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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28章 第 28 章


    第二十八章


    同柳母一起在灶房里做饭的时候, 陈初阳无意间问了一句,他明日想去找春风一起做针线,他原本以为这不是什么大事, 不料柳母却让他别去。


    “你既然嫁进柳家了, 有的事也该让你知道的, 其实我们两房并不像表面关系那么好,你二婶和阿奶一直都是水火不容的, 阿奶不喜欢春风到家里来,你也别老去你二叔家里,被阿奶知道了她会不高兴。”


    “婆婆, 我知道了。”无需再多问, 有了阿奶前日的那些话, 陈初阳已经知道二婶为什么不喜欢阿奶,也知道阿奶为什么不喜欢春风了。


    阿奶觉得都是因为春风,二叔他们才不愿意把家产给林子和他相公,而阿奶一直惦记春风的东西,人家阿娘自然不愿意。


    他就说春风怎么不来找他玩, 原来是因为这个。


    陈初阳初到柳家, 柳春风就帮了他的大忙, 他自然希望和人亲近, 如今知道两房其实有着矛盾,他心里还挺难过的。


    他在柳家村也不认识什么人, 静静毕竟比他大了不少,他们其实没什么话说, 且静静还有几个孩子要照管, 也是没工夫和他多来往的,更重要的是, 静静也说了,他相公阿爷和阿奶不和。


    哎,阿奶果然是个坏脾气的人,谁都不喜欢她。


    饭后,两人要去家里的地里转转,阿奶吩咐他们早些回来伺候她洗脚,柳母应了便带着陈初阳,阿奶也跟着出门了,许是去找村子里找老婆子聊天了。


    那日,柳母同陈初阳说过,家里有二十亩祖田是没有佃出去的,而是找了长工在种着,今日两人一起出门,柳母便把家里产业同他说的再清楚了一些。


    “近年家里收入的大头是县里的酒楼,因着多是你大哥他们在经营,且家里又还没有分家,因此老二是分不到银子的,至于家里的田地倒是老二在经营,但家里的水田除去祖田不过一百来亩罢了,旱地也差不多,租子和酒楼是比不了的。”


    两人并未去河对岸的那片水田,而是朝着家里的祖田那里去了。


    “家里的租田就在东山上,全是挨着的,那里还有几亩地也是家里自己种着,过几日可以去挖花生回家了。”


    柳家村背后是大山,两边是像石阶一般错落有致的水田和旱地,这些基本都是村人自有的田地,河对岸成片的水田基本都是大地主家里的。


    至于村子里,村人房前屋后都是自家的菜园,村里平坦宽敞点的地方,则是些零散的田地。


    两人往家里水田去的时候,倒是不会再经过人户,但路上也遇见了不少人,这几天大家都忙着锄田,他们要去的都是水田集中的地方,早上晚上的时候,来往田地里的村人有不少。


    陈初阳是新夫郎,对村子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柳母带着他一起,只要遇上了人就会同人介绍一番,也会告诉他该喊什么,往后见到了要招呼人。


    “这孩子长得真好啊,以往我还想着谁能配得上我们家群峰,如今不就有人配得上了。”两人在水田旁边的一条大水沟那里,碰上了柳群峰的大堂姑。


    大堂姑年纪要比柳群峰阿爹小些,如今还不到五十,她身形虽然瘦小,可很有精神,同柳父也有两分相似,也长着漂亮精神的眉眼,看的出来是一家人。


    柳群峰的阿爷那辈只有两个兄弟,他阿爷是老大,生了他爹和二叔,他幺爷没有儿子只生了两个女儿,他没有亲姑姑,喊两个堂姑便直接喊的大姑小姑,听着要亲近不少。


    “大姑。”陈初阳赶紧喊人,大姑听了笑着上前抓着他手好一会儿都舍不得放。“真好啊,我们群峰也终于娶夫郎了。”


    柳群峰的亲事被耽搁了一次之后,便一直不顺,眼下都二十一 了,家里人都担心得很,大姑自然也不例外,她看着这个好不容易娶回家的侄儿夫郎,便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柳母还要带陈初阳去自家水田那里,不能多耽搁,同大姑说了等柳群峰回来再带陈初阳去她家里。


    说到带新夫郎去走亲戚,柳母又开始骂起了柳群峰。“这臭小子真是一点不懂事,等他回来我会打断他一条腿,好生把他关家里!”柳母是真的生气,说着话还开始捋袖子。


    大姑见状笑得不行,“真回来了你哪里舍得哦?好了,家里什么时候都能去,你们赶紧去忙啊,我得回去看看东平回来没有,那臭小子这两天也跑了,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大姑男人姓张,她丈夫是上门女婿,但儿子却是跟着丈夫姓的,且这是幺爷要求的,旁人也不能说什么。


    同大姑分开之后,两人再走几步路就到了自家水田了。


    如今,正是稻谷收成后不久,水田还未全部锄出来,但看得出来已经没剩下多少,过几日就要种麦子了。


    陈初阳家里只有两亩水田,且他爹又懒,从未好生照看,到了他哥这里的时候,早年的良田都变成了薄田了。


    看着眼前的一大片田地,陈初阳忍不住的蹲下摸了摸田里的土,这么多的田都是他家的,往后不管什么年成,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因为心里实在高兴,陈初阳也没在意他的动作,一边的柳母见了却没有笑话他,反而欣慰的点了点头。


    农家人不爱田地爱什么啊,儿子夫郎不厌泥地,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柳母娘家是高山上的,离着柳家村远得很,山上的人家最羡慕山下的人家了,自己有田地就有白米吃,哪像他们啊,要吃顿白米还得让牲口驮了土豆大豆下山换白米,或者卖了去粮行买。


    柳母其实没有觉得家里的酒楼有什么好,她觉得还是二叔家里好,那么多的田地,这辈子都吃喝不愁了。


    两人脸上都满是笑意,心里都高兴,他们正打算去上面的花生地里看看,下面的水田里却突然冒了个头出来,等到那人开口,才知道她是柳群峰小姑姑。


    “我说徐敏凤啊,你家这新夫郎家教不怎么好啊,这是跟他爹娘学的还是跟你学的啊,我看他们新婚隔日就去罗家了,我们这做姑姑的怎么不见他们来看一眼啊,合着你们还分亲疏远近啊。”


    小姑个子和大姑差不多,但身材要圆润不少,就连脸蛋也是圆圆的,比较奇怪的是她年纪没有大姑大,今年应该是四十二三的样子,可头发却已经白了一大半了。


    陈初阳原以为小姑和大姑一样和蔼,等到小姑话落,他见婆婆脸色不好看了,便没有开口喊人,只是站到了婆婆身边去。


    陈初阳只以为小姑是说话不好听,他不知道其实两家是关系不好,所以小姑说话才会这么难听,这么些年,他们两家不知道吵过多少次了。


    柳母性子果然是软的,被人指着鼻子骂,她也没有吭声,只是解释了儿子有事要忙,等他回家才会带着夫郎走亲戚。


    可小姑没准备罢休,她方才在秧母田里埋粪,如今手上脚上不止有泥土还有粪味,她叫住柳母的时候,陈初阳心里就有不好预感,他觉得小姑和村子里的泼妇气势好像,保不准会找他们的麻烦!


    陈初阳预感还真准,小姑还在往上面的田坎爬的时候,陈初阳就拉着柳母准备走了,可小姑一边往上爬,一边喊着柳母让人别走,柳母也不知为何,小姑喊不要走还真的站在了原地。


    小姑离着他们也就两条田坎罢了,一会子的功夫就到跟前了。陈初阳看了看周围,好在周围没有水田,这附近要么还是带着谷桩的谷田,要么已经锄好的麦田,便是摔了也也不会湿了衣服。


    “正好了,我原本还想去你家找你呢,你看看你家那边的田坎又垮了!你家长工干啥吃的?这垮了都多少天了啊,还不赶紧立好,合着耽误的不是你家的活儿啊。”小姑说的气愤,陈初阳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边有棵漆蒿树,那里确实是有一节垮掉的田坎。


    戒备的姿态瞬时没了底气,陈初阳自己也知道耽误别人农活儿不对,可家里的水田是给长工种着的,按说这是长工的事儿啊。


    “小姑,今天有些晚了,明日我们会和长贵叔家里说清楚,喊他们赶紧把田坎立起来,不会太耽误你家活儿的。”陈初阳见婆婆不说话,只能说了自己的看法,哪成想他这一开口,算是惹了小姑的忌讳了!


    “你个小辈,长辈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余地?谁让你开口的啊!”小姑拉下了脸,一边训人一边推了陈初阳一下,陈初阳到底年轻又有戒备,脚下稳得很,倒是没有摔了。


    可他没摔,小姑却像是更生气了,脸一黑直接推了一边的柳母一下!


    “你就是这么教新夫郎顶撞长辈的?”柳母比不得陈初阳,被人一推,身子便有些不稳,陈初阳赶紧拉人,却没有拉住,还是把人给摔了!


    “你干嘛!你推我娘干嘛!”陈初阳又怒又急!下意识伸手一推,小姑没料到陈初阳敢动手,直接往后坐了下去,摔得要比柳母重多了,尾椎骨的疼痛瞬间穿到全身!


    看着龇牙咧嘴的小姑,陈初阳却没工夫管她,他赶紧将柳母扶起来,还一脸莫名的看了地上叫唤的人一眼。


    他从没有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这还是亲戚呢,怎么能无缘无故的动嘴又动手的骂人又打人啊,真是太过分了!


    心里抱怨着,陈初阳却已经将倒地的柳母扶了起来,柳母起来之后喊了陈初阳一声便要走,小姑哪里肯让他们跑了,可惜柳母这会儿倒是不听她说话了,她一喊脚下步子更快了。


    两人运气倒是好,跳下了田坎到了小路上,很快的就到了旁边的大路上,倒是后面追他们的小姑,追人的时候踩到了一捆沾了泥浆的干谷草,又给摔了个仰倒!


    第029章 第 29 章


    第二十九章


    柳家人最好面子, 便是自家人有什么矛盾,也不肯在外人面前露出来,家里有什么大事的时候, 还会相互帮忙, 像是同二叔家里便是这样。


    可柳家人里却有一家是例外的, 那便是小姑家里,他们家和柳家大房这些年, 几乎是隔几年就要吵一次,且每次都是因为一件事。


    陈初阳和柳母跑着跑着,发现小姑没有追上来也就不跑了, 两人放慢了步子, 陈初阳却听到身后传来了隐隐的笑声, 他一回头,果然见到柳母笑得开心。


    “婆婆?”许是因为痛快许是因为刺激,陈初阳也跟着人一起笑了,但他笑的茫然,自然要问问柳母为啥笑了。


    柳母确实是想笑, 她心里痛快的不行!


    自她嫁进柳家, 柳家所有人都是她的老祖宗, 个个她都打不得骂不得, 便是一直算计他家的小姑,家里人也护着。她若敢在小姑奚落她的时候回嘴, 小姑也要跑到家里告状,到时候婆婆也好, 丈夫也好, 都会训她。


    知道回嘴讨不了好,柳母这些年便一直忍着, 可她没想到,忍了许多年,第一次有人给他出气是儿子的夫郎。


    “初阳,娘和你说”把家里和小姑家的事儿细细同人说了,柳母还教人法子,告诉人小姑上门告状要怎么应对。“左右不过是被你们阿奶骂一顿,你别开腔别反驳,几句话就过去了,咱们又没有在外面闹起来,也没丢柳家的脸,总不至于还要上手打人的。”


    “嗯,我知道了。”陈初阳最擅长的就是装鹌鹑,魏大美性子没比小姑好到那里去,他被魏大美骂的时候,若是敢回嘴,怕是得被打死!


    陈初阳在新婚那日就对婆婆有些同情,觉得阿奶一点脸面都不给他婆婆,如今又听了这些,对婆婆便生了些同情心理出来,也让他对人亲近了不少。


    “婆婆,家里和小姑他家是因为什么吵起来的啊?”同二叔家里是因为二叔的家产,有了矛盾,那同小姑家里呢?按说小姑都嫁出去了,应该不会和家里有什么矛盾啊。


    “因为田坎的事呗还能是因为什么啊。”说到田坎的事,柳母气得身前衣衫都要给她绞烂了!“咱家的祖田挨着她家的水田,可他们家的在下面,咱家的在上面,她家的锄头是不长眼睛的,老要往田坎上面挖,他把下面挖空了上面怎么可能不倒?”


    想到这些年吃的亏,柳母气得长出了两口气,顺了顺胸口才继续说道:“你方才看见那棵漆蒿树没有,原先可是在边际上的,可如今都到了她家的水田旁边了。”


    “她挖垮了家里的田,怎么还敢那么凶?”不止如此,怎么还敢去家里告状的啊?还有便是,阿奶和公爹他们,又怎么会因着这种亲戚而去骂自家人啊!


    柳母越说越气,陈初阳越听越气,两人都黑着一张脸回家去了,就等着小姑上门告状,然后他们挨骂了。


    两人准备回家等骂,却没有等到上门告状的小姑,柳母不想啥事儿不做干等着,又看天色不早了,便让陈初阳去烧热水,她去村口把阿奶接回来。


    两人从田里回来的时候,还没天黑,柳母把阿奶接回来一会儿,地上便有了阴影,这个时候又圆又亮的月亮爬了夜空,开始让整个村庄有了隐约的倒影。


    只看天色,柳母便知道小姑今日不会再来,她心下纳闷,不明白小姑今日明明吃了亏,为何不来家里闹,却不知道小姑好面子,她摔跤的时候正好给人看见了,她不好意思说是追柳母摔的。


    柳母性子好,从不会拂两个姑子的面子,她说出去了,在村人眼里柳母算是扬眉吐气了,总算敢反抗她这个姑子了,没面子的反而是她,她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


    柳母伺候了阿奶盥洗,等到阿奶歇下她自己洗了,也跟着歇下来了。


    陈初阳等到柳母睡了,便去了柴房里。


    下午做晚饭的时候,他去抱柴禾,发现劈好的柴禾没有多少了,若是明日让阿奶见到了,怕是又要让婆婆干。他想趁着月色大亮,借着月光赶紧的把柴禾劈了,这样婆婆明日就不用干了。


    陈初阳干惯了农活,手上是有力气的,可劈柴是费力气的活儿,他劈了小一刻钟身上便有汗了,可想到今晚能好好洗个热水澡,他干劲就更足了。


    身上汗了臭了也没关系,只要有热水澡洗就好了。


    柳家灶房有口大铁锅,陈初阳方才烧热水的时候特意的多烧了不少,如今家里人都睡了,他便放心的拿了打水桶,提了热水去澡房里。


    将水温兑好之后,陈初阳还打了半桶热水在旁边,想着待会儿若是水凉了他想还泡的话,便再加点儿热水进去,就能多泡一会儿了。


    眼下只是九月中旬,天气并不是十分寒凉,可泡在温热的水里,还是让陈初阳舒服的眯了眼睛。


    他长这么大,还从没有泡过澡呢。


    “好舒服啊。”泡澡桶很大,那是按照柳群峰的身形做的,陈初阳坐下之后,木桶里的水正好的淹到了他的胸口,他一边往自己脖颈浇水,一边不停在身上揉搓,发现并没有什么脏东西搓下来才放心了不少。


    发现身上没有陈年老垢,陈初阳揉搓身体的动作便慢了下来,转而想起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他喜欢泡澡,那么家里的柴禾就是一个大问题,至少他耗费了的柴禾得自己去补上,免得阿奶有意见。还有便是地里的事儿了,地里还有一茬辣椒和茄子,就连番茄都有好些,茄子番茄也就算了,不咋好保存,辣子苗却是可以多留些时日,也能多摘点辣子做干辣子。


    家里菜园子大得很,便是不动种着辣子的地方,也还有好些空出来的地,那些地方就该种上蒜苗小葱了,还有秋菜也该种下了,既然家里有田地,老吃别人家里送来的也不是事。


    陈初阳在家里吃过蒜苗,便以为家里的蒜苗早已经种下了,那日去了菜园才知道,家里吃的好些菜都是佃户家里送来的。


    陈初阳自己便是穷惯了的,自然知道穷人不易,他也就不想占佃户的便宜,他想着,若是将院子里都种满了菜,也就不需要佃户送过来了。


    一边想着事情一边泡在温水里,因为太舒服陈初阳很快就有些昏昏欲睡起来,他最后还真的睡了过去。


    等到觉得身体摇晃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在做梦,还是隐约听见了柳母的声音,他睁开眼睛才知道,他泡澡的时候竟然睡着了。


    “你这孩子,怎么洗澡也能睡着?还好我没听见你进去的动静,才出去看看,不然该着凉了。”柳家父母的屋子在大门进去左边第一间,陈初阳关大门的时候她自然听得见。


    “快些起来吧,赶紧去睡了。”柳母话间还打了个哈欠,显然也是困了,陈初阳睡得迷迷糊糊,只知道眯着眼睛点头,他赶紧起身却觉得身体一晃,就在他身边的柳母赶紧的把人扶住了。


    “呀,我们初阳的孕纹好漂亮啊,不对!初阳你你和老二他没有圆房啊?”柳母满脸惊讶,陈初阳吓得赶紧捂住了自己胸口,整个人也彻底的精神了,是被吓得!


    陈初阳的孕纹在他左边的锁骨下面,大概小核桃那么大一块,是一朵云彩的形状,因着还未和柳群峰圆房所以还是淡淡的粉色,等到他和柳群峰圆房了,那淡淡的粉就会变成血红了。


    陈初阳吓得直接呆住了,好些媳妇夫郎过门之后,还得生下了孩子才能在婆家站稳脚跟,他如今不说孩子了,连房都没有和相公圆,算什么柳家人啊。


    内心的恐惧迅速往四肢百骸蔓延,陈初阳身体都僵硬了,还是柳母先反应了过来,赶紧把旁边的衣服拿了给他披上,然后半推着人赶紧的了回了房间。


    柳母一路上都在骂人,陈初阳好半天回神之后,才反应过来他婆婆一直骂的都是柳群峰,竟然没有怪他。


    “这死小子!我就知道他不是个省心的主!等他回来我真的要收拾他!”柳母是真的被气得狠了,虽说这门亲事是家里给他定的,可哥儿娶回来了,他不碰人家不是害人吗!


    “孩子,别怕,娘给你做主,等那臭小子回来了,我会喊他给你交代的。”


    “嗯。”陈初阳回的小声,柳母听着那仿若蚊蝇的气音心疼了。


    她知道陈初阳现在的心情,便没有和人多说什么,只在此安慰了人两句便回房了。


    柳母走后,陈初阳爬上床盖上被子,好半天之后才轻轻喊道:“娘。”


    隔日一大早陈初阳就起来了,他昨晚睡得不太好,一向好睡眠的他竟然失眠了,到了后半夜才睡过去,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天刚刚麻麻亮就起来了。


    陈初阳嫁到柳家已经有些日子了,虽说时间不长,可这几日他也算是啥事儿没干,他今日一起床就赶紧把院子扫了,之后往锅里架上了柴禾,烧了半锅热水,才拿了锄头往菜园子里去了。


    他准备先给园子里空出来的地松土,今日就把蒜苗和小葱种了,明日就去镇上买秋菜种子,等到秋菜种下,他就得上山去砍柴了,也不知道柳家的长工除了种地帮不帮着家里砍柴,若是不的话他还有得忙。


    柳母起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去柴房,发现柴房堆了不少劈好的柴禾,就猜到应该是陈初阳昨晚劈的。


    她年纪不算很大,手上还有力气,劈柴对她来说不算多难的事,可她还是忍不住脸上的笑意,高高兴兴抱着柴禾回去了。


    柳母回到灶房,发现锅里连热水都烧上了之后,才知道陈初阳一定是已经起床了。


    柳母要伺候阿奶起床,也没空去管陈初阳哪去儿了,只想着等他回来的时候再告诉他,往后不用这么早起床的,阿奶又不让别人伺候的,只认准了她一个。


    陈初阳挖了一早上的地,才掐着饭点回去,柳母见他一头的汗才知道他在就在园子里干活,这才顺便和人说了说家里的事。


    “家里的菜园子都是我们自己打理,阿奶身边离不了人,我有时候在地里干活儿,阿奶却一直要找,事情也干不好,所以菜园里的活儿家里长工也会帮忙。”柳母没好意思说,阿奶都是在她干活儿的时候找她,她在家里的话,阿奶却又没事儿了。


    除却这个,她更不好意思说的是,其实家里在几年前给阿奶请过一个照看她的人,那人就是村子里的,知根知底的也不怕旁人偷偷虐待她,可阿奶却不乐意,直接把人赶走了,说是柳母若是嫌弃,不愿意照顾她这个婆婆,她就去死好了,不拖累他们。


    那一次,柳母又和丈夫狠狠吵了一架,或者说她又被丈夫狠狠骂了一顿。她那一次,连想死的心都有了,还好小儿子回来给她做主,不止同他阿爹吵了一架,连他阿奶都说了几句,家里人才消停。


    柳家阿爷在世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柳群峰这个孙子,他临走的时候,当着全家和柳家族亲的面说了的,往后家里分家,他挣下的产业要给小孙子,他的牌位也要放小孙子家里的神龛上。


    因着这事儿,柳云峰还生气了,可这是阿爷遗愿,谁也没法儿违背。


    那几日,全家人都不高兴,好在柳群峰对他亲事松口了,家里这才高兴了起来,阿奶也高兴了,那事儿也才算是过去了。


    陈初阳不知道柳家这些事,柳母暂时也不想和他多说,但柳母只说了这些,陈初阳也能想到原因了。


    阿奶就是想折腾人罢了,他们村子里也有这样的老太婆,烦人得很。


    “婆婆,那柴禾呢?柴禾我们也要自己砍吗?”柴枝简单,陈初阳自己也能砍,可若是大柴棒子,陈初阳便有些为难了,若是真让他砍,怕是一双手都有磨破了。


    “柴禾你放心吧,家里的长工会砍的,你大姑父也会帮忙。”张家姑父是个有着一身力气的汉子,家里的柴禾好些年前就开始就是姑父砍的。


    说到姑父,两人默契的看向了对方,都想到昨日的事。


    “哎,也不知道小姑今日会不会来。”陈初阳担心小姑今日会来家里告状,柳母也是同他一样的想法。


    两人都没想到,他们担心了好几日,小姑却一直没有上门,就在他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之后,小姑却来了。大概小半个月之后,柳父前脚回了家,小姑后脚就到家里了。


    第030章 第 30 章


    第三十章


    自从小半个月之前, 陈初阳准备开始种秋菜,他就开始忙活上了。


    他花了两天时间松土,因着家里没有养猪还没有肥料, 他又去佃户家里, 让人帮着送了几担农家肥料过来, 再用自家的柴火灰同那些肥料合一起,做了底肥撒在地里, 还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翻地埋肥,这才开始下种栽秋菜。


    种菜的时候将肥料埋好了,往后便只用清水浇地或者再用清粪水浇菜根处就行了。


    秋日里可以种的秋菜多得很, 其中大白菜和红白萝卜, 还有花花菜大头菜和青笋儿菜, 这些都是农家人常种的,除却这些,还有芹菜芥菜厚皮菜卷心菜,但这些菜种的人家要少些。


    陈初阳买了不少菜种回来,他准备都种上。


    小半个月下来, 最先种上的蒜苗和小葱, 已经冒了鲜嫩的绿叶出来, 怕是已经有了两寸高, 再过六七天就能掐叶子吃了。


    秋日雨水减少,陈初阳这会儿正打了水给蒜苗小葱浇水, 过会儿还要将最后一茬的辣椒茄子摘了,那片辣椒地也要整理出来, 用来种芫荽洋葱和大葱。


    柳母过来喊人, 说是柳父回来了,陈初阳手上的活儿还有一会儿才能结束, 但公爹回来他不敢不回去,便丢了手上的活儿,用桶里的水洗了洗手,才赶紧的回去了。


    柳父这回是一个人回来的,连马车都是自己赶的,县里的宅子和村子里不同,是有下人伺候的,且还不止一个,如今柳父自己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需要多待些日子。


    “公爹。”陈初阳回去的时候,阿奶和柳父都坐在堂屋里,他赶紧喊了人,便站在一边听吩咐。


    柳父朝着陈初阳一点头之后,才开始打量小儿子的这个夫郎,先前那边有急事,他们新婚隔日就走了,眼下才有功夫同家里的新夫郎说几句话。


    可他正准备开口,家里却有客人来了,且来人还是自家人。


    陈初阳和柳母两个人担心了多日,这事儿到底是没有躲过去。


    小姑一到,便直接到了阿奶身边去,一声大伯娘喊了就开始诉苦,同阿奶告了状,还将那日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再说了一遍。


    “你们家这个新夫郎真是了不得啊,不止敢顶撞长辈,还敢对长辈动手,那日直接给我推地上了,那水田旁边的空地全是石子和刺丛,我尾椎骨都差点给摔断!”小姑说的声情并茂,还带着动作,示意陈初阳都是怎么推她的。


    陈初阳没想到这人真敢睁眼说瞎话,自然要反驳,可他刚开口,柳父竟然就开始训他!


    “还敢狡辩?你现在难道不是在顶撞长辈?你小姑有说错的地方吗?”柳父长相周正,便是五十了,还能看出年轻时候有着很出众的外貌,可他此时的眼神和相貌不相符,陈初阳被他黑沉沉的眼神盯着,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陈初阳低着头,忍不住的咽了口口水,他被吼得心跳有些快,心里很害怕,但还是大着胆子继续说道:“是小姑先推婆婆的,我和婆婆什么都没有说,小姑说了家里的田坎垮了,让我们赶紧立起来,我们说会喊和长贵叔说的,小姑就从她家的田里爬了上来,推了我又去推婆婆。”


    “你还敢说!”柳父原先坐在堂屋中央的的一个方桌旁边,他大概是没有想到,陈初阳胆子这么大,竟然连他也敢顶撞,气得他直接站起了身就往人身边走,看着是想动手打人。


    陈初阳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可他再害怕也不敢跑,正当他后悔没有听婆婆的话,被人骂就好好听着的时候,院子里却是又响起了一个声音,出远门的柳群峰竟也是今日回来了!


    “有什么不敢说的。”


    听见柳群峰的声音,柳母的双眼瞬间亮了,她带着满脸兴奋的笑看了陈初阳一眼,脸上已经完全没了方才的担心,赶紧把儿子喊了进来。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这些日子都跑到哪里去了啊?你知不知道你夫郎一个人在家,这会儿村子里都有他的闲话了。”柳母不算是说假话,柳群峰新婚就跑的无影无踪,村子里自然有人说陈初阳的闲话,都说他是不得柳群峰的喜欢,所以故意的将他丢家里,冷待他的。


    但村里的流言柳母也就是顺嘴一说,她现在无暇顾及其他,她现在只庆幸儿子在这个时候回来,可转瞬还是有些恼怒儿子新婚出远门,因此便是着急让人去给她和陈初阳撑腰,还是轻轻在人肩膀拍了两下。


    柳群峰被他阿娘挠痒痒似的两下给打笑了,柳父见儿子回来也黑着脸坐了回去,倒是方才一直没有什么反应的阿奶,高兴的站了起来,笑的连眼睛眯了起来,还伸着双手往柳群峰身边去。


    “峰儿啊,这回又是出门做什么大事了啊?有没有给阿奶赚大钱回来啊?”


    “阿奶,赚啦!这回可是大赚!”柳群峰几步上前扶住阿奶,然后把人往神龛旁边的椅子上扶,两人背对着众人的时候,小姑撇了撇嘴一脸的不甘。


    柳群峰回来了,她知道,今日怕是讨不了好了,这死小子除了他二叔,谁的面子都不给。


    柳群峰只看了一边的小姑一眼,便知道今日是怎么回事。


    小姑到家里来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都是一样的事情,不是家里的田坎垮了压了她家的田,就是他娘在路上碰上她,对她出言不逊了。


    “小姑,这一回是家里的田坎又垮了,还是我娘又怎么你了。”柳家的堂屋进深长,神龛紧紧挨着墙壁,而家里的饭桌是在中间,柳群峰扶了阿奶到神龛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之后,走了十来步才到了圆桌处。


    小姑方才一直站着,这会儿倒是想坐下了,可惜家里谁都没有开口喊她坐下,反而是柳父和起了稀泥,说了田坎的事儿,又简单的说了下那日的事儿,便准备算了。


    小姑知道柳群峰护他娘护得紧,他在家的话他娘吃不了亏,便准备算了,可惜这一回,柳群峰不想算了,要好好和她计较一番了。


    “小姑,既然是田坎的事儿,那咱们明日就找了人好好去看看吧,事情总是要解决的,老是因为几条田坎闹也不是办法。”


    “老二,田坎已经立好了,我隔日就去找了长贵了,没两日人家就给弄好了。”柳母怕儿子为难,赶紧同他解释,没想到柳群峰却示意她不要说话,转而看着小姑:“怕是还没有立好,这田坎老是垮也不是办法,总要想个法子解决的,怎么家里别处的田坎都不夸,就挨着小姑家里的三年两头垮,隔年就得立田坎。”


    柳群峰应该是真的赶了远路回来的,他身上有着肉眼可见的疲惫,连说话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可他声音虽小,他方才的话,落到屋内众人耳朵里的时候,却像是一道惊雷。


    家里的田坎为什么老垮,他们彼此都清楚得很,只是柳家如今不差那点,也就不想去多计较,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柳群峰这云淡风轻的几句话一出口,屋子里的所有人,特别是小姑,心都提了起来!


    “老二,你什么意思?”柳父赶紧看向儿子,满脸的警告,如今他们幺爷还活着,可不能闹起来,阿爷去的时候有交代,好照顾好幺爷爷。


    柳父紧张了,柳母同样也是如此,她只是希望儿子护着她,别让家里人太过欺负她,可若是真的要让儿子和家里人作对闹起来,她还是不愿意的,她舍不得儿子受闲气。


    同屋子里所有人不同,陈初阳偷偷看了柳群峰好几眼,知道他是真的累了,便赶紧的去到人身边,赶紧给人倒了茶水之后,又小声问他早饭有没有吃,吃的是什么,现在饿不饿。


    陈初阳去地里是吃了早饭去的,家里的早饭一般在巳时初,他去地里应该没有半个时辰,加上回来耽搁的这会儿,眼下应该还差两刻钟左右就午时了,若是没有吃早饭的话,应该是饿得狠了。


    屋内所有人的紧张,都被陈初阳小声询问的话语打断了一下。


    柳母原本还着急的看着儿子,听了陈初阳的话之后,看着儿子满脸的疲惫,心里内疚了一瞬又颇为欣慰的想着,娶了夫郎就是好啊,眼下终于有了担心他有没有吃饱饭有没有穿暖衣的人了。


    柳群峰还真的饿了,他忙着回来连早饭都没吃,他让陈初阳去给他做饭的时候,屋内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想着赶紧把眼下的事儿岔过去,就当没发生吧。


    “我看群峰肯定是累了,那你们先忙。群峰啊,田坎是真的立好了,你别担心了,我还有事呢就先走了啊。”小姑说着就要走,柳群峰也没有拦着他,柳父见儿子没吭声正觉得满意,柳群峰却又开口了。


    “今日肯定是要好好休息的,明日我请了人亲自去田里看看吧,到底怎么回事,总要看个清楚,把事情解决好。”


    “老二!”


    “老二!”


    柳家夫妻两个同时出声,柳群峰却谁都没有搭理,直接去他阿奶那里了。


    柳群峰不肯罢休,小姑着急了,赶紧的看向了柳家夫妻,柳父给了小姑一个安心的眼神,让人先走。


    小姑虽还是担心,但想着,或许那死小子就是逞能罢了,不愿意在她面前低头,所以故意吓她。


    左右她爹还在呢,实在没法儿了,让她爹来解决,她爹总不能看着她吃亏,这一家子总不能连她爹的面子都不给,她爹现在可是柳家辈分最大最高的人,总要顾忌一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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