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停
江乔能够确定不是她推的吴来娣, 但还真不?知道到底是谁干的。
吴来娣平日里这么招摇,肯定惹了不?少人。
对她怀恨在心的人很多,嫌疑人还真不?少。
陆衍:“我和我家的三个小孩可以作证, 我媳妇领完水果就跟我一块回家了, 根本就没有机会去推吴来娣。”
孙红丽啐了一口, “你?们都是一家人,当然向着她?啦, 你?们的证词不?作数。”她?瞪着江乔的目光恨不?得把她?身上戳出?两个窟窿,咬牙道, “你?等着, 我的金孙要是有个什么?万一, 我一定报公安抓你?。”又瞪一眼陆衍, “你?也跑不?了, 我要去找司令,找首长,不?扒你?们陆家一层皮,我孙字倒过来写。”
江乔想了想,“大?娘,你?怎么?就确定吴来娣一定是被别人推的?万一是她?自己摔倒的呢?”
郑德胜破口大?骂, “怎么?可能?是她?自己摔倒的, 来娣身子骨不?知道多好,怀孕了每天?都能?洗两大?盆衣服, 买菜做饭一点都不?耽误。再说了, 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不?止来娣一个人的脚印,菠萝蜜和水晶石榴滚了一地, 被踩的稀巴烂,要么?是你?这个贼人恶意报复踩烂的, 要么?是你?逃跑的时候慌不?择路踩到的。”
郑德胜是侦察兵出?身,又是营长,观察力还真不?俗。
不?过……脚印?
江乔眼睛一亮,“郑营长,既然有脚印,那?不?妨对比一下,我没去过那?条小巷,肯定没有我的脚印。”
这倒是,郑得胜犹豫了一阵,“那?条小巷虽然人少,但不?代表没有其他人经过,脚印都混在?一块了,后面我们一帮人去救来娣的时候,把脚印又踩了一遍,再说了,你?就不?会特?地换上大?一码或者小一码的鞋子作案吗,反正你?的嫌疑最大?,只有你?跟来娣起过冲突。”
郑得胜话音一落,围观人群看着江乔的眼神又变了,不?少人在?旁边窃窃私语。
“真没想到,江嫂子看着漂漂亮亮,柔柔弱弱的,心肠居然这么?狠。”
“是啊,不?就插个队,她?居然害得郑营长没了儿子。”
“郑营长和郑营长他妈多喜欢男孩子,他们郑家盼着这个儿子不?知道盼了多少年。”
真正的始作俑者方秀梅躲在?人群中,被这些话臊得脸颊通红。
江乔充耳不?闻,微微一笑,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鞋印,确实可能?相?同,也有可能?作假,但是郑营长你?说过,现场菠萝蜜和水晶石榴滚了一地,被踩的稀巴烂——”
她?拉长了声音,“那?么?,看看谁的鞋底踩有菠萝蜜和水晶石榴混在?一块的泥,那?谁就是真正推了吴嫂子的人。”
她?眨眨眼睛,“对了,郑营长,你?说你?们一帮人去救吴嫂子的时候,把地又踩了一遍,只要去掉这些救吴嫂子的人,剩下的脚底有水果泥的就是凶手,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吧?”
说罢,她?坐在?椅子上,露出?鞋底,鞋底只有一点尘土,压根就没有水果泥。
孙红丽,“你?是不?是换过鞋了。”
江乔笑,“我这一整天?穿的都是这双鞋,不?信阿姨你?可以去问?问?下午领水果的人,很多人都能?替我作证。”
郑德胜:“万一你?洗过鞋了呢。”
江乔更乐了,“郑营长,你?要是这么?想,那?真正的犯人可就乐开?花了。”
郑德胜愣了一愣,眼神凶狠,“真不?是你?,那?会是谁?”
陆衍扫了一眼人群,“郑营长,孙大?娘,你?们有没有听过一个说法,凶手会重新回到案发现场,既然那?个人推了吴嫂子,想必她?会过来看看,吴嫂子现在?怎么?样了。”他走?到一个男人面前,盯着他,“看看她?会不?会流产。”又走?到一个女人面前,“看看她?能?不?能?起身,指证凶手。”
“扑通”一声,方秀梅脚一软,瘫坐在?地,眼神慌乱。
江乔眼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眯了眯眼睛,“方嫂子,你?紧张什么?,不?会是你?做的吧?”
方秀梅紧张地说不?出?话,磕巴道,“我、我……”
郑德胜快步走?到方秀梅跟前,用力抬起她?的脚,鞋底果然有黄色的菠萝蜜果肉,因为鞋缝宽,还嵌了一颗小小的红色石榴籽,这简直就是铁证。
郑德胜紧咬后牙槽道,“方秀梅,你?给?我解释解释!”
方秀梅被吓得一个哆嗦,灵机一动,狡辩道,“今天?发的就是菠萝蜜和水晶石榴,就不?允许我拿回家的时候不?小心掉在?地上踩到了啊。”
孙红丽呸了一声,“呸,当我们都是傻子啊,说这种胡话谁信,还踩到了,一踩踩两啊?”
她?一把抓住方秀梅的胳膊,扯着她?往外走?,“你?不?承认是吧,好,跟我去公安局,把你?抓起来,关个十年八年的,看你?承不?承认。”
方秀梅彻底慌了,这才一五一十地道,“大?娘,我是无意的,我真的是不?小心的,我、我真的就轻轻地推了她?一把,谁让她?骂我是不?下蛋的老母鸡。”她?喃喃道,“是她?自己没站稳,所以才摔倒在?地的……”
孙红丽上前给?了她?一个大?嘴巴子,拽她?的头发,“你?赔我的金孙,赔我的金孙!”
方秀梅捂着脸,也不?知道是因为真的内疚了,还是被打疼了,痛哭出?声,但是在?场的没一个人可怜她?。
只能?说她?是自作自受。
孙红丽还不?解气,扬起手,就想扇她?。
就在?这时,医生和护士出?来了,“哪位是病人的家属,病人没事?,只是失血过多。”
吴来娣到底身子骨健壮,孕期营养也好,只是出?血过多,以后子嗣上比较艰难罢了。
孙红丽和郑德胜那?还顾得上方秀梅,快步走?到医生跟前,紧张地问?道,“那?孩子呢,孩子有没有事??”
郑德胜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都说七活八不?活,我可怜的儿子啊。”
医生愣了一下,很少见到这种产妇大?出?血,对产妇不?闻不?问?,光问?孩子的家属,“孩子没事?。还有,儿子?产妇生的是位千金啊。”
护士接嘴道,“刚上秤称了一下,才两斤半,跟小猫崽子似的,接回家了记得给?产妇和孩子都好好补充营养。”
方秀梅长出?一口气,瘫坐在?地,“谢天?谢地。”
管什么?男孩女孩,只要母女平安就行,反正人没死,难不?成?公安真抓她?一个军嫂进去蹲局子啊。
“谢,谢你?妈个头。”孙红丽给?方秀梅又是一个耳刮子,“你?就盼着我们家生女孩是吧。”
她?用手捶着腿,哭嚎道,“老天?爷啊,你?这是要亡我们郑家啊,得胜都快四十了,还没有儿子,我们老郑家要断根了。”
郑家大?女儿,郑招娣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奶奶的袖子,小小声道,“奶,没有弟弟也没关系的,我跟妹妹们都会孝顺你?跟爸和妈的。”
郑德胜没理她?,嘀咕一句,“孝顺,能?指望你?个丫头片子孝顺嘛。”
孙红丽翻了个白眼,“十个女九个贼,出?嫁女回家都是拿东西的,嫁了人,那?就是别家的人,指望不?上的。”
儿子泡汤,郑德胜不?知道怪谁好,只能?迁怒三个女儿,怒骂道,“三个不?中用的,给?你?们三个起名叫招娣、盼娣、念娣,连个弟弟都带不?来。”
老二郑盼娣用细的跟芦柴棍一样的手抹着眼泪,“对、对不?起,爸。”
江乔看她?瘦瘦小小的,头发枯黄干燥,像只小猴子似的,忍不?住心生怜悯,帮嘴道,“给?孩子取名叫招娣、盼娣、念娣没有用,真这么?想要儿子的话,不?如你?们自己改名叫个迎娣、想娣、盼儿啥的,可能?作用还大?点。”
江乔最看不?起的,就是那?种想要儿子,就给?自家女儿改这种名的人了,
以后上学了,老师问?全班同学,爸妈为什么?给?他们取这样的名字,有什么?含义。
叫国庆的同学说是因为出?生在?国庆,叫耀祖的同学说家里?人想他光宗耀祖,叫雅馨的同学说是盼望她?成?为一个文雅德馨的好女孩……
轮到招娣她?们了,老师问?,你?们的名字是咋来的呀,有什么?美好的寓意呀?
她?们三个怎么?回答?
说是因为她?们爸爸奶奶想要儿子、孙子,所以才给?她?们取这样的名,希望她?们能?够带来弟弟。
这样她?们三个以后在?同学面前如何自处?
孙红丽瞪一眼江乔,“呸,你?才改名叫迎娣、想娣。”
自己都觉得这两个名字难听,不?想叫了,还硬生生给?孙女们取这样的名。
江乔都懒得搭理她?,掉价。
一个叫福婶的军嫂看了看孙红丽,又看了看江乔,讪笑着上来打圆场,接过护士怀里?的女婴,“乖乖,长得多俊啊,小脸白白的,眼睛也大?,以后一定出?落成?个大?美人。”把女婴递给?孙红丽,“她?奶奶,来,取个名吧。”
另一个军嫂笑着凑趣道,“叫小敏吧,聪敏。或者婉仪,温婉可人。”
两个军嫂的本意是想拉近孙红丽和她?孙女的感情,给?个台阶,总不?至于再取个什么?娣什么?娣的名字了吧?
没想到孙红丽完全不?领情,因为是女孩,她?连一眼都不?想多看,像赶苍蝇似的挥手,不?耐烦地道,“拿走?拿走?。”
福婶尴尬地收手,理了理女婴身上的蓝色襁褓,“郑营长,要不?你?来取名吧?”
郑德胜皱了皱眉头,“叫……就叫女停吧,以后别再生女儿了。”
女停?
得,合着白说了。
福婶也没招了,把襁褓直接往护士手里?一塞,反正又不?是自家孩子,以后孩子长大?了,怨的也是他们这些做父母的,做奶奶的。
关她?什么?事??
吴来娣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觉得下身一阵轻松,满怀欣喜地以为自己生了个儿子,振奋道,“我儿子呢,我儿子呢?”
感情这一家三口都是重男轻女的呗?护士尴尬地把襁褓递给?她?,“你?生的是个女儿,不?是儿子。”
“女儿?!”吴来娣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差点昏阙过去,半晌才回过神,抹着泪道,“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岛上生女儿的人不?少,只生一个女儿的那?也是有的,听了吴来娣的话,大?伙都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好,合着生女儿就是命苦呗?
吴来娣哭了一会,抬起头巡视一圈,指着方秀梅,愤怒地道,“都是你?,要不?是你?推我一把,我怎么?会生了个女儿。”她?望向医生,“医生,我要报公安,你?给?我作证,就是因为她?,我才生的女儿!”
医生尴尬地咳嗽一声,“这位产妇,你?冷静点,严格来说,孩子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性别已经决定了。”看一眼郑德胜和孙红丽,“而且生男生女主要是取决于父亲。”
吴来娣也知道她?这话说的很离谱,但现如今也只能?推到方秀梅身上了。
别看她?对外横得很,其实就是个窝里?怂,因为生不?出?儿子,连带着三个女儿在?家里?过得都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天?天?被孙红丽当牛做马地使唤。
但她?还是头一回听医生说,生男生女是取决于父亲的,不?由得愣了一下,望向郑德胜。
郑德胜瞪了她?一眼,吴来娣顿时怂了,小声抽泣。
江乔都懒得看这两夫妻的眉眼官司,“郑营长,现在?可以确定不?是我推的吴嫂子,那?我可以走?了吧?”
郑德胜尴尬地嗯一声,江乔和陆衍拔腿就走?。
至于真正推人的方秀梅?那?是她?和郑家一家子的事?了,跟江乔和陆衍没关系。
回家的路上,刘大?嫂一路唏嘘,“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又怼一句,“方秀梅也真是,明明是她?干的,居然不?站出?来,害得大?家都把事?情怪罪到小江你?头上。”
江乔乐了,“她?敢站出?来?她?那?胆子比老鼠还小,不?然也不?会怂恿吴来娣来插队,自己躲在?背后看笑话。”
刘大?嫂一愣,“你?怎么?知道吴来娣插队是方秀梅怂恿的?”
江乔:“嫂子你?想,事?发到现在?才多长时间,她?们两能?起啥大?冲突,闹到其中一个要进医院,左思右想,也只有下午这事?了,而且当时我跟吴来娣讲理的时候,我就注意到,方秀梅一直鬼鬼祟祟地往这边看。”
刘大?嫂摇摇头,“还是你?心思敏锐。”
江乔笑笑,“我不?是心思敏锐。”指了指自个的眼睛,“我啊,是见得多了。”
以前在?纺织厂的时候,整个纺织厂有几百上千号人,什么?牛鬼蛇神她?没见过。
她?一个女人,又没什么?背景,光靠打磨出?来的厨艺,在?男人堆里?做到食堂大?厨,中间不?知道咽下了多少苦楚。
只是,不?足为外人道罢了。
告别了刘大?嫂,江乔和陆衍并?肩走?回家。
江乔用眼角的余光瞥一眼他,“你?怎么?不?说话?”
陆衍没接话,而是道,“这几年我不?在?你?身边,你?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想必……过得很辛苦吧。”
江乔抬头,望着满天?星子,“说苦,也苦,说不?苦,也不?苦,人生在?世,谁又能?一帆风顺呢?”看向陆衍,俏皮地眨眨眼睛,“那?你?苦吗?”
陆衍勾勾嘴角,“同你?一样,既苦,也不?苦。”
两人对视,皆哈哈大?笑出?声。
笑过,陆衍看着江乔的目光,仍带着一丝他也说不?清的心疼和自责,“我是男人,吃苦是应当的,你?是女人……”
弱质女流,世道总是恃强凌弱的,尤其是江乔又住在?外家,带着三个孩子,最好欺负不?过。
就连江乔的亲妈白雅芬和大?嫂王晓红都会算计她?的工作,更何况那?些不?长眼的人呢?
这道理,原先陆衍想不?明白,今天?看到江乔处事?,无论是插队的事?,还是面对凶恶的郑营长,无理取闹的孙红丽,她?仍不?落下风,手腕柔中带刚,几近完美地处理了问?题。
陆衍就知道,以前那?些他不?在?她?身边的日子,这样的事?情发生肯定不?是一次两次了,不?然江乔处理起来也不?会那?么?的熟练、周全。
江乔说,“女人怎么?了,这世道,哪个女人不?苦,就说方秀梅,可气吧,怂恿吴来娣插队,她?自个躲在?后头看热闹,也算是个有点小聪明的人,结婚八年无所出?,私下里?不?知道挨多少闲言碎语,朱副营长想必也没少嫌弃她?。”
“再说吴来娣,可恨吧,又是插队又是撒泼的,看着泼辣的,却是个窝里?怂,以生出?儿子为荣,就因为生了三个女儿,被她?婆婆指着鼻子骂都不?敢吭声,连质疑生不?出?儿子是郑营长的问?题都不?敢。”
陆衍笑,“听你?这么?说,你?倒是一点都不?计较她?们了。”
江乔摇摇头,怎么?可能?不?计较,她?又不?是菩萨。
只不?过都是些立不?起来的人,跟她?们计较,跌份。
她?若是把目光放在?这些人身上,那?一天?天?的也不?用干正事?了,光跟她?们计较那?些鸡零狗碎的事?就够了。
想到这,江乔问?,“你?知道岛上哪些食堂或者饭店招工吗?”
陆衍想了想,一时半会还真没想出?来。
海浪岛不?比沪市那?样的大?都市,算是个半封闭的小岛,大?多数人家都是自给?自足,驻扎的部队也有自己的食堂。
换句话说,江乔想要再找一份像之前在?纺织厂食堂那?样的工,有些难度。
江乔也就随口一问?,找工作这事?,也不?急于一时半会。
说着说着,就到家门口了。
陆衍刚打开?院门,就看到三小只排排坐。
陆安一手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撑着下巴,头一点一点的,汁源由扣抠群四二贰弍吾九衣嘶七全年每日更新陆康正襟危坐,两手放在?膝盖上,眼皮却是耷拉的,陆珊直接倚在?两个哥哥的身上困过去了,睡的香甜,小嘴一动一动的,不?知道梦见什么?好吃的了。
江乔和陆衍看到这幅场景,嘴角的笑容都不?禁柔和了。
陆衍压低声音,“我把他们三个抱回房间。”
江乔点头,给?他帮把手。
把三个孩子送回房间,盖上被子,关上门,陆衍才敢抬高声音,摸了摸肚子,“肚子有点饿。”又问?江乔,“你?饿不?饿?”
不?等江乔答话,他便自顾自地道,“肯定饿了,给?那?群不?省心的麻烦了一个晚上,现在?都快十一点了,晚上吃的那?点早都消化了。”撸起袖子,“等着,我这就给?你?做好吃的去。”
江乔还没来得及说话呢,陆衍就进了厨房。
她?只好笑着摇摇头,坐在?餐桌前,等待陆大?厨的大?餐。
大?半夜的,吃的是夜宵,自然不?像吃午饭晚饭那?么?正式,陆衍在?厨房忙活了不?到半小时便弄好了。
饭菜上桌,江乔一看,香煎秋刀鱼,鱼身用刀切了三道,上面洒了少许盐,盘子边还放了两颗青桔,一碗喷香的白米饭,一碗裙带菜豆腐汤。
简简单单,却极是诱人。
江乔本来还不?怎么?饿的,一下就被勾起了馋虫。
陆衍却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我的厨艺比不?得你?,也就这样了,你?别嫌弃。”
江乔用筷子夹起秋刀鱼肉,放入嘴里?,细细咀嚼,赞道,“很好吃。”
她?没哄陆衍,是真觉得好吃。
秋刀鱼外皮酥香,鱼肉鲜嫩,内脏略带一丝苦味,那?恰到好处的盐粒使得鱼肉滋味更加鲜美。
见江乔真的喜欢,陆衍话也多了起来,“我做其他菜不?行,就做这个好吃,有时候开?会晚了,不?想麻烦炊事?班,就自个回家,煎两条秋刀鱼吃,你?别看这秋刀鱼菜式简单,做起来也是需要点技巧的,我也是烧坏了好多条,才能?做出?现在?这般煎的刚刚好的秋刀鱼,等会你?挤点青桔汁上去,带点酸味,更好吃,这裙带菜豆腐汤也是我琢磨出?来的,配香煎秋刀鱼很是解腻。”
江乔依言挤了青桔汁,带点酸味的秋刀鱼口感果然更加丰富,又喝了裙带菜豆腐汤清口。
夫妻两个边说话边吃,很快就吃了个一干二净。
看着陆衍收拾碗筷的身影,江乔无声勾唇角笑了笑。
这人,估计是觉得他不?在?身边的时候,她?日子过得很苦,有意补偿,才特?地下的厨吧。
真是幼稚,又让人觉得窝心。
八月二十七号,马上就到了岛上小学开?学的日子,陆安这个准一年级小学生每天?都在?催促陆衍和江乔给?他置办文具。
陆衍从供销社买了一箱纸和一箱铅笔回来,江乔惊道,“你?这是把整个供销社的纸跟铅笔都买完了吧?”
陆衍:“哪能?呢,我看他们那?还有一箱呢。”
那?就是买了一半呗,江乔都不?知道说他啥好。
陆衍也觉得自己真是犯蠢了,自个把东西买完了,那?其他家长咋办?挠挠头,找补道,“要不?我退回去?”
江乔说:“没事?,反正老二和老三也快上学了,纸跟铅笔又放不?坏,以后总能?用得着的。”
陆衍点点头,自得道,“那?我还是有先见之明的。”
江乔都懒得说这傻男人,拿起布料,开?始给?陆安缝起书包。
忙活了一下午,她?给?陆安缝了一个斜挎包,军绿色的斜挎包,上面绣一颗闪闪红星,十分洋气。
陆安背着斜挎包,简直得意得不?行,也把陆康和陆珊羡慕得不?得了。
百炼钢绕指柔
两人一左一右巴着江乔, 撒娇道?,“妈,你偏心, 就给哥做书包, 不给我们做。”
多好看的斜挎包啊, 背在身上,出去转一圈, 肯定羡慕死其他小伙伴。
江乔一人拍了一下头,“等你们啥时候上学?了, 我再给你们做, 这么?早就做书包, 陆小康同志, 陆小珊同志, 请问你两有啥书要背?”
陆康和陆珊上的是育红班,每天就是和老师唱唱歌,跳跳舞,又不像陆安一样要写作业,压根没啥东西要背。
陆珊嘟嘟嘴,“那等我上学?的时候, 你要给我们做一个更大更漂亮的书包。”
“好好好。”江乔道?, “到时候款式布料任你们挑成不。”
两小只这才心满意足了。
陆安对书包宝贝得不行,翻来覆去地看个不停, 这一翻就给他翻到, 在书包内侧,江乔用黑线绣了一个小小的‘安’字, “妈,这是啥?”
江乔随口道?, “写的我的名字,证明这个书包是我做的。”
陆安嘴角抽了抽,“你是不是忘了,之前在姥姥家?的时候,你教我们写过自个的名字。”
再说了,哪怕不识字,他用屁股都能想出来,这指定?绣的是他的名字,以防别人拿错。
江乔一拍脑袋,她还真忘了,赶陆安,“去去,边儿?玩去,我的台子你都敢拆,是不是活腻了,今年期末不考个双百分回来,看我不削你。”
陆安吐了吐舌头,拉着陆康和陆珊继续去秀他的宝贝书包了。
就这会?,刘大嫂突然来访,她还带来一个消息,“方秀梅跟吴来娣那事,有结果了。”
她看了看江乔,见她一脸不惊讶的样子,问道?,“小江,你就不好奇,事情咋样了,方秀梅毕竟把吴来娣给推倒了,还差点?害她生?不出孩子。”
江乔摇摇头,“不好奇,左不过是朱家?赔了郑家?一笔钱,然后方秀梅受些责罚罢了。”
难不成还真让方秀梅去蹲局子,又或是不让她随军啊?
两人毕竟都是军嫂,吴来娣又不是没有错处,上面为了不难看,大概率会?和稀泥。
况且,郑营长看着也不像个心疼老婆,会?为老婆据理力争的人,朱副营长跟方政委又有些亲戚关系在,郑营长也不敢狠得罪了两人。
刘大嫂一拍大腿,“还真叫你给说中了,方政委将朱副营长和郑营长叫到办公室去,也不知道?说了些啥,反正出来两人都是灰头土脸的,然后朱副营长赔了郑营长一大笔钱,说是营养费,让他好好给吴来娣调养身子,听说有好几百块钱呢,至于方秀梅,她被罚了三?年的义务劳动,咱们军属院这三?年的院子,都由她来打扫。”
听到这,江乔总算吃惊地挑了挑眉毛。
扫三?年军属大院?
乖乖,这惩罚可不轻。
方政委虽然打了和稀泥的心思,但也下了重手处罚方秀梅。
动手推人,这要是再不处罚,以后别人可不得有样学?样啊。
不过这军属大院可不好扫,整座军属大院,住着三?四十户人家?,家?家?户户都是独栋小楼,地方不可谓不宽敞,这要扫起来,估计方秀梅每天早上至少四点?起,扫到七八点?都不一定?扫的完。
对此,江乔表示幸灾乐祸。
她又不是菩萨,就是菩萨,也没有讲究以德报怨的。
要是方秀梅奸计得逞,现在扫三?年军属大院的就是她了!
刘大嫂对方秀梅被罚扫三?年军属大院的处分,也是很满意的,“就该罚她,让她忙起来,省得她一天天的闲的生?事。”
手上事情多了,这样方秀梅就没时间再盯着那些鸡毛蒜皮的事了。
那方秀梅真的如刘大嫂所说的,没空无事生?非了吗?
要真是这样,她就不是方秀梅了。
每天早上,天还没亮,方秀梅就要起床,然后拿着大扫把开始扫地,入秋了,军属大院种的梧桐和黄角树开始掉叶子了,这里一堆,那里一堆,直把方秀梅扫的腰酸背疼,足足扫到早上七点?半才扫完。
扫地累是一回事,丢脸又是一回事。
她一个军嫂,丈夫职级还不低,现在却跟个扫地工似的,虽说把军属大院扫了个干净,但也把自己?的里子面子给丢了个干净。
方秀梅顶着其他路人或挪耶或同情的异样目光,臊着脸皮,抄了条小路回家?。
这条小路正好经过陆家?小院,方秀梅颇感?晦气地瞪一眼。
这一眼却让她瞪大了眼睛,不为别的,因为她看到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的陆衍,正撸着袖子,卖力地洗着盆里的衣服。
陆衍先用皂角打出泡沫,把脏衣服泡一会?,然后用搓衣板搓洗……
方秀梅捂着胸口后退一步,我滴个乖乖,那个冷面阎王陆参谋长,他居然会?洗衣服?!
想到陆衍平时那站姿笔挺,冷面严肃,不苟言笑,活脱脱似别人欠了他好几万块钱的模样,再看看这个撅着个屁股蹲在木盆前的男人,方秀梅真的觉得这个世?界魔幻了。
而?且瞧那模样,一点?也没有不满,还干的很是熟练,很是乐在其中的样子。
家?里虽买了洗衣机,但一般都用来洗大件的被褥枕套,又或者衣服多的时候才用,这一两条衣服,陆衍顺手就洗了,既省电,也怕洗衣机启动的轰鸣声吵醒还在熟睡的母子四人。
一个大活人就站在院子外面,但凡不瞎的人都看到了,陆衍余光瞥了方秀梅一眼,没搭理,把衣服拧干,挂在晾衣绳上,风一吹,飘来一阵好闻的皂角香味。
方秀梅又不是住在陆家?隔壁的范玲和黄胜两口子,他两看陆衍洗衣服都看腻了。
她自觉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也顾不上惊讶了,两条腿抡圆了飞速跑回自个家?,刚进屋就大喊,“老朱,老朱,你快猜我发现了啥。”
朱松正拿着本子和笔计算家?里最近的支出,越算越是皱眉,敷衍道?,“是天塌了还是地陷了。”
方秀梅翻了个白?眼,“都不是。”凑到朱松旁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我啊,刚才看到陆参谋长在院子里洗衣服。”
陆衍?
洗衣服?!
这两个词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
他们这些军人,刚进新兵连的时候,都是要自己?洗自己?的衣服的,因为要培养军人吃苦耐劳和艰苦朴素的品质。
但那是新兵。
有些班的班长还会?让手底下的人帮忙洗衣服嘞,更何况是他们这个职级。他们这个职级,一般都会?有警卫员,衣服大多都是警卫员帮忙洗,后面家?属随军了,各个都有家?里的女?人帮忙操持家?务。
朱松掐指算算,他少说有快十年没洗过衣服了。
他把报纸扔一边,“你说真的,真看到陆衍在他家?院子里洗衣服?”
方秀梅说:“当然是真的,我看了好一会?呢,而?且我看他动作很是熟练的模样,想必做这家?务也不是一两回了。”
她是逮到机会?就要说江乔的坏话,“老婆孩子都来了,陆参谋长一个大男人,还要做家?务,江乔会?不会?做人媳妇的。”
朱松赞同地点?点?头,就是,堂堂一个大男人,媳妇都来随军了,还自个洗衣服干啥,不懂扔给媳妇做啊?
但嘴角还没翘起,又垮了下来,“你会?做人媳妇?你帮我做没了六百块钱,那可是六百块钱!”
朱松工资虽高,那也是十分心疼的,这六百块钱一给,就意味着他好几年的努力打了水漂,他原本还打算用这些钱给家?里添些大件,结果现在全泡汤了!
方秀梅顿时不敢说话了。
看到陆衍在院子里洗衣服的不止方秀梅一个,黄胜和范玲天天都要看。
头一回看,他两觉得好笑,笑陆衍一个大男人做家?务。
第?二回看,他两仍觉得很稀奇。
第?三?回看,两人甚至点?评起陆衍洗衣服的姿势很是专业,想必洗的也很干净。
第?四回看、第?五回看……看多了,黄胜不觉得有啥,顶多就是看习惯了,范玲心里却是起了个疙瘩,不为别的,陆衍是参谋长,黄胜是团长,两人级别差不多,凭啥陆衍在家?能洗衣服,黄胜就不能呢?
她一个人操持家?务也很累的好伐!
想到这,她不禁有些羡慕起江乔来。
范玲跟黄胜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黄森和黄林,两人今年八岁,正是猫嫌狗厌的年纪,范玲本来带孩子就烦了,还要做家?务,又要洗衣又要做饭还要扫地,而?黄胜呢,每天回到家?就会?翘个二郎腿看报纸,啥事也不管,合着这个家?是她一个人的,儿?子也是她一个人生?的呗?
范玲试探性地道?,“你要不要跟陆参谋长学?习学?习,也分担点?家?务?”
“什么?!”范玲话还没说完,黄胜就跳了起来,急眼道?,“想都别想,让我像陆衍一样,一个大男人,端着个木盆在院子里洗衣服,我还要脸不要了?”
范玲嘀咕道?,“那你要不想洗衣服,扫扫地也成啊,扫地在家?里,谁看得到。”
黄胜:“听说过什么?叫做君子远庖厨不?做家?务那是你们女?人的事,我要是去做家?务了,那要你们女?人干嘛?”
他说着说着,看范玲的脸色越来越差,赶紧换着哄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想啊,我每天去部队当值就已经很累了,下了班只想松快松快,你还让我做家?务,这不是要我的命嘛。”
范玲心说,就扫个地,还要你命了?
但黄胜说的也有道?理,范玲就略过了这一茬,只是每回看到陆衍在院子里洗衣服,或是料理菜地,心里头总有几分不爽快罢了。
她心里不爽快,面上也带了出来,黄胜在家?无端端吃了几次排头,暗骂陆衍,你洗衣服就洗衣服,干啥非得到院子里洗,合着就你一人会?做家?务呗?显摆啥啊显摆。
于是忍不住去找陆衍晦气了。
周一开完会?,中午几个团的团长、营长、政委、参谋长在部队食堂一块吃饭。
黄胜扫一眼陆衍,咳嗽一声,阴阳怪气地道?,“陆参谋长,最近看你天天在院子里洗衣服啊,怎么?,你媳妇让你洗的?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怕老婆的人。”
陆衍正跟盘子里的酸甜罗非鱼做斗争呢,这菜没他媳妇做的好吃,酸不够酸,甜得发腻,冷不丁被黄胜点?名,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啊,对。”
这下轮到黄胜傻眼了,他没想到,陆衍就这样认下了怕老婆的名头。
还真是一点?都不怕丢人。
其他几个团长、营长还是头一回听说陆衍洗衣服的事,毕竟住的远,又不像住陆家?隔壁的范玲黄胜两口子天天都能看到。
林团长跟陆衍同在一团,两人关系好,故意打趣道?,“什么?叫怕老婆,要我说,陆参谋长这是疼老婆呢。”
黄胜不赞同地摇头,“疼老婆,呵,别把老婆惯的不知天高地厚就行了,要我说,这做家?务,就是他们女?人的事。”把对范玲说的那一套拿出来接着说,“我们平日里在部队当值就已经够累的了,下了班还要做家?务,那家?务我们做了,要她们女?人干嘛?”
陆衍皱眉道?,“累?我们当值累,她们在家?带孩子做家?务就不累吗,黄团长,你要是觉得不累,可以跟范嫂子换换,你来做家?务,带孩子、扫地、洗衣服、做饭,等忙完了,你再告诉我累还是不累。”
黄胜说不出话了,他是见过范玲做家?务的,委实是累,不然也不会?一听到范玲让他洗衣服就跳起来。
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的手是拿扫把,拿抹布的,我的手是拿钢枪的。”
陆衍乐了,“你说错了,我的手既拿得起钢枪,也拿的起扫把、抹布,能大能小是条龙,只大不小是条虫,陈蕃说过,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屋子,既可以用扫把扫,也可以用钢枪‘扫’。”
黄胜彻底哑口无言了。
几个团长、营长对视一眼,论辩才,论才干,黄胜比陆衍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啊,也就是陆衍还年轻,不然两人的职级肯定?掉个个。
陆衍自觉替自家?媳妇出了口气,心情很好地回家?了。
刚到家?门口,就闻到一阵诱人的飘香。
他吸了吸鼻子,“又背着我做什么?好吃的了。”
客厅里,陆安、陆康、陆珊排排坐在桌前,白?净的小手抓着酱鸡爪,啃得香甜,小嘴流油。
陆衍凑过去一看,三?小只面前还放了一个大碗,何止酱鸡爪,里面还盛着酸辣鸭爪、酱鸡心、酱鸡肝、酱鸭肠……
江乔从厨房走出来,“吃饭了吗?”
陆衍点?头,“吃过了。”又说,“还可以再吃点?。”
江乔乐了,“你就不怕吃撑肚子。”
陆衍摆摆手,“怕啥,我有两个胃,一个装主食,一个装餐后小吃。”
说完,就想伸手去拿。
“咳。”江乔咳嗽一声,“洗手了吗?”
陆衍:“没事,我手干净。”
江乔斜他一眼,“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是吧?”
陆衍怂了,“我这就去洗,洗足五分钟。”
江乔乐了,“五分钟不用,洗个三?分钟就行,别把手洗脱皮了。”
陆安做了一个鬼脸,“爸爸是脏包,饭前不洗手。”
陆衍抬手想敲他。
江乔嗔他一眼,“看见没,老大都说你,饭前不洗手,以后孩子都跟你有样学?样。”
陆衍举手投降,“我这就去洗。”
陆衍洗手回来,迫不及待地抓起一个酱鸡爪啃。
鸡爪上了一层酱色,点?缀着白?色的芝麻,酱香浓郁,软烂入味,轻轻一咬就脱骨了。
吃完一只还不足兴,又把酸辣鸭爪、鸡心、鸡肝、鸭肠给尝了个遍。
吃饱喝足,陆衍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怎么?突然想起做酱货了。”
这段时间都是江乔去买菜,她人长得好,嘴又甜,很快就跟菜市场的摊贩打成了一片,人人都爱给她抹个零,添把菜啥的。
今天这些做酱货用的鸡爪、鸭爪、鸭肠、鸡心,就是江乔去买菜的时候人家?半卖半送的,别看都是些下水,处理得好味道?也是极好的。
江乔说,“好久没做了,买菜的时候想起来就顺便买了,做来试试,看手艺有没有退步,你要是尝着好,下次值夜班的时候可以带些过去,垫垫肚子。”
陆衍:“这敢情好。”还是媳妇知道?疼人~
江乔扫他一眼,“做上一斤够吃吗?”她知道?陆衍是个大胃王,一斤,估计就够他塞个牙缝,再说了,带去部队的东西,哪有不分给战友的。
这样一算,一斤还真不多。
江乔心算一下,做一斤鸭爪,一斤鸡爪,鸭肠、鸡心加起来做半斤,“光吃酱货是不是有点?腻?”
陆衍听话听音,“还有别的?”
江乔这阵子除了捣鼓院子,私下里也没闲着,琢磨出几种海产品吃食,海浪岛靠海吃海,最不缺的就是这个了,掰着手指头数,“还能做凤尾虾干、鱿鱼丝、黄蚬子。”
捣鼓这些不为别的,江乔来了以后发现,海浪岛虽然海鲜多,水果也多,但是二次加工的产品很少。
以前在京市的时候,江乔时不时就能买到稻香村卖的凤梨酥啊杏仁饼啥的,偶尔还能去百货商店买两块洋巧克力尝尝鲜。
到了海浪岛,能甜嘴的就只有供销社?卖的那种五毛钱一包,拇指甲盖大小的红糖块了,水果糖都是十分稀罕的,看来当初接站的时候,陆衍拿来哄陆珊的葡萄味的水果糖,也是废了好大劲才弄来的。
江乔就想着,岛上海产品那么?多,看能不能做些适合孩子吃的零嘴,于是请教了刘大嫂,选了凤尾虾干、鱿鱼丝还有黄蚬子,三?小只还没尝上呢,倒是让陆衍捷足先登了。
陆衍舔舔嘴角,“都来点?。”
“吃得完吗。”江乔乐了,又问,“哎,部队能给带进去吗。”
不知道?这方面管的严不严。
陆衍说,“能啊,进去的时候让站岗的哨兵查验一下就行了。”几样吃食,而?且都是平时易见常吃的,又不是啥刀啊枪的。
这都不让带进去,难不成怕有人用鱿鱼丝捅人?
至于下毒,就更不可能了,这点?分量,最多毒倒一个班,费那劲干啥,图啥呢。
凤尾虾干、黄蚬子做起来都不难,新鲜的凤尾虾和黄蚬子清理干净,放入加了姜和盐的滚水煮熟,滤过水份再加入少许糖和盐还有料酒,最后把煮好的凤尾虾和黄蚬子平铺在簸箕上晾晒。
鱿鱼丝就更简单了,两个巴掌大的鱿鱼干用柴火烘烤,再撕成鱿鱼丝。
江乔一次性做了很多,都用玻璃罐子封存起来,一部分放五斗橱里,三?小只要是饿了可以自个去拿来吃,还有一部分,送给了刘大嫂。
来海浪岛有一段时间了,刘大嫂委实帮了她们家?很多,又是带着江乔赶海,又是给菜种啥的,自家?做了吃食,也不忘给江乔一份。
江乔自然投桃报李,有来有往,才是邻居嘛。
周三?晚上,陆衍要去值夜班,江乔用铝饭盒把凤尾虾干、鱿鱼丝、黄蚬子、酱货分装好,又用军用水壶灌了满满一壶酸梅山楂汁给他,“吃撑了喝这个消食。”
陆衍提着装得满满当当的铝饭盒喝军用水壶,晃了晃:“就这点?,还吃撑,都不够我塞牙缝的。”
到了部队,负责站岗的哨兵看到陆衍,行了个礼,“陆参谋长。”
陆衍回以一礼。
哨兵是个剃着小平头,五官方正,一脸青涩的小伙子,一看就是刚入伍没多久。
他看了看陆衍手上提着的东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陆参谋长,你手上拿的东西,得打开给我们查验一下。”
陆衍把铝饭盒和军用水壶放在值班室的桌上,一一打开,“应当的,应当的。”
铝饭盒一打开,一股浓重的酱香味瞬间萦绕整个值班室。
哨兵小伙子哈喇子都差点?流下来了,乖乖,这啥啊,这么?香!
定?睛一看,这不就是酱货嘛,哦,还有一些海鲜晒的干货,这玩意他又不是没吃过,咋陆参谋长带的这些味道?这么?诱人捏?
陆衍:“查验无误了吧?”
哨兵小伙子回过神?,连连点?头,“没问题了。”
陆衍一边收铝饭盒一边道?,“这些都是我媳妇给我做的,嗐,她们女?人家?家?的,就爱弄这些玩意,说是怕我晚上值班无聊,肚子饿,让我垫垫肚子。”他面上正经,眼里的得意都快溢出来了。
“嫂子疼人是这个。”哨兵小伙子竖起大拇指。
哨兵小伙子要是知道?有个词叫做秀恩爱,指定?摁陆衍身上。
陆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以后也会?有的。”至于有的是啥,他没说。
说完,陆衍就吹着口哨走了,看来心情好得不得了。
留下哨兵小伙子一个人呆在值班室里,空气中那股酱香味仍挥之不去。
他艳羡地看着陆衍的背影,“这有媳妇疼就是不一样,嫂子来随军了,陆参谋长话都多了。”
以前的陆参谋长哪会?跟他们说那么?多话啊,最多点?个头就过去了。
哨兵小伙子摇摇头,感?慨道?,真是百炼钢化成了绕指柔。
念头
陆衍到了办公?室, 刚坐一会?就有警务员过来通知他去开会。
陆衍在会议室等了半个多钟,喝了一盏茶,与会?人员终于来齐了。
除了陆衍之外, 一团的林团长、二团的齐团长、三团的团长周安国、朱副营长朱松、郑营长郑德胜, 四团团长黄胜……副营级别以上的都来了。
陆衍今天刚好值班, 所以来的快,其他几位团长、营长都是从家里跑过来的, 赶路赶的一脑门子汗。
负责主持会?议的是赵师长,他看人到齐了, 咳嗽一声, “既然?人齐了, 那我们就开始吧。近来, 负责巡查的同志不止一次发现有越方的小型军舰闯入……”
几位军官还以为啥事呢, 这些都?是老生常谈了。
相互对视一眼,挺直的脊背顿时松了下来。
赵师长敲敲桌子,严肃道,“军舰入侵这种非法行为已经严重损害了我国颜面,今天我把?大家召集到这里开会?,就是想大家出出主意, 咱们南海又不是他们老越的大院子, 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他点名道, “周团长, 你先说。”
周安国带领的四团主要负责的就是巡视和警卫工作,被点起来回答在他的意料之内。
他已经提前打?好了腹稿, 斟酌道,“回禀师长, 面对越舰频繁挑衅沿海,我们主要采取的还是两种措施,第?一,舆论措施,通知外交部发表相关声明,在国际层面上对越方的行为进行谴责,第?二,军事措施,派遣驱逐舰和护卫舰组成‘护航’编队,随时盯紧他们的一举一动,必要时可以‘护送’他们出海。”
当然?,也只是护送,若是真采取了暴力的强制措施,反而是给越方借口开火。
赵师长点点头?,周安国的回答中规中矩,既无过错之处,也无出彩之处。
只不过,他要是想听这个,就不会?大半夜的把?一班团长、营长、参谋长的叫来开会?了,“其他人呢,有没有什么不同建议。”
赵师长扫视一圈,目光停留在陆衍身上,轻抬下巴,“陆参谋长,你来说说。”
陆衍起立,清了清嗓子,“我认为还有第?三种措施。”他望了周安国一眼,“咱们可以出动咱们的‘第?二海军’。”
“第?二海军?”在座的军官们开始窃窃私语,就连赵师长都?愣了一下。
所谓的‘第?二海军’,指的不是别的,正是沿海的渔民渔船。
陆衍:“没错。”他眨眨眼,“咱们军队毕竟有个军方身份,对那□□趾人不好出手,但渔民就不一样了,倘若再?发现老越擅自派军舰闯入,咱们也不用做别的,就找渔民开船提前把?渔网散到军舰可能会?出现的地方,渔网缠住螺旋桨,到时候老越的船轻则无法行进,重则,呵呵呵。”
“这,这能成吗?”朱松一脸的不可思?议。
赵师长把?手压了压,让朱松别说话,示意陆衍继续说。
这法子看起来是幼稚了点,但架不住恶心人啊。
但换个角度想,老越频繁派军舰入侵南海,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跟块牛皮糖似的,未尝不是另一种恶心人呢?
陆衍:“怎么不成,倘若渔网拦不住他们,他们再?往前进。”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那就找几艘破旧的渔船,利用他们的视野盲区,直接撞上去。”
赵师长细细思?索片刻,右手握拳往左手手心上一拍,朗声道,“你这个法子好,就按你说的做。”
不得不说,陆衍这个主意出的真好,如?果是海军的军舰跟越方的军舰起了冲突,那就上升到了不得了的层面,但如?果换作是渔船呢?
充其量不过是平民,看你能把?屎盆子往哪扣。
要是老越过来找麻烦,那就更好了,正愁没理?由叼他们呢。
到时候老越说:哎呀,你们国家的渔船是不是不长眼睛,怎么撞我家军舰上了。
咱们:我们家的渔民不过是出海捕个鱼,而且还是在自家海域,倒是你们,怎么跑我们海域来了,大老远的跑过来,是来刺探呢,还是来刺探呢,还是来刺探呢?
这样一畅想,赵师长露出了整场会?议的第?一个笑容,连连拍着陆衍的肩膀,“不错,不错,这主意出得好。”出得高,实在是高啊。
对待老越那种无赖,就得用这种法子,以无赖治无赖。
周安国眼里闪过一丝寒意,冷声道,“师长,我认为陆参谋长这个法子不妥,我们对待他国入侵的军舰,一向采取的是我刚才所说的那两种措施,贸贸然?采用第?三种措施,万一惹恼了越方如?何,岂不是将冲突放大化?”
赵师长扫他一眼,拿起搪瓷缸子,吹了吹里头?的茶叶梗,“周团长,你想岔了,咱们既不惹事,也不怕事,让他们来,看看到时候谁的拳头?大,我们南海舰队难道是吓大的,一味的退让只能让他们更加欺负在我们头?上。”
赵师长拍板道,“好了,就按陆参谋长说的去做吧,各团该做准备的尽快做准备。”
周安国顿时急了,“用渔船去撞军舰,无异于蚂蚁撼大树啊!”
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嗫嚅道,“……这、这。”
陆衍笑道,“周团长,我知道你是担心渔民的渔船跟越方的军舰不是一个吨位的,根本造不成伤害,但那是战时状态,在非交战状况下的‘撞击’,受伤的反而是军舰。”
军舰毕竟是个‘薄皮大馅’,真的不经撞,大名鼎鼎的米舰,就曾被渔船撞出过一个洞。
所以啊,还真别小看咱们的‘第?二海军’。
周安国还有什么话好说,所有的纰漏都?被陆衍堵上了,只得冷下脸,在一旁做闭目养神状。
脑子没人家灵,说也说不过人家,不闭嘴能咋地!
会?议开完也已经快十二点了,赵师长看了眼手表,“我先回去了,我家那口子还在家里等着呢。”
林团长凑趣道,“刘嫂子估计都?做好了夜宵在家等您。”
赵师长笑道,“那我就先走了。”
其余几个团长、营长也纷纷告辞了。
齐团长舒展了一下身子骨,“走吧,咱们去食堂看看有啥好吃的。”摸摸肚子,“开了一晚上的会?,肚子都?要饿扁了,吃饱了再?回家。”
林团长也饿了,附和道,“这个点啊,估计没啥好吃的,不过搞两馒头?应该不成问?题。”看向一旁的黄胜,“黄团长,你去不?”
黄胜:“去。”他也饿了。
林团长又问?郑德胜和朱松,“你俩去不?”
方秀梅每天早上四点钟就要起来扫大街,更不可能这个点起来给他做夜宵吃了,朱松:“去!”
郑德胜倒无所谓,他肚子也不是很饿,不过他一向是个擅钻营的人,看大伙都?去了,他自然?不能落下,正好联络联络感情嘛,连忙道,“我也去。”
林团长说,“难得啊,郑营长,你一向都?是开完会?就立马回家了,今天居然?跟着我们一起去吃食堂。”
郑德胜道,“我可没有赵师长的福分,这个点我家那懒货早睡了,我总不能饿着肚子到天光吧。”
闻言,周安国把?刚抬起的脚放下了,因为李甜甜跟吴来娣一样,早早就睡了,说是睡什么美容觉。
这大半夜的,他肚子也饿了,他一个大男人忙了一晚上回到家还要自己开火……周安国也不乐意了,索性跟着大家伙一起去食堂了。
林团长喊陆衍,“老陆,你也去,刚才会?议上你提的那个方案我有几个不懂的地方,想请教一下你。”
陆衍肃着脸,“谈不上请教,共同交流进步。”
林团长跟陆衍共事多?年,哪能不知道他的性子,有时候他就爱逗陆衍嘞,就想看看这面瘫脸能不能做出其他表情,于是边拍着陆衍的肩膀边哈哈大笑。
陆衍:“你们先去,我回办公?室拿点东西。”
食堂的白面大馒头?,哪有媳妇做的酱货香~
等陆衍到了食堂,几位团长、营长早都?吃起来了。
林团长余光瞥见陆衍,指了指桌上的一碗素面条,“这是你的。”
开完会?的时间晚,到了食堂,灯都?灭了,炊事班的人早休息了,最后?还是把?人给叫醒了,才得了这几碗素面条。
说是素面条,也不全?是素,白色的细面条滴了两滴香油,卧了一把?小青菜,又盖了一个荷包蛋。
菜式简单,也很难勾起食欲,都?是血气方刚的大老爷们,一碗清汤挂面哪能填饱他们的胃口,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
边吃还边聊,主要的话题还是刚开的会?议,毕竟才结束没多?久,还是个热话题。
陆衍坐下,看着面条,眼里闪过嫌弃,“就吃这个?”
林团长倒是纳罕了,以往陆衍从不挑嘴,咋这回还挑上了?
“有面条就不错了,老孙那孙子,还想拿隔夜馒头?应付我们,我一看那馒头?,乖乖,比石头?还硬,咬一口不得把?牙给崩了,老孙还忽悠我们,说这馒头?不是隔夜的,是晚上吃剩下来的,没过十二点,就不算隔夜,嘿,我能忍他?”几个团长营长合着把?人从被窝里抓出来,下了几碗面条,才算作罢。
林团长边搓牙花子边道,“快吃吧,晚了面就坨了。”
陆衍不慌不忙地打?开铝饭盒,酱鸡爪、酸辣鸭爪、酱鸡心、酱鸭肠、鱿鱼丝、黄蚬子、凤尾虾干,将三层铝饭盒塞得满满当当的。
林团长傻眼了:“我滴个乖乖,你上哪弄这么多?好吃的。”
他吸了吸鼻子,顿时馋了,趁着陆衍没反应过来,伸手摸了一只酸辣鸭爪,三两下嗦了个干净,边吃边道,“唔,唔,真好吃。”
林团长还是头?一回吃到这么好吃的鸭爪,酸辣爽脆,十分入味,好吃到停不下来。
林团长挤挤眼睛,谄媚道,“老陆,陆衍,陆大参谋长,再?给我吃点呗。”
他最清楚陆霸王的性子,第?一次还能趁陆衍不注意得手,第?二次若还想吃,非得征得他的同意不可,否则……他可不想尝试陆霸王的铁拳。
陆衍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吃吧。”补充道,“我媳妇特意做多?了些,就是让我分给你们的。”
林团长竖起大拇指,“嫂子真是这个。”
真滴是个大好人啊,不仅厨艺好而且还大方!
林团长摸了两根鱿鱼丝放进嘴里,眼睛一亮,“这是鱿鱼干做的吧,我吃出那股鱿鱼味了,这好像是烤的,乖乖,我家那婆娘咋想不出这法子呢,她做鱿鱼干,都?是直接切丝炒菜了,没想到用火烤还别有一番风味哩。”
他又尝了凤尾虾干,凤尾虾干去头?去皮去掉虾线,只留下高高翘起犹如?凤尾一样的尾巴,虾肉富有嚼劲,虾尾酥脆,一口一个真过瘾。
把?所有的酱货和海鲜干都?尝了一遍,林团长总算满足了,拿了一只酸辣鸭爪慢慢啃,“我最喜欢的还是这个酸辣鸭爪,我一个人能吃五斤,不十斤。”又问?,“对了,老陆,帮我问?问?你家媳妇,这酸辣鸭爪咋做的呗,以前我也不是没有吃过酸辣鸭爪,但都?没有你媳妇做的好吃,又酸又辣,特别入味。”
因为陆衍喜欢吃辣,所以新做的酱货江乔都?加了辣椒,海鲜干也洒了辣椒粉。
陆衍捏了一个黄蚬子塞进嘴里,黄蚬子特有的甜味混合着辣椒粉,又甜又辣,“我也不晓得,好像是用普通的红辣椒加上一点黄灯笼辣椒,具体?的我还得回去问?她。”
林团长转了转眼珠,一个彪形大汉挨在陆衍身边伏低做小,搓搓手,眯眼笑道,“要不这样,明儿个要是有时间,让我家媳妇上你家去,跟你媳妇学两手呗。”
陆衍扫他一眼,伸出手,“可以,交学费。”
林团长眼角抽了抽,“交什么学费。”
陆衍抬头?望天,“我媳妇说要做什么奶茶,牛奶可以去奶站买,但是家里没茶叶,你知道的,我不爱喝茶。”
林团长嘴角扯了扯,“我也不爱喝。”
陆衍:“哦,那你抽屉里藏的那包白茶哪来的?”
林团长吸一口凉气,“乖乖,你的眼睛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尖,连我在抽屉里藏了包白茶你都?知道。”
陆衍:“你就说给不给吧。”
不给能成吗,林团长已经彻底被酸辣鸭爪俘获了,这简直是能出去开店的水准,而且肯定爆满,再?说了,去学习,陆衍媳妇肯定不会?只教怎么做酸辣鸭爪,那些酱鸡心、鸭肠、鱿鱼干、黄蚬子啥的,肯定也会?教两手。
算下来,还是他赚了嘞。
林团长耷拉着头?,“给给给。”嘟哝一句,“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又摸一块鸡心塞进嘴里,含糊道,“我一定要吃回本。”
陆衍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两人吃得欢快,就差去找酒下菜了,把?一旁的黄胜、郑德胜、周安国等人看得眼馋得不行。
说好的‘我媳妇特意做多?了些,就是让我分给你们的’呢?
咋光你们两人吃,不给我们分点?
敢情这个你们,只包括你陆衍跟林团长啊?
还有,能不能别满嘴我媳妇,我媳妇的,合着就你有媳妇啊?
这恩爱秀的,酸得他们牙疼!
看着陆衍啃了一只酱鸡爪,黄胜咽了咽口水。
他最喜欢吃鸡爪了,尤其是酱的!
注意到黄胜的目光,陆衍目光一闪,故意慢悠悠地吃了起来,能分三口吃就绝不两口吃完。
黄胜腹如?鸣鼓,到底没忍住问?出声,还套近乎道,“那个陆老弟,这酱鸡爪,好吃吗?”
陆衍不急不慢地嗦干净酱鸡爪,才慢悠悠地道,“当然?好吃了,这是我媳妇用八角、花椒、料酒那些大料足足熬了一天的酱汁酱的。”搜刮着肚子里的形容词,“软烂入味,入口即化,黄团长你说好不好吃?”
黄胜还没说话呢,陆衍挑挑眉,佯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哦,我忘了,应该只有我觉得好吃,范嫂子不是说过,我爱人光有一张脸,就是个花瓶,那花瓶做的东西怎么可能好吃呢?你说是吧。”
黄胜不敢吭声了,范玲这个大嘴巴,说江乔是个无盐女、花瓶,肯定不会?做家务,做饭肯定不好吃,这种事他们夫妻两个自个在家议论议论就成了,非得往外传,这下好了,传到陆阎王耳朵里了吧。
真没想到啊,陆衍居然?是个有口福的,虽然?没吃到嘴,但是光看那颜色,光闻那香味,肯定难吃不到那里去。
就算看不出来,光看林团长那个能把?炊事班班长老孙半夜从被窝里挖起来下面条的老饕,吃得满脸笑意的模样,就知道一定是绝顶美味啦。
黄胜讪笑两声,“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黄胜都?出师不利了,郑德胜、朱松就更不敢了。
为啥?
因为他两跟陆衍有过节啊!
吴来娣可是插过江乔的队,郑德胜跟他老娘孙红丽又冤枉过江乔……这当口他哪敢找陆衍要吃的,找抽啊?
朱松一样,方秀梅得罪江乔陆衍两口子可得罪的不轻。
两人顿时怂了。
陆衍才不管他们怎么想呢,想吃?就两个字,没门!
于是郑德胜他们几个只能吃着自己的素面条,看陆衍和林团长吃得痛快。
素面条多?素啊,越吃越是没味,空气中萦绕着的酱香味还时不时往他们鼻子里窜。
香,真香啊!
黄胜盯着陆衍筷子里夹着的鸭肠,林团长手里捏着的鱿鱼丝,哈喇子都?快流到碗里了,朱松的眼珠子也不会?转了,陆衍每咽一口,他的喉结就上下滚动一次。
朱松闭上眼睛,嘀咕道,“看不见,看不见。”给自己洗脑,“我现在吃的不是素面,我吃的是打?卤面,臊子面,肉酱面……”
可惜,洗脑失败。
朱松睁开眼,心里暗暗诅咒:吃吃吃,齁死?你们!
陆衍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的心声,拧开军用水壶的盖子,给林团长和他自己各倒了一杯酸梅山楂汁。
乌色的酸梅山楂汁里飘着山楂片和黄色的桂花,味道酸酸甜甜,不仅清热解暑,而且甘甜解渴。
林团长一口饮尽,满足地发出了啧声。
不得不说,还是陆衍会?享受啊。
这酸梅山楂汁十分解腻,林团长觉得他还能再?吃不少。
朱松几个也傻眼了,怎么这酸梅山楂汁,说掏出来就掏出来呢?
别说朱松他们傻眼了,周安国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自打?李甜甜嫁给他以后?,都?是他在操持家务,而李甜甜呢?别说像江乔一样,给陆衍做这么美味的酱货、海鲜干、酸梅山楂汁了,连像刘大嫂、其他军嫂一样,做个普通的家常菜都?没有过。
周安国眼里暗含着羡慕,不着痕迹地扫了桌上的铝饭盒和军用水壶一眼。
他记得,以前江乔在国营饭店呆过,听说后?来还去了纺织厂食堂,那都?是数得着的单位,难怪做东西这么好吃。
而且还很体?贴,知道吃这些东西齁咸,特地煮了一壶解渴还消食的酸梅山楂汁。
多?细致啊。
光从这一点,周安国就能窥见,江乔来随军以后?,陆衍在家里过的是啥样的日子。
他垂着头?,说不出的失落。
脑海中忍不住升起一个念头?,若是……若是当初娶了江乔的是他,那现在拿出一堆好吃的,被其他军官羡慕嫉妒的人,不就是他了?
这念头?刚升起,周安国立马给了自己一个巴掌,赶紧晃晃脑袋,把?这不合适、不恰当的想法甩掉。
甜甜年纪小,又不嫌弃他是个二婚,愿意嫁给他做两个孩子的后?妈,他多?操持一点家务是应该的,怎么能拿甜甜和江乔两个人做对比呢?
他真是鬼迷心窍了!
另一旁的朱松也醒过味了。
前两天他还跟陆衍辩论过,做家务累不累,今天陆衍就拿一大堆他媳妇做的好吃的过来显摆。
真是小气吧啦的!
以前咋没发现陆衍是个这样的人呢!
林团长傻呆呆地看着周安国和朱松两人,嘴里的酸辣鸭爪都?忘了啃了。
不是,这两人干嘛一个睁着他那小眼睛,暗搓搓地用恨恨的眼神瞪着陆衍,这么明显,当别人没发现呢?
而另一个更奇怪了,好端端的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把?头?甩的跟摇头?电风扇一样,而且满脸愧疚的模样。
干哈?
鬼上身啦?
陆衍多?智近妖,哪里猜不出朱松和周安国两人心里在想啥,冷笑一声,拉着林团长走人了。
林团长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走那么快干啥。”
陆衍正色道,“别跟傻子呆的太?近,容易被传染。”
你凶我
翌日, 陆衍从部队回来,仍是?精神?饱满。
江乔扫他一眼:“昨晚抽空休息啦?咋精神?头这么好。”
陆衍笑:“没有。”心情好,自然精神?好。又?问, “中午吃啥?”
“吃饺子。”江乔端出一盘饺子和醋。
陆衍用筷子夹了一个?, 蘸了蘸醋, “是?荠菜馅的。”
荠菜饺子鲜美多汁,吃起来自有一股独特的清香味, 陆衍连吃了五个?还不足兴。
江乔想笑:“吃慢点,还有呢。”
陆衍:“怎么突然吃起荠菜饺子来了。”
“刘大嫂跟我说如今是?荠菜的季节, 领我到后山挖的。”江乔道。
后山就是?海浪岛西边的一座小?山, 又?被大家称作宝山, 物产很丰富, 三月的香椿, 六月的马齿苋,九月的荠菜……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宝山没有的。
江乔说,“可惜没找到野生的金银花。”
“金银花?”陆衍一愣。
江乔嗔他一眼,“你?忘了?野金银花加薄荷,做痱子水, 给你?擦背后长的痱子。”
陆衍还真忘了, 他体热,一到夏天就容易长痱子, 一长痱子就痒, 常常彻夜难安,他都已经习惯了, 夏天都是?这么熬过来的,没想到江乔还记挂着。
江乔:“别看已经入秋了, 海浪岛四季如夏,你?这痱子还有得长,要是?不重视,轻则发?热,重则留疤。”
陆衍弯起嘴角,“嗯。”
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哪有人?替他操心这码事,还是?有媳妇好~
陆衍伸手想拉江乔,“媳妇——”
江乔示意他看向一旁捧着个?小?碗吃荠菜饺子的陆安、陆康、陆珊。
陆安皱着脸,“爸,我们三还在呢。”
陆衍:“你?们可以不在。”
陆安吐了吐舌头,低头专心吃起了荠菜饺子。
他们三吃的荠菜饺子是?江乔特意包小?的,说是?饺子,不如说是?薄皮大馅的荠菜馄饨,各个?都只有两根手指并在一起宽,三个?小?孩崽子一口一个?,吃得香甜。
陆衍突然想起,陆安这都上学上了快半个?月了,于是?问他,“在学校呆的咋样??”
“呆的挺好的啊。”陆安掰着小?手指头数,“安老师人?很好,还会给我们分糖果吃,我还交了很多好朋友,壮壮、向东、小?凯,红霞……壮壮懂好多东西啊,他领着我们玩沙包,跳格子,爸你?知道啥是?沙包不,可好玩了……”
陆衍气不打一处来,合着这小?子上学光是?玩去?了,“我是?问你?在学校都学了啥,合着你?在学校不学习,一天天的就干这个??”
陆安缩了缩脖子,嘀咕道,“是?你?问我的。”
陆衍真想揍他,抬起手。
江乔瞥来一眼,“得了,老大肯定是?挑好玩的跟我们讲,难不成你?乐意听他天天给你?讲什么一加一的数学题,还是?怎么写从一到十?的大字?”
陆衍噎了一下,嘿,还真是?这个?道理,陆安要讲,他也不耐烦听啊,但还是?道,“去?了学校,要尊重老师,团结同学,好好学习,知不知道。”
陆安随意点点头,把嘴一抹,就跑出去?玩了。
陆衍:“这小?子期末要是?考得好,我陆字的左耳旁写右边。”
陆安从屋外探出头,“爸,我听到了啊,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陆衍这回是?真想揍他了,陆安见状不妙,一溜烟跑个?没影了。
江乔收拾碗筷,陆衍看她?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模样?,“你?就不担心老大期末没考好?”
“先别说都还没考呢。”江乔说,“再说,担心有用的话,那我每天啥也不用做了,就替这小?子担心就成了。”又?道,“考好考差都是?他自个?的事。”
陆衍张嘴想反驳,张了几次口,没说出话,因为他发?现,江乔说的很有几分道理,于是?起了另一个?话头,“昨天我把你?做的那些酱货和海鲜干拿到部队,分给了林团长,他觉着好吃,想让他爱人?过来跟你?学两手。”
陆衍看了一眼江乔脸色,问道,“不麻烦吧?”
“麻烦啥。”江乔道,“让嫂子尽管来。”她?必知无不尽,尽无不言。
江乔对林团长印象挺好的,不光是?因为他是?陆衍的顶头上司。
要是?一般人?,吃了她?做的东西觉着好,肯定会通过陆衍让她?帮着做几斤,哪像林团长这样?,直接打发?媳妇‘上门?学艺’。
嗯,是?个?很有分寸感的人?。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林团长如此,林团长的媳妇,总不能差到哪里去?吧?
江乔把自个?的分析跟陆衍一说,陆衍“嘿”了一声,说,“还真让你?猜中了,林嫂子是?个?爽利人?,很好相?处。”想想又?补充一句,“跟刘大嫂差不多。”
陆衍看得上的军嫂没几个?,刘大嫂算一个?,林嫂子也算一个?,至于方秀梅、吴来娣之流……就两个?字,呵呵。
那江乔就放心了。
陆衍:“不过你?这话挺有意思?的。”放脑海里细细咀嚼,“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江乔斜他一眼,“你?就想想赵师长和刘大嫂,再想想黄团长和范玲,朱副营长和方秀梅,郑营长和吴来娣……是?不是?这个?理?”
陆衍眨眨眼睛,促狭道,“那咱俩天生就是?一家人?,所以进了一家门?。”
*
周安国跟陆衍几乎是?同一时?间回家的,他本来昨晚吃完素面条就打算回家了,但突然来了紧急任务,只得加班到早上才能回家。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敲了敲门?。
门?一开,露出了李甜甜那张精神?饱满,犹如清晨的露水一般的脸蛋。
她?上前挽住周安国的胳膊,撒娇道,“安国,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我肚子饿了,你?快去?做饭吧。”
周安国抬起头,直直望向李甜甜,很想问她?一句,你?就没看出来我刚通宵加班吗,在你?心里,我还没那顿饭重要?
他忍了又?忍,还是?缓缓应了,“……嗯。”
李甜甜挽着周安国的胳膊进了屋,刚进屋,周安国就看到周佳言和周佳美坐在凳子上,小?声地哭泣。
周安国皱了皱眉,“这是?怎么了?”
周佳言和周佳美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对视一眼,齐齐望向李甜甜。
李甜甜尴尬地道,“不是?什么大事。”
周安国强忍着怒意,“不是?什么大事?佳言跟佳美都哭了,你?跟我说不是?什么大事?”
李甜甜脸色一变,“你?凶我?”
周安国抿抿嘴,“我不是?那个?意思?。”
李甜甜不依不饶,“我不管,你?就是?凶我,好啊你?,周安国,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以前你?都不敢大声跟我说话的,现在不仅吼我,还让我饿着肚子。”
周安国揉了揉因为通宵而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没搭理李甜甜,而是?道,“佳言,你?来说。”
周佳言小?声道,“我、我跟妹妹没有买铅笔跟草稿纸,被老师发?现了,老师就让我们罚站,还用竹条抽我们手心……”
周佳言跟周佳美今年八岁,晚上学一年,现在跟陆安一样?上小?学一年级,而且还是?同一个?班的。
上学除了要带学校要求的教材,语文?和数学两本课本,还要自备铅笔和草稿纸。
周佳言和周佳美都没有带,一开始还可以找同学借,但时?间久了,别的同学也不乐意啊,因为他们自个?也要用,要是?借给周佳言和周佳美了,他们用啥?
于是?就被老师发?现了,说他们两个?学习态度不端正,这才有了罚站和抽手心的事。
周安国挺疼两个?孩子的,李甜甜因为两人?以后一个?会成为科学家,一个?会成为大明星,也一样?惯着。
两孩子还是?头一次受这样?的委屈,能不回家哭嘛。
周安国听完全过程,看向李甜甜,“甜甜,我记得开学前,我有叮嘱过你?,让你?帮他两订课本还有买铅笔和草稿纸。”
李甜甜辩解道,“我,我帮他们买课本了。”
那是?因为他开学前一天想起来,又?催了李甜甜一句,李甜甜才去?买的。
周安国皱眉道,“那铅笔和草稿纸呢?”
李甜甜扁扁嘴,“我忘了嘛。”小?声嘀咕一句,“我又?没生养过小?孩。”
周安国眉头都快打结了,“甜甜你?……”
李甜甜才不乐意听他唠叨呢,“你?又?凶我,你?变了。”
“我没有凶你?。”周安国道,“我只是?在跟你?讲道理。”
周佳言和周佳美看周安国和李甜甜像是?吵起来,两孩子更害怕了,哇的一下哭出声。
李甜甜看他两哭了,心下更慌了,也开始抹起了眼泪,客厅里顿时?乱糟糟的。
周安国看着哭成一团的一大两小?,颇有种养了三个?小?孩的感觉。
他仰倒在红木沙发?上,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叹了一口气。
这日子怎么就过得这么累啊。
*
林团长的爱人?来得很快。
这天下午,江乔在院子里锄草,今天天气阴,太阳都被厚厚的云层挡住了,正是?干农活的好天气。
如今的小?院虽然还不能跟刘大嫂那瓜果茂盛的院子比,但也自成一番风景。
小?菜园子被格成一畦一畦,萝卜刚长出缨子,青翠欲滴,西红柿的苗把地皮都拱裂了,白菜挤得没缝,向四周舒展。
浇完水,江乔直起身子,看着这一片喜人?的翠绿,心里头舒坦得不行。
“江嫂子,江嫂子,你?在家吗?”院子外头传来一个?大嗓门?,听着声音很是?爽利。
“哎,我在。”江乔道,“你?进来吧。”
院外走进来一个?身穿蓝色碎花上衣,黑色裤子,短头发?,上扬眉,丹凤眼,看着很是?干练的女人?,她?手里还牵着一个?年纪大约九岁,看着虎头虎脑的小?男孩。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林团长的爱人?林芳,还有他两的儿子,林小?虎。
林芳自我介绍,“我叫林芳,跟老林一个?林。”拍了拍虎头虎脑的小?男孩,道,“这是?我儿子,林小?虎,小?虎,喊江阿姨。”又?道,“我们一家人?是?一个?姓。”
江乔眨眨眼,“说明这是?特别的缘分。”
林芳哈哈一笑,这位江嫂子,还真有趣。
林小?虎有些腼腆,缩在林芳身子后面,露出半个?头,抿抿嘴,才小?小?声地道,“江阿姨。”
江乔喊来陆安、陆康和陆珊,“带小?虎哥哥去?玩。”
林芳还是?头一回见陆家的三个?小?孩,细细一看,发?现五官都长得很不错。
陆安个?子高点,也胖点,不过皮肤很白。
陆康跟陆衍长得最像,五官深邃,眼睛明亮。
陆珊简直就是?缩小?版的江乔,是?个?像花儿一样?漂亮的小?姑娘。
三个?小?孩长得都很白,岛上日光烈,黑小?子多,像他们三这么白的还真不多见,林小?虎站在他们几个?中间,就像包了黑芝麻馅的汤圆。
等林小?虎跟着陆安他们进了屋,林芳才不好意思?地道,“他比较怕生。”又?忍不住道,“我跟老林都是?爽快人?,不知道咋生个?儿子,性子扭扭捏捏的,跟个?小?女孩似的。”
江乔笑道,“千人?千脾气,万人?万模样?,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不同的性子,你?瞧着小?虎不好,我还觉着他好嘞。”指了指已经开始对着林小?虎问东问西的人?来疯陆安,“要不咱俩换换。”
林芳轻推江乔一把,“我才不换。”又?调侃道,“要换拿你?小?女儿跟我换。”
小?姑娘长得多好啊,皮肤白白的,眼睛又?大又?圆,跟黑葡萄似的。
林芳眼里满是?羡慕,她?就喜欢女儿,但跟林团长这么多年只生了一个?儿子,瞧着这辈子是?没有女儿缘了。
江乔乐了,“那你?可就挑走眼了,我们家老三,比老大还淘,也就是?个?女孩,不然早上房揭瓦了。”
林芳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子,秋老虎毒辣,虽然今天天气好,但是?林家住的离陆家远,一路走来,也热出了一身汗。
江乔见状,盛了两碗用红糖水煮的地瓜粉给林芳和林小?虎,“尝尝。”
林芳有些不好意思?,想婉拒,“这……”
她?是?来学习的,哪有刚进门?就吃人?家东西的道理。
江乔把碗塞进她?手里,眨眨眼,“嫂子,你?不吃,小?虎也得吃。”
林芳望向林小?虎,果然,林小?虎看着桌上满满的一碗地瓜粉,眼里满是?渴望,但就是?不敢动勺子。
林芳顿了顿,拿起勺子尝了一口。
林小?虎见她?动了,才松了一口气,大口大口地吃起了地瓜粉,眼睛一亮,“哇,这个?好好吃啊。”
林芳又?吃了几口,确实好吃。
地瓜粉就是?红薯粉,晶莹剔透,像面条一样?,再配上加了姜片的红糖水,最后放到凉水里湃过,吃起来嚼劲十?足,既有红糖的甜味还有一丝姜的辣味,冰冰凉凉,甚是?解暑。
林芳把一碗地瓜粉吃尽,抹了抹嘴,“江嫂子,原先我们家老林跟我说,你?做饭好吃,我还不信,这回真是?不得不服了。”
她?也见过江乔,印象里就是?一个?清丽脱俗的大美人?,看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哪里想到做菜会这么好吃,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江乔愣了愣,这位林嫂子还真是?位直性子的人?,不过能听出她?的话里并没有恶意,指了指林芳和林小?虎面前的两个?空碗,“看出来了。”
林芳也愣了一愣,哈哈大笑。
陆安冷不丁地插了一句,“当然好吃啦,我妈可是?纺织厂食堂的大厨。”
陆康补一句,“还、还在国营大饭店呆过。”
这下真把林芳给惊住了,真没想到,江乔一个?女人?,居然还有这么精彩的履历。
江乔说,“你?也别叫我江嫂子了,听着别扭,还显老,喊我小?江就行。”
这称呼是?挺显老的,要是?不说,哪里看得出来江乔已经生了三个?小?孩。
林芳从善如流道,“小?江。”又?道,“不瞒你?说,我原先还打算过阵子再来你?们家找你?学着做酱货、海鲜干的。”想着江乔刚来随军,要忙的事情肯定不少,“但我们家老林催得紧,他说馋你?做的酸辣鸭爪馋得都睡不着觉。”
江乔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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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道,“那为了让林团长睡个?好觉,我一定倾囊相?授。”
酸辣鸭爪、酱鸡爪、酱鸡心、酱鸭肠那些酱货做起来真心不难,只要知道配方,调好料汁,再下锅酱一遍就得了。
林芳恍然大悟道,“原来酸辣鸭爪这么酸是?因为加了青桔子的汁。”
江乔的心思?咋这么灵呢,家家户户都会用青桔子做蘸料,但没有一个?人?想到拿去?做料汁做酸辣鸭爪。
海鲜干做起来也不难,凤尾虾干主要是?把虾线虾头去?干净,黄蚬子亦然。
烤鱿鱼倒是?需要点技巧,江乔说,“买鱿鱼的时?候,不要一味挑选大的,体型小?一点的鱿鱼肉质更加嫩滑。”
酸辣鸭爪腌好了,林芳尝了一个?,又?酸又?辣,十?分开胃,她?吃得赞不绝口,“难怪我们家老林回家天天念叨呢,这也太好吃了。”
江乔笑道,“嫂子你?喜欢就行。”又?道,“还有一种脱骨的做法,更加入味。”
林芳摇摇头,“我知道脱骨,但做起来太麻烦了。”
江乔说,“不麻烦,嫂子你?是?不是?直接用刀去?的骨头?”
林芳点头。
江乔拿一只鸭爪给她?做演示,“那样?当然难脱,想脱骨简单,先用开水煮,再镇到凉水里,反复三次,最后再用刀子沿着鸭爪手掌上的肉切割,这样?就容易多了。”
林芳恨不得拿个?小?本本记下来,全是?做菜的小?技巧,真的太实用了。
林芳看到放在一旁的芒果,“你?要削芒果吃吗,这芒果也太小?了,我家有大的,我一会给你?拿。”
江乔笑道,“这芒果不是?直接吃的,我是?想拿来做芒果干,所以专门?选的这种不大不小?的金煌芒。”
“芒果干?”林芳还是?头一回听说。
江乔小?声道,“咱们岛上供销社卖的东西品种有点少,小?孩儿嘴馋,我捣鼓出来给他们甜甜嘴。”
林芳深以为然。
谁说陆参谋长的媳妇十?指不沾阳春水,半点不会做家务的,真要这样?,能把三孩子的零嘴都照顾到了?
她?撸起袖子,“我来帮你?。”
江乔道,“那麻烦嫂子了。”
做芒果干前,她?抽空到客厅看一眼四个?孩子。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好嘛,江乔才离开一会,陆安这个?小?魔头,就用陆衍的墨水笔把陆康、陆珊还有林小?虎画了个?大花脸。
这还没完,地上全是?白色的碎纸屑,就跟漫天飞雪似的,一看,那一箱草稿纸已经空了小?半。
四个?小?孩自觉闯祸了,排排站着,把手背在身后。
林芳是?真没想到,来陆家作客,居然把人?家家弄的一团糟,虽然罪魁祸首是?陆安,但要是?林小?虎不来,四个?小?孩也不会玩得这么疯,她?脸色顿时?变了。
林小?虎是?个?乖小?孩,哪里闯过这么大的祸,看他妈脸色不对,登时?吓坏了,嘴巴一瘪,就要掉金豆子。
陆安满不在意地摆摆手,“小?虎哥,你?别哭啊,我妈跟林阿姨不会生气的。”
生气?
林小?虎哭得更欢了,泪珠子大滴大滴地掉,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林芳:“小?江……”
江乔:“怎么不玩了,接着玩啊。”
这话一出,四个?小?孩都愣住了。
陆康、陆珊、林小?虎心想,他妈/江阿姨不会气疯了吧?
江乔从箱子里拿出一沓草稿纸,“你?们撕的时?候,不要从中间撕,要沿着边边撕,这样?能多撕几下。”
陆康和陆珊对视一眼,妈好像真的没生气?
林小?虎也愣住了,都忘了哭了。
哭到一半突然就不哭了,容易打哭嗝儿,林小?虎一边打着哭嗝儿,一边呆呆地看着江乔,就好像见鬼了一样?。
江乔给林小?虎冲了一杯陆衍找老乡买的蜂蜜做的蜂蜜水,哄着他喝下去?,等哭嗝儿渐渐止住了,才道,“江姨我真的没生气,就撕碎点纸,就值当我生气了?那你?也太小?看江姨我了。”
林小?虎抿一口温热的蜂蜜水,不好意思?地小?小?声道,“江阿姨,对不起……”瞧着神?色还是?很不安的样?子。
江乔没接话,反倒是?取下了挂在墙上的硬纸皮挂历,用剪刀裁成大小?不一的几片,边裁边说,“你?们撕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其实是?可以拼起来的。”
四个?小?孩一愣,这他们还真没想过。
林芳也没想到,江乔居然会把挂历给剪了。
这年头的挂历多是?纸做的,过一天撕一页。
江乔剪的这本挂历,大部分也是?用纸做的,但每个?月份开头的一页,都是?用硬纸板做的,摸着厚厚的,而且图案很好看,上面还印着美丽又?具有风情的挂历女郎。
林芳心里惋惜,这挂历多好看啊,居然剪了,真是?可惜了。
江乔却?一点也不觉得可惜,她?指了指桌上裁好的硬纸皮挂历,“给你?们变个?魔术。”
也不见她?怎么动作,三两下就把硬纸皮挂历给拼了起来。
四个?小?孩齐齐发?出“哇”声。
陆安兴奋得不行:“这个?好玩,这个?好玩!”
招人
江乔又把其他几个月份的‘挂历女郎’给剪了, 说?,“你们谁先拼好?,我有奖励。”
三小只相互对?视一眼, 拢了拢自个面前的挂历碎片, 学着?江乔的模样拼了起来, 誓要争得头筹,赢得奖励。
林小虎看他们三拼的起劲, 哪还管什么哭不哭,闯祸不闯祸的, 也拢了拢自个面前的挂历碎片, 开始专心致志地拼了起来。
四个小孩有事做了, 总算不吵不闹了。
江乔跟林芳回了厨房, 江乔逗趣道, “幸好?已经九月份了,要是一月二月,家里?哪有那么多‘挂历女郎’给他们剪。”
林芳说?,“亏你舍得,那挂历这么好?看,你都肯剪了。”
江乔摆摆手, “这有啥, 再买不就成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林芳认真地看了江乔一眼, “你真洒脱。”
江乔笑道, “我这不叫洒脱,叫心宽。我们家三个小孩, 个顶个的能闯祸,我要是不心宽一点, 早被气得一命呜呼了。”
林芳:“呸呸呸,别?说?那些死不死的。”
江乔顺着?她的话呸了两声,“来,我们接着?做芒果干。”
芒果干做起来不难,芒果去核切条,用?糖腌制,再铺在簸箕上晒干就行了。
这年头糖金贵,江乔不敢放多,好?在岛上气候好?,日照足,金煌芒自带一股甜味,倒是补足了糖分?。
江乔专心致志地做着?芒果干,林芳倒是时不时会看林小虎一眼,又喊他一声,“小虎,在干嘛呢?”
得到林小虎的回应后,她才继续干活。
估计是担心林小虎又闯祸。
芒果干做好?了,江乔还抽空做了一屉蜂蜜小蛋糕。
客厅里?,小孩们也拼好?挂历了。
陆康拼得最快,然后是陆安,再是陆珊。
林芳夸奖道,“安安、康康、珊珊真棒,拼得又快又好?。”
陆安翘起小尾巴,“要不是我刚才打了个盹,我能拼得更快。”
陆珊拆他的台,“哥你要不是一会动动这个,动动那个的,第一就是你的了。”
本来应该是陆安拼得最快的,但这小子坐不住,屁股底下跟长?了钉子似的。
陆安一噎:“你就说?拼没拼好?吧。”
林芳又走?到林小虎跟前,脸色一变,“你怎么才拼了一半。”
林小虎今年九岁,比最大的陆安都大了一轮,没道理弟弟妹妹们都拼好?了,他才拼了不到一半。
林小虎小心翼翼地睨了一眼林芳的脸色,嗫嚅道,“我、我手比较笨。”
江乔端着?蜂蜜小蛋糕出?来,“你不是手笨,没拼好?这事,依我看,要怪你妈。”
林芳愣住了,伸出?右手食指指着?自个,惊讶地道,“怪我?”
“不怪你怪谁?”江乔扫了她一眼,“小虎本来拼得好?好?的,你时不时过去打搅他一下,就连在厨房,都要喊他一声,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你打断,要换作是你,你也拼不好?,要我说?,小虎能拼出?半幅,都算厉害的了。”
林芳有些赧然,“我有喊他这么多次?”
陆安举手,嚷嚷道,“有,林阿姨你隔两分?钟就要过来一次,我们都嫌你烦呢。”
林芳抬手想揍他,“信不信我揍你。”
陆安摇摇头,“不信。”
林阿姨一点都不像会揍人的人。
林芳:“等你爸回来,我让他揍你。”
陆安乐了,“我爸才不听你的话呢。”
江乔接着?说?,“小孩子的专注力很重要,当他们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就让他们专心地把这件事情做完,如果再三打断他们,他们以后做什么事都不会认真,很容易就半途而废。”
她经常会给三小只布置一些小任务,比方说?擦桌子、收玩具啥的,在他们专心致志地忙碌的过程中,她不会打断他们,也不让陆衍打断他们。
从小培养他们专心去做一件事,由?小事及大事,以后做其他事情才会更加专注。
林芳小声辩解,“我就喊了他几声。”
江乔:“那你在做事的时候,别?人一直来打断你,你乐意不?”
林芳不吭声了,但神情中还有些不服。
江乔见状,又问林小虎,“小虎,你觉得我说?得对?,还是你妈说?得对??”
林小虎看了一眼江乔,又看了一眼他妈,小小声道,“我觉得,江阿姨说?得对?……”顿了顿,“其实?我一开始的时候拼的也很快,比安安还要快,但是妈你一直来喊我,我就忘了自己拼到哪了……”甚至还重拼了,所以才这么慢。
林芳愣了一下,因为她发现,她好?像经常打断林小虎做事。
就比方林小虎写作业的时候,林芳就会时不时地过去问他要不要削铅笔,又或是问他要不要吃水果……
一开始,林小虎写作业都是一气呵成的,被她多次打断后,哪怕后来她不再打断林小虎,隔一会林小虎自己也坐不住了。
意识到这一点,林芳也爽快认错,“是妈的错,以后你做事,妈不会打扰你了。”
江乔拍掌,“这就对?了。”
有心人不用?教,无心人教不会。
对?待林芳这样的聪明?人,江乔点一下就行了,“来,吃蜂蜜小蛋糕。”
蜂蜜小蛋糕拳头大小,烤得焦黄,外面是酥的,里?面十分?松软。
陆安左右手各抓了一个,一口就咬掉半个。
陆康和陆珊的吃相比他文?雅一些,吃得十分?香甜。
林小虎还是头一回吃到这么好?吃的蜂蜜小蛋糕,一口接一口,上一口还在喉咙里?呢,下一口已经咬上了,吃得嘴角都是蛋糕屑。
配着?蜂蜜小蛋糕一起吃的是江乔做的珍珠奶茶。
牛奶和茶叶一起煮的奶茶再加入木薯粉和水搓成的小圆子,再放入凉水里?湃过。
奶茶香醇,既有牛奶的甜味,又有茶的清香,珍珠十分?弹牙,富有嚼劲。
珍珠奶茶十分?香滑,一个不留神,林芳就喝了个干净,“这是啥,咋这么好?喝。”
江乔:“这个啊,叫奶茶,是用?牛奶和茶叶一起煮的,里?头的小圆子是用?木薯粉做的。”眨眨眼,“当然好?喝了,用?的牛奶是奶站买的,一毛六一瓶,茶叶更是你们家林团长?友情赠送。”
林芳意味深长?地道,“老林给的是安吉白茶,三块钱一斤,还有价无市哩。”
江乔笑道,“我这做酸辣鸭爪、酱货、海鲜干的法子,可比白茶值钱多了。”
“这倒是。”林芳道,“不光这些,还得了一个做奶茶的方子,算下来,还是我赚了呢。”
也不知道人家这脑子咋长?的,林芳就捣鼓不出?这么多稀奇古怪又好?吃的东西。
现在她对?江乔的厨艺,可谓是心服口服了,“你这手艺啊,我看比做国宴的大厨都不输。”
江乔心思一动,“嫂子,你知道岛上哪里?招大厨吗?”
林芳随军随得早,她性格又爽利,人缘不错,消息灵通门路也广,问她算是问对?了。
林芳一拍大腿,“你可算是问对?人了,我还真知道一个地方招大厨。”
江乔眼睛一亮,“哪呢?”
林芳:“就咱们岛上学校食堂。”
海浪岛有小学、初中和高中,三所学校外加育红班共用?一个食堂,今年四月份的时候,食堂的厨师长?病退了,校领导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接替人选。
林芳知道这个,是因为她是高中部的语文?老师。
江乔本来是想去部队食堂的,但是部队有炊事班了,哪能轮得到她。
盘算了一下,学校食堂也挺好?的,岛上人口少,小孩更不多,一个年级平均下来才三个班,小孩子饭量小,算起来肯定比她原先呆的有上千号人的纺织厂食堂轻松得多。
林芳:“你要是想进学校食堂,我帮你找校领导。”
“那辛苦嫂子了。”江乔道,“若是不成也没事。”
林芳:“就你这个履历,我们校长?要是看到了,非得求着?你进学校食堂不可。”
江乔可是在国营大饭店呆过的,又在纺织厂食堂做了好?几年的大厨,现在去学校食堂做大厨,简直是屈才了。
“不过……”林芳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神情。
“嫂子,你直说?。”江乔道。
林芳往屋外看了看,小声道,“不过,学校食堂滑头多,我担心你摆布不开。”
岛上不少人都视学校食堂为浑水摸鱼,养老的好?去处。
为啥?
因为大人难糊弄,但小孩好?糊弄啊。
就说?现在那个暂代的大厨,那手艺,跟江乔的比差远了,林芳在学校食堂吃过几次饭,不是盐放多了,就是煎糊了。
若不是他跟校领导有些亲戚关系,且轮不上他呢。
也就是欺负小孩子不懂跟大人告状,换批人吃试试,不把食堂屋顶给掀咯。
江乔听林芳这么一说?,更感兴趣了,这个学校食堂,她还非去不可了,她倒是要看看,是有多滑头。
见江乔不在意,于是,林芳拍了拍胸脯,“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她看了看天色,“时间?不早了,今天有多叨扰,我跟小虎先回家了。”
江乔还没来得及开口留饭呢,林芳就带着?林小虎马不停蹄地走?了,就像后面有鬼撵似的。
江乔忍不住摇头笑笑,这个林嫂子。
林芳回到家,林团长?迫不及待地迎上来,“我的酸辣鸭爪咋样了。”
林芳没好?气地白他一眼,递过去一个铝饭盒,“都在这呢。”
林团长?打开铝饭盒,摸出?一个酸辣鸭爪,两口就吃掉了,“哟,还是无骨的,省得我吐骨头了。”
林芳:“是这个味吧?”
林团长?嘴里?含着?鸭爪,囫囵道,“对?,就是这个味。”
他把酸辣鸭爪吃了大半,才有心思问,“见着?老陆媳妇了,人咋样?”
“挺好?的,长?得好?,性子也好?。”林芳想了想,“很对?我胃口。”又道,“对?了,你知道人家原来在国营大饭店呆过,又在纺织厂食堂当了几年大厨不?”
“知道。”林团长?说?,“不然我也不会让你去跟她学厨艺啊。”
林芳感慨,“小江厨艺是真的好?,她要是去了学校食堂,我们这些师生就有口福了。”
林团长?点点头,猛地抬起头,“等会,学校食堂?”
林芳:“对?,小江托我帮她找一份工作,学校食堂不是正好?招人嘛,明?儿个我就把她的简历拿去给校长?看,若是通过,估计不用?多久就上任了。”
林团长?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
林芳摸了摸自个的脸蛋,“咋了,我脸上有东西?”
林团长?,“没有,不过你最近避着?点陆衍走?。”
林芳一脑门雾水,“为啥?”
“你想啊,人家小两口分?隔了这么多年,小江才来随军多久,你就给人找了份工作,要忙起来,哪还有心思理老陆……”
林芳一拍脑门,“坏了。”
*
又过了几日,江乔院子里?种?的韭菜熟了。
韭菜熟得快,一半直接照太?阳,长?得绿葱葱的,一半用?棉布盖住,长?一茬韭黄。
江乔正盘算着?,韭菜做韭菜盒子,韭黄做韭黄包子。
就见林芳鬼鬼祟祟地从院子外边探出?一个头,压低了声音道,“小江,小江,你们家陆参谋长?在家不?”
江乔:“不在。”
林芳拍了拍胸脯,松了一口气,“不在就好?。”
“咋了?”江乔学着?她的样子,左右看了看,也没看着?什么呀。
林芳故作神秘:“以后你就知道了。”
林嫂子都开始打起哑谜了?
江乔索性不想了,“嫂子,你找我啥事?”
林芳这才想起正事,“我帮你跟校长?说?了,校长?说?跟其他几个领导商量一下,要是没问题,国庆过后就可以上任了。”她拿出?小锄头,“我来是来找你去后山挖笋的。”
“笋?”江乔也去过后山,但没见着?有笋啊。
“你刚来,不知道。”林芳道,“后山有一片竹林,长?一种?叫做‘四方笋’的小竹笋,可以炒菜,也可以做腌笋,口感特别?好?。”
江乔眼睛一亮,“嫂子你等我一会。”
“去拿锄头啊?”林芳道,“不用?,我帮你带了。”
江乔把手上的韭菜和韭黄给她看,“不是,我想包韭菜盒子还有韭黄包子,带一点在路上吃,嫂子要不要尝点?”
林芳很想说?自己已经吃过饭了,但想到江乔的厨艺,咽了咽口水,“那就来点。”
韭菜盒子和韭黄包子不用?半个钟就做好?了,有这两样好?吃的堵住三小只的嘴,他们也不闹着?跟去后山了。
江乔手上挎一个竹篮,里?面放了韭菜盒子和韭黄包子,再装一壶酸梅山楂汁,“嫂子,我们走?吧,对?了,你知道后山哪儿有野生金银花吗?”
“知道,跟竹林离得不远。”林芳问,“你找金银花干嘛,晒干了泡水喝吗?那不如找点野菊花,那玩意不仅好?喝,还下火呢。”
江乔说?,“不是用?来泡水,我知道一个方子,用?薄荷和金银花可以做一种?去痱子的花露水,陆衍他苦夏,一到夏天,后背、大腿,全是痱子,我就想弄了给他擦。”
林芳刚想夸一句,小两口真恩爱,但看江乔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又把话咽了下去。
要不恩爱,能生三个孩子?
林芳:“到时候方子也给我一份,我们家老林也爱长?痱子。”
海岛天气热,又潮湿,部队发的74式海军服还不透气,野外训练一天下来,能闷出?一身痱子。
陆衍就跟江乔说?过,东南西北每个方位驻守边疆的士兵都有各自的‘职业病’,像他们南方的,长?一身痱子,又痒又疼,简直是酷刑,再说?西北的,风沙大,太?阳烈,多少士兵年纪轻轻的,面容就彰显沧桑,二十来岁的小伙,看着?像三十来岁的。
江乔点头应下,“要是有其他人需要,嫂子你尽管跟他们分?享。”
后山离军属院有不短的距离,走?路要一个钟,还不包括上山的路程。
中途歇了一会,江乔把韭菜盒子和韭黄包子拿出?来,递给林芳,“嫂子你尝尝。”
林芳把韭菜盒子掰成两半,金黄的饼皮夹着?翠绿的韭菜和黄色的鸡蛋,看着?甚是诱人,光闻着?就要流口水了。
她咬了一口,饼皮酥脆,韭菜鸡蛋馅鲜美多汁,“就是这个味!”
林芳是三秦省人,韭菜盒子,从小吃到大,自从来了海浪岛随军,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正宗的韭菜盒子了。
连吃了三个还不足兴。
江乔乐了,“嫂子你别?光吃韭菜盒子,这韭黄包子也不错。”
韭黄鸡蛋馅的包子,各个包的如同婴儿拳头般大小,皮薄馅大,咸香味美,吃得林芳直打饱嗝。
林芳灌一口酸梅山楂汁,解掉嘴里?的油腻,“这要是让我们家老林发现,他一准赖在你们家,央着?你天天给他做韭菜盒子、韭黄包子吃。”
林团长?和林芳一样是三秦省人。
江乔更乐了,“这值当什么,林团长?要是喜欢,等会回去的时候,你上我家拿一屉,正好?蒸多了,我还怕放坏了呢。”
江乔说?的是实?话,韭菜、韭黄都不是什么值钱的金贵玩意,韭菜不到一个月就能长?一茬。
林芳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又道,“天天上你们家又学又吃又拿的,我还怪不好?意思的哩。”
江乔嗔道,“这话说?的,要不是嫂子你,我哪能知道学校食堂招工的消息,还有后山的四方笋和野金银花,要不是嫂子你领我来,我到猴年马月才能找到。”
说?说?笑笑,就到了后山。
林芳领着?江乔七拐八绕,绕到了一片开阔的竹林。
刚下过雨,四方笋破土而出?,伸着?尖尖的脑袋,半个身子埋在土壤里?,看着?甚是喜人。
林芳和江乔二话不说?,从背篓里?掏出?小锄头,开始挖了起来。
林芳先用?锄头抛开四方笋旁边的土,然后顺着?笋身慢慢往下挖,等到快挖到笋的根部,再用?锄头轻轻一挑,一棵胖乎乎的四方笋就被挖了出?来。
林芳刚想指点江乔两句,发现她已经忙活上了,而且瞧着?十分?熟练,暗自点头,小江是个干活的料。
竹林凉风簌簌,干起活来一点也不热,很快,两人身上的背篓就装满了四方笋。
江乔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开始西斜了,“嫂子,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吧。”
林芳应了,别?看现在天色还早,下山还有很长?的一段路呢,要是等到天边露出?晚霞再回去,下山下到一半准摸黑。
江乔边走?边道,“野金银花在哪?”
“就在前面不远处,跟咱们下山是一条路。”林芳把手放在眼睛上方,张望了一下。
果然没走?多远,两人就碰到一大片的野生金银花。
黄白色的金银花一簇一簇的,江乔采了一些放进背篓里?,“这些应该够了。”
林芳也采了一点,准备拿回去晒干泡金银花茶喝。
两人接着?往山下走?,走?到还差三分?之?一的路时,林芳突然“哎呀”一声。
江乔赶紧道,“嫂子,你没事吧?”
林芳摆摆手,“我没事。”她往脚底下看了看,“我好?像踩到洞了。”
江乔顺着?她的目光往地上看,眼睛一亮,“你是踩到洞了,还是个兔子洞。”
“兔子洞?”林芳眼睛也亮了,兔子洞,说?明?里?面有兔子啊。
要是能抓到兔子就好?了,这年头物质匮乏,缺衣少食的,能抓到兔子,给家里?添个味,多美的事。
江乔以前在乡下呆过一阵,跟着?别?人学过怎么掏兔子窝。
她先绕着?兔子洞转了几圈,看到洞边有散落的泥土,看着?像是兔腿扑腾出?来的,低声道,“这里?面肯定有兔子。”
林芳学她压低了声音,怕惊到兔子,“那咱怎么抓啊?”
江乔想了想,“等会咱们去拾点柴禾,点燃了然后塞进兔子洞里?,兔子受不了烟味,肯定会窜出?来的。”
林芳:“这法子好?。”
两人捡了些枯叶和枯枝,山上什么都不多,就这些多。
江乔又绕着?兔子洞转了转,果然在刚才那个兔子洞所在的小山坑背面,又发现了一个兔子洞,登时乐了,“狡兔三窟啊。”
要是点了柴禾,熏了烟,小兔子们说?不定从另一个洞钻出?去,到时候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为了保险起见,江乔仔细查看,确定了只有这两个洞。
两人把背篓清空,竹笋和金银花倒在一旁的空地上,蹲在兔子洞前。
江乔点燃了枯叶,塞进兔子洞里?,给林芳使了个眼色。
林芳会意。
没几分?钟,枯叶就燃起了阵阵白色的浓烟,江乔依稀感觉到兔子洞有悉悉索索的动静,赶紧喊了一声,“嫂子!”
话音刚落,林芳那头的兔子洞,果然有一只灰色的兔子,耐不住浓烟,扑腾一下从洞口窜了出?来。
林芳眼疾手快地抓住它的一对?长?长?的大耳朵,扔进背篓里?,欣喜地大喊,“我抓住了。”
有了开头彩,很快,接二连三的兔子就耐不住浓烟,从兔子洞里?窜了出?来。
抓兔子
江乔数了一下, 一共跑出来?八只兔子,跑掉了三只,她跟林芳抓住了五只。
林芳一屁股坐在地上, 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哎哟, 累死我了。”
野兔子灵活,抓起来还真不容易。
她扫了江乔一眼, 哈哈大笑,“哎哟, 小江, 你的脸。”
江乔摸了摸自个?的脸, 问道, “我的脸咋了?”
林芳笑得肚子疼, “像个?花猫。”
江乔乐了,“要是有镜子,嫂子你也该看看自个?的脸,也是个?大花猫。”
两人刚才又是烧枯叶,又是抓兔子的,弄得脸上脏兮兮, 可不就是两只大花猫么。
林芳看着?背篓里活蹦乱跳的兔子, 心满意?足地道,“有这几只小东西, 变成花猫我也认了。”
不过, 抓了五只兔子,该咋分?
江乔:“嫂子你多拿一只。”
林芳摇头, “多的那只你拿,第一, 兔子洞是你发现的,第二,你们家孩子多,就这几只兔子,分到嘴里才几口肉。”
野兔子皮毛是灰色的,小小一团,看着?确实肉不多的样子。
林芳都这么说了,江乔也不推让,把多的那只野兔子塞到自个?的背篓里。
两人把野兔子敲晕,把四方?笋和金银花塞回去。
抓野兔子花了不少时间,下山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这一趟上山,收获满满,不仅有四方?笋和金银花,还?抓到了野兔子。
两人满脸兴奋,脚步轻快,没?一会就到了山脚。
林芳正跟江乔请教,野兔子要怎么做才好吃,迎面突然走过来?一个?人。
“林嫂子,江嫂子,你们两这是打?哪儿回来?啊。”
范玲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不住地上下打?量着?两人。
林芳快言快语,刚想?说她两从山上回来?,挖了四方?笋,捡了金银花,还?抓到了好几只野兔子。
江乔伸手在背后扯了扯林芳的袖子,林芳立即会意?,改口道,“就去了趟后山。”
“真的?”范玲狐疑的目光在两人背篓上转了转。
江乔坦荡地回望范玲,“真的。”她可没?骗范玲,“范嫂子,我们要是真弄到了什么好东西,至于弄得这么狼狈吗?”
范玲看了看两人,脸上黑乎乎的,衣服也刮破了几道痕,确实看着?挺狼狈的模样,“这才说明你们真弄到了啥好东西呢。”要光是上山捡了点柴禾,指定没?这么狼狈。
范玲挤了挤眼睛,“林大妹子,小江,咱们都是邻居,有啥好处别偷摸藏着?啊,给?我分享分享。”
江乔把背篓拿下来?,扯掉上面盖着?的棉布,“真没?啥好东西,就挖了四方?笋,采了点金银花。”
范玲伸长了脖子望了望,果然,竹篓里只有四方?笋和金银花。
范玲随军时间不比林芳短,林芳知道后山有竹林的事,她也知道,还?经常去挖嘞,四方?笋对她来?说,还?真不是什么金贵玩意?,至于野金银花,漫山遍野都是,更不值钱了。
她失望地道,“切,下午三点那会我就看你们上山了,折腾到这个?点才下山,还?以为你们弄了啥好东西,没?想?到就这。”
江乔道,“是啊,就弄了这点东西。”
范玲哼了一声,便走人了。
江乔和林芳接着?往回走,林芳问,“小江,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跟范玲说实话?。”
江乔说,“嫂子,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得到好处静悄悄,吃点小亏呱呱叫’。”
“得到好处静悄悄,吃点小亏呱呱叫……”林芳重复了一遍江乔的话?,细细品道。
“对,就范嫂子那人,要是知道我两在后山抓到兔子了,指定宣扬得整个?军属院都知道了。”江乔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小声道,“说不准还?会说咱俩小布尔乔亚,挖社会主义墙角呢。”
江乔没?说的是,刚才看到范玲背着?这么大一个?背篓,足足比她们两个?的大了一圈,一看就是个?贪心的人,要是让她知道,后山能抓到兔子,指定天天往后山跑,到时候野兔子被她抓绝迹可咋整?
江乔刚才是故意?放走了几只,等来?年公兔子和母兔子又生了小兔子,她再来?抓,打?着?一个?生生不息的主意?,以后年年都有野兔子吃。
林芳深以为然,“小江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了。”
江乔回到家,推开门,“孩儿们,我回来?了。”
陆衍已经从部?队回来?了,正跟三小只分着?吃韭菜盒子和韭黄包子呢。
江乔望一眼,“吃着?呢。”
走到厨房,拿了一屉韭菜盒子和韭黄包子,给?了院子外边站着?的林芳,“嫂子,回去热一下就可以吃了,饼皮里都锁着?油,一热味道就出来?了。”
送走林芳,陆衍问,“你这是在泥地里滚了一圈啊?”
江乔脸上脏兮兮的,衣服也有几道划痕,看着?确实像在泥地里滚了一圈。
还?好她提前换了一件旧衣服出门,要是新衣服弄脏了,可心疼了。
江乔摆摆手,示意?陆衍过来?,神秘兮兮地道,“你猜我弄到了什么?”
陆衍配合地凑过来?,“弄到了啥?”
“弄到了这个?。”江乔把金银花和四方?笋拨到一边,露出背篓里的三只灰色的野兔。
一只野兔正好醒了,扑腾了一下后腿。
陆衍惊讶出声,“从哪弄的啊。”
“后山上弄的。”江乔得意?地道,“我跟林嫂子合力抓的。”
陆衍竖起大拇指,“你们可真行。”
三小只还?是头一回见到野兔,他们三头挨着?头凑到背篓边,陆安说,“哇,这野兔子好小啊。”
野兔比家兔小上一圈,看着?只有家兔的半个?大。
陆康咽了咽口水,仰起头,“好、好吃吗?”
江乔也没?吃过,“应该跟家兔的味道差不多。”
陆珊:“兔兔这么可爱,可以不吃,然后养着?吗?”
“不成。”江乔道,“要是养在家里,别人问我们兔子哪来?的,那我们咋说?”
陆珊扁扁嘴,“那行吧。”攥着?小肉手挥了挥,“我要吃三大碗。”
晚上就做兔肉和四方?笋,吃个?新鲜。
三只野兔子,三种做法。
兔肉清理干净,涮上蜂蜜,用柴火烘烤,脂肪被燃烧滴下的油脂落在炭火上,伴随着?诱人的滋滋声的是三小只咽口水的声音。
剩下两只野兔的兔肉一只做了干煸,一只用沙姜爆炒。
四方?笋剥去笋皮,露出青白色的笋身?,沿着?笋身?斜切成片加入青红辣椒翻炒。
三碗兔肉一碗四方?笋炒辣椒,菜色简单却十分美?味。
野兔子虽然没?有家兔肥美?,但肉质鲜嫩,十分有嚼劲。
蜜汁烤兔肉表皮微微焦脆,肉香浓郁,甜蜜诱人,干煸兔肉又麻又香,辣味十足,沙姜炒兔肉比之前面两种又多了一些沙姜的独特风味。
四方?笋肉质肥厚,口感脆嫩,清脆爽口。
这顿饭把三小只吃得肚圆,就连陆衍都打?了个?小小的饱嗝儿,可见吃的是很?满意?了。
吃饱饭,三小只消了一会食,就趴在客厅的茶几上写作业。
陆安写一年级老师布置的作业,陆康和陆珊则写江乔给?他们布置的大字。
写了一会,江乔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九点了,拍拍陆安和陆珊的屁股,“上楼休息去。”又跟陆康说,“老二你留下来?。”
陆安眼珠子转了转,大声道,“妈,你偷偷给?哥好吃的,不带我们。”
陆衍:“没?错,我们要给?他加餐,吃竹笋炒肉,你两吃不吃?”
陆珊拉了拉陆安的衣角,小声道,“笨,爸跟妈肯定有话?要跟二哥说,我们睡我们的觉去。”
陆安也转过弯来?了,一声不吭,跟着?陆珊上楼了。
两孩子年纪小,但很?机灵聪明,大概猜出江乔是要跟陆康谈谈关于他结巴的事。
陆安和陆珊虽然不是很?明白,但也知道,陆康这样结结巴巴,一句话?要磕绊好久才能说完整是很?不正常的。
两小只上楼了,客厅里只有江乔、陆衍还?有陆康在。
陆康不安地攥着?衣角,不知道江乔留他下来?要说啥。
小脑袋瓜不停地琢磨着?,好像最近也没?犯啥事啊,也就是跟育红班的小伙伴在小溪边打?水漂,去树上掏鸟窝,用自制弹弓把稻田旁的稻草人的头打?掉了罢了……除掉这些,他也没?做啥坏事啦。
陆衍扫一眼就知道这小子在想?啥,瞪眼道,“不是要跟你算那些帐。”
“哦。”陆康吐了吐舌头。
江乔从厨房里拿出一个?大西瓜,用刀切成几瓣,“我们边吃边说。”
朝楼上喊一句,“别在楼上躲着?做小耳朵,下来?吃东西。”
陆安揪一下陆珊的小辫子,两个?小孩噔噔蹬地从二楼跑下来?,陆安说,“我就说瞒不过咱妈吧,亏你想?的出来?,还?在楼上藏着?偷听,妈一下就发现了。”
陆衍把西瓜分给?三兄妹,自己也拿了一块啃着?,边啃边问,“老二,你这结巴是啥时候有的。”
陆康脸上闪过一丝恐惧,张张嘴,却说不出话?。
陆安把西瓜皮放下,“我说吧,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有不对的地方?老二和老三你们补充。”他扫一眼江乔,“他结巴,应该是姥姥吓的。”
江乔皱紧眉头,“你仔细说。”
陆安:“我们刚搬到姥姥家的时候,妈你工作正忙,我记得白天黑夜都要上班,是姥姥在带我们。”
江乔也记得那段时间厂里接了一个?大单,不仅工人们忙碌,厂领导还?特意?下了命令,食堂通宵开放,给?工人提供餐点,所以那阵子她每天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沾床就睡。
当时陆安年纪大点,陆珊年纪最小不懂事,陆康中不溜秋,陆安都跟在院子里其?他哥哥姐姐的后头玩,陆珊在摇篮里睡觉,就陆康跟白雅芬接触得最多。
陆安:“姥姥凶,老二一说不对话?就训他。”
陆衍皱紧眉头,“老二,是这样吗?”
陆康点了点头,“我、我当时刚学说话?,喊人容易喊错,喊姥姥叫鲁鲁,喊舅舅舅妈叫久久,姥姥就特别严厉的训我,说我说话?怎么这样,或者说,我应该怎样说话?。”
陆康毕竟是个?小孩,记得不太清了,但白雅芬训他只有比记忆中更严厉的。
他抿抿嘴,“后来?,我一张口就害怕,害怕姥姥训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结、结巴了。”
江乔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攥紧,深吸一口气,然后呼出去,望向陆康,“老二,你结巴是因为害怕姥姥,对不对?”
陆康犹豫着?点点头。
江乔说,“那我们现在已经离开了京市,到了海浪岛,海浪岛离京市将近三千公里,坐火车足足要坐七天,也就是说,只要我们不想?,姥姥就见不着?我们。”
以后就见不着?姥姥了?没?想?到搬来?海浪岛还?有这种好处,陆康眼睛一亮。
江乔继续温声道,“那你知道,姥姥今年多少岁了?”
陆康迟疑地摇摇头。
“姥姥今年已经五十岁了。”江乔道,“也许再过十年,二十年,你就见不着?姥姥了,要是快的话?,可能,三年,五年,今年,明年,也说不定。”
陆衍愣了一下,望向江乔,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咒白雅芬去死的意?思?
江乔斜他一眼,意?思很?明显。
她都跟我大嫂谋算我的工作,把我们赶出家门,还?害我儿子结巴,就不兴我咒她几句?
陆衍摸摸鼻子。
陆康眼睛更亮了。
江乔接着?道,“现在医学比以前昌明多了,其?实结巴很?好治的,我已经帮你想?了好几个?法子。”
从做了那个?预知梦到现在,江乔一刻也没?有忘了陆康结巴的事,只是接二连三的事情太多,加上她需要花时间整理出一套给?陆康的治疗结巴的方?案,才拖到现在。
“第一,说话?结巴,那咱就多说,说得多了,话?就通顺了。”江乔道,“从明儿个?起,你必须每天跟别人对话?一百句,这个?别人,不拘是我、你爸,老大老三,或者是你育红班的同学,反正你心里要有个?数,要说够一百句,而且是长句。”
一天说够一百句话?真不难,陆安这个?话?痨,一天能说好几百句,但陆康话?少,基本不说话?,这对他很?有些难度。
陆康觉得说话?很?累,但一想?到能改掉他说话?磕磕巴巴的毛病,还?是点头应了。
江乔继续说,“第二,也是从明天开始,你们三跟着?我学唱歌,念诗,说绕口令。”
俗话?说得好,‘唱戏无结巴’,再严重的结巴,在唱歌的时候都能和常人一样流利,这个?对陆康来?说不难。
唱得多了,绕口令说多了,再多念诗,也是一样能很?好地改善结巴。
“最后。”江乔循循善诱,“老二,你有没?有想?过,你说话?结巴,是因为你说话?太快了,急着?想?表达,但是如?果你说慢点呢,说慢点是不是就不急了,这样咬字清晰,别人也听得清。”
陆康眼睛一亮,这他还?真没?想?过诶,试着?放慢速度说了一句,“好,的,妈。”
虽然听起来?有点卡顿,但真的结巴不那么明显了。
陆康差点哭出声,原来?结巴真的能改。
说白了,他结巴主要是因为白雅芬给?他的心理压力。
现在知道了海浪岛离京市十万八千里,而且他姥姥说不定……,小孩不紧张了,治好结巴只是迟早的事。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江乔起来?,先是领着?三小只唱歌。
她搜肠刮肚,找到一首军歌,“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
三小只跟着?唱,“日?落西山……”
三小只嗓音稚嫩,虽说唱不出军歌嘹亮的那个?味,但又唱出了另一种味道。
领着?他们三唱了三遍,陆安和陆珊想?出去玩了,江乔摆摆手让他两走,继续教陆康念绕口令,“一位爷爷他姓顾,上街打?醋又买布……”
陆康念的磕磕巴巴,“一、一位,老、老爷爷……”
江乔提醒他,“可以念慢点。”
念了几遍绕口令,陆康的磕巴还?是没?有明显改善,江乔也不心急,改结巴这事也不急在一时半会。
晚上,陆衍从部?队回来?,问吃什么。
江乔说,“吃鱼。”
下午,林芳来?了一趟,通知江乔学校领导同意?她去学校食堂的事,还?带来?了两条黄花鱼,所以今晚的主菜就是这两条黄花鱼。
一条清蒸,一条红烧。
饭菜上桌,江乔边吃边跟陆衍说了她下个?月要去食堂上工的事。
陆衍很?惊讶,“你要去学校食堂做厨师?”
“不是厨师,是厨师长。”江乔纠正,“厨师有很?多个?,厨师长只有一个?,管整个?厨房,所有厨师。”
江乔也没?有想?到,校领导会同意?让她当学校的厨师长,而不是大厨。
但又一想?,光是大厨,校领导哪用商议那么久,凭江乔的履历,随随便便就进了,但厨师长不一样,直接参与管理整个?厨房的厨师以及其?他杂务,是极其?重要的岗位。
“这啥时候的事。”陆衍道,“怎么你一点口风都不露。”
“也就最近的事,老大去上小学了,老二和老三上了育红班,你又要去部?队,我一个?人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就托林嫂子帮我找了份工,现在确定下来?才告诉你的。”
陆安哇了一声,“妈,你要来?我们学校做厨师长啊。”
“咋了,不乐意??”江乔扫他一眼。
陆安脑袋摇成拨浪鼓,“非常乐意?。”吐槽一句,“你是不知道食堂的饭菜有多难吃。”
闻言,陆衍来?了兴致,“多难吃?”
陆安:“相当之难吃,跟妈做的菜完全不能比。”
陆康木着?小脸,“爸,你、你喝过有沙子的鸡汤,吃过没?放盐的炒青菜吗?”
陆珊接嘴,“还?有辣死人的麻婆豆腐,齁咸齁咸的西红柿炒鸡蛋!”
别看三小只年纪小,对美?食可谓是如?数家珍。
食堂的菜难吃,其?他同学可能尝不大出来?,因为这年头大部?分人家做菜,为了节省,调料都是很?少放的,毕竟金贵,所以吃起来?味道自然不好。
而江乔厨艺好,火候控制得好,舍得放油放酱料,还?舍得花钱,天天大鱼大肉的。
所以三小只的胃跟嘴早都被养刁了。
之前不说,是因为其?他同学都没?吭声,现在他爸问了,他妈还?要去做厨师长,那当然要告状啦。
陆安:“我有的同学,还?在菜里吃到过鱼钩和头发呢。”
江乔之前听林芳说过,学校食堂差劲,但没?想?到会差劲到这个?地步。
她皱紧眉头,“那就没?人跟校领导反馈?”
这个?陆衍倒是知道,“怎么反馈,学校食堂的工人,大多跟校领导沾亲带故的。”
江乔懂了,到哪都有裙带关系。
陆衍扫一眼三小只,小声道,“没?事,你进了食堂别忌讳他们,放心的大展拳脚,啥事都有我在后头给?你撑腰呢。”
江乔嗔他一眼,“那先谢谢你了,陆参谋长。”‘陆参谋长’四个?字尾音上翘,勾的陆衍心痒痒的,又道,“不过,我觉得要真闹出啥事,说不准校长帮的是我,而不是他们嘞。”
她名声在外,从方?秀梅跟吴来?娣那事,军属院的人就知道她不好惹,海浪岛就这么大,一传十,十传百,要说校长一点都不知道她‘厉害’,那是不可能的。
而校长要真是想?和稀泥,那怎么会招一个?她这样‘厉害’的人。
依江乔推断,估计校长也是苦这帮关系户很?久了,所以才招她进去整治呢!
说了一会话?,陆衍吃得差不多了,扫一眼桌上,江乔、陆康和陆珊的面前都吐了不少鱼刺,就陆安桌上啥也没?有,一看,这小子都不吃鱼,光在那挑配菜吃呢。
陆衍皱眉,“老大,你怎么都不吃鱼。”
陆安扁扁嘴,“我不爱吃鱼。”
“嚯,你不爱吃就不吃了?那我还?不爱吃海鲜呢,出海了不也得一天三顿吃海鲜。”陆衍道,“你就是惯的,以后必须每隔两天吃一次鱼,吃习惯了就觉得好吃了。”
陆安不乐意?了,嚷嚷道,“天天逼我吃我不喜欢的菜,等你们老了,我也天天让你们吃你们不喜欢的菜。对了,你们不喜欢吃啥?”
陆衍和江乔对视一眼。
江乔:“麦乳精!”
陆衍:“肉罐头!”
陆安:“好,我记住了,以后天天给?你们吃这些。”
江乔嘴角上翘,“记得是福字号的麦乳精,我最不爱吃的就是那个?了。”
“没?问题。”陆安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陆衍忍着?笑意?,扫这小子一眼,“老大,你可要说到做到啊。”
陆安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饭毕,陆衍收拾桌子。
三小只照例伏在桌子上写字,陆衍接着?看没?看完的书?,江乔把衣服拿出来?缝补。
时间不急不慢地走到了九点,陆安打?了个?哈欠。
江乔把三小只赶回房间休息,跟陆衍回到了两人的房间。
江乔道,“趴下,把衣服脱了。”
面子何在
陆衍紧张地松了松衣领, 咳嗽一声,“……脱、脱衣服干嘛。”
海浪岛天?气虽热,但他大多是穿着背心睡的。
脑海里突然回忆起, 晚上吃饭的时?候, 江乔喊他的那声‘陆参谋长’。
心里还怪痒痒的。
陆参谋长, 这个称呼也?不?是没人喊过,但怎么这四个字到了他媳妇嘴里, 就变得这么缠绵呢。
江乔看他一眼,就知道他想歪了, 嗔道, “想啥呢。”举起手?里的玻璃瓶子, “让你趴下, 脱衣服, 是要?给你擦花露水。”
陆衍不?着痕迹地把解扣子的手?挪开,“什么花露水?”
江乔:“你又忘啦,擦痱子用的花露水。”
陆衍还真忘了,最近事很多。
海浪岛天?气热,又潮湿,海军服还厚, 他一年?四季都长痱子, 部?队里跟他一样长痱子的人多了去了。
不?过,男人嘛, 忍忍就过去了。
他自己都不?在意, 没想到江乔一直记得,还去后?山给他采了金银花, 弄了擦痱子用的花露水。
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真好,陆衍心里就像冲过一股暖流, 软声道,“媳妇……”
江乔举起手?,握一下,“打住。”不?敢直视他含情?的双眼,嘟囔道,“不?就是弄了瓶花露水嘛,搞得像我送了你什么金贵的礼物?一样。”
陆衍一把将她抱起来,转了个圈,“你就是老天?爷送给我最金贵的礼物?。”
江乔涨红了脸,拍着他的肩膀,急道,“你快放我下来!”意识到自己说话声太大了,赶紧压低了声音,“别给孩子们听到了。”
陆衍:“没事,听到就听到。”眼里划过一丝得意,“我把门锁了,他们进不?来。”自打上回在厨房亲热被陆安打搅,他就学乖了。
江乔从他怀里跳下来,“好啦,快点擦花露水,你那身痱子还想不?想好了。”
陆衍弯了弯嘴角,对媳妇的小别扭十分受用。
他媳妇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陆衍脱了衣服光着身子躺在床上,久久没有感受到意料之中的凉意,扭过头?,“媳妇,怎么了?”
江乔用食指轻轻划过他后?腰处一块圆形的疤痕,“这是哪来的?”
陆衍满不?在意地道,“哦,这个啊,中了一枪。”他敏锐地察觉到江乔的心情?不?对,赶紧补充道,“没事,这是小伤。”
江乔指了指他后?背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扬声道,“你跟我说,这些都是小伤?”
陆衍直起身,环住江乔,“战场上刀枪无眼嘛。”
江乔忍住气,拍他一把,“趴回去,我给你擦花露水。”
陆衍敬了个礼,“遵命,大领导。”
江乔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拿起装了花露水的瓶子,扭开瓶盖,倒一点在手?上,细细涂抹在他身上长痱子的地方,边擦边问,“什么感觉?”
陆衍吸了一口凉气,“嘶,凉凉的。”
因为加了薄荷,擦起来有一种凉凉的感觉。
江乔擦花露水的手?顿了顿,突然问道,“老二?结巴的事,你不?怪我吗?”
陆衍感受着媳妇柔软小手?的抚摸,困意上涌,声音含糊地道,“怪你干嘛……”
“怪我照看不?力?。”江乔抿抿嘴,“如?果不?是我的疏忽,老二?不?会年?纪小小就结巴了。”
陆衍抓住江乔的手?,直视她的眼睛,“怪你?为什么要?怪你。我不?在你身边,你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若说要?怪,第一个要?怪的应该是我这个不?在他们身边的父亲。”
良久,江乔才嗯了一声。
后?背擦完了,江乔问,“还有哪里长痱子?”
陆衍:“大腿那里也?长了。”
江乔抬抬下巴,“裤子脱了。”
陆衍紧紧攥住自己的皮带,结巴道,“脱、脱什么裤子。”脸色绯红,“那里我自己擦。”
江乔笑出声,“你什么时?候跟老二?学的,还变结巴了。”嗔他一眼,“都生了三个娃了,害羞什么。”
陆衍梗着脖子,“谁说我害羞了。”裤子一脱,闭上眼睛,“来,随便你擦。”
他大咧咧地把裤子脱了,江乔反倒害羞了,扭过脸,把装着花露水的瓶子塞他怀里,“不?擦,要?擦你自己擦。”
说完,把被子一掀,钻了进去。
陆衍自个擦完了,扭头?一看,江乔已?经把被子盖住头?,缩成一个小蚕蛹了,他忍着笑,“不?理我啦?”
被子里传出江乔模糊的声音,“不?理,睡觉。”
陆衍将‘蚕蛹’连人带被子抱进怀里,拍了拍,笑道,“好,睡觉。”
*
翌日一早,江乔是被三小只的欢呼声给吵醒的。
一睁眼,就看到陆安兴奋的脸,“妈,院子里的西红柿熟了!”
西红柿?
江乔想起,她在院子里开了一垄地专门种的西红柿,算算日子,确实到了西红柿成熟的时?候。
她翻开被子下床,简单地洗漱了一下,跟着三小只到了院子里,一眼就看到了那红彤彤的西红柿。
红艳艳的西红柿挂在绿色的苗上,像一个个红色的小灯笼,看着甚是喜人。
江乔伸手?摘下四个又红又大又圆的西红柿,在衣摆上擦了擦,递给三小只一人一个,“尝尝。”
陆安接过咬了一口,甜甜的,沙沙的,多汁爽口,当水果吃都行了。
江乔自己也?吃了一个,确实好吃。
西红柿一个来月就能成熟,一棵苗能长好几十个西红柿,江乔领着三小只摘了满满两大篮子的西红柿,“拿去给刘奶奶和林阿姨。”
三小只领命跑腿,回来还挎着两个沉甸甸的篮子。
江乔掀开棉布一看,一个篮子里装着小土豆、豇豆、茄子,一个篮子装着一包奶糖。
陆安:“奶糖是林阿姨给的,小土豆、豇豆、茄子是刘奶奶给的。”
奶糖不?便宜,一看就是广城货,江乔吃过这种奶糖,说是一颗糖顶三杯奶。
她点点头?,让三小只把奶糖拿去分了,刘大嫂给了一包,大概二?十颗的样子,“一天?只准吃一颗,吃多了牙坏。”
陆康剥开糖纸,把奶糖塞进嘴巴里,“奶、奶糖这么甜,坏就坏吧。”
“牙坏了里面就要?长小虫子,可疼了。”陆衍从屋外走进来,接话道。
“真的?”陆珊捂住左边小脸。
“骗你们有啥好处。”江乔道,“我跟你们爸又不?吃奶糖。”
陆安赶紧把多分给陆康和陆珊的奶糖从他们手?上抠回来,锁到五斗橱里,“我帮妈盯着你们,一天?只准吃一颗。”
江乔乐了,“中午我给你们做田园三剑客。”
“田园三剑客?”陆安想起来,“是茄子炒豇豆和苦瓜吗?”
“对,这回做的是改良版的,茄子炒豇豆和小土豆。”江乔道,“再做一道炸蛋。”
“炸蛋?哪有炸蛋!”陆衍刚开会回来,有些敏感,听到炸蛋以为是炸.弹,顿时?一个激灵。
江乔嗔他一眼,“此炸蛋非彼炸.弹,等会你就知道了。”
饭菜上桌,陆衍才明白?,自己闹了个笑话。
所谓炸蛋,就是鸡蛋煎成荷包蛋,再浇上番茄汁翻炒,就是一道茄汁炸蛋。
红色的番茄汁裹着金黄的蛋液,再撒上绿色的葱花还有白?色的芝麻,看着诱人无比。
小土豆只有婴儿拳头?大小,和茄子、细条条的豇豆一起炒成‘田园三剑客’。
陆衍用筷子夹起一片茄汁炸蛋,油炸过后?的鸡蛋蓬松而且吸饱了酸甜的番茄汁,一口下去就爆汁了,十分下饭。
陆安边吃边问,“妈,为什么这道菜要?叫田园三剑客啊?”
江乔说,“原来的田园三剑客,用的是苦瓜、豇豆、茄子,是不?是都是长长、尖尖的蔬菜,看着是不?是像剑一样,所以就叫田园三剑客。”
陆安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田园三剑客和茄汁炒蛋都好吃又下饭,三小只一人吃了一大碗,陆安这个大胃王,还添了小半碗。
陆衍余光瞥见,“不?许再吃了啊,吃多了闹肚子。”
江乔看了看,“没事,小孩的肚子都是松紧肚,再吃一点没啥。”
家里的碗都小,以三小只的食量,吃这些饭是正常的。
陆衍:“吃多了怕闹肚子。”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江乔扫他一眼,“你像他们三这么大年?纪的时?候,一顿吃多少?碗饭?”
陆衍不?吭声了,默默地给三小只都打了小半碗米饭。
没菜了,江乔用勺子舀一勺茄汁浇米饭上,三小只一样吃得喷香。
陆衍看着咂舌,“就他们这个吃法,赶明儿我就得换个大点的锅,不?然一顿煮的饭,哪够他们吃啊。”
“能吃是福。”江乔示意他看,“你看他们三,都长肉了。”
江乔不?提醒,陆衍还没注意,三小只确实是长肉了。
陆安本来就壮,看不?大出来,陆康和陆珊都瘦,长肉是十分明显的。
陆衍点点头?,暗道,吃得好,不?仅长肉,脸色也?红润。
这一点,在他下午撞见周安国带着龙凤胎,周佳言和周佳美的时?候,就更觉得了。
下午,陆衍不?用去部?队,一看,天?气不?错,索性带着三小只去赶海。
问江乔去不?去,江乔摆摆手?,“我就不?去了,你带他们三去就行了。”
陆衍:“那你一人呆家里?”
江乔摇头?,“我想去学校食堂看看。”
虽然校长说让她国庆过后?才去食堂上工,但江乔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反正下午也?啥没事,就去食堂转转,看看食堂是怎样运转的,到时?候她心里也?有数。
江乔又问,“你一人能看住三孩子不??”
“能,怎么不?能。”陆衍嘀咕,“你以前能一人带三孩子,我也?能。”
“那我们走了。”
“早去早回。”江乔说,“晚上回来咱们涮火锅吃。”
院子里的菜熟了不?少?,陆衍和三小只又要?去赶海,不?知道会捡什么海鲜回来,江乔想了想,索性做火锅算了,火锅最包容,什么菜都能下。
一听到晚上有火锅吃,陆衍连带着三小只都精神了,迈着欢快的步伐往海边走去。
没走一会,就碰到了周安国带着周佳言和周佳美。
正好迎面撞上,又都带着孩子,哪怕周安国跟陆衍政见不?合,又有些龌龊在,他也?不?得不?僵着脸,跟陆衍打了个招呼,“陆参谋长。”
陆衍点头?,“周团长。”
他还没出声,三小只就脆生生地喊道,“叔叔好!”
三小只长相精致,声音还很甜,尤其是陆珊,长得几乎跟江乔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小丫头?皮肤白?白?的,弯弯的睫毛下是一双水灵的大眼睛,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小米牙。
周安国忍不?住柔了脸,应了声,“嗯。”他拍了拍周佳言和周佳美,“叫人。”
两人怯生生地躲在周安国身后?,小小声道,“叔叔。”
周安国忍不?住皱紧了眉头?,跟活泼的陆家三兄妹比,自家的龙凤胎也?太拘谨,太上不?得台面了。
小孩子,就该是活泼大方的,这畏畏缩缩的样子,像什么话?
他哪里知道,江乔自打来了海浪岛,因为性子好、说话逗趣的缘故,交了不?少?朋友,诸如?刘大嫂、林芳,三小只经常接触大人,所以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而李甜甜不?爱出门,更别谈交际了,周佳言跟周佳美没见家里来过什么大人,头?一回见到陆衍,还是个冷面阎王,自然害怕。
看周安国脸色不?对,周佳言和周佳美更瑟缩了,两人躲在周安国身后?,连脸都不?露。
陆衍咳嗽一声,“你这是上哪?”
“赶海。”周安国道。
他今天?难得休息,看周佳言和周佳美在家也?没什么事做,就说带着他两去赶海,问李甜甜去不?去,李甜甜看了看外面的大太阳,说怕晒黑,所以没有去。
陆衍:“哦,我们也?是。”
两人都没提要?一起赶路,默契地分开走了。
陆衍带着三小只赶到海边,沙滩上有许多被海浪冲上来的小海物?,有海螺,彩色的贝壳,海星,海红……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三小只不?肯走了,举着小桶说要?捡贝壳。
“我要?捡好多好多贝壳,让妈给我串贝壳风铃,然后?挂在窗台上,风一吹,叮啷铛啷地响,多好听啊。”陆珊捧着小脸,美美地想到。
陆安吐槽,“不?仅好听,还吵人,你就不?想想,大晚上叮啷铛啷地响,你睡得着嘛?”
陆康神补刀,“她、她睡不?着没关系,反正我们跟她又不?是一个屋。”
“你们!”陆珊举起小铲子,要?揍陆安和陆康。
陆衍连忙制止,“好了,你们就在这捡贝壳,看谁捡得多。”
他自个则在三小只不?远处的地方,看能不?能捡到什么海鲜。
也?不?敢走远,赶海是其次,安全最重要?。
陆安捡了一会贝壳,觉得没意思,“爸,我跟你一起捡海鲜。”
陆衍应了声,领着陆安走到一片一转头?就能看到陆康和陆珊的黑礁石处,黑色的礁石密密麻麻,就像身着黑甲的士兵,有一只八爪鱼吸附在礁石底,他屏住呼吸,用夹子飞快一夹,扔进了桶里。
陆安指着礁石表面,惊呼道,“爸,快看,这是啥!”
“这个啊,叫做海虹,也?叫青口。”陆衍道,“你试着用夹子把它们夹起来。”
陆安笨拙地尝试着,不?一会就掌握了窍门,捡了小半桶海虹。
陆衍也?捡了些海虹,正准备伸个懒腰,余光突然瞥见一件眼熟的白?色苹果领上衣。
周佳美正兴奋地追逐着小螃蟹,不?知不?觉,半个身子都进了海里。
陆衍呼吸一窒,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疾声道,“别往那边走了,危险。”
周佳美后?知后?觉地看了看浸湿的衣角,小脸吓得惨白?,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哭声立马将周安国给吸引了过来,他皱着眉道,“佳美,发生了什么事,你哭什么?”
周佳美不?说话,就用手?背抹着眼泪。
周安国只得向陆衍父子两投去询问的目光,毕竟这附近就他们两在。
那目光中带着几分怀疑,尤其是对着陆安,毕竟陆安长得又高又壮,看着就像是会欺负小女孩的模样。
不?然好端端的,周佳美哭啥呢?
陆安和周佳言、周佳美上小学一年?级同一个班,有时?候周安国能从龙凤胎两人嘴里听到陆安‘欺负’人的事迹,于是更加怀疑了。
他直接就问了,“是不?是你欺负我们家佳美。”
陆安都傻了,怎么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他猛地摇摇头?,指着周佳美,“我没有欺负她。”
周安国没说话,目光中还是带着几分不?信,周佳美的衣角是湿的,一看就是被海水泡的,“陆安,你是不?是把佳美推进了海里,不?然她干嘛会哭。”
陆衍解释道,“是你家小孩,追螃蟹追到这边,一个不?注意,差点掉进了海里。”
‘推’跟‘掉’,区别还是很大的好吧。
周安国冷哼一声,“掉进了海里?有这么巧?我倒是觉得陆安推的可能性大点。”
陆衍深吸一口气,“你自己看她的衣服,若是被推倒,肯定整件衣服都湿了,而且前胸后?背湿的最严重,但是现在她的衣服只有裤子还有衣摆那一块湿了。”他挑挑眉,“还要?我继续说吗?”
说完,状似不?经意地嘀咕道,“也?不?知道你这个家长是怎么看小孩的,自己小孩都掉进海里了,还有空在这诬赖别人。”
嘿,他就是这么睚眦必报。
你能污蔑我家小孩欺负你家小孩,我就不?能说你不?会看小孩啊?
而且这本来就是事实!
周安国第一次领周佳言和周佳美出来玩,没什么经验。
龙凤胎虽然在海浪岛长大,但都没怎么去过海边,一来就玩嗨了,哪还有之前腼腆害羞的模样,活脱脱两个小疯子。
周安国盯得住这个,盯不?住那个。
所以一个不?注意,就差点让周佳美掉进了海里。
他自己确实有失误,看顾不?周,但这不?是陆衍能点出来的,面子何在?
周安国当即冷下脸,“我怎么看我们家小孩的,关你什么事。”
他心里有气,动作也?不?知轻重,用力?地扯一把周佳言和周佳美,“别哭了,跟我回去,玩玩玩,有什么好玩的,再玩又掉海里了。”
周佳言和周佳美玩得正起劲呢,哪里肯回去,一人一边抓住周安国的胳膊,死活不?肯走,被周安国拉的在沙滩上留下两道长长的拖地痕迹。
看着他们三的背影,陆安虚挥了挥拳头?,“早知道爸你就别救周佳美了,平白?被人冤枉。”他鼓着脸,“我看起来像是会欺负人的吗?”
陆珊哒哒哒跑过来,“像。”
陆安撸起袖子,“那我先欺负欺负你。”
陆衍一人轻轻拍了一下头?,“行了,别闹了。”又跟陆安说,“误会人的是周叔叔,但是佳美没错,总不?能因为周叔叔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们就见死不?救吧?”
陆安一想,是这个道理,“嗯。”
但是,周叔叔怀疑他爸的时?候,周佳美也?没站出来解释啊,又不?是没长嘴……
算了。
陆安甩甩头?,把这些想法甩出脑袋瓜。
*
另一头?,江乔在家消磨了一会时?间。
林团长友情?赠送的白?茶还剩一些,用热水冲泡,再用椰浆和马蹄做椰浆马蹄糕。
江乔一边翻看陆衍的藏书,一边就着白?茶吃椰浆马蹄糕。
三块椰浆马蹄糕下肚,墙上的挂钟也?走到了五点半。
江乔擦了擦手?上的碎屑,书一合,慢悠悠地往学校食堂的方向走。
学校食堂是一栋白?色的二?层小楼,每层楼大约一千平米,算是很宽敞了,外层墙壁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泛黄,但整体还是比较新的。
穿过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整齐排列的四方桌和长条凳。
江乔走到桌旁,用手?拭了一下,看着指尖肉眼可见的黑灰,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岛上育红班、小学、初中、高中,每所学校下课时?间不?同,育红班和小学是四点半下课,初中五点,高中五点半,所以食堂放餐也?是分时?间段的。
江乔特意卡在所有学校都放学的那个点到食堂,按理来说,这个点食堂应该是很热闹的。
就拿纺织厂食堂来说,放工开饭那个点,食堂必定是人挤人,脚踩脚的,十分嘈杂,稍微说话低声点别人都听不?见。
但放眼望去,学校食堂只有寥寥几名师生,正一手?拿着餐盘,一脸百无聊赖的样子去档口打饭。
江乔转了两圈,越看越是皱眉。
她走到一个没人排队的档口,“请问,这儿怎么打饭?是跟其他食堂一样,先买票吗?”
档口里坐在凳子上半睡半醒的打饭工睁开眼,看了江乔一眼。
见她眼生,以为是哪个新生的家长,来接孩子,不?想做饭了,就在食堂凑合一顿,懒洋洋地道,“不?知道,你看别人怎么打,你就怎么打呗。”
欺负
江乔不气反笑, “那别人打什么菜,我也打?什么菜?”
打?饭工嘀咕一声,“也不是不行。”又道, “反正随便吃呗。”
第一眼没仔细看, 他又瞥了江乔一眼。
这?一看不得了, 乖乖,这哪来的大美人啊。
江乔今天穿了一条荷叶边的白色碎花上衣, 下身是黑色的阔腿长裤,简单而又?朴素的装扮, 却被她穿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乌黑亮丽的长发松松挽在脑后, 鬓边落下两缕碎发, 更显得她的下巴小巧精致。
见江乔长得如此漂亮, 打?饭工心一软,忍不住多说两句,“真的,我没有诓骗你。”他左右张望一下,低声道,“我们食堂大?厨的厨艺就那样?, 一道菜比一道菜难吃, 反正都难吃,还不如随便点了, 凑合凑合填饱肚子就得了。”
江乔点点头?, “那就给我来?个一荤两素,菜色就要食堂卖的最火的。”
打?饭工:“你确定?”
“确定。”江乔说。
打?饭工摇摇头?, 给她指道,“大?门入口右拐买饭票, 素菜五分钱,荤菜一毛,米饭两分钱,一共两毛二。”
江乔买了饭票回来?,菜已经打?好了。
她端着?餐盘找了张空桌子坐下,一共是三?样?菜,红烧肉,油焖大?虾,醋溜土豆丝,海浪岛就海鲜多,一些便宜的海鲜也算作素菜。
江乔扫了一眼餐盘,红烧肉一看就是老抽和?糖放少?了,压根没上糖色,颜色浅淡,根本达不到好的红烧肉那种瓷亮的颜色,看着?就不诱人。
油焖大?虾,油不红,壳不脆。
醋溜土豆丝,闻着?没有醋的酸味,吃这?道菜就要吃那一股酸劲和?脆劲。
都说做菜要色香味俱全,色香这?两项都没达标。
再看味。
江乔皱着?眉头?尝了一口,味道一般,很一般,只能说是刚好能入口,离好吃还差得很远呢。
她吃惯了自己的手艺,这?三?样?菜吃下去味同嚼蜡。
不禁庆幸,还好来?之前吃了三?块椰浆马蹄糕垫肚子,不然岂不是要饿着?肚子回家。
不过?点都点了,总不能浪费粮食,好在每样?菜和?米饭的分量不多,慢慢吃总能吃完。
吃完饭,江乔试着?走进后厨,本来?已经做好了被赶出来?的准备,但?没想到,后厨里的几个大?厨和?帮工,就看了她一眼,就这?样?让她在后厨乱晃了。
江乔忍不住皱紧眉头?,这?次是她,那下次要是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岂不是也可以随便进出?
既然没人拦,江乔就随便走走看看了。
这?一看不得了,这?后厨的卫生也太差劲了。
洗菜池跟洗碗池是混用的,负责洗菜的洗菜工还要负责拖地,她拖完地,把脏兮兮的拖把放在洗菜池里,冲刷出黑色的污水,溅射到一旁的菜篮子里。
大?厨们切生食和?熟食用的是一把菜刀,用过?也不洗。
放菜的框子就随意扔在墙角,有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人经过?,不小心踩了一脚,菜叶被踩烂了,他也不在意,随手捡起来?就扔回筐里了。
江乔看得隐隐作呕,忍不住问一个光头?,有些微胖的大?厨道,“你们不嫌脏吗?”
那大?厨斜她一眼,用手抓起切好的猪肉塞进嘴里,“脏什么脏,知道什么叫做,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不。”
另一个头?发长的遮住眼睛的瘦大?厨接话道,“就是,胖哥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有的吃就不错了,哪还管什么卫生不卫生的,再早些年,臭鸡蛋、带毛的鸡肉我们一样?吃,也没见吃出什么毛病。”
胖大?厨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还是你懂我,哪像现在的学生跟家长,老是对咱们食堂的卫生问题挑三?拣四、小题大?做的,听说还告到校长那去了,真是矫情。”
江乔无话可说,默默走出食堂,从食堂散步回家,边走边想,学校食堂这?块烫手山芋要怎么整改,走到家胃里的食物也消化一半了。
陆衍正好带着?三?小只回来?了,江乔看他们一身沙子的模样?,催道,“赶快去洗澡。”
陆安摆摆手,“不急。”举起小桶献宝,“我们抓了好多海虹。”
“哇,真厉害。”江乔顺着?他的话夸道,“那赶海小能手,你是不是该去洗澡了。”
趁着?陆衍和?三?小只洗澡的功夫,江乔挎着?篮子去院子里摘菜。
娃娃菜、青菜都是刚刚长成的,叶片有的卷缩,有的舒展,采的时候直接把叶子扯下来?,菜梆留着?,以后还能再收一次。
上午买的马鲛鱼去掉鱼刺,鱼肉剁成泥,加一点蛋清打?成鱼丸和?鱼饼。
赶海捡的八爪鱼切成段,海虹和?海菜用旧牙刷清洗干净。
陆安洗完澡,头?发湿湿地跑出来?,吸了吸鼻子,“什么味道,好香啊。”
一看,饭桌上起了一口大?锅,锅里白色的汤汁咕嘟咕嘟冒泡,红色的辣椒末上下起伏,空气中萦绕着?一股浓浓的醋香,甚是诱人。
江乔说,“是糟粕醋的味道。”
“糟粕醋?”陆衍穿着?五分裤,大?背心,将毛巾一把盖在陆安湿漉漉的头?上,揉了揉,“好吃吗?”
“刘大?嫂推荐的,说是味道酸酸辣辣的,很不错。”江乔道,“这?大?热天的,吃点酸辣的才开胃。”
糟粕醋就是用酿酒过?程中酒糟发酵产生的酸醋,加上辣椒、糖、蒜末等?调料做的,是海浪岛的名小吃,刘大?嫂说一开始来?的时候还吃不习惯,现在久久不吃还觉得少?了点啥。
江乔舀了热乎乎的糟粕醋汤到碗里,“饭前一碗汤,美味又?健康。”
陆珊捧着?碗,将糟粕醋吹凉,抿一口,果然酸酸辣辣,特别开胃,“好喝!”吐了吐舌头?,“就是有点辣。”
江乔把鱼丸和?鱼饼下进锅里,“辣就让你爸把辣椒撇了,喝里面的汤,不吃到辣椒就没这?么辣。”
陆衍把辣椒撇掉,剩三?碗白色的糟粕醋汤,三?小只各抿一口,果然没那么辣了。
不一会,鱼丸和?鱼饼就熟了,江乔用勺子舀了放到几人碗里,“再尝尝这?个。”
鱼丸弹牙,鱼饼嫩滑,被糟粕醋煮过?都带有几分淡淡的醋味,美味更上一层楼。
陆衍很喜欢鱼丸的口感,“这?个好吃。”又?问,“做起来?麻烦吗?”
“不麻烦。”江乔道,“做出来?除了可以下火锅,还能做紫菜鱼丸汤、炸鱼丸、番茄鱼丸、蔬菜巴沙鱼丸汤……”说起美食,她如数家珍。
陆衍咽了咽口水,“都可以试试。”
“岛上鱼便宜,鱼丸做起来?也不难,紫菜一网下去能捞好几十斤。”江乔想了想,“以后学校食堂可以添一道紫菜鱼丸例汤。”
说起学校食堂,陆衍不免问道,“今天去食堂看了,觉得咋样??”
“不咋样?。”江乔摇摇头?,“饭菜做得很一般。”
管理?方面也不行,就跟用过?的毛线团一样?,哪里都能捡出线头?,“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上任厨师长病退了,时隔了快半年都没找到接替的人选,合着?谁都不想去蹚那滩浑水。”
那是当?然,因为要找到厨艺和?管理?能力都过?关的人,很难。
陆安咬一口吸饱了糟粕醋汤汁,甜甜脆脆的娃娃菜,“那有没有吃出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比如?”
陆珊掰着?手指头?数,“鱼钩、头?发……”
江乔乐了,“还真没有。”
“吃到鱼钩、头?发估计是很久才发生一次,要是天天都发生,食堂岂不是闹翻天了。”陆衍道。
不过?吃出过?一次,问题也很大?了。
陆衍给江乔又?满上一碗糟粕醋汤,拍拍她的肩膀,“江大?厨,任重而道远,以后辛苦的日子还多着?呢。”
江乔斜他一眼,光会说她,他自己辛苦的日子才多呢,看他最近早出晚归的模样?,就知道最近老越那边又?不省事了。
因为在食堂吃了饭,江乔只喝了几碗糟粕醋汤,吃了点下的青菜,大?部分的海鲜和?肉、丸子,都是陆衍带着?三?小只包办了。
他们四个赶海玩疯了,饿得不行,这?顿吃得肚子都鼓了。
江乔冲了一壶酸梅山楂汁给他们消食,“净知道憨吃。”
陆衍灌一口下去,“没事,你说的,小孩的肚子都是松紧肚。”
“再是松紧肚也不能憨吃啊。”江乔说,“等?会你们三?去院子里走几圈。”
洗完碗,江乔把衣服拿出来?缝补,陆衍看她缝了两天还没缝完,凑过?去,“缝啥呢?”
江乔把衣服展开给他看,“缝这?个。”
一条白背心。
陆衍惊讶,“这?不是我的衣服嘛,我记得就破了个洞,我自己缝好了。”
江乔指了指拆下来?的黑线,“这?是白背心,你用黑线缝,远远看过?去,就像落了只苍蝇一样?,所以我把线拆了,给你重新补。”
陆衍要训练,衣服经常破洞,他自己用线不挑,黑线白线都用,导致白背心上面缝了黑线,很突兀,江乔看着?难受,就拆了重新缝。
他赧然道,“我一时没想到……”
陆安探头?,“爸,你除了吃还能想到啥。”
陆衍抬起手,“我还能想到揍你。”
陆安吐了吐舌头?,“想揍我,你也没理?由啊,咱们家不兴随便打?小孩。”
陆衍双手环胸,“没事,很快就有理?由了。”眯了眯眼睛,道,“再过?两三?个月你们就要期末考了,到时候还愁没理?由吗。”
陆安转了转眼珠,“说不定我考双百分呢。”
陆衍:“陆小安同志,你看看你的作业,十道数学题能错八道,还是那句话,你要是考了双百分回来?,我陆字的左耳旁写右边。”
“噗嗤。”陆康和?陆珊笑出声。
陆安吼道,“笑屁笑,我要是挨揍了,你们也跑不了。”
陆珊吐了吐舌头?,道,“我跟二哥离上小学还早呢,想挨揍也没机会。”
江乔补完衣服,凉凉地补了一句,“不早了,明年我就让你们爸报名。”
这?回陆康和?陆珊真吓到了,“真的假的?”
“真的啊。”江乔道,“我有骗过?你们吗。”
三?小只对视一眼,还真没有。
说给他们买好吃的,就买好吃的,说来?海浪岛住的房间?宽敞,还真的宽敞,想怎么翻身怎么翻身。
江乔算了算,陆康今年五岁,陆珊四岁,“明年先给老二报名,让老二上小学一年级,后年给老三?报名。”
这?样?陆康和?陆珊都是六岁上一年级。
陆衍挑眉,“会不会太早了,年纪小去上学,容易被大?孩子欺负。”
“欺负?”江乔道,“我还怕他们欺负别家小孩,人家找我告状呢。”
三?小只从小跟着?江乔在姥姥家长大?,白雅芬、王晓红,都不是省油的灯,导致他们三?从小就人小鬼大?,比一般小孩要聪明得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江乔看三?小只一眼,“要是上学被欺负了,别回来?找我告状。”
陆珊撅起小嘴,“为啥,我还指望妈你帮我出头?呢。”
“呵。”江乔哼一声,“你们要是被欺负了,出去别说是我生的小孩,丢我的脸。”
她点点陆安,“你最近低调点,已经有家长来?找我告状了。”
“谁?”陆安赶紧问。
江乔:“王丽的爸,曾小雅的妈。”
“原来?是她们两啊。”陆安松了一口气。
“细说,原来?还有我不知道的事。”陆衍挑眉,“看来?不用等?到期末了,现在就有理?由揍老大?了。”
陆安嚷道,“这?都不关我啥事,妈,你评评理?。”
江乔:“那你自个说说事情经过?。”
陆安嘴皮子流利,说起话来?活灵活现,好像身临其境一般,“就是前两天,曾小雅突然说,她带到学校的硬皮笔记本丢了,那个笔记本是她舅舅从港城寄过?来?的,封面的硬皮印的是好看的明星画报,里面的每一页纸说是洒了香水还是啥的,闻起来?香香的,页脚还洒了亮晶晶的粉,她特别宝贝,丢了当?然着?急。”
“然后我们下了课就帮曾小雅一起找,找了半天,终于在王丽的书桌里,找到了那本笔记本,王丽不承认是她拿的,说怎么曾小雅说什么我们就信什么,还说那本笔记本是王丽她表姐从宝岛寄来?给她的呢,是曾小雅看到了喜欢,所以才编了个谎话,想从她那里抢走笔记本。”
两人各执一词,谁都有理?。
陆衍嘿了一声,“所以那本笔记本到底是谁的?”
陆安摇摇头?,“当?时我们也不知道啊。”他眼珠子机灵地转了转,“然后我就想了一个主意,我就跟她两说,你们两个都说笔记本是自个的,要不这?样?吧,把笔记本从中间?对半撕开,你们两一人一半。”
“然、然后呢?”陆康听得津津有味,连忙追问道。
“然后?”陆安说,“然后王丽立马就说,可以。但?曾小雅不乐意,说想都别想。”
他嘿嘿一笑,出了个难题,“爸,妈,老二,老三?,你们猜一下,这?本笔记本到底是谁的。”
陆康眉头?皱成一个川字,不确定地道,“应、应该是……王丽的吧?”
陆安看向陆珊,“老三?,你说呢。”
陆珊歪了歪头?,“王丽?不不不,曾小雅,不不不,还是王丽。”她也不确定。
陆安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他看一眼江乔和?陆衍,两人却是笑而不语,鼓起脸,“难道你们猜出来?笔记本是谁的了?”
陆衍跟江乔对视一眼,陆衍:“你说。”
江乔道,“我们不是猜出来?的,我们是根据王丽和?曾小雅的反应判断的。”
她顿了顿,“你说把笔记本撕了,她们两一人一半,笔记本真正的主人肯定不乐意,因为那是她的笔记本,凭啥要分给别人一半,而且撕了就不完整了。但?骗人的那个就不这?样?想了,反正又?不是她的笔记本,撕了就撕了,还能白得一半呢。”
她笑道,“所以,这?本笔记本真正的主人是谁,就不用我说了吧。”
陆珊抢答,“是曾小雅的!”
王丽说可以把笔记本撕开一人一半,曾小雅不同意,所以曾小雅才是笔记本真正的主人。
陆衍道,“所以最后笔记本判给曾小雅了吧?”
“是咯,后来?王丽也承认,是她看曾小雅的笔记本好,就偷偷拿走了,还编了个谎话。”陆安摇头?叹气道,“果然什么都瞒不了你们两个。”
他叉腰道,“这?事我没做错吧。”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看爸你还怎么找借口揍我。”
江乔乐了,“要是做错了,我先揍你了,还用等?你爸。”
陆衍揉了揉陆安的脑袋瓜,“这?事办得不错,说说,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
陆安歪头?,“也没怎么想啊,我就是想起妈给我们说的那个故事。”
江乔倒是愣了,“什么故事?”
“就是那个故事,说的是以前有个妇人的孩子丢了,她就把另一个妇人的孩子偷了,两人就告到了官府,在官府里,两个妇人都说小孩是自己的,然后当?场抢起小孩来?,小孩被扯痛了,哇哇大?哭,亲生母亲当?即就松手,不敢抢了。”
陆安想了想,接着?道,“我觉得笔记本跟小孩是一样?的,谁心疼,谁就不舍得让本子变成两半,所以我才判断出,那笔记本是曾小雅的。”
江乔想起来?了,之前大?.革.命,到处都在烧书,有一次她经过?一户人家,看到有很多书被扔了出来?,她觉得这?些书就这?样?被烧了有些可惜,就趁着?没人注意,把书用油纸包了,藏在了茅厕的房梁上。
后来?过?了些年,管得没以前那么严了,她就把书取了出来?。
陆安说的那个孩子的故事就是她藏起来?的书里的一本中的一则故事,以前三?小只还小的时候,晚上闹着?不肯睡,她就把书拿出来?,挑上面的故事讲给他们听,哄他们睡觉。
没想到陆安听了居然还记得,而且还能够举一反三?,应用在生活里。
江乔忍不住跟陆衍说,“看来?多看书还是很有用处的,过?段时间?,我抽空去趟广城,看看能不能再淘几本书回来?。”
“书中自有黄金屋。”陆衍道,“我们部队也会定期采购书籍,我的份额是一个月五本。”他顿了顿,“到时候我让负责采购的帮忙买四本书,外加一本食谱,对了,你要什么样?的书?”
江乔道,“不拘什么样?的,只要是书,哪怕是故事书、小人书也行。等?等?,食谱,买食谱干嘛?”
陆衍看她一眼,“你肯定用得着?,马上就要上任做学校食堂的厨师长了,小孩爱吃的菜,跟你之前呆的国营饭店、纺织厂食堂肯定不一样?,有食谱做参考,你更容易上手。”又?道,“部队有固定的渠道,进的书都是外面很难买得着?的,不过?我也不一定能保证能买到食谱。”
江乔摆摆手,“没事,我知道这?玩意难买,我们做厨师的,做什么菜,怎么做菜,加什么调料,都是口口相传,哪有这?么大?公?无私的人,愿意把自己吃饭的家伙,写成书,传授给世人。”
陆衍认真道,“我觉得你就挺大?公?无私的。”
只要别人问,她都愿意去教,从不藏私。
江乔愣了愣,“你的意思是,让我以后出一本书,专门教别人怎么做菜的?”
陆衍摇头?,“我可没说啊,写书多累,历史上写书劳累致死?的,一个巴掌都数不过?来?,你愿意写,我还不乐意你辛苦呢。”
江乔乐了,“就写本书而已,哪至于呢。”
她比较担心的是,自己的知识储备,厨艺水平,不足以支撑她写完这?本食谱,“再说吧,哪怕我写了,也不一定有人买,到时候卖不出去,就笑掉大?牙了。”
也就随口说说,夫妻两个都没在意,说过?也就过?了。
另一头?,周安国带着?周佳言和?周佳美回到家。
李甜甜睡了一个美美的下午觉起来?,本来?以为他们三?会满载而归,没想到桶里都没什么海鲜,周安国臭着?一张脸,周佳言和?周佳美一看就是哭过?了,周佳美还湿着?身子,忍不住惊讶道,“这?是怎么了?”
周安国面无表情地道,“没什么。”
周安国是头?一回赶海,哪里有那些大?爷大?娘们,经验丰富,哪怕在遍地都是小海鲜的海边,他也没捞到什么收获。
本来?他静下心,问问别人,或者自己钻研一下,也能捡到海鲜,但?因为发生了周佳美差点掉海里的事,周安国也没心情赶海了,所以带去的三?个桶,一个都没有装满。
李甜甜:“那佳言跟佳美怎么哭了呢?”她柳眉一竖,“是被谁欺负了,告诉我,我上门找人算账去。”
她这?两个继子继女,未来?可是研究导.弹的科学家,还有电视上的大?明星,她的摇钱树,怎么能被人白白欺负了呢。
发脾气
想到这, 李甜甜暗暗咬牙。
这可是她费劲心思,才图谋来的。
周佳言和周佳美没想到,误以为他两被欺负了, 李甜甜会这么?大反应, 两个?小孩很是感动?, 哽咽道,“……妈。”
李甜甜露出慈爱的微笑, 虽然这个?表情跟她那张青春美貌的脸一点都不匹配,“没事儿, 以后被人欺负了就告诉妈, 妈帮你们出头。”拍拍胸脯, “就是司令家的小孩欺负了你们, 你们也?别怕, 我肯定帮你们讨回个?公道。”
听到‘欺负’两个?字,周安国眼神?闪了闪,这让他想起冤枉陆安,被陆衍埋汰的事。
又?让他不禁想起,最近因为老越的事,赵师长频频对陆衍称赞夸奖, 倒是他, 被批了几次……咳嗽一声,“行了, 他们两个?没被欺负, 就是玩的时候摔了一跤。”
“真的吗?”李甜甜有?些?不信。
周佳言动?动?嘴,想说些?什么?, 周安国一个?眼神?过来,小孩就把话给咽进了肚子里, “真的,没事。”
“行吧。”李甜甜也?不愿意多想,她可懒得动?脑子了。
她摸了摸肚子,眼睛亮闪闪地看向周安国,“安国,什么?时候开饭啊,我肚子饿了。”
周安国摸了摸鼻子,“今天随便吃点吧,我想着要去?赶海,就没有?买菜。”顿了顿,“没想到没捡到什么?海鲜……”
“啊——”李甜甜眼里流露出失望,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那行吧。”
周安国把中午吃的馒头热了一下,想了想,忍不住试探道,“甜甜,你要不要试着学学做饭啊。”
李甜甜还没说话呢,他又?赶紧找补道,“其实做饭不难的,你看我一个?大男人都会做饭,而且做的还不错。”又?道,“你学会做饭了,佳言跟佳美就能在家里吃了,学校食堂的饭菜你是知道的,味道差得很,他两都不爱吃,瞧瞧,都瘦了。”
李甜甜抿了抿嘴,“厨房太热了,而且又?要烧柴禾,呆一会就满脸都是汗。”
她从现代来的,见?惯了各种方便的家电,哪里看得上七十年代这种烧柴禾的土灶。
周安国耐心跟她分说,“现在都入秋了,又?不是夏天,没那么?热,况且炒菜多简单啊,倒点油,加点蒜,菜放进去?,加点盐,炒两下,不就成了。”
“海浪岛四季如夏,别说现在是秋天,现在就算是冬天,也?一样热。”李甜甜挽住周安国的胳膊,摇了摇,撒娇道,“而且油烟伤皮肤,你忍心我这张白嫩的脸被熏得黑乎乎的嘛?”
周安国……周安国他不忍心。
当初愿意娶李甜甜,就是看中了她那张脸,多美的一张脸啊,如春花秋月一般,只要她稍微对他撒个?娇,他就把持不住了。
就像现在这样,李甜甜只是把声音放软,笑一笑,周安国就心软了,“行吧行吧,那还是我做饭,如果我赶不回来,你就凑合跟佳言佳美他们在学校吃一顿。”
最近跟老越频繁摩擦,周安国比较忙碌,估计很难中午赶回来做饭了,得提前跟李甜甜打?预防针。
李甜甜皱眉道,“为什么?要在学校食堂吃,不能在你们部队食堂吃。”
她一个?大人,去?学校食堂蹭饭,多丢人啊。
周安国有?些?无语,“那是部队,哪能让外人随意进出的,就算你是军嫂也?不行。”再说了,炊事班也?不是给她服务的啊,炊事班服务的对象,都是保卫边疆的士兵。
李甜甜眼睛一亮,“那小安呢,继续让他给我们送饭呗。”
小安说的是周安国的警卫员。
周安国顿了顿,低声道,“小安毕竟是人民子弟兵,哪怕是我的警卫员,也?不好使唤人家干这干那的。”
他没说的是,现在关于他使唤警卫员给自己媳妇送饭的事,周围的人都已经颇有?微词了,就连小安自己,心里也?有?些?不满。
小安一个?大男人,要是帮团长处理一些?关于工作上的杂事也?就算了,可这位周团长都使唤他干的啥?
去?食堂打?饭,给李嫂子和家里两个?小孩送饭,偶尔还要帮忙洗衣服……合着拿他当旧社会的佣人使啊?
这要是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时间长了,小安肯定心里不爽。
再一对比隔壁一团陆参谋长的警卫员小李,乖乖,人家过得是啥样的生活。
江嫂子厨艺好,时不时地会捣鼓各种各样的美食出来,人还大方,但凡陆参谋长有?的,也?没忘给小李送一份。
瞧瞧人家这处事,多体贴。
再看小李,吃得满嘴流油,脸都圆了。
前阵子小李他娘来探亲,刚酝酿好情绪,想泪汪汪地一解愁肠。
结果一看小李,红光满面,还胖了一圈,那句‘儿啊,你瘦了’,硬是没说出来,只得拉着小李不住感慨,部队养人啊!
同样都是警卫员,这对比,这差距!
小安心里那叫一个?酸。
他内心不满,平时自然会表露出来。
周安国还纳闷呢,为啥这小警卫员,用?的没以前顺手了,殊不知小安早就动?了调离他身?边的念头。
周安国热好馒头,又?炒了两个?小菜,一个?炝炒小白菜,一个?炒地瓜叶,把饭菜放在桌上,“吃吧。”
李甜甜看了一眼饭菜,皱眉道,“啊,就吃这点东西啊。”
自打?来了海浪岛,顿顿不是肉就是海鲜,她头一回吃这么?‘简朴’的饭菜。
周安国小声安抚她,“甜甜,忍一忍吧,明天再给你做大餐吃。”
李甜甜抿抿嘴,“好吧,明天我要吃红烧肉还有?清蒸螃蟹。”
周安国自然应允。
菜色本就简单,而且周安国一个?大男人,厨艺真就一般,这顿饭吃得没滋没味的。
偏偏斜对门陆家不知道做的什么?好吃的,一直有?阵阵香味飘来。
李甜甜咬了一口馒头,味同嚼蜡。
她把馒头一扔,发脾气道,“不吃了。”
周安国:“哎!”
李甜甜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安国无奈,只得捡起她扔掉的馒头继续吃了。
*
翌日一早,三小只就缠着江乔给他们串贝壳风铃。
昨天去?赶海,捡了很多贝壳,用?牙刷细细刷洗干净后,泡在大水缸里,太阳一照射,发出七彩的熠熠光辉。
串贝壳风铃也?简单,很多贝壳上面都有?天然的孔洞,江乔拿来白色的棉线一串,挂在屋檐底下,风一吹,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串完风铃,贝壳还剩不少,江乔问,“要不要给你们串手链?”
岛上的小姑娘都喜欢去?海边捡贝壳,然后串贝壳手链戴在手上,贝壳颜色大小不一,又?洋气又?好看。
陆安和陆康齐齐摇头,都嫌戴这玩意太娘们唧唧了。
那江乔就给陆珊串了三串贝壳手链,可把小丫头美的,说要一天戴一条,换着戴。
串到最后一条贝壳手链的时候,江乔发现家里的弹力?线用?完了,就去?刘大嫂家借线。
刚到赵家门口,就看到刘大嫂站在一院子成熟的瓜果蔬菜前,满面愁容。
江乔:“嫂子,咋了这是?”
“小江你来了。”刘大嫂招呼她进来。
“对,我来借线的。”江乔道。
刘大嫂进屋给她拿了线,又?拿了一个?大篮子给她,“看上什么?自个?摘,别跟我客气。”
江乔捡了几样,小南瓜、萝卜、土豆、豇豆角。
塞得篮子满满当当的,刘大嫂还嫌不够,“再拿点番茄。”
江乔摆摆手,“番茄就不用?了,黄皮可以来点,我们家三个?小的喜欢。”
黄皮是海浪岛的一种特色水果,长得像黄色的圣女果一样,颜色还要再深些?,吃起来甜中带酸,十分可口。
刘大嫂摘了一大把黄皮,给江乔装上,“再带点黄瓜吧。”
江乔笑道,“那玩意我们家也?有?,还吃不完呢。”
刘大嫂叹口气,“我家的也?吃不完。”
以前过日子的时候穷怕了,现在哪怕日子好了点,心里的那股穷劲就是去?不掉,刘大嫂就是这样,分了院子,恨不得将整个?院子都种满瓜果蔬菜,院墙边种的两棵黄皮树,枝叶果实都伸到墙外去?了,赵师长还调侃她,蔬菜大棚都没这样的。
又?一季瓜果蔬菜成熟,刘大嫂非但没有?兴奋,反倒是发愁啊。
她们家就三口人,刘大嫂,赵师长,还有?他两的儿子,上高中的赵靖。
哪里吃得完这一院的瓜果蔬菜。
“吃不完,你就分我点呗。”
刘大嫂一扭头,就看到范玲趴在墙头,不知道偷听她跟江乔说话多久了。
随即冷下脸,“给你可以,吃多少拿多少。”
“切。”范玲切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刘大嫂问江乔,“你是不是觉得我小气?”
江乔乐了,晃了晃手上的篮子,“嫂子你要是小气,就没有?大方的人了。”
刘大嫂叹口气,“不是我不想给她,每回给了她,她自个?不吃,拿到菜市场去?卖。”
多膈应啊。
刘大嫂的本意是想给拉近邻里感情,给黄家做饭的时候添个?菜,哪里想到,范玲一点都不领情,非要贪那些?个?蝇头小利。
江乔点头,表示理解,“嫂子,你要是家里种的菜吃不完,不送给范玲,可以去?送给其他人。”
刘大嫂道,“送给你和林芳行,送给其他人……”她摇摇头,“那是自己给自己找事。”
军属院里,不是哪位军嫂,都像江乔和林芳那样好相处,懂人情世故的。
刘大嫂刚来那会,见?谁都觉着好,种了菜,家家户户都送。
可别人非但没有?感激在心,反倒把她这些?付出当作理所当然了。
自家没了菜,不去?菜市场买,就来找刘大嫂要,美其名曰,反正刘大嫂种了这么?多菜,不分出来,也?是浪费。
一回两回还行,次次都来要,谁都遭不住啊。
有?段时间,刘大嫂家里的菜,刚长出苗就被要去?了,气得刘大嫂直接闭门谢客,谁要都不给。
而且有?些?小气的军嫂,拿了刘大嫂的菜,也?没些?个?回礼,不像江乔一样,拿了刘大嫂的菜,自家做了好吃的,也?一样送一份给刘大嫂。
有?来有?往,才是邻居,感情就是这么?处出来的。
江乔点头,“是我想得不周了。”
刘大嫂:“这菜再不收,就要烂在地里了,我们家现在,顿顿吃得都是地里种的菜,赵靖说,再吃下去?,脸都要吃绿了。”
江乔想了想,道,“嫂子,你要是怕菜烂了,可以收下来,用?盐腌了做咸菜。”
刘大嫂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江乔说,“还可以在院子里养两只小鸡,或者鸭和鹅,吃不完的,或者烂了的菜叶,就扔给它们。”
刘大嫂一拍大腿,“赶明儿我就去?菜市场,问问有?没有?卖鸡鸭的。”
刘大嫂又?愁眉苦脸道,“不过以前我也?做过腌咸菜,他两都不爱吃,说我做的腌萝卜,不酸不脆。”
江乔:“不酸不脆,估计是没有?杀水,或者杀水没有?杀透,嫂子我教你几个?做咸菜的法子,保证做出来的咸菜,又?酸又?脆,甜咸辣适宜。”
刘大嫂十分信得过江乔的厨艺,“那就麻烦你了,小江。”
刘大嫂院子里的黄瓜、白萝卜、芥菜、青椒都熟了,都是腌咸菜的好材料。
白萝卜切成条洗净不去?皮,加盐杀水一个?钟,再用?凉白开冲洗,放进用?开水烫过的罐子里,加入辣椒、姜片、蒜片、米醋、白糖。
青椒洗干净,去?蒂切丝,加入葱白、蒜,老抽、生抽、蚝油、酱油等调料炒香,最后淋上辣椒油,洒一点白芝麻。
芥菜和黄瓜做腌咸菜的法子也?是大同小异。
腌黄瓜做好,刘大嫂用?筷子夹起一根放进嘴里,果然又?酸又?入味,而且还嘎嘣脆,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好吃,光就着这个?,我能吃下两碗稀饭。”又?道,“这下老赵和赵靖肯定不会嫌腌咸菜难吃了。”
江乔乐了,“好吃也?不能多吃,腌的东西毕竟不比新鲜的,偶尔吃吃还行,要是顿顿吃,比吃□□还毒。”
刘大嫂想起,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顿顿都吃的腌咸菜,脸色看起来确实比旁人要差一些?,旋即应道,“隔三岔五吃一次。”
江乔回到家,把刘大嫂给她的腌咸菜放到五斗橱里,蒸上饭。
饭刚蒸好,陆衍就回来了。
他一进屋,陆珊就扑进他怀里,晃了晃手上的贝壳手链,“爸,快看。”
陆衍夸道,“这贝壳手链真好看。”
陆珊娇声道,“不止手链,还有?风铃呢。”
话音刚落,就听到屋檐底下被风吹起来的贝壳风铃声。
江乔从厨房里端出一个?砂锅,“回来了。”
陆衍吸了吸鼻子,“这做的啥,这么?香。”
“土豆豆角烀排骨。”
江乔掀开砂锅盖,一股更?浓的香味扑鼻而来,三小只咽了咽口水。
排骨不多,陆衍用?筷子夹起来,给江乔和三小只分了分就没了。
他自己就吃些?配菜。
好在土豆和豆角都吸饱了排骨炖出来的汤汁,这两样锅边素吃起来味道比肉都好,特别下饭,他一人就吃了两大碗饭。
陆安吃完了,一抹嘴,“明天还做排骨吗?”
陆衍:“馋肉了?”
三小只齐齐点了点头。
“那明儿个?再买。”陆衍应道。
江乔小声跟他说,“家里没肉票了。”
以陆衍的官职,每个?月领到的肉票是有?限的。
陆安撒娇耍赖:“我不管,就要吃肉,就要吃肉。”
江乔拍这小子脑袋一下,“没有?。”
陆安鼓起脸,“我都看到了,柜子里放着肉票。”
“那是拿来榨油用?的。”江乔道,“全拿去?炒菜了,这个?月家里就没油用?了,吃一个?月水煮白菜啊?”
陆安小嘴撅得快能挂酱油瓶了。
“没事。”陆衍算了算日子,“马上国庆了,部队发节日补贴,能多领两斤肉票,还有?一斤糖票。”他叹口气,“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吃肉自由?。”
江乔回想了一下那个?梦,还早得很呢,得到九三年,国家才取消粮票和油票,“没事,国庆过后,我去?学校食堂上工,也?能领一份工资和票。”
陆衍笑道,“这倒是,说不定到时候能领的票证比我都多。”
江乔一愣,“不可能吧?”
陆衍:“怎么?不可能,那地方油水足得很。”他左右望了望,小声道,“不然那群老油子也?不会削尖了脑袋往那挤。”
他还真没说大话,岛上学校招收的学生大多是军官们的孩子,只有?少部分是渔民家的孩子,所以部队有?给学校补贴,从校长到老师,工资都比外头学校的要高不少,学校食堂也?是一样。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外头有?自行车的叮铃声,“有?人在吗,有?你们家的信。”
江乔和陆衍对视一眼,陆衍说,“我去?拿信。”
片刻,他拿着信和一个?包裹进来。
江乔问,“谁寄来的信?”
陆衍摇摇头,“不知道。”看了看信封背面,“是从京市寄来的。”
“京市?”江乔挑眉。
陆衍:“难不成,是岳母寄来的?”
他跟白雅芬之?间相处不多,私以为亲人之?间不可能做的这么?绝,他也?一贯把人往好的地方想,就觉得,这封信说不准是白雅芬寄来道歉求和的。
“不可能。”江乔笃定地摇头。
以她对她妈的了解,道歉求和,不可能,要钱还差不多。
陆衍把信拆开,一目十行,叹口气,“真被你猜中了,不是岳母寄的,这封信是朱大娘寄的。”
“朱大娘?”江乔眼睛一亮,拿过信一看。
果然是朱大娘寄来的,她先?是在信上问江乔在这边过得好不好,又?说,她接手了纺织厂食堂大厨的工作后,做得不错,被领导表扬了几次。
最后略提了一下,白雅芬跟王晓红已经知道她把工作给朱大娘的事,去?厂里闹过一次,但无疾而终。
而且说不准已经猜到江乔带着三个?孩子去?找陆衍了,毕竟她一个?女人,除了去?投奔丈夫,还能去?哪。
现在两人天天在院子里咒骂,说江乔是个?白眼狼,白把她养这么?大了。
朱大娘让江乔小心一些?,说不准她们哪天会找来。
来要钱。
在她们眼里,江乔虽然没了工作,但是陆衍有?啊,他还是个?参谋长,工资肯定不少,而白雅芬是江乔的亲妈,是陆衍的岳母,那岳母找女婿要钱,不是天经地义吗?
当然,这是她自认为的。
三小只凑过来,仰着小脸,“朱奶奶说啥啊?”
朱大娘经常照顾三小只,三小只也?很喜欢这位亲切的大娘。
江乔:“没说啥,就问我们在这边过得咋样。”她看一眼陆康的小脸,顿了顿,没把白雅芬可能会找来的事说出来,而是道,“朱奶奶说给我们寄了两匹布,让我们做衣服穿。”
听到有?新衣服穿了,陆珊最开心,一蹦三尺高,“好耶,有?新衣服穿了。”
巴着江乔的胳膊,甜甜一笑,“那啥时候做新衣服啊?”
江乔说,“等过年。”
离过年还有?好几个?月呢,陆珊顿时垮了小脸。
江乔把包裹拆开,朱大娘寄的两匹布,一匹是蓝色的,一批是土黄色的,都不是什么?时兴的颜色布料。
京市布票管的严,朱大娘能弄到两匹布,估计花了不少心思?和钱,也?就不挑这些?了。
陆珊还想撒娇,一看布料的颜色,不是她喜欢的,就不吱声了。
江乔拿出纸笔,给朱大娘写回信。
陆衍:“要不要给大娘寄些?海浪岛的土产过去?。”
他是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朱大娘对母子四人照顾有?加,所以打?心里敬重这位大娘。
江乔点头,“你想的周到。”掰着手指头数,“给大娘寄些?马鲛鱼干过去?,她爱吃鱼,还有?晒干的虾米,哦,对了,水果干也?可以寄一些?。”
寄鱼干陆衍同意,但是寄水果干?“会不会放坏了。”
京市离海浪岛,将近两千公里呢,别寄到了都发臭了。
江乔摇头,“不会。”又?道,“只要保存得好,放上几个?月都不成问题。”
“那你做的咸菜要寄吗?”陆衍看到五斗橱里有?腌咸菜。
“不用?。”江乔道,“寄件按重量付费,咸菜不值钱,却是用?玻璃罐子装的,寄过去?邮费比什么?都贵,况且,做腌咸菜的法子我教过大娘,她做出来的腌咸菜,跟我做出来的没什么?差别。”
想到这,江乔又?在纸上写下几个?她最近琢磨出来的菜谱,希望朱大娘能用?上。
过了几日,江乔把要寄给朱大娘的咸鱼干、水果干密封包装好,拿去?邮局,和信一并寄了出去?。
国庆节,朱大娘收到了江乔从海浪岛寄来的信跟包裹。
江乔寄的东西不少,加起来足足有?十斤重。
朱大娘拎着包裹,回到纺织厂大院,正好撞见?了白雅芬。
上任
白雅芬现在对朱大娘, 那?可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原因无他,还不就是因为纺织厂食堂工作那事?。
多?好的工作啊, 虽然?累一些, 但是上班时间比普通工人的时间晚, 而且还短,最重要的是工资高, 福利好。
以前江乔还在?的时候,工资都拿回家, 江家的日子过得多滋润啊。
白雅芬和王晓红隔几?月就有新衣服穿, 江东打牌从?来不缺钱, 江大宝时不时都有好吃的零嘴。
……再对比如今窘迫、入不敷出的生活。
白雅芬沉下脸, 拦住了?朱大娘的去路, “哟,你拎着这大包小包的,这是打哪儿回来啊。”
朱大娘心里一紧,把东西往身?后藏了?藏,磕巴道,“没、没什么。”
她越是紧张, 越是让白雅芬看出几?分端倪, 眯了?眯眼?睛,“该不会是江乔寄东西过?来了?吧?”
朱大娘还没说话, 白雅芬一把将她手上的信封抢了?过?去, 一看寄件人地址,海浪岛, 隐约想起,她那?个便宜三女婿, 似乎就是在?海浪岛驻的兵。
白雅芬咬牙道,“好啊好啊,江乔这个白眼?狼,自己偷偷摸摸带着三个孩子跑去海浪岛不说,都几?个月了?,连封信都不往家里寄,就知道给你这个外人寄东西,她心里还有我这个亲娘吗。”
朱大娘冷静下来,气不打一处来,“乔儿为什么会带着三个孩子去海浪岛,别人不知道,你自个心里还不清楚吗。”
话音刚落,就听到旁边传来别人低低的笑声。
现在?整个纺织厂大院,谁不知道江乔是被白雅芬和王晓红逼去海浪岛的,两人又要她大厨的工作,又把母子三人赶去睡阳台,啧啧啧,但凡有点良心,都不能做出这样的事?。
白雅芬瞪了?那?笑出声的人一眼?,接着追问朱大娘,“快说,江乔现在?的具体地址在?哪?”
她仔细翻看了?信封,只写着是从?海浪岛寄来的,但是没有详细的地址。
海浪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光知道江乔在?海浪岛,一点用也没有,不知道详细地址,找几?个月半年都不一定找得?到她的人。
白雅芬眼?珠子转了?转,她记得?便宜三女婿似乎是个军官,军官诶,估计每月的工资和补贴不少,难怪以前江乔每月把工资上交给她,也没哭过?穷。
白雅芬一拍大腿,真是失策了?,早知道就让江乔把军官三女婿的工资也交给她了?,这样江家的日子岂不是蒸蒸日上,说不准还能换套宽敞点的新房子哩。
朱大娘冷着脸,“你要乔儿的地址做啥。”
白雅芬一看朱大娘的脸色,就知道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旋即也变了?脸,用手背抹了?抹眼?角,“翠萍,我们同是当娘的,你还不理解我的心意吗,我也就是嘴巴不饶人,心里软得?很,乔儿她这一走就是三个月,杳无音讯,你是不知道啊,我每晚想她,想我那?三个乖外孙,心想得?揪揪地疼。”
朱大娘现在?在?纺织厂食堂做大厨,手底下开始管人了?,哪看不出白雅芬是在?做戏,就为了?从?她那?诳骗出江乔的地址,好继续吸血。
她变了?脸色,刚想破口大骂。
就听到旁边有人给白雅芬帮腔道,“是啊,翠萍,你就把江乔的地址给她娘吧,哪有当妈的还不知道女儿女婿住哪的。”
“就是,人家才是一家人。”另一个眼?红朱大娘得?了?江乔寄的这么多?东西的人酸道。
白雅芬微不可察地勾起嘴角,余光瞥见?朱大娘手里拎着的两大包东西,眼?里闪过?一丝恨意。
原先不知道朱大娘拎着的东西是江乔寄来的,她还没觉得?有什么,顶多?有些酸而已?,现在?知道了?,哎哟喂,那?个心就像被成千上万只蚂蚁咬了?一样,难受得?不行!
这老些东西,可是属于她,属于江乔亲妈的啊,怎么就让朱翠萍这个外人得?了?去。
听说海浪岛盛产水果?和海鲜,在?那?遍地都是。
那?玩意在?海浪岛不值钱,在?京市可金贵得?很。
上好的苹果?,都要卖到八分钱到一毛五一斤,更别提海浪岛那?些稀罕的水果?了?。
还有海鲜,大龙虾六到八毛一斤,合起来算就是两到三块钱一个。
两到三块钱,一个!
乖乖,现在?白雅芬看到朱大娘手里拎着的两大包东西,就像看到了?两大包金子!
想到这,白雅芬舔了?舔下唇,眼?里闪过?贪婪的光芒,面上却是装的越发可怜,活像一个思念女儿多?年的好母亲。
她那?点把戏,朱大娘怎会看不出来。
一个连女儿月子都不照顾、玩失踪的人,会因为几?个月没见?就思念她,纯属放狗屁!
但是现在?大伙都帮着白雅芬说话。
“雅芬之前是做了?些错事?……但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啊!”
“翠萍你还是快点将江乔的地址给她妈吧,也好让她们一家团聚。”
“就是,你没听雅芬说吗,她可想念她家的三个外孙了?。”
朱大娘听着这些风凉话,沉下了?脸色,道,“白雅芬,把乔儿的地址给你可以,但是你要来干嘛呢?”
白雅芬听到朱大娘说,可以把江乔的地址给她,就是一喜,但又听朱大娘问,要来干嘛?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我是她亲妈,要她的地址不应该吗?”嘀咕一句,“我还能害她不成。”
朱大娘心里吐槽,你害她害得?还少吗?
硬生生让江乔母子四人,从?宽敞的陆衍爸妈留下的房子搬到你家那?狭窄的地方,还要她每月全部上交做大厨的工资。
还说什么想念三个外孙,整个院子,谁不知道她偏心,光宠着江大宝,对陆安陆康陆珊不闻不问,偶尔还要臭骂几?句。
家里有好吃的,也就江大宝能尝到,其他人,想都别想。
朱大娘:“你要不说拿了?乔儿的地址干啥,那?我不能把她的地址给你,毕竟给了?你也没用。”
白雅芬听她松了?口,赶紧道,“给我怎么没用了?,你把她地址给我,我、我现在?就从?京市去看她,看我的三个乖外孙。”
朱大娘,“哎哟,原来是这样啊,那?我还真是错怪你了?。”
白雅芬面上一喜。
朱大娘又问,“那?你准备啥时候从?京市去海浪岛看乔儿和安安康康珊珊呢?”
白雅芬支吾道,“你先把地址给我……等过?段时间我有空……我再去看。”
这当然?是借口了?,从?京市去海浪岛的车票这么贵,她可舍不得?出这个钱。
找江乔和军官女婿要钱,写封信就得?了?,何必亲自赶过?去呢,多?累人啊。
朱大娘:“那?你啥时候定下日子,我啥时候把地址给你。”
白雅芬急了?,破口大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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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娘佯装讶异:“你什么你,你该不会是诳我吧,你压根就不想去见?乔儿她们,不然?何必推辞,说什么过?段时间。”
白雅芬被拆穿了?,脸色一白,灵机一动改口道,“我一时半会的确实走不开,这样,你先把地址给我,我写封信给她们。”
朱大娘:“写信?”
白雅芬:“对,我得?问问她们过?得?好不好,从?京市这么繁华的地方,跑到海浪岛那?个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偏僻地方,肯定吃了?不少苦。”
说着,她假模假样地擦了?擦眼?泪,“我家三闺女的性子你也知道,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你快把地址给我,让我劝劝她。”
若是江乔同意从?海浪岛回返京市,那?更是一桩好事?。
眼?看着不能从?朱大娘手里把纺织厂大厨的工作夺走了?,但江乔要是回来了?,凭她在?厂里的口碑,只要跟厂领导一说,人家肯定让她重新回厂食堂工作,到时候再服个软,说几?句好话,那?她的工资不是又到自个手里了?吗。
朱大娘双手叉腰,冷不丁问了?一句,“你就只写信过?去啊?”
白雅芬被问的一愣,下意识反问道,“那?不然?呢?”
朱大娘撇撇嘴,“你自己都说了?,海浪岛是个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破地方,那?你除了?寄信,怎么不寄点其他的东西过?去,你别看乔儿给我寄了?这么多?东西,我也给她寄了?两匹布,你呢,你打算寄啥?”
白雅芬讷讷不言,显然?完全没往寄东西那?方面想。
朱大娘见?状嘲讽地勾了?勾嘴角,继续道,“你该不会真打算只寄封信过?去吧,就两张信纸能抵啥用,是能抹嘴呢,还是能擦屁股?你要真有诚意要乔儿的地址,先去买几?罐麦乳精,肉罐头,对了?,再买几?包水果?糖,大白兔奶糖,这个安安他们爱吃,一块寄过?去,别光使嘴上功夫啊。”
白雅芬臭着一张脸,就是不接话。
她就想寄信,要钱。
寄东西?
不可能。
总不能钱没要到,先搭一笔出去吧?
这时刚才还帮白雅芬说话的人也醒过?味了?。
真要是想女儿,想外孙,怎么光寄信,不寄东西啊?
正常的妈,不都是操心女儿到了?外地,会吃不好过?不好,自然?会想着寄东西寄钱过?去。
而白雅芬呢,好像光会使嘴上功夫,口头关心,也就罢了?。
这下不相?信江乔是给白雅芬和江家人逼走的人,也信了?七八分,再没人帮白雅芬说话了?。
白雅芬一人也说不过?朱大娘啊。
接下来几?天,她只要一开口要江乔的地址,就会被朱大娘打太极回去,问她,要寄什么东西给江乔,啥时候寄,反正就是一连串的问题,问得?白雅芬都张不开口。
这事?被朱大娘当笑话写到了?信里告诉江乔,江乔想了?想,还是没瞒三小只,跟他们一齐说了?。
于是陆安问:“那?姥姥要是改口说要坐火车来海浪岛看我们呢,朱奶奶就不好不给地址了?吧。”
江乔:“那?朱奶奶就会说,既然?千里迢迢地从?京市坐火车来海浪岛,那?不是更该带点东西给我们。”
陆康点头,“姥姥她,舍、舍不得?出那?个钱的,肯定不会带东西给我们,这样就不会过?来了?。”
陆珊歪了?歪头,“可是如果?姥姥真的买了?东西,写信寄包裹给我们呢?那?朱奶奶不还是得?把地址给她。”
白雅芬确实可能这么做,随便买点便宜的玩意,就说要寄给江乔她们,然?后从?朱大娘嘴里逼问出地址。
江乔乐了?:“傻丫头,这就是个活扣,两头都可以堵。你们姥姥要真的买了?东西,朱奶奶就会问她买了?啥,然?后说她买的东西便宜,买的不够多?,让她回去再买,等啥时候朱奶奶觉得?诚意有了?,才肯把地址给她。”
至于怎样的诚意才算真的有诚意,还不是朱大娘一句话的事?。
看来食堂那?份工,是真的把朱大娘给历练出来了?,江乔甚是欣慰。
她没跟三小只说的是,哪怕白雅芬找来了?,她们住在?军属院里,出入都有哨岗,白雅芬没有凭证,证明她的身?份,也没人领,肯定进不来。
“怎么,你们都不希望姥姥来吗?”江乔问。
陆康摇摇头,说,“不、不希望。”鼓起脸,“她、她不来最好,要是把大宝带来了?,咱家的水果?干,鱿鱼丝,凤尾虾干……肯定被他吃个空,我们要是有意见?,姥姥肯定会说我们不懂事?,不懂招待客人。”
三小只哪是不懂招待客人,只是不想招待他们那?样的客人。
也不是小气,他们三平时可大方了?,经常拿着江乔做的零嘴分给小伙伴们,人缘可好。
陆康现在?天天唱歌,念顺口溜,结巴的情况比之前好上不少,加上有段时间没见?白雅芬了?,小孩子忘性大,这个从?小给了?他莫大阴影的姥姥,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不过?么,白雅芬要来,兴许还真有法子能来,毕竟她是江乔血缘上的亲妈。
江乔甩甩脑袋,把这些想法抛到脑后。
爱来就来吧,她也想好法子怎么把她妈打发走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十月二十二号,重阳节的第二天,也是江乔去食堂上任的日子。
她早上七点钟就起了?,洗漱完,换了?一身?衣服。
陆衍看着她从?楼上走下来,眼?睛一亮,不吝夸奖,“你这身?真好看。”又问陆安他们三,“你们说是不是。”
三小只狂点小脑袋,“妈穿这身?衣服特别好看。”
江乔乐了?,“哪里好看?”
陆安想了?想,摇摇头,“说不出来,但就是特别好看,反正跟平时不一样。”
陆康和陆珊点头,“对!”
江乔:“因为这是上工穿的衣服,跟平时穿的不一样。”
她平时在?家,都穿的衬衣和阔腿裤,怎么方便干活怎么来。
今天穿的是蓝色的刺绣衬衫,女士格子裙,配上她的削肩细腰长腿,更显干练。
陆衍问,“早上吃什么?”
江乔端了?五碗面出来,“吃肥肠面。”
陆衍吸了?吸鼻子,“真香。”
面条上面卧着一把小油菜,一个荷包蛋,还有油汪汪的卤肥肠,看着就诱人。
肥肠面容易腻,再配上两碟酸辣爽脆的黄瓜条和萝卜条解腻。
陆安咽了?咽口水,“今天怎么吃的这么丰盛。”
平时的早饭要么是馒头,要么是稀粥,葱油拌面,又或是春卷,哪像今天这么丰盛。
江乔:“因为今天是我第一天上工。”
陆珊仰着小脸,“妈,你能天天上工吗?”
江乔乐了?,捏一把她的小脸蛋,滑溜溜的,“不能。”
吃完肥肠面,江乔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你们还不去上学,是不是要迟到了?。”
三小只赶紧囫囵把最后一口面汤咽下去,陆安摆摆手,“待会见?。”
“待会见??”陆衍问。
江乔说,“老大的意思,等会吃午饭的时候见?。”
她现在?去食堂上工,三小只每天中午都要去学校食堂吃饭,可不就是待会见?么。
陆衍反应过?来,嘴巴泛酸。
合着全家都能吃到江乔的手艺,就他一人吃部队食堂炊事?班做的难吃饭菜呗?
送走三小只,也已?经八点了?,江乔估算了?一下时间。
学校食堂中午十二点才放饭,按规矩,江乔十点要到那?。
但是今天她是第一天上工,要熟悉新人事?,所以提前一个小时到。
九点整,江乔出现在?学校食堂后厨。
她以为自己来得?早,没想到有人来的比她更早。
食堂的工人几?乎都到齐了?,这是校长特意吩咐的,说今天有新的厨师长上任,让他们来早一些,熟悉熟悉新领导。
见?到江乔,大伙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你不是那?天那?个!”
江乔瞥了?说话的人一眼?,还是个熟人,正是那?天给她打饭,让她随便吃的打饭工。
一个中等身?材的小伙子。
看见?江乔,小伙子面上闪过?一抹羞红,随即惊讶地指着江乔,“你不会就是我们食堂新来的厨师长吧!”
江乔挑挑眉毛,“我就是。”
闻言,众人脸上的惊讶更甚。
一胖一瘦两个身?穿白色厨师服,戴着厨师帽的厨师对视一眼?,胖厨师把围裙解开,甩到一边,大声嚷嚷道,“校长咋想的,一个黄毛丫头,做什么厨师长,这不是胡闹吗。”
瘦厨师接道,“就是,要我说,还不如把鲁厨师长请回来,鲁厨师长就算病着,厨艺和经验摆在?那?,也比这个黄毛丫头当厨师长的好。”
江乔扫了?两人一眼?。
胖厨师矮矮胖胖,面白无须,眼?睛眯成一道缝,看着是很和蔼的面相?,就是那?滴溜溜转的眼?珠,显得?人有些虚浮,不像那?种脚踏实地的人。
瘦厨师高高瘦瘦,皮肤黝黑,跟胖厨师相?反,眼?睛挺大的,如果?他不用那?双大眼?睛瞪着江乔,就更好了?。
两人年纪都不小了?,也在?学校食堂干了?好些年,按理来说,上任厨师长病退,应该由两人其中一个来接任。
可万万没想到,校长不知道从?那?摇来了?一个‘黄毛丫头’,也难怪两人心里有意见?。
更何况,江乔看着,还真不符合他们心目中厨师长的形象。
在?他们眼?里,厨师长应该是四五十岁,经验丰富的中年男人,而不是江乔这个容貌艳丽,看起来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像个花瓶的女人。
一个穿着碎花上衣,身?材微胖,看着像是洗菜工的女人嘀咕道,“校长骗人的吧,还说是什么纺织厂食堂的大厨,还在?国营饭店呆过?,这么年轻,怎么可能呢,也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
江乔勾了?勾嘴角,“那?你觉得?我是怎么进来的?”
洗菜工没想到江乔听见?了?,讪笑两声,“我什么也没说。”
她职级低,可不敢像胖瘦两位大厨一样,跟江乔呛声。
胖大厨凉凉道,“走后门进来的呗。”
“谁不知道你爱人是陆参谋长。”瘦大厨摇摇头,“啧啧啧,这裙带关系。”
江乔不怒反笑,反问胖瘦两位大厨,“那?你俩又是咋进来的,李达,我记得?你是李校董的堂弟,万三,你小姨是初中部的教导主?任,那?我是不是也能认为,你两有裙带关系?”
“你!”胖大厨李达和瘦大厨万三没有想到,江乔居然?把他们查了?个底掉。
他们哪里知道,江乔一早托了?林芳打听厨房的人事?关系,她可不打无准备的仗。
江乔拍拍手,“行了?,有什么话之后再说,马上就到饭点了?,赶紧准备起来。”
李达和万三对视一眼?,虽然?还有不服气,但也只能走到各自的案前。
谁让江乔说的没错,到饭点了?,若是饭菜没做出来,让学生饿了?肚子,整个食堂上下都要吃挂落。
这做得?差,跟没得?吃,毕竟还是两种性质。
江乔扭头问打饭工小伙子,“我的案板在?哪?”
打饭工小伙领她过?去,憋红了?脸,半天才说一句,“我叫金莱,你叫我小金就行。”
江乔点点头,“我记住了?,小金。”
小金看一眼?江乔的脸色,“我那?天不知道你是新来的厨师长,所以才让你随便打饭,你别介意啊。”
“没事?。”江乔压根没放在?心上,问,“今天食堂的菜单是什么?”
“菜单?”小金被问得?一愣,“什么是菜单。”
江乔深吸一口气,“就是每日要做的饭菜,比方说今天周一,周一的菜单是西红柿炒鸡蛋,梅菜扣肉,素炒莲藕……,那?今天就做这几?样菜。”
然?后厨师与厨师之间还有分工,一人负责这几?样,另一人负责那?几?样,一般是这道菜谁做得?好,就分给谁做,或者谁有空谁做。
小金听江乔解释了?一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可是,我们食堂没有菜单啊。”
江乔挑了?挑眉,“没有菜单,那?怎么知道每天要做啥菜。”
小金想也不想便道,“看运菜车送什么菜来,就做什么菜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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