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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1 章


    “还有, 我看聂司恒心态很稳,不像是完全不知道,或许,他就跟邵心怡一样, 都是装的……”耿全亮压低声音, “我带够人手, 要是他逃走,就立刻把他抓回调查所审问,聂老爷子也不能保他了。”


    聂司恒此时正在认真地听着聂老爷子和周村长谈话,时不时说上一两句, 恰到好处, 不抢风头。


    周珵眸光变暗,“要是他没有逃走?就老老实实地完成祭祖,你下一步会怎么做?就等着玄门那边松口?你觉得他们会主动配合?”


    耿全亮讪讪,“那自然是不会,但我们调查所也在努力,我们所长都亲自出马了,想必玄门也要给些面子。”


    “你们所长?”周珵顺着问道, “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他是什么人?”


    周珵的问话一下子戳中了耿全亮的兴奋点, 他似乎对这位所长颇为敬仰, 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他的光辉事迹。


    一个玄门边缘人,被调查所发掘出来,用心培养, 在调查当年邪修杀人案件中屡次建功, 更是在数次交锋中推断出了飞云的行为习惯,制定了伏击计划, 可以说抓捕飞云的最大功臣。


    后来升职成为调查所的高层,从不吝啬分享经验,他的任务笔记是一大半调查员们的保命手册,被称为是为调查所奠定了基础的人……


    周珵漫不经心地听着,目光一直停留在聂老爷子那边,这边耿全亮滔滔不绝,那边聂老爷子已经结束了与村长的寒暄。


    在聂老爷子表达了对周家村的充分肯定、称赞这里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周村长治理有方之后,说要前往周家村的墓园祭拜周行爷爷。


    周村长正听得轻飘飘,有些得意忘形道:“今天就先算了吧,祭拜周叔什么时候都能去,我已经让村里准备了家养的野鸡和冬笋,你们好好尝尝,都是我们村里的土特产,可比大饭店还好吃……”


    聂老爷子推辞:“不必了,时间还早。”


    这一趟他们特地算好了时间,在江口市休整了半夜,一早出发,到周家村正是上午。


    “你们别客气,吃过饭再去不晚……”周村长又劝。


    “咳咳咳……”聂园园背过头去咳了几声,聂老爷子安抚地拍拍孙女的手,断然拒绝:“我是来感谢周老先生对我孙子的救命之恩,怎么能用随意态度对待!现在天还不晚,赶得及。”


    周村长顿时不敢再多说,便只能很尴尬地承认:“只是周叔的坟墓不在我们老坟园里,不太清楚周叔葬在什么地方……”


    这事倒是稀奇,众人不禁疑惑地望向周家三兄弟。


    聂老爷子顿了顿拐杖,“怎么回事?”


    周珵则平静地解释:“爷爷去世之前特地嘱咐过他的埋葬地点,还警告我们,不要把地点告诉我们三兄弟以外的任何人。”


    “怎么一个乡下老头怎么这么讲究,难不成是,提前给自己算好了风水宝地?”田秀芹玩笑似地道。


    周珵冷冷地望了他一眼,田秀芹识趣地闭上了嘴。


    “周老爷子是世外高人,指定自己的埋葬位置很正常,但是,不让别人知道位置……就像是想掩饰什么秘密似的。”聂司恒状似不经意地调侃。


    “我爷爷能有什么秘密?无非是喜欢清静,不爱被别人打扰而已。”周珵冷声道,“只不过我们埋葬的位置人迹罕至,路途不太顺畅,聂老爷子怕是要辛苦些。”


    聂老爷子表示无妨,聂家保镖早已准备好了一切可能用到的东西,包括轮椅,还有必要时抬着轮椅走的支撑杆。


    既然如此,众人决定现在就出发,前半段路程依然是由周村长带路,他像个导游似,领着队伍穿过周家村唯一一条水泥板路。


    “周家村里就这么一条路能看,别的小路一下雨简直就是和糨糊……也就是因为路不好,咱们的山货运不出去,都卖不上价钱,去年吧,就有网红说来给我们带货,结果呢,抽成又高,还不管运输……”周村长一步三叹,显得很是愁苦。


    聂老爷子道:“路是发展的命脉,司恒,等回去以后,你找人评估一下,让集团投资给村子里修一条路。”


    聂司恒微笑点头,“好的,爷爷。周村长,稍后我让秘书给你联系。”


    周村长大喜过望,带路的脚步顿时轻快了几分。


    一行人庞大的队伍吸引了村人的目光,他们三三两两挤在各自门口,指指点点小声议论。对一行人表现出极大的好奇,他们不认识聂老爷子,却是认识周家三兄弟的,只不过这三兄弟家庭情况特殊,村里人也不常与他们打交道,这时也不好意思拦下来询问,有一些小孩子嘻嘻哈哈地跟在队伍后面,增添了许多童趣。


    像聂老爷子、王元生这些人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瞩目,唯有聂园园头一次被这么多人的观看,有些紧张,周胜不着痕迹地变换位置,帮她挡去了许多,聂园园渐渐放松一些,有心情左右观望,欣赏着周家村附近的大山轮廓。


    耿全亮越走越觉得熟悉,不禁问道:“怎么还是这条路?你们前头就是你们家?”


    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因此周围众人都听到了他的话。


    聂园园好奇地问:“哪一家?”


    聂老爷子看了一眼,周村长会意,主动热情指着水泥路最尽头的低矮院落:“那块就是周叔的宅子,后来也就是周珵他们仨住。现在周珵当明星了,这房子也跟着成了景点,好多人来看,还有小偷,后来有人资助,村里就给换了一扇结实的门,现在好了,没有人能进得去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周村长吆喝倒数第二家门口站着的年轻人,“四娃,你说是吧?”


    被称作四娃的黑瘦年轻人,看着众人的目光带着隐隐敌意,不情不愿地回答:“昂。”


    “臭小子,这个笨劲儿!”周村长不满意,“周珵出名是好事儿,你像咱们村子以前哪有人来旅游?”


    黑瘦年轻人望着一行人,脸色变了变,一语不发地转身回家,用力甩上大门。


    哐!


    小伙子不善的态度让众人不由得沉默,周村长尴尬不已。


    耿全亮眉间出现深深的沟壑,“这算什么邻居?上次没见着这个小伙子,怎么看着跟你有仇似的?”


    “没有,四伟跟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周珵摇头道。“他就是这样的性子,并不是针对我们。”


    聂司恒温声提醒:“防人之心不可无,即便是多年的邻居也还是要小心。”


    周珵微笑道谢,似乎对邻居深信不疑,“我觉得不至于。”


    聂司恒笑笑不作声了。


    经过了周老爷子家门口,外侧就是大片的荒地,植被连着山体,这条水泥路也到此为止了,前方都是绵延的羊肠小道。


    保镖展开随身带着的轮椅,推着聂老爷子往前走,聂园园暂时还能撑住,一行人慢慢走进山中。


    对于在周家村生活的人来说,上山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他们平日里挖笋挖菌子,隔几天就会爬一趟山,但对于养尊处优的聂家人和王元生夫妇来说,爬山无疑是生活中最辛苦的事。


    聂园园很快迈不动步子,可又不愿意一个人跟保镖返回村子,便走几步歇一歇,用最慢的速度跟在队伍末尾,周胜跟着减速。


    周行疑惑回头,“小胜?”


    周珵笑着拉起周行:“咱们先走,别耽误他们说悄悄话。”


    周行顺从地跟着大哥的步伐。


    可是,离得很远,他也听得到啊,小胜他们说的还算是悄悄话吗?


    “别逞强,身体重要。”是小胜在说话。


    “我撑得住,二哥先走吧,不用管我。”


    小胜又头痒了,是挠头的声音,“……唉,上来。”


    “干什么?”


    “我背你。”


    “……不要。”


    之后就没了说话声,周行好奇,回头看去,小胜正背着聂园园慢慢走。


    聂园园的脸埋在小胜肩头,发出破碎的啜泣声。


    周行不由得停下脚步。


    “星星?”


    “大哥,小胜欺负人,聂园园在哭,她伤心了?”


    周珵回首望去,沉默了几秒,道:“这不是小胜的错,聂园园也不单纯因为伤心而哭。”


    “那她为什么哭?”


    “大约……是因为爱?”周珵笑了,“因为不受控制的心,情不自禁地爱,才哭的吧。”


    “他们在谈恋爱?”周行很会抓重点。


    “应该还没开始谈恋爱。”


    “那怎么才算开始?”


    “嗯……要等他们明白了自己真正的心意,或者某种决心吧。”周珵无奈,勉力解释着。


    周行执着追问到底,“什么样的心意?什么样的决心?”


    周珵汗颜,“呃,大哥觉得,她至少要明白,这个人对她来说,为什么跟别人不一样,是别人所不能替代的……决心嘛,就是为眼前这个人放弃所有的决心?”


    周行似懂非懂地点头,“大哥,我有。”


    “你有什么?”


    “我明白大哥对我来说很重要,也有为大哥放弃所有的决心。”


    周珵愣住了,定定地望进周行的眼底,片刻后,他抬手揉了揉周行的头顶,“星星,我们在一起的生活,你满意吗?”


    “满意!大哥满意吗?”


    周珵目光有瞬间的失落,旋即又微笑道:“星星满意就好,那我们一起开开心心地生活,直到星星不满意的那天,我们之间的主动权始终掌握在星星手里,好不好?”


    周行隐约觉得不太好,又不清楚哪里不好,便点点头,答应了。


    此时,一行人也来到了耿全亮曾查探过的小屋,周老爷子救下周珵周胜的地方。


    第 62 章


    废弃的砖石小屋几近坍圮, 从门洞可以看到里面草木生长。耿全亮上次曾仔细查验过,并没有发现这房子里有任何的异常之处,毕竟时间已久,什么样证据都被淹没在岁月里。


    这里是上山祭拜周老爷子的必经之路, 或者说是中点站, 周村长能确定的路到此为止, 再往前就要靠周家兄弟带路了。


    周村长脸上有些挂不住,便指着废弃小屋重提旧事,彰显自己通晓村里的大小事。


    “你们看,周叔就是在这儿干掉了两个人贩子, 解救出了周珵和周胜两个孩子, 那时候他自己瘸了腿还带着小孙子,生活本来就不容易,家里破破烂烂的,我们都劝他别管这孩子,把他们交给政府去管,可周叔他不忍心,他说看不得这俩孩子可怜的样, 非得把他们留下来……”


    “两个男娃七八岁, 亲爹亲妈都烦的时候, 周叔没少作难, 我记得周胜十来岁的时候还离家出走,周叔还找我去动员大伙儿帮忙找人。”


    周胜正走过来,听到周村长的话, 没好气地道:“那时候爷爷虽然对我很好, 可村里的其他人欺负我,嘲笑我们是没爹娘的孩子, 我打了他,你却来骂我爷爷,我生气不行吗?”


    “……这么点小事,还值当你记那么久。”周村长早忘了当年周胜离家出走的原因,这时给自己挖了个坑,倒是显得尤为尴尬。


    聂园园刚哭过眼圈红红的,瞪得浑圆,明显对这个话题非常感兴趣。


    周胜却不欲多说,“再闲聊下去,天黑也到不了地方。”


    “从这里往上不太好走,几乎都是山林没有路,聂老爷子的身体撑得住吗?”周珵关切地问道。


    聂老爷子攥紧了轮椅的扶手,老迈的脸上满是坚决。


    “不用顾忌我,现在就走。”


    老人家都这么表决心了,周珵自然不好再拒绝,绕过废弃小屋,走向杂草丛生的山坡。


    正如他所说,从这里开始已经没有路了,他们把周爷爷埋在后山人迹罕至之处,自然不可能有踩踏出来的小路,每次他们三兄弟都是就地开路。


    这对他们三兄弟来说并不难,然而对其余人来说有些费劲。


    周行在崎岖多数的山中如履平地,周珵也身手敏捷,不遑多让,周胜背着一个人有些吃力,但也能跟得上周珵周行的脚步。


    其次就是耿全亮为首的调查所的人,显然经过专业的训练,比周村长这样的普通人还要强些。


    最难受的则是聂家祖孙俩,四个保镖顾着聂老爷子,分工明确,两人抬轮椅,两人用短刀扫清障碍,以免横生的枝条伤到聂老爷子。


    聂司恒在两名保镖的帮助下,勉强能自己行动。


    最惨的是王元生夫妇,险些就要打道回府了,可惜走到一半,没有人陪他们一起返回,两个人不敢,只能硬着头皮跟随着队伍。


    一行人上坡下谷,转了几个弯,穿梭了几处野林,终于到达周爷爷的坟墓,位于连绵的几座山的尽头的山腰处,再往里就是徒步禁区了。


    这里有一块扇形平坦区域,三棵高大的松树成等腰三角形,茂盛的树冠织就最密实的遮盖,中央就是一座孤坟,小小的石碑上刻着,周氏洪书之墓,孙周行立。


    坟墓对着开阔的山谷,方向朝着周家村,像是遥遥守望。


    众人足足走了五个多小时,才来到这里,此时树荫遮蔽,已近黄昏,但墓地的静谧氛围感染众人,谁都没有着急做些什么。


    “爷爷,我们来看你了。”周行站在墓碑前,像是打招呼,絮絮叨叨说着自己换了几分保安工作,都做得很好云云。


    周珵变魔术似的从衣服内侧取出一叠黄纸,和一小瓶白酒,蹲在墓碑前,沉默地点燃黄纸,倒酒。


    聂老爷子表情肃穆,挥手让保镖把提前准备好的背包放下,把里面的祭品、纸钱等物拿出来。


    耿全亮、聂司恒等局外人垂手站立,注视着眼前这一幕。周村长环视四周,惋惜着自己家的老人怎么就没发现这么个风水宝地。


    聂老爷子道:“周老哥,我家孙子多亏了你搭救,如今才能长大成人,我们聂家感激不尽,你早走一步,咱们生前无缘见面,死后我再当面致谢。周老哥,他日……你多包涵……”


    聂园园同爷爷一起弯腰鞠躬,“周爷爷,谢谢你救了二哥。”


    王元生学着聂老爷子,鞠了个躬,对自己儿子的获救表示感谢,接着就称颂起了聂老爷子知恩图报,田秀芹则始终喘着粗气,迟迟没能调匀呼吸。


    无论众人真心还是假意,这场祭拜圆满结束了,众人要赶在天黑透之前返回周家村,便只埋头赶路。幸好原路返回比上山容易多了,几乎缩短了一半的时间,终于在入夜之前走出了山林。


    周家村的零星灯光远远在望,一行人走过周行家老宅门口,路过周四伟门口,做饭声、家畜乞食声、家犬警惕声、孩子们大声吵闹,村人家中的各种声响扑面而来。


    众人像是一下子从荒山回到社会中,齐刷刷松懈了肩膀,周村长找回控场的状态,热情道:“中午没在村里吃,现在晚上总该尝尝我们村里饭,走走走,我叫人准备晚饭,然后给大家安排住所……”


    聂司恒感激道:“周村长费心了,晚饭就麻烦你们,住所么,我们来的时候特地开了房车,以免打扰人家,晚上我们就住在车里。”


    周村长恍然大悟,“还是你们考虑周到,怪不得开房车,也是哈,我们村里房子简陋,你们不一定住得惯。”


    聂家人确定了就住在房车里,但王元生夫妇可就没有这条件了,见周珵不主动邀请,便不怎么高兴地任由村长安排住所。


    耿全亮则说:“没事,我们在车上将就一宿就行。”


    周珵则道:“耿队长,不如你住我们家。”


    耿全亮有些意外,正准备答应,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打断。


    是田秀芹,她满脸惊恐,好似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众人顿时提高警戒,聂家的保镖们瞬间将雇主们围在中间。


    顺着田秀芹惊恐的方向,众人才看清那黑乎乎的墙角里,有什么东西在蛄蛹。


    “谁?”耿全亮的手按在武器上,厉声喝道。


    那黑色轮廓蠕动好一会儿,从黑暗中爬出来,赫然是个人形。


    头发花白,衣着乱七八糟,棉袄外面套短袖,脖子里还挂着个小牌子,嘴里呜呜呜地说着什么。


    周村长拍着大腿,“二大爷,你咋跑出来了?”


    他上前扶起老人,安抚聂家的保镖,“别紧张,这是我们村里的老人,他得了老年痴呆,糊涂了,这准是家里没看好,让他跑出来了……”


    聂家保镖确认老人并无加害之意,才散开,并将聂老爷子推远了一些。


    周村长拖拽着老人往前走,还吆喝着:“老七!老七!你爹跑出来,快弄回去!”


    老头被他的粗鲁吓到,不自觉的躲闪,嘴里含糊地求救:“放开我……你是谁啊……”


    聂司恒状似不忍,叹道:“得了阿尔兹海默症的人真可怜,只能记得以前的事,反倒记不得现在的事,周村长,你能否找个与他同龄的村民来劝他回家,或许他不会那么害怕。”


    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么,周村长心道。可人家毕竟是掏钱修路的赞助人,有要求尽量满足,反正又不是什么难事。


    “二大爷八十多了,村里这么大年纪的人大多都瘫床上了,一时真不好找……”周村长讪笑,绞尽脑汁想着谁能出来搭把手。


    聂司恒突然想起道:“这位八十多,年纪好像跟周爷爷差不多吧?”


    “啊,差不多,”周村长没多想,提高音量问瑟缩的周二大爷,“二大爷,你还记不记得周洪书?”


    二大爷惊恐万状:“谁?”


    “咳!周瘸子。”周村长偷瞄了一眼众人。


    二大爷顿时不怕了,眉毛竖起,“周瘸子是不是又偷我家鸡了?”


    周村长无奈,“周叔什么时候偷鸡了,你别瞎说,周叔是神仙公,能降妖除魔,保不准是你那鸡有问题。”


    “胡扯!”二大爷怒气冲冲,“狗屁的神仙公!周瘸子我还不知道?拐人家的闺女让人打断了腿……”


    “你又记错了,周叔那条腿是被邪物害的,他帮咱们村里除邪祟,大家伙儿都亲眼看见的,你忘了?”


    二大爷脸色突变,“是了!是了!周瘸子后来学会了神仙本事!以前不会,有一天忽然就会了!”


    耿全亮眉头一跳,眯起眼睛,静待这老头还能说出些什么。


    聂司恒似是不信,问道:“我听说,追鬼驱邪风水堪舆多是从小修炼,才能有所成,怎么周老爷子一天就学会了?”


    周村长哈哈一笑,“可不就说呢,周叔是个神人,村里都说他像是张无忌,不知从哪儿学了九阳真经了。”


    “哦,真说法真有趣,是不是,耿队长?”聂司恒微笑问道。


    耿全亮不置可否,“周珵,我今晚在你家休息。”顺便好好了解一下周老爷子的生平!


    “村长?”道路尽头走来一个身影,近前来才看清是周四伟这个黑瘦青年,“你们站在这儿干什么?”


    周村长如见救星,“四娃,你来得正好,快把你叔公送回家,他老糊涂了,在外边瞎转悠,都吓着贵客了。”


    周四伟扫视过众人,目光在衣着光鲜的聂家人身上停留最久,“知道了,我把他送回家。”


    第 63 章


    吃完晚饭, 除了王元生夫妻跟着周村长离开,其余人都按照各自的打算,各自回到歇息处。


    耿全亮就如自己所说,要跟周珵周行一起去老宅子, 临走前, 他特地让五个手下待在车里留人守夜, 看好聂司恒的动向。


    回到周行家的房子,用村长给的钥匙打开了新大门,周珵用手机灯光照亮,歉意道:“没有提前收拾, 房间可能有些潮。”


    耿全亮并不在意这些, 他也不是来睡觉的。


    “没关系,我办案子的时候比这艰苦的情况多了去了。”


    周行摁下开关,房间里的白炽灯亮起,房间内相当干净,上次耿全亮带他回来,就把房间收拾一遍,重新关好了门窗, 只要掀开防尘布, 下面的家具还是干净的。


    从柜子里抱出两床旧被子, 简单铺好, 周珵对不停打量着房间内一切摆设的耿全亮道:“耿队长,你可以随意看。”


    被戳穿心思的耿全亮也不觉尴尬,开门见山道:“周老爷子很是神秘啊, 不同的人口中的他, 好像很不一样。”


    “是吗?”周珵淡淡道,“对我来说, 爷爷就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好心老人罢了。”


    耿全亮意味不明地哼笑两声,“周珵,咱们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也算得上朋友了吧?”


    “当然。”


    “你要信得过我的话,不如把周老爷子的事跟我讲讲,今天你该看出来了,聂司恒那小子对你家不怀好意……”


    “爷爷的事,我之前就说过,耿队长,你要信得过我的话,不如就相信我上次的答案。”


    耿全亮啧了一声,忍住了没有继续追问,“行吧,你们休息,我回车上去看着那群小子。”


    拉开门,耿全亮准备离开,刚好外面一阵喧闹,似乎出了什么事,耿全亮回头看周珵,周珵摇头表示不清楚。


    正当两人决定出门查看时,耿全亮的手下跑来,“队长,村里一个老头走丢了,周村长正在召集人手,监视对象要擅自行动。”


    “老头丢了?”耿全亮眉头一跳,赶紧追问:“是个老年痴呆吗?”


    手下惊愕,“队长怎么知道?”


    耿全亮咒骂一句,回头审视周珵,周珵摊开双手表示无辜,“你可全程跟着我的。”


    也对,自己跟着周珵和周行,手下们看着和聂家人一起的周胜,按理说,这三兄弟没有偷偷行动的机会。


    耿全亮果断道:“走,去看看!”


    周珵招呼周行:“星星,咱们也去,免得落单了说不清。”


    四人一起出门,跟着人群很快来到小广场,两根柱子上的大灯亮着,照得小广场明亮如白昼,大冬天里,周村长脑门汗水反光,正大声吆喝着:“有人看见了吗?”


    “没有。”


    “我刚从家那边过来,没有啊……”


    周村长失望又恼怒,冲着旁边哭丧着脸的家属一顿训斥:“刚给你们把人送回去,你们怎么看的?”


    “一个糊涂老头,能跑哪去?”


    聂司恒推着聂老爷子的轮椅,身后站着一众保镖,热心建议:“既然大家都没见到,不会是跑进山里了吧?天气这么冷,恐怕会有危险,周村长,我看还是分头去找,提高效率。”


    周村长唉声叹气,“只能这么办了,大家伙儿,都带上灯,先找人。”他点了几个人带队,分别往村子周围的几个方向出发。


    这时,聂老爷子忽然道:“人命关天,我们不该袖手旁观,司恒,你带着保镖去帮忙找人。”


    聂司恒欣然答应,周村长慌忙道:“这怎么行,你们是贵客……”


    “您就别推辞了,这是我们该做的。”聂司恒扶了扶眼镜,诚挚地道,并转头看向耿全亮:“耿队长,人多力量大,你们是不是也该行动起来?”


    耿全亮皮笑肉不笑,“那肯定的,但是咱们外来人,摸不清地形,还是留在村子里找吧,免得人没找到,还把自己搞丢了。”


    聂司恒深以为然:“是啊,我看这样吧,让周珵和周胜分别跟着咱们,省得迷路。”


    “是个好办法!”周村长大为赞同,周珵看向周胜,周胜打了个哈欠。


    耿全亮皱着眉,觉得此事不怎么可行,“我也跟你们一起。”


    “好啊,有耿队长在,我们安全更有保障。”聂司恒微笑道。


    他这副坦荡的模样,让耿全亮的疑虑稍稍打消,便认同了这番安排。


    两队人分开前,周珵特地道:“耿队长,注意安全,可以的话,帮我照顾小胜,我也会帮你带好队员的。”


    “交给我。”耿全亮一口答应。


    夜色渐浓,月光被乌云遮蔽,聂司恒带着四个精壮的保镖,和耿全亮、周胜一起,拿着手电筒走进了黝黑的山中。


    夜晚的大山,像是黑暗深渊,树木伸展的枝条像是某种黑暗生物的触手。


    一行人踩着衰草覆盖的崎岖山路,边走边用手电筒搜索着。


    四个保镖沉默寡言,步伐沉稳有力,耿全亮、周胜为了跟上速度,几乎无法分心交谈。


    而此时,聂司恒则越走越轻快,展现出了远超白天的体力和敏捷性。


    队伍越走越快,很快走到了废弃的砖石小屋。


    耿全亮陡然惊醒,右手下意识摁上了武器,“怎么来这里?”


    聂司恒左右环顾,似乎也很惊讶道:“小胜,为什么把我们带来这里?周二大爷跑不了这么远吧?”


    耿全亮愣了愣,想起来队伍是由周胜带路,可是也不对,周胜一路上没说话,也没走在前头,怎么带的路?


    周胜冷笑:“少装蒜了,分明是你们自己走到这儿的,别赖给我!”


    聂司恒推了下眼镜,解释道:“你们误会了……”


    身后忽有风声,耿全亮立刻跳开,可惜迟了,一张轻飘飘的朱砂纸符贴在了他的后心处。


    耿全亮登时动弹不得,四肢不听指挥,立在原地像个木偶。


    “你做了什么?”耿全亮惊道,他用眼角余光看向周胜,果然同自己一般境地。


    “你们误会了……谁要找那个痴呆老头。”聂司恒唇角勾起,笑容肆意,“走吧,去周瘸子的墓地。”


    耿全亮、周胜两人立刻迈开脚步,绕过废弃小屋,朝白日里开出来的小路走去。


    相比于两人的意志,身体更听从聂司恒的吩咐,这一诡异的事实让两人又惊又怒。


    “卑鄙偷袭!”周胜怒骂。


    耿全亮更震惊于聂司恒拥有这样的手段,“你果然勾结了修行者!调换身份一事,你早就知道?”


    聂司恒在保镖的簇拥下前进,闻言,语气嘲讽,“要是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你们,还有聂老头,就会放过我?”


    耿全亮语结。


    “伪善。”聂司恒面无表情地评价,“无论我是否知情,你们最后都会报复我,夺走我的一切,然后还要假惺惺地表现出宽宏大量的姿态,不觉得有点恶心?”


    “所以,就省省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吧。”聂司恒不耐烦,完全没了平日里的谦和有礼,“况且,比起我的身份,你不觉得周瘸子更有意思?”


    他嫌弃目光透过眼镜片,“耿队长,我都明着提醒你了,你还想不明白周瘸子一身道行哪来的?”


    耿全亮沉默以对,周胜不发一语。


    聂司恒笑了,“没关系,等我找到那东西,你们就没办法嘴硬了。”


    聂司恒一挥手,保镖们顿时将速度又提升了一个等级,险些超出了耿全亮的极限,非修行者的周胜,被两个保镖拖着走。


    白天走了五个小时的路程,被压缩到一个小时到达。


    扑通一声,周胜被扔到坟墓前的空地上,耿全亮腿脚虚软,勉力站稳。


    聂司恒嫌弃之情溢于言表,指示保镖挖开周老爷子的坟。


    耿全亮愤然道:“挖人坟,你也不怕遭天谴!”


    聂司恒用手电筒照射耿全亮的眼睛,使他不得不偏头避开,“我不想杀人,别逼我现在就除掉你们。”


    “……杀了我们,你的真面目就会暴露,聂家的财产就跟你无关了。”


    聂司恒低声笑,“聂家,对我来说,最宝贵的不是财产。”


    “你这个变态!”周胜躺在地上也要骂他。


    聂司恒笑得更大声了,“我是变态?我只是园园的假哥哥,你才是她的亲哥哥,喜欢亲妹妹,你才是变态吧?”


    突然被塞了一耳朵真假骨科的耿全亮不由得懵了。


    “你们……你们……”耿全亮半天找不到合适的词汇。


    “我根本不是聂家人。”周胜一口咬定。


    耿全亮满脸同情,爱上自己的妹妹,是挺可怜的,怪不得极力否定现实……


    聂司恒的笑容慢慢消失,表情阴沉,“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耿全亮:“……”


    耿全亮大惊失色:“什么意思?”


    周胜冷哼,“想知道?吃屎去吧你!”


    聂司恒笑了一下,摘下眼镜,狠狠一脚把周胜踢出两米远。


    “住手!”耿全亮大声阻止,“周胜,你怎么样?”


    周胜仰面躺着,身体僵直,却又因疼痛抽紧,发出痛苦之声。聂司恒慢条斯理,步步逼近。


    “少爷,看到棺木了。”


    聂司恒顿住,转身走向被扒开的坟,此时对他最重要的,还是周瘸子的陪葬。


    坟土在棺材周围堆成环状,保镖用工具撬开棺材盖,合力往上掀,砰的一声,盖板被掀翻,溅起一片尘土。


    聂司恒挥开尘雾,戴上眼镜,捂着口鼻往棺材里看,多年过去,周瘸子已经化作白骨。


    “找,把里面的东西都给我拿出来。”


    第 64 章


    “找, 把里面的东西都给我拿出来。”


    此话一出,周胜目眦欲裂,“混蛋东西,你敢!”


    耿全亮也看不过去, “事情不要做绝, 当着人家孙子的面你这是做什么!”


    他们两个身体无法动弹, 只能靠言语表达愤怒。


    然而聂司恒全然当作没有听到,四个保镖动作粗鲁地在棺材里翻搅着,破损的寿衣裹着骨头被扔了出来,散落在墓碑前的空地上, 墓碑前的祭品早已被打翻。


    “聂司恒, 我迟早杀了你!”周胜目眦欲裂。


    然而他的悲愤起不到任何作用,周老爷子的尸骨一点点被扔出来,甚至有一个保安跳进了棺材里,俯下身子仔细寻找一番未果,然后站起身来对聂司恒道:“少爷,没有。”


    聂司恒不信:“里面没有机关?”


    “没有暗格,也没有任何的机关, 每一面木板都是整体的。”保镖摇头。


    聂司恒沉着脸走到周胜面前, 蹲了下来, 轻声问道:“东西在哪儿?”


    周胜啐了他一口。


    聂司恒一把抓住了周胜的短发, 薅得他不得不抬起脸,道:“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周胜看得到他眼底的狠辣,咧嘴:“你到底想找什么?我们家穷, 可没什么陪葬给老爷子。”


    “跟我装傻, 东西在哪儿?”聂司恒声音越发轻柔。


    耿全亮见势不妙,赶紧开口道:“你到底要找什么东西?或许他们是真的没有, 是你误会了……”


    “我的厌蠢症都要发作了。”聂司恒打断了耿全亮的话,“耿队长,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坐上现在这个位置的,还没明白吗?我要找的是飞云的修炼功法。”


    “飞云的功法!”耿全亮震惊到失声。


    纵然心有所感,但听到聂司恒说出飞云名字的瞬间,耿全亮仍旧心神俱震。聂司恒要找的竟真是这么个东西,这完全印证了耿全亮心中的猜测,他自然不能轻易暴露心中所想:“你肯定是猜错了,飞云的东西怎么可能在周老爷子的墓里,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周瘸子的确瞒得很好,周家村里几乎没人知道他从什么时候成为了修行者,但你这么糊弄我,让我觉得你在侮辱我的智商。”聂司恒冷冷道。


    “周家人一冒头我就注意到了,还要多谢有人在网上发帖提供的线索,我才能确定周瘸子藏着我要找的东西。”


    “托福,我找到了唯一一个证人,可惜啊,老头已经傻了。”


    耿全亮惊道:“周二大爷的失踪跟你有关?”


    聂司恒意外道:“你的智商终于上线了,没错,是我让人把老头给藏起来了,所以,你们也别盼着有人过来搭救,他们都忙着找老头呢。”


    “我的手下一直盯着你和你带的人,你是什么时候……”耿全亮瞬间想通了,“周四伟?!”


    “我给了他大概这个数,他会把老头藏到明天晚上,起码今天夜里,没有人会来打扰我。”聂司恒话锋一转,极其虚伪地道:“我白天就告诫过你们,人心隔肚皮,可惜你们都不相信我,要知道,世间很难有人抵挡得住金钱的诱惑。”


    “那老头虽然痴呆了,但年轻时候的事记得很清楚,周瘸子只在三十五年前离开过村子,那时候飞云行踪成谜,很可能两人在那时候接触过,而且后来飞云被捕的那一年,周瘸子回到了周家村,事情有那么巧?”


    周胜冷笑:“事情就是那么巧……”


    登山鞋狠狠踢在周胜的脸上,周胜鼻血横流,聂司恒不满意,又补上一脚在嘴边,最后踩住周胜的脸颊,“你把我当耿全亮这个蠢货?”


    “周瘸子一身修为哪来的?”


    “周家村往上数几辈都没有玄门之人,他难道做梦梦到的?”


    “我再最后问你一遍,东西在哪?”


    周胜咧嘴一笑,牙龈间全是鲜血,“我也再说最后一遍,不存在的东西,你让我去哪儿找。”


    “很好。”聂司恒站起身退开两步,对保镖轻飘飘地道:“杀了他。”


    耿全亮急道:“住手!聂司恒,你敢?!”


    保镖听话地举起了手里的铁锹棍,朝着周胜走来,那撬棍刚刚拨弄过周老爷子的尸骨,一端尖锐,铁质坚实,这一棍对着周胜的后脑勺,高高举起。


    若是打实了,周胜的脑袋怕是要崩裂了。


    “周胜!”耿全亮心中惊恐愤怒悲凉交加,上山来时,他答应过周珵看好他弟弟,如今竟然眼睁睁看着周胜死在棍下……


    保镖双臂发力,撬棍狠狠砸下,带出风声。


    嗖——当!


    随着破空声传来,贴撬棍陡然歪了方向,保镖双臂被震麻,险些握不住撬棍,那东西落在地上,竟是一块拳头大的花岗岩。


    “谁?”


    聂司恒推了推眼镜,盯着石头射来的方向,那边灌木丛生,一团团黑色掩盖着所有事物。


    灌木摇晃,枝条被拨开,周行从中走了出来,周珵跟在他身后,接着是耿全亮的五个手下,他们一看见躺在地上的耿全亮,赶紧冲了过去。


    “耿队!你受伤了?”


    “伤得重吗?”


    耿全亮忙道:“我没受伤,背后,看我背后的符,帮我揭掉。”


    调查员们赶紧把人翻过来,见他背后赫然贴着一张黄纸,忙伸手去扣,然而那黄纸像是印在外套上,怎么也扣不下来。


    “揭不掉,干脆把衣服脱了……”说着,五人手忙脚乱地帮耿全亮脱外衣。


    “蠢货!”聂司恒移开了视线,盯着周家兄弟,保镖见势不妙,已经收拢到他的身边。


    周行蹲在周胜身边,摸了摸他的脸,“小胜,好多血,疼吗?”问完周胜,他有低头看看地上的尸骨,“爷爷撒了……”


    “抱歉,失算了,”周珵歉疚,“我没想到他的速度这么快。星星,帮小胜把符给揭掉。”


    周行伸手,捏起黄符扔到一边,周胜立刻恢复行动。


    他盘腿坐在地上,捂着嘴发出痛嘶,“我没事,就是爷爷的尸骨被翻了出来。”


    “我看见了。”周珵转身,目光沉沉地望向聂司恒。


    聂司恒道:“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很简单,大概在四伟发帖的时候吧,我就知道一定会有人来,只是不确定这人会是谁,”周珵道,“当然,现在确定了。”


    好不容易爬起来的耿全亮愣了。


    聂司恒低低地笑:“……周四伟是你的人?”


    周珵点头,“白天的时候,我不是说了吗,四伟跟我们的关系很好。”


    耿全亮又是惊奇又是好笑,这算什么,“……周珵,那么早之前你就开始……”


    设计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的敌人?


    “嗯,我这个人比较喜欢未雨绸缪。”周珵坦然承认。


    聂司恒目光中燃烧着怒焰,语气平静之下压抑着汹涌暗潮:“这岂不正好证明了,我的推测是正确的,周瘸子藏着飞云的功法,交出来。”


    周珵摇头:“爷爷从未提起,我们没见过你要的东西。”


    “干掉他们。”


    “星星,抓住他。”


    保镖们闻令而动,冲上周家兄弟,耿全亮为首的调查员出手抵挡,然而除了耿全亮,其他人不是一合之敌。


    耿全亮架住一个保镖的杀招,大声提醒:“小心,这些人不简单……”


    周行一拳砸晕一个,转头问他:“什么?”


    耿全亮:“……”


    四个保镖转眼剩下耿全亮跟前的那一个,聂司恒脸色沉郁,他早得知周行的身手极为厉害,但仍不敢相信自己的亲信竟然也不是对手。


    聂司恒垂手,一颗烟雾弹无声滑落掌心,果断扔出,圆球嘶嘶嘶地冒出浓烟,淹没坟墓附近。


    等烟雾散去,场中已然没了保镖和聂司恒的身影。


    周珵看着散落一地的尸骨,“星星,把他抓回来,给爷爷赔罪。”


    眨眼之间,周行消失了。


    周珵与周胜俯身一一拾取尸骨,放回到棺材中,按照顺序放好,耿全亮等人站在旁边沉默看着。


    盖棺之前,周胜安慰道:“爷爷,今天先将就一下,明天再给换套房。”


    周珵沉默良久,终究只说了一句:“抱歉。”


    两人收拾好周老爷子的棺木,周行拎着昏迷不醒的聂司恒回来了,周胜伸头看了看,聂司恒脸上肿了好大一块,顿时满意了。


    周珵道:“耿队长,咱们该下山了。”


    远处,山的轮廓依然黑茫茫一片,还有两个小时天才开始亮,这惊心动魄的一夜刚过大半。


    “是啊,下山之后,还有很多事要做。”耿全亮闷声道,他得通知调查所,聂司恒这里有所突破,需要加紧追查背后势力。


    山下还有聂家老爷子在,他得好好跟人家说聂司恒之事,不知道聂老爷子能不能经受得住。


    “周二大爷没事吧?”耿全亮问道。


    周珵道:“没事,四伟把人带回了家,聂司恒带你们上山之后就送他回去了。”


    耿全亮放下心来,无论如何,今夜没出人命,总算是好事。


    到了山下,聂老爷子等众人竟然还没休息,正在等待着他们的归来,大家坐在周家村集体活动室,周村长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看到周珵等人,周村长好似过年:“你们终于回来了!都没事吧?”把客人放出去找人,他压力很大的,现在见大家归来,他高兴坏了,目光落在昏迷不醒的聂司恒身上,笑容立刻僵了:“这……这怎么了?”


    耿全亮站出来,道:“聂老先生,我有件事要说,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聂老爷子在聂园园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瞄了一眼聂司恒:“快绑起来吧,弄醒他,我有话要问。”


    耿全亮:“……啊?”


    第 65 章


    “您这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耿全亮大脑一片混乱, 怎么似乎全部的人都有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究竟谁才是调查所?


    本来在耿全亮的设想当中,看到昏迷不醒被拖回来的聂司恒,聂老爷子会震惊质问,等听到解释后, 便会勃然大怒, 毕竟他把聂司恒当做亲孙子养, 即便知道聂司恒与聂家没有血缘关系仍然不肯放弃这个继承人,感情必然深厚……


    但聂老爷子竟然毫无障碍地接受了,并对现状似乎早有所预料,或者说是等待着这一幕的发生, 迫不及待地要问话。


    难道说聂老爷子早就知道聂司恒的真实面目?


    耿全亮甚至有点阴谋论地想, 莫非聂老爷子是被聂司恒拿住了什么把柄,才在聂司恒的身份暴露后才不得不把人留在聂家吗?


    听起来有点太过于天方夜谭……


    耿全亮试图理清混乱的思绪:“聂老先生,你想要问什么?”


    聂老爷子手中的拐杖重重落在地板上,“他在园园身上下了咒,必须得让他解开,否则园园有性命之危!”


    果然是被威胁了!


    聂园园本人还没能从聂司恒被抓捕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听到爷爷的话, 顿时克制不住发出吃惊的疑问:“爷爷?你说什么?”


    她有性命之危?是哥哥想要她死?这怎么可能呢……


    “您从什么时候开始被威胁的?”耿全亮忍不住问道。


    聂老爷子望向周家三兄弟所站的方向, 神色复杂而痛苦, “自从那天在疗养院看到他们, 我就明白了,当年的事必然有蹊跷,但我太大意了, 以为可以暗中调查, 没想到这么多年下来,聂司恒已经掌握了我身边所有的人, 他用园园的命要挟,让我故意错认孙子。”


    “我明白了……那天在你家,你是被迫留下聂司恒。”耿全亮回想起当日在聂家庄园的交谈,他只觉得聂老爷子更偏向于亲手养大的孩子,没想到其中竟然隐藏着聂司恒的低劣手段。


    “不止,连这一趟祭拜也是他的要求,”聂老爷子闭了闭眼,“我知道他一定暗中有阴谋,可又没办法提醒大家……幸好,幸好没有酿成大错,我的孙子没让我失望!”


    周胜确实有帮忙拖延时间,但重点还是周珵想得到位。耿全亮心道,却也没有反驳聂老爷子对周胜的夸奖,毕竟周胜还是起了作用的,不像他自己……


    耿全亮很不是滋味,他觉得聂老爷子选择独自与聂司恒周旋,这是对调查所的不信任,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作为调查所的一员,并没有发觉其中存在的种种异常,也不能怪聂老爷子的不信任。


    既然知道了聂老爷子想要唤醒聂司恒的目的,耿全亮不再纠结于这些旁枝末节,让手下以符咒以特殊手段控制住聂司恒,这才把人唤醒。


    聂司恒醒来先是警惕,紧接着身体奋起,发觉自己受到了控制,目光扫视周围,瞬间明白自己的处境,反而放松了身体。


    “绑着我,可没法跟你们谈判。”


    他胜券在握的嚣张模样,引得耿全亮气愤不已,“少废话,我劝你赶紧交出聂园园的解咒方法,争取宽大处理。”


    聂司恒坐在地上好整以暇:“可以,放我和园园一起离开,我自然会给解咒。”


    聂老爷子勃然色变,重重地敲击着拐杖,周胜一脚踢过去,聂司恒吃痛倒下,眼镜啪地掉在地上,碎了一个镜片。


    “哥哥?”聂园园眼神中满是受伤,简直不敢相信面前这个人是一起长大的兄长。


    聂司恒的笑容维持不住了:“园园,我已经不再是你哥哥了,周胜才是,你连他都能接受,为什么不能接受我?更何况,你跟他是不可能的!”


    被当众挑破了少女心事,又是禁断的感情,聂园园顿时失去血色,身体晃了晃,几乎晕倒。


    周胜爆粗口:“放屁,我根本不是聂家人,周珵才是他哥!”


    什么?这一句话堪称石破天惊,在场众人无不当场惊呆。


    一直在旁观的王元生夫妻这时也忍不住跳出来质问:“怎么胡说八道,周珵是我们阳阳……”“就是,怎么会变成聂家人……”


    聂司恒眼中闪烁着诡谲之色,盯着聂老爷子,“你忘了我给你下过封口诅咒?把这件事说出来,三日内你必死。”


    聂老爷子脸上也都是震惊,摇头道:“我还没说。”


    他是想等聂司恒被抓以后,破着这条老命,让周珵认祖归宗,但还没来得及啊,“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老人急切地望向周珵,唯恐看见他有所怨恨。


    耿全亮一脑门子问号,“周珵?你解释一下!”


    “我们家要找亲人的只有周珵自己,我可从来没说过要找亲生父母!”周胜双臂抱胸,嘲讽道,“我也不是什么被拐来的孩子,就是单纯地被自己爹妈给卖了,老子当年离家出走,亲眼看着他们用卖我的钱盖了新房子,从那天起,老子就再没有想过去劳什子家人,偏你能耐,给我弄了个假的!”


    “小胜,不可以说老子。”周行认真提醒。


    周胜的气势为之一滞。


    王元生大声驳斥:“你在说什么?当初咱们都是做过亲子鉴定的,周珵他是我们家阳阳……”


    “亲子鉴定是伪造的。”周珵轻声道。


    “……这怎么可能?我后来自己也去做过——”王元生急切地说,被周珵打断。


    “我不是说是检测机构伪造了结果,他们应该是用一种更奇妙的方式,直接改变了样本的性质。”周珵平静地说,俯视着聂司恒,“正因为在验证那些孩子身份时,我们依赖DNA检测结果,所以你就反向利用了我们的惯性思维,虽然不知道你们用了什么方法,但确实是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对吗?”


    “你们……在演我?”聂司恒语气平静到极致,像火山喷发前的平静,“你们居然敢把我当傻瓜来耍?”


    对聂司恒来说,今日的功亏一篑,尚且可以接受,但被周珵兄弟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戏耍,而产生的被侮辱感,是他绝对不能忍受的!


    “咳咳……”聂园园忽然开始咳嗽,她圆脸涨得通红,额角绷起青筋,试图用手捂住口鼻,然而止不住从呼吸道冲出来的血渍,随着咳嗽声不断迸射出来的血沫,染红了她的掌心,衣袖,乃至胸前的衣襟。


    “园园!”周胜一阵风似冲过去抱住了即将倒下的聂园园,聂老爷子急切地试图从轮椅上站起来。


    周珵一把拎起聂司恒逼问:“你做了什么?”


    聂司恒冷笑:“既然得不到,那就毁掉好了。”


    耿全亮上前查看聂园园的状况,一连用出好几个调查所出品的保命符咒,才堪堪止住聂园园吐血。


    “星星,废了他的右腿。”周珵森然道。


    周行抬脚踩住聂司恒的右边小腿,微一用力,咔嚓一声,聂司恒的小腿翻折成九十度。


    聂司恒痛苦低吼,“周行你找死——”


    “骂错人了,你该骂我。”周珵淡淡道,“星星,废了他的左腿。”


    周行抬脚,踩住了聂司恒的左小腿。


    “住手!”聂司恒怕了,他还想着脱身,一旦两条腿都废了,逃生几乎无望。


    “给聂园园解咒!”周珵道。


    聂司恒强忍痛楚,慢慢道:“噬命咒没有解法……”


    “星星。”


    “等等,我说的是真的!”聂司恒加快语速,“噬命咒是转移生命力的咒法,这种咒只能控制吞噬速度,而没有彻底解咒的方法,一旦把吞噬生命力的速度提到最快,24小时就会抽干一个人。”


    “你们放我走,我就会放缓吞噬速度,让她几乎感受不到。”


    周珵挑眉,“听上去,杀了你,也有解咒的可能。”


    “绝无可能,杀了我,她立刻会跟我一起死。”聂司恒断然道。


    周珵回头看向耿全亮,耿全亮沉重地点头确认。


    “这对我们很不利,一旦放走了你,你远程杀了聂园园,我们也拿你没办法。”


    “这种咒有触发的范围,方圆十里之外,就不能再控制了。”


    耿全亮点头,“是这样,可要是他掐着边界……”


    聂司恒不耐烦:“周珵你不会像他那么蠢吧?”


    周珵松开手,“十里,给你十分钟,别想着耍花招,这里是我们老家,星星能在三分钟之内,把你抓回来。”


    聂司恒笑吟吟道:“不会,咱们相互牵制,我平安,就会让聂园园平安,她出事,你也会把我抓回来,我不会犯傻,想必你也不会。”


    “星星,放他走。”


    周行伸手撕开调查所设下的控制物,聂司恒恢复行动,最后用带着野望的目光看了一眼聂园园,拖着一条腿离开活动室,一瘸一拐走入茫茫夜色中。


    耿全亮挠着头皮,在室内不停地垫脚。


    十多分钟后,聂园园憋红的脸渐渐恢复正常,周胜抱起她,冲向停在附近的房车,去找随车的家庭医生拿药品,聂老爷子推着轮椅跟了上去。


    “唉,唉……”耿全亮不住地叹气。


    被放跑了关键的敌人,可也无法责怪挽救聂园园性命的周珵,只好哀叹自己的无能。天亮之后,他得第一时间向总部汇报,找人来给聂园园想办法,同时搜山抓捕聂司恒。


    “……周珵,”王元生和田秀芹相互搀扶着,带着一丝希冀,“他们说的都是……假的吧?”


    “抱歉,我本以为你们与聂司恒串通好的,便顺势承认了亲子关系……”周珵省略了中间的过程,“从结果上说,利用了你们,我并不是你们家的孩子。”


    他们找回来的孩子,一表人才的、寄予深厚期望的周珵,不是他们家阳阳,不是……他们思念的孩子。


    “那……我们家阳阳……”王元生深受打击,语不成句。


    周珵目光中带着同情,“节哀,恐怕他当年就死在了海水里,我托人调查的结果在车上,一会儿拿给你们。”


    田秀芹呜咽两声,拽着王元生的袖子大哭起来。


    第 66 章


    王元生夫妻多年寻子未果, 本来已经慢慢接受了儿子可能再也找不到的现实,谁知道柳暗花明,突然被告知儿子找到了,还长成了优秀的年轻人, 夫妻俩别提多高兴了。


    虽说保勉强维持着体面人的姿态, 但内心依然将周珵当成了骄傲, 不然也不会得意忘形到对周珵的生活指手画脚。


    突然一天夜里,两人被告知,当初的检验结果出错了,周珵不是他们的儿子, 这是多么巨大的打击。并且他们的亲生儿子, 早已经死在了冰冷的海水中……


    这对年过半百的夫妻难以承受,在颤抖着看完周珵提供的调查资料后,便相互搀扶着黯然离去。


    聂老爷子怜悯两人,特地派聂家的一个司机开车送他们。


    周家兄弟三人在村子旁边的高崖上,俯瞰着王元生的车慢慢驶离周家村。


    周胜掐灭香烟,“这俩人真的跟聂司恒没关系?”


    “目前的调查显示,他们就是聂司恒随手找来恶心我的。”周珵道。


    冬日凛冽的风呼啸而过, 周珵帮周行戴上外套的帽子, 扣紧。


    “聂园园怎么样了?”周珵问道。


    周胜顿了顿才回答:“就像是大病了一场, 很虚弱, 但没有性命危险。”


    “还在生你的气?”


    周胜满脸忍耐,“是聂司恒搞的花样,咱们只是将计就计, 怎么受气的成了我?”


    周珵笑道:“越亲近, 越会发脾气。”


    周胜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转身抄小路往村子里走, 背对着两人摆了摆手,“我回去看看,不然大小姐一会儿更生气了。”


    周行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又望向离开周家村的那条公路,此时早没了王元生的车的影子。


    那两个人昨天还跟大哥是亲人,今天就不是了。


    小胜昨天还是聂园园的哥哥,今天就不是了。


    周行不由得焦躁,会不会某一天,大哥不再是大哥了?


    “星星?”周珵敏锐觉察周行的情绪变化。


    “大哥,小胜以后不和聂园园住一起了?”


    “这个要看他们两个人的决定。”周珵思索着,小胜和聂园园的关系不一定能被聂老爷子认可……


    周行的焦躁稍微缓解了一些,没错,两个人可以决定要不要一起住,他和大哥会决定一直住一起。


    但同时,周行也深刻地理解到,人的关系原来是会变动的。


    这可不令他开心。


    耿全亮一大早就把消息传递给了调查所总部,把这一夜发生的所有事情详细汇报,得到的回复是,总部会尽快加派人手,来周家村围捕聂司恒。


    同时还要解决聂园园身上的噬魂咒,才能真正摆脱聂司恒的牵制。


    而综合战斗力和学识,调查所也没有那么多的人才可用,所以,这次带队前来的正是耿全亮的人生偶像——调查所所长,顾珲。


    调查所的人接到消息没多久便从京市总部出发,预计到傍晚到达周家村,在此期间,调查所已经让周围高速路口设下关卡,以防聂司恒逃离。


    耿全亮的任务就是,在这一天的时间里,保护好周家村附近的人。


    这是个简单的任务,耿全亮让周村长发布广播,告诫周家村人今天不要外出就可以了。


    然而,意外的状况发生了,玄门的人竟然比调查所的队伍更早到达。


    在出行方面,玄门倒是与时俱进,乘坐着复古低调的豪车前来,到了村口,被耿全亮的手下给拦住,穿着玄门特有的道袍下车沟通,才被确认身份。


    耿全亮眉头拧紧,陪着村长一起前去交涉。


    “这里有案件发生,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从司机位置上下来的黑色道袍青年倨傲道:“闪开,不要妨碍我们长生门行事。”


    耿全亮上前一步,用身躯挡住了道路正中央,亮出证件:“调查所办案,你们请回吧。”


    道袍青年不悦道:“调查所又如何?长生门要寻回门派传承,调查所也不得阻碍!”


    寻回门派传承?


    耿全亮心中猜测着来人话中的意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坚决不让。


    要是他在这儿,还让玄门人给闯了进来,调查所的威严何在?脸都要丢尽了!


    无论如何在总部的人来到之前,耿全亮绝不会让长生门的人踏进周家村半步。


    他带来的手下则不像他这样坚定,其中一人凑到他身边,小声道:“耿队,这合适吗?他们可是长生门的人……”


    长生门在玄门之中算是创立最为久远的门派之一,门中传承众多,还掌握着许多符咒的制作方法,如今虽然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长生门掌控的资源仍然不可小觑。


    耿全亮横了手下一眼,“再说泄气的话,给我滚回去。”


    手下缩了缩头,不敢再说,退到一旁去了。


    长生门的道袍青年见耿全亮竟真的不买账,大为光火,“区区小卒,竟然拦我长生门的路?”


    道袍青年欺身上前,不见他有大动作,手中却突然出现一柄长剑,剑指耿全亮眉心,寒光刺目。


    这一刺并非要伤人,而是要逼退耿全亮,使其让开道路。


    耿全亮自然明白道袍青年的用意,这一招之下,若是他退开了,哪里还有脸面再回来挡路?


    于是耿全亮猛然矮身,弓步冲拳,一拳击向对方的胸膛。


    道袍青年反应迅捷,灵巧的步伐走位,绕开耿全亮的攻击,从侧面再次挥剑。


    咔哒


    道袍青年僵住,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耿全亮在道袍青年闪避后,立即掏枪瞄准,松开保险。


    对付怨灵,调查所不如玄门的人,对付活人,调查所却有着武器优势。


    这时,车的后座车门打开,下来两位年逾四十的道人,身穿灰色的道袍,下车来并肩而立。


    “调查所的,收起你的枪,不然来人长生门将断了交易。”左边的方脸道人说。


    耿全亮舔了舔犬齿,“长生门的前辈,调查所和玄门有约定,发生了案件我们先调查,只有移交给玄门,你们才能参与,你们要是强闯,就别怪我。”


    “长生门不关心你们的案子,我们要找的是当年叛徒飞云偷走的半部功法,这与调查所无关。”


    耿全亮脸色微变,“飞云偷走的功法,怎么可能在这儿?你们哪来的消息?”


    “长生门自有门路。”


    妈的,一定是聂司恒那家伙,竟然把消息捅给了玄门?


    “除非你们拿出可靠的证据,否则,我不能让你们进去,里面有重要逃犯,万一你们是来协助犯人逃跑的?”


    “血口喷人!”道袍青年愤慨道。


    灰袍道人却很冷静,“我们必须进去。”


    耿全亮混不吝道:“那你们只能等总部的人的来到,跟我们领导协商,他们让进,你们才能进。否则除非打死我,不然你们别想进。”


    要是打死了调查所的人,相当于跟官方开战,玄门也没这个胆量。


    果然,灰袍道人问:“他们什么时候来?”


    “今天傍晚到。”


    灰袍道人对视一眼,“太久了,我们联络掌门吧。”“正是,看掌门如何吩咐。”


    耿全亮放任他们打电话联络门派,自己也悄摸掏出手机,给周珵发消息。


    事情大发了!


    若聂司恒所说都是真的,周老爷子的生平巧合到了可疑的地步,长生门恐怕会得出和聂司恒同样的结论,认定周老爷子私藏了飞云的传承。


    玄门不好相与,要是长生门执意寻找所谓的“飞云传承”,那周老爷子、周家村、周家三兄弟将再无宁日,直到长生门目的达成的那一天。


    “村口来敌,速来。”


    耿全亮给周珵发去了简短的信息,很快,周珵周行两人一起,像散步一样慢悠悠走来到村口。


    周珵拎着个塑料袋,里面是几瓶饮用水,他扔了一瓶给耿全亮,剩下的交给了调查员们。


    “耿队长,你们辛苦了。”


    耿全亮一手端着枪,单手接过水瓶,很有些无语,“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买水?


    周珵道:“我和星星决定给爷爷重新挑一块墓地,等到事情了结,就给爷爷搬家。”


    耿全亮忍住慌乱,用眼神提醒周珵,“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忙着呢,这些人要闯进村子,找什么飞云传承,不知道跟山中的逃犯有没有关系……”


    周珵微怔,目光扫视穿道袍的三人,“这么快啊……”


    灰袍道人正好收起电话,似乎从电话中得到了命令,走到耿全亮跟前,用淡淡的威胁语气道:“本门传承,事关重大,要是因为你的阻拦而错失机会,你且报上名来,看你的分量是否承担得起!”


    这算是赤裸裸的恐吓,把耿全亮和调查所剥离开来,压力全部推给耿全亮一个人。身后不远处的调查员们惊惧交加,恨不得上来把耿全亮拉开。


    耿全亮咧嘴笑,眼神中不带一丝笑意,“我是耿全亮,就是我拦的,你要记好了。”


    混蛋长生门!


    灰袍道人不料耿全亮竟真的敢报名字,一时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呛声才能不落下风。


    第 67 章


    “你说的话能代表整个调查所?对我们长生门不尊重, 等我们掌门!”


    耿全亮狠狠发笑,他要过不了眼前这一关,还谈什么日后?


    “我就等着你们说得很好,我就等着调查所给我处分, 正好我们所长在今天下午3点就会来到周家村, 要不然咱们一块儿等, 看究竟是站我这边还是站在你们那边。”


    这话一出,倒是长生门的弟子有些惊疑不定,两个灰袍弟子对视一眼,两人又低头说了几句耳语, 便站开一些距离打电话去了, 边打电话还边警惕地望向这边,看情况是向门内汇报这边有调查组的人先行扎驻扎。


    “大概在告你的状,你说他们会不会以为你也是来找飞云的遗物?”周珵问道。


    耿全亮苦笑一声,“他们爱怎么想怎么想,我只要撑到支援队伍到来,到时候会有所长跟他们交涉。”


    周珵看得出耿全亮依然对所谓的所长报以深厚的信赖,俗话说疏不见亲, 此时他要说点什么, 耿全亮必然是听不进去的。


    周珵便只说起了别的, “要只是长生门一家倒也无妨, 我相信你们调查所处理得了,但若是聂司恒放出去的消息,被所有的门派得知了……”


    耿全亮惊了一阵道, 强笑道:“不至于吧……”


    但事态往往向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正如周珵所料,在长生门之后陆陆续续又来了别的门派弟子, 他们显然不是一道,相互之间也有警戒,被耿全亮拦住后,各自占据了一块儿地方,僵持在村口。


    这平静了几十年的小村落,忽然之间就迎来了考验。


    村口的气氛如紧绷的炸药桶,稍微一点火星就要引爆,诸多门派的弟子相互之间冷眼相向,时间一分一秒的慢慢流过。


    终于下午3点左右,调查组的支援队伍到达了周家村,他们驾驶着和耿全亮同款的越野车,约莫有10辆越野车排成一排停了下来,停得整齐划一,从车上每辆车上下来四五个人,为首的是一个看不出年纪的长辈。


    此人从面部长相来看,他一定是上了年纪的人,但却完全透着一种年轻人的神采,透着年轻人的神采,而且并且背部挺得很直,从体型上看,完全是个30岁上下的正当年的男子。


    显然,是修行让他保持了这样的状态。


    这就是耿全亮正在等候的调查所长,顾珲,他从人群的最外围走过来,龙行虎步,目露精光。他走到的地方,玄门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他就在这众人的瞩目当中,泰然自若的走到了耿全亮所设的关卡处。


    耿全亮站直身体敬礼,“所长好!”


    顾珲对着他赞许点头,道:“做的不错!”


    说完了这句话,他转身面对着玄门众人道,“我是顾珲,诸位别来无恙,不知今日一起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儿吗?”


    刚才还盛气凌人的玄门中人此时纷纷谦虚拱手,“好久不见,顾珲前辈!长生门弟子有礼。”


    “顾珲先生,失敬!在下金蝉寺……”


    “茅家十四代弟子初次见面,久仰顾先生大名……”


    众多玄门中人一一展开了自我介绍,顾珲一一回礼问道:“各位今日聚在这里究竟是有什么要事?”


    玄门弟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第一个说话,这时长生门的灰袍弟子站了出来。


    “顾前辈,我师门得到了可靠消息,被叛徒飞云窃走的半部长生诀就藏在这里,我是受师傅之命前来回收。至于其他门派究竟是所为何事,我也想请教一下。”


    早在来这里的路上,顾珲就接到了耿全亮的传讯,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顾晖自然不意外,而是顺理成章的问道:“可靠消息,不知贵派这个可靠消息到底从哪里得来的?”


    “据我们所知,飞云逃亡期间,不曾来过周家村,我看诸位还是请回,这里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而且山里有我们要找的逃犯,十分危险。”


    “顾前辈,此事恕我们不能相信你,我们必须要亲眼见到这里没有才能回去复命。”


    顾珲并未动怒,仅仅是淡淡的一个抬眸,身后的调查所众人纷纷拿起武器,顾晖用冷静无波的声音问着:“你们要闯我们调查所的关卡,这可不是什么好做法。调查所虽然能力有限,但代表的是官方门面,你们真的想好了吗?”


    玄门中众弟子气势登时弱了下来,他们怎么可能敢?要是敢的话,在调查组没来之前为什么不这么做?


    正如顾珲所说,调查所虽然实力不济,但代表的是国家门面,若真闯了调查所的关卡,想必也不会有好果子吃。他们玄门虽然遗世独立,但绝不能完全与俗世断绝关系。很多事情还是要依靠普通人和官方,这也正是他们每年捏着鼻子,不得不把大量的法器符咒卖给调查组的最大理由。


    这时不知谁说了一句,“我们自然不会硬闯,但你这么简单的只言片语把我们打发了,我们也没法信服,还是让我们进去看看,如果没有我们要的东西,我们绝不主动出手,立刻就走。”


    “就是,我们师叔还有两个小时就到了……”


    “我们师傅半个小时之后就会到。”


    随着一个个门派弟子不断起哄,调查所也不能完全忽视他们的意愿,顾珲沉吟了片刻道:“好吧。”


    “既然你们坚持,我就让你们进村看看,但咱们约法三章,丑话说在前面,第一,要是谁阻挡了我们追捕逃犯,一律认定为逃共犯,先抓捕再审判。第二,绝不能打扰周家村普通群众的正常生活。如果有谁不经任何人胆敢伤害无辜民众,那么调查所绝不姑息。第三,你们进去之后,如果找不到任何飞云遗物的线索,明天一早请你们立刻离开。”


    三条规矩,定的合情合理,即便是玄门众弟子也无可辩驳。


    商量了片刻之后,玄门众人答应了这个条件,顾珲于是嘱咐耿全亮挪开障碍物,让他们进村,给他们安排各自的位置,等他们的师傅人员到齐了之后,再请他们来谈。


    耿全亮一个外人怎么会知道哪些地方可以安排人,于是在周珵的陪同下,耿全亮把人领到了活动广场的另外一边,这里的人大部分外出务工,宅子暂时空置,便将所有的便将玄门弟子分了几拨安置在几家院落之内。


    一路上,周行乖乖跟在大哥身后,始终盯着玄门众弟子当中一个身穿星象袍的弟子。


    刚才他们自我介绍,这人好像说自己是五行门的,这个人很奇怪,他一直在盯着大哥的脸,目不转睛已经盯了好久。


    周行很好奇,这人到底为什么要盯着大哥看这么久,虽然没有散发出恶意,但依然令周行相当不开心。


    把人安置在宅院后,三人回到村集体活动室,顾珲已经在这里和聂老爷子聊了起来,他们正在商讨着聂媛媛身上符咒的解法,有个中年女人正在查看聂园园的情况,顾晖则在安抚着聂老爷子的情绪。


    “你放心,噬魂咒虽然难解,但并不是无解,只是比一般的符咒解起来要花费更多的功夫罢了。”顾晖肯定地道,“张玉前辈是我们调查所资历最深的解咒师,专门研究各种咒法。”


    中年女人适时开口:“噬魂咒纵然不能解,但可以切断与母咒之间的关联,让聂小姐不再损失生命力,这咒也就相当于不存在了。”


    聂老爷子关切地望着聂盯着聂园园,颔首道谢,“那就太感谢顾所长了,救了我孙女的性命……”


    顾晖摇头道:“当年没有深入调查,要让邪修占了聂家少爷的身份,是我们调查所的疏忽,现在能有机会弥补当年的过错,已经是我们的宽恕了。”


    “当年的事不能怪谁,谁都想不到,邪修的手段会是如此狡猾……”聂老爷子叹息着说。


    “聂老爷子高义。”顾晖认真道,听到脚步声,他抬眼看到了门口的三人,立即招手道:“全亮,你们回来了,快来,坐,先跟我讲讲这两天所有的细节。”


    说起正事,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耿全亮立刻到他跟前,将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一五一十的详细说给他听,包括周珵提早预料到会有人盯上他爷爷的坟墓,从另一条路上山截胡的故事也都说了。


    顾珲听得神,眼中神采连连,不停的打量着周珵兄弟俩,大掌拍了拍周珵的后背,赞叹道:“好小子,做的不错。”


    周珵谦虚客气了两句,便问起聂司恒的事。


    顾珲沉吟了一会儿,“看来这个聂司恒想制造混乱,趁机逃走,但是我们绝不能给他这个机会,他背后还有高人,若是被他逃脱,后患无穷。”


    接下来,顾晖召集了包括耿全亮在内的数名手下,商量起把聂司恒从大山深处抓出来的方案。


    过了两个小时,玄门又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人,这次来的都是各自门派的中流砥柱,顾珲于是把他们请来了村集体活动室,把约法的三章重申了一遍,给他们一晚上的时间,如果查不到飞云遗物的踪迹,明天一早8点之前必须离开周家村。


    并且他着重强调了一点,“你们的任何行动都要提前跟调查所报备,离开前我们要数一数人数,防止逃犯混入。”


    这个要求令玄门众人很是不满,特别是一些刚刚到达的稍微年长些的人。


    “调查所行事未免有些霸道了!”


    “不错,你们追捕逃犯,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互不耽误!”


    “若是我们不允许调查所查验人数?”


    顾晖霸气一笑:“你们尽管试试。”


    玄门众人齐齐默然,良久才有人拱手应下了顾晖的要求,顾晖也笑道:“这才好,不知道你们准备去什么地方找?”


    “消息只说,长生诀就在这深山之中,具体位置,还需我们查探。”


    顾晖面露了然,“看来这是某些人想让你们去山里,那就祝你们顺利吧。”


    玄门众人拱手,陆续起身往门口走去。


    这时五行门的人穿过人群,径直走向了顾晖身后的周珵面前,顾晖认得出,走在最前面的人是五行门前任门主的关门弟子,现任掌门的师弟,清漪。


    清漪年纪尚还轻,四五十岁左右,自从进了活动室之后,就一直盯着周珵不放,现在更是直接与周珵面对面,盯着周珵的脸,惊疑不定,“你是谁?”


    活动室中渐渐安静了下来,往外走的众人也停下了脚步,关注突如其来的状况。


    众人都疑惑,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清漪要询问这个人的姓名。


    顾晖的面上飞快闪过一丝情绪,快到难以分辩。耿全亮则担忧不已,猜测着清漪的目的。


    周珵环顾所有人,道:“我是周珵。”


    在场除了调查所的人,都不知道周珵到底是什么人,清漪同样不知道,他对这个答案感到莫名其妙,怀疑的神色越发浓厚。


    清漪端详着周珵的脸,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完之后又低头掐手指,不知在卜算些什么,嘴里不停的说着,“错了……这不可能……怎么会有这种事……错了……”


    一番诡异的举动让周围的人更觉得奇怪,他喃喃自语了好一会儿,手指变动指法,终于停了下来,接着他震惊地指着周珵,道:“你竟然是个没有命格的人!”


    这话一出石破天惊,在场的都是玄门中人,即便不通命理,也都大多知晓相关知识。


    听到清漪说周珵是无命之人,顿时大惊,这世上怎么可能有无命之人呢?


    “你是怎么做到的?”清漪恨不得把周珵拿在手上检查一番,几乎是贴着周珵的脸问。


    周珵愣了一下,退开了两步,“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明白你的意思,麻烦你解释一下什么叫做无命之人?”


    每个人生下来之后,按照生辰八字都有各自的命格,这命格便决定了他在世间行走这一生要经历何种样的事情。


    俗话说逆天改命,命并非不能改,但要经历一番很艰难的努力之后,才能稍稍改变一丝丝,这一丝改变便像蝴蝶的翅膀掀起飓风一样,最终达到一个完全截然不同的命运终结点。


    但是这世上不可能有无命之人,无命相当于在世间就没有了作为人的身份,那么这个人在人间生存必然会面临更多的危险,往往是活不几年,在幼儿时期便会夭折。


    可周珵明显是活了二十几岁的样子,四肢完好,这不像是遭遇了命运坎坷的样子,而是顺顺当当的长大成人。


    一个没有命格的人怎么可能顺利长大?


    玄门中人个个用探究的目光盯着周珵,谁也没有先开口,顾珲主动讲起了命格之说。


    周珵皱着眉头听完并道:“按照你们的说法,我出生的年月日是固定的,可以问聂老爷子,那就不是我的命格吗?为什么要说我没有命格?”


    清漪正要回答这个问题,却被长生门道人抢了先。


    “没有命格之人不可能在没外力干涉的情况下长这么大,除非……你有长生诀!交出来,饶你一命!”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


    周珵眉头皱起,耿全亮想要出面解释,被顾晖一把拦住,顾晖凝重地道:“他们听不进去的。”


    顾晖看法很准确,玄门众人来这一趟的目的就是抢夺飞云的遗物,本来是无头苍蝇乱转,此时听到长生门的说法,自然就信以为真,即便不全信,也不会放过一丝可能性!


    长生诀就在眼前年轻人的身上!


    玄门众人再也按捺不住,特别是长生门的人,恨不得立刻就把周珵控制起来,逼问他飞云遗物的下落。


    “诸位冷静一下,你们这只是猜测,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周珵跟长生诀有直接关联。”顾珲亲自出面协调。


    长生门的灰袍道人质问道:“调查所莫不是要包庇他?”


    黑袍弟子大声说:“没错,调查所一定跟他一伙的,想要吞掉我们长生门的秘籍。”


    一口黑锅扎扎实实扣了下来,顾珲顿时闭上了嘴,面露为难。


    这时长生门的人不依不饶,黑袍弟子直接冲了上来,对着周珵用出了一招抓人专用的擒拿手,手掌成爪状,闪电般探向周珵手臂。


    一道微风掠过,周行已经闪身到了周珵身前,一把挥开对方的擒拿手,抬脚就踹,那人影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咚的一下砸穿了活动室的房门。


    两名灰袍弟子顿时惊呆。


    周行护在周珵身前,不带情绪的目光扫过室内的每一个人,举起拳头,“谁也不能动我大哥,不然就揍你们。”


    “好大的胆子,竟敢伤我门下弟子!”长生门两名灰袍道人同时出手,一左一右推掌相向。


    顾珲身形微动,以他的实力,自然看得出两个人相互配合,同时攻击周行,若周行重点防左侧,右侧就会变招偷袭,周行防右边,左边的人也会变招偷袭,同时防护,则会分解力量,使周行都防不住。


    这一招端的是老辣,想必这个年轻人很难抵挡,这么想着,下一秒顾晖就震惊的看见,周行张开两只手掌,以逸待劳的等在原地,两个灰袍道人的手掌印了上去。


    咔嚓一声,两人灰袍人的胳膊同时被打断,两人并不像黑袍弟子那样直接飞了出去,而是倒在了活动室正中央,捂着扭曲的手臂惨叫。


    长生门在场的三位长生门弟子居然都不是周行的一招之敌,甚至说都没能破开人家的防护。


    “好身手!”


    “年轻人好生厉害,你究竟是什么人?”众人议论纷纷,有人扬声问周行的身份。


    周行双手拍了拍,拍掉手上不存在的灰尘,一本正经回答道:“我叫周行,是个保安。”


    玄门众人当时愣了,这人胆敢戏耍他们?


    “混账!”茅家子弟勃然大怒,从后腰抽出黑色皮鞭,手一抖,皮鞭似黑蛇游走,鞭尾发出爆鸣声。


    长生门弟子被打,有些小门派便认为周行实力不可小觑,茅家人却不这么想。


    茅家人早觉得长生门的实力下降的厉害,仅剩以前的皮毛传承,现如今都不如普通的门派,被打败是理所当然的。这周行如此年轻,纵然厉害也有限,跟茅家比起来,差得远呢。


    于是茅家子弟用上了法宝,想要给周行点颜色看看,黑色皮鞭破开空气,对着周行的脖子甩去。


    周行反手一抓,将那黑色鞭尾抓在了手中,与对方展开了拉锯战。


    “放手!”对方惊惧。


    周成哪里会放手,他开始往手上绕起了黑色皮鞭,拉着对方不断接近,“我已经说了,敢动手,就揍你们。”


    这么宣告着,周行手掌翻转,转了一圈,鞭子短了一截,那人就被迫往前挪了一步,又转一圈儿,那人又被迫往前挪了一步。


    眼看两人之间的距离越缩越短,皮鞭只有二尺长了,对方不得不放开手,满脸不甘,“你竟然抢我的法宝,将我的打魂鞭还来!”


    周行充耳不闻,只是把鞭子缠成了一个线团,顺手打了个结,像是提着一个皮球,看了一眼其他还跃跃欲试的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那么弱还要来挑衅,但周行自觉有足够的力气,把全部人都揍一遍。


    “我看他就是个邪修!”


    “邪修?”


    “怪不得,原来是邪修!”


    “诛杀邪修,是我辈之责,大家一起上!”不知道谁吆喝了一声,玄门众人纷纷出手,朝周行攻击。


    周行看得分明,不那么宽阔的集体活动室内,数十人各自祭起法宝、拳头朝着他袭击过来。


    周行单手抓住黑色皮鞭的手柄,另一手解开系在皮鞭上的结,手腕一抖,那皮鞭犹如游龙,挥了个密不透风,所有想要对他动手的人都被鞭子抽在了脸上、手上,火辣辣的,巨疼无比。


    啪!这一鞭给人面相来了个三七分。


    啪!又一鞭给人打了两个手镯。


    啪!撕裂了外袍,背部立刻泛起淤痕。


    一时之间,活动室内充满了哀嚎声,直到把挑衅的人全部都打了一遍,留下斑斑鞭痕之后,周行终于满意了,把鞭子一扔,拍了拍手道:“没有用,你们太弱了。”


    这一次玄门众人全部躺下,终于没有人再反对周行的话。


    “真是英雄出少年呐!”顾珲兴奋得两眼放光,大手拍打发出响亮的掌声,“小弟弟,你这身手果然不错,有没有兴趣加入调查所,我收你做亲传弟子……”


    周行果断摇头:“我没兴趣,我的理想是当保安。”


    第 68 章


    世间事大抵如此, 你想跟人讲道理的时候,他们想跟你比拳头大,等你真的比他们拳头大的时候,他们又想跟你讲道理了。


    眼见周行身手过人, 众人不是一合之敌, 在场没人能试出周行的深浅, 玄门众人转变态度,在顾晖的斡旋之下,愿意坐下来谈一谈。


    周行看向周珵,周珵将弟弟拉到自己身边, 答应顾晖的提议。于是村集体活动室变成了一个临时会议室。


    “当年调查所与我玄门约定守望相助, 现在你们调查所袖手旁观,难道不是偏帮他们?”长生门的灰袍道人率先发难,将矛头指向了旁观的调查所。


    顾晖不以为然,“是你们先动的手,人家兄弟只是自保而已,我不阻拦已经是偏帮你们,结果你们自己技不如人, 却来指责我是何道理?”


    纵然挨了周行一顿打, 灰袍道人仍然是满脸不服, “我们长生门的秘籍丢失难道不该找回来吗?调查所成立之初承诺过尊重我们玄门传承, 怕不是现在调查所想强取豪夺……”


    顾晖冷下了脸,眼周的细纹全部展平,“说话要过脑子, 你们的门派传承能保存至今, 都是建立在官方尊重你们作为公民权利的基础上,调查所要是想贪你们的传承, 你们的门派早就不存在了!”


    灰袍道人被说得无可辩驳,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依顾所长看这事该怎么办?”


    “事关我们兄弟,怎么没人征求我们的意见?当我们不存在?”周珵捏了捏弟弟的手,“星星,你说要不要提醒他们一下?”


    周行一一看过众人,点头道:“要。”


    众人皆是一惊,更有甚者提起了武器摆出防御架势。


    顾晖忙道:“都别动手,有话好好说,周小兄弟也别着急,事情还不确定嘛,没有确切证据表明你们跟飞云有牵连,”他转向玄门众人,“而且你们自己也说不清楚东西在哪儿,就想动手,哪有这样的道理?”


    灰袍道人指着周珵兄弟俩:“这兄弟两个没有一个正常的,要不是得到了飞云传承,他没有命格怎么活得下来?他又怎么会如此厉害?长生诀一定被他们私藏起来了!”


    所有人都觉得长生门灰袍道人这话说得很有道理,他们怎么可能被一个普通的人轻易打败,必然这人有不同凡响之处。


    “交出来,把飞云的遗物交出来!”众人大声附和着,目光凶厉地盯着周家兄弟俩。


    周行握紧了兄长的手,不禁有点生气了。


    “在认识耿队长之前,我们根本没有听过飞云的名字,更不曾见过这个人,我们跟他毫无关联。”周珵冷静地道。


    “巧言令色,你以为我们会信?”


    “你们信不信随你们。倒是你们一直说我是无命之人,有什么凭据,我还说你们是在串通起来诬蔑我。”周珵诘问。


    顾晖点头:“此话在理,还请五行门的人给解释清楚,不然你凭空污人家年轻人的清白,他也不服。”


    众人纷纷看向清漪,这人一直在盯着周珵的脸不放,似乎想看出花儿来,这时他清了清嗓子,对众人道:“卜算一道,方式众多,可用梅花术数、紫微斗数、四柱八字、面相、手相,若要起卦,可用之物多了去了。”


    “此人印堂有暗影,乃大凶之相,若无意外是不可能活到成年的,然后我又从他姓名起卦,始终算不出他的命格来,无论如何算,都是迷雾一片,这是我几十年来遇到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很反常吗?只能说我这个人很倒霉,还能说明什么?”周珵道。


    清漪摇头惋惜:“恰恰相反,从你的面相来看,你不该是个倒霉的人,而是有前世福泽深厚,此时该是大富大贵,可怎么会变得命途多舛,九死无生?这说明你的命格丢失了。”


    丢失了……


    周珵眉头一皱,耿全亮追问道:“这东西又不是钱包带在身上,怎么还能丢了?”


    清漪摇头晃脑,开始解释。


    说起命格丢失一事并不稀奇,从古到今,不乏心术不正的修行者窃取他人运气,诸如用五鬼搬运术偷取财运,或者在阴宅风水上动手脚。


    有些倒霉的人,想要把霉运送出去,就会把衣服或者钱财扔于路边,让人捡走,也将霉运带走。


    还有卧病在床的人,将药渣倒在路上,让行人踩过、汽车碾过,把病带走等等……都是改换命运的方法。


    “只是你的命格被人窃取得十分彻底,几乎一丝都不剩下,这让我觉得很不一般。”


    清漪显然是个技术狂人,说着说着又开始掐着手指算了起来,一副旁若无人的沉浸模样。


    周珵归纳了一下青衣的话,不难得出结论,“也就是说,我是被人偷走的命格,所以才会这么倒霉,那么是什么时候……”


    他的话没有说完,便联想起当年的经历,心头一震,周珵觉得把握住了二十年前绑架案的脉络。


    他没有立即把想法说出口,毕竟眼前还有很多问题要处理,特别是这一帮不知所谓的玄门中人。


    长生门仍然不依不饶,“你的命格既然丢了,是怎么平安长大到现在的?还有你那兄弟的身手,明显不是常人,是谁教他的?”


    周珵垂下眼帘,敛去眼底的情绪,“这些问题,调查组的人都知道,我说了怕你们不会信,你们可以问调查组的人,他知道我们兄弟的来路,也知道我弟弟是谁教的。”


    众人的目光转向了顾晖,顾晖则看向了耿全亮,耿全亮有些猝不及防,被这么多人盯着,顿时有些失措,定了定神,他把如何认识周家兄弟,并且查到的周家老爷子当年的经历,一一如实道来。


    许是他的态度诚恳,又或者是周洪书的事迹,正符合了众人的猜测,他们认可了耿全亮的说法,但将矛头转向了周老爷子。


    “此人年轻时的经历神秘,一身修为来得蹊跷,定是与飞云有所交集!”长生门的人叫嚣着,要搜查周洪书的遗物。


    耿全亮双手一摊,十分无奈地道:“我们要追捕的逃犯聂司恒,估计跟你们的想法是一模一样,周家的老宅已经被他派人搜过一遍,想来没有搜到任何东西,前两天他又带人把周老爷子的坟给挖了,仍然没有找到任何东西。”


    顾晖总结道:“现在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大家想错了,周老爷子跟飞云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关系,也不曾得到过飞云的传承,自然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这不可能!”长生门的人断然道,“他一个没命格的人能活下来,还有他弟弟小小年纪就有这般身手,凭的是什么?”


    “没错!一定有不寻常之处!”


    顾晖接着往下说:“第二种可能性,就是周老爷子曾经得到过飞云的传承,但他并没有把这东西作为实体留存下来,所以他们两个也没见过。”


    周珵皱起眉头。


    “这不可能!”灰袍道人肯定地说,“我们门派的秘籍有特殊的传承方式,必定有秘籍的存在。”


    “他们兄弟肯定知道,把他们抓起来好生拷问!”


    “顾所长,调查所可不能徇私!”


    矛盾的中心点,最终还是回到了周家兄弟身上。玄门众人确定了长生诀有实物存在,积极性比之前又高了不少,抄起武器跃跃欲试。


    周行向前踏出一步,他没什么表情,却吓得玄门众人齐刷刷后退。


    他那挥鞭子的力道,众人都还铭记在心。


    “不要太轻易地下结论,”顾晖说道,“也许周老爷子学的是别的什么传承,长生诀是逃犯特意说出来混淆视听的,或者已经被那位逃犯拿到手了,不如我们请五行门的人给起一卦,看看周老爷子的遗物都在何处。”


    这可真是个好建议,众人都看向清漪。


    清漪连连摆手:“不成不成,这个人的命格已经丢掉了,我给他起不了卦。既然根源在他爷爷身上,不如把老人的生辰八字拿给我。”


    顾晖询问地看向周珵,周珵道:“我从来没有听爷爷说过自己的生日,或许村里的其他老人会知道吧。”


    耿全亮把周村长叫来,然而周村长也不知道,他说老一辈人知道自己大约哪年出生的就不错了,他们根本不会特地去记准确的出生时辰。


    跟周老爷子同龄的老人基本已经离世了,就更没人记得周老爷子的生辰八字。


    没有办法从这方面入手去推算周老爷子的生平,众人都很失望。


    顾晖道:“既然如此,你们跟调查所一起抓山里的逃犯,或许从他那里能得到更多的消息。”


    掌握着长生诀线索的逃犯,调查所允许各门派参与其中,顾晖此举得到了在场众人的赞许推崇,纷纷一改口风又对他赞扬起来。


    “顾前辈考虑周全!”


    “顾所长真是高风亮节,不拘小节!”


    “顾前辈,我们心服口服……”


    顾晖没把这些赞美当真,挥了挥手,让调查所的人前去准备进山要用的物资。他转身对周珵道:“我们还需找一个向导,你们兄弟最合适不过。”


    “我们兄弟是知道几条在深山里通行的道路,但我们可不知道聂司恒躲在哪儿,只能起到个寻路的作用。”周珵道。


    “那就已经帮了大忙。”顾晖豪爽地伸出手来。


    周珵垂眸看了看对方厚实的手掌,微笑与之交握:“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推辞了。”


    不多时,调查所把一切行头准备好,众人排成一个长长的队伍,经过周家门前的那条路,再一次进入山中。


    周胜本来守在聂园园身边,被周珵一个电话召唤,收拾了兄弟三人所需的过夜装备,分了三个背包,跟上搜索队伍。


    天气晴冷,队伍浩浩荡荡穿行在山林中。


    周家村的后面的山峦不大不小,本身并不危险,但却是一片山脉的起始点,后头连着绵延不绝的山峰,若是没有经验的人深入,很容易迷失方向。


    聂司恒自然躲在了山脉深处,普通人无法涉足的地方。


    调查所有着特殊追踪方法,还带着警犬,确定大概的追击方向,然后按着周珵兄弟指的山路前进。


    一连攀过三座山,太阳西沉时,众人扎营休息,调查所明显携带的物资更周全些,开始就地扎起帐篷来,而玄门的人各有各的方法,还采取着比较原始的野外过夜的方法,在树上扎出网吊床等等。


    耿全亮凑近周珵身边,与周家三兄弟分享一锅面条。


    呼噜着热腾腾的面,耿全亮叹道:“还远着呢,不知道要几天。”


    周珵瞭望了一眼远处,山峰唯余一线金辉。


    “一路上沉默寡言,你都在想什么?”耿全亮道。


    周珵沉思,道:“耿队长,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废弃工厂曾经拓印下来的阵法,孙原看到之后留下了‘典命’二字。”


    耿全亮点头,“我当然记得,我后续回去查了资料,是有了一点结果。”


    “结果?”周珵立刻追问。


    耿全亮讲他回去后查了很多资料,发现典命就是字面意思,但它只出自一个词汇中,那就是“典命阵,躲天罚”。


    耿全亮问了一些可靠的人,得知典命阵是长生门曾经传下来的,是一种玄门人为了避开五弊三缺,用寿命去交换的阵法。


    等于说,用凄惨的长寿,换成健全的短命,属于一种等价交换。


    飞云的这个阵法,典的是七十二条少年少女的性命,多么严重的天罚需要这么多条命去交换?


    真叫人不敢想象……


    耿全亮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所以说,飞云当年创立的功法一定摸到了长生的门槛。”


    周珵猛地抬眼。


    耿全亮小声道:“这个消息我不敢往外说,他们正在一门心思地抢夺飞云的传承,若是再被他们知道……我怕会引起他们疯狂。”


    周珵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个功法的作用上,他问道:“耿队长,你是说一旦修炼了飞云的功法,便会引起反噬?”


    “没错,反噬是无法避开的灾厄,要用七十二条花样年华的人命来抵,他想要长生,便会消耗别人的生命,这是多么自私又残忍的行为!”


    “不,耿队长,重点不在这儿,你有没有考虑到另一种可能性。”


    “什么可能性?”


    “二十年前的绑架案,会不会是典命阵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耿全亮不解,“什么意思?”


    “假设,”周珵用树枝在地面上划出几条图形,“当年飞云被抓以后,有人得到了飞云的传承,学着飞云的修炼方法,以至于受到和飞云相同的反噬。”


    “可后续这么多年,没有再出现过大规模的屠杀。”


    “所以我说它可能表现为另一种形式,飞云当年需要一次性典卖72条人命,而学他功法的人,没有那么厉害,也不需要那么多条人命,他只需要一半,或者比一半多一点,就能扛过反噬了。”


    耿全亮哑然失笑,“我懂了,你认为二十年前的绑架案就是这个可能存在的传承者做下的?”


    周珵点头,“很有可能不是吗?”


    “嗯……”耿全亮委婉道,“绑架案的受害者是活着被解救出来的。”


    一旁吃完了面条的周胜插了一句嘴,“傻么?也没规定祭品当场就得死吧?说不定飞云是个变态,祭品没死,就硬杀呢。”


    耿全亮:“……”


    周珵轻咳了一声,“倒也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或许典命阵需要的某种特定的东西,飞云需要72个,而后来者不需要那么多,或许这个东西就是命格?”


    “既然命格之说在玄门当中如此重要,我怀疑当年飞云杀害的72个孩子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而在二十年前绑架案当中,那些孩子也不是随意绑的。之前我想绑架的47个孩子是为了掌控这些家庭,现在我在想,会不会这些孩子本身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家世是另一层伪装。”


    耿全亮悚然而惊,周珵的猜测很在理,清漪说周珵的命格丢失了,会不会就是被典卖了替人抗反噬了?


    耿全亮倒抽一口凉气,“我立刻去向所长汇报。”


    周珵一把拉住了他,“等一下,此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们还不能确定,这只是一个猜测。”


    “你说得对,还是等调查结果出来之后再说。”耿全亮想想也是,这时告诉顾晖,若是调查结果二者之间毫无关联,岂不是让所长白白担忧一场。


    说着,他拿出手机,安排在外面的手下去查找相关资料,叫人把当年72个孩子四柱八字找出来,排出命盘,再把二十年前绑架案所有受害者的命盘排出来做个对比。


    打完电话,耿全亮道:“查找卷宗数量很多,需要时间。”


    周珵点了点头,这点时间不是问题,问题是,有一个点他没想明白。


    如果说事情真如他所想,二十年前的绑架案,只是为了替换命格打掩护,那么,包括他在内的11个被替换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夜里,调查所排班守夜,周家兄弟三人挤在一个帐篷里。


    第二天凑合吃过早饭,队伍还要继续往深山里走,他们已经走到了一般人会进山的临界线,哪怕是周围土生土长的人也不会轻易深入的地方。


    深山无人区,除了特殊情况,没有人,也没有路。


    按照追踪的结果,聂司恒还在更深处,顾晖提醒众人多加小心,便带头进入了山林。


    树木遮天蔽日,气温骤降十几度。山林就是这样,能够得到阳光的地方和没有得到阳光的地方,简直是两个世界。


    所有人轮流开道,用道具劈开藤蔓,才能通行,很难想象聂司恒实怎样孤身一人闯过这里的。


    队伍中无人出声,众人埋头赶路,偶尔有两声警犬的叫声,紧跟着队伍就会调整方向,继续前进。


    到了中午,顾晖挑了个适合扎营的石滩,一声令下后众人开始扎营,调查所的人用了便携式炉子升起火堆,然后煮了一些热水分给众人。


    耿全亮端着几杯水来到周家兄弟身边,把水挨个递给他们,低声道:“消息已经传来了……”


    周珵端着水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道:“结果怎么样?”


    耿全亮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呼了一口气,才能好好回答:“就像你想的那样,飞云杀死的那72个学生的命格与十二年后绑架案当中的36个人相同……”


    薄薄的纸杯被修长的手指挤压,茶水从杯口漫溢出来,洒在周珵的手上,周珵恍若未觉,“这样啊……”


    耿全亮狠狠灌了一大口水,把纸杯捏成一团,“这是不是意味着飞云还有同党?”


    “或许。”周珵把目光投向人群中央的顾晖,他在同身边人说着什么,一身爽朗豪迈的气势,令人不自觉地产生信赖感。


    耿全亮捏紧了纸团,“三十多年来,从来没有过飞云同党在世的消息。”


    周珵收回目光,“耿队长,带来的队伍当中,有几个是你的亲信?”


    耿全亮一怔,“这次的队伍是调查所最精锐的小队,直属于顾所调遣。”


    “可真是个坏消息啊。”周珵感叹道。


    周行呆呆盯着手里的水杯,转头问:“小胜,苦吗?”


    周胜早喝完了,没好气道:“山泉水发甜,哪里苦了?”


    周行皱着脸又问周珵:“大哥,苦吗?”


    周珵笑着摇头,忽然之间明白了周行的意思,脸色微变,“星星,这水里有东西?”


    “有药,苦。”周行喝了一口。


    第 69 章


    周珵淡然的表情被打破, “糟了,快阻止大家,这水里有问题!”


    耿全亮长久以来对周珵的判断已经极为信服,立刻起身大声吆喝:“大家先不要喝水!都把水放下!”


    三三两两坐着休息的众人惊得纷纷看过来, 耿全亮对着他们再次重申:“不要喝水!水里有东西!”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水怎么了?”众人下意识放下手中的纸杯, 开始相互询问。


    被众星拱月的顾晖站起身来, 手中还端着一个纸杯,里面满满的水,他面带疑惑,“全亮, 发生什么事了?”


    “所长, 水里有不明物,我怀疑是聂司恒悄悄做了手脚,想要偷袭。”耿全亮解释道。


    众人一听,立刻警惕地环顾周围,但山林里一片宁静,除了寒风吹动树梢的声音,什么动静都没有。


    这时, 顾晖忽地朝周家兄弟坐着的地方望过来, 对上周珵的视线, 笑了一下, 周珵回以微笑。


    “全亮,你怎么发现水不正常的?”顾晖将水杯举高,眯着眼睛仔细看。


    耿全亮愣了一下, 回头看了看周珵, 周珵道:“是我弟弟发现的,他的味觉较常人更灵敏一些。”


    顾晖了然, “是修习功法不同吧,能辨认出来药物的作用吗?”


    众人的目光落在周行身上,周行摇头,“没有感觉。”


    “星星体质特别,不好一概而论。”周珵道。


    “既然如此,大家小心戒备,”顾晖点头,“谁烧的水?站出来。”


    调查所的几名队员脱离人群,走到一起,一个个为自己辩解。


    “我们在边上的小河里取的水,就地烧开,绝对没有动手脚!”“是啊,所长,我们几个人一起行动,没有看见别人。”“所长……”


    顾晖问:“你们仔细想想,烧水的整个过程中,哪个环节可能出问题?”


    “真的没有,我们打的是活水,回来以后,是我们几个生火烧开的,所长您中间还来问过,我们绝对没有让别人靠近。”烧水的几人回答。


    顾晖点了点头,忽然转身问:“全亮,你觉得呢?”


    耿全亮思索着答:“也许聂司恒用了特殊的办法……”


    顾晖笑了,眼角皱纹显现,“猜得很好,只不过,你的朋友好像不这么想。”


    耿全亮茫然顺着他的目光回首,身后只有周家兄弟。


    “所以,你的看法是?”顾晖饶有兴致地问。


    周珵笑了笑,“他们刚才不是已经说了,烧水过程中唯一接近的人就是你,不正是你做的吗?”


    “周珵,你说什么胡话!”耿全亮不以为然。


    几个身负嫌疑的调查所队员也纷纷指责道:“怎么能怀疑所长?”“是谁都不会是所长……”“简直可笑……”


    “哈哈哈哈……”顾晖突然仰头大笑,众人傻眼,愣愣地望着,他笑了十几秒,才恢复正常,“周珵,你觉得他们可笑吗?”


    周珵冷眼旁观,“并不觉得,人都有惯性思维,是你平时伪装太好。”


    顾晖赞许点头:“你不错,司恒败在你手里,不是偶然。”


    “你们……在说什么……”耿全亮艰难开口,每句话他都听清了,但却不敢深思其背后的意思。


    不仅仅是耿全亮,调查所的大部分队员,还有玄门众人,全都大为震惊。“……是我听错了吗?”“顾晖他竟然与邪修有勾结?”“调查所果然有阴谋!要贪我派传承!”


    顾晖瞬间敛去表情,目光冰冷扫过长生门弟子,“跳梁小丑,少聒噪!”


    长生门弟子一窒,紧接着大怒,“顾晖!念你是调查所的人,长生门才让你三分,你竟得寸进尺?既然已入邪道,人人得而诛之!”


    呵斥着,这弟子祭出法器就要出手,然而,动作稍微激烈,就像低血糖似的晃了晃身体,大喘气,虚弱至极倒下了。


    “这……”


    “怎么回事……”


    “顾晖,调查所想干什么?”


    “你们要违背当初的约定?”


    众人大惊,忙亲自试一试,果真喝过茶水的人都失去了行动能力,歪七扭八躺着,任人宰割。


    周珵压根儿就没站起来,周胜试了试,又无奈坐下了。


    耿全亮倒是最为激动,想要阻止玄门众人对顾晖动手,后来又想对顾晖动手,可一样也做不成,倒成了摔得最狠的一个,后脑勺砸在凸起的石块上,给石头染上了鲜血。


    不受影响的约莫八*九个人,其中五个都是顾晖的亲信,同顾晖站在一边,剩下的三四个人侥幸没喝水,尚且有力气反抗。


    顾晖扬扬下巴,手下立即动起手来,与那四个人展开战斗,双方差了一个人,四个人打起来本就吃亏,他们又属于不同的门派,比不上顾晖手下们配合默契,很快就被控制了起来。


    就在几人打斗间,山林里出现一抹身影,拖着一条腿慢慢走近,正是藏匿了几天的聂司恒。


    他身上的衣服皱巴巴地带着泥土,发型凌乱,眼镜也没了,整个人狼狈不堪。


    聂司恒走近,随手拎起一个背包,从里面找出压缩饼干吃了一口,用力咀嚼。顾晖给他递了一瓶水,聂司恒接过来,灌了一口,将饼干顺了下去。


    顾晖蹲下来,帮他查看那条伤腿,“固定还算可以,没白学,怎么就敢大意轻敌,我怎么教你的?”


    聂司恒忍受着伤腿的痛楚,“爸,我知道错了。”


    爸字一出口,整片区域都寂静了。


    包括调查所的人在内,所有人都知道顾晖单身了一辈子,没想到竟然有个这么大年纪的儿子!


    “顾晖有孩子?”“从来没听说……”“顾晖,你隐瞒这件事有什么企图?”被药倒的众人七嘴八舌地质问着。


    清漪竭力伸长了脖子,拼命去看聂司恒,伸得脖子都要抽筋了,终于看出了端倪,“他!他的命格!顾晖!你竟然能做到?”


    聂司恒把手中的半包压缩饼干砸了过去,“闭嘴。”


    清漪淋了一脸饼干渣,却执拗地道:“不闭,顾晖,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竟然能调换两个人的命格?”


    众人尚且来不及细想清漪的话,周珵便接了一句:“你指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我吗?”


    清漪瞟了周珵一眼,躺在地上兴奋道:“没错,就是你,你的命格在他身上!”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聂司恒,“我本以为你没有命格,现在我看了他,就全明白了,你还有的,只不过你用的是他的命格,他本该在十八年前就死了,所以你是个死人命……”


    周珵面无表情地听着,脑海中一切线索都串联起来,真相逐渐显露,“原来是这样……”


    心底生出凄凉,周珵不禁为自己的命运感到一丝忿忿,为聂家人感到悲愤,周珵感到手背上传来暖意,低头看去,是星星的手覆在他手上。


    若不是遇见了星星……当年他就会默默无闻的死在偏远村落,聂家将永远被顾晖父子占据……


    “看你的表情,似乎已经知晓很多,真叫人意外。”顾晖注意到周珵的面色变化,若有所思道。


    周珵唇边浮现讥讽:“这不难推断。”


    “哦,说来听听?”顾晖兴致盎然,聂司恒沉默着,并未反对。


    “关于飞云的部分,你们比我更清楚,就不必我再说了吧,总之,我们查到了飞云杀害了许多人其实是为了修炼,于是昨天晚上,我和耿队长做了个大胆的猜测,若是有人得到了飞云的功法,那必然要和飞云做一样的事情,想想这些年,唯有二十年前的绑架案牵扯到的人数高达两位数,所以耿队长就让人查了两件案子之间的关联。”


    “幸运的是,我们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二十年前的绑架案就是凶手学习飞云的手笔,这让我们确定了绑架案的凶手学到了飞云的功法。”


    “结果显而易见,聂司恒是绑架案的受益者,跟他关系最密切的人,就是绑架案的凶手,也是得到了飞云传承的人。”


    周珵反问道:“我说得对吗?”


    回应他的是顾晖的大笑,“你说得很对,还有吗?”


    “还有,之前我一直没想明白,飞云杀了72个人,必然有特殊的规律,你模仿作案,最大可能是相同的数量,或者是倍数,但47这个数字看上去毫不相干。多出来的11个人是怎么回事……”周珵嘲讽地笑,“现在我明白了,飞云没有子女,而你有,这就是我被选中的原因?”


    聂司恒狠狠地哼了一声,顾晖则平和地说道:“是啊,飞云是个疯子,没有子女,所有的反噬都在他自己身上,而我们不一样,我们的孩子同样逃不开反噬,为人父者,怎么忍心孩子受苦呢?”


    “所以你们就多绑了11个人,让你们的子女改头换面顶替我们的人生?”周珵冷笑,想起了孟茹弑父暴露后癫狂的言语,“该不会,你们的子女自由挑选了我们的家庭?”


    顾晖惊奇:“这你也能推断得出来?”


    周珵嘴角拉平,眼底涌动黑暗,“有个叫孟茹的,长大以后不满意自己的家世,因此要杀掉养父,被我们抓到了。”


    “他们几个太心软了,小孩子懂什么,像司恒,聂家是我帮他选的。”顾晖叹道。


    周珵握紧了周行的手,“他的名字不叫司恒,我才是聂司恒。”


    顾晖愣了一下,笑道:“这么多年,我也叫习惯了。”


    聂司恒出离愤怒,顺手抄起脚边的长剑,拖着伤腿靠近,似乎想要给周珵捅个对穿。


    第 70 章


    聂司恒挥剑直刺, 剑锋带起凉意,掀起周珵额前一缕碎发。


    周珵的目光丝毫不躲闪,定定地看着那剑锋越来越近,剑尖的一点寒光, 刺痛眼眸, 迫使他不自觉地微眯眼睛。


    剑尖悬在周珵鼻梁两寸外的位置, 再不能前进一分,聂司恒手上加大力度,指节用力到发白。


    周行手指捏着剑身三分之一的位置,任凭执剑者如何努力, 长剑都不曾移动分毫。


    聂司恒只得松开剑柄, “倒是把你给忘了……”


    周行把长剑拿过来,双手一撇,剑身应声而断,被他像是扔干柴一般扔到一边。


    聂司恒觉得这是一种示威,神情越发阴沉。


    躺在地上的长剑主人只觉得心都在滴血:“我的法器……”


    “顾晖!你们胆敢……”“你们父子到底想干什么……”“我们玄门不参与你们之间的事,让我们离开……”


    聂司恒跛着腿拉开距离,招手让身后的顾晖手下们近前来:“给我把他抓起来。”


    五名顾晖的亲信, 也是调查所为数不多的顶尖战力, 慢慢朝周行走来, 五个人呈半圆状, 将周行围拢在中间。


    “星星,要当心。”周珵关切叮嘱。


    周行点头,为了动手时不会波及大哥, 他特意向前走了一些, 主动靠近敌对的五人。


    聂司恒也出声提醒道:“你们也别轻敌,这小子的力量很大。”


    五人果然不愧是精锐, 丝毫不为周行稚嫩的外貌所惑,“放心吧,少主,我们看过他动手的记录。”


    闻言,聂司恒紧绷的状态稍稍缓解,有心情问起了周珵:“你觉得周行跟这五位师兄动手,谁能赢?”


    周珵连个眼神都不愿分给他,专心望着周行的身影,聂司恒不满,挪动身体挡住周珵的视线。


    周珵不悦,抬眼望他,“顾少,还不知道你真名叫什么。”


    被周珵刻意激怒,聂司恒颧骨泛红,失去了眼镜,他始终微微眯着眼睛看人,模样有些神经质,“周珵,别想转移重点,惹怒我对你们没好处,别忘了,你们的小命都捏在我们手里。”


    “套一句你说过的话,你该不会认为我很蠢吧?”周珵嘲讽地反问。


    聂司恒沉默几秒,“是了,你不是耿全亮那个蠢货,我不该藐视你的智商,说起来,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让我认栽的人。”


    “你们弄出这么大的阵仗,还选在深山里动手,显然是要一网打尽,但凡有一个活口走漏了风声,顾晖就会从调查所的掌事人变成通缉犯。”


    顾晖不太在意,道:“不错,虽说身外之物不重要,但有个身份行事方便。”


    另一方向,五人围攻周行,正如他们自己所说的,提前研究过对付周行的办法。


    五人你进我退,你退我进,总是保持着三个以上的人同时攻击周行,分工明确,前线拳脚相加,后方以符咒偷袭,并且一击即退,绝不正面接招。


    周行不曾见过这样的阵仗,竟真的被暂时困住了。他抽空往大哥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们还在聊天,便能耐下性子看面前的五人的花哨走位。


    “便利,是这便利让你得到了飞云的传承?”


    顾晖仰头,似乎回忆起了久远的过去,用略带困惑的语气道:“当时飞云被关在调查所的特殊监狱,为防着飞云逃走,也防着各方势力,大家决定一起看管,调查所有我和梁天成,还有几个名气大的门派各出一人,都是当时修为不错的,一共七个人,起到相互监督的作用……”


    “飞云是个疯子。”顾晖下了结论,然后才说原因,“刚开始,我们相互监视,谁都没有机会单独与飞云相处,飞云也没有逃跑的意思,他挑了一个我们都在的时机,突然主动说,要把他领悟到的功法教给我们!”


    “我让他死了蛊惑我们的心,绝对不可能放他走!他却说不需要我们为他做什么,只是想把功法流传下来,我们不相信,他就开始大声地背诵功法,让我们都听到,背完以后还说,如果我们领悟不透可以请教他……”


    顾晖叹道:“当时,我们相互都说不会修炼,可谁能抵挡住长生诀的诱惑,很快大家心照不宣地偷偷尝试,真的入了功法第一重境界,我们被长生诀冲昏了头脑,便接着修炼,遇到问题就问飞云,飞云也真的如实教我们,很快我们就修炼小成,也到了诛杀飞云的时刻。”


    “他死之前,都没有把教我们功法的事说出来,我们几个也就顺着他的意思隐瞒了下来,可几年以后,长生诀的反噬出现了,我们境界下跌,并且不断遭遇命劫,逃过一劫又有一劫,我们的妻儿频频出现意外事故,司恒小时候受过重伤,险些失明。”


    “到了这时,我们才发现飞云给我们挖了坑!可为时已晚,反噬无法消除,我们被迫走上飞云的老路,造化弄人啊……”


    周珵冷冷道:“所以你们找来命格好的少年少女顶替你们承受反噬,以至于他们失去原本的幸福人生而早早死亡,还顺便替你们的子女找个优渥的家庭,鸠占鹊巢,不过如此!”


    “哇,真有够不要脸的!”周胜终于忍不住出声。


    周围听到他们对话的玄门众人纷纷开口谴责,“有违天道,不得善终!”“顾晖,你身为修行者,竟然干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果然跟飞云一丘之貉!”


    “住口!”聂司恒呵斥,然而顾晖并不因此动怒,他还弯下腰,用手捏住周珵的下巴,仔细端详周珵面相。


    “二十年来我都以为,飞云的功法只教了我们几个人,没想到还有你爷爷这个漏网之鱼,周洪书究竟是什么时候跟飞云打过交道?”


    周珵挣了一下没挣脱,“别把你们的臆想当作现实。”


    “不不不,你不是修行者,连谎都撒不圆,周洪书一定得到了飞云的传承,而且比我们更加完整,飞云一定告诉过他如何应对反噬,你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


    “别再想着隐瞒了,说吧,周洪书把东西藏哪儿了?”顾晖大手用力,将周珵卡着脖子提了起来,周珵想咳咳不出,呼吸受限,白皙俊美的脸渐渐染上红色。


    “大哥!”周胜焦急,想要起身搭救,身体绵软无力,直接扑倒在顾晖脚下。


    周行挡开一鞭腿,一拳打爆飞过来的木符,听到小胜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僵直在原地,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被卡住脖子面露痛苦的周珵。


    “大哥……”


    他身后,两个敌人相互配合,共同拉开一根九节鞭,左右突袭,奔至周行身前闪身换位,用九节鞭将周行困了起来。


    “就是现在!”两人一左一右拉紧了金属鞭子,其余三人同时飞踢,三只脚印在了周行背后。


    周行向前一个踉跄,又被九节鞭拉回正位,生生承受三人的飞踢。


    “得手!”“三个人一起踢中,内脏都得碎!”


    五人相互示意,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


    周行缓缓抬头,反手抓住胸前横亘的九节鞭,咔咔咔,伴随着声响,九节鞭崩断,金属碎片宛如天女散花,四射而去。


    “不好——”身侧敌人还没来得及说完,周行一拳把人打进了树林里。


    旋身抬腿,周行一脚踢歪了身后三个人的下巴,然后看也不看,径直往周珵的方向走去。


    刚才形势大好,眨眼间己方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顾晖的手下都没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冲上去想要拦住周行。


    啪!


    周行的巴掌快到他来不及反应,人就已经被扇飞,在空中转体一周,像条死狗摔下去,和被他打败的玄门弟子面面相觑。


    周行几步来到顾晖身后,抬手搭在顾晖的肩头。


    顾晖听到了周行的脚步声,却没想到肩膀一沉,人已经到了身后,速度着实很快!单手钳制周珵,顾晖侧身,甩开周行的搭肩,脚步连跨,使出一招移步换形,一呼一吸间,人已经在五米开外。


    甫一站稳,顾晖只觉得手腕剧痛,跟着掌心一空,再看,周珵已经被带离身边。


    “大哥,你痛不痛?”周行抱着周珵的腰,担忧地盯着周珵的脖子。


    周珵咳了两声,挤出个微笑,“星星放心,我没事。”


    周行仍不放心,用指尖轻轻触碰那皮肤上的红痕。


    “好小子!”顾晖笑道,甩了甩手,激赏的目光落在周行身上,“你的身手比我想的还要好,不错!”


    周行扭头,狠狠瞪他,“揍你哦!”


    顾晖一愣,忽然爆发一阵大笑,聂司恒冷着脸,警告道:“身手厉害又怎样,你们得意不了多久了!”


    周珵拍拍周行的背,“星星,放开我吧。”


    周行松开周珵,却还是扶着他,周珵对着顾晖父子俩问道:“看你们的样子,对水里的药很有信心?”


    顾晖笑意渐淡,“想活命,就老实告诉我,东西到底藏在哪儿?”


    周珵淡然道:“告诉你,然后你再杀掉我们所有人?”


    “我可以放过你们兄弟三个。”顾晖不置可否。


    周珵扫视着倒在附近的众人,他们也许傲慢不可一世,也许是门派的骄子,此时都一脸惶惶不安,都是待宰的羔羊。


    还有耿全亮眼睛半阖的躺着,不知是否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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