啊,啊啊。”果果许是快要学会说话的缘故,这些日子嘴里老是啊啊不停,且每个‘啊啊’都不太一样,好像是真的在说话一般。


    他这会儿就啊啊着要把手里果子往阿爹嘴巴里送,整个人也要往阿爹怀里扑。


    柳群峰见儿子这么亲自己,脸上立马笑开了花,接过去之后立马抛高高,这下子父子两个都乐了。


    陈初阳看人把孩子抛得老高,又担心又不不甘心,他看了一下自己的两条胳膊,又看了一下柳群峰的默默叹了一口气,给孩子抛高高这活儿他是干不了的,他自己下下楼去了。


    陈初阳下楼之后在他们房间门那里量身高,那房门上面已经有了两道划痕,而且高度不一,如今该划第三道了。“相公,我又长高了。”


    “我也觉得你长高了一点。”柳群峰这会儿正在楼梯转角,他直接将怀里的儿子往床上一扔,几步过去拉了夫郎往怀里按,这么一对比就直观多了。


    “我记得我们成婚那会儿你还没到我肩膀呢,现在到脖子中间了,确实是长了不少。”


    “嗯嗯!”陈初阳点头满脸笑,那边被丢在床上的果果也在‘啊啊’不停,让爹爹过去抱他,柳群峰被陈初阳一推赶紧过去重新抱了儿子,之后一家三口高高兴兴往二叔家里去了。


    二叔家的院子里种着不少花草,连院墙上都有,如今可是一年里天气最好的四月,好些花朵都会在这个时节争相开放,陈初阳刚踏进院子,二婶就站起来朝他走过去,把孩子接了过去。


    “哎呀,我们果果现在怕是有二十多斤啦,好压手这个小胖子。”二婶嘴里说着孩子是个小胖子,却一点没见她嫌弃,还往人脸上亲了两口,又掌握着力道轻轻把孩子往上抛,果果显然是喜欢这动作呵呵呵笑个不停。


    孩子的笑声和笑脸最能让人心软高兴,果果一笑,二叔他们都去逗他,陈初阳抬了根小凳子坐到院墙下面去了。


    二叔家院墙上也种着不少花,这几日上面那株晚香游也开花了,晚香游的花朵是黄白色的,而且花朵不是一朵朵而是一串串,香味也是陈初阳喜欢的味道,他坐到院墙旁边,自有清风将花香送到他身边,每个呼吸里都是轻轻浅浅的花香味,能让人愉悦还能提神呢。


    一家人在一起说起的自然都是家里的事,二婶先开口骂了柳云峰几句,大意就是在说他把林子亲事当幌子,目的就是回来找事。“这事儿也不是你娘一个人忙着,林子年纪确实是不小了,我也帮着张罗了一下,可我们都觉得挺好的人家,那两口子却是都不满意,也不看看自己儿子什么德行,那些个姑娘有的他们家还配不上呢。”


    二婶越说越气,说着说着还瞪了二叔一眼,大概是觉得这是柳家的麻烦事吧。


    陈初阳最佩服的就是二婶这点,只要家里人让她不高兴了,她就指着柳家骂说柳家人麻烦,俨然一副她不是柳家人的样子。


    陈初阳起初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二婶能如此态度,后来慢慢就懂了,因为二婶娘家不比柳家差,是不是柳家人对她来说无所谓,她不是柳家的媳妇儿日子也能过的很好。


    柳群峰原本就不乐意柳云峰一家子回来,这会儿只是听见二婶说林子的事儿也不高兴,二婶察觉他情绪之后便收了脸上的不高兴,反而笑呵呵冲着柳群峰说道:“你这小子脾气确实是大,不过你要是没脾气,你娘得被欺负死。”


    柳群峰其实不在意他娘和柳云峰一家往来,他介意的是那家人抱着目的来,当初分家之后,柳云峰就没有回来过了,他自己都是失望的。


    他对那家人的期望,早在一次次见证他们只顾利益的嘴脸之后彻底没了,现在他不止没了大哥,他也希望他娘没那个儿子,可惜他娘做不到不认儿子。


    说到家里的事,柳群峰就心烦,他不乐意继续听,用力摇着头跑到屋旁找罗聪去了,罗聪在那里种花。


    柳群峰跑了,二婶也坐到了陈初阳身边去,想和人说一下罗聪要建屋子的事,二叔则是抱着果果出门了。


    果果现在大了,不乐意整日在家呆着,想出门的时候直接指着大门的方向,拉着你的胸口衣领,让你抱他出门去。


    二叔一走,二婶没了顾忌就开口了。“哎,也不知道他干嘛一定要自己建个房子,咱家这房子这么大,家里人又少,也不是住不下他们,便是将来有了孩子也住得下啊。”


    陈初阳见二婶满脸愁容,又想到了这些日子柳母和柳群峰的别扭,便不由感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们两家人在外人看来,这日子不知道过的多逍遥,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家里的烦心事有多少。


    想到自家的事儿,陈初阳自己也开始烦恼,还是想到了柳群峰的态度心情才好了一点,才开始安慰二婶道:“罗聪如今不是童生了吗,他还说能得举人功名‘就好’,一个举人老爷总不能连自己的宅子都没有吧。二婶,你别担心了,罗聪不像是一个出尔反尔的人,他既然说了他是入赘,到时候有婚书作证,将来不管他如何出息也不怕。”


    其实陈初阳没说的是,按照罗聪如今的条件没必要提出入赘的,他既然说了就证明他是真的看中春风,如此,他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啊。


    两人正说着话,感觉屋外有些动静,好像有马车经过,两人猜想或许是柳云峰一家人又回来了,但他们都没管,回就回吧,大不了就是柳母手里的一百亩水田被他们拿走,无所谓了。


    二叔家屋旁有个小花园,罗聪今日不知道从哪那里弄了一株吊篮回来,几人种花的时候,柳群峰蹲一边不吭声,柳春风一见他这样就猜到了为什么。


    “他们又来啦?”


    “没有,二婶正说林子亲事,我听着烦。”


    柳群峰确实是听着那边的事儿就觉得烦,可他没想到,那家人今日确实又来了。


    他回去之后,一听陈初阳说柳云峰他们又来了,便干脆往屋檐下的长凳上一坐,他不回去了,还开始指挥柳春风去给他摘桃子。


    柳家有几棵白花桃,白花桃是脆桃,而且这种桃子是从里面的果然开始变色的,有些看着外皮还是青白色,其实里面的果肉已经有了丝丝红意,这样的果子就能吃了。


    相比三月的软桃,陈初阳和柳群峰都喜欢四五月的脆桃,柳春风现在也和陈初阳一样,开始喜欢一个半熟的果子,他答应的很干脆,拿了篮子就准备出门了,已经进了灶房的罗聪也跟着他一起去了。


    柳春风和罗聪直接从他家的屋后绕到了柳家屋后去,两人在那里摘桃子的时候,还看见江春在后院里练武,柳春风对着江春喊了一声,喊人去告诉柳母,柳群峰他们下午不回家吃饭了。


    “是,小少爷。”江春也是个实诚人,听了柳春风的话一点没耽搁,立马往前院去了,想来就是去转达柳春风的话了。


    第182章 第 182 章


    第一百八十二章


    “娘, 老二他会不会太过分了啊?他还把你放眼里吗?”柳云峰盯着其貌不扬却力大无穷的江春,顿觉屁股发疼,但眼下柳群峰没在家, 他不信江春敢对他动手, 于是直接开始给柳群峰上眼药。


    李氏闻言赶紧点头, 但她也同样的看向了江春,等到江春走了又满屋子看了一眼才接着说道:“娘, 老二夫郎呢,他也不在家啊,他也在二叔家里吃饭不管你了, 你跟着老二就是过着这样的日子?”


    李氏可是知道的, 柳群峰每次骂她都拿她不敬婆母当幌子, 眼下他自己的夫郎也没对他婆母多好,看他以后还有什么脸说她。


    两口子这些日子回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柳群峰从没有给过他们好脸,这让他们认清了事实,知道想从柳群峰手里捞东西那就是做梦, 于是他们打上了柳母的主意, 觉得能弄一百亩水田到手里也不错。


    一百亩水田的产出, 足够支撑他们酒楼的米粮, 如此能省下一大笔的开支,且有了这水田, 他们便有了退路,便是往后酒楼经营不善, 也不至于穷困艰难, 有了这水田他们也算是个小地主了。


    柳母在听到两口子编排柳群峰的时候,脸上的笑就消失了, 但她没有发火,只是提起了林子的亲事来转移话题。


    “我现在手上有两个不错的姑娘,你们看看更中意哪一个。一个就是咱们柳家村的人,张家二房的小女儿张巧儿,张家不用我多说,他家的情况你们也是知道的。另一个是你们二婶娘家那里的,那户人家姓姜,姜家只一儿一女却有二十亩水田,家底还算不错,姑娘养的也好,年纪和林子也合适。他家姑娘今年年底满十六,若是现在去提亲的话,到了年底”


    “娘,林子的事不急,你”


    “林子的事不急那什么事急?你们这些天老往家里跑不就是为了林子亲事?”


    柳母看向李氏,李氏这才发觉说错了话,立马心虚的看了柳云峰一眼,可短暂的心虚之后,李氏心里却怄的不行!


    她嫁到柳家十几快要二十年了,何时受过这个死老婆子的气啊!没想到如今却要为了这区区一百亩的水田忍气吞声。


    李氏觉得心酸又难看,竟是红了眼睛差点哭出来,柳云峰不知道李氏心头所想,见她这样,还以为她又想了什么让他娘心软的法子,便示意她继续。


    夫妻两个的眼神来往,柳母都没有主意,她低头轻声说道:“县里的酒楼生意不好了吗。”


    柳母不知道县里如今如何了,但她知道镇上越来越热闹了,一个县里人就这么多,一个地方热闹了,一个地方必然要冷清,想来若不是县里酒楼生意出了问题,他们也不会如此处心积虑,费心想了这么多弯弯绕绕来应付她。


    眼下,三个人都坐在家里的堂屋里,柳母突然看向了大门靠右第一间的那间房,那是柳云峰出生的房间,也是大儿子的出生让她彻底安心了。


    虽说大儿子的出生,并没有让阿奶对她好多少,但她不用再担心被休被赶走,日子确实是舒心了不少。


    “云峰,娘,没有把你教好。”柳母脑子里瞬间涌入了许多柳云峰小时候的画面,记忆里聪明可爱的孩子在十来岁的时候就变了,变得自私凉薄,万事只为自己打算。


    柳母突然很后悔,后悔没有在大儿子第一次犯错的时候就好好教他,就连他丢下阿爷不管这样的错事都在为他找借口。


    “娘,你突然说什么干什么?我怎么了?我哪里不好了?”柳云峰不知道柳母突然怎么了,但柳母的话他不喜欢。


    柳云峰垮了脸,李氏也是一样,开始维护柳云峰。“是啊,我们云峰怎么了啊,他可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父母的事,如今公爹他都那样了,我们云峰照样伺候着,还要我们怎么做啊。”


    两口子突然的声讨并没有让柳母变脸,她只是将前些日子的一件事同两人说了。


    “前些日子,群峰他将村子里那一百亩水田过户到我的名下了,她说那一百亩水田我想如何处置都行。”柳母这话说了才开始留意夫妻两个的反应,那两人就和变戏法儿似的,此时脸上已经全然没了方才的生气质问摸样,只剩下一脸的兴奋惊喜。


    夫妻两个自然惊喜,他们以为那一百亩水田仍旧在柳群峰名下,也觉得要把水田弄走需要费一番功夫,起码得要讨好柳母好一段时间,可他们没想到那水田竟然已经被柳群峰过户到了柳母名下。


    夫妻两个这般前后反差,柳母心头最后的希望被浇灭,已经什么都不想多说,干脆开口了。“那水田是我自己的,但我年纪大了,那些东西早晚都要给孩子们,你们也不必费心讨好我了,那水田我早就打算好了。


    我的两个孙子一人二十五亩,剩下的五十亩群峰二十五,初阳二十五,你们改日带林子过来,我把田契给他,就这样吧,你们走吧。”


    “娘?你是不是疯了!我才是你的儿子啊!”柳云峰这会儿是真的要疯了,在他听见两个孙子一人二十五,又听见柳群峰名字的时候,他还以为他们家能分走一半,可他万万没想到,柳群峰名字后面跟着的会是陈初阳的名字。


    如今,又何止是一个柳云峰啊,李氏更是觉得难堪不已,柳母的话和直接在她脸上扇耳光没有任何的区别,她没想到她和儿子比不了就算了,连陈初阳都比不了!


    “凭什么啊!我相公可是你的长子,我嫁入柳家十几二十年,你凭什么”


    “凭那些水田是我的,凭群峰和初阳是我的儿子和儿夫郎,你们当初没有跟我,按理都不是我的儿子儿媳了,我还能认你们全是看在林子的面子上罢了。”柳母不想说如此绝情的话,她也做不到这么狠心,真的不认儿子了,但她如今总算是认清了一个事实。


    她的儿子不管她日子怎么样,从不会惦记一分,相反他自己日子不好过了,他就想起他还有个娘了。


    她现在知道了,知道柳群峰他说得对,柳云峰若真的是想着日子好了就回来看她,怎么会继承了酒楼大半年都没有回来一次,反倒是县里生意不行了,他回来了。


    柳云峰两口子万万没想到,他们伏低做小这么久,就捞到了二十几亩田,李氏气得当家拍桌站了起来,直接柳母就骂道:“瞎了眼的死老婆子,你拿着你那点儿水田去棺材里享受吧!我家林子出息得很,用不上你那点破田!”


    李氏话落直接走了,柳云峰见李氏走了,还是对着亲娘骂了那么难听的话才走的,不止没有制止责怪李氏,反而对着亲娘一脸失望继续指责。


    “娘,你会不会太偏心了?阿奶偏心也就算了,她和阿爷一样,从来就那样只疼老二!可你为何也要这么对我啊?老二已经有了那么多的东西了,你们为何就不肯分一点给我?”柳云峰越说越气,再想到家里其他人的态度,他更是愤怒,指着柳母接着发泄心头不满。


    “阿奶疼他,将二叔手里的水田全都给了他,二叔疼他,便是老二拿了他的水田也不曾责怪他,反而帮着他张罗各种生意,当初我和林子想要柳家子孙平分柳家田产,你看二叔他是怎么对我的?


    他都已经有了那么多东西了,为什么就连你手里这点东西他都要和我抢?”柳云峰是真的伤心,真的难过,他不明白,同样是孙子儿子侄子,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了,为何家里人人都厌恶他!


    大儿子的指责柳母原本不想多说,可大儿子这死不认错的样子,她心头难过,忍不住的就想替柳群峰说几句话。“当初,你要跟着你爹,你弟弟拿到手的东西也不过那一百亩水田罢了,那时候你有酒楼有大宅子,还有不知道多少的存银,你可有想过帮衬你弟弟一二?


    你们如今不过是情况倒转,甚至谈不上倒转,你如今可比当初的群峰好多了,你凭什么来要你弟弟的东西?我是跟着群峰过日子的,我的东西自然要给他,而且我这个老娘你早就不打算要了,我的东西你何必来惦记。”


    “娘!”


    “你别喊我!我不是你娘,你日后,若是只为了我手里这点东西回来,只为了惦记你弟弟的东西回来,那就不要再回来了。”柳母突然想起了前年的年三十,那时候大儿子到了村子里却是过家门不如,他都有空去坟山上装模作样,却没空来家里看她这个老娘一样。


    她那时候就很清楚了,清楚了这个儿子的薄幸寡情利益至上的性子,她那天也知道了,她只有一个儿子了。


    如今想来,是她自己的错,老是老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老是妄想他能变好,所以才会不断往自己心上扎刀子,不断给小儿子添堵!


    柳母的话让柳云峰慌了,他娘的性子他知道,他突然害怕了起来,他觉得他娘说的可能是真的,他娘可能真的不要他这个儿子了。


    “娘,我”


    “走吧,以后不要回来了。”柳母话落,不再去看柳云峰起身往院门去了,柳云峰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看着他娘慢慢走远的背影,好一会儿之后才抬手胡乱在脸上擦了几把,然后愤然跑了。


    柳母出门是去喊柳群峰他们回家的,母子两个前阵子闹了一场,近日虽说开始照常说话,关系缓和了不少,但柳母知道,他们母子的隔阂还在,群峰他还在生气,还在怪她。


    柳母站在二叔家院门口,却迟迟没有推门进去,她抬手几次最终也没有去推那道门,而是转身回去了。


    柳母其实知道柳群峰说的没错,知道大儿子他们是带着目的回来的,只是用了林子的亲事做幌子,可她不在乎。


    她原本就是盼着兄弟两个可以和好的,也觉得若是刚好能把林子定下也不错,她只是没有想到他们不是真的想要和家里和好,而是和以往一样,只是想从她身上捞好处。


    她原本想着,若是他们兄弟和好了,相互帮衬一下也是应该的,如今柳群峰手里的东西确实是多,照顾一下兄长也无不可,可她没想到他们这般的心急,竟然因为那一百亩田直接翻脸了。


    再说那一百亩水田,那水田柳母原先是没有想过给别人的,她甚至林子都没有想过,那是她替柳群峰要来的水田,便是如今他手里有着无数的良田,那也是他的,她不会给任何人。


    她今日之所以会那么分配,一是真心想给林子一点他自己的东西,再有也是真心想这么分配,家里的夫郎从进门开始就从未给过她脸色瞧,一直孝顺懂事。


    她这个做婆婆的不能连阿奶都赶不上,阿奶还给了初阳不少东西呢,她怎么能一个子儿也不给。


    “云峰,你不要怪娘。”


    柳母回去就把自己那一百亩水田的田契拿了出来,她准备今日就给出去,之后她手里再没人了让人惦记的东西,他们也就不用来应付她这个老婆子了。


    第183章 第 183 章


    第一百八十三章


    柳群峰他们知道柳母和柳云峰两口子闹了起来, 还是家里的门房去报的信,柳群峰和陈初阳都立马回去了,两人回去的时候, 柳母也正好将那一百亩的田契拿出来。


    “你们来的正好, 这东西我早就想给你们了, 如今正好了。”柳母如今的屋子是柳群峰原先住的房间,这间房间光线不是很好, 柳母又习惯的半开着窗户,屋内的光线就更差了。


    她这会儿坐在窗台右边的妆台前,两人也看不清她面上神色, 只是听着她平静的话语, 却也能听出她满心的失望。


    陈初阳忍不住的看了柳群峰一眼, 轻轻对着他摇了摇头就往柳母那里去了,柳群峰也赶紧跟过去了。


    柳母平日里也没少带孩子,陈初阳一过去怀里的孩子就要往柳母那里扑,柳母原本好好坐在妆台前,把孩子接过去之后却别开了头, 再开口的话便有些哽咽。“群峰, 我和云峰他们两口子已经把话说清楚了, 我手里的东西我准备分成四份, 一份给林子,剩下的是你们一家三口的。


    云峰他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他若是再回来,你也不用冲我发脾气了, 他是我的儿子, 只要他心里还有我这个老娘,还想回来看我一眼, 我就不会不认他。”


    “娘。”柳群峰现在还有些糊涂着,他不知道他们怎么突然就闹了起来,这阵子那两口子不是把他娘哄得好好的吗?“娘,怎么了?”


    “我不想说了,你自己也明白怎么回事,这田契我留下二十五亩,剩下的你们拿走就是了。”柳母说到这里就不准备再开口了,柳群峰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


    事情应该是和他最初所想一样,那夫妻两个回来本就是目的不纯,可这么久了,他们还是没有达到目的,所以露出真面目了。


    “初阳,你抱着果果先出去,我有话要和娘说。”柳群峰话间已经把儿子从柳母手里抱了回来,将孩子交给陈初阳之后,还伸手捏了捏夫郎胳膊,陈初阳轻轻点头带着孩子出去了。


    柳群峰和二叔家里的事,他一直没有告诉他娘真相,他娘至今都以为,他手里捏着他二叔所有的田地,他觉得如今是该让他娘知道了。


    他先前不说,是害怕他娘说出去,这样一来对春风不好,也会让柳云峰一家子继续惦记那些田地,如今没有必要瞒着他娘了。


    他娘在误以为他手里有着那么多田地的情况下,都能守着她承诺过给他的东西,想必是知道事情轻重的,而且那两口子是彻底的记恨上他娘了,怕是再不会回来,如今这事儿同他娘说了也没关系了。


    “娘,其实二叔的田我没有拿。”柳群峰因为心虚,这话说的小声,他害怕他娘怨他,这么大的事竟然瞒着她,可他这小心的话语落在柳母耳朵里却有了另外的意思。


    她以为,陈初阳也不知道。


    柳母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很快的就接受了,她就知道她儿子不是那样的人。“群峰啊,这事儿你得和初阳好好说说,你不能一直瞒着他。”


    柳母这会儿哪里还有方才的伤心样子,她现在满心都是柳群峰瞒了家里这么大的事,她心里又高兴又心慌,她想着往后终于不用觉得亏欠二叔他们了,也害怕家里夫郎那里会不高兴。


    那可是上千亩的土地,有钱都难买到的东西啊。


    柳母这会儿心慌,柳群峰却是心虚,他见他娘样子就知道他娘是误会了,可他根本不敢承认,要是让他娘知道,他只瞒着她一个人,他娘就不止是生气了,也不知道会多少伤心。


    柳群峰心下心虚,可他该说的话还没有说完,还是硬着头皮又和他娘交代了半天,让她不要告诉任何人,等到可以说的时候他们会说的。


    柳母自然知道这事儿为什么要瞒着别人,不说其他,春风如今的未婚夫婿就是个需要考验的,往后三五年间,这罗聪还是一如眼下,他们也才能放心。


    “你放心吧,娘知道轻重。”


    “娘,那我去找初阳啦。”柳群峰把所有事情说清楚了,再顺着他娘的话说,他想着他这么一出去,这个慌也就算是圆好了。


    柳母看着儿子跑了,才想起来她手里的田契还没给出去,只能叹口气收了起来,想着下午些时候再给吧。


    柳群峰出去之后,见前院没人,被门房一指才知道陈初阳带着孩子往后院去了,他找过去的时候,陈初阳正在给孩子摘韭兰花。


    “阿初。”柳群峰跟着过去花丛边,顺手接了儿子抱着,才小心着将二叔家水田的事儿说了,让人不要在他娘面前说漏嘴。“要是阿娘知道你早知道了,她该伤心了,如今事情已经解决,没必要多此一举和她解释太多,你就当你也是才知道的就行了。”


    “嗯,我知道的。”这一点陈初阳确实是知道的。


    当初水田的事,也不是柳群峰一个人想要瞒着他娘,就连二叔二婶也觉得不要告诉她为好,家里人都要瞒着柳母是为何故,陈初阳自己也明白,他自然会帮着柳群峰圆谎。


    “相公,我和果果就是今天才知道的啊。”陈初阳手里拿着根狗尾巴花,手里晃荡着的时候那狗尾巴花就变得和毛毛虫一样一耸一耸的。


    柳群峰接过那根狗尾巴花,三两下挽了个圈将之挂到了果果耳朵上,带着父子两个一起回去了,从今往后,他们一家子终于可以过清净日子了。


    母子两个将所有事情说开之后,家里氛围都和之前不一样了,下午些时候黑娃回家,便有些忍不住问柳母。“姑姑,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啊?”


    黑娃今年十四岁了,孩子不止到了拔个子的时候就连声音都开始变化了,他现在说话的时候嗓子和水沟边嘎嘎叫的鸭子一样,好在家里也已经习惯了他的嗓音,甚至从初时的嫌弃变成了欣喜。


    毕竟,这可是一个孩子变成了大人的标志啊,黑娃他马上就是大人了。


    柳母没有回黑娃的话,只是笑着往人碗里夹了一块肉,这是二叔家里端过来的,是罗聪自己做的,他们管这个肉叫做走油肉,可罗聪说这是红烧肉。


    “你多吃点肉,快些长高长大帮着你哥做事,就是大好事,就是最能让姑姑高兴的事。”


    “姑姑,我已经很高了。”说到身高,黑娃就兴奋了,他现在的个子确实是挺高了,虽说没有柳群峰高,可和村子里一般的汉子相比已经比大多人还高了。


    柳群峰原本在一边喂孩子吃饭,听着黑娃的话想到了一件正事,他得让黑娃回去和他家里人说说,重新给他取个名字。


    “小时候所有人都黑娃黑娃叫着无所谓,长大了家里人叫着也不碍事,可将来你是要做管事的人,怎么能没有一个正经名字?今年夏日长假就和你爹说说,喊他给你取个正经名字,或者直接去找你阿爷,喊阿爷取知道吗。”往日,柳群峰也没觉得他家黑娃名字有什么不好,自从黑娃变声开始,他就在琢磨这事儿了,孩子大了,不能连个正经名字也没有。


    柳群峰说黑娃名字的时候,还害怕黑娃难过,觉得他嫌弃他名字,可他没想到小伙子心大得很,根本不在意那些东西,反而因为柳群峰这个建议一脸兴奋,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柳群峰,明显是早就想要个正经名字了。


    “臭小子,你自己不知道和你爹说啊。”柳群峰忍不住笑,但他一咧开嘴,嘴里就被塞了一块红烧肉,他虽然在喂孩子吃饭,但陈初阳也在投喂他,时不时的就往他嘴里塞点东西。


    一家人一顿晚饭吃完,也差不多酉时末了,但眼下可是日头最长的时候,亥时才会天黑,眼下还早得很。


    饭后,柳群峰便出门遛娃去了,果果现在在家闲不住,整日里都要指挥着抱他的人往外走。


    夫子两人出门之后,柳母就拉着陈初阳往屋子里去了,陈初阳看着眼前的田契根立马就摇头了。“娘,群峰说了这是你自己的田,你自己收好就是了。”


    陈初阳说这个只是想要柳母把东西拿回去,可他没想到,他这话一说柳母眨眼时间就红了眼睛,甚至哭了起来。“我知道,他在怪我,可我”


    “娘!”陈初阳赶紧把柳母的话打断!他知道柳群峰确实是不乐意柳母和柳云峰一家往来,但柳母手里的财产如何处置,柳群峰也是没有意见的。“相公说的不是气话,他是真心的,你是知道他脾气的,他连二叔的水田都不要,又怎么会舍不得你手里的东西?不说你手里的,便是阿奶给的东西,除了分给两个姐姐的,其他东西他都留着,春风和林子都有,相公说等到他们成婚的时候再给他们。”


    “娘,相公不愿意和林子爹娘他们往来的原因你是知道的,以后不要再提这些事了,至于你手里的水田你不能给我,你给群峰吧,他愿意收着就收着,不愿意你就自己放好,将来你愿给谁就给谁。”


    “初阳啊”


    “娘,这个我真不能要。”陈初阳自然知道柳木是真心要给他的,柳母有这个心,竟然能想到把手里的东西分他一份他就满足了。


    只是,他家群峰也好,林子他们一家也罢,现在都是做生意的,做生意便有风险。他觉得,这些水田在谁手上都不如在柳母手上保险。


    他相公生意一直顺遂,可小心驶得万年船,留条后路总是好的。


    有了他娘这一百亩水田,至少他们这辈子都不会饿肚子。


    第184章 第 184 章


    第一百八十四章


    柳母最后也没能把手里的水田送出去, 柳群峰也没接她的水田,和陈初阳一样让她好生收着自己东西就是了。


    两人不收她的水田,柳母心里还难过了几日, 但她知道儿子想法难过几日之后也就好了。


    柳云峰夫妻两个在那日之后就再没有上门来, 就连林子都没有来过了。


    四月一过, 不只是柳群峰就连陈继安都能清闲两月了,他和雪花一起下山来了。


    去年, 一家人一起在山上过的端阳,柳母决定今年就在家里过,等到五月底一家人一起上去住上小半个月便是。


    五月十五大端阳这日, 大清早的陈初阳就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梅家的梅小妹定下了婚期, 就在下半年的冬月十八,他们冬月的时候还要去梅家喝喜酒。


    “小妹命真好啊。”陈初阳送了何静静出门之后,便忍不住感叹。


    梅小妹今年都二十了,她之所以这么晚才成婚,还和家里两个哥哥的夫郎有关。


    柳群峰见人满脸羡慕心里不乐意, 在人脸上久了揪了一下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对人说道:“怎么?你命不好?”


    “好, 我命最好。”陈初阳一瞬没耽搁立马就回人话, 而且还伸手揪了回去, “也不看看我相公是谁,我命怎么会不好?”


    “嘿嘿, 这还差不多。”


    “”陈初阳没想到这人还挺好哄,但他说的不是哄人的话, 他说的是事实啊。


    不和人说瞎话之后, 陈初阳便正经和人解释了一下,他为什么觉得梅小妹命好。


    梅家两兄弟成婚都晚, 两个夫郎生孩子的时候年纪也都有些大了,但他们生孩子的时候却是都没怎么吃过亏,听接生婆说那是因为两个夫郎年纪都大了,身子长好了,所以才会生产顺利。


    梅家害怕自己姑娘小小年纪就出嫁,就生孩子,会伤了身子甚至出什么意外,所以故意多留了姑娘几年,等到二十了才让人出嫁。


    “怪不得大多妇人生孩子都是头胎容易难产,也难怪,大多姑娘哥儿都是十五六出嫁,生孩子的时候也就十六七,年纪还小难怪会难产。”柳群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说着这话,脸色突然变了几变,之后有些心虚的看向了陈初阳。


    “阿初。”他家阿初生孩子的时候年纪也小啊,个头都没长好呢,怪不得受了那么大的罪。


    柳群峰一下子就想到了夫郎生产那天,那日夫郎从中午开始难受,直到昏天黑地才把那小兔崽子生下来,那可是整整一天啊。


    柳群峰突然心虚又心疼,也顾不上两人就站在家里院子里,直接拉了人就抱进了怀里。


    陈初阳这会儿也感受了柳群峰情绪,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看着易德贵进去门边小房子的背影,红着脸抱了上去,还轻轻拍着柳群峰的背哄人。“相公,我自己也想早些要个孩子的。”


    那时候,家里情况特殊,阿奶因为几次意外身体越发的不好了,柳云峰一家子对二叔家里的产业虎视眈眈。


    他那会儿,哪有功夫顾忌什么身体啊,他只想阿奶能安心的走,只想柳云峰一家希望落空,而且,他那会儿也没想到他这个年纪生孩子会不容易,毕竟生孩子都不容易的,什么年纪都不容易,都要吃苦的。


    “小哥!”柳春风的声音突然在院门外响起,接着就是一阵拍门声响传来,柳群峰刚把怀里的夫郎放开,就看到易德贵的脑袋支在门口,正往他们这里看,他拉着夫郎往堂屋去之后,易德贵就去开门了。


    柳春风风风火火跑到堂屋里去的时候,陈初阳回房间了,柳群峰一个人在堂屋里等他。


    “哥,我小哥呢?”柳春风说着就要进去两人房间,柳群峰把人拉住之后,直接将人拎着按到了凳子上坐下,“你找你小哥干嘛。”


    “喊他和我一起去镇上啊,今天不是大端阳吗,我们去买点好吃的回来。”柳春风一撇嘴白了柳群峰一眼,柳群峰被人白眼倒是笑了,因为今日家里有大厨,他才懒得上街去。


    “罗聪今日会来做饭的,买什么菜啊,街上的菜哪有罗聪做的好吃。”柳群峰前几日就和罗聪和二叔还有陈继安他们说好了,喊他们今日到家里过节,罗聪连要做什么菜都和他说了,他食材都准备好了。


    兄弟两个打嘴仗的时候陈初阳也出来了,他方才进去倒不是因为不好意思,他是去换衣服准备出门了。


    今日是大端阳又是赶集日,街上会很热闹,铺子里生意自然会好,他得去帮忙。


    “你早饭都不吃就去啊。”柳群峰见人就要准备出门了,也就不管柳春风了,准备去套马车。


    陈初阳听见了柳春风的话,问了人要不要和他一起去,柳春风自然赶紧点头,三人出发到陈继安那里的时候,雪花也想跟着去铺子里帮忙,陈初阳没让,他想喊人早些去家里帮忙,帮着柳母和罗聪做点杂事。


    三人刚到镇口,陈初阳便喊人直接带他去铺子上,柳群峰却没听,拉着人去市场吃早饭了,三人吃了早饭再去铺子已经是巳时了,正好是铺子里最忙的时候。


    之前,陈初阳准备找个小工,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他便让家里的云娘到了铺子里帮忙,云娘在铺子里帮忙有一阵了,如今已经能熟练招呼客人做生意了。


    几人还没进去铺子里,就能感受到里面的热闹,陈初阳赶紧打发柳群峰离开。“你带春风去买他要买的东西,午时以后来接我就行。”


    “好,那我们走了。”


    兄弟两个走了,陈初阳便赶紧进去帮忙了,他这一忙就是足足一个多时辰。


    铺子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客人之后,陈初阳一边算账一边喊林欢早些回去,也吩咐云娘今日早些闭店,申时就可以回家了。


    “今日虽然热闹,但就是一上午的事儿,大家也得忙着回家过节呢,没不要为了一两笔的生意守着大半天。”


    “东家,我知道了。”云娘这会儿正在整理方才忙起来的时候翻乱的布匹,她笑着应了之后林欢也跟着应了,陈初阳也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柳群峰应该要来接他了。


    柳群峰倒是准时,午时一刻的样子就到了,陈初阳又把方才的话交代了一遍就走了,只是他刚上了马车就觉得柳春风表情不对,他以为兄弟两个又吵架了,他刚准备问问怎么回事,柳春风却先开口和他抱怨了起来。


    “我们方才撞见一家酒楼开业,自然要去看看热闹,哪知道那是林子家的酒楼。我看见林子爹娘之后就准备走了,哪知道林子看见我们了,还跑过来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柳春风说道这里,气得锤腿,还颇用力,陈初阳看着都替他疼,便眼赶紧把他手拉住,还在人腿上轻抚了两下,示意人继续说。


    柳春风自己伸手揉了自己大腿两下才气哼哼继续说道:“林子意思就是我们不帮他家就不帮吧,他们自己也能过得好,我原本也没在意,可他还咒我哥!气死我了!”


    “他咒你哥?他凭什么啊?我们又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先前陈初阳也没生气,只当那是他们一家恼羞成怒了,可他们诅咒柳群峰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没给他们想要的东西,就是对不起他们吗?”


    “春风,你和小哥说说得了,回去不准说了啊,今天大过节的,别惹得你大伯娘不高兴。”柳群峰听着马车里传来的隐约话语,赶紧冲人吩咐。


    他虽然能确定他娘不会因为那家子扮可怜就做糊涂事,但他不相信他娘不会为那家子伤心。那边的事儿,最好是一点别让他娘知道,彼此就当陌生人,相安无事得了。


    柳春风和陈初阳的话被柳群峰打断,两人齐齐开口‘知道了’,之后又是柳春风的一番抱怨,大意就是他以前怎么会那么笨,怎么觉得林子和他爹娘不一样的。


    “我现在觉得,林子最讨厌!他惯会装好人,就让他爹娘替他争抢,如今他爹娘争抢不下来了,他便不装了。”柳春风越说越气,陈初阳却还没从方才的话语里过去,他拽着人追问道:“林子都说你哥什么了?”


    “他说我哥明明黑心烂肺却装好人骗长辈东西,说我哥骗去的东西都没命去享,这不是咒我哥早逝吗,气死我了!”


    “这真是林子说的?”陈初阳不喜欢林子,但在他的印象里,林子不像是能说出这种话的人。他虽然一身的少爷脾气,却不像他爹娘那般贪婪恶毒,同他二叔说话的时候一向都是尊重的,他这突然是怎么了?


    柳春风看陈初阳一脸的不相信,气得都不想说话了,陈初阳在怀疑过后,看着柳春风气极的一张脸也没有再开口。


    他知道,春风说的自然是真的,若不是真的,春风他不可能这么生气。


    两人气了一路,回去之后却是一个字没说,但他们到家之后也没功夫生气了,因为要帮忙干活儿。


    罗聪说他要炸东西,喊他们去给他摘一点还没开花的南瓜花花苞,还有树尖上的嫩花椒叶回来。


    今日,陈初阳和柳春风都是闲人,灶房的事儿他们插不了手,做饭的人交代什么他们自然就做什么。


    五月的天气南瓜花倒是多得很,但要摘花苞的话却不那么容易得,家里的人又多,也不是几朵十几朵就够了,两人出门之后不止在自家菜园里转悠,还转去了别的地方。


    南瓜花和别的瓜果不一样,刚开始冒出一个花骨朵就知道这朵花能不能结果,不能结果的南瓜花便没用,因此还是花苞就摘了也不会浪费。


    大多农家人都不会专门空一块地出来种南瓜,只需要在房前屋后地边地坎的地方种上几株,家里就不愁没有南瓜吃了。


    两人往后院后边儿的那片旱地去的时候,遇到了正找菌子的周良,周良年纪小身子灵活,他又常年都在地里摸索,他知道两人在干嘛之后,一会儿功夫就给他们摘了半篮子,两人去摘了花椒叶也就能回去了。


    “小哥,好香啊。”柳春风方才摘了花椒叶,这会儿只闻着自己手指都觉得有一股麻香味儿。


    柳家也常炸麻花吃,有时候也会炸点别的小东西,但今日这两样两人都没有吃过,两人都挺好奇的,准备一会去就让罗聪赶紧炸起来。


    两人高高兴兴回去,倒是不知道方才家里也热闹了一阵。


    “方才,陈继平两口子来了,不过被雪花给撵走了。”


    两人一回去,陈继安就同陈初阳说了方才的事,他自己都还震惊着,没想到事情还能这么处理。“那两口子说我们是亲戚,过年过节的肯定要走动,雪花说老死不相往来的亲戚多了,咱们两家就是。”


    “”陈初阳这会儿一个字还来不及说,他只是听到那两口子来了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可他没想到这颗心能这么快放回去。“就这么简单?”


    “是啊,我也没想到能这么简单。”


    “哈哈。”陈初阳乐了,想想也确实是这样,他们和那边没有断亲确实是亲戚,可虽规定了亲戚就得往来?他们都各自成家了,不往来也不犯哪条律法啊。


    烦恼只是一瞬,之后一家人安心准备着下午饭,罗聪今日成了掌厨的,几乎是从头忙到尾,柳春风也忙,他忙着时不时往灶房跑一趟,出来的时候嘴里便嚼个不停,他每次进去罗聪都要往他嘴里塞点东西。


    “春风,你怕是都要吃饱了。”陈初阳和二婶他们带着果果在院子里的晒垫上玩,旁边也放着瓜果盘,果果这会儿正抱着一个大桃子在啃。


    柳春风这会儿吃着的就是炸花椒叶,他娘闻着他嘴里漏出来的一口麻香忍不住的看向了灶房,陈初阳也正馋呢柳群峰端着一个盘子出来了。


    “哥,好啦?”


    “好了。”柳群峰几步过去,把盘子放到晒垫上的矮桌上,之后几双手一起行动,眨眼功夫一人手里便捏了个花椒叶饼子。


    “嗯,不错,又脆又香的。”二婶咬了一口嚼了几下就连着点了几下头,一看就是真喜欢,二叔也觉得不错。“这花椒叶炸了倒是没有那么麻了,有面粉中和味道倒是只有香味没有麻苦。”


    五月的天气还不算很热,今日没有太阳却是天高云淡,再有一丝丝轻风吹着,初夏的一丝丝燥热也被吹的没了踪影。


    几人正吃着麻香的炸花椒叶,陈继安又端着一个盘子出来了,他这回端出来的是炸南瓜花。“没想到这东西也能吃。”陈继安笑,他是这没想到这村子里随处可见的东西,还能做个这么好东西出来,闻着就香。


    南瓜花相比花椒叶要柔软一些,也不像花椒叶存在感那么大,吃起来更多的是面粉的香气,陈初阳还给果果凉了一块,让他慢慢啃,他现在都九个月了,吃东西不用像之前那么小心翼翼了。


    “小哥,你少吃一点,今天还有鱼吃聪哥说要做酸菜鱼,你留点肚子啊。”柳春风将刚拿起来的一块炸花椒叶又放了回去,之后就看向了灶房,也是他刚看过去,雪花又端着一个盘子出来了。


    “这土豆怎么也能和面粉一起炸啊?”雪花显然不理解这两样东西怎么能放一起,但她面上却是一脸笑,因为东西她已经尝过了,挺好吃的。


    柳春风在雪花放下盘子之后,肚子又不打算留了,有把手伸了出去,他刚抓起一块土豆丝饼二婶就忍不住的笑出了声,柳春风也跟着笑,不过手上动作没停。


    一家人一起吃吃喝喝时间倒是过得快,眨眼功夫就是酉时了,柳母开始喊人摆桌上菜,要准备吃晚饭了,可家里所有人都吃了个半饱,都觉得一会儿怕是没胃口吃饭了,直到大家看着摆在饭做上的一大盆酸菜鱼片。


    酸味可以开胃,鱼肉又最是嫩滑,饭桌上的人吃下了第一口之后,夹菜的手就停不下来了,那盆酸菜鱼肉一会儿功夫就眼可见的下去了一大半,柳群峰自己吃了个过瘾之后才对着桌上的所有说到:“我觉得这鱼比炸了吃和红烧好吃。”


    柳家村也好,杨树镇也罢,甚至县里酒楼都好,鱼的做法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么几种,炸鱼块,红烧鱼,还有清蒸鱼,还有炖鱼,但炖鱼是大杂烩,基本只会出现在自家屋子里,在饭馆酒楼倒是少见。


    说到菜色,罗聪便小小叹了口气,“要是能弄到牛油就好了,到时候我做牛油火锅给你们吃。”


    柳家人都能吃辣,听见罗聪嘴里的‘牛油火锅’几个字,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眼睛却立马亮了,那红红火火的名字一听就知道是好吃的!


    罗聪遗憾弄不到牛肉,柳群峰嘴角立马动了动,但到底什么都没说,他现在还没弄到还是先不说的好,免得到时候被全家埋怨。


    牛肉不允许私人售卖,只有朝廷可以,柳群峰和县里的捕头熟识,想着托人买牛肉可能有些难,牛油应该不难,那东西应该没什么人想要弄回去吃吧。


    一家人一起吃饭,便说起了家里的杂事,柳母说到月底要去山上,罗聪竟然也要去。“我想去看看老林,我还没去过呢。”


    “那我也要去。”柳春风跟着出声立马看向了柳群峰,柳群峰看向二婶他们干脆道:“不然大家都去得了,二哥那里还空着好几间房间呢,足够咱们一家子住了,我们去呆个十来天,等山下最热的日子过了再回来。”


    “家里没人怎么能行啊,你们自己去吧,我和你二叔在家就行了。”二婶在柳群峰话落就立马摇头了,好在她没有反对柳春风跟着去,柳春风这下子彻底放心了,连胃口都又好了一些,又开始吃东西了。


    五月不止有大小两个端阳,还是麦子收成的季节,二叔马上就要忙起来了,得要六月初才能闲下来,他哪里有时间去山上避暑逍遥啊,便随着二婶的话说了两句,喊他们自己去,也不必急着回来,家里他们会照看好的。


    一顿饭吃完已经是戌时了,果果在家里呆不住,柳群峰抱着人出去兜风了,陈继安也和雪花一起回去了,雪花前几日收拾了一块地出来,他们去柳家的菜园拔了些菜苗,趁着时辰正好回去种了,这样的天气好成活。


    陈初阳他们一家三口转到大水沟的竹林处,陈初阳才和人说起了白日的事。


    “相公,现在林子家里就在镇上开酒楼,你说他们会不会找你麻烦啊?”陈初阳听过一句话,同行是冤家,如今他们两家都开着酒楼,虽说家里的酒楼还没有开张,可年底也差不多了,到时候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使坏。


    柳群峰看见水沟边有一丛刺果,将儿子往陈初阳手里一塞之后,一边去摘果子一边开始安慰人。“你放心吧,你以为过日子是看戏文啊,栽赃陷害别人可没有那么容易,再说了,他们要是敢使坏,大不了咱们以牙还牙就行了,还怕他不成?”


    “这不是麻烦嘛。”陈初阳自然不怕那家人,就是觉得麻烦,生怕安生的日子起波澜。


    陈初阳因为自家还没开张的酒楼,已经提前开始担心,柳群峰却完全没当一回事。“你安心过自己的日子吧,天塌下来不是还有我顶着吗?不会砸到你也不会砸到我们儿子的。”


    “你也不能砸到的。”


    “哈哈哈哈!放心吧,我也砸不到的。”柳群峰看着满脸认真的夫郎忍不住笑,他虽是一副玩闹样子,但他说的话还真不是随意说说。


    他也不是第一天做生意,且家里开了这么多年的酒楼,彼此竞争那些手段,包括那些不能拿到台面上的手段他都知道,那家人能做的事也就是那些了,他根本不怕。


    第185章 第 185 章


    第一百八十五章


    端阳之后, 凉爽舒适的天气便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夏日炎炎。


    今年的夏日尤其热,白日最热的两个时辰, 便只是在屋檐下静静坐着, 额头也会有汗珠流下。


    陈初阳开始惦记山上凉爽的天气, 想要早些上去,柳群峰他们在六月初六这日, 出发往山上避暑,这一次,连着罗聪和柳春风都去了。


    柳群峰去年四五月开始着手准备的牧羊场, 在去年十月就开始养羊了, 他们曾去摘过果子的那片山地, 已经和去年大不相同,不再是一片山地,现在有了个宽大的牧场。


    因为这个牧场的存在,不只是养羊,便是骡子马儿也方便养着, 从明年开始, 柳群峰不用再雇马队运送东西, 便又能节省一笔开支。


    他们一大家子到了之后, 陈初阳照样先去休息了一下,柳群峰虽也想休息, 可睡了一路的儿子这会儿却精神了,他只能带着人到处去溜达。


    陈初阳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 正好听见了几声熟悉的鸟叫, 他一边揉眼睛醒神一边出了房间,刚走到大门口就看见院子里有只漂亮的山楂鸟。


    他怕惊了鸟儿, 立时连呼吸都放轻了,可他还是被鸟儿发现了,等到鸟儿展翅离开,他眼神追着那山楂鸟五颜六色的长尾巴跑,不自觉就到了院门口。


    既然到了院门口,陈初阳干脆直接出门去了,他出去找家里那一大一小,他不知道他们跑到哪里去了。


    陈初阳直接去了大舅舅家里,但他没在那里找到人,就连罗聪和柳春风都不在,大舅母说他们一起往山上去了,应该是去牧场了。


    陈初阳知道家里牧场的位置,看着头顶快要被巨大的云朵占据的天空,心想日头应该马上就要隐入云层,不会再跑出来,他自己也往牧场那里去了。


    柳群峰的牧场离着家里有些距离,步行的话怕是得小半个时辰,好在今日没有烈日照耀,山间又有清凉的山风拂面,还有满目的绿意去暑,倒是不觉多么炎热,陈初阳慢慢悠悠逛着,不知不觉间牧场便到了。


    柳群峰将他的牧场建的像个山寨,大门处还有高大的门头,上面还题了字,看着‘山阳牧场’四个大字,陈初阳忍不住的笑,他不知道他相公这是什么爱好,山上的人大多大字不识一个,他竟然还给牧场取名。


    陈初阳进了牧场,便有人领着他往羊圈那里去了,听说前些日子下了不少羊羔,这会儿家里人都在羊圈那里。


    陈初阳一路往羊圈去的时候,发现这个牧场倒是简单,脚下的路也没怎么打理,就是原来的草地,除了那几间结实宽大的羊圈,还有几间牧场工人住的木屋,其他全是草地。


    “果果。”还离着羊圈有些距离,陈初阳就看见果果手里拿着些青草,正往羊圈里扔,他喊了人之后,那边的所有人都齐齐看了过来,果果这会儿还晃着他手里的青草。


    果果如今已经十个月了,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看见自己爹爹之后,大抵是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干‘好事’,正‘啊啊’说着他自己才能知道意思的话语,冲着陈初阳的方向喊‘爹’。


    “啊哟!乖儿子啊,来,再喊一声,喊爹爹。”陈初阳一到就把孩子接到了手里,柳群峰又听见儿子清楚的喊人,嘴角一提眼珠子一转,自我催眠的点头道:“他方才也喊我了。”


    柳群峰这话一说,不只是陈初阳惊了,那边正专心喂羊,甚至想伸手摸摸小羊的柳春风离着圈门远了一点,十分质疑的反驳:“哥,按你这么说,那果果也喊我了。”


    “他哪里喊你了?”柳群峰一脸嫌弃。


    柳春风哼笑道:“他刚刚也冲我啊啊了。”


    “”陈初阳听到这里才知道,原来柳群峰方才说的果果也喊他了,只是因为果果会对他‘啊’。


    因为他是阿爹,所以果果的‘啊啊’就是‘阿爹’啊!可春风觉得果果对着谁都是啊啊,所以果果现在还是不会喊别人,只会喊‘爹爹’罢了。


    陈初阳看着兄弟两个斗嘴,也不管他们了,他要去看小羊羔了。


    看着羊圈里那一坨坨白白嫩嫩的小东西,陈初阳觉得自己看见了一堆白花花的银子。牛羊肉卖的可贵了,牛肉难得就不说了,如今他们养了羊,冬至时候一定能大赚一笔,至于平时也有不少人家吃羊肉,也是能赚钱的。


    看了羊羔,几人也没急着回去,他们去了去年摘果子的那片山地,只是如今那里也不是去年摸样了,那里是牧场外场,白日的时候牧羊的工人便是在那里放牧。


    几人在那里转悠了一会儿之后,柳群峰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山下,想着也该回去了。“阿初,我们慢慢回去了,咱们沿着水沟走,给这几张馋嘴摘点果子吃。”


    “好。”陈初阳答应的干脆,他原本也是来喊人回去吃饭的,倒是一边的柳春风情绪几变,听说要回去他还不愿意,一听要摘果子吃,他又高兴了。


    几人下山的时候,还真是如同柳群峰所说,摘了一路的果子,柳春风指使着罗聪,去水沟边草丛处还有石坑里给他摘果子,罗聪倒是厉害,手脚麻利灵活,摘的果子柳春风都吃不完,还能落到他和果果的嘴里。


    几人慢悠悠往山下去,到家的时候已经快要酉时了,正好是吃下午饭的时候,大舅母已经说了去家里吃,几人到的时候发现家里还有个贵客,县里的杨捕头竟然在大舅舅家里。


    杨捕头是来找柳群峰的,而且是替县太爷来找柳群峰的,他找柳群峰有正事。


    柳群峰隔日就和杨捕头一起下山去了,隔了两日才上来,他一上来就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咱们镇子,不对不是镇子是县城,咱们县城要扩建了。县太爷几个月前递上去了县城迁址的折子,上面已经批了,往后杨树镇就不是杨树镇了是杨树县。”


    “确实是个好消息!”关于县城迁址带来的好处,柳群峰对家里人说过许多次,柳母听了这消息立马就拍手叫好,她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事儿便是柳云峰一家人之前态度变化的原因,她这会儿只知道替柳群峰高兴。


    这事儿高兴的又何止是柳母,但大家高兴之后才反应过来,县城迁址同柳群峰有什么干系,杨捕头怎么会来喊他啊。


    “因为扩建县城需要用到的地皮,有一部分在我的名下啊,不找我找谁啊。”柳群峰这会儿可骄傲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故意对着他娘说。


    当初,买山上土地的钱是他自己的,买镇上铺子还有荒地的钱才是同二叔借的。就因为他借的那两千两,他娘没少骂他,甚至还动了手,如今证明了他的眼光没错,他可不得好好嘚瑟一会儿啊。


    柳母哪里会不知道儿子所想,哈哈笑着就过去往儿子身上拍了两下,柳群峰也不想过多赘述以前的事儿,便和所有人说了个大概便罢。


    有了柳群峰的解释,柳母又往人身上打了几下,但脸上一直带着笑,嘴里也说道:“我一个老婆子眼光自然比不得你,往后啊家里的事儿都听你的。”


    柳母这般说了,柳群峰却不能直接应了,还讨好的说着‘都听娘的’,柳母便是知道他在胡说八道,心里也高兴,至少儿子知道在旁人面前给她面子。


    山上的日子和上下没什么不同,只是没了炎热的天气,日子要舒心不少,日子过的舒服时间也过的飞快,眨眼时间便是十来日之后,罗聪和柳春风先回去了,又是十来天之后,柳群峰也带着他们一家回去了。


    六七月的天气,正是知了蚕不知疲倦的时候,不止白日里鸣叫不停就连夜幕降临之后,也偶尔能听见阵阵蝉鸣。


    “群峰,家里的那棵拐枣树好像特别招知了,怎么晚上还叫啊。”陈初阳睡得迷迷糊糊的,正要进入梦乡便被一阵蝉鸣吵醒,他下意识说着抱怨的话,可随后却立马睁开了眼睛!“不能砍啊,叫就叫吧,就当它们唱着千篇一律的小曲儿,哄我们入睡吧。”


    “知道了,不砍!你那么喜欢吃拐枣,这村子里拐枣树又少,砍了你吃什么啊,放心吧我不砍。”柳群峰话间,他伸手过去摸了摸睡在里侧的儿子,发现儿子睡得很沉,定不会被吵醒之后,便大着胆子去拨弄身边人已经合上的眼皮。


    “阿初,先别睡。”柳群峰双手在人眼睛上作乱,嘴里也没闲着,还含着人脸颊咬了一口,陈初阳被他这么一闹瞌睡自然没了,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捏了捏柳群峰的脸,“你想干嘛啊,这怕是都子时了吧。”


    陈初阳的话语带着明显的倦意,柳群峰隐在黑夜里的脸有了些犹豫,可他都把人弄醒了,也就不想让人再睡觉,决定干点活儿打发时间。


    “阿初”柳群峰这暧昧不明的一声轻呼,让陈初阳立马知道了他想干什么。


    他有些不情愿,可一想到自从入夏他就对亲事十分排斥,两人也许久没有亲热了,又觉得身边人有些委屈。“那一会儿你得给我擦身子。”


    “放心吧,哪次不是让你清清爽爽入睡的啊。”


    七月的夜空,最少不了的便是虫鸣鸟叫,陈初阳望着从窗户漏进屋子里的昏黄月光,耳朵里的虫鸣被另一种声音取代,直到身子突然轻了他还迷迷糊糊,等到燥热的身体接触到了一丝清凉他才知道今日的亲事结束了。


    “阿初,你先别睡。”柳群峰把人全身擦了个干净之后,自己也去简单冲了个澡,他们房间也可以直通澡房,清水是他提前准备的,几瓢水冲了全身,身子就清爽舒服了。


    柳群峰再回来的时候,还没上床呢就先捏了捏夫郎的脸,陈初阳这会儿困倦极了但没有真的睡过去,他伸手去拨弄那只在他脸上作乱的手,冲人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陈初阳觉得今日这人有些奇怪,好像故意不让他睡觉,往日里他们亲热之后,他都会直接让他睡了,今日却反复交代,让他不要睡过去。


    柳群峰这会儿已经躺下了,他没想到夫郎竟然察觉了他的心事,他嘿嘿笑了两声,就把人往自己怀里拉,之后从枕头底下摸了个玉镯出来,给人套在了手上。


    “阿初,生辰快乐,今日是你十八岁的生辰啊。”柳群峰这会儿正埋头在人颈间,便是话语再小声也清清楚楚落到了陈初阳的耳朵里。


    陈初阳这会儿一点睡意也没了,他摸着手腕上光滑细腻还有些凉凉的东西,脑子里也终于消化好了方才落到耳朵里的话语,他总算知道这人今日为何不让他睡觉了。


    “群峰。”陈初阳这会儿除了高兴更多的是不好意思,上个月十六是柳群峰的生辰,可他给忘了,若不是有柳母提醒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群峰,我明年会记得的。”明年一定会记得他的生辰,记得给他准备生辰礼。


    柳群峰其实根本不知道他的生辰被夫郎忘了,因为他生辰那日的清早他娘就提了他今年就二十三了,但他就是知道了,他也不会生气的。


    因为他的夫郎不是记不得他的生辰,他从没有过过生辰,所以没有在意这样的事,他知道的,他的夫郎连自己的生辰都记不住,旁人的也就没有留意。“今日是七月十八了,你记得这日子吗?”


    “记得啊,二五八是赶集日啊,铺子里生意好,我要去帮忙的。”


    “”


    第186章 第 186 章


    第一百八十六章


    陈初阳到底还是没能在他生辰这日出门去, 七月十八这日,他们一家人在家里好好热闹了一天,到了酉时左右, 就连林欢和张东平都来了。


    七月到了下旬, 收获的季节也到了, 柳家人也要忙起来了。


    七月苞谷要收成,柳家院子里的苞谷堆得像小山一样, 这几日家里所有人都在帮着撕苞谷,等到忙过了这阵,日子很快进入八月, 也到了果果周岁的日子。


    果果周岁生辰这日, 家里自然要给他办周岁宴, 只是这一回家里并未向百日宴时候一样大办,只是喊了同家里关系亲近的的人家,到家里热闹了一天便罢。


    也是到了果果生辰,陈初阳突然反应过来,他们一家三口的生辰日刚好是六七八月, 这日子倒是不错, 从柳群峰过生辰开始, 就会惦记着后面的两个, 谁的生辰都不会被忘记。


    果果生辰之后,田里的稻子就要收成了, 全村的人都要忙活了,特别二叔家里, 要忙上一两个月才能闲下来。


    秋收的日子里, 百姓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家的田地里,村子里外面天翻地覆的变化, 大家也只是闲谈两句便吧,村子里真正开始热闹起来的时候都入冬了,这个时候大家才反应过来,往后日子的会有什么变化。


    柳家村原本就离着镇上颇近,只一刻钟的功夫就能进城了,如今县城扩建,他们村子倒像是成了县郊,往后去县城里买卖东西更加方便,且犹豫人口的增加,往日里好些卖不上价钱的东西也能卖钱了。


    日子一日日过去,柳群峰的酒楼也建成了,只如今新的码头还没建成使用,酒楼旁边的街道房屋也还在修建,柳群峰便不打算让酒楼立马开张,但新建的酒楼暂时限制,城内的几个铺子他却准备自己做生意了。


    山上养了羊,他准备做羊肉生意,柳家村也好杨树镇也罢,甚至原先县里的人都一样,都有冬至喝羊肉汤的习俗。且不只是冬至这日,好些家里宽裕的人家,在冬日的时候,三不五时的就会买了羊肉汤来喝,他决定今年这生意就可以做起来了。


    时间眨眼就到了冬月,眼看着梅小妹成亲的日子就到了,陈初阳他们也要准备去喝喜酒了。


    村里的人家娶媳嫁女会根据各家家底,还有对子女疼爱程度不同而不同,大多人家娶媳都只摆酒一天,少有人家摆上三天的。至于嫁女,大多人家都是不摆酒的,有的人家会摆酒一天,像娶媳那样摆酒三天的基本上没有。


    陈初阳他们在梅小妹出门的前一日,也就是正宴这一日上门喝喜酒,柳家的马车还没到梅家,他们就感受到今日的热闹了。


    梅家在梅家村亲戚多人缘又好,他家的女儿出嫁,大多人都是要上门凑热闹。


    “初阳,你们来啦。”今日梅家人都忙得很,既然忙着家里的事还要忙着招呼客人,顾南风见了柳家的马车就赶紧去迎人。


    陈初阳知道,今日梅家人肯定忙得很,他不想耽误顾南风,和人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就自个儿去找地方坐了。


    家里办喜事到处都是人,陈初阳又是在梅家村长大的,随处都是认识的人,他倒是不拘谨,拉了柳群峰他们找了个火堆坐下,一边烤火一边打发时间。


    今日,陈初阳连果果都没带上,果果现在会走路了,但走的还不是很稳,整日都需要人看着,就怕一个眨眼他就跑了然后给摔了,柳母知道他们是出门喝喜酒,不让他带着孩子,怕带出来出什么意外,他们兄弟两个只带了各自家里的那个。


    柳群峰到梅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同梅家人也算熟悉,他甚至还能和火堆边的老人吹牛聊天,倒是雪花有些拘谨,只安静坐在陈继安身边,也不多话。


    陈初阳害怕雪花无聊,正想找话和她说,但他和陈继安毕竟是在这梅家村长大,关注他们的人还是很多的。


    陈初阳和柳群峰也就算了,他俩的热闹早在梅家村过去了,他刚成亲的时候,村子里还有唱衰的,觉得他嫁过去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毕竟两家家世在这里摆着,他能得什么尊敬啊。


    可如今村子里的人再提起陈初阳,基本都只有羡慕的,毕竟自打他嫁进了柳家,就没有传出过婆家对他不好的消息,且如今他还生了儿子,也算是在柳家彻底的站稳了脚跟了。


    陈初阳的事儿没啥好说的,雪花对于梅家村的人来说算是陈家的新妇,大家自然更关注她,雪花刚坐下没一会儿,大家就陆陆续续的和她攀谈了起来。


    “继安媳妇儿啊,你家里是哪里人啊?”陈家隔壁的杨家婶子第一个开口和雪花说话,雪花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紧回道:“我是大坪子的人。”


    “大坪子啊?我记得张家婶子是不是也是大坪子的人啊?那里定然是个好地方,张家婶子长了一双巧手,她做的绣活儿和县里的绣娘比也不差,你这丫头瞧着也是个能干的,不错啊,娘家倒是真不错。”


    杨家婶子嘴里的张家婶子,便是梅家大夫郎的亲娘,陈初阳的绣活儿便是从她手里学的,说到自己师傅陈初阳便不住跟着点头,甚至还冲着雪花点了点头。


    他觉得,杨家婶子说的没错,就凭着她能那么强硬的对待她家里的人,她就确实是个能干的。


    陈初阳又不是外人,陈继安自然同他说了他们和雪花家里的事,特别是雪花给她爹的那一巴掌,他连着说了好几次,那一巴掌震惊的可不止雪花爹和旁人,还有陈继安自己,就连陈初阳听了也惊得不行,这世间敢对生身之人动手的人可没有几个。


    雪花大概是没想到,她拼命想逃走的地方,在别人眼里是很好的地方,她一时有些慌乱,赶紧看向了陈继安。


    一个火堆围坐不了多少人,但火堆周围的人也多少注意着这里,梅家村的人是第一次见陈继安的媳妇儿,瞧雪花这样子都觉得她是文静性子,连句话都不敢说。


    杨家婶子见人这般反应,笑呵呵的就要把话岔过去,倒是陈继安把话接了过去,“张家婶子确实是厉害,初阳的绣活儿也是跟她学的。”陈继安知道杨家婶子夸赞大坪子,只是客气的话语,若是那个地方真的好,村子里怎么一个嫁去那里的姑娘都没有啊。


    不想继续大坪子的问题,陈继安只对着张婶子夸,他这么一说,大家也都围着张婶子说,几瞬功夫也就把话带过去了。


    一会儿功夫之后,也不知道哪个眼尖的人瞧见了陈初阳手腕上的玉镯子,大家眼神都落到了陈初阳身上,都对着他手腕的东西一脸好奇。


    “听说这东西稀罕得很,比金镯子还贵呢。”


    “也不是都比金子贵,这东西讲究得很,看成色定价格,初阳这个怕是不便宜。”梅家有个长辈也在他们这里烤火,他这般开口之后,柳群峰便对着老人家比了个大拇指,旁的话语倒是没说,但只他这一个动作,大家也明白了,陈初阳手上的东西比金镯子还贵!


    众人皆是面带惊讶,心头所想也是差不多,都觉得不可思议!


    那东西竟然比金镯子还贵?那金镯子就够贵了,人家竟然还能戴着比金镯子还贵的东西,这陈家哥儿的日子确实是好了,这柳家也是真的富裕啊,连这样的贵重的东西也能买得起。


    旁人心头所想陈初阳自然不知道,他现在倒是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不戴出来了,只是他生辰那晚柳群峰给他套上去,他就没有取下来,这一回出门也忘了。


    大家的羡慕眼神和夸赞的话语让陈初阳有些不自在,他不习惯被人这么捧着,但让他更不自在的人马上就要来了。


    办喜事就是这样,家里一热闹便什么人都有,陈初阳看见陈大夫妻,脸上的笑就没了,他故意侧了侧身子不愿意见他们,可那两口子还是后者脸皮坐到他们这里来了。


    “婶子,让让,这天真冷啊,我们也来烤烤火暖暖身子。”魏大美一边把人往两边拨,一边把屁股往凳子上放,硬生生挤了个位置出来。


    魏大美去挤位置,陈大也没闲着,陈大脸皮更厚,等到魏大美坐下之后,他跟着挤到魏大美身边,先前挨着魏大美的一个年轻夫郎不乐意挨着个大男人坐,黑着脸起身走了。


    陈大两口子在果果出生之后,虽说和柳家没有正常往来,但过年过节的时候,柳家都会捎东西上门,有了柳家的这个动作,他们两口子在村子里倒也过得顺心,毕竟梅家村也有不少柳家的佃户,柳家夫郎的亲大哥,他们自然也会给几分面子。


    可陈继安的亲事之后,两口子和雪花打了一架,那之后柳家就再没有给他们捎过东西了,柳家久没有人上门,村人也就反应过来了,人柳家现在不搭理他们了。


    两口子既没有柳家的东西到手,又没有柳家佃户的讨好,日子又过回了之前样子,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家外没人把他们当一回事,两口子原本想要再上柳家讨好人,可想到之前那一架他们又不敢。


    两口子心里明白得很,家里老二老三感情好,根本不是他这个大哥能比的,他们将老二媳妇儿打的吐血,若是再上门,怕是不止捞不到东西还会被打出门,到时候更丢脸。


    梅小妹成婚的日子定下之后,两口子就在盼着这天了,因为他们知道,梅小妹成亲的时候,陈初阳一定会来的。


    魏大美和陈大一坐下,便开始主动和陈继安他们说话,“哎呀,老二和老二媳妇儿你们也来了啊?”魏大美脸上带着笑,她话落也不等陈继安有什么反应,陈大便把话接了过去。“老二如今在帮着群峰做事呢,这个时候是农闲没什么好忙的,自然是要来喝小妹喜酒的。”


    两口子好像是说好了似的,自顾自的一问一答,也不管身边的人是什么反应。


    陈大说了陈继安在帮着柳群峰做事之后,便有不少人说起这话,大意都是喊陈继安好好做事,赚了钱建房买地就能过好日子了。


    大家说起陈继安的事,陈大更有劲儿了,因为他盼着的就是大家这话头。


    两口子难掩脸上的兴奋,但偏偏要做出一副伤心样子来,特别魏大美,她甚至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还擦了擦眼角才带着些哽咽语气说道:“老二现在那还用建什么房买什么地啊,老三给他建了大房子,田地自然也是不缺的,可怜我和他大哥至今住着两间破屋,家里的田地也只是勉强糊口,一年到头一文钱存不下。”


    “是啊,还好如今我们两口子没有孩子,若是有了孩子,孩子也得跟着我们受苦。”


    两口子就和唱双簧似的,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不停,先前开口的村人都直接闭了嘴,不再说话,但两口子要的可不是众人沉默,他们见没人搭腔,还想继续说家里日子如何艰难,一直安静坐在陈继安身边的雪花却开口了。


    “我听说你们山下的人喜欢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我觉得这话说的不错,这世上断没有洒下稻子结出土豆的事,也没有种下土豆却结出稻子的事,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更何况有的人连个种子钱都没出,还想什么都不干就白捡便宜吗。”雪花忍不住的直接白了那两口子一眼,她心里实在是瞧不上这两口子,也根本不怕他们。


    若是亲生父母,碍于生养之恩,便是父母再过分,儿女也只能受着,可他们算什么?不过是哥嫂罢了,还是没有好好养育他们兄弟两个的哥嫂,他们凭什么要敬着啊!


    雪花自打到了梅家就是一副腼腆摸样,只乖乖跟在陈继安身边也没有什么话语,大伙儿都觉得她是个胆小又害羞的性子,却是没想到,她不止胆子大嘴皮子还利索,三言两语的就将几兄弟的关系说了个清清楚楚。


    两口子知道陈继安这个新媳妇儿不好惹,但不知道她竟然这么不给他们面子,在别人家里也这么拂他们的脸面。


    两口子面色青红交加,又气又怒,可村人不接他们的话,就是不说喊柳家帮他们一把的话,倒是那个姓杨的婆娘屁事多,竟然还夸起了雪花,觉得她说得对!


    “继安媳妇儿一看就是个懂理知事的,这话说的不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有付出才有收获,可没有不劳而获的道理,也没有以德报怨的道理。以德报怨是圣人的品德,我们就是平头来百姓,只讲究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雪花和杨家婶子的话可算是把两口子给惹着了,他们也不拐弯抹角了,开始直接说自己目的,直接说陈初阳厚此薄彼!陈大直接对着陈初阳发火了,“同样都是兄长,他对老二如何对我这个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有他这样做弟弟的吗?”


    “那世上又有你这样做哥哥的吗?”梅青山黑着脸从屋子里出来,一到了院子里就往陈大身边去了,吓得陈大赶紧往魏大美身后躲了躲。


    今日,是梅小妹宴席正宴,是梅家的大日子,梅青山向来疼爱妹妹,自然不希望有人在妹妹的喜宴上闹起来。


    他一点没给陈大两口子面子,指着家里的院门说道:“你们两口子若是来找事的就马上走,我们梅家不欢迎你们,若是还想喝一口喜酒就别没事儿找事,老实待着少不了你们吃的喝的。”


    梅青山根本不打算多说陈家的事,因为陈家几兄弟的事村子里的人没人不知道,他没必要重复大伙儿都知道的事。


    陈大两口子今日过来,除了想要吃酒宴,就是想要当着全村人的面,借着梅小妹喜事的由头,让陈初阳给他们一句话,让两家再重新往来,重新开始走亲戚。


    可他们想的倒是好,觉得这样的日子,陈初阳应该会给他们几分面子,不会和他们吵闹。但他们没想到,陈继安媳妇儿是个没眼力见儿的!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他们闹!


    两人想要和柳家重新来往的话还没能说出口,梅家的宴席还没有吃到,自然不甘心离去,便只能赶紧朝着梅青山告饶讨好,表示他们什么都不说了。


    心里还藏着心事的两口子,一直注意着陈初阳他们,好不容易宴席结束,柳家人也要走了,两口子也才赶紧追了上去,他们还特地等到离着梅家远了,才同陈初阳讨好告饶,喊人不要同他们计较,他们是真的知道错了。


    “你们到底想干嘛,直接说吧。”陈初阳不知道这两口子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竟是想什么便宜都占了。


    他们明明无良又贪财,却偏偏死要面子,一张脸能放下却又不能完全放下。


    今日这事儿,他们目的其实就是两家重新走动,他们若是一开口就同二哥认个错,让二哥雪花原谅,往后大家继续做亲戚,那不管是村人也好他们也好,也不好说什么无情的话。


    可他们偏偏既要又要,他们不止要几家重新来往,还要把他和柳群峰架起来,故意说他对两个兄长厚此薄彼,想让人觉得是自己欠他们,应该补偿他们,应该将给二哥的东西同样也补给他们。


    陈初阳将两口子心头所想看的清清楚楚,可还是想听听他们还能说些什么,可他真这么问了,两口子又开始支支吾吾了。


    瞧着那两口子的样子,陈初阳笑了。


    “到了如今你们还自持身份,觉得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觉得我应该对你们言听计从,应该主动将钱财送到你们面前。你们既要钱财,还想要我带着笑脸再双手奉上,你们觉得这世上有这样的好事吗?”陈初阳这会儿想起了何静静的话,他不想再和这两口子浪费时间了。


    “往后,别再来柳家了,你们以前没把我当弟弟甚至当个人对待,往后我也就没有大哥了。”凭什么他们做尽了坏事,只需要一个低头,他就得接受啊!“你也当没我这个弟弟吧。”


    陈初阳同陈大两口子说了最后想和他们说的话,干脆走了,他刚上马车便掀开了车帘,对着前面的柳群峰说道:“相公,你说害怕他们狗急跳墙,若真有那日,我们关门打狗就是了,不管怎么说,总是好过如今这样,随时都要担心恶犬什么时候上门。”


    “行!听你的吧。”


    陈初阳走的干脆,他不知道,在陈家门前的两口子望着他们慢慢远去的马车,想着他说的话,心里彻底的明白过来,他们这亲戚是彻底的做不成了。


    第187章 第 187 章


    第一百八十七章


    柳春风和罗聪的成亲的日子定在年底, 梅家的喜事过后,他们两人的好日子也近了,柳家也开始准备起了办喜事的所有东西。


    这些日子, 柳春风被家里人要求尽量待在家里面, 除了他哥家里, 哪里都不能去。


    “小哥,这日子怎么过得这么慢啊。”柳春风趴在桌上, 看着旁边的三人做绣活儿,一句话便叹了三口气。


    他手里原本也有个绣绷子,只是早被他丢到了陈初阳的针线盒子里。


    雪花和周谷跟着陈初阳学绣活儿, 已经有些日子了, 两人进步都颇大, 特别周谷,他年纪小记性好,心思灵巧双手灵活,这会儿都会绣些花花草草出来了。


    虽说那些花草一看就比较粗糙,可他才学了不到一年, 已经算是很厉害了。


    陈初阳看着趴在桌上玩碎布的人, 心里感叹, 这真是人各有命啊, 春风这命是真的好。


    他出身好,爹娘性子也好, 自己姻缘更好,原以为的大麻烦竟然摇身一变成了佳夫婿, 老天爷真是偏爱他, 一直帮他解决麻烦事。


    “你觉得慢啊?我还觉得快呢,你看果果都能跑了, 我明明记得这才生下来没多久呢。”陈初阳在纳鞋底,他要给柳群峰做两双冬鞋,他手上动作不停,说话的时候明明是看着柳春风的,可落针却没有一点犹豫,看的旁边的两人一脸的佩服。


    两人眼神落到陈初阳眼里,他便和人解释了起来,其实纳鞋底不需要什么手艺,只需要耐心和细心就好,针脚越细密做出来的鞋子才能越耐穿耐磨,倒是绣工这东西除了要勤奋还得看天分,是真正的老天爷赏饭吃的行当。


    陈初阳话落就看见门口有个小胖子,他方才提到果果,他家的小胖子这就来了。


    果果手里拿着一个烤好的土豆,一只小手还扶着墙壁,到了大门处因为门槛太高他进不去,便直接趴在门槛上喊爹爹。“爹爹,果果抱。”


    果果现在一岁多了,走路还不是很稳,他刚学会走路没多久冬天就来了,他身上的衣服穿的厚实,身子便有些不灵活,这会儿步子还没有九月十月的时候稳。


    但衣服穿的厚了,也不是没有好处,摔到之后只要不是磕碰到头,那是一点印子也摔不出来。


    陈初阳几步过去将自家小胖子抱起来,他往外面看了看,没看见柳母,还有些纳闷,平日里果果身边都有人的,今日怎么一个人都不在,他阿奶不在,云娘也不在。


    陈初阳正纳闷,柳母就来了,脸上还一副后怕样子急急说道:“这小滑头就和个泥鳅似的,一个眨眼就没人了。”柳母方才在灶房里烧火炭,罗聪前些日子说要做什么羊肉锅给他们吃,让准备一点火炭,日子就定在明天,她怕炭火不够,今日拿了几根大棒柴出来,准备烧点炭块出来。


    “我娘说,照顾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最累了,眼睛都得长在他身上,不然一个眨眼他就不见了。”果果来了,柳春风坐不住了,直接把人抱了过去,但他刚把人抱到手里,又被柳母抱了过去。


    柳母轻轻捏捏孩子胖嘟嘟的脸,看人带着一脸的笑也跟着笑了。“臭小子还知道笑,阿奶不是说过吗不能到处跑,就在灶房里玩。”


    “阿奶,痛啊,烟烟啊。”果果十一个月的时候就会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话了,到了如今变成了两个三个的往外蹦,他一说痛陈初阳立马紧张了,可他‘烟烟’两个字一出口,陈初阳知道怎么回事了。


    “娘,他被烟熏到了,眼睛痛,你们是不是还在弄木炭啊?我看已经有小半背篓了,应该够了吧?”


    “多准备一点以后也能用,群峰说”柳母正说到柳群峰,柳群峰声音就在院门口响起了。“我回来了。”


    柳群峰这个冬日都在镇上忙活,他新码头的酒楼虽还没有开张,却在城内开了两个羊肉铺子,从冬至那天开始,那两个铺子每天都要炖上一大锅的羊肉汤,每天都卖了个精光,入账不比一个小酒楼差。


    柳群峰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大成也跟着,两人一回来果果就要往柳群峰怀里扑。柳群峰把他捞到怀里抱了一会儿,等到门房将骡车卸了,他又把孩子交给陈初阳了,他和大陈给骡子钉马掌去了。


    现在,家里有了门房还有江春,但大青的骡掌一直都是柳群峰亲自钉的。


    柳群峰都回来了,证明时辰也不早了,雪花和周谷也要回去了,等到两人走了,陈初阳才抱着果果去园子里看两人钉马掌,他刚走近就听见大成在说‘一定能捉住’。


    “捉住什么啊?是铺子里有手脚不干净的人吗?”陈初阳送雪花他们出门的时候,见两人一直在悄摸摸说话,也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没想到一过来就听见了让人担心的话。


    陈初阳一开口,两人却不开口了,大成还有些紧张的样子,陈初阳一见他那样,觉得自己猜对了,一定是铺子里有人手脚不干净,偷做假账昧银子。


    陈初阳刚皱眉,柳群峰倒是笑了,干脆直接承认了。“确实是有小贼,不过你放心吧,有大成在不是什么大事。”


    陈初阳见柳群峰确实是一脸不在意的样子,也就没有多想,只是心里有些纳闷,大成管的不是家里的仓库吗,怎么铺子里的事也要麻烦他?


    冬日里,便是有太阳的天气,若是有风也会觉得冷,在火堆边可比在太阳底下暖和不少,且今日还是个阴天,陈初阳也没空去计较什么小贼了,几句话功夫就抱着果果进屋去了。


    隔日便是罗聪说要做羊肉锅的日子,一大早的柳群峰就去铺子里带了半只羊回来,准备今日烫羊肉明日烤羊排吃,还顺道喊罗聪一起到了家里,今日他可是主厨,什么都得他来,他们都不知道他要弄什么东西,也帮不上忙。


    “按你的要求,现宰的羊保证新鲜。”羊肉有膻味儿,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所以想要将羊肉做的好吃,就得看掌厨人的手艺。


    罗聪看了看柳群峰带回来的那半只羊,满意的去处理羊肉了,顺便的吩咐他们准备旁的菜,想吃什么准备什么,不拘生熟荤素都可以。


    罗聪之前画了图纸出来,柳群峰去做羊肉烫锅的时候,多做了好几个,他给二叔家里送了一个,还给柳春风留了一个,等到两人婚后搬到新房子里去的时候给他们送过去。


    冬日的菜园有不少的新鲜蔬菜,陈初阳一听要吃羊肉就准备去拔萝卜,他还拔了白菜青笋回来,还让黑娃去竹林里挖了些冬笋,又泡了菌干,柳母还去村子里买了两块豆腐回来,统共切了一大筲箕的素菜,足够他们一大家子人吃了。


    申时过半的样子,大家就围坐在了堂屋的大桌子上开吃了,但动筷之前,二婶看着桌上那个冒着热气的大家伙,有些怀疑的问道:“这火炭能支撑多久啊?不会吃着吃着歇火了吧?”


    “火炭燃力确实是比不上钢炭,燃烧时间也比不上,但半小时哦,就是小半个时辰应该是没问题的,咱们也不能一直吃个不停啊,等到这一波过去了,添上新的炭火就歇歇嘴,一会儿功夫火势就起来了,咱们再继续。”火力的持续性问题,罗聪早想过了,平日里他们吃火锅,锅里也不会一直都是大火,总会有开小火的时候,火势问题没必要太担心。


    罗聪的解释众人都觉得有道理,陈初阳看着那一锅仿佛无火自燃的羊肉汤,对着罗聪夸了好几句,直说他聪明,这么稀奇好用的东西也能想到,有了个这个锅,他们吃汤锅就方便了,到时候不只是汤羊肉,想吃什么就能烫什么。


    羊肉汤和白萝卜可是天生一对,这会儿奶白的羊汤里只煮着白萝卜,等到萝卜快要熟了,那翻滚的汤锅里冒出的热气都有些微甜的味道,一点闻不到羊肉的腥膻味。


    “咱们动筷吧,别的菜直接丢进去煮就行了,羊肉自己夹自己涮,几息功夫就好了。”桌上放了几大盘的羊肉,都是薄薄的薄片,就是这几盘羊肉就废了罗聪好半天的功夫,这东西还挺考验刀工。


    柳家人嗜辣,柳群峰还给自己打了个蘸水,里面辣子面麻椒面甚至花生碎和小葱芫荽一应俱全,他第一筷子肉下去之后,就没有夹过旁的东西,一直在烫肉吃,其他人也基本都和他一样。


    柳家的堂屋算是宽大的,一家人围着热气腾腾的羊肉汤锅,好似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一股子热气,柳春风一口羊肉下肚之后,往四周看了看突然说道:“哥,你说这羊肉味道会不会跑到屋子里去啊?他们不是说吃羊肉的人闻不到臭味,要旁人才能闻出来吗?你说明日到家里的人会不会给熏晕啊。”


    “所以我把房间门关上了啊,堂屋通风好,便是有味道也无所谓。”柳群峰不太在意这个,况且,罗聪说这么吃没有膻味儿,他觉得罗聪应该不会瞎说的。


    “我觉得下回在院子里吃就挺好,灶房外头的屋檐下就挺好。”柳家的屋檐做的宽大,在屋檐下摆上一张饭桌绰绰有余了。


    陈初阳看着他们讨论下回在哪里吃羊肉,一句话没有多嘴,在哪里他都无所谓,反正有羊肉吃就挺好,且不只是羊肉,旁的东西他也喜欢。


    他觉得那煮的软烂的白萝卜就很好吃,放到嘴里不需要咬就化了,而且还满口的香甜,味道也不比羊肉差,还有脆嫩的冬笋和今年刚晒好的菌干,甚至是最普通的白菜都好吃。


    果果现在还不能吃肉,陈初阳害怕他噎着,平日里喂他荤腥都是给他切碎了喂他,今天第一次吃这新鲜东西,陈初阳也想让儿子尝尝味儿,他吃了一阵之后就停了筷子,开始伺候儿子吃东西。


    陈初阳给人夹了小半碗的萝卜,又夹了几片已经煮的软烂的白菜芯子,他正准备给人烫两片肉,柳母捞了满桌子乱转的孩子到怀里,开始替孙子抱不平。“哎呀,爹爹怎么只给我们果果吃菜菜啊,我们果果也想吃肉肉。”


    “娘,他怕是不能吃吧?吃点儿菜得了,我们吃完了云娘他们应该也吃完了,到时候喊云娘去煮他的饭就行了。”柳群峰害怕儿子的小嫩牙嚼不动肉,不想给他吃,陈初阳闻言便把去夹肉的手缩了回来,觉得柳群峰说得对,给他吃点素的算了。


    “娘,我刚刚吃了好多这个萝卜,又甜又香的,味道和肉一样。”陈初阳乐得有人喂孩子,直接把碗放到了柳母面前。


    柳母还是想让孙子尝尝味儿,这会儿罗聪也开口了。“可以吃的,羊肉最是好消化,没关系的,给他尝尝。”


    有了罗聪的话,柳群峰和陈初阳都放心了,果果也终于是吃到了人生里的第一顿大人饭。


    小家伙吃的还挺开心,指挥着柳母给他烫了五六片羊肉吃,陈初阳时不时塞到嘴里的萝卜白菜也吃了不少,吃到最后直接把肚子吃圆了,都不用另外给他煮饭了。


    冬日里,没什么东西能比一堆篝火一锅热汤更暖身暖心,再有一家人一起吃喝聊天,外头的天寒地冻,便和屋内的其乐融融毫无想干了。


    这炭火还真是和二婶先前预料的一样,并不能支撑到一顿饭结束,但罗聪先前说的话也有道理,谁也不能一刻不停的从头吃到尾。等到几盘子羊肉吃完,大家歇息的功夫,重新添上的炭火在一家人的闲谈里又慢慢燃烧起来,等到汤水重新翻滚开来,便又可以动筷了。


    炭火再次燃烧起来之后,大伙儿食欲也明显的没方才好了,嘴里的话,手里动作慢了,嘴里的话倒是多了。


    二叔吃着羊肉,便问起了柳群峰他的羊肉生意,说到这个柳群峰便有精神了,知道他生意红火二叔便放心了,但今日二叔他们收获的可不止一顿羊肉汤锅。


    饭后,大家在院子里消食的时候,柳群峰就往他的书房去了,他是去算账的,因为今年的羊肉生意,欠二叔的银子不用等到过年,现在就能结清了。


    第188章 第 188 章


    第一百八十八章


    “臭小子, 你是不是想挨揍啊!”


    “二叔,你就当我没说!”


    柳群峰去二叔家里还钱的时候,拉了他二叔坐下就开始掏银票, 二叔一看就知道他是去还钱的。


    见此, 二叔也是高兴的。


    柳群峰能还钱, 证明他是真的赚钱了,二叔怎么会不高兴, 只是柳群峰数着银票的时候嘴里漏了一句话出来柳群峰到底还是同二叔提了利息的事,二叔闻言立马抬手站了起来,眼看着一巴掌就要落到柳群峰头上, 他丢下十张一百两的银票跑了, 边跑还没忘了告饶。


    “臭小子。”二叔拿着一把银票站在大门口, 二婶听见动静从灶房里探头出来,二叔对着她晃了晃手里的银票,“那臭小子是过来还钱的,临了我问要给多少利息,还好他跑得快, 否则我非得给他两拳头。”


    二婶心思和二叔一样, 知道柳群峰赚钱了, 她立马笑了出来, 还开始替柳群峰说话。“群峰这孩子懂事,你是借钱出去的, 你不要利息是你的事,他自然要提的。行了, 赶紧把银钱放起来去忙正事, 你两个姑娘应该也快回来了,我一会儿还得把房间给她们打扫一下, 床铺给铺好。”


    柳春风和罗聪的婚期眼看着就要到了,就在腊月初八,这些日子二叔家里忙得很,特别二婶什么都要操心,就连宴席菜色她都确认了好几次,这是家里的孩子们最后一次办喜宴了,她什么都想做到最好。


    柳群峰回去之后,也没干别的,他去把当初阿奶留给他的那些东西又翻了出来。


    阿奶生前留下的首饰,他分成了四份,花样繁复的他给了大姐和二姐,款式简单适合小哥儿的他分成了两份,一份分给自己夫份,还有一份给柳春风。


    至于现银,他分成了三份,他和春风还有柳云峰各有一份。


    眼下,春风马上就要成亲了,他准备在春风成亲前一日,将那些首饰和银钱都给春风。


    柳群峰整理好所有东西就往灶房里去了,这大冷的天还是去火堆边烤火舒服,可他刚到了灶房门口就遇上了抱着儿子出来找他的夫郎。


    “这臭小子要出去玩,走,咱们带他去大水沟那里转转,看看有没有冰凌子,若是有的话给他摘几根玩。”陈初阳说着话就把孩子往柳群峰怀里塞,儿子现在穿的厚重,抱着压手。


    柳群峰人高马大的倒是不觉得儿子衣服碍事,但他觉得这天气碍事。“这么冷的天,还让他玩冰,你是亲爹爹吗,这不得把他给冻死。”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陈初阳对着人手臂就是狠狠一下,还瞪了人一眼,心想这人这嘴真是一点不知道忌讳!“娘都说了多少次了,孩子三岁之前不能胡说八道,果果还小呢。”


    “果果,小啊。”果果知道在说他,也跟着凑热闹,甚至还抬起小手啪啪拍着自己胸口。


    柳群峰看这父子两个是铁了心要出门,只能带着人往大水沟那里去了,许是为了让柳群峰心甘情愿同他们一起出门,陈初阳还和柳群峰说了一番他从雪花那里听来的话。


    “雪花说他们山上的孩子,天气越冷的时候大人给穿的越少,只要小时候冻习惯了冻结实了,以后就不怕着凉生病了,身体可好了。”


    “你听她胡说那怎么能一样。”柳群峰原本想说雪花是在胡说八道,可他脑子里却突然多了好些山里孩子的画面。


    他忽然忆起,山上那些孩子还真是大冬天都穿着薄薄的单衣,有的甚至胳膊腿或者屁股蛋子都在外面。


    脑子里出现在画面,让柳群峰住醉了,但几乎是眨眼功夫,柳群峰就想清楚原因了。


    山里那些孩子,特别是穷人家的孩子之所以穿的单薄,家里本身就没有厚实暖和的衣服是其一,还有一个原因应该是大人把孩子当畜生来对待了。


    他们对待孩子就和对待牲畜和庄稼一样,采取了优胜虐汰的态度,连老天爷都冻不死的孩子,自然不会浪费他们的时间精力和粮食,一定会无病无灾顺利长大,成为家里的劳动力或者换取钱财的聘礼的待嫁女。


    柳群峰常年在外走动,自然见过不少命运坎坷日子艰难的人,可想到那些孩子还是难免有些心酸,心里也泛起了一些怜意。


    他想着,明年开春之后,让舅舅给说说,村子里哪些人家日子特别困难,若是他们愿意给他做工的话,优先雇佣他们吧,就当给儿子积德了。


    冬日里,草木枯黄,就连水沟边的野草也逃不过,只有少数四季常青的植株还有点绿色。


    柳群峰他们到家里竹林那里的时候,还碰上了周家的老两口和周良,柳群峰见到这三人立马泛起了一脸的惊讶,还是等到他们走远了,陈初阳才和人解释道:“周家老两口失了独子,日子没了盼头,两口子都是一副死气沉沉仿佛随时要寻死的样子,周嫂子心善,过年过节的时候会让两个孩子给两人送点吃的过去,两家慢慢又开始来往了。”


    “哎,便是那两口子不是啥好人,可没有什么惩罚能比得上晚年失独,若是他们往后能好生过日子,不再作恶,两家和好也挺好。”柳群峰想着他们两家和好了,也算是各取所需吧。


    周家老两口手里还有几亩田地,到时候让周良给他们养老得了,那老两口手里的田地将来给周良,周良手里田地多了,也能给周谷存点嫁妆,倒是对谁都好。


    “阿爹,阿爹。”果果看见水沟之后就不想让自己爹爹抱着了,一心想到水沟边玩水,可他小小的身子怎么挣扎都是无济于事,他越要往外扑柳群峰抱得更紧。


    “阿初,给这小子找找看看有没有冰凌子,是在不行到水田里给他扣一片薄冰算了。”柳家村冬日不算严寒,就连大雪都只到山尖上,到了半山腰就化成了雪雨,便是一年里最为寒冷的那几天,地上也没有积雪,水沟便也难得会有冰凌子,倒是水田会被冻上一层薄薄的冰。


    陈初阳自小没少挨饿受冻,他怕冷却也不怕冷,他心里不想受冻,可身体倒是习惯了寒冷一般,冬日里便是冷了,也很少受凉受寒。


    冬日里,路面干燥易打滑,陈初阳不想让人抱着孩子跟他去水沟边,便直接喊人在路边等着,他再往里面的水沟里看看,若是没有冰凌子他们就去水田那里。


    陈初阳到底是没有给儿子找到冰凌子,但两人往水田那里去的时候撞见了李老三,且李老三在和他们擦身而过的时候,还故意的晃荡着背上的背篓,差点就撞到了果果。


    李家如今日子不好过,亲戚里不只是柳群峰不乐意搭理他们,就连其他的柳家人也是一样。


    他家既没能在柳群峰手上拿到好处,自然不会继续软着态度,加之柳莲香还觉得,其他柳家人之所以不愿意和他家多来往,都是因为不想得罪柳群峰,因此,将一切怨恨不满都发泄到柳群峰头上。


    柳群峰护着儿子,只能黑着一张脸看着李老三走远了,他倒是想要追上去给人一脚踢飞,奈何李老三也没真的撞到人,他去揍人倒是显得他无理了,可他心里火大,站原地半天没动。


    陈初阳也生气,可他还得忍着脾气哄人。“好了,别和他计较了,他只能装腔作势吓吓人了,也不敢真的怎么样,走吧,别搭理他了。”


    柳群峰被夫郎拉了两次衣袖,才拍了拍儿子的后脑,往人脸上亲了一下,和夫郎一起走了。


    他倒是不知道,李老三方才虽然嚣张,可他差点撞了人之后也是害怕的,他步子踏得飞快就怕柳群峰追上他。


    “呸!狗日的你嚣张不了两天了!”李老三走远了才敢回头去看柳群峰,他仗着柳群峰也听不见他的话,胆子大了反倒是骂上了。


    且他不止骂了柳群峰,他一路骂骂咧咧回家,谁都骂了,包括他自己的亲爹妈和大哥二哥。


    日子眨眼就到了初八这日,这一日,一大早的柳家上下就忙了起来,连带着来帮忙的大姑雪花还有旁的亲戚们,一大家子人都忙活了起来。


    今日,虽是柳春风成亲的日子,可家里是招上门婿不是嫁哥儿,因此柳家上下只有一派热闹欢喜,完全没有一点伤感愁绪。


    陈初阳这会儿正陪着柳春风梳洗打扮,果果穿了一身的红袄子,被扔在了柳春风的喜床上。


    二婶早早就交代了,也不用等到晚上了,今日只管将果果往柳春风房间扔,她巴不得春风他们能沾沾喜气,也早日生个大胖小子。


    柳春风的大姐和二姐他们也回来了,但这会儿在外面招呼客人,陈初阳和林欢手巧,他们两个在给柳春风梳妆打扮。


    “春风皮肤真好,又白又嫩的。”林欢准备给人上口脂,可他手指比划了半天也无从下手,他觉得口脂有些多余,柳春风本来就唇红齿白的。


    柳春风长得好不用林欢多说,陈初阳最是清楚,他刚嫁到柳家的时候,最羡慕的人就是柳春风了,觉得他长得好看性子也好,且家里条件还那么好,怕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哥儿了。


    如今,嫁到柳家的时间长了,也是这么觉得,他觉得老天爷真是眷顾春风,但他心里的羡慕已经没有往日浓烈了,因为他觉得,他自己也很得老天眷顾,老天爷对他也很好。


    陈初阳想到自己,见到满脸笑的林欢,又想着不只是他和春风啊,老天爷对林欢也很好啊。


    林欢自幼得爹娘疼爱,大哥成婚之后哥嫂都对他好,到了成婚的年纪,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他,而且还是本村的人,一直能得爹娘哥嫂照拂,能轻轻松松过一辈子,这多好啊。


    三个运气都很好的小哥儿,在一片嘻嘻哈哈欢声笑语里将柳春风装扮成了他们眼里最漂亮的新人,等到漫长的一天终于过去,终于到了新人拜堂的时刻,屋子里的所有人也都到了家里的堂屋里。


    “拜天地咯~!”


    二叔人缘好,柳春风成亲,不只是家里的亲戚,村子里好些人家都来了,家里屋里屋外都挤满了人,新人拜天地都是一天里最热闹的时候,这个时候家里连个插脚的地方都没有。


    陈初阳这会儿终于抓到了忙了一天的柳群峰,把孩子交给他之后就专心凑热闹,他听着宾相的高唱,看着行礼的新人,脸上全是喜意,心里全是满足,家里最后一件让他们担心的事终于也解决了,往后便能安稳过轻松日子了。


    “送入洞房!”


    新人拜天地入洞房,这可是喜宴上最热闹的时刻,好多想要闹洞房的人可就等着这一刻了,但今日情况特殊,因着柳春风是招上门婿,所以他没打算和一般的夫郎一般,乖乖在新房等着。


    他和罗聪被簇拥着回了洞房,还没等大伙儿闹起来,他就拉着罗聪出来招呼客人了。


    “闹洞房有什么稀罕的!咱俩陪着你们喝酒不是更热闹?”柳春风往日里就馋酒,可他只是喝两杯青梅酒,也会被他娘看着,绝不准他多喝一口,今日逮着这机会他哪里肯放过,只以为可以痛痛快快喝一场。


    第一杯酒下肚的时候,柳春风以为自己嗓子着火了,他有一瞬间连话都说不出来,倒是眼泪先流了下来,他往日从不曾饮白酒,倒是不知道这看上去如水一般的东西,这么辣嗓子!


    “好辣啊!”柳春风用宽大的喜服衣袖将脸一遮,不住地吐舌头,罗聪就在他身边,被他样子给逗笑了,赶紧的给旁边的柳群峰打了个眼色,一会儿功夫柳春风手里的碗换了,这一回再下口的便是清水了。


    柳家的喜宴不只是宾客多,热闹大,就连饭桌上的菜色也丰富,平日里宴席上的九大碗直接变成了九大碗的荤菜,剩下的素菜直接盘子碗叠放才能放下。


    大家热闹了一天,玩的尽兴吃的尽兴,等到热闹终于散场已经是亥时,但热闹了一天的人睡过去却不肖一刻钟,刚躺倒床上就睡了过去。


    陈初阳今日也饮了些酒,而且还是他第一次喝白酒,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总觉得柳群峰好像起床了,还急急忙忙的,可他眼睛实在是睁不开,也就没有多管,也就不知道柳群峰确实是半夜急急起床走了。


    因为家里的仓库出事了,大成连夜到家里喊人去镇上了。


    第189章 第 189 章


    第一百八十九章


    冬日的天气, 在没有太阳的日子里,通常就是黑云压顶,整个天色都是暗沉沉的。


    今日也是如此, 柳群峰看着天边泛出的一抹白, 看着头顶上仿佛就要掉到地上的厚厚云层, 料想今日也不会是个好天气,但天气不好, 他心情却不错。


    昨晚,家里的仓库着火了,好在火势刚起就被发现, 很快就扑灭了, 只被烧了个屋角罢了并不碍事, 可围着整个仓库的火油却是大事,那放火之人怕是不止想将仓库烧了,还想闹出人命。


    他的仓库里可不止有粮食,还有看守的工人。


    “大成,我和江春去报官, 我们一会儿应该还会带衙差过来, 你让人守着这里。”昨晚上火势没有起来, 便是因为放火的人被及时抓住了。


    纵火可是重罪, 柳群峰得要报官把人交给官府,然后由官府审理, 将背后的凶手给揪出来。


    大成知道柳群峰的意思,他们报案说有人纵火得要有个现场, 可不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现场的火油以及被烧黑的墙壁屋角自然要看好了,这可是证据。


    柳群峰带着昨晚上被抓住的小贼去了县衙, 一会儿功夫就带着衙差回来了,衙差在仓库周围转了一圈,又将起火的地方做了标记,临走还嘱咐柳群峰将仓库周围的火油清理干净了,这才回衙门了。


    衙差走后,柳群峰也想回去了。


    他昨晚走的匆忙谁都不知道,今日家里人发现在他不在家,肯定会担心,而且他的仓库这般打眼,昨晚着火应该有发现的人,若是消息先一步传回去,家里人不知道会多着急呢,他得回去和他们把事情解释清楚。


    “大成,你要盯着工人们,一定要把地上的火油清理干净,我先回去了,你一会儿也到家里来一趟。”


    “你放心回去吧,这里交给我。”


    柳群峰是一个人回去的,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将江春给留下了,他料的倒是不错,他回去的时候马上就要午时了,已经有人到柳家,同柳家人说了他家的仓库昨晚着火了。


    这会儿二叔全家还有陈继安两口子都在他们家,柳群峰再晚一会儿回来,二叔他们就要去找他了。


    “怎么样?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赶紧说说。”方才有村人来家里说了柳群峰的仓库着火的事,但也说了仓库看着没事儿,应该是刚起火就被灭了,否则的话也不用让二叔他们在家里等着了,大家早就一起往镇上去了。


    柳群峰看一大家子都一脸担心的看着他,也不和他们拐弯抹角,他拉了个凳子坐下就和家里人说仓库的事。


    “你们别担心,没烧什么东西,我和大成防着呢,刚起火的时候,那放火之人就被抓住了,这会儿已经被我送到官府去了,我也报了官,相信咱们的县太爷会把幕后黑手给揪出来的。”


    仓库着火,定然是有人要害柳家,这是所有人都能想明白的事,但柳群峰的话,大家都有些不明白,陈初阳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他盯着柳群峰,慢悠悠冲人说道:“你和大成防着呢?”


    “嘿嘿~”见夫郎像是生气了,柳群峰赶紧告饶一笑,然后也不藏着掖着了,将这些日子的事和家里人说了清清楚楚。


    “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大概半个月之前大成就发现了不对劲儿,他们仓库附近,老有人鬼鬼祟祟的,仿佛是踩点似的。他忍了几天,到底还是没忍住,直接将人给抓住了,可那些人那时什么都没干,他也问不出什么。


    甚至,他还开始后悔,觉得不应该冲动的,他怕是打草惊蛇了。


    “可大成他万万没想到,那些苟东西不止胆子大,眼睛还瞎,他们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小喽啰被抓住之后,干脆来了个管事的,他人不止是去赎人的,还想收买大成。有个死老头子给大成送了一百两银子,喊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成收下银子放了人,但转头就把银子和那些人的话递到了我面前。


    我俩商量好了,让他什么都别管,只管按照那些人所想,将守夜的人撤了几个,那些人许是见到守夜的人少了,觉得自己得逞了,就开始行动了。


    他们哪里能知道,大成喊走的那些人也没走远,就在酒楼里等着他们呢。”柳群峰的仓库离着还没开张的酒楼不远,若是让人藏在酒楼里,等到仓库出事倒是能迅速赶到仓库去帮忙。


    “所以这事儿是谁干的知道吗?”二叔最关心的是幕后的人,其他如今都不重要。


    二叔这话一说,大家也把心思从大成身上收了回来,开始关心起那个要害他们家的人。


    说到幕后之人,柳群峰面上才开始为难起来。


    “那些狗东西虽然拿钱收买了大成,但同大成交涉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要这么害我。我仔细想了又想,实在是想不出我到底得罪了哪路妖魔鬼怪,竟然连纵火害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都干得出来。”


    柳群峰的生意主要还是在山上,他是真的想不到是谁要害他。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得罪了谁,要被人如此坑害,所以事情一出,他就立马报官了,他希望官府能一层层查下去,将幕后的人给揪出来。


    “哎,这事儿多亏有大成,要是换了别人在仓库守着,可能就要被别人收买了,那可就完了。”仓库里还有不少的各种豆类没有卖完,二叔家里特地囤起来的稻子也在仓库放着,若是仓库着火,这些东西就全都要葬送火海。


    且不说这些损失,若是那仓库真的神不知鬼不觉的烧了起来,里面看守的人哪里跑得掉,怕是还得烧死好几个人,到时候便是赔钱再多都是害了人命啊,那些人家不知道要怎么诅咒报复柳家呢。


    柳母后怕不已,其他人也是一样,可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柳家像是应了那句话,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仓库的事儿大家还没放下,柳群峰镇上的羊肉铺子又慌慌张张来人了。


    “东家,您快去铺子里看看吧,铺子里出事了!”来人是柳群峰铺子里的管事,他满脸的慌张,但几句话功夫还是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昨日,买了他们家羊肉汤的客人好些都出事了,今早他们家里人全都跑到铺子里去闹了。


    “娘,没事的,你别怕。”柳群峰抬头看着天上的乌云,这会儿心里的阴云却是更重,这回他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仓库的事,他心里有数,因此并未感到害怕,甚至还有些兴奋,可羊肉铺子的事儿却是始料未及的,他现在是真的慌了。


    柳群峰慌了,却不能让家里人慌,他安慰了柳母几句,拉了陈初阳到一边,喊道顾着家里哪里也别去。


    “把门关好了,让今日当值的门房随时注意着外面,不许让任何人进来。”柳群峰害怕他一走,有人会来家里捣乱,今日这么多事情就和商量好了似的,一定是有人故意整他。


    柳群峰交代好了家里的事就赶紧往镇上去了,这一回,二叔他们都和他一起去了。


    柳群峰他们一走,二婶就赶紧回去将自家的大门院门关好锁死,之后一家子都去隔壁陪着柳母还有陈初阳他们了。


    “嫂子,别担心了,没事儿的。”二婶看着紧紧关着的院门,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便让云娘去烧一锅的热水出来,若是有人到家里捣乱,他们就爬到门头上,用开水浇他们,烫死那些过来找茬的人。


    二婶心头顾虑和柳群峰心头担心一模一样!


    他们家开着羊肉铺子,到铺子里买羊肉的可不止是镇上的人,料想村子里也有不少。


    既然镇上有不少人出事了,怕是村子里也有,柳群峰害怕有人浑水摸鱼来家里找麻烦,所以才让家里人哪里都不要去,还要将院门关好,二婶交代云娘烧水,自然也是为了应付上门找茬的人。


    二婶吩咐云娘去烧水,并未说清楚缘由,可陈初阳却更紧张了,他觉得他知道二婶想干嘛了。


    如今,家里还清清静静,陈初阳不想吓到柳母,便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心里想老天爷祈求,祈求老天爷发发慈悲,不要折腾他们一家人了。


    他们家虽是地主,可从没有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手里的土地更不是偷来的抢来的,都是辛苦挣回来的。


    而且对于真正交不起租子的佃户,他们家也从没有为难过,希望老天爷开眼,不要让坏人得逞,希望老天保佑,这事能顺顺利利过去,也希望县太爷明察秋毫,将害他们家的人都抓住。


    “娘,别担心了,没事的,群峰他会解决好的,再说了,还有二叔在呢。”陈初阳心里也害怕,因为他知道这些事情不是突然来的,别人怕是不知道某算了多久的,不然也不会同一天发生。


    只是这些话他不能说,说了也无用,只会让家里人更担心。


    柳母这会儿倒不是很担心,家里不是第一天做吃食生意,之前酒楼也出过这样的事,最后还是解决了,她现在更担心的还是仓库的事,她害怕那些人一次不成还来二次,如此可怎么防得住啊。


    柳母并不担心铺子的事,却不知道如今最麻烦的就是铺子的事,因为村子里还真的有人往柳家这里来了。


    镇上的居民在铺子买了东西,出事了自然要找去铺子里,可村子里的人就不用那么麻烦了,直接找来柳家就是了。


    “开门啊!你们家的东西吃的我们全家上吐下泻的,你们以为躲着就没事了吗?赶紧出来把话说清楚!”


    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听着被拍的震天响的门,二婶指挥着家里人搬了桌子椅子将门抵住,还搬了梯子出来搭在门头,若是那些人来硬的,他们就按照先头计划,直接往他们身上浇开水。


    陈初阳听着震天响的敲门声,仔细分辨着外面的人声,他想知道外面的人是谁,可实在听不出来,他嫁到柳家虽然时间不短了,可去村子里闲逛的时间少,根本没有和多少村人接触过。


    陈初阳听不出来人是谁,可二婶能听出来,她一下就听出来了,外面的人是村口的邓家。


    “邓家嫂子,你们家昨日若是真的在群峰铺子里买了羊肉汤,那我劝你赶紧去铺子里,群峰这会儿也正在解决这事儿,你们来家里闹也无用。”二婶对着外面的人吼了几句,外面的人听了二婶的话,却是更加的激动了!


    “你们休想把我们支走!你们家就在这里,还想喊我们去哪里?我不管!要是我家男人和娃娃有个万一!我也撞死在你家门前,我一个小妇人,或者不能拿你柳家怎么样,死了,我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家!”


    说到邓家,陈初阳就知道是哪户人家了,但现在他没空去想那个,他想法和二婶一样,觉得他们应该去找柳群峰。


    这事儿没这么简单,出事的人应该都带去医馆,让大夫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先给出事的人对症下药,然后在想解决的办法。


    陈初阳还在想着劝人去医馆,他家门前的人却越来越多了,但来的人不全是苦主,也有过来闻声过来看热闹或者担心他们赶来的。


    罗家人和大姑他们这会儿也来了,大姑在外面劝人,喊他们赶紧带人去医馆,邓家许是不想出钱,又或是身体并无大碍,邓家嫂子并不听大姑还有二婶他们的劝解,只一心在柳家门前哭闹。


    “邓家嫂子,什么都没有身子重要,你赶紧回去吧,我家东平已经备好了马车,这就拉你们去医馆,你们放心吧,医药费我们柳家出。”


    昨日是柳春风的成亲的日子,村子里大多人家都来柳家喝喜酒了,邓家许是记恨陈初阳强收租的事,并未来柳家喝喜酒,但他们记恨柳家,却又跑到铺子里去照顾生意,也不知道脑子在想什么。


    但如今这些都是小事,大姑害怕拖下去人出事,只想赶紧拉着人去医馆。


    如今,柳家门前可不止有罗家和大姑他们他们,还有不少村人也来了,他们都觉得大姑的话有道理,什么都不如身子重要,既然觉得吃了脏东西伤了身子,还是得去医馆看看。


    “是啊邓家嫂子,赶紧去医馆啊,有柳家给钱呢,你们怕啥啊?”


    “就是,再多的汤药费也不用担心,何必自己撑着受苦,赶紧去啊。”


    外面也吵闹了一阵了,屋子里的人也听了一阵动静,陈初阳察觉到外面的人,似乎只有邓家一家是苦主,便赶紧让人将桌椅都搬开,让人赶紧把大门打开。


    虽说这事儿应该去找柳群峰,可这毕竟是柳家的事,他们这样避而不见确实是不好,只要邓家人不撒泼不伤人,他们就不能避着不见,他们家的人到底是吃了柳家铺子的东西出了事,他们还是得出去给人一个交代才行。


    “娘,你抱着果果去灶房不要出来,我和二婶他们出去就行了。”


    “初阳,那你们小心一点。”柳母如今是万事以孙子为重,自然不想孙子有什么危险,听了陈初阳的话抱着孩子和云娘一起赶紧往灶房里去了。


    柳母抱着孩子走了,陈初阳才让门房将院门打开,家里院门刚打开,邓家嫂子便直接往地上一扑哭喊了起来。


    “老天爷啊,害死人了啊,地主草菅人命啊!”邓家嫂子这一哭,陈初阳脸都黑了,心头的两分同情也没了,而且他现在还确定了一件事。


    他觉得,邓家人应该没有什么大碍,若是邓家人真的不行了,这人一听他们要把人送医馆,怕是跑的比兔子还快,哪里会有功夫在这里胡搅蛮缠。


    “邓家嫂子,你是想改嫁了吗?就算你想改嫁了,但虎毒不食子,孩子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坨肉,你也能狠心害死他?”陈初阳指着倒地哭嚎的人就是一通指责,他这话一说,不只是还在哭喊的人,就连旁边的二婶他们都愣住了。


    “初阳,你胡说什么啊。”二婶觉得陈初阳一定是被吓傻了,否则怎么会说这样的傻话。


    二婶一时没能明白陈初阳的话,旁边的村人也没明白,他们一个个的瞬间带了些怒气,觉得陈初阳说话太过分,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口替邓家嫂子说话,柳春风却转过了弯,知道了陈初阳的话是什么意思。


    柳春风叉腰指着地上都忘了哭的人,看着所有对柳家不满的村人大声说道:“这个女人说他家男人和娃娃快要不行了,可我大姑要带他们去医馆,她却不肯,她为何不肯去?除了盼着自己男人早死,还有什么原因?”


    柳春风这话一说,何静静立马给人打配合,接着说道:“我看啊,她不止盼着自己男人早死,还盼着自己孩子也去死,毕竟男人死了,孩子在她眼里就是拖油瓶,所以她想都死了得了,不用碍事了。”


    两人这么一说,大家才反应过来,都觉得这邓家嫂子真是有问题。


    “是啊,男人和孩子都出事了,人家柳家都愿意给钱送医馆了,你在这里哭嚎个什么劲儿?你提前哭丧啊!”


    “你们你们欺负人啊!”邓家嫂子大概是没想到,陈初阳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竟然说她为了改嫁,故意要害死她男人和孩子,更没想到这些人都是猪脑子,别人说什么信什么,竟然真的觉得她要害死自己的男人和孩子!


    邓家嫂子心虚的看着身边的人,一边哭喊,一边着急不已!


    他家昨日,确实是拿了钱去柳家铺子买羊肉了,可他们买回来的羊肉统共也只有半斤,家里还舍不得一锅煮了,一顿吃光,只舀了一碗倒进了大锅里,掺水之后煮了一大锅萝卜进去。


    昨晚,家里人也确实是有些不舒服,都有些上吐下泻的,可他们没想到羊肉的问题,按着土方子去摘了些苦蒿熬了水喝,昨晚上就已经不吐不拉了,一晚上过后基本都没事了。


    她之所以跑来柳家闹,是听说柳家的羊肉铺子出事了,她想着,他们家昨日也吃了柳家的羊肉,身子也确实是出了问题,虽说已经没事了,可这亏他们不能白吃,也得找柳家要说法才是!


    邓家人全都没事了,邓家嫂子自然不愿意让人带去医馆,费时费力讨不了半分好,她只想要点汤药费罢了!


    “不必那么麻烦!你们赔我家汤药费!我们自己去看病!”邓家嫂子终于说了自己目的,可她话落却立马被人打断!“不能自己去。”


    江春回来了,柳群峰害怕家里出事,到了镇上之后便交代江春回家。


    “东家,主子已经将昨日所有吃了家里羊肉,身体出问题的人,都登记在册了,也将所有人送到了医馆,所以这户人家我也要送去医馆,而且必须送去,因为主子已经报官了,之后会有衙门的人盘问他们,他们所有人都得在。”


    江春没说的是,柳群峰不止将所有人送去了医馆,而且他报官的名目是有人投毒!


    且不只是那些出事的人,柳群峰还将自己铺子里,所有能接触铺子里锅灶,还有羊肉的人都送官了。


    他就不信了,那脏东西能自己长脚飞到他的羊肉锅里,只要是人干的,就能一层层的查下去,不愁找不到人。


    第190章 第 190 章


    第一百九十章


    江春既然回来了, 自然是要将邓家人带到医馆去的,免得日后落人口实。


    “哎,真是麻烦!早知道就不贪这口了!”邓家嫂子眼睛柳家人态度强硬, 又见村人都带着奇怪的眼神看她, 仿佛她是真的要谋害亲夫亲子一般, 只能骂骂咧咧往家里去了,江春自然也要跟着去。


    等到邓家嫂子走了, 家里也清净了下来,但陈初阳他们不知道,邓家嫂子他们回去的时候, 在路过李家门前之时, 邓家嫂子朝着里面的人直抱怨!


    “哎, 真是太便宜没好处!你们家倒是好,屁事儿没有,倒霉事儿尽让我家给赶上了!”


    邓家嫂子觉得他们家是真的倒霉,一家人羊肉没有吃几口,身子难受了一个晚上, 如今明明可以吃亏换点银子用, 却偏偏一定要去什么医馆, 如此一来, 不止银子拿不到,还得还钱!


    昨日羊肉汤的银子可不是他家出的, 是给李家借的!


    “哎不对!”一想到昨日情形,邓家嫂子突然停下了步子。


    李家如今日子过的差是个人都知道, 可昨日他们在街上遇见, 李家人却说要去买羊肉,她顺口说了句有口福, 李家人却喊她一起去,她说没钱,李家人又说可以给她垫付,回家再给他们家钱就是了。


    今年,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去镇上打羊肉汤喝,就他们家还没尝过羊肉滋味,邓家嫂子只待柳莲香一说就心动了,且她想着他们先吃了肉再说,至于还钱的事就让李家等着呗,他们家什么时候有钱有什么时候还。


    可她没想到,因为一时嘴馋,惹了这么多麻烦事出来!


    “这事儿怎么有些不对劲儿啊!”邓家嫂子越想越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儿,毕竟柳莲香那婆娘不是个肯吃亏的主,便是往日她家里还没败落,她也不会主动借钱给谁,如今家里败落了就更不可能借钱给谁了,可昨日竟然主动帮她付钱?


    可若说他们家有什么盘算,那是什么盘算?邓家嫂子想破头也想不出来这事儿和李家有什么关系。


    实在是想不清楚缘由的邓家嫂子,便觉得或许昨日就是柳莲香一时客气,没想到她答应的干脆,直接喊人给钱了,如此只能摇头叹气往镇上去了。


    江春他们一行人走远了之后,方才路过的李家却是终于有了动静。


    柳莲香看着已经快到村口的一行人,后怕的抚了抚胸口,心想这事儿还好她留了一手,没有直接去柳家找麻烦。


    “娘,没想到还真让你猜着了,这事儿怕也打不倒柳群峰,还好咱们没有明着得罪他。”李老三指着脑袋趴在家里的院门口,心里正庆幸就被他娘抓着头发拉了进去。


    母子两个一进屋,柳莲香就黑了一张脸,对着李老三就是一阵训斥!“你是猪脑子吗?咱们家被那两口子坑的还不够啊?你还要去和他们掺和?咱家落到如今这个在场是谁害的你忘了?”


    “娘!你能不能别再提这事儿啊!”李老三一听他娘说起如今家里窘况就心烦!他那时候也只是想赚钱娶媳妇儿啊,谁知道那么倒霉啊!后来一把也赢不了,他为了翻盘输红了眼,这才把家产给赔了进去。


    李老三以为他娘在怪他,他却是不知道,他娘压根儿没有怪他,他娘怪的人是柳云峰两口子。


    柳莲香一想到柳云峰两口子气得眼睛都红了!“那两个天杀的,平日里也不知道从家里拿了多少东西走,可真正指着他们拉家里一把的时候,他们却把我们当狗一样一脚踢开了!当初,若不是他们不肯借家里银子,家里房子田地也不会全被人抢走了,咱家何至于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李老三听到这里,才知道他娘方才说的人不是他,他松了一口气之后,才赶紧安慰人。“娘,如今不是没事儿吗?咱们拿钱干活儿,而且你还留了一手,咱们找了邓家人出面,没有亲自闹到柳家去,既完成了大表哥交代的事儿,也没有得罪那个天杀的柳群峰,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儿啊。”


    “哎!你长点脑子吧!往后不要在和柳云峰两口子牵扯不清了,那两口子心黑着呢!”


    前些日子,李老三又和柳云峰有了来往,就在几日之前,李老三还拿了十两银子回家,又把柳云峰的交代对着家里人说了。


    知道柳云峰想让他们陷害柳家的时候,柳莲香就觉得这事儿不行!所以她多了个心眼,没有让自家人出面,反而是找了村里的人,如今知道柳群峰竟然还报官了,她心里才无比的庆幸,心情她没有再一次盲目的相信那两口子,从而给家里找麻烦。


    柳莲香如今也算是想明白了,从柳云峰一家见死不救她就想明白了。


    这柳群峰固然可恨,可他不会对你落井下石,也不会同你表面交好,实则压根儿不把放眼里,柳云峰那两口子才是真真的可恨!


    往日里不知道许了家里多少的好处,害得她为了那些空话得罪了柳家人,若不是她这些年犯蠢,一直帮着那两口子,先前家里出事,柳家绝不会不管他们,他们也不会落到如今这个下场。


    家里的老二就是最好的例子啊,老二平日里也没有和他们来往,只是路上碰见会老实喊他柳群峰一声哥,她找柳家麻烦的时候从不会多嘴一句,柳群峰就能替他张罗屋子田地,让他安稳过日子。


    若是哎!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李家人如今只觉得事不关己,另一边的柳云峰两口子在知道柳群峰竟然报官之后,却是有些慌了。


    柳群峰铺子出事,便是这两口子搞出来的。


    前些日子,两口子低三下气的回去家里,利用林子的亲事在柳母面前装乖儿子和好媳妇儿,可他们没想到,他们受了那么久的窝囊气,却是一文钱好处没有捞着。


    他们想要柳母开口,让柳群峰给他们酒楼供应米粮和蔬菜,这事儿没成,他们又想要柳母手里的水田,可惜柳母只拿二十亩打发他们,两口子气得和柳母都闹翻了,便打定主意真的和那边断了,再也不来往了。


    两口子原本打算各过各的日子了,可偏生柳群峰会气人,专门和他们作对!天气渐渐冷了之后,柳群峰突然开起了羊肉铺子,那铺子还离着他们酒楼不远,抢了他们酒楼不少的生意。


    两口子想要的田地粮食没有,自己生意还要被抢,气得食不下咽,绞尽脑汁的想着得给柳群峰一个教训,而且还真的给他们想到了法子。


    柳家开了多年的酒楼,遇到的麻烦事情也不少,柳云峰跟着柳仕民经营酒楼也有好些年,对于和同行竞争,甚至是陷害同行那些手段,那是门清儿。


    柳群峰卖的是羊肉汤,想要抄他的菜谱肯定是没用了,毕竟羊肉汤的熬法众人都知道,他那里生意好,无非就是因为方便便宜罢了。


    镇上肉铺的羊肉最低也得四十甚至五十文一斤,好些人家舍不得花那么多钱买一斤羊肉吃,可柳群峰铺子里的羊肉是散卖的,而且还是煮熟了卖的。


    柳群峰铺子的羊肉汤,是将羊身上所有部位包括羊肠羊肚之类的内脏都切好熬煮,之后将汤和肉分离,住在镇上的人可以自己端个汤盆过去,买肉还送原汁原味的羊肉汤,住得远的只买肉也方便携带,且这东西不管多少他都卖,便是手里只有二十文钱,也能买一碗回去煮一锅汤,全家都能尝鲜,也算过了个节。


    柳群峰这羊肉铺子在冬至之前开张之后,生意一直很好,冬至那几日,一天就要卖四五头羊的羊肉,之后生意虽然差点,一天一头或者两天三头羊还是能卖出去的,这个冬日他只是卖羊肉就赚了上百两银子,可不比上山的粮食收成差。


    柳群峰自己在山里养了羊,他卖羊肉成本自然要比旁人低不少,可柳云峰夫妻两个无法将他们酒楼羊肉价格降低,便只能选择另外一种,那便是找人陷害,毁了柳群峰铺子的名声。


    他们想的倒是简单,觉得只要让人知道柳群峰铺子东西不干净,便能打击他的口碑,让他生意变差甚至倒闭。


    柳云峰心里有了应对之策,便开始寻摸苦恼这事儿要找谁去做,他心里有过好几个人选,最后都被他否了。


    他觉得找人伪装实在是太容易被识破,毕竟柳群峰卖的羊肉可是一个大锅出来的,没理由只有一两个人出事,所以他决定直接从源头下手。


    柳云峰自作聪明,转了好几道人手才买通了柳群峰铺子里一个小伙计,让人将泻药下在了羊肉锅里,如此,只要买了那锅羊肉的人都会出事,这事情一定会闹大。


    夫妻两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可他们没想到柳群峰的解决方法却和他们想的不一样,这让两人直接慌了。


    “他有病吧!这种事情轮得到他来报官?这难道不应该是受害的人去报官?”李氏双手交握,十根手指捏的死紧,指甲都要嵌进自己肉里了也不曾察觉,只不停在屋子里踱步,嘴里还呐呐念着方才听到的消息。


    柳群峰铺子的事儿确实是闹大了,可她万万没想到,柳群峰竟然先他们一步报官了,而且用的名目还有有人投毒。


    他用了这个名目报官,不管他铺子里出了什么事都可以甩锅他人,他们岂不是要白忙活一场?


    李氏如今只是觉得便宜了柳群峰,事情怕是殃及不到他了,便是他的生意有影响,顶多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事,等到阵子过了,那些不长记性的百姓,又会去他的铺子里买东西。


    柳云峰被李氏来回不停的身影晃得头疼,他抓起身边的茶杯,将心里的焦急慌乱同手里的茶杯一起扔了出去!“你滚到一边坐着不行吗!我这正烦呢,你头都要给我晃晕了!”


    柳云峰这会儿是真的头疼,这事儿毕竟是他们授意,便是做的再隐蔽,也终究有直接和他接触的人,若是官府不嫌麻烦,直接从下泻药的人身上下手,一层层往上找人,会不会真的找到他的头上?


    柳云峰烦,李氏又何尝不是?她这会儿也烦得很,觉得事情就没有一件事顺心的!


    他们原本打算,等到有人闹上门去,待到柳群峰慌乱之时就趁乱报官,可他们没想到,铺子上刚闹起来,柳群峰就去报官了。


    除此之外,到他铺子里的人,他有一个算一个,全给弄到医馆去了!“听说他不止让大夫给所有人看诊,自己掏了汤药费不说,还赔了银子,那些人怨气怕是不会大了,有的蠢货怕是还会感激他。”柳云峰气得不停捶打着脑袋,他实在是想不通柳群峰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他第一时间竟然不是推卸责任,竟然是带人看病?”


    柳云峰实在是想不通,想不通柳群峰为什么没听他们阿爹的话,他记得以前酒楼出了这样的事,他爹可不是这么解决的。


    往日,他们家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但他爹说了,喊前来闹事的人拿出证据,证明他是吃了他家东西才出事,他觉得柳群峰应该也会这么做,毕竟他这弟弟衙门里还有人,只要他敢以势欺人,这可就有的文章做了。


    柳云峰这会儿已经开始有些后悔,害怕这事儿引火烧身,可李氏却只知道怨恨柳群峰。


    “要不是他柳群峰无情无义,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弟也不肯照顾一二,咱们也不用出此下策,如今一切都是他自己自找的,可怪不着我们!”


    李氏倒是没柳云峰想的那么多,她心里只有不甘心,但她觉得,这事儿对柳群峰到底还是有影响的,他们也不亏,大不了这样的事多来几次就是了!


    她就不信了,他那个破铺子出的事情多了,这生意还能好得起来!


    柳云峰两口子如今只盼着两件事,官府的人一无所获,从被抓的人嘴里什么都问不出来,还有便是柳群峰的铺子大受影响,生意一落千丈。


    两人的心愿,后者还真是达成了,因为柳群峰的铺子不止生意一落千丈,而且还直接关门了,至于前者


    近日,柳云峰是越来越心慌,因为他发现在衙门又抓了人了。


    “不行,不能这么干等着,我们还是回去找娘吧!”柳云峰害怕了,他等不起了,他想回去找他娘求情,喊他娘让柳群峰去销案,只要柳群峰不告了,这官府也就不会查了,毕竟就算是天大的事,也是民不举官不究啊。


    柳云峰想要回去找柳母求情,好将此事解决,可李氏却不认为柳母会帮他们。


    “你不要糊涂了,娘他连区区一百亩水田都不给我们,如今我们要毁了她宝贝儿子的铺子,她怎么可能帮我们?你回去就是不打自招!”李氏心里也慌,可到底存着一丝侥幸,他们当初费了那么多的功夫,转了那么多道手才找的人,那些人根本就不认识他们,这事儿不一定会牵扯他们。


    而且就算牵扯了,他们死不承认就好了。


    李氏不想回去自投罗网,却也在想解决的法子,而且这法子还给她想到了。


    她在李老三那里听过陈初阳娘家的事,她觉得,他们或许可以去找找陈初阳的娘家人。


    “听说,那个姓陈的和他大哥可是冤家对头,他们当初将他死鬼娘的坟迁到柳家,兄弟两个还闹了一场。这小哥儿是个忘恩负义的,他爹娘早逝,他可是大哥养大的,可他自己嫁了好人家,不止不回报大哥,竟然还对大哥动手,这怕是于理法不合吧?”


    “长兄如父这欺辱兄长可是要受杖刑的。”


    “走,咱们去梅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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