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庆宫,后罩房。
张请冬与齐嬷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刻钟过去了。
“奴才……”
“我……”
二人同时开口,之后又都闭上嘴巴。
张请冬尴尬地点头,伸出手示意对方先说。
齐嬷嬷抿了抿嘴,看得出来,她本人应该也不太擅长做这些事,所以语速飞快地交代了事情的经过,“……之前的行动出了点岔子,但好在咱们都没暴露,你还成功当上了格格,干得不错。”
面对对方干巴巴的夸奖,张请冬虚弱地笑了笑,之后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那个、我之后需要做什么?”不会是还要搞一次刺杀吧。
“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好好服侍太子。”齐嬷嬷简单干脆地下达了指令。
张请冬松了口气,说实话,虽然跟胤礽接触的时间不算长,但总体上这位太子对自己还算不错,相识一场,说杀就杀实在有点不地道,好在暂时不用行动。
这么一放松,已经停滞的大脑又缓慢转动起来,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狐疑地看向齐嬷嬷,“您这么重要的身份,成日在太子身边,组织上怎么还让我动手?”
齐嬷嬷:“……”好问题。
看着对面探究的眼神,一时没想到借口的齐嬷嬷有些支支吾吾,“这个、这个……”
“我懂了!”还没等她开口,张请冬恍然大悟道:“就是因为太重要,所以反倒没有下手的机会!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您说是吧!”
“就是这个理,主真聪慧。”齐嬷嬷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汗,真情实感地夸赞道,毕竟能想到这个,显然脑筋异于常人。
张请冬谦虚了一番,之后开始与齐嬷嬷套近乎,“哪里哪里,嬷嬷您以后别一口一个主子了,私下里叫我名字就好。”
不套近乎不行啊!自己还有把柄在他们手上,哪怕是命不要了拼个鱼死网破,猜猜太子是会相信从小到大照顾他的嬷嬷还是相信自己这个新格格?
齐嬷嬷本是严谨认真的性子,听到这里眼皮狂跳,强压着脾气开口道:“那怎么行,这皇宫里主子是主子,奴才是奴才,二者岂能混淆!”
“要不咱俩各论各的,”张请冬换了个说法,“以后你管我叫格格,我管你叫领导。”
齐嬷嬷语塞,半晌,深吸一口气,她现在觉得,与这位新格格讲话,好像掉进了什么巨大的漩涡,不知不觉就被吸了进去。
想起还有其他事情,也不好发怒,只能先将话题绕过去,之后问起自己最想知道的,“格格,这么久了,除了我可曾还有其他人与您联系?”
“啊?什么人?”张请冬满脑子问号,旋即反应过来,“哦哦,你是说组织上是吧,没有啊,这个您不知道吗?”好家伙,这组织得是多大,难不成真是什么白莲教、天地会?
齐嬷嬷看着她清澈而无辜的眼神,一时间弄不准是是真是假。不过再追问下去可能会引起对方怀疑,左右日子还长着,她就不信从其嘴里撬不出东西!
打定主意的齐嬷嬷斗志满满,她本身就是极为聪明的人,不然也不会被赫舍里家选中陪伴主子进宫,之后在太子身边二十年,更是养成了谨小慎微的习惯。对于张请冬这样的小丫头,她有的是手段对付。
首先,要凭借身份优势,温言细语加以引导,取得对方的信任,成为其在后宫中的倚仗!
齐嬷嬷尝试迈出第一步。
然后很快就失败了。
无他,只因为她发现张请冬实在是太懒了!
这位新格格,秉持着“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原则,整天不是吃就是睡,偶尔在院子里晒晒太阳。由于太子妃位空悬,李氏身为侧福晋也没资格叫人每日请安什么的,导致张请冬彻底躺平了。
后罩房与前院相隔,平日无人打扰,她连基本的社交都不用。倘若不是齐嬷嬷强烈反对,张请冬甚至连头都不想梳!
要知道旗人女子轻易不剃发,张请冬现在的头发都长到屁股了,平日里由人将头发束于脑后分成两缕缠向左右,再插上些绒花首饰,也就是俗称的小两把头。整个发型完全由本人头发梳成,每天最少要在上面忙活一个多小时,完成后不光宫女,张请冬本人都累得半死。
这时候她就不由庆幸自己不是在清末,没有梳上影视剧里常出现的“大拉翅”,不然光一个脑袋就十几斤谁受得了!
有了张请冬这个主子带头,后罩房里其余四人也都懒懒散散的,除了每天的必须完成的工作,剩下时间不是歇着就是陪张请冬说闲话,知松收集鸡毛鸭毛做了个毽子,大家没事儿的时候就在后院围着踢。
齐嬷嬷不解,特意找兰香荷香两人问过,她们难道不想敦促张请冬努力争宠?要知道宫女一共就这么几年好日子,要是跟对了人,那赏钱定然少不了。
“为什么要争宠?”荷香不解,之后乐观道:“太子爷可喜欢我们主子了,封格格当天就睡在后罩房,之后格格说自己身体不适,太子爷也很体贴,宁愿不来后院了,不愧是自己跟万岁求来的!”
“是啊是啊,”兰香也在旁边搭话,“说到底,格格性格这么好,谁不喜欢她,就连侧福晋,都送了好多好吃的!”
齐嬷嬷:“……”一屋子二百五!
她倒不是一定要张请冬去跟后院争,但最起码得动起来吧,现在这么天天躺着,弄得自己一身本领毫无用武之地!眼见其他人是靠不住了,齐嬷嬷只有亲自上。
打蛇打七寸,识人有一套的她一开口就抓住了对方的软肋。
“什么?你说份例要让我吃光了?”张请冬大惊失色,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是这样,”齐嬷嬷严肃地点了点头。
之前说过,作为太子的格格,张请冬个人份例是按答应来的,而答应的话,每天吃的只有猪肉一斤八两,陈粳米六合,白面二斤,鲜菜二斤,除此之外每月有羊十五盘与鸡鸭共五只。
注意,这不是张请冬一个人的,而是她这一个院子里的。
“怎会如此……”张请冬喃喃自语,接着似乎想起什么,试图挣扎道:“不对啊,按这个份例,我每个月连鸡蛋都没有,但我现在不止经常吃蛋羹,还时不时有鱼吃,哦,对了,昨天还吃了麻辣牛肉!”
“那是太子的份例,”齐嬷嬷一板一眼解释道:“太子爷仁爱,心疼屋里人,吩咐内务府每天从他的份例里挪出一部分给后院,否则格格是吃不到那些东西的。”
“那……”张请冬有些不好意思。
看出她心中所想,齐嬷嬷摇头,“太子赏是太子赏的,上面能赏,底下却不能要,左右这个月还有十天,大家若勒紧裤带,应该还能捱过去。”
“不是这么回事儿。”张请冬抓狂,她一个现代人,每天让人服侍本身已经很过意不去了,结果自己连基本的让他们吃饱饭都做不到,这哪能行!
齐嬷嬷冷眼旁观,继续火上浇油道:“不光如此,林庶福晋那儿的大格格马上要周岁了,介时咱们院儿里的贺礼总要准备好,之后哪个屋有什么事儿,都要礼尚往来,来回打点。”
张请冬:“……”
啥意思,我来你们这儿上班,我一分没得呢还得自己往里搭点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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