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第二侦探判断失误了。
克莱尔现在是发自内心地在害怕。但不是害怕挟持她的劫匪, 而是害怕接下来也许会出现的蝙蝠侠。
就是说，她还没来得及去阿卡姆见小丑呢！
小丑，哥谭最臭名昭著的超级反派, 同时也是一个无法被判处死刑的精神病人。
克莱尔当然会想去见见他, 为她那晚无法解读的噩梦。她觉得这不只是噩梦，所以哪怕后面被超人安抚了情绪，也依然无法对此彻底释怀。她还觉得，这会和她失去的记忆有关。
是的, 自始至终，克莱尔都不认为自己仅仅只是谁对超人的克隆。
可是让琴帮忙重新做噩梦又没有用, 梦里只有一个处于暴走状态的蝙蝠侠，所以她就只好去尝试接触现实里的人。
于是她来到了哥谭。
克莱尔知道这会让蝙蝠侠不高兴，她理想的计划是不被他发现，备用计划是在阿卡姆被蝙蝠侠抓住, 而她赠送盆栽示好, 以争取氪石的不使用权。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在到达阿卡姆之前，她还没来得及去干坏事呢, 可能就要因为这三个劫匪人赃俱获了。
被挟持的氪星女孩害怕又难过地想：干坏事好难。
克莱尔知道哥谭的夜晚有多混乱。她见过, 也听过。
但现在毕竟是白天, 还是清晨, 她特意挑选的蝙蝠侠结束夜巡后的深度睡眠时间。而那些犯罪分子们忙碌了一晚上被蝙蝠侠用铁拳制裁，现在也应该乖乖待在警局接受审问。
所以怎会如此？
她才刚来这座城市十分钟都不到，只是想在去阿卡姆之前吃点什么平缓心情, 所以才会来便利店买面包, 还没结账就被人抓住了，而她只勉强保住了自己的眼镜不被甩掉, 再偷偷紧了紧背着盆栽的背包。
克莱尔甚至不敢贸然跳出来打击罪犯。
她记得克拉克以前有跟她说过，蝙蝠侠的领地意识很强，所以他一般不会随意插手哥谭的事情。
以此推论，如果她掺和进了他城市里的事情，蝙蝠侠也会不高兴的，然后就会一边掏出氪石一边对她喊：“滚出我的城市，氪星人！”
那么，现在她该怎么办？
女孩内心极度慌张，且不知所措。
但在看见其中一个暴躁的劫匪快把枪口怼进店员的眼睛里，听见无辜店员紧张到失衡的心跳后，克莱尔还是本能地行动了。
她的速度很快，快到没有人能看见她做了什么。就好像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三个气势汹汹的劫匪突然被空气揍了一拳，接着就捂着腹部一脸痛苦地倒下了。
而在神经中枢传达痛觉之前，她就已经老老实实钻回了劫匪的臂弯，继续维持被挟持的状态。下一秒就因为挟持她的人松了手，直接脸着摔在地面上。
砰的一声，特别结实。
唯一冷静观察了全程的提姆微微翘了下唇角。
这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扔了袋钢铁砸下来了呢。
落地前，克莱尔还悄悄伸手护了一下眼镜，然后就这样安详地躺着，全身上下都在努力散发着无辜受害者的气息，恨不得所有人都注意不到她。
……尤其是现在进来的这一个。
解决完面前的危机，无需再时刻关注普通人的安危后，克莱尔终于有精力倾听其他声音。
她听见有人推开便利店的门走进来了。脚步声微不可闻，轻巧的步伐一听就不属于普通人。
克莱尔开始装死，并祈祷不要有人注意到她。可惜她的祈祷并没有作用，来者不仅注意到她了，还蹲在了她的面前，朝她伸出手来。
接着，含着轻快笑意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别藏着了，坏人都倒下啦。”
“……”
拉奥啊，装死也好难。
克莱尔不情不愿地抬起脸，看向面前戴着多米诺面具的男人。黑色的紧身制服上，胸口是一只振翅欲飞的蓝鸟图纹。
她经常能听见他的名字。蝙蝠侠单飞的第一任罗宾，也是超人最熟悉的罗宾，夜翼。
往好处想，至少不是蝙蝠侠。
克莱尔心情颇为紧张地扶稳了自己的眼镜。
她还怀有侥幸心理：夜翼没见过她，说不定不认识她，她可以装成无知的受害者，就这样浑水摸鱼过去。等他离开后，她再悄悄摸进阿卡姆。
夜翼友善地将女孩扶了起来，只帮忙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理了理她脑袋上的头发，没有询问她有没有哪里受伤，就好像知道她不会受伤一样。
还好奇地问她：“你的家长呢，女孩？”
然后，夜翼就看见女孩震了震，露出快要崩溃的表情。
他认出她来了！他知道她是谁了！他甚至还想告她的家长，把这件事告！诉！玛！莎！！
克莱尔觉得自己彻底完蛋了。
对原计划的心虚，被认出身份的慌张，更重要的是被威胁要告家长的害怕……无数复杂的情绪在她的脑袋里缠绕成一团乱麻。
哪怕是掏出氪石揍她呢？什么氪石粉末，氪石戒指，氪石长矛她都不介意的！她甚至可以不还手！就只是，可不可以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玛莎……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呢！
她错了！她现在申请换蝙蝠侠来还来得及吗？至少蝙蝠侠不会告她家长！
夜翼太恐怖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克莱尔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微微颤抖的嗓音里有压抑不住的哭腔。
“我，我这就滚出哥谭……！”
夜翼：“？”
夜翼：“……”
夜翼：“？？”
夜翼险些没有维持住他脸上象征友善的笑容，他茫然极了。
他只是难得早起回一趟哥谭，收到了红罗宾群发的消息，刚好顺路就赶来看了看。当然，主要是抱着凑热闹的心理，甚至想想还觉得有点好笑。
不然呢？三个普通劫匪大战红罗宾和氪星人，真是有够幸运的。
在推开门时，夜翼并不意外自己会看见三个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的倒霉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克拉克家里的小氪星人也跟着一起趴着，还是以这样一种滑稽的姿势。
从他的视角来看，背着背包穿着普通运动卫衣的女孩四肢僵硬地伸展着，将自己的脸严丝合缝地对准了地板，黑色微卷的长发像是海藻一样凌乱地散着。
夜翼觉得有点好笑。
是在假装自己只是普通人吗？好像有点用力过猛了啊，小克莱尔。不过也挺可爱的。
由于跟超人关系很好的缘故，再加上芭芭拉之前在群里发的那些照片，夜翼对克莱尔的初始好感度特别高。
他想跟这个女孩说不用担心，现场除了红罗宾没人会发现她做了什么，她有将自己的秘密身份隐藏得很好，而他也会在之后处理掉便利店的监控。
不过从这身制服考虑，他只能假装热心地扶起她，夸夸她很勇敢，也许还可以再讲个双关语笑话逗逗她。
讲点什么呢？关于正义和冰块的？他看到便利店的冰柜上画着正义联盟的标志了。
这时候心情还很愉快的夜翼怎么也没想到，之后会是这样的展开。
他扶起了这个女孩，帮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尝试理了理她头顶乱糟糟的头发，发现越理越乱后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转移话题问起了她的家长。
夜翼发誓自己只是随口一问。
他甚至不知道女孩的脑袋瓜里想了些什么，会露出这样一副受到威胁的表情，眼圈都红了，但还强忍着没有流泪，跟他说她马上就滚出哥谭。
非常标准的，经典的，被欺负的，害怕又委屈的表情。
看得夜翼都忍不住迟疑了一下，自己究竟对这个小氪星人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不应该啊，他连双关语笑话都还没来得及讲。
夜翼下意识看向躲在角落里没有穿制服的红罗宾，他最聪明的那个弟弟。
然后，他就看见他的弟弟在他求助的注视下，不紧不慢地把表情从思索切换成控诉，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十恶不赦的坏蛋，还无声地用唇语谴责他：都怪你，夜翼。
夜翼：“？？”
我到底哪里惹她了？
退一万步来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蝙蝠侠？毕竟谁都知道哥谭是蝙蝠侠的城市，而他只是一个无辜路过的来自布鲁德海文的义警！
上帝啊，克拉克应该没有在听吧？他发誓他没欺负他家女孩！
好吧，好吧。哭都要哭了，想想该怎么哄吧。
夜翼努力回忆哄小孩的经验。他是说，他有这么多弟弟妹妹，难道就不能起点作用吗？
杰森小时候调皮得很，让他掉血都比掉眼泪要容易，现在干脆连捉都捉不到；提姆从小就乖，又特别擅长察言观色，一直都是最让人省心的那个；卡珊……原谅他无法想像卡珊哭泣的样子，他这个妹妹恐怕是全家最酷的那一个。至于达米安……呃，算了，略过吧。
这一刻，夜翼深深与芭芭拉共情了。
他准备去摸便利店柜台边上摆着的糖果了，不管怎样拿糖哄小孩准没错。
但在他行动之前，眼前的女孩就率先扯过自己背在背后的双肩包，从外层的口袋里摸出了一颗糖果递给他，小心翼翼地问他：“你想吃糖吗……？”
“应该是你没吃过的味道……”
克莱尔没给夜翼准备礼物。这是失策。她包里除了准备拿去贿赂蝙蝠侠的外星盆栽，就只有康纳塞的外星糖果，不知道能不能贿赂成功。
但是，拜托了。
“啊？哦，当然。我很愿意尝试新的味道！”
夜翼接过糖果，撇了眼包装。嗯，挺好，是一种不存在于上地球的文字。
但他没有犹豫地剥开包装，将这枚蓝色的糖果塞进了嘴巴。很清爽的甜味，但不同于薄荷，不算难吃。
克莱尔眨巴眨巴眼睛，上供似的又在口袋里翻出更多的糖果，一股脑儿全往夜翼手里塞：“……我这里还有很多，都给你……我马上就会离开哥谭的……”
夜翼沉默一瞬。他开始幻视自己是什么抢小孩糖果的大恶霸了。
“所以能不能别告诉玛莎……求你了……”
夜翼：“？”
夜翼迷茫：“我为什么要告诉玛莎？”
克莱尔拿糖的手微微一顿，小心翼翼：“你不准备找我家长吗？”
夜翼闻言，忍不住挑了挑眉：“所以你是偷偷跑出来的，女孩。”
克莱尔：“……”
夜翼笑了，他将这些糖果重新放在女孩的手中，只给自己留了一颗五彩斑斓的，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我在比你小的年纪就开始背着家长偷偷往外跑啦，所以——”
“照顾好自己，别让他们担心，就只是这样。”
克莱尔微微一怔。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误会了这位超级英雄。情绪稳定之后，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抿了抿唇，低头想了想，抬起脸露出一个笑脸：“抱歉……但是很高兴见到你，夜翼！”
女孩显然很擅长甜言蜜语，还与他们常见的虚伪恭维不同，是发自内心的真诚赞美，你可以通过那双清澈的蓝眼睛轻而易举看清这一点。正因如此，才格外容易打动人心：“你是特别棒的超级英雄！谢谢！”
像是担心言语不够表达她内心的情绪，她还上前轻轻拥抱了一下她面前这位超级英雄。
夜翼就被打动了。
芭芭拉是对的。她真甜。
肯特家的人就是提供情绪价值的天才！
看着女孩毛绒绒的脑袋，夜翼现在就觉得自己当哥哥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还有点膨胀，想要发散他心中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情感。
也许他可以试着组织一场家庭活动？不要打击罪犯，就只是其乐融融地凑在一起聊天谈笑，以及拒绝地狱笑话。
就在夜翼开始畅想美好未来的时候，在他的想象中应该和达米安坐在一起亲密友好交流的提姆正冷眼看着他。
提姆几乎想冷笑了。
他就不信夜翼没意识到克莱尔身上的问题，天真地认为一个氪星女孩瞒着家里人偷偷跑来哥谭还担心被人发现，就只是为了观光。
没用的夜翼被氪星人的糖衣炮弹打败了。
但红罗宾还很冷静，他在思考克莱尔的目的。他有理由怀疑这与她被X教授封印的记忆有关。但再具体的……
等等！
余光在捕捉到异样后，提姆猛地往前冲去，扑向倒在收银台前的劫匪，钳制他手上的动作，但还是迟了一步。
在他用力扼住腕部的手中，捏着一枚已经拉开的扣环。而男人压着遮挡的身下，浓郁到显现出颜色的未知气体迅速向周围蔓延开去。
提姆条件反射性屏住呼吸，脑袋里本能地腾起懊恼的情绪。
他刚刚确实分神了，又受视野限制，才会没注意到那个倒在地上看起来失去行动力的男人，在暗中偷偷摸摸的小动作。
更关键的是，他的大意。
三个看起来普通寻常的劫匪，没有戴着属于小丑的面具，也没有拿着足够高端的武器，抢劫时无论是威胁他人的姿态还是望风位置的挑选都是十足十的菜鸟，缺乏专业性。
提姆甚至有理由怀疑这就是他们三个第一次合伙抢劫，还运气不好地挑中氪星人当人质。
……但他也因此疏忽大意。
男人拉开了类似烟雾弹的扣环，被压缩的气体从里面释放。
他是面朝下倒着的，提姆冲过来时用膝盖压住了他的后腰，并反扣住他的双手。肩膀因这一瞬间的扭曲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男人也因此吃痛，下意识深呼吸了一口气，吸进去了不少气体。
再然后，提姆看见了他脸上浮现的，让他熟悉的恐惧表情。
红罗宾的瞳孔微微颤抖了一瞬。
这是……稻草人的恐惧毒气？绿色的？
红罗宾想提醒他人屏住呼吸——好吧，主要是某个没有经验的氪星女孩——但在扭头看见被夜翼捂住口鼻的女孩脸上恍惚的表情时，他就意识到自己该换个提醒方式了。
但或许也不需要他去提醒了。
夜翼神情严肃而凝重，他的视线虽然落在他这边，但注意力一直放在女孩身上。一只手落在她的肩膀上用力按住，另一只手则死死捂住着她的口鼻。
他知道这些能在太空环境中自由自在飞来飞去的氪星人其实没那么依赖空气，好处是不需要考虑窒息问题。
余光在留意到女孩涣散的瞳孔后，夜翼明白自己还是慢了一步。
他微俯下身，用坚定的语气在女孩的耳边缓慢说道：“无论看见什么，别相信。”
夜翼说着，与红罗宾对视一眼。
红罗宾点了点头，他迅速敲晕了几个已经陷入恐惧幻觉的普通人，接着掏出手机联系他的家族成员。在短暂的犹豫后，还是通知了不知道有没有睡醒的超级小子。
一般情况下，蝙蝠家族的成员不会主动求助他人，但如今出事的毕竟是隔壁超人家的小女孩……这时候不发消息，超级小子之后绝对会跟他生气的。
乐观开朗的氪星人一般不常生气，可一旦生气了就会变得特别难搞，而他昨晚还拜托超级小子帮他带咖啡来着。
如果他今天不说，明天知道实情的超级小子恐怕就会连着四台咖啡机带着黑洞咖啡豆一起消失在泰坦塔。
好吧，更重要的是，她是克莱尔.肯特，而他是康纳.肯特。他们是家人。
红罗宾一边给超级小子编辑短信，一边跑到之前停在路边的车上，从后备箱的隐藏隔层里掏出一些小道具，就比如恐惧毒气的常规款解毒剂。
夜翼则留在克莱尔的身边。
他很清楚他身边这个看似无害的女孩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也知道独自面对失控的氪星人会有多么危险。但他依然站在了这里，不断重复着对她说：
“保持冷静，克莱尔。别被幻觉欺骗。”
夜翼就按着女孩的肩膀，捂着她的口鼻，所以他能最直观地感受到她的身体反应。
他的掌心感受不到任何呼吸，而按在肩膀上的手掌则体会到了女孩身体的僵硬。
虽然在刚开始按住肩膀的时候，夜翼下意识用上了不少力气。毕竟想要牵制的对象是一个氪星人，力度太轻他怕这个女孩都感知不到。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其实可以很轻松地制服这个女孩。
因为她毫无反抗。
他捂住口鼻她就止住呼吸，他按住肩膀她就停止动弹，他试探着轻轻推了她一下，她还能再顺着力度往前走两步。
有那么一瞬间，夜翼怀疑女孩是不是处于清醒的状态。可看她的表情又完全不像是清醒的样子，瞳孔还是失焦的状态，在她眼前招手也没有反应。
难道她只是被看见的幻觉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了？夜翼只能如此猜测着。
如果真是这样也不错。
这样就只需要等着红罗宾拿解毒剂过来，运气好的话直接解掉，就算运气不好碰上新品种了，那也只需要再多等一会儿，氪星人的超人体质可以很快就代谢掉身体里的这些毒气的。
夜翼还没乐观三秒，原本像块木头似的一动不动的女孩忽然有了动作。她轻眨了一下眼睛，随后扭头看向了他。
夜翼顿时警惕了起来。
以他的经验来说，被吸入恐惧毒气的人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谁知道他在她眼里是不是什么需要被打倒的可怕怪物。
夜翼暗暗做好了防御的准备，紧绷着神经看着女孩突然抬起手，随后又骤然顿住。愣了一会儿后慢腾腾地往上挪，掌心各自搭在左右的手臂上。
女孩的整个姿态就好像是因为害怕而自己抱紧了自己，更重要的是，她始终没有展现出自己的攻击性。
夜翼觉得这有点……奇怪。
可在他想出个所以然之前，女孩接下来的动作打断了他的全部思绪。
护目镜的遮挡下，夜翼的眼睛不可抑制地睁到最大，瞳孔也因为受惊在短暂的收缩后迅速外扩。
他条件反射性伸出手想制止——
“不！等等——！”
……然后就体会到了什么是属于氪星人的超级力量。
咔擦。
*
克莱尔看见了小丑。
丑陋凌乱的绿色头发，布满血丝的突出眼球，像是油漆漆过的苍白面孔，更重要的是，令人不适的猩红笑脸。
她知道这是幻觉，就只是幻觉，而且还没有琴的塑造来得真实，因为她的耳边并没有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
可偏偏正因为她很清楚这是幻觉，才会觉得愈发不适。
之前被压抑的噩梦重新吞噬了她，令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什么。她不敢动弹，害怕清醒后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悲剧。
所以她只是看着，一动也不敢动。
但克莱尔是冷静的，至少她相信自己是冷静的。
她记得她现在应该待在一个便利店里，身边站着的是夜翼，是一个超级英雄，而不是什么超级反派。但在幻觉中，露易丝能变成毁灭日，夜翼就能变成小丑。
打扮浮夸的小丑扯着嘴角笑着问她：“但这真的是你最恐惧的东西吗，亲爱的克莱尔？”
“你最害怕的究竟是什么？是害怕露易丝离你而去吗？还是其他什么呢？”
克莱尔没有回答，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回答什么，亦或是该不该回答。
女孩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自己能快点醒来，亦或是让幻觉里的小丑安静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式不对，她的祈祷依然没有起到作用。她不知道现实里的小丑究竟是什么样的，但她幻觉里的这个真的非常聒噪，一直凑在她耳边喋喋不休。
“我在大都会给你准备了一些惊喜礼物，就藏在你工作的地方。这是我以前经常会和蝙蝠玩的游戏，现在也跟你试试。”
在说完这句话后，他忽然自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哦，瞧瞧我都在说什么糊涂话，我们也不是第一次玩游戏了，不是吗？”
随着小丑话语的进行，她眼前的景色也发生了改变。
她站在大都会，就在星球日报对面的街道上，一抬头就能看见报社的标志性球型建筑，她曾坐在这上面吃过汉堡，知道了这里是克拉克和露易丝上班的地方。
克莱尔隐约意识到即将会发生什么了。她想闭上眼睛，但她发现自己无法做到。
小丑就站在她身边陪她一起仰头看着，星球日报就像是大都会这座城市的缩影一样，忙碌又活力满满：“你想再看看吗？接下来的故事非常精彩，我还特意给它取了个名字。”
他短促地笑了声，接着用玩味的语气念出：“哦，我叫它《正义无罪》。”
“……”
幻觉而已，克莱尔，别搭理他，也别相信他的蛊惑，这太愚蠢了。
就像是能听见她在想什么似的，小丑笑着点头附和：“对，就只是幻觉。所以心态轻松点，别这么紧绷，笑一笑。”
他说着，又自顾自扯出一个夸张的笑容，不知怎么就把自己逗得前仰后合。好不容易止住笑后，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又跳跃着做了一个马戏团表演前经典的开幕礼。
“表演要开始了，听……”
“砰！”
砰——！！
与小丑用嘴巴模仿的爆炸声一同响起的，是真实的炸弹被引爆后产生的尖锐轰鸣。
克莱尔的耳朵忽然就能捕捉到各种细微的声音了，各种非常不妙的，生命失去鼓动的声音。
1，2，3……
心脏一片接一片迅速停止跳动。
45，46，47……
伤亡的数量还在上升。
90，91，92……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些心跳声让她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93。
克莱尔猛地一震，她下意识伸出手，却又被理智死死钉在原地。
小丑仍然笑着，用轻松的语气跟她交谈：“佩里，吉米……好吧，你可能暂时忘记他们了。不过没关系，还有我们亲爱的小露，露易丝.莱恩。”
“你认出了她的心跳声，对吗？”
是的，她认出来了，最后一个受害者是露易丝。
克莱尔勉强保持冷静，告诉自己都是幻觉，都是假象。
这不算什么，她又不是没做过类似的噩梦。在上个噩梦中，她甚至亲手杀死了露易丝，接着整个大都会都炸上了天。但只要清醒过来，一切就会一如往常。
所以不要相信，不要冲动，不要……呜。
克莱尔动作异常僵硬缓慢地抬起手，抱紧了自己的双臂，就像是想把那个冲动的自己封印起来，牢牢扼住了自己。
骨头在她的手掌下发出扭曲的呻吟，痛觉刺激着她的大脑，却无法让她清醒过来，终于……
她捏折了她的双臂。
啪，啪，啪。
小丑在她面前敬佩又充满信念感地鼓了鼓掌，他提高了声音，抑扬顿挫地夸赞她：“天呐，小超！恭喜你！你成功战胜了自己的冲动，再一次选择了正义！”
却又倏地一转话锋，唇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转弯的语调像是蜿蜒的毒蛇，给人一种阴冷的不愉：“现在，让我们回到最初的问题。”
“你最害怕的究竟是什么，超人？”
克莱尔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摇摇欲坠，不是疼出来的，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委屈。
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难道她做得还不够好吗？
她还要在这个幻觉里看见什么？世界毁灭吗？
可她面前的小丑这时候又不说话了，就只是笑着，大笑着。直到一束红色的能量从她身后飞出，击中了他的胸膛，哥谭的小丑变成了一具冒烟的尸体。
克莱尔为这突然的展开愣住了，她下意识转过身，看见一个身穿金色盔甲手握长枪的男人站在那里，他拧着眉盯着小丑，表情憎恶。
再然后，这个男人侧过头看向她。
他的神情很复杂，但最终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冷笑，笑里还藏着太多的愤懑与怒火，也许还有一丝怜悯，压抑着情绪一字一顿地问她：“对，我杀了小丑。”
“杀了一个数次在大都会掀起骚乱，刚刚又在星球日报杀死了92个男人和1个女人，而你却仍然选择放过的小丑。”
“接下来，你要因为杀人把我关进牢里去吗，超人？”
“……”
克莱尔不知道该回复什么，这种话题对于她来说有点超纲了，所以她只是呆呆地眨了下眼睛。
然后，她眼前的画面又变了。
变成了法庭，她是原告，而刚刚杀死小丑的男人站在被告席上。她看见了他的名字，他叫玛格。
他们周围站满了普通的人，还有那些实时转播的摄像头——这场审判由无数人类决定。
无数双眼睛看着他们，无数双眼睛盯着她。他们没有议论纷纷，只有目光里被压抑的愤怒与埋怨，对着他们昔日最崇敬的超级英雄。
这是一场几乎没有争议的审判，而她见证了人们的选择。
咚。
法官敲下法槌，宣布最后的结果，杀死小丑的英雄无罪释放。
他露出微笑，眼角挤出细密的纹路，语气欣慰地说：“我很荣幸能见证这一幕，正义终于得到了伸张。”
“法律判定正义无罪。”
“……”
“……”
再然后，克莱尔听见人们在欢呼，为他们终于赢来了一个杀伐果断的超级英雄，可以帮助他们终止源源不断的悲剧。
他们嫌弃超人的优柔寡断，认为超人不够灵活，不够与时俱进。如果极端的手段能拯救生命，为什么不去做呢？
她还听见了很多很多。
真的，特别多。
好像还有小丑阴魂不散的笑声，他在饶有兴趣地质问：“你害怕在意的人死亡吗？害怕堕落本性去杀人吗？”
“亦或是害怕自己失去一切，但仍然在绝望与痛苦中坚持正义，结果却被自己努力保护着的可爱又自私的人们唾骂背弃呢？”
“现在，连法律都不会站在你这边了，亲爱的。能无条件支持你的都死了。”
“你输得彻彻底底，但谁让正义无罪呢？”
“……”
够了。
克莱尔想捂住耳朵，但她办不到。
真的够了。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但她依然不可控制地陷入了迷茫。她只能勉强打起精神，不断重复着告诉自己说，这只是幻觉。
人们不会这么希望的，法律也不是这么判决的。超级英雄不应该随意杀人，在现实中，这种行为是不正义的。
“幻觉？你真的这么认为？”
熟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却因为冷漠的语气，听起来又显得那么陌生。
……是超人。
他依然穿着鲜艳的红披风，但他的眼神比刚刚那位杀死小丑的家伙还要冷酷。超人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庆祝的人们，只在眉眼间隐约流露出几分讽刺。
“这就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来自于你遗忘的记忆。发生在另一个我，另一个我们身上。”
超人挪开视线，只淡淡落在她的身上，克莱尔却觉得自己被它压得喘不过气来。
“你让我很失望，克莱尔。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想明白那些我教你的道理？”
……不，他不是超人。
至少不是她现在熟悉的那个超人。
“生命没那么值得尊重，也没那么难以衡量。”
“一个超级罪犯和一群普通人放在天平两端，随便拉个小孩过来都懂得孰重孰轻——你为什么还是不懂？”
“就像现在，你为什么会陷入恐惧？”
“无论是稻草人还是小丑……”
超人平静的，残忍的发问：“死人会陷害你，让你恐惧吗？”
“……”
克莱尔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但她确实真真切切感觉到了……恐惧。
这是一种与她此前所做噩梦不一样的绝望，让她对正义迷茫，让她对未来怀疑，让她失去方向，让她陷入厌弃。
克莱尔都快不知道什么是正确了。
她该做什么？她该选择什么？究竟什么才是正义？谁才能定义正义？谁又能决定法律？
克莱尔闭上眼睛，痛苦地蜷曲着身子。
她已经什么都不想看，什么都不想听了。至少在这一刻，她只想逃避。
拜托了，就只是安静一会儿。
她不想伤害任何人，也不想再被任何人伤害了。
“克莱尔……”
有人在她耳边温柔地呼唤她。
“克莱尔。”
这又是谁？
“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我喜欢……等等，他到底是谁！
克莱尔睁不开眼睛，她什么都看不见。但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就好像是从记忆的最深处传来，敲响在她的脑海。
“玛莎跟我说，她曾经有想过要给自己的女儿取这个名字。所以我想，她本来就应该是属于你的名字。”
玛莎……
“克莱尔.肯特。”
“你应该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
*
“所以，我该怎么对超人解释。”
夜翼抱着吸入解毒剂后安静昏睡过去的女孩，又低下眼小心瞧了瞧她软下来的手臂，苦笑着摇头：“他家的小女孩来一趟哥谭就被搞成这个样子？”
红罗宾：“……”
好问题，他又该怎么跟超级小子解释？
耳麦里，蝙蝠少女也在跟着叹气，红罗宾可以想象芭芭拉此时愁眉苦脸的表情：“我是不是也该跟卡拉解释？”
“总之，先通知她来接一下她家的女孩吧。”
红罗宾抬起眼：“我想不需要了。”
他看向突然出现在夜翼身边的超级小子，披风都还没停止摆动，但还是在接近后冷静地放缓了速度，没让冲击掀翻他们。这个总是活跃又显摆的男孩难得失去了笑脸，脸拉得很长，就跟个冰坨似的。
他没说什么多余的话，从夜翼怀里抱起他们家的女孩，转身直接朝天上飞去。
红罗宾如实跟蝙蝠少女转述：“超级小子带走了她，应该是带她去晒太阳了。”
氪星人的奇妙体质，再重的伤晒晒太阳就能原地复活，只要没被氪石一直捅着就行。
蝙蝠少女：“但我已经告诉卡拉了……算了。”
卡拉应该会想去看看的。
夜翼抬起手捏了捏眉心，只能说，哥谭这座城市真的从来不让他失望。他把视线落在三个还在昏迷的劫匪身上，喃喃道：“好吧，我们也该工作了。”
“关于稻草人本人还在阿卡姆睡觉，但他的恐惧毒气却能跑出来晨练这件事。”
第25章 坦白
超人姗姗来迟。
他来到太空, 飞向蔚蓝星球向光的一面。
女孩安静飘浮在深邃的太空，沐浴在黄色恒星灿烂强烈的照耀下。超级小子和超级少女飞在她左右两侧，似乎是在交流着什么。注意到超人的到来, 又不约而同地转过身看向他。
超人飞了过去, 他第一时间用X光视线检查了克莱尔的身体状况，再确认她安然无恙后松了半口气。
超级小子说：“骨裂已经差不多恢复，她现在就只是睡着了。”
这种程度的受伤对于氪星人来说真的不算大碍，晒晒太阳就能恢复得很快。
所以, 问题的重点并不在这里。
超级小子刚刚就在和超级少女讨论这个：“提姆跟我说，这是克莱尔在陷入幻觉后自己捏断的。”
超人听到这里, 慢慢皱起眉。
他的目光落在克莱尔的脸上，女孩熟睡时的表情并没有特别放松，秀气的眉微微蹙着，就像是梦境里也有什么无法解决的烦恼一直在困扰着她。
可这样一张柔软稚嫩的脸上, 根本就不适合出现如此沉重的情绪。
超人忍不住抬起手, 指腹轻轻落在女孩的眉心，似乎是想要抚平其中的褶皱。但最终，他叹息着移开手指, 只轻轻理了理女孩鬓角的发丝。
这位瞧着单纯直爽的超级英雄, 也有着自己独特的细腻心思。他发现, 他的女孩好像有点悲观, 也有点太不在乎自己了。
超人不知道克莱尔因为恐惧毒气看见了什么，但他大概能猜到她是为了什么。
毕竟克莱尔之前就有询问过他，该如何解决精神控制的问题。也许这就是她想出来的解决方法, 通过伤害自己的方式来阻止自己伤害别人。
其实这并非毫无迹象, 一切都有迹可循。
但超人想不通为什么。
克莱尔还年轻，甚至没有多少记忆。这也并非万不得已的绝境, 自我牺牲的选项没道理如此轻易就出现在她的选择里。
他的意思是，她真的还很年轻。
就像这会儿不高兴地皱着鼻子的超级小子。
“我还是想不明白。”
超级小子盘膝坐在空中，一只手撑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向外摊开：“她既然知道这是幻觉，不想伤害到别人，那站在那里不动不就行了？”
“为什么一定要捏断自己的手臂呢？这算是有自毁倾向吗？”
超级少女轻轻摸了摸女孩已经恢复如初的手臂：“也许她只是觉得痛觉能让自己清醒过来。”
“那也不至于捏裂骨头吧？”
氪星人虽然有着超级力量，但也有着钢铁之躯。非字面意思的钢铁之躯，比钢铁厉害多了。世界上绝大多数物理攻击都对他们不起作用，包括他们彼此，超级小子很难想象克莱尔当时究竟用了多少力气。
“再退一步说，为什么不能喊我们的名字？”
“好问题。”
超级少女抬起眼，看向她面前和小乔一个辈分的男孩：“你会在自己背着家里人偷偷跑出去的时候喊家长吗？”
超级小子：“……”
超级小子恍然：“是哦，她来哥谭做什么？”
几个氪星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从彼此的蓝眼睛里看见了如出一辙的茫然。
超级少女猜测：“也许她也想给自己找个蝙蝠系的朋友？”
知道克莱尔喜欢看什么漫画的超级小子反驳道：“我以为她会更喜欢亚马逊人？”
“那就只能等她醒后再问她了。”
超级少女耸了耸肩，接着扭头看向一直拧着眉不说话的超人：“不仔细问清楚情况，我想我们多愁善感的文字工作者今晚要睡不着觉了。”
“……”
就差被指名道姓的超人转移了注意，他的表情有点无奈：“我只是在担心她，卡拉。”
超级少女轻挑了下眉梢：“当然，我们都很担心她。但别露出这样一副表情，超人。”
“如果你是她，如果你能选择，我猜你也会更愿意伤害自己的。”
就这点来说，他们都一样，都有着过于饱和的奉献精神，谁也别说谁冲动。
因为事实就是他们太强了，强到很多事情都可以不用在意。他们很难受伤，即便受伤也很容易就能恢复，所以他们不在乎。
这是超人家族都有的通病，无论遇到什么都喜欢挡在最前面，不躲避没必要攻击，不在意身体上的伤口。
“我知道，我知道的。”
超人叹气，他当然懂得什么是奉献：“但就只是……她太年轻了。”
“……”
超级少女低下眼，注视着女孩的眉眼。不知道是不是没有继续做噩梦了，她的眉心慢慢舒展，睡颜也变得更加恬静可爱了起来：“是啊，太年轻了。”
可是年龄并不能决定什么，灾难也不会遵循未成年保护法。
但瞧了瞧身旁的蓝大个扭曲得快要打结的眉头，超级少女没有多说什么——算啦，还是别让他操心太过了。
超级小子在这时突然开口，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等等，她好像要醒了。”
*
克莱尔刚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圈表情各异的氪星人。
超级小子很坦率地皱着眉头，超人看起来有努力地在保持微笑。至于超级少女，她是他们中表情最自然的。
“嗨。”
她还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睡得如何？后面没有再做噩梦了吧？”
克莱尔从躺倒的姿势慢慢坐了起来，摇了摇头。
后面确实不能算是噩梦了，就只是有个声音一直在她脑袋里唠叨地说着话，讲着一些生活中细枝末节的事情，从早餐该如何煎一个完美的鸡蛋，到收割玉米时的九个注意事项。
对方念得多了，她的注意力自然而然也就跟着转移了。从最开始疑惑这个声音到底是谁，为什么听起来跟克拉克的嗓音很相似，到后面惊叹堆草垛居然还能有这样神奇的小妙招。
在农场帮玛莎干活的知识增加了。
一堆稀奇古怪的小知识像是一颗颗小石子，填进她思潮涌动的海洋，最终使一切归于宁静。现在的克莱尔再回顾她吸入恐惧毒气后看见的一切荒诞故事，已经可以冷静地思考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现在又能听得见那些声音了。克拉克他们就在她的周围；露易丝在星球日报一边敲着键盘一边同她的同事朋友交流谈笑；小乔纳森在上体育课，他又没接到棒球，也许之后她可以找时间给他来一场特训……等等？
她怎么已经能听见这么远了？
“……”
克莱尔陷入沉思。
怎么感觉这种刺激再来几次，她都可以追上超级小子，赶上超级少女，超人并非不可超越了？
超级少女接着又问：“你现在感觉如何？”
克莱尔回过神来：“我感觉还好。”
克莱尔猜测，她之前应该是被毒素影响了神经才会那么容易情绪波动。不过没因冲动犯错伤到别人就好，至于剩下的都不算大问题。
“是吗？那就好。”
超级少女扯出一个阳光开朗的笑来：“那接下来，我们就该聊聊你在幻觉里看见了什么，又是为了什么才会选择这样伤害自己了，亲爱的。”
超级小子故意做出严肃的表情，双手抱臂飘在一旁补充：“还有，你去哥谭准备做什么？”
超人没有质问。他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笑得并不好看，放弃了继续维持，只用一种非常难过的、让人无法说出拒绝的眼神看着她。
克莱尔：“……”
好吧，问题还是有点大的。
但克莱尔还是迟疑。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甚至不知道该不该说。
还没来得及纠结三秒呢，就看见超级小子非常不满地教育她：“别去一趟哥谭就学坏了，克莱尔！”
哦，他还在拉踩某些坏习惯一大堆的蝙蝠家族：“我们家可没有互相隐瞒的传统，没什么事情是不方便说的！”
超人看起来就比康纳稳重多了，他的态度并不咄咄逼人，就只是用他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忧郁地看着她：“有什么是我们不能知道的吗？”
克莱尔：“……”
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好瞒着的。
女孩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没有办法拒绝她的家人，老实给出回答：“我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她将她的噩梦如实转述给她的家人，关于露易丝和大都会，关于她为什么会想去哥谭。
“呃。”
超级小子听着听着，态度逐渐软了下来。他现在非常能够理解克莱尔，这个噩梦光是想想都觉得恐怖：“感觉确实像是小丑会做的事情。”
就连超人的表情都痛苦了起来，失魂落魄地呢喃：“我无法想象……这太可怕了！”
超级少女则是非常心疼地抱了抱面前的女孩：“天呐，你真应该早点跟我们说的，克莱尔。”
“也许这就只是梦……”
“就像康纳说的，没有什么是不方便跟我们说的。”
超级少女拍了拍克莱尔的脑袋瓜，试图把这个小女孩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拍走：“开心的要说，难过的更要说。”
“……嗯。”
克莱尔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克拉克他们没有安慰太多，就只是这样陪在她身边说着一些感同身受的话语，却成功让她感受到了慰藉。就好像她并不孤单，也无需独自承受。
女孩觉得自己有被安慰和鼓励到。
而这也使她能够以更加流畅的语速，诉说她刚刚看见的幻觉，还有一些关于该不该杀人的思辨。但在简单概述完这个没有结尾的故事后，她发现她周围的氪星人们纷纷沉默了。
克莱尔：“？”
好半晌后，超级小子率先打破沉默。他无法就这个问题给出什么正确答案，他只是有点没太绷得住：“你这个年纪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啊？”
克莱尔：“……”
克莱尔小心翼翼：“我这个年纪应该想什么？”
超级小子真觉得不可思议：“吃的玩的……总之随便什么都比这个强吧！”
谁家小孩没事天天想这种事情？心思深沉的红罗宾十二岁的时候都不这样吧！
超人的眉头又开始打结了，颇为纠结地问克莱尔：“那么你是如何想的呢，克莱尔？”
克莱尔移开视线看向超人。
她想了想，有点疑惑，也很真诚地发问：“我有点不太懂……但我是不是其实可以杀掉那些很坏很坏的人？”
一句话，硬控三个氪星人三分钟。
超人几度欲言又止，最后痛苦地捂住脸。
布鲁斯，你知道吗？
我们家女孩去了一趟哥谭后就想着要杀人了。
第26章 建议
拉奥啊, 上帝啊，赫拉啊。
超人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还要担心他家小孩跑出去杀人——这难道不该是布鲁斯该头疼的事情吗？
超级小子和超级少女也愣住了。不过超级小子更多是在震惊, 而超级少女则是在思索。
超人没有太多这方面教育指导的经验, 他反复斟酌半晌，只憋出一句：“你想杀人吗？”
女孩摇头。
超人忧愁：“那为什么要去做呢？”
克莱尔的语气也没有特别确定：“因为那样能拯救更多的人……？”
“可你知道这是不对的，我们没有资格夺走谁的生命，无论他是谁。”
超人慢慢跟他的女孩说着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而且你还很年轻, 克莱尔，你根本就不需要背负太多沉重的责任。”
“这个世界存在很多美好的东西, 你应该学会享受和欣赏，多看看它好的一面，而不是……”
星球日报的记者先生觉得自己都快词穷了，他纠结了好一会儿, 最后只说：“你有没有想过, 也许事情可以不用变得那么糟糕，也许你根本就不需要逼迫自己做出选择，也许……”
超级少女忽然往前飞了飞, 挤开了她的大块头堂弟, 还用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嫌弃地把他推远了：“停, 等等！”
被打断长篇大论的超人茫然地眨了下眼睛, 看着超级少女顶替了他的位置飘到克莱尔面前，在更加接近的位置，然后抬起手轻柔地捧住了她的脸庞。
“就只是记住, 我们爱你。”
超级少女的语气很温柔, 像是在诉说，也像是在怀念着什么：“就只是记住, 坚持善良。”
“这是我妈妈离开前留给我的话，现在，我也将它送给你。”
说到这里，她轻轻笑了笑。
克莱尔在她的目光里陷入恍神。
她见过卡拉揶揄的表情，见过她开朗的大笑，见过她洋溢的热情……但现在，她在她的蓝眼睛里看见了汪洋般深邃的怀念与悲伤。无数沉重的情绪被掩埋在深海，只露出风平浪静的海面。
“别听克拉克唠叨，我们心思细腻的文字工作者总是喜欢纠结这些，恨不得全世界的负面情绪都能在一夜之间消失，所有人都变得开朗乐观。”
“但我们都知道，这并不现实，亲爱的。”
超级少女将自己的前额轻轻抵在克莱尔的额头上，让她的蓝眼睛倒映在对方的眼睛里。
“你可以感受痛苦，可以思考正确与错误，就是别钻进死胡同。”
“世界很大，而我们很渺小，没有谁是无所不能的，而我们能做的就只是提供一些小小的帮助。”
“不是什么拯救，就只是帮助。”
超级少女看着女孩似懂非懂的眼睛，弯了弯眼睛：“做个善良的人，记住还有我们，再相信希望，然后去做你想做的一切。”
说着，她松开手往后飘了一些。
超级少女的眼睛里含着星星般的笑意，她的视线落在克莱尔身后的背包上：“就比如说，我觉得你包里的盆栽现在就很需要帮忙。”
克莱尔：“！！”
蝙蝠盆栽——！！
女孩严肃的表情被惊慌失措打破，瞬间就变得生动了起来。她连忙扯过一直没摘下的背包，拉开拉链往里面一看——
天呐！她的蝙蝠都快瘪成蝙蝠干了！
克莱尔来不及多说，匆匆忙忙抱着盆栽冲向地球，只留给他们一个慌张的背影。
超级小子见状，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他又乐观了起来：“好吧，我觉得事情也没那么严重。”
怎么看都还只是个小孩子嘛。
“我去哥谭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他冲剩下的两个氪星人摆了摆手，也朝着地球飞了过去。
超级少女本来是想跟着超级小子一去的，但余光在瞥见超人的表情后顿了顿，选择留在原地，安静地注视超级小子飞远。
“所以。”
她低头看了看脚下这颗美丽的星球，随后又抬起脑袋看向浩瀚宇宙中闪烁的群星，用轻松的语气调侃：“我们心思细腻的文字工作者在发现他的姐姐似乎没他想象中那么乐观后，要来安慰她了？”
超人慢慢飘到她的身边。
超级少女在看星星，他在看她。
超人在心里苦笑，也许他真的就像卡拉说的那样是个纠结的性格，但他无法不去想一些事情：“你很少和我说起这些，卡拉。”
超级少女理所当然地点头：“毕竟你当时还是个宝宝呢，克拉克。”
群星闪烁，但超级少女知道，宇宙中已经没有她的故乡。
“那些你没有亲眼见证的东西，我看见了。”
“我见过我的星球在我面前毁灭，我见过氪星爆炸后所剩无几的幸存者死于辐射，我送走了我的母亲，埋葬过我的同胞，在绝望中挣扎……最后，我的父亲送我登上求生的飞船，就只有我。”
超级少女的嗓音有一点堵，她安静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了下去：“我曾失去过我的世界，我的一切……不止一次。”
而当时，她也就只有十四岁。
“我无法不悲哀，无法不痛苦，无法不回忆。但你瞧，我现在依然很好。”
超级少女笑了起来。
“负面情绪不总是在摧毁一个人的，快乐和悲哀都是正常的感情。我不知道克莱尔为什么也会拥有这样的心情，但请你先相信她，好吗？”
“只要她没有走错路，就让她自由地快乐，也让她自由地难过，让她自由地成长为她自己。”
她侧过头，对上那双与她相似的湛蓝眼睛。
她的声音很轻，很温柔，也很坚定：“就只是，爱着她，相信她。”
“……”
蓝眼睛的主人忽然问她：“也许你现在也需要一点帮助？”
超级少女愣了愣，随后轻轻勾起唇角，用玩笑般的语气回答：“也许我现在需要一个拥抱？”
回应她的男人宽厚的胸膛与温热的怀抱，以及一句温柔且真挚的：“只要你需要，我一直都在，姐姐。”
超级少女轻轻回抱了她这位比她还要成熟高大的堂弟，与她一样真正属于氪星的孩子。
“我知道的，卡尔，我一直知道。”
这个充满着爱的拥抱虽然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但都在彼此的内心留下了难以冷却的温度。超级少女松开手，与超人拉开距离：“好啦，现在还有个问题。”
她平静地指出疑点：“克莱尔真的没有记忆吗？”
超人的表情没有产生太大波澜，就好像他已经猜到了她想说什么：“我会去再问问的。”
超级少女：“问谁？X教授吗？”
超人看向地球，看向哥谭：“不。”
“问布鲁斯。”
*
当超级小子跟着红罗宾调查恐惧毒气的来源时，超人飞去蝙蝠洞找到了他那位被迫早起的搭档。
蝙蝠侠就坐在蝙蝠电脑前，超人还听见他的耳麦里传来了罗宾的声音。
颜色与蝙蝠洞格格不入的氪星人轻巧地落在了蝙蝠侠的椅子后面。
“布鲁斯。”
超人的视线落在蝙蝠侠的后脑勺上：“我想跟你聊聊。”
他的语气很平静，没有太多质问的情绪，就像是单纯地询问：“你对克莱尔的记忆了解多少？”
“……”
蝙蝠侠没转过身，他的双手依旧在各种复杂的按键上操作着，视线也牢牢锁定在屏幕上调出的阿卡姆监控视频，还有哥谭近期武器资金流动的情报数据上。
他一心二用，用听不出情绪的语气回答超人：“不算多。”
确实不算多。
他认为X教授的判断出了差错，他在她脑袋里看见的也许并不是真正属于她的记忆。但基于他并不会心灵感应，目前也没办法搞清楚克莱尔的记忆究竟是什么情况。
不过从她这次的行为来看，也许他并不需要这么警惕，她简直就是氪星人中克制情绪的天才——并不知道克莱尔在苏醒后说了什么的蝙蝠侠淡淡地想着。
既然超人已经意识到问题所在，蝙蝠侠也就没有继续隐瞒了。但他也没说太多推测，只如实陈述了他所知道的事实。
然后，他听见了非常非常漫长的沉默。
久到蝙蝠侠都迟疑着停下操作电脑的手，转过身瞥向他背后一声不吭的超人。
氪星人的表情很震撼，很愤怒，还带了点似有所悟。
蝙蝠侠：“？”
护目镜都难以遮挡蝙蝠侠的疑惑。
蝙蝠侠忍不住问他：“你在想什么？”
超人深呼吸一口气，接着缓慢地，沉重地，笃定地开口了：“绝对是卢瑟。”
“绝对是他在制造克莱尔的时候，给她灌输了许多平行世界里我的同位体的痛苦记忆，就为了把她塑造成一个会犯错误的超人。”
“所以现在的她才会如此痛苦，如此悲观。”
超人说着说着就难过了起来，他的悲伤都快要将蝙蝠洞淹没了，还吸了吸鼻子：“哦，可怜的克莱尔。”
蝙蝠侠：“……”
世界第一侦探的大脑宕机了一瞬。
该死的，这群氪星人脑袋里究竟装了些什么？
他下意识想反驳，挑出那些显而易见的漏洞——卢瑟根本就不会让他的作品如此轻易地脱离他的掌控，给一个克隆女孩塞一堆不好的记忆再把她放到超人身边，就为了观察这会产生什么奇妙的化学反应——但超人接下来的话语错开了他的思绪。
“如果不是那些不好的记忆，克莱尔一定不会想到要靠杀人来解决问题的。”
蝙蝠侠：“……”
蝙蝠侠：“你说什么？”
超人心事重重地叹气：“就像你听到的这样，蝙蝠。我们家的女孩来了一趟哥谭后，就想着要杀人了。”
蝙蝠侠：“？”
超人在这时忽然想起蝙蝠侠的现任罗宾，达米安来自刺客联盟，他刚来到哥谭时可没什么不杀人的习惯，但现在据说已经能约束自己的行为了——哦，当然，夜翼说的。
他真诚地发问：“你有什么建议吗？”
黑漆漆的大蝙蝠冷漠地转过身去。
什么建议？
“未成年氪星人请在家长陪同下进入哥谭。”
第27章 满足
超人听懂了蝙蝠侠言语中暗藏的谴责, 且同样也觉得自己确实非常失责——他居然让克莱尔一个人偷偷跑来了哥谭，还差点就跑去阿卡姆了。
“抱歉，我会注意的。”
他已经清楚克莱尔情况的特殊, 之后自然会多多关注她。但他依然觉得这件事的主要责任在于那个往她的脑袋里塞糟糕记忆的人, 次要责任在于没发现不对劲的他以及知情不报的蝙蝠侠，最后才轮到克莱尔。
“如果不是受那些记忆影响，我觉得克莱尔根本就不会想到要用杀人来解决问题……”
超人的语气越说越笃定：“她应该会是一个更加乐观开朗的女孩。”
蝙蝠侠对此不予置评，只淡淡提醒他的搭档：“记忆同样也是经历, 它是可以塑造人的。”
超人听得懂他在意有所指什么，但他并不认同：“可即便受到那些黑暗记忆的影响, 她都没有选择伤害别人——你都知道的，布鲁斯，她宁可伤害自己——这不恰恰证明了她善良的本性吗？”
蝙蝠侠：“……”
神奇女侠对她的搭档们有着过于精准的评价：蝙蝠侠总是看见事物坏的一面，而超人总是看见它好的一面。
就像是此时此刻。
蝙蝠侠听说克莱尔在纠结该不该杀人后, 在大脑里疯狂更新着档案, 总觉得这个氪星女孩下一秒就能跳出来统治世界；但超人在得知她记忆上的问题后，反而更加愿意相信她本性的善良，也更加怜惜她了。
“如果克莱尔的噩梦来自于她记忆里的故事。”
“露易丝, 星球日报, 大都会……还有正义。”
超人说话的声音很轻, 也很认真, 像是在叹息：“我无法想象，在失去这些后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她就仅仅只是在动摇徘徊。”
她又没真的去杀人，她就只是想了想, 她甚至连想想都觉得痛苦——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她是个本性善良的小孩吗？
要知道就连他有的时候情绪上来了, 都想把蝙蝠侠的脑袋拧下来呢！但他不也就只是想想吗！
超人越想越觉得感动，也觉得自己责任重大。
他觉得他应该好好引导她, 起到一些榜样的作用，带她认识到这个世界很美好，不像她记忆里的那么糟糕。而在这个世界生活着的普通的人们，也有他们可爱的地方……他相信她的本心会指引她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就像卡拉说的那样，就只是爱着她，再相信她。
蝙蝠侠没回头都能想象超人此时的表情，也大致能猜到他在想着什么。
就像超人不认可蝙蝠侠一样，蝙蝠侠也不认可超人。他觉得他过于乐观，也过于天真。但他没有反驳，只波澜不惊地在心里列出一堆备用计划。
超人只需要用爱感化他的女孩就好了，但蝙蝠侠想的就要多了。
直到超人飞了起来，跟他的搭档打招呼：“我得走了，布鲁斯。”
“？”
蝙蝠侠缓慢敲出一个无法理解的问号。
他看着蝙蝠电脑上的信息资料，终究还是没忍住：“你不再多问一些什么吗？”
超人本来都要起飞了，闻言又迟疑着往下落了一些，思索着自己是否遗忘了什么：“多问什么？”
蝙蝠侠言简意赅：“恐惧毒气，氪石粉末。”
是的，氪石粉末。
虽然联盟里也时常会调侃超人的好控制，但事实上，以氪星人的超级体质和超级代谢，想要轻松控制住他们也并不简单。当初毒藤女为了能够更方便的操纵超人还特意做了一支氪石口红呢，因此蝙蝠侠一点儿也不意外红罗宾会在恐惧毒气的成分里检测出氪元素。
超人不可能想不到这个，在被控制这方面他也算是经验丰富，但他是怎么做到一句话都不多问的？这难道不是一个人最基本的掌控，不，求知欲吗？
“呃，因为康纳已经去调查了，我相信他——哦，当然，我也相信你。”
“至于氪石……”
超人露出稍显疲惫的微笑，透着说不出的妥协味道：“它总是能恰到好处的出现，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以各种各样的形态。氪石，氪石粉末，氪石子弹，氪石口红，氪石锁链……不管再怎么销毁，依然源源不断，偶尔还能变个颜色。”
他去仙女座逛个商场都能碰见有人在买氪石宝石。
“我已经很习惯了，布鲁斯。”
没什么好惊讶的，不就是哥谭又出现了氪石吗，这还不如哥谭的猫困在树上下不来了更令超惊奇。
所以相比较而言，超人还是更在意该如何引导好他家的女孩，别让好孩子走向歪路。
蝙蝠侠：“。”
挺好的，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乐观呢。
于是乐观的氪星人招招手就飞走了，只留下悲观的哥谭人依然待在蝙蝠洞里，盯着蝙蝠电脑上不断弹跳出来的各种情报资料。
没过多久，耳麦里传来罗宾冷酷的嗓音：“你的推测是对的，父亲。”
“确实有一批混杂了微量氪元素的武器流入到普通人的市场了，而参杂了氪石粉末又替换了普通催眠瓦斯的恐惧毒气只是其中之一。”
蝙蝠侠陷入沉思。
他在从夜翼那里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调查了那三个劫匪，反复确认他们并没有任何背景后，推测问题应该出在他们购置的武器装备上，就让罗宾去黑市购买了一批检查，结果就这样轻易检查出问题了。
这很奇怪，到手得太轻松了，就好像这批氪石武器存在的目的就是被人们轻易获取一样。蝙蝠侠还没想明白，这批装备的作用究竟是什么，里面又孕育着怎样的阴谋，就听见罗宾在耳麦里继续询问他：“我可以缴获一部分氪石武器收藏吗？”
蝙蝠侠：“……”
蝙蝠侠：“我来统一处理。”
*
与此同时，克莱尔在家里抢救她可怜的外星盆栽。
浇水施肥再搬到阳光下，用小铲子轻轻拍土安抚盆栽情绪。
玛莎注意到她家小女孩忙得灰头土脸的，走到她身边好奇地观察了一会儿。她认不出盆栽里的植物是什么品种的，看起来应该是属于某种木本植物，枝条缠绕的造型还挺别致的，像只蝙蝠：“这是什么？”
克莱尔仰起脸认真回答：“这是会说话的外星盆栽。”
玛莎惊讶，但整体接受能力良好，便只是有些好奇地追问：“它现在可以说话吗？”
克莱尔摇头：“现在还不行，但店员说进入生长期就可以了。”
玛莎不懂外星植物，但她根据照看地球植物的经验，看着盆栽里植株的根茎状态，觉得应该已经进入了生长期才是，还是说外星植物和地球植物对生长期的定义不太一样呢：“怎样才算生长期？”
克莱尔露出茫然的表情。
玛莎：“……”
怎么感觉她家的小女孩有点缺乏基础的农学知识啊，一定是种地种少了导致的。
玛莎思索着有空的时候可以带着克莱尔一起去农场帮忙，接着又抛出一个疑惑：“对了，你们学校今天是放假了吗？”
克莱尔：“……！”
天呐！她都忘记她还翘着课了！明明她之前跟着康纳买咖啡机的时候都记得给查尔斯发消息请了假的！至于今天，她本来是准备看完小丑后在上课前赶回去的！
第一次无请假翘课就被家长抓到的克莱尔战战兢兢地放下盆栽，结结巴巴道：“抱歉，玛莎，我只是…我这就去上学！”
女孩慌张地飞回来，又慌张地飞走。
不过在来到X学院后，学校里的老师都没有说她什么，一个两个非常淡定。
野兽说：“学生没来是很常见的事情。”
拜托，他们可是变种人学校！总要有一定的自由度吧，不可能让他们的学生跟蜘蛛侠一样，每次开溜回学校还得绞尽脑汁想借口吧。
更别说这还是个聪明可爱的小氪星人，所有课程全部自学成才，还能在课堂上认真听讲的乖巧学生。
但老师宽容理解地选择不追问，不代表她的同学就不好奇了。
“拜托，你可是离开了整整半天！”
皮特罗自己速度就快，对时间的概念自然与众不同：“这么长的时间，你都去做什么了啊？”
“……”
克莱尔迟疑，她不太确定自己该什么回答：说她准备去哥谭看小丑，结果中途就被恐惧毒气制裁了吗？
似乎是看出她的为难，琴挤开皮特罗，体贴地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你最近还想试试噩梦吗？”
克莱尔很自然地被转移了注意。她想了想，冲着琴轻轻摇了摇头。
“不需要了。”
她说：“我不需要再看见任何噩梦了。”
她已经见过露易丝死去，大都会爆炸，还有对正义的审判。她感受过痛苦，感受过绝望，也感受过对正确的迷茫。
……但这都不是现实。克莱尔想。
噩梦也好，过去也罢，都不属于她现在待着的这个世界，她不该被它们困住，一头扎进死胡同里。就像克拉克说的那样，也许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糟糕，而她得看见未来。
所以好好想想吧，克莱尔，究竟什么才是你真正该去做的？
你有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你有爱着你支持你的家人，你还有一群信任你的朋友。
他们都愿意相信你是善良的，他们不会希望你去杀人，事实上你自己也不愿意做这种事情——那么你该怎么办？
你要怎么做才能在保护他们的同时，不辜负他们的信任？你要怎么做才能在帮助那些普通人后，不让他们对正义失望？
克莱尔反复质问自己。
她其实也很清楚，重点就在那些超级反派身上。超级英雄不会逾越底线杀死他们，所以就只是把他们关进监狱，锁进疯人院。于是他们总能一次次出现，一次次伤害别人。普通人畏惧他们，他们并不想在没有生命保障的时候谈论道德对错，他们渴望的是一劳永逸，向往的是和平安逸。
那么，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满足这一切呢？
满足超级英雄不杀人的底线，也满足普通人类一劳永逸的心愿？
第28章 氪石
克莱尔不着急立刻得出答案。
但这个念头已经深深埋进她的思绪, 她的脑海。她会随时随地去思考，去寻找，去得出最完美的答案——如果可以, 她想让所有人都满意。
不过在此之前, 她就只需要去做那些不会出错的事情就好。就比如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好好学习从读书开始。比起超级英雄漫画，克莱尔觉得自己还应该多多去学习人类的智慧。而X学院最智慧的人类，自然非X教授莫属：“教授是不是有一间私人书房, 我可以去看看吗？”
“嗯？”
红发的变种人姑娘有点没反应过来话题为何会跳跃得这么快，但这并不妨碍她紧跟着给出回答：“当然可以。教授会很高兴看见我们愿意多多阅读的。”
皮特罗却忍不住插话说：“你想看书？那还不如直接飞去纽约的图书馆, 反正这点距离对于你来说又花不了几秒时间。”
他耸了耸肩，吐槽道：“我得说，教授收藏的书籍都有点无聊。”
他之前好奇去过查尔斯的书房看过，藏书丰富归丰富, 但也非常深奥枯燥, 更重要的是，偏向非常明显：“教授的私人书库很多都是心理学或者生理学的书籍，你知道的, 他一直以来都在研究这个。”
说着, 皮特罗抬起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就查尔斯的那堆藏书, 十本有七本都是讲大脑的, 能看得人脑袋里的褶皱都变得光滑，眼神也变得更加清澈了。太专业了，根本就不适合拿来当儿童读物吧？
克莱尔却摇摇头说：“没关系。”
既然克莱尔已经表示了不介意, 皮特罗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只在心里感慨了一下氪星人的超级学习能力，十二岁读博估计都不是梦想。
斯科特在这时朝他们走来, 跟他们分享说教授最近发现了一个新的少年变种人，好像挺有天赋也挺厉害的。
哦，这就是年轻人的八卦环节了。
“但他的家长不太愿意把他送来X学院上学……不，他们并不讨厌变种人，就只是不愿意暴露自己儿子的变种人身份。”
斯科特的语气有点无奈，不过更多的还是习以为常：“也许是考虑到变种人身份会影响他们儿子在公司的继承权吧。”
“我有点不太懂。”
克莱尔举手发言：“这个世界明明都有这么多超能力者了，为什么还有人不愿意接受变种人？”
“……也许是一些历史遗留问题？毕竟搞乱一团毛线永远比理清它容易。”
说着，斯科特短促地笑了声，但更倾向于自嘲与苦笑。他没有就这方面说得太深，但也没有敷衍小孩：“而有些印象一旦烙下了，想要消除就很困难了。”
皮特罗不想聊这种话题。他之前说错了，会心灵感应的琴不是小泽维尔教授，总想太多的斯科特才是下一个小泽维尔教授：“所以那个年轻人的变种能力到底是什么？”
这才是一个乐观的年轻人该关心的事情：能有多强？又能有多厉害？
变种人就是这点很有意思，每个人觉醒的天赋都可以不一样，有种开盲盒的刺激感。
斯科特闻言，收敛了自己跑偏的思绪，抬起头看了看窗户外明媚灿烂的阳光：“唔，我记得是吸收、储存和释放太阳能吧。”
克莱尔：“！！”
原本还没什么感觉的女孩震撼了，她都要语无伦次了：“等等，你说吸收储存和释放……什么？”
斯科特笑了笑，他耐心重复：“太阳能，就是你想的那种太阳辐射。他可以用这股能量来强化自己的体质，控制升温，发射光波，又或者是释放太阳黑子般的能量——也许他之后可以给自己取一个名为太阳黑子的代号？”
再听一遍，克莱尔还是震撼，语气里不由自主就带上了敬佩的情绪：“他真的好强……他是超人吗！”
斯科特忍俊不禁，他逗面前的又惊叹又羡慕的小女孩：“他不是超人，你才是超人。”
“好吧，虽然我才是……我只是很好奇，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克莱尔真的很难不好奇。严格来说，氪星人也是从太阳中汲取能量的，但他们显然无法像这个神奇的变种人一样灵活。
一定要比喻的话，她就像是某种喜光性盆栽，需要太阳的光合作用才能长大；而对方则是太阳能电池，可以更高效率地转化能量。
“这就是他独特的变种天赋了。”
斯科特也很难解释原理，只能说一些猜测：“不过听教授推测，他大概是把体内的ADP转化成ATP来储存自己吸收的太阳能量，并在使用时主动断裂化学键释放……这样吧。”
“ADP和ATP是什么？”
“腺苷二磷酸和腺嘌呤核苷三磷酸，细胞能量代谢的关键物质。呃，至少我们人类是这样代谢的。”
“……”
克莱尔有点迷茫，也有点震撼，简单来说就是不明觉厉。
她忍不住想，如果她也可以如此高效地使用太阳能，如果她也能通过细胞来储存能量，并在必要的时刻灵活使用……她是不是就可以利用太阳能量来抵销氪石辐射了？
很好，全新的思路增加了，感觉比单纯的晒太阳更有可行性。
年轻的氪星女孩在心里深深地感叹：学习果然可以使人进步，以及她当初来X学院就是最正确的选择！
不过她之前学习的内容还是太浅薄了，也许她现在更应该去学习地球人的生物，再去孤独堡垒学习氪星人的生物。
克莱尔还想再追问更多的细节，但耳朵在捕捉到某道逐渐虚弱的心跳声后，神色一凝，下一秒就飞了出去。
女孩起飞时鼓起的风吹起了琴的红发，她抬起手向下压了压，仰起脸看着氪星女孩在眨眼间消失在天际：“看来，有人需要帮忙了？”
皮特罗看得会更清楚一些，就比如女孩飞走前紧张的表情：“话说你们有谁看过汪汪队吗？一部动画片。我觉得氪星人和那些狗狗就挺像的。”
“区别也许在于氪星人总能更快地出动。”
*
氪星人总能更快地出动，也就能更快地坠落。
就只是把氪石武器重新装回去盖好箱子的功夫，再一抬头，红罗宾就看见超级小子身上又多了一个穿着红蓝制服的黑发女孩。
红罗宾：“……”
挺好的，氪星人买一送一。
重新恢复行动力的超级小子扶起慌张飞过来后直接中招倒在他身上小女孩，唇角忍不住偷偷往上翘了翘：“你听见我的心跳了？其实可以不用这么紧张的，只是被氪石影响了而已。”
克莱尔看见红罗宾的动作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氪石，但对它有种本能的忌惮。女孩下意识往后退两步，没忘记拉着超级小子一起，还把他往自己身后藏了藏，警惕地盯着红罗宾手里的箱子：“那就是氪石吗？”
超级小子低头看了看挡在他前面想要保护他的女孩，心里感慨了一声真可爱，记忆里那个口口声声说要杀人的女孩好像只是一个幻觉，哪怕这件事就发生在几个小时之前：“事实上，你上午吸入的恐惧毒气里也含有氪石粉末。”
超级小子就是过来调查恐惧毒气的，跟着红罗宾一起，当然还有其他蝙蝠系的超级英雄。也许是熟能生巧，又也许只是这群蝙蝠们对哥谭这座城市实在是太了解了，他们很快就确认了好几个可疑地点。
然后，超级小子就拎着红罗宾飞到运输货物的港口，地面上堆放着的无一例外全是涂抹了铅层的集装箱。
他们随意挑选了一个集装箱打开检查，里面就是很寻常的枪支武器，听红罗宾说，还是目前市面上的畅销款。
然后，他们打开子弹箱，红罗宾刮开了子弹上包裹着的铅涂层。
再然后，超级小子就安详地倒下了。
在简单跟克莱尔解释完事情的经过后，超级小子想想还心有余悸：“我有理由怀疑哥谭的武器交易市场已经被氪石淹没了！”
说真的，他们收集的氪石聚集起来是不是都能打造出半个氪星了？
克莱尔难以置信：“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氪石？”
超级小子也觉得不可思议：“谁能知道？有谁买到氪星陨石了吗？不过为什么都藏在哥谭了？”
众所周知——这可能真的是众所周知——氪石是专门对付氪星人的武器。所以难道不应该把这些武器往大都会送吗？就比如莱克斯大厦之类的地方？
一直体贴保持距离与沉默的红罗宾在这时好心提醒超级小子：“也许是合成氪石。”
超级小子愣了愣，他似想到什么，表情都快扭曲了：“合成氪石……好吧，确实也有这种可能。”
克莱尔听到这里都快懵了：“还有合成氪石？”
超级小子则是安慰似的拍了拍女孩的脑袋：“克拉克称其为人类的智慧与创造力。总而言之，有的。”
莱克斯.卢瑟就掌握了这项技术呢，还有很多相关的衍生技术。
“不过考虑到氪石本来就不少，天然氪石往往比合成氪石更有性价比。”
留意到女孩越来越无措的表情，超级小子以过来人的经验开解她说：“没关系的，克莱尔。就只是氪石而已……克拉克有没有跟你说过，他以前还扛过一座氪石岛？”
克莱尔：“……”
红罗宾面无表情地想：你可真是安慰小孩的天才，康纳。
果不其然，克莱尔的脸色更苍白了：“什么？还有氪石岛？”
超级小子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安慰错方向了，小心翼翼：“呃，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太担心？哪怕是氪石，想要杀死我们其实也没那么容易？”
克莱尔半信半疑：“真的吗？那你刚刚为什么爬不起来？”
超级小子哽了会儿：“……肯定是哥谭的天气原因！”
看得出来超级小子已经很努力了，但克莱尔并没有被说服，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要获得抵抗氪石的能力。
她必须马上学会生物！实现太阳能自由！
第29章 觉醒
两个氪星人最后被无情地赶出了哥谭。
被超级小子喊来帮忙的神奇少女双手交叉, 放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叉，毫不客气地代替红罗宾下达了逐客令：“从现在开始，氪星人禁止进入哥谭！”
红罗宾也乐得清闲地躲在神奇少女身后忙自己的事情。
身着制服的金发少女态度决绝得像是一个坚韧不屈的战士, 横着眉神情严肃地望着试图挑战她话语权威性的男孩和女孩, 红色的星星耳坠都不摇晃了。
对待欲言又止的超级小子时，她的目光犹如寒冬般冷酷：“想也别想，康纳。如果哥谭真的都是氪石，你是嫌自己还不够拖累我们吗？”
但在对待眨巴着眼睛看着她的氪星女孩时, 寒冬般的冰雪消融了：“你叫克莱尔，对吧？”
神奇少女狡猾地转移了矛盾, 用充满信任的口吻嘱咐她说：“康纳就交给你啦，拜托你帮忙盯着他，别让他偷偷跑到哥谭来。”
超级小子：“？”
虽然但是，可不可以不要当着我的面搞区别对待？
直到离开哥谭, 超级小子还是愤懑不平, 幼稚地跟飞在他身边的女孩埋怨：“就算哥谭到处都是氪石，我也不是完全帮不了忙吧？至少我可以一眼就看出哪里含铅！”
一般情况下，那些被铅完全密封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可疑的地方。哦, 当然, 要先排除蝙蝠家的安全屋, 不过这个问红罗宾就行。
克莱尔朝他飞近了些：“他们只是关心你。”
超级小子鼓了鼓腮帮：“我知道, 就只是……这种感觉并不算好。”
明明是和氪星人息息相关的事情，他却因为氪石无法参与，只能被排除在事件之外。虽然他也清楚, 他们只是在保护他。
想到这里, 超级小子忍不住又去仔细倾听了哥谭，表情却随之变得微妙了起来。
克莱尔瞧见他露出这样一副难以言说的模样, 下意识也跟着听了听。
克莱尔：“……”
克莱尔默默扭头，看向墨镜都遮不住复杂表情的超级小子：“你的朋友好像偷偷藏了一块氪石，康纳。”
超级小子闭了闭眼睛，不愿再听：“至少卡西没有这么做，至少提姆只是藏了一枚子弹……顺便一提，罗宾也干了，我听见了。我就知道，他们家的人都这样。”
哦，可怜的康纳。
克莱尔下意识怜惜，随后想到自己也是氪星人，也害怕氪石，心情又变得复杂了起来。
她想了想自己接下来即将尝试执行的计划安排，忍不住分享给面前的大男孩：“你知道什么是ADP和ATP吗？”
“嗯？”超级小子纳闷话题怎么会扯到这里，“知道啊，细胞能量代谢的关键物质，很基础的生理知识。”
喜欢穿皮衣戴墨镜的年轻人虽然看起来是那种会翘课出去撩妹打游戏的混小子，实际上相当博学。毕竟在成为肯特之前，他还是个卢瑟，莱克斯不会允许他教出来的超人替代品是个文盲的。
当然，克拉克.肯特也非常聪明，他只是伪装得笨拙，所以不太看得出来而已。然而有超级大脑在，他们氪星人就没有不聪明的。
聪明的超级小子非常不解：“你问这个做什么？”
克莱尔：“你有没有考虑过，利用这种能量转换的方式来储存太阳能呢？然后等你需要的时候，就比如说是在面对氪石的时候，再释放出来抑制氪石的辐射？”
超级小子愣住了。他仔细思考了一番，居然觉得还挺有可行性的。
“好像也不是不行……”
他打了个响指：“不如今天晚上就去太空晒太阳试试！”
克莱尔大胆畅想：“也许未来我们还可以带着氪石一起晒太阳！”
这是在进行什么对比实验吗？超级小子觉得这个想法就有点过于大胆了：“算了吧，说不定没飞到太空就掉下来了。”
克莱尔歪了歪脑袋：“不是可以装在铅盒里吗？”
超级小子：“好吧，但问题在于我们没有氪石。”
在说完这句话后，超级小子就看见他面前天使一样可爱无害的女孩盯着他眨了两下眼睛，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枚包裹着铅层的子弹。
超级小子：“……”
女孩有点羞涩，也有点不好意思：“呃，其实我刚刚也偷偷摸了一个出来。”
超级小子：“。”
行吧，也挺好的。就是克莱尔的行动力是不是过于强了？有想法她是真的会去做的啊。
超级小子有点难以评价，于是干脆就不评价，他换了一个更现实的问题：“如果我们不幸从太空掉下来了，该找谁帮忙？”
女孩思索了一会儿，首先排除她们一家氪星人：“神奇少女？”
超级小子不太情愿：“喊卡西？这好丢脸。”
哦，对了。是她的失误，她没有照顾到他们家大男孩的面子。康纳这个年纪正是要强的时候呢，再说他还这么酷。
克莱尔从善如流：“那就快银吧。”
他的朋友不行，她的朋友总可以了吧？
超级小子答应得很勉强：“快银……唔，也行吧，但说不定我们自己可以就解决。”
克莱尔还准备再说点什么，比如提议现在就可以去太空晒太阳，没必要等到晚上。但从堪萨斯传来的声音分散了她的注意力，让女孩惊讶地睁圆了眼睛。
她不由自主地转过身面对着斯莫维尔的方向，还扯了扯超级小子的皮衣外套：“康纳，你快听！乔那边！”
超级小子下意识照做，在短暂的愣神后，他的脸上浮现出非常感动的欣喜，几乎快要热泪盈眶了。
“太好了！这一天终于来了！”
他终于可以不用再时时刻刻接受欺骗小孩的良心拷打了！他是说，他们家小孩终于掌握超级能力了！
两个氪星人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向堪萨斯，向农场飞去。
*
小乔纳森盯着自己的双手在思考。
刚刚发生了一件有点超乎他想象的事情，以至于他现在的心跳还有些加速，心情也不太能平静的下来。
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就在刚刚体育课结束，他帮老师收拾完篮球，推着带有滚轮的箱子送到器材室去。推开门的时候，器材室的老师正戴着耳机蹲在架子下整理，而小乔纳森注意到一箱因为不常用而堆在架子上方的哑铃有滑落的迹象。
按理来说，架子边缘是有支架抵住滚轮的，但它好像因为年久损坏了。终于在某一时刻，伴随着断裂的细微声响，支架不堪重负，一整箱哑铃即将坠落，砸向蹲在底下的老师。
情急之下，小乔纳森下意识就想要举起这箱哑铃。他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孩子，才只有这么点高，力气也算不上大。但他还是凭借本能行动了。
那一刻，填满他内心的最本质的想法就是——他得去帮忙，他必需去。
他跳了起来，就像是飞了起来，右手在触碰到哑铃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感受到多少重量。一箱哑铃落在他的手掌上，就好像只是在上课时捡起一块橡皮，轻而易举就被他举托了起来，放稳时都没有发出太大声音。
小乔纳森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在器材室老师发现不对劲前，男孩已经轻轻落在了地面。他抬头看看哑铃，再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恍惚了一会儿，最后走到毫无察觉的男人身边，大声喊了一句老师。
器材室老师侧过脸瞧了他一眼，摘下耳机：“来还篮球？放在那里就好。”
小乔纳森点点头，又伸出手指了指他的头顶：“我发现那里有地方坏掉了，看起来很危险。”
老师抬起头看了眼，眉头唰地一下就皱起来了：“上帝啊……你离这里远点，男孩，这太危险了，小心它砸下来。我来处理就好。”
小乔纳森乖乖答应了一声好，站在旁边看着他推来升降梯，将一箱哑铃卸了下来，确认不会再发生危险后才离开了器材室。
再然后，他就开始思考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什么了。
但是光想有什么用呢？当然是要尝试了！
男孩跑到校车边上，趁着周围没人，试探着往上抬了抬——轮胎离开了地面，一辆大概有十吨重的校车被他用手抬起来了。
小乔纳森：“！！”
小乔纳森脸都快红了，不是因为花力气憋的，而是兴奋的。
他冲回教室，拎上自己的书包，紧接着又冲出学校，朝家的方向跑去。
他越跑越快，越跑越快，他不知道具体过了多长时候，但他很快就看见了他家的屋子。
小乔纳森冲进家门，他本来是准备立刻去打一通电话的，但一推开门就看见了他想要去找的女孩。
“克莱尔！”
男孩激动地朝她跑了过去，扑进她展开的双臂里，两个人还欢快地转了一圈。
康纳以盘膝坐着的姿态飘在空中，就这么看着他的弟弟完完全全忽视了他，只兴奋地冲着克莱尔来说：“我好像也觉醒了变种能力！”
康纳：“……”
“哇！”克莱尔很捧场地欢呼，“这真的是太棒了，乔！”
小乔纳森真的非常高兴——
如果你有一个能飞来飞去的家庭成员，你也会羡慕的！再说了，他们家又不歧视变种人！
等情绪稍微冷静下来之后，小乔纳森终于注意到他还有个撑着脑袋飘在旁边的哥哥了。
“天呐，康纳！”
小乔纳森再次震惊了：“你难道也是变种人？”
康纳：“……”
康纳放下撑着脑袋的手，冲他家的小男孩冷静地点头：“没错，是时候告诉你真相了，我也是变种人。”
听见这里闹腾的动静，知道小乔纳森觉醒了能力，特意换上了制服从窗户飞进来的卡拉：“……？”
看见她的小乔纳森都快结巴了，他简直不敢相信他的眼睛，原来他有这么多拥有超能力的家人！
“卡拉姑姑！难道你也……”
卡拉迟疑着飞了进来：“我是，呃，喜欢超级少女的变种人？”
刚刚到家的克拉克：“……”
挺好的，他是不是可以把他家的农场改名为肯特天赋少年学院了？
第30章 太阳
可惜, 克拉克并不想把肯特农场改名为肯特天赋少年学院，也不准备假装自己也是变种人的一员。
他摘下鼻梁上的眼镜，走到小乔纳森面前蹲下身, 将手轻轻搭在自己儿子的肩膀上。语气很温和, 也格外认真：
“我想，现在是时候向你坦白了，乔。”
小乔纳森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他看看自己摘掉眼镜后不知为何看起来有种奇怪熟悉感的爸爸, 又环视了一圈周围飘着的其他人，最后小心翼翼地试探：“坦白你也是个变种人？”
克拉克：“……”
克拉克有点无奈地笑了笑, 视线瞥向站在小乔纳森身边的某个罪恶之源，却看见女孩朝他弯了弯眼睛和眉毛，微抿着唇露出一个很是青涩内敛的可爱笑容来。纯得就像是在清晨绽放的花朵，携着露水的清新。
没有人能狠下心怪罪这样一个小女孩的, 就算是超人都不行。
克拉克只好认命般挪开视线, 回到小乔纳森身上：“克莱尔他们在跟你开玩笑呢，乔。”
“我们不是变种人，我们是氪星人, 是超人。”
“！”
小乔纳森猛地扭头, 看向客厅里唯一穿着超级少女制服的卡拉。他的姑姑对上他的视线后, 两根手指并起抵在眉角, 又活泼地飞出：“我是喜欢超级少女的超级少女！”
天呐！真的是超人家族——！！
“所以爸爸你其实是……超人？！”
小乔纳森都快结巴了，但请原谅他的手足无措，因为这真的是太酷了！
啊, 当然, 变种人也很厉害，就只是：“这可是我除了蝙蝠侠外最喜欢的超级英雄！”
克拉克：“……谢谢你, 乔。”
克莱尔觉得他就是自作自受。没有男孩不崇拜自己的父亲，尤其是他的父亲还是超人。但谁让他一直没跟小乔坦白自己的身份呢？
康纳其实一直很想吐槽这个：“乔宝宝为什么最喜欢蝙蝠侠？还是说这个年纪的男孩都爱那种看起来很冷酷的角色？”
克莱尔反驳：“虽然蝙蝠侠看起来很可怕，但他同样也是个超级英雄。”
康纳听得更想挠头了：小男孩的心情他还能揣测一点，但对于一个被蝙蝠侠吓去买礼物讨好的女孩来说，这种情感是不是太复杂了一些？都快赶得上克拉克了吧。
“别告诉我你最喜欢的超级英雄也是蝙蝠侠，克莱尔。”
克莱尔被问住了，她最喜欢的超级英雄？
女孩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具体的答案，她难道就不能都喜欢吗？最后，她把问题反抛了回去：“我不知道……所以你最喜欢的超级英雄是谁，康纳？”
康纳不假思索：“钢铁侠！”
提起他最崇拜的偶像，全家最潮的男孩神色都坚定了起来：“他超级酷的！”
在康纳口中听见隔壁复仇者联盟成员的名字时，克莱尔有点意外地愣了愣，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可以理解。
毕竟钢铁侠在媒体镜头下的作风一直都很耀眼浮夸，而康纳就很喜欢这种风格，喜欢这种自信与张扬。
克莱尔又好奇地去问卡拉：“卡拉你呢？”
“我？我说过了，我喜欢超级少女。”
卡拉神色轻快，又弯下腰亲昵地捏了捏女孩的脸颊：“无论是现在的，还是接下来的。”
女孩的立场当场倒戈：“我也最喜欢你了，卡拉！”
不知不觉就成为边缘人物的克拉克揉了揉鼻子，往好了想，至少他还有小乔纳森，虽然是仅次于蝙蝠侠的喜欢。
将一切说开的好处就是，小乔纳森现在完全可以理解他爸爸的忙碌了，毕竟超级英雄总是需要帮助那些更需要帮助的人。
“没关系的。”
小男孩很懂事地点头，对他的超人爸爸说：“爸爸你去拯救世界就好。”
又去拉身旁女孩的手：“还有玛莎和克莱尔陪我呢！”
克莱尔反握住小乔纳森的手。虽然年纪不大，但这个经常会在家里给玛莎帮忙干农活的男孩的掌心谈不上有多么柔软细腻，不过依然非常的温暖。
她没有说什么，只在心里觉得有点奇怪，事情好像背离了她的初衷，她其实是更想让超人待在家里陪小乔纳森的。
……不，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克莱尔看向超人。他总是很忙碌，揽去了绝大多数危险的任务，将他在意的人保护了起来，其中也包括她。
“这样吗？”
克拉克坏心眼地逗他的男孩：“那后天我可就去瞭望塔值班了？”
“后天……”
男孩瞬间蔫了下来，像是一株角落里没有充分接受光合作用的无精打采的小麦苗：“一定得是后天吗？”
这个刚刚还觉得自己可以做到坦然大方的男孩纠结地想：后天可是他的生日！
克莱尔看不下去了，她用谴责的目光看了一眼克拉克，随后认真地跟男孩承诺：“克拉克后天会在的。”
“哪怕我们天天都得去拯救世界，去帮助其他人，但……”
浩瀚的宇宙中拥有数不清的生命，地球上也生活中着数不清的人。他们都很乐意为其提供帮助，在他们发出求助请假的时候出现在人们面前。
但在这无数生命中，还有奇迹般美妙的个数，他们会主动倾听其心跳，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的个数，与他们组成了一个温暖的家庭。
“家人永远是最重要的，乔。”
*
家人永远是最重要的。
就比如卢瑟失踪后虽然有些就纠结在意，但仍然怀有一定侥幸心理放任不管的超人，在怀疑克莱尔复杂沉重的记忆就是他灌输的时，开始重新着手调查起卢瑟失踪的秘密了。
又比如克莱尔愈发坚定地要锻炼出对氪石的抵抗能力的决心。她不想在意外到来时，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灾难降临。
再退一步说，如果可以不受氪石影响，还能降低她被控制的概率呢！
于是等夜晚降临，在兴奋了一天的小乔纳森疲倦地熟睡后，克莱尔在心里偷偷跟玛莎说了声抱歉，随后就跑去把康纳抓起来了。
女孩的神情严肃极了：“你忘记我们还要做什么了吗？”
睡眼惺忪的康纳：“啊？”
但在看到女孩端起一个铅盒后，康纳觉得自己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好吧，我记得，去晒太阳。”
少年抬起手打了个哈欠，稍长的黑发在没有被发胶固定时看起来软了很多，虽然有些乱七八糟的。
打完哈欠后，他看起来精神了不少：“赶紧走吧，假设克拉克和卡拉现在没在听。”
两个氪星人换好制服后，偷偷摸摸地趁着夜色的掩护飞了出去，飞向了地球的另外半边，依然阳光灿烂的半边。
克莱尔手上还抱着一本书，一边学习一边跟康纳探讨：“你觉得怎样才能让我们的细胞储存更多的太阳辐射？”
理论可行，但实际该怎么操作呢？
康纳在太空中懒洋洋地翻了个身，随意猜测说：“多晒太阳？”
但这太慢了。克莱尔想。
她一直都坚信着多晒太阳就可以不怕氪石，但这个多晒具体该怎么定义呢？究竟要晒多久才能实现？
一年？十年？几十年？有没有更快一点的方法？
“我想离太阳再近一些，康纳。”
“当然。”
两个熬夜的氪星人继续向着太阳飞去，越是接近就越是能感觉到它的光芒与能量。渐渐的，康纳是真的不困了，他甚至觉得自己有点过于精神了。
而克莱尔则是专心地让自己感受太阳，接受能量。
大约在水星的位置，康纳停止了继续前进，他盯着越来越耀眼灼热的太阳，若有所思。
而克莱尔拿出了铅盒。
康纳看见了她的举动：“认真的吗？这时候掉下去，喊超人恐怕都不太管用了。”
克莱尔想了想，说：“你可以飞远一点，我想试试看。”
康纳又能怎么办呢？难道真的丢她一个人在这里玩氪石吗？
“算了，一起吧。”
他没试过这个，他当然没有。无论是闲着没事跑来水星晒太阳，还是边晒太阳边欣赏氪石，听起来都不太像是什么正经事。
但他无法否认，就现在这个情况，他本能地会觉得自己无需惧怕。
克莱尔打开铅盒，里面的氪石子弹依然被包裹在铅层中，所以还没有开始起作用：“我会很小心的，就刮开一点点。”
确实就一点点，也不需要借助什么工具，用指甲就可以刮开。当绿色的结晶在他们眼中露出一点颜色后，克莱尔就停止了动作。
她与她身边的少年对视了一眼。
康纳倒吸一口热气：“好吧，我得说，情况确实没我们想得那么糟糕……”
不如说，效果有点太好了。
这就意味着，太阳的能量真的可以帮助他们抵消氪石的辐射。
康纳开始觉得克莱尔时常挂在嘴边的“多晒太阳不怕氪石”不只是天真的梦想了，而是真的具有切实可行性的。
克莱尔在这时候很有严谨性地提议：“我们现在飞回去？”
康纳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他点点头。
两个氪星人于是又向着地球飞去，回到堪萨斯宁静的夜晚，并排坐在田埂上。
此时已经没有了太阳光的直射，但他们的身上依旧暖洋洋的。克莱尔打开铅盒，紧张地盯着那裸露的一小点绿色。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十分钟过去，终于感受到氪石影响的克莱尔心满意足地关上铅盒。虽然只有一点，但她已经证实了方法的可行性。
她还有点得意：“我就说了吧，多晒太阳肯定是有用的！”
康纳在愣了一会儿后，却喃喃道：“完了，这下莱克斯真的要睡不着了。”
克莱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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