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康熙一大早便去了制造处视察,紧接着又到衙门听官员们汇报情况,连百姓吃的粗盐都亲自拈着尝了一口。
虽则仍有些淡淡的苦涩,但是放在饭菜里已经是尝不出来的程度了。
他年有五十,但是身体健壮,体力精力也充沛,好身体奠定了他成为一个好皇帝的基础。
又是一个潮湿炎热的夜晚,回到西园的康熙趁着用膳的时间叫人在一旁说说今日几位皇子都发生了什么事,可有事过来禀报。
侍卫说,四阿哥今日同几位水利建造上有所造诣的官员一同探讨。
康熙点点头,心里满意,老四做事认真勤勉,一丝不苟,虽则有时会被情绪影响,但是做事利索,最适合做这些专注的事情。
侍卫说,八阿哥今日前去拜访大儒,同大儒一家子,包括徒子徒孙相谈甚欢,留下自己的诗句送给大儒。
康熙微笑,老八虽然之前做事惹他心中不快,但是不得不说老八天资之出众。
那些大儒中不乏仇恨朝廷之人,老八短短时间内能够找准切入点,一举找到愿意接受朝廷好意的大儒,很是不容易,在与人交往上,老八实在是得天独厚。
十四阿哥今日去江宁总兵处,跟着看了兵士演练,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拳脚。
这是康熙提前吩咐好的差事,是叫胤桢亲自去慰问将士,做的中规中矩,但是第一次这样做,能够和人打成一片,也是个可造之才。
“那小十五?”
梁九功满脸麻木,他的语气平静中带着波涛汹涌之感,“十五阿哥成神童了。”
康熙:“啊?”
在听到胤祈的名声变化之时,康熙很谨慎的特意确认一下,“朕是一日没见他对吧。”
梁九功认真道:“是的。”
无人懂梁九功的震惊,他作为大总管当然不会亲自去打听,只是听到了底下人的汇报。
他一听便笑了,真是荒谬,底下人犯懒不去认真办差,竟然糊弄到他头上了!
没想到啊!随着一个两个都是如此说,梁九功也开始怀疑人生。
难道是他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没有关注到十五阿哥的情况?
不可能啊!他连十五阿哥昨日晚上吃的酱肘子都知道,没道理不知道十五阿哥竟然念书进步啊!
康熙比他还恍惚,他的崽是什么样,他还不知道吗?
他对着大臣顶多敢说十五阿哥念书认真尊敬师傅,连融会贯通他都不敢厚颜提啊!
康熙眼前模糊,他赶紧抹抹眼睛,喃喃道:“难道他真是天才?”
“叫胤祈身边伺候的奴才过来问问。”
“唉,奴才这就去。”梁九功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出去。
康熙一摸脑袋,连忙又叫停,“先回来,”
他琢磨了一下,“叫胤祈过来,你在外边问问伺候的奴才如何说。”
他想的正好,他在屋子里问问小十五,门外叫梁九功对照着,总能得出真相。
梁九功去的时候,胤祈正在练字,吓的梁九功表情都绷不住了。
老天爷啊!他自己过来叫十五阿哥的次数一个月少说也有一二次,别的五六七八次都是其他小太监过来叫的。
他能看十五阿哥睡午觉,吃饭,练拳,射箭,骑马,少数能看到念书那也是有师傅李蟠在侧。
谁能想到竟然能看到十五阿哥自己主动练字的一天,老天爷啊!
梁九功进门急忙的一躬身,随即就凑到身边去摸胤祈额头,“哎呦,温乎着呢,不应该啊。”
胤祈脸上还蹭了一道墨渍,他一脸无辜的看过来,顶着梁九功的手,好奇的问道:“梁公公,你做什么呀?”
梁九功讪讪的收回手,拢在袖子里,仔细打量胤祈,他分神道:“皇上叫十五爷过去说说话。”
胤祈一听就放下毛笔,又叫人打了水,洗干净了脸,便他要出去。
他正是被夸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阶段,满心以为自己是个文学天才,回来就热血上头开始练字。
他字体虽然不够有韵,但是笔迹十分顺滑舒缓,盖因臂力足够,所以字体还算看得过去,更何况一个九岁的孩子,还能要求什么呢?
练了好一会儿已经有些不耐烦,即使梁九功不来,他恐怕也会放下笔。
正好皇阿玛叫他便高兴的出门了。
梁九功左右看看又问道:“十五爷今日出去是谁跟着的啊?”
胤祈瞧他一眼,知道是皇阿玛恐怕又是想知道他今天做了什么反正他已经习惯如此,便一口大答道:“叫了卢保,宋回,还有祖侍卫。”
梁九功还想着叫卢保过去问问今日发生了什么,但是却不见卢保的身影。
胤祈明白过来,便解释道:“今日去文会,我是吃了东西的,卢保跟着伺候不过用糕点填了肚子,回来饿的很,还在吃饭呢。”
他一招手,叫了人去把卢保叫过来。
一行人便去了康熙的院子。
一见到皇阿玛,胤祈就蹦跶上前,他高高兴兴的分享自己今日的见解。
比起其他需要康熙自己问出来事情的皇子,胤祈简直主动的可怕。
康熙习惯关注小儿子发生的一切事情,胤祈也习惯一直给皇阿玛叨叨发生了什么。
也辩不明谁影响谁,反正父子俩都很黏糊。
胤祈小嘴叭叭的开始炫耀,门外卢保同步给大前辈梁总管汇报。
“师傅带我去参加文会,见见那些大儒。”
“十五爷想出去缠着李大人要一起去参加文会。”
“我跟宋大人相谈甚欢。”
“宋大人一见面就特别喜欢十五爷。”
“我一首诗折服了好多大儒,师傅让我拜师,我就拜了,大家都夸我呢。”
“十五爷一首诗震惊所有人,然后李大人提议拜师,就成了。”
康熙好惊讶这个事态发展,好奇这首诗究竟是如何的高明,便问道:“那你的诗是什么样的呢?”
胤祈小嘴一张,立刻吟来。
良久康熙久久的沉默了,他脸上一片空白,心中第一次出现了一点熊孩子家长的愧疚。
但是胤祈脸上还挂着高兴的笑意,他真的认为那些夸赞是真实的。
并且认为那些师傅叮嘱的在外不要作诗是为了养望。
养望,一种畜养名声的手段。
胤祈靠着皇阿玛,他笑嘻嘻的说着今日好多人夸他。
康熙心中叹气一声。
胤祈天真烂漫,像一朵软绵绵的云彩,又像是黏牙的麦芽糖,软乎乎的粘在人身上。
老父亲怎么能忍心伤他的心呢,只好摸摸他脑袋道:“没想到我儿还有这样的天赋,可见江南人杰地灵,也赋予你一些灵气,朕回头一定置宴请你那些师傅过来。”
胤祈顶着皇阿玛的掌心,他悠哉的转个圈,乐呵呵的大声道:“谢谢皇阿玛,皇阿玛对我最好了!”
隔了几日,就在西园置办宴席,请来的都是胤祈的师傅们,小孩本人则是被康熙一竿子支给老四了。
康熙对着一屋子平均年龄六十以上的大儒们,温声道:“朕已经听说前几日文会之事,实在是为难诸位了,小儿莽撞不懂事,但他是个好孩子。”
“若是叫外人知晓,恐怕又会风言风语,朕不欲叫他小儿一个担如此的名声,只好请诸位翻过这次吧。”
大儒们面面相觑,其实还真没对胤祈本人有何意见,毕竟是天真烂漫的小孩,还特别喜欢和人腻在一处。
加上皇上本人如此通情达理,态度十分温和,他们更是说不出话来。
更何况这几日,他们的气愤早已转移。
越大儒就笑着摸摸胡子,“皇上折煞草民了,不敢如此说,十五爷天性柔软,善良体贴,实在是再好不过的弟子,我等能捡到一个如此好的徒弟,实在是幸事一件。”
康熙端着酒杯一愣,这态度友好到难以置信,他立刻挂上笑脸亲切和大儒们寒暄。
他干脆当成了对读书人的拉拢,彼此亲热交谈。
谈吐之间,大儒们也听出来皇上也是饱学之士,文采及格,对于各种杂事也是涉猎颇多。
众人皆是惊叹不已。
直到江大儒开口提及他要参加明年的府试,他要考秀才。
康熙大惊,老爷子你都七十了,还考什么秀才啊?
这个年纪即使赐个进士出身,都不能当官了啊!
这么大年纪都害怕噶在衙门!
“这是不是有些”康熙犹豫道。
江大儒冷笑一声,和蔼可亲一派文坛大佬的风范瞬间消失殆尽。
他狠狠咬牙,攥住拳头,“原本不过是研究学问以悦自己,没想到朝堂竟然有如此两面三刀的诈小人!老夫一定要还文坛一片净土!”
当即有人红了脖子狠狠赞同,“将公说的对!我也要参加!”
康熙扭头看过去,这位年纪也没小多少啊!
“在下也是,必须入仕。”
康熙深深的迷惑了,他们口中的狡诈小人究竟是谁啊?
直到一人恨恨道:“李贼无耻!陈小儿狡诈,必叫他们无颜再伪装!”
李贼?陈小儿?
这说的不会是李蟠和陈随风吧
康熙终于明白了!
这些大儒被迫收徒,认下一位打油诗大成者为徒弟,事后为了自己在文坛的名声,只好努力夸赞,对着他心态也十分平和。
原本还以为文坛大佬有气度,没想到竟然是仇恨全冲着李蟠去了!
康熙噎住,对上激烈讨论的大儒们,既有即将收拢江南人才的兴奋,又有一点点点的对李蟠的心虚。
众所周知,皇帝是没有良心。
康熙很快装作根本不知道这个李贼是谁,笑呵呵的饮酒。
而努力了好多天的八阿哥茫然面对着胤祈陡然升起的文坛才名。
他满心疑惑,十五弟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和如此多的大儒保持亲密关系。
八阿哥虽然努力了很久,也取得的一定成效,甚至还有李光地给他牵线,但是一对比,却仍然比不上胤祈在文坛的关注度。
只能说,一个成年皇子再如何温润如玉、平易近人,对于读书人来说,他也是皇子,再亲近喜欢也达不到亲密相处的程度。
而胤祈就不同了,他高兴的辗转在众多师傅家里,去了带上好吃的糕点肉干,听人家讲解诗词,听困了倒在师傅膝盖上睡觉。
大儒年长的徒弟抱着他去摘院子里的青果子,大儒的夫人给他做美味的汤面。
他还能亲大儒一口,表达自己对师傅的喜欢。
胤祈亲大儒一口,是调皮的小徒弟喜欢师傅,其余擅画之人还会画出来传扬这种念书的愉悦氛围。
而八阿哥要是亲大儒一口,那恐怕会被文坛拉黑,彻底落到和李蟠小贼一个地位。
八阿哥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自己究竟输在那里。
而胤祈一举成为文武双全的代表,比三阿哥胤祉的文名还盛。
要说接触人也多,很容易暴露,但是文坛大佬们都在夸,知道真相的人也是憋着笑准备坑别人。
至于更远一些的圈子,听来听去也就真的相信了。
康熙召来宋荦闲聊,他对此还有些无奈,事态如此发展,也不受控了。
宋荦却笑着拱手道:“今日又有不少人同臣说想要参加科举出仕,不仅是自己,甚至有很多他们的学生们都有意为官,这不是好事一件吗?”
康熙抬眼意味深长看向宋荦,果然是有他的手笔。
如此一来,拉拢文人的目的也达到了,文坛甚至更加活跃了,附加方面就是胤祈的名声甚广。
着实是个各方都受益的好局面。
康熙垂眸一思索,颇觉奇妙,随即愉悦涌上心头,少有各方都受益的情况。
若是非要拉出个受损的,那就是反清复明的势力能够拉拢的人更加少了。
如此想着的康熙浑然忘了被文坛大佬恨的直咬牙的李蟠。
而李蟠经此一次,他彻底的成长了,抛弃了羞耻心,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官员。
他一点不心虚的拉着学生们说自己最近收集的诗词。
状元身份可是无往不利,几位文坛大佬气的又出不少作品,造福读书人了………
曹寅细心观察,他自己猜到来龙去脉,加上他是康熙近臣,又从皇上口中又确认了猜测。
他笑的眉眼一松,“大儒们都是高傲的性子,自己家的弟子都谨慎侍奉,却不想还是十五爷有本事,能叫他们如此喜欢。”
曹寅如此一脸轻松愉悦的时候,连他夫人都没怎么见过,染霜的脸上依稀可见曾经的少年模样。
康熙无奈的看着他,口气里带着股没办法的意味,“我家小儿如此惹人喜爱,若是他能真好好念书,那朕就真是再无忧虑了。”
曹寅从这句里听出了皇上的炫耀,怪道:“皇上这可就是欺负臣了,十五阿哥如此优秀皇上还觉不够,那我家那些小子们一个个都不能见人了!”
康熙抚掌大笑,对自己的炫耀被发现也不觉得恼。
曹寅这下子对这位十五阿哥真是起了更多好奇心了。
第52章
七月初六,江宁迎来了今年夏季的第一场雨。
太阳隐在云层后,西园飞来只头顶翠羽的小鸟,呆头呆脑吃的圆咕隆咚,躲在房檐下惬意的吃着自己捡来的炒米。
卢保晨起披件单衣,瞧见这呆鸟,他不由得笑起来,“江宁果然是富裕之地,鸟雀都吃的肥硕。”
安排过来跑腿的小宇这些日子和卢保相处不错,端着食盒进来笑着打招呼,“卢哥哥。”
他一瞧,连忙解释道:“那鸟是不知道那年有位夫人养的,后来留在园子里,厨房管事的常喂它,后来就胖的不愿意动,只在园子里待着。”
卢保抬眼看去,两人眼神一对,他明白过来。
皇上每次南巡,当地官员肯定会有女子献上,身份都说是小官之女,但是其实出身不一定如何,美貌却是一定的。
康熙还算是厚道,如果看中了也会带回宫去封个庶妃,即使不看中也会直接推脱,曹寅等人也赔一副嫁妆,给人姑娘嫁出去。
宫里的陈庶妃、小王庶妃都是这么来的。
这鸟想必就是某位献上的姑娘养的鸟,跟着进京,这鸟自然不能再养,便留在这。
好在它长的可爱,总有人愿意给喂它,不然这种懒鸟出门觅食可是为难它了,不亚于家道中落了。
胤祈自己用膳的时候,他掰了块栗子糕的碎末放在廊下,给这胖鸟加顿餐。
他瞧瞧外面的雨幕,“雨是什么时候下的。”
卢保道:“昨个半夜,奴才听见窗户劈里啪啦响,怕耽误您睡觉就拉了帘子隔开动静。”
“下的一直不大,但是不见停的。”
胤祈走到窗口望着外面,下雨的确能够凉快些,但是也闷呼呼的难受,况且他还没练拳呢。
每日都要早起做的事情突然被打打断,有种割裂的不适感。
小狗不乐了。
还好索嬷嬷记着这事,从门外撑着油纸伞回来,在廊下甩甩水珠,一抹衣角的水雾便进了屋子。
“阿哥,我去问了问,西南角好有个空院子,修的是花厅用来办宴,好大一个屋子,足够使了。”
“真的?”胤祈眼睛一亮,赶紧穿了件单衣就换了地方。
确如嬷嬷所说,这里屋子空旷,也足够他一人使了。
他按照惯例先打磨根基,紧接着是练习拳招套路,又不太熟练的开始腿法上的练习。
本就下了雨,空气里都是湿乎乎的味道,胤祈动作标准,几下便出了汗,他的肩膀热乎乎的散发着水气。
索嬷嬷也跟着换了地方,她手里做着荷包。
江宁织造天下闻名,仅曹家的丫鬟们手艺就不得了。
索嬷嬷头一次见这样的针法,也跟着学了些皮毛,要了一块新料子打算给胤祈做几个荷包。
卢保一个男孩子家,这么几年下来也学会了给索嬷嬷打下手,识色劈线不在话下。
那头的胤祈练的头顶冒热气,汗水顺着鬓角流下来,他随意的抹下来,继续认真练习。
索嬷嬷眼睛都不必往下看就能利索的穿针,她扭头笑话卢保,“你也不跟着去练练,陈家小子都跟着学两手摔跤呢,你也上进上进。”
卢保早就被说的够多了,他笑嘻嘻回道:“嬷嬷你瞧我这手,要是真跟着练武了,我还怎么给你打下手呢。”
索嬷嬷被这厚脸皮的一噎,也抿嘴笑出来。
这还很是,低头一瞧,卢保这个当奴才的平日里可是不用干粗活的,一双手这几年被养的细皮嫩肉的。
胤祈这个当主子的反而因为练武,手上茧子逐渐多起来。
若说刚开始,手上总有些细微的伤口,年头一久逐渐便不会了破皮了,只因为掌心磨出了茧子。
皇子们里没有手心细嫩的,均是要骑马射箭的练出来。
曾有一日,胤祈瞧见索嬷嬷在劈开用的丝线,他一时好奇也上去玩了一下,偏手指上带着茧子划的丝线断了丝。
索嬷嬷心疼了胤祈好久,她心里是知道胤祈勤勉是好事,但是还是为此揪心。
卢保不喜欢练武,并不是他真就不想上进。
他只是一边手里还有差事,一边还有跟着识字念书,已经很不容易了。
念书练武只能选一样,他就只能选念书。
主子身边保护的侍卫可以有很多,总管太监可就只他一个,将来的库房还得给他管着呢。
卢保和索嬷嬷闲聊打趣,直到胤祈结束才纷纷收声。
胤祈只觉得浑身热气,跟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但是却浑身松泛。
他天生精力旺盛,晨起按时练武反而活动了筋骨。
若是叫他一整天都坐着才叫难受呢,一天不动骨头都要发痒了。
“走吧嬷嬷,咱们回去。”
回去的路上碰见进来伺候的丫鬟们,体态柔软的福身,低眉顺眼中带着统一规训过的味道。
胤祈眼角余光瞄到了不以为意。
索嬷嬷却等走过之后道:“曹家还是细心,他家接驾多次,下人们都调教的最规整不过了,一个个也是齐头正脸的,挑出来也不容易。”
胤祈点点头,心里也赞同,“在这住着,跟畅春园一样,我前日起来后脑子迷糊,还以为在家呢。”
索嬷嬷听他说这事,她笑出了两条皱纹,“那日起来还道要去找太子爷,我一听就愣住了,还以为太子爷什么时候竟然也来了江宁。”
胤祈也觉得自己的迷惑好笑,实在是曹家太会做事,叫他体验到什么叫宾至如归。
除了院子里伺候的一些丫鬟叫他觉得新鲜以外,其余氛围倒是和京城一样了,可见曹家调教的好。
他想到这,便提了出来。
索嬷嬷低眉一笑,其实李夫人送人来的时候,她特意一一看过,丫鬟们看着眉眼活泛的都推了回去。
胤祈也九岁了,再过个几年也是能赐婚的年纪了。
别看胤祈一团孩子气,就觉得差不多年纪的也是小孩一样。
十二三的女孩子也是有嫁人的,京里的四福晋赐婚的时候才十岁,虚岁也就十一。
若是心思不安分的起了主意,那可就不好了。
索嬷嬷倒不是怕真被算计成功,更不怕影响名声。
十五阿哥还是心思单纯的小孩呢,绝不可能算计成功。
至于名声更不需要担心了,这是在织造署,是曹家建造的园子。
若是十五阿哥有任何名声上的问题,曹家的老太太都要出来亲自请罪。
索嬷嬷怕的是若有坏心眼的起了心思,再惊到胤祈。
胤祈自然不知道索嬷嬷这番心思的,而卢保却被通了气,他也是十五六的小子了,自然明白事了。
胤祈浑然不知的被保护的密不透风。
濛濛的细雨下了一上午渐渐有了消停的迹象。
雨丝雾一样的撒下,肉眼能看到,体感却不明显了。
下午反倒是热了起来,胤祈在屋里待的不耐烦,哥哥们又是出去办差。
皇阿玛也说他下午要见很多人,让他自己玩。
胤祈自己撑伞,晃悠晃悠真找到个好地方。
池边有连廊的亭子,既遮雨还吸着水汽。
“去找个卧榻来,我就在那睡午觉了。”
卢保定睛一瞧,果然是个好地方,他心里琢磨了一下,“是,奴才这就去。”
又犹豫道:“那奴才?”
胤祈斜眼看他,恶作剧一样笑起来,“自己还不知道安排吗?”
搬卧榻来的时候,卢保也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好位置,顺带把脚踏弄来了。
胤祈一看就笑了,他撞一下卢保的肩膀,“干得好!知道不亏待自己。”
胤祈嘿嘿直笑。
主仆两人就在亭子里安然的睡午觉,一上一下,这不像卧踏和脚踏,倒像是上下铺了。
只不过这上下铺所在位置风景也太好了些。
亭子的围栏充当了上铺的护栏,另有祖侍卫在外边坐着看护。
这段日子祖温韦算是体会到关系户的好处了,虽然没见过未来媳妇,连未来岳父也没见过。
但是已经凭着未来岳母的关系,被点名到十五阿哥身边,惹得不少人羡慕不已。
虽然他们也有各自的去处,但是大家都明白,他本就是十五爷奶嬷嬷的女婿,最亲近不过的关系。
这一点名过去,在主子面前混个眼熟,将来也好安排。
十五阿哥不仅有出色武艺天赋,更有被诸多大儒夸赞的文学才华,加上母族显赫和皇上的宠爱,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祖温韦坐在外面,一回头看看胤祈睡的喷香的身影,他都情不自禁的笑出来,还得赶紧捂嘴,免得打扰主子睡觉。
在他心里,索嬷嬷的女儿已然是天仙一样的人物了。
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自己兜里还有多少银子,趁着在江宁买点特产的绸缎首饰什么的回京送回去。
祖温韦虽然心里在琢磨,但是眼观六路,周围发生什么也关注着。
一道身影突兀的闯了进来。
宽大的袖子抬起遮住雨丝,这样的雨打了伞反而是矫情。
青色的衣裳飘在身上,另一手还抱着油纸包裹的一本本的东西。
眉眼低垂是他一贯的神色。
祖温韦站起来沉默的躬身行礼。
曹寅下意识侧脸,又掰了回来对着祖温韦点点头。
视线移动到亭子内,睡的舒服的胤祈悠哉翻个身,哼唧一声。
曹寅无意识的勾起嘴角,被这种无忧无虑触到了心里。
他对着祖温韦示意一下,随即就快步继续向前,前往皇帝的院子。
这一幕真如画本子一样标准。
抱着书在雨中跑来的姑娘和亭子中躲雨的小将军。
可惜情节对了,人物错了个彻底。
雨中的确实是读书人,可是他抱着不是书籍,是一堆密折,年纪也不是风华正茂,那是胡子老长的老头,他不是女主,他能当女主他爹!
而亭子中不是意气风发的小将军,而是睡的喷香小屁孩,他没有挂着佩剑。
他只是躺在那里,漏出个胖脚丫随着雨丝动动脚趾头。
也不怪曹寅情不自禁发笑。
待到终于和皇上讨论折子结束,曹寅回返的时候,雨早就停了。
云层中泄露的瑰丽光线洒进亭子中,小孩还是没醒,只不过侧着身子躲到了一侧。
另一侧睡了只橘色的小猫,肉乎乎的脖子上挂了一只铃铛。
曹寅知道,那铃铛不会响,那小猫是他长女曹颜的爱宠。
它不知道怎么跑到这,又悠哉睡在了十五阿哥的旁边。
十五阿哥也是好性子,给不大的小猫让出了一个好大一个位置。
许是察觉到视线,小猫抬起脑袋,它实在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歪着脑袋认人。
“喵~”甜腻的叫声来自这只夹子音的橘猫。
它原地伸个懒腰,蹭了蹭胤祈的脖子。
被毛毛弄醒,胤祈迷迷糊糊推开小猫。
小猫灵巧的跳下去,踩着卢保的胸口垫了一步,这才一路冲着曹寅而去。
胤祈眯着眼睛适应一会,他才清醒过来。
顺着小猫的脚步一路看过去,看到小猫跳进曹寅的怀里。
曹寅接住小橘猫,撩起衣裳下摆给它擦擦沾湿了的小猫爪,他神情温柔细致,眼角的皱纹都透着一股喜爱。
长女曹颜爱猫也是受了曹寅的影响。
胤祈坐在踏上,两手支在身后,迷蒙的神情清醒了一点,他抬起一只手,“曹大人!”
曹寅抬眼看来,微微躬身,随即走到亭子中。
不知道怎么又回到原地小橘猫惬意的再次趴在踏上,自然的仿佛这是它的地盘。
不过也说不准真是它地盘,毕竟这处亭子真是个睡午觉的好地方。
曹寅拱手,“见过十五爷。”
胤祈笑呵呵的拍着卧踏,“来,曹大人,闷着做什么?坐呀”
卢保早就起身立在一侧。
曹寅是屁股落在塌上才猛然反应过来,皇子中最熟悉的八阿哥,他俩只是半步之内说过话。
而见面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甚至没说过话的十五爷!
他竟然一屁股坐人床上了!
曹寅深深的感受到了八阿哥的那人际交往能力都是假的,这才是真天才啊!
他悠悠看向胤祈。
胤祈疑惑摸摸自己身上,“曹大人,你在看什么?”
曹寅:“臣在看一个天才。”
胤祈嘿嘿一笑,还记得谦虚一点,“也没有啦,都是师傅们教的好。”
这还是头一次有师傅以外的人夸他是天才,他高兴的拉着曹寅承诺道:“等我将来出诗集了,一定先送你一本。”
知道来龙去脉的曹寅深深沉默了,对着胤祈亮晶晶的双眼又不好意思拒绝,他只好道:“那臣先谢过十五爷了。”
卢保肃然起敬,不愧是曹寅曹大人,看人家这不动声色的能力。
他不成功谁成功!
夜晚回忆起今日交谈的曹寅,竟然无端笑起来了,他自己独自一人喝酒,第一次感到心情放松。
他出门在外,坐在轿子里都是手持书籍不抬眼,让别人不用给他行礼。
他在江南多年,做了很多事情。
可满人当他是汉人,汉人当他是满人。
他长久的处于身份的压抑中,两边的无所适从让他总是低眸。
可如今……十五阿哥一个纯正的满人,竟然因为一桩意外,成为了被大儒认证的文学天才。
荒诞又奇妙,曹寅被此吸引。
而和胤祈交谈之后,他才明白,十五阿哥真的觉得自己学的很好,但是被这么多人夸奖他一点不傲慢,一点不自大,单纯因为很多人夸奖而开心。
曹寅长久的痛苦,像是天边重现的星辰,第一次疏解。
他摇头笑笑,“真是庸人自扰。”
第二日的曹寅真诚的对着皇上夸赞了十五阿哥的赤子之心。
“臣不禁羞愧,也许从前都是多思多虑了。”
康熙来不及观察他爱卿的变化,他深深的迷惑了,“难道他真是天才?”
他连忙写信给太子,叙说最新情况。
以前出门用给太子写很多信,事无巨细,但是他自己更需要详细的得到太子的回应。
不过这次小十五跟着出来,他写的内容虽多,但是他不需要回应!
他只是单纯的怀疑自己,难道小十五还有什么优点竟然是他这个皇阿玛都不知道的?
第53章
康熙还对事态的发展百思不得其解,他甚至感觉自己年纪大了有些跟不上如今年轻人的思想了。
好在他收到太子的回信,连续十几页的保成震惊体成功安抚到了老父亲这颗震动的心。
原来不是他土包子,是胤祈活得的太时髦!
康熙虽到江宁但是并不是一直停留在这里,南巡还有几处地方没去,也正是该准备换地方巡视的时候了。
而胤祈因为年纪小,康熙担忧他舟车劳顿会容易生病,便安排他继续在曹家住着。
御驾一动,其余三位皇子自然也得跟着离开办差,但是不过半月后他们会再次回到江宁,接上胤祈一同返京。
送别前,胤祈满脸高兴,也不觉得不舍,毕竟最多半个月就能再次见到皇阿玛和哥哥们了。
反倒是康熙依依不舍的拉着小儿子的手,胤祈一脸安抚的拍拍皇阿玛的手,很稳重的样子,“皇阿玛别难过,马上不就能见面了,实在是想念我了,还可以给我写信啊。”
一听到他如此成熟稳重的发言,康熙立刻闭嘴就收了不舍的样子。
继续叫这小子发现舍不得他,恐怕之后几年都少不了被这小子叨咕。
什么,皇阿玛你以前很爱我的,你不是舍不得我吗?
光是想到这里,康熙脑袋里都是嗡嗡的,他连忙道:“好了,皇阿玛这就出发了,你在江宁安分一点,不要闹腾,多去看看你那些师傅。”
他顿了一下,一看小孩亮晶晶眼睛就觉得心软成一片。
胤祈有个极端犯规的地方,他年纪渐长,逐渐显露出眼睛的形状,微微下垂的狗狗眼,看起来无辜极了。
属实是他主动挑衅,别人都会以为是他忍无可忍才会出手,看着就是个好人样子。
康熙摸摸他脑袋,又叮嘱道:“不过要是有人叫你不舒坦了,也尽管收拾,拿不住的问题过去问宋荦或是曹寅,总能得到答案。”
胤祈听着皇阿玛的叮嘱,他乖巧的窝在怀里玩着手指,时不时还要跟着点头。
看的一旁的十四阿哥胤桢呲牙咧嘴,都有些牙酸。
父子俩的对话已经转移到昨日吃的什么,胤祈还说喜欢昨日的肘子味道很好,但是那道虾仁有点怪怪的。
虽然胤祯听到过多次,但是每次听见十五弟事无巨细的告诉皇阿玛细节,他还是觉得头皮发麻。
同为被皇帝宠爱的儿子,胤祯同胤祈一样,也对康熙十分亲近,但是这种亲近是皇子对待皇父。
要是需要他如同小十五那样,连一颗纽扣的小事情也告诉皇阿玛……
他打个寒颤,想想都觉得别扭!
胤禩站在一旁同不少人说话,他身边的热闹对比出了四阿哥胤禛身边的冷落。
胤禩笑的眉眼温柔,他说起话来叫人如沐春风。
他在文人中名声极好,并且有李光地的牵线搭桥,很多人都愿意同这位素来待人和善的八阿哥交往。
他嘴里同其他人说着话,眼睛却一心二用的瞧了一眼在和皇阿玛道别的小十五。
他心中多少还是有遗憾的,即使他明白自己能力已经得到很多人认可了。
但是比起被大儒们收为徒弟的十五弟,他收到这些推崇就像是差了点什么。
他本想向十五弟问问是怎么回事,想要知道原因,看看能否效仿。
但是最后胤禩仍然是拉不下脸去向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弟弟请教,又担心被人看出来,闹的他失了体面。
胤祈跳上一处台阶,他用力挥挥手,即使皇阿玛在马车里看不见他也要挥手。
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曹寅觉得非常熟悉,说不出到底是因为什么而熟悉。
后来他才明白,看到父亲离家终于大玩特玩的熊孩子,都是这么笑的!
甚至还没等到第二日,一送别老父亲的胤祈在西园就待不住了,一路跑到姜大儒家吃饭去了。
那日拜师拜的糊里糊涂,席面上都是有头有脸的文坛大佬,但是一共能认作师傅的也就是十一个。
因为只是小宴,文会请的人不多,还有各位大儒带着的徒子徒孙们,总不能和自己父亲或师傅收同一个弟子吧!
最后认下的十一位大儒中,姜大儒年纪最大,今年七十二岁。
在江南等地有一个现象,年纪愈大的读书人,尤其这些六十岁以上的,很不愿意出仕。
他们经历了国家政权的变迁那些年,心中对朝廷是充满排斥的,那些隐痛是无法忽视的。
但姜大儒格外特别一些,他算是其中接受程度比较大的一个,他儿子也是朝廷命官,如今在杭州府下的一个县做县令。
姜大儒这般年纪是亲身经历了改朝换代的,若说不痛苦是不可能的。
不然他也不会有这般学问却从来没想过出仕。
年轻时只觉得汉人寄人篱下被满人统治,他无力拯救,于是出去游学。
说游学是好听的,他实际上就是到处游荡的流民,顶多是手里有银子所以不用要饭而已。
他走了不少地方终于意识到一件事,江山换代只是叫他们这些读书人感到痛苦,贫民百姓是根本不知道这些的。
谁当皇帝对他们来说不重要,谁也不会记得当今皇帝姓的是什么。
爱新觉罗还是个译过来的姓呢,真用满语可没有平头百姓能说出来。
他见过明明是汉人的县令仍然是苛待百姓,逼的百姓冲入衙门。
也见过糊涂的满人官员,自己说姓王,满姓还算知道,不过满语就一句不会了,虽然不是很聪明,但是居然磕磕绊绊带着百姓开凿田亩。
有人愤懑坚持不肯入仕,家中因生计逐渐困苦,最后居然去经商。
也有一门心思科举,但是还考不上甚至动了歪心思的。
姜大儒看开许多,他不再计较那些,虽然自己不愿意入仕,但是儿子想要科举他也不曾阻拦。
最终结果就是,姜大儒的儿子考中了举人,但是努力了六七年也考不上进士。
好歹最后是凭借举人身份补了一个官。
他终于看清了一件事,他们家排斥当官,但是不代表别人不愿意当官。
别说自己瞧不上朝廷了,真去考科举的时候能不能混上个名字还难说呢。
姜大儒被儿子的真实水平打脸,好几年都没脸收徒,好在后来是被人劝出来了,重新开始教书。
有个弟子格外争气,是康熙二十八年的殿试第五名,就此证明了姜大儒教学没问题,可能就是他家儿子没开窍!
被闹着收了一个皇子徒弟,姜大儒非常之痛苦,但是他好像也不能拒绝。
好在胤祈是个软乎乎的好孩子,总算是安抚到姜大儒崩溃的内心。
胤祈上门的时候,他得到除姜大儒之外全家人的热烈欢迎。
姜大儒本名姜康伯,顾名思义,伯仲叔季,他家中排行老大,可惜他爹不努力,只生出伯仲。
比起姜康伯自己不想当官,姜家的二老太爷姜康仲就是自己没考上了。
不过这位年纪比姜康伯小了十五岁性子也更活泼些。
“哎呀,大哥,你徒弟来了!”
迎着胤祈的是姜康仲欢乐的声音,他看热闹的想法昭然若揭。
姜康伯瞬间感觉他有点头痛。
胤祈惊喜的扑过去,“师傅,我来了!我还带了好吃的,是酥皮鸭!”
姜康伯手上一抖,差点把自己胡子揪下来,他感觉头更痛了。
胤祈进来便发现姜家并不算大,二进的园子却是处处精致,小细节上带着江南园林特有的精美。
他进来便瞧见墙角的苔藓都放置了一块小石头,凑近一看上面还题字了,昨日下雨今日还有些积水。
这小小一处倒似是放大的瀑布景色,若是下雨的时候过来看,一定更有趣味。
宅子里面此类设计颇多,不少都是姜康仲亲自动手,好不容易碰见个没看过的,他可是高兴的拉着胤祈炫耀。
一老一小宅子里四处闲逛,女眷们笑的不行,有年纪大些的姑娘还跳出来抢了二爷爷的话,自告奋勇的给胤祈讲解。
这也就是胤祈年纪小,女眷们也不需要避讳,都是自家爷爷的弟子,那得是称呼叔叔。
不过她们昨日被母亲耳提面命的警告了,这位可是皇子,不许随意称呼,只管称十五爷就是。
胤祈进到人家家里简直比姜康伯还要自在,一会和姜康仲一起看园林设计,一会又跟人家孙女说上了衣裳。
他还有叔叔架子的指点一下,“蓝衣裳配棕色裙子不好看,这条裙子配色太俗气,配条银灰色的才好看。”
姜六姑娘惊呼一声,她也是不大的女孩,刚满十三岁。
她哀叹:“我也想新做,可是年头刚打一只钗,都花在那上面了。”
胤祈一听这话,熟悉的感觉瞬间来了,他在侄女中当中从来都是最好说话的叔叔,比他年纪大的侄女们不好意思说这些,但是年纪小的侄女们想要什么可是好意思开口的。
他得瑟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十分阔气:“想要什么样的,叔叔给你做。”
他的所有吃穿用度都有内务府供应,每个月的俸禄走的是贝勒例。
除去赏赐奴才,他手里的银子基本没什么能用的地方,加上隔三岔五的太子二哥还有意补贴一些,佟家也会送来一些,胤祈实在是个小富豪,兜里有钱。
姜六姑娘一愣,她瞬间低下头,很是难为情。
刚才说话说多了脑子发热,才意识到这位可比她还小几岁呢。
头回上门的叔叔就要给她掏银子,小姑娘瞬间就被平日的教养给缠住了,她羞愧的低下头。
“侄女僭越了,还请十五爷不要怪罪。”
姜夫人瞪了女儿一眼就要收拾她,好在姜大儒开口打断。
姜康伯瞧了一眼儿媳妇,随即他对着胤祈道:“你到老夫这原来不是拜访师傅的,净来油嘴滑舌!”
胤祈摸摸脑袋憨憨一笑,他一屁股坐到姜康伯的身边,“哪有啊!我可是专门来看师傅的,明明那天师傅说欢迎我随时来请教,结果今天这么冷淡,我好伤心的。”
姜康伯仔细瞧瞧他,愣是没从白嫩的小脸上看出任何伤心,反而刚才和他二弟闹腾的脸蛋红扑扑的。
冷哼一声,“我可没瞧出来。”
胤祈脸皮厚的凑过去,笑嘻嘻道:“因为我的伤心藏在心里啊,表露在外可不一定全是伤心了。”
这话却是有意思。
姜康伯伸手捏了一下肥嫩的小脸蛋。“老夫可提前告诉你,我家这饭菜,必然比不上曹家的珍馐,吃不习惯可赶紧走,别为难自己。”
换做别人恐怕以为他在阴阳怪气,但是胤祈看出了他的嘴硬心软,不过是有些别扭而已。
不然姜家的人也不会对他这么好奇,都凑上来说话。
如果师傅真的讨厌他,那恐怕姜家人都不敢出屋子,毕竟姜康伯才是一家之主。
胤祈盯着姜康伯瞧,把人家都看的不自在了才开口:“师傅真是的,明明很喜欢我嘛。”
姜姜康伯一侧头,隐秘的勾起嘴角,“就你脸皮厚!”
姜家宅子人不多,满打满算也就是七个人。
姜康伯和弟弟姜康仲,长媳姜夫人带着姜六娘,姜十二娘还有两个儿子。
姜夫人带着孩子回来是给女儿相看人家,虽然姜大老爷在杭州下面县城为官,但是姜家老家在江宁,日后还是得回来的,把女儿嫁那边姜夫人舍不得。
嫁回江宁好歹有姜大儒看着,将来姜大老爷致仕之后回到江宁,她也能看到女儿。
两个小子是跟着回来念书的,姜夫人有四子三女,还有两个儿子已经成家了。
至于姜家二老太爷姜康仲,半年前,他自己回来说给大哥养老送终的。
姜康伯能忍着没打死这个弟弟,实在是涵养很好了!
胤祈坐在姜大儒旁边,他看着碗里掺了豆子的米饭,“这是什么?”
姜康仲解释道:“这是豆子饭,挺好吃的。”
“大哥老的不行了,吃点豆子饭养养,我觉得没什么用,但是大哥挺相信的。”
胤祈一噎,恍惚间看到了三哥的影子。
好在姜康伯已经十分习惯弟弟的不靠谱了,他自己先动了筷子,桌上其余人这才动筷。
饭桌上果然是如姜大儒所说,没有在西园那样丰盛精致,素菜居多。
一共三道肉菜,一道是胤祈带来的酥皮鸭子,一道是红烧肉,一道是蒸鱼。
出乎姜大儒意料,胤祈吃的喷香,不过没动鱼,甚至还添了两次饭。
饭后闲聊,按照常规流程,姜康伯会考察两个孙子的功课。
但是今天就不了。
一想到胤祈那几首辣眼睛的诗,姜康伯就决定还是保护好自己的心脏吧。
他都这个年纪了,还是多多为自己着想。
外面都以为是十五哥天资出众才被众多大儒看重收为徒弟,教导诗词歌赋。
姜姜康伯擅写长篇赋,弟弟姜康仲最擅画,在江南可谓一画难求。
就连姜夫人都认为十五阿哥是天资卓绝,刚才一看十五阿哥还能欣赏各种小巧的精致,可见其是个爱景的,举凡诗人都是如此。
她语调柔缓的和胤祈说话,带着点江南的口,但是好歹是官话,胤祈听的明白,倒觉得人家说话语调好玩。
“不知道十五爷是擅长什么?”
胤祈咧嘴露出一口白皙的小牙,“师傅们都说我诗句写的更好。”
“咳咳咳咳咳咳咳”
姜夫人连忙站起来,她一脸担忧,“老太爷,您这是怎么了?”
姜姜康伯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以拳抵口,低声道:“今日又不是过来上课的,到底是老夫的弟子,闲聊也就是了。”
他眼神扫向两个孙子:“这两个小子前几日念书也不认真,我还担心他们丢人呢。”
说话间姜姜康伯就将儿媳妇的注意力转移到孙子身上了。
生怕儿媳妇将胤祈的真实水平问出来。
他还是要面子的,可不想胤祈暴露,更何况就是暴露也不能折在他这里啊!
凭什么那些老东西高枕无忧!要是暴露在他这里,他可是会被笑死的啊!
姜夫人听今日不谈学问也没多想,但是一时间也不知道开口说什么。
这是男孩子,还是个不大的男孩,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亲切的问候也有些不大合乎规矩,毕竟是天皇贵重,不能真当成自家亲戚。
还是姜康仲笑呵呵开口问起姜六娘最近相看的如何,又道:“老大媳妇也别不好意思张口,十五爷在江宁也见了不少人,说不定还能给你参谋参谋。”
胤祈点点头,非常有兴趣参与新侄女的婚事!
他急的直举手,一头凑到人家姜夫人眼前去。
姜夫人今年四十有五,她笑起来眼角皱纹慈爱。
既然二老太爷都这样说,她也就是接着讲了。
“其实我心里也打鼓呢,本来提亲的胡家的老二,但是我前两天去打听一次,心里就觉得不对劲,回来想老太爷说,可是老太爷又出门了。”
“胡家老二?”姜大儒一思索,他还挺满意,“老夫记得他写词极好。”
听到是自己婚事,姜六娘还真没多少羞涩,一来就是还没定呢,二来她年纪小,其实不大知事。
不过讲究些的人家订婚虽早,但是六礼就得走上个纪念,姑娘十六七嫁出去也正好。
姜六娘就是如此,趁着今年定下人,六礼走个两年,到时候出嫁也正好。
姜夫人听到老爷子夸也是高兴,但是……她一皱眉:“确实有才名,但是跟其他几位夫人一问才知道他”
她犹豫一下……
胤祈等的着急,他开口:“他怎么了?”
姜大儒横他一眼,胤祈乖巧一笑,往后靠在姜大儒身上。
姜大儒虽嫌弃,但是心里还挺受用的。
“老大媳妇,你说说他怎么了?”
姜夫人无奈,低声的解释:“据说常去秦淮河那边,所以写了不少诗。”
都是江南人,谁还不知道秦淮河啊!
胤祈忍不住“哇!”
他都知道秦淮河边是什么意思!
姜大儒还不以为意,去秦淮河怎么了?
江南的风流才子哪个不是喜欢去找名妓啊,红袖添香是青年才子的浪漫。
姜夫人一挥手叫女儿先回房里去。
等人走了才说,“我听房家四夫人说,胡家老二喜欢一个秦淮河那边的姑娘,给人写了不少诗。”
“我就怕这胡家老二是个浪荡的,若是轻易许了,将来毁了六娘一辈子可就糟了。”
姜大儒一听觉得有点道理,毕竟他家官也小,也就是老二家的老三官大点,不过也只是从六品。
这等家世,也说不上什么联姻不联姻,重点是看家族是否是书香世家。
可是胡家老二若是浪荡的,保不齐闹出什么丢脸事来可就不好了。
胤祈好奇问道;“他是只给一个姑娘写诗吗?”
姜夫人迟疑的摇摇头,“好像不是”
胤祈又问:“那他是写了很多诗吗?”
姜康伯和姜康仲都点头,确实写了不少。
胤祈环视一周,觉得他们家真是单纯,还没他看的明白。
他一拍桌子,“人品怎样不说,反正是挺喜欢写诗的。”
“他给一个姑娘写是喜欢姑娘,给很多姑娘写当然是因为他爱写诗啊!……”
姜康伯一愣,这话可太有道理了!
胤祈想来想,觉得要问个清楚,他开口道:“胡家?是那个胡家。”
“在太仓海门厅做库大使的胡大人,胡家老二就是他儿子。”
胤祈翻翻脑子里回忆,他好像见过,“是不是有个两哦撇小胡子,瘦瘦脸,眼睛眯着那个。”
姜夫人听到描述有点蒙了,她是见过胡夫人,但是胡大人是真没见过。
还是姜大儒点点头,“对,是他。”
胤祈站起来托着下巴踱步,他思考片刻后扭头对着姜大儒道:“师傅这次不妨信我一次,也让我为侄女办点事。”
姜夫人一个劲的给公公使眼色,快点答应吧,这可是皇子啊。
肯定比他们自己去查更靠谱,姜家的人不在江宁当官,势力上差的可就多了。
姜大儒也犹豫呢,他虽然被胤祈作诗的水平伤害过,但是他也知道胤祈虽然年纪小办事能力却很不错。
不错胤祈一说信他一回,姜大儒听了就觉得不靠谱!
这一家子当官的都在外地,老的老小的小,唯一一个壮年的姜夫人还是个女眷。
姜康仲看大哥一直犹豫,他干脆直接做主,“听我的,直接查查。”
“咱们家小六一直在外面跟着他爹娘一起,胡家从哪知道咱们家有个到年纪的姑娘的,还直接上门过来,我早就怀疑他家了!”
虽然姜康仲有点放马后炮,但是姜夫人打听了几日之后也是这样想的。
胤祈臭屁的抬起头,一拍胸脯,非常有自信,“就交给我吧,如果他是个好的,我也给大侄女送份嫁妆,要是个坏蛋看我怎么收拾。”
“反正半月后皇…我爹来接我,刚好求个赐婚的,给侄女补个好夫婿。”
他参与家长里短的姿势太过熟练以至于姜大儒十分迷惑的发出质疑,“你才多大,怎么谈到这些这么熟练。”
胤祈潇洒的一摆手,“哎呀,师傅你不知道,我家亲戚太多了!”
姜大儒无语的看着他,皇室是能用亲戚多来形容的吗?
他突然对皇上产生前所未有的好奇,有这样的孩子,想必很辛苦吧……
姜大儒还在思考呢,他弟弟姜康仲已经凑到身边,一老一少开始制定查探计划了。
他一瞧,甚至想要捂着胸口,别说人家了,他家这个快六十的弟弟也闹腾啊!
姜夫人倒是笑眯眯的高兴,不论胡家老二好还是坏,有皇子出面给把关,总是一件好事。
第54章
拥有比姜家充足一点人手的胤祈选择使用自己能够动用的力量,包括手头的侍卫以及和李夫人相处不错的索嬷嬷。
索嬷嬷在他的撒泼打滚之下终于同意出去参加些夫人间的赏花宴,帮他多增加个消息渠道。
虽然嘴上为难,但是听见自己奶大的小主子需要自己帮忙的时候,索嬷嬷的眼睛亮的厉害。
她将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又抹上桂花水,香气扑鼻,像个女将军一样出发征战八卦场。
而胤祈可谓十分上心,不仅吩咐人去,他自己还打算亲自出去行动,力图成为最上心的叔叔!
他年纪不大,当长辈有瘾啊!
姜康仲冲冲的选择加入,为侄孙女奉献一份力量。
姜康伯痛苦闭眼,他十分怀疑如果胤祈不是他的徒弟,那么二弟可能会和胤祈结拜为兄弟!
他看向另一头摩拳擦掌满脸兴奋的胤祈,显然这个结拜请求不会被拒绝。
如果两人结拜,他可能就享年七十二了。
他头一次觉得李贼也做了件好事,最起码为他的寿命做出了一点努力。
如此想着的姜康伯没有意识到,要不是李蟠出了馊主意,他就不会有这个徒弟,他家不省事的弟弟也不会胤祈一见如故。
比起待在屋子里念书更喜欢出来活动的胤祈总算是给自己找个事情做,他整个人甚至精神了不少,眼睛亮的吓人。
有点基础的胤祈好歹算个武人,所以姜康仲这个老书生就选择听了他的指挥。
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他俩就趴在秦淮河岸的一处亭子里,力图寻找出胡家二公子的的相关信息。
阳光洒在河面上,水波纹犹如鱼鳞一般闪耀着光辉,如果江宁是一位低头含羞的神女,那秦淮河就是神女的披帛。
河岸两侧是蜿蜒的不知名花草,阳光越炙热,眼前越像蒙了层纱。
工人们赤着臂膀将货物搬到船上,这些货物会从粤海关出发,漂洋过海。
胤祈已经沉浸在这种生机勃勃的美景中,他恨不得扑进水里玩耍,或者在草丛中打个快活的滚。
而姜康仲终于后知后觉……秦淮河边的姑娘是不会在白天出现的!
人家眠花宿柳可是在晚上啊!
姜康仲绝望的扭头看向胤祈,而在看到卢保熟练的从藤箱里翻出一个牛皮水袋的加冰奶茶和酥油小麻花给胤祈加餐时,他终于意识到了只有他一个人!相信一个九岁的孩子可以做一场行动的指挥使。
他面无表情的回过头,开始盯着河面发呆。
胤祈自然不清楚自己的能力已经被质疑了,在短暂的梦幻加餐的之后,他终于开始行动了。
秦淮河边花船众多,有两层的已经是规模十分大的花船了,因为场地的特殊逐渐发展出一种独特的玩乐方式。
一般会在主船上选好姑娘,然后跟着姑娘去往属于她的那条船,不论是谈天说地还是被翻红浪都由他们去。
姑娘们有个特殊的称呼,船娘。
有些促狭的文人给排了个名头,说天下妓女有四大流派,扬州瘦马、西湖船娘、大同婆姨、泰山姑子。
对比之下,江南的名妓都是以才艺出众闻名,更讲究身姿纤纤。
来之前胤祈已经提打听过了,最近的红缘坊就是胡家二少爷常来的地方,写那些个诗词也是送给这里的姑娘的。
胤祈叫了身边的小太监过去红缘坊把人找来,然后带到此处,有什么能问的都能问清楚。
选在这也是为了姜康仲,谁叫他十分兴奋的要跟着行动呢。
还好姜康仲积极要跟着胤祈,不然胤祈顺嘴可能就叫人把两位证人带去西园了。
曹寅要是知道他竟然叫了船娘进园,恐怕会当场晕过去,然后飞速给康熙写信控诉熊孩子的不靠谱。
“瞧,人证来了。”
姜康仲一扭头,身后竟然出现两位穿戴鲜艳的姑娘,疑惑道:“这?”
小太监一伸手,“胡家二少爷常联的两位姑娘。”
红拂和青月对视一眼,屈膝下跪,低眉顺眼的道:“见过两位贵人。”
不是贵人还能是谁呢,都是这皮肉行当的人了,太监和普通男人的区别打眼一瞧能看出来不对劲来。
小太监过去拿着银子请老鸨找人,老鸨一看这人的样子就明白过来这事情了,怕是那胡老二惹了贵人的眼了,这才有人来查。
青月想起来之前妈妈还仔细叮嘱了,道:“贵人是个什么来头我也说不准,但是肯定不是那胡老二能惹的。”
“知道他一向出手大方又爱卖弄文采,你们年轻的小娘皮都爱他那份才华,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你们也想想妈妈我!想想你们自己个!贵人问什么你们就说什么。”
红拂和青月都是乖巧应了,她们俩甚至已经做好了叫所谓的贵人泄愤的准备。
一到地方看到正主才发现事情不对劲,这老的老小的小,瞧着也不像是结仇了啊。
姜康仲轻咳一声,他都这么大岁数了,找来两个姑娘问人家男女之事,多少显得他是个老不羞了,看着多猥琐啊!
他示意胤祈开口,胤祈这么个小少年一开口,显得不正经的就是两个姑娘了。
胤祈接收到眼神,他挺起胸膛,很有长官的派头,“你二人将胡家的老二的事情细细说来,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主动给你们提过家里什么事吗?若有隐瞒,决不轻饶!”
他最后一句算是抄袭大理寺的,人家那边审案都这么说。
红拂一愣神,随后反应过来她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毕竟都是拿着人家银子,胡老二在客人里也不算太特殊。
确实有姐妹偷偷爱慕这人,但是红拂并没有,因为她漂亮啊!
她的客人很多,比胡老二出手更大方的她也见过。
更何况胡家只是有几个官员而已,要是真能供应胡家老二挥金如土的话,那么就可以查查他们家怎么回事了。
红拂话说得利索,“两年前第一次见胡二少爷,之陆陆续续每个月能见一次”
姜康仲听的无聊,这样一听反倒觉得胡家老二没什么问题的,虽然略显风流,不过少年才子多是如此,也算不上出格。
红拂是嘴巴伶俐,话说的利索,而另一位青月姑娘容貌略逊一筹,但是名气却更大,因为她心思敏锐说话动听。
她悄悄观察,听着人问的问题便觉察出来这不是胡家二公子的仇敌,反倒像是考察他人品的。
再一想到胡家二公子的年纪,保不齐就是相看的女方家的人。
青月抿嘴,她抬眼看看胤祈,有心想说话,又觉得这话同一个孩子说不好,又犹豫看向姜康仲
最后青月开口道:“敢问两位贵人可是因为胡家二公子的婚事才招来奴家等。”
胤祈一顿,他看向这女子,“你为何这么觉得呢?”
青月语气轻柔道:“是听见了问题擅自揣测的。”
胤祈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若有所思的看看青月。
他想这位姑娘恐怕是知道些不一样的东西,不过是不好说出来,他抬起下巴示意卢保。
卢保:?
剧本里那种一个动作就知道干什么的事情,通常只有两种情况。
要么提前一天先沟通好,我一抬下巴,你就去把人带过去问话。
要么就只能期待等收到动作的人足够聪明了。
恰好,虽然没提前通气,但是卢保最会看人眼色。
他带着青月到一边去,小心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递过去,“这位姑娘,有什么要说的就尽管说出来吧,无妨。”
青月收下银票后,她露出一点细微的笑容,然后低声道:“胡家二公子他”
卢保瞪大眼睛,惊讶不已,挂不得这姑娘不在主子面前说呢。
是因为,胡老二他
虽然青月不好意思说,但是消息还是得从胤祈这里走一遭,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胤祈不适合去姜夫人面前说,姜康仲就更不合适了!
到底还是卢保去告知的,姜夫人抓紧椅子把手,气的咬牙,“胡家居然敢骗婚!”
这胡老二他……他……疑似不行啊!
和他联络的姑娘都说,他去了虽然看姑娘弹琴跳舞的,喜欢写诗作词,但是他根本不碰姑娘!
这不是不行,还能是什么?
真以为当代会出个柳下惠吗?反正姜夫人是绝对不信的!
幸好胡家只是透了一个口风过来,姜夫人假笑着拒绝了。
可是胡家反倒不依不饶的,说是之前姜夫人明明也有意怎么还反悔呢。
姜夫人气的脸色铁青,指着胡夫人鼻子骂:“你们家可真是不要脸,明明就是你提了一嘴,我还没答应呢!”
姜夫人硬气,胡家却还死皮赖脸非要贴上!
胡夫人眼睛一扫,“这可不是你说的准的,当初我提了你也没反对,只说说问问你家老太爷的意见,我们家这聘礼都备好了,你总不能叫我又丢掉吧。”
姜夫人简直被这不要脸皮的人气的发抖,狠狠道:“你们家儿子什么样自己清楚,没得害了我女孩!”
胡夫人陡然心虚起来,但是又觉得姜夫人一个刚从外面回来的怎么可能知道这种隐秘的事。
她强撑着道:“你说什么呢?你总不会是因为你家老太爷收了皇子做学生,就觉得自家高贵起来,瞧不上我们胡家了吧。”
看到这厚脸皮的居然还敢给他们姜家扣帽子,姜夫人简直恨不得撕了她。
“对啊,就是瞧不上你们怎么了。”
一道声音从外面传来,胤祈踩着祥云纹靴子迈步进来,他嚣张一掐腰,“看不起你们家怎么了,你们家很了不起吗?”
胡夫人被这小孩给气到了,她站起来对着胤祈指责道:“你是姜家的?我好歹是你长辈,你也敢这般无礼!”
胤祈简直被逗笑了,“胡夫人人品不行扣帽子倒是熟练,以后找个工坊做工专做帽子一定能养活一家老小。”
他小脸上的表情十分气人,他心里美滋滋的,觉得学到了三哥的几分精髓。
“长辈?你看看你有个长辈样子吗?我家侄女的婚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有我这个叔叔张罗着呢。”
不过是几分功力就把胡夫人气的直跳脚,最后又被姜夫人直接送出去。
等回到家中,胡夫人还是喋喋不休的骂着姜家人,可以她算计别人,但是人家不乖乖被算计,那就是别人的错了!
“姜家真是欺人太甚,还有那个小娃娃,嚣张跋扈的厉害,对着我也没个体统,姜家居然还敢称书香世家。”
胡老爷一愣,他疑惑道:“姜家那里来的小娃娃的,那两个跟着回来的小子不是已经十七八了吗?”
胡夫人细细描述,“有个看着十岁左右的娃娃,看着个子高,但是稚嫩的很。”
胡老爷放下茶杯,脑门起了一层汗,“你再说一次,那娃娃怎么说的?”
胡夫人一个激灵,被这诡异的态度给弄的迷惑,赶紧细细说来。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吊死了!
“哎呀!你糊涂啊!”胡老爷瘫在椅子里,“那恐怕就是姜老太爷的新收的那位徒弟了!”
新收的徒弟?胡夫人终于反应过来,那就是十五皇子啊!她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胡家因为得罪了皇子而忐忑不安,那么姜家就是庆幸了。
胤祈和姜康仲亲自去查探不过是激动之下的行为,另外胤祈还叫人去查了不少东西。
侍卫们好不容易逮到个差事,自然十分卖力,连几年前医馆的记录都弄回来了。
姜夫人只是因为女儿差点被骗婚而气愤,她跟着姜大老爷在杭州下面的县里当官,接触百姓久了自然懂得不少世事人情。
胡老二那方面有问题并不是太大的事,也有夫妻多年没有子嗣最后过继儿子的。
但是问题在于这世道上男人是绝不会有不能生的名头的,都是怪罪到女人身上。
少不得还得折腾着偏方逼着女方吃下去,最后毁了身子,还没有孩子。
姜夫人既然都是疼女儿不想嫁在外面,特意嫁回江宁老家,她这样的母亲自然更不能接受胡家骗婚了。
她只是知道这一桩事情就气的要撕了胡夫人,她要是知道全部,恐怕更会惊骇。
胤祈一翻侍卫写的折子,才发觉出问题。
胡老二那方面不行,虽然外面对着船娘还是挺有风范的,但是他把气都撒在了家里。
侍卫汇报说,他院子里两个丫鬟浑身都没块好肉,医馆的治伤药都买了一大堆用。
胤祈沉着脸扔了折子,这般表情倒是有康熙的影子。
“他这样的混蛋居然敢在家里祸害人!”
卢保问道:“那…主子您是什么想法。”
胤祈抬眼,他思考片刻,“他不是喜欢写诗吗?我听说江宁总兵也喜欢写诗,把他送给总兵大人吧,就当送他个前程。”
这种坏东西还是别祸害姑娘了,他在江宁能管一次,但是他一走,又是固态重发,不一定祸害谁呢。
干脆一劳永逸,直接处理好。
卢保就听着胤祈睁眼说瞎话,江宁的总兵大人还喜欢写诗呢?他那奏折都是幕僚写好之后抄的,抄的还不太熟练。
胤祈一封书信直接把人带走,送胡老二一场前程,能跟在总兵大人身边的护卫所统辖的步兵营的丙字号分队的亥字队里面的李二牛手下做事,怎么不算前程呢?
胤祈高高兴兴给姜师傅分享这个消息。
姜康伯惊讶的看着胤祈,居然还是个芝麻馅的汤圆,一笑都能淌出蜜来,下手倒是如此利索。
胤祈还琢磨着呢,他都承诺好了,若是胡老二不是个好东西,他也给侄女挑个好夫婿。
“师傅,你觉得林家怎么样?”
姜康伯还有点跟不上这发展,怎么就突然跳转到继续挑孙女婿了。
胤祈还以为是不满意,他认真解释道:“我看过这家,他家排行第五的那个,长的挺好看的,还有秀才功名,我找了好几个师傅问,都说他能考上举人。”
姜康伯凑过去一看,他瞬间瞪大眼睛,“这家是不是有些门第高了啊?”
“怎么会?”胤祈摆摆手,“我跟林家老太太很好的,她都说几个任由我挑的。”
姜康伯半晌说不出话来,他这徒弟交际能力也太强了吧!
什么时候竟然和林家老太太也很熟了!
胤祈翻翻信件,“还有个刘家老三,卢家的老七。”
“方家老大那个不行,他家孩子太多了,长嫂一定很难当。”
“唉?师傅?”胤祈惊讶的看过去。
姜康伯激动的握住胤祈的手,“你…您有没有什么上进的想法?”
胤祈迷惑摇摇头,“我上进?我现在已经很上进了啊。”
八阿哥的拉拢人的心思瞒不住人,姜康伯自然也听不少人说过,不过现在看来,他徒弟更胜一筹啊!
胤祈要是选择出手拉拢江南文人,拉拢朝堂上的大臣,那简直就是手到擒来啊!
胤祈摸摸脑袋,他弄不明白为什么师傅激动的跑去书房了,“我也没干什么吧?”
真诚的认为自己什么也没做的胤祈面对回来的皇阿玛非常自信,“我超级乖的!”
康熙也宠溺搓搓儿子小脸,“朕就知道,你是个最听话不过的了!”
御驾回京,胤祈挥手和自己认识的朋友们告别,“后会有期!”
曹寅心累的看着一大堆人挥手同十五阿哥告别,真正拉拢了人的原来在这呢!
八阿哥心情十分复杂,努力努力白努力,竟然成效如此微小,比不上十五弟无意为之。
胤祈开心的要飞起来,终于能回家了,“呜呼!”
第55章
所谓故乡归去千里,佳处辄迟留。
再好的外面也比不过家乡的温暖,但是对于李蟠来说这个想法从今年开始就改变了!
李蟠一招祸水东引,虽然解决了自己在教育界的名声,却将众多文坛大佬拉到和他一个境地。
就此在江宁,哦不,应该说江南文坛!李蟠堪称臭名昭著了。
一个人追着骂可以说是有误会,一群人破口大骂,就让人不由得思考,李蟠究竟是做的什么缺德事啊!
江南其他文人多少有所猜测了,大佬们骂人的口气虽然生气,但是里面厌恶之意倒是不多,可见李蟠虽然缺德,但是干的也不算是坏事。
于是其他并不知道内情的文人们反倒是没有站队,全都兴致勃勃的看热闹。
看热闹的才不怕事大,纷纷喊话两边打起来打起来!
李蟠因为心虚不敢出来和大佬对线,但是他可是有师门的啊!
他还有各种师兄弟、同年科考的朋友,这帮人先是确定李蟠没干什么跌破底线的坏事。
李蟠面对众多追问,他摸摸鼻子只说是坑了大佬们一把,但是还真没做错事。
这下子姻亲故旧可就不能忍了。
状元是三年才出一个的,还得是统治稳固的皇朝,恰好平稳发展才能出来状元,这个含金量可想而知。
李蟠不仅是李家的一块招牌,还是所有姻亲最值得炫耀的财富,甚至他师公的悼文里还得特意提一下他有个徒孙是状元啊!
这般的地位,众人对他的推崇和维护可想而知。
文坛大佬又怎么样,谁家还没个大佬了!
李蟠的朋友们热血上头撸起袖子就和文坛大佬干上了,今个你写篇文章,明天我来首诗。
今个你写一幅字,明个我画一幅画。
感谢李蟠为江南地区文化交流做出的贡献。
李蟠,这个在腥风血雨中心的男人,他选择拍拍屁股跟着回京了。
想要参加科举当官的人更多了,江南地区的内卷又上一层,不少人默默打出口号,考上进士,活捉李蟠!
李蟠中状元那年都没有引起这么大关注,最起码那时候没有因为他一个人而产出一百七十二首诗、四十六篇文章。
他心中焦急,竟然无比思念京城,从来没有这么热爱过背井离乡。
一到船上,李蟠就瞳孔震动,“他”声音陡然劈个叉,“他…怎么也在这?”
姜康仲无比自然的回头,悠闲打个招呼,“好巧,状元郎也在啊。”
李蟠紧张的摇摇头,他当然知道这是姜康伯的弟弟,被他坑的大儒之一的弟弟。
他紧张的咽下口水,心中浮现众多可怕猜测。
例如姜康伯实在忍受不了名下有一个文采‘惊人’的徒弟,于是他愤恨的将矛头指向他,派出弟弟千里追杀他!
姜康仲无聊的伸个懒腰,眼神扔了过来,“想什么呢?”
李蟠整理好心情,他抚一下衣角,拱手道:“康仲公。”
姜康仲点点头,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李蟠只好主动问:“不知康仲公怎么会在这里?”
姜康仲正躺在摇椅上悠闲看风景,突然就被李蟠给打扰了,他抬眼玩笑道:“过来找你算账的。”
听到如此玩笑,李蟠反而放松下来,“您说笑了,晚辈若是早听闻您上船,定会早早去拜访您。”
姜康仲抬手随意摆了一下,“别拘谨了,咱们还得住在一起很长时间呢。”
“不知道您是去?”
“京城啊。”
姜康仲扭头看过来,勾起嘴角,“你家徒弟邀请我来的,一路去京城看看。”
李蟠痛苦闭眼,每当他对胤祈的爱多了几分的时候,总是会遭遇到胤祈带来的刺激。
姜康仲憋笑看着李蟠扭曲的神情,没有说的还有很多。
比如,胤祈其实邀请了很多人一起去京城,大部分都选择拒绝,小部分虽然想去京城但是不敢跟着御驾回去。
最后答应下的只有一个姜康仲,临行前他甚至给大哥姜康伯留了一封信。
大意就是,弟弟我出去玩耍了,你在家自己待着吧,哈哈哈哈哈哈。
李蟠战战兢兢还担心姜康仲这位大佬为难他,绷紧了神经准备应对,但是没想到姜康仲随着船越行越远,竟然慢慢沉默了不少。
姜康仲每天夜晚都在甲板上盯着流水发呆,李蟠推开自己的窗户就能看到那道身影,半夜还被吓到一次。
好在两日后,胤祈就从小船上跳过来看望师傅李蟠和他的忘年交姜康仲,顺便让陈随风帮他写个小奏折。
胤祈先去看看姜康仲,毕竟这位年纪大资历深名气高,在画坛堪称当代的泰山北斗。
而且这还是应他邀请前来,他当然应该负责。
一进门,胤祈就看姜康仲躺在椅子上,他透过窗外出神的看着河边的山林。
胤祈走过去探头望向窗外,没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他疑惑问道:“师叔,你看到什么了?”
姜康仲听见动静回过神来,笑道:“看山看水看小动物啊,还能看什么。”
“这都几日了,还在看啊?”胤祈有些不解。
姜康仲不紧不慢的捋着自己花白的胡子,“一处又是一处景,山山水水不相重。”
胤祈点点头,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虽然他心里没理解,但是已经学会演了,毕竟不能叫师叔失望啊。
姜康仲好奇,“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看了好几日的?”
“当然是随风告诉我的啊,我还以为您不适应船上的生活呢,特意过来看看。”
胤祈把手里东西往前一递,“特意要了两坛酸梅子,想着要是晕船不适还能吃几口。”
姜康仲讷讷无言,他低头看到的是胤祈真诚的关心,扯起嘴角,“对我这么好做什么?”
胤祈摸摸后脑勺,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眼带纠结。
姜康仲直接道:“有什么不能说的,我都应邀去京城了,你还怕跟我说几句话不成?”
胤祈笑容软软,“明明在江宁的时候师叔还很高兴的,一上船看到河水了反倒心情不好,我猜也猜到是您是不适应坐船。”
他在得到陈随风传话,说是姜康仲师傅在船上似乎有些郁郁寡欢,看着河水就开始发呆。
胤祈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便想着过来探望一下,由他带进京城,那就是他的人,怎么能照顾不好呢?
更何况还是师傅的弟弟,师叔的身心健康就交给他吧!他可是专业的!
姜康仲一颗心酸酸涩涩,心里暗笑自己被一个小孩子拿捏住了。
他就着胤祈的手,打开小坛子的封,里面是酸梅子。
姜康仲自己拈了一颗送进嘴巴,酸的眼泪直冒,“嚯!这也太酸了,赶紧留着回头我要暗算一下李蟠!”
看到姜康仲开始絮絮叨叨的要捉弄李蟠,胤祈笑的露出一口小白牙,能恢复精神就好了。
“你说,我要是捉弄李蟠,你向着谁?”
姜康仲眯着眼睛开始‘逼问’胤祈。
胤祈捂嘴,清澈的狗狗眼迸射出兴奋的光芒,“嘿嘿,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装作不知道,不就是站在他这边吗?
姜康仲得意一笑,李蟠小贼,等着吧,他要替大哥一雪前耻!
胤祈继续听了些姜康仲的后续计划,他一再承诺自己绝对不会向师傅李蟠暴露任何行动计划。
关键时刻还要负责应对陈随风的怀疑,他心里抱歉一声。
不好意思了,随风,如今你我阵营不同!
完善后的计划被姜康仲珍藏在心中,胤祈一瞧时间也差不多了,他便道:“那师叔,我先去看看李师傅,等下次我过来,再开始行动。”
姜康仲伸出手,“说话算话,击掌为盟!”
啪!
胤祈一巴掌拍上去,他得瑟的抬起下巴,“我可是最讲信用的。”
终于迎来徒弟看望的李蟠还不知道他可爱的徒弟已经和敌对联盟的姜康仲达成了邪恶的协议。
李蟠拉着胤祈进门,然后他看看屋外,再关上房门。
屋里只剩下胤祈、陈随风和他自己,这才放松下来打算说话。
胤祈一脸迷惑的看着师傅忙活,他十分不解,“师傅你这是在干什么?”
“嘘!”李蟠看看胤祈,然后他压低声音道:“我这是有事和你讲啊,怕被人听到。”
胤祈想了一下,这艘船也不算太小啊。
李蟠和姜康仲的房间之间还隔着一个陈随风呢的房间呢,加上外面的流水声音,在屋里说话外面很难听见的。
他一脸认真解释出原理,李蟠被噎了一下,神情有些尴尬又看向另外一个徒弟。
陈随风默默捂脸,算是赞同胤祈的话。
“嗯…这个不重要,师傅有事跟你说呢。”
胤祈点点头,他认真看着师傅,“嗯,师傅你说。”
李蟠摸着胡子,心里十分纳闷,“你说,那康仲公是不是和康伯公吵架了,还是说家里待的不开心非要出来,或者是后悔去京城了?”
“我记得他是个十分爱说笑玩闹的人,即使资历深也从来没有架子,不知道怎么了如今竟然还深沉起来。”
“你是不知道,半夜我打开窗户看到他在甲板上看风景,吓的我心一跳。”
李蟠越说越激动,半夜睡的热了开窗透气,一下就看到一道黑黑的人影站在那,能不害怕嘛!
“简直和死了媳妇的鳏夫一样。”
胤祈听的瞳孔震动,他赶紧跳起来去捂李蟠的嘴。
李蟠虽然比胤祈高,但是他是个实打实的柔弱读书人,被胤祈一扯差点栽倒在地上。
还好胤祈地盘稳固,他另一手抬起就把人控制住了,赶紧又帮着李蟠直起身。
他带着歉意看向师傅,不过并不为刚才的冒失而后悔。
他看看一脸不解的陈随风,又抬头看师傅的迷惑神情,心里十分无奈,只好将事情说来。
“师傅,你就多让让他吧,姜师叔已经很难过了。”
“我听姜师傅说,姜师叔的妻子年初去了,这才”
姜康仲有位青梅竹马的妻子,那是他自己师父的女儿,到了年纪,大哥姜康伯从外面赶回来后,又去请了官府的媒人去提亲。
夫妻相伴四十余年,若说相识,那就是五十余年。
他们夫妻二人感情极好,可是天不如人愿,去年偶感风寒后便断断续续不见好,最后今年初去世。
姜康仲夫妻本来居住在杭州,那里风景如画,夫妻二人常常携手去爬山游水。
妻子去世后,姜康仲亲自护送葬到江宁的祖坟。
本来若是回去杭州继续居住也是好的,那里还有他们的儿女。
但是姜康仲神色自然,一点不见悲伤的对着儿女说,他要留在江宁陪伴大哥姜康伯,好给大哥养老啊。
后来胤祈邀请,他又是毫无犹豫的答应了,看上去兴致勃勃。
但是姜康伯私下告诉胤祈,他只是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不然心里太过苦闷。
“我倒是听过康仲公和夫人感情极好,再无二色,夫妻携手画的那副秋江图被许多人推崇。”
李蟠神色不安,想到自己刚才的话就十分羞愧。
胤祈是个十分有守护欲望的人,他对需要他的人都会十分在意。
不论老父亲是时常宠爱,还是偶尔不安有些阴暗,他都能察觉到阿玛无论外在表现如何,内里阿玛很需要他。
而在姜康仲这里也是如此,胤祈不介意成为师叔一段时间的支柱,他天生就是能作为保护者的角色存在的。
姜康仲本来就是个活泼爱玩闹的人,虽然妻子去世十分痛苦,但是他本色不是忧郁的人。
不过是每逢夜晚,总是辗转反侧,心跳平静不下来,思念和痛苦纠缠在一起,呼吸声都是那么的清晰。
这才有了李蟠半夜看到的景象。
胤祈对着师傅解释清楚后,他有些不好意思:“师傅这些日子也多和姜师叔说说话吧,在船上没什么能玩的才如此,到了京城忙起来就好了。”
李蟠嘴唇颤抖,他已经愧疚都不行了,人家青梅竹马的夫人去世,心里那么痛苦睡不着,他竟然还说人家!
等到胤祈走后,李蟠试探的看向陈随风,“随风,你觉得师父”
陈随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但是评价了一句“师父你确实有点过分了。”
“不过没事,反正康仲公没听到嘛。”
砰!
另一边的房间传出了东西摔倒的声音。
李蟠已经快碎了,他湿润了眼眶,里面都是愧疚不安,“我我我给康仲公做个画册吧。”
姜康仲摸摸自己的腿,嘀咕道:“这什么破椅子,拆也拆不开,不知道能不能让李蟠坐下来,嘿嘿。”
他跃跃欲试想要捉弄李蟠,不想这人跟得了癔症一样,竟然对他毕恭毕敬!
就算是被酸梅子暗算了,李蟠竟然还扯出笑容说:“康仲公给我的梅子很好吃。”
姜康仲深深的迷惑了,难道他吃的那个不酸?
他自己也拿出一颗放进嘴里,然后就被酸梅子给打了一拳,瞬间脸色扭曲。
待到京城的时候,胤祈溜溜哒哒骑马过来想说给姜康仲安排好了院子。
李蟠却先一步开口,邀请姜康仲去他家居住,他热情友好非常期待姜康仲去他家。
姜康仲脸色古怪的看了李蟠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去了胤祈叫人安排好的宅院。
胤祈离开前还被姜康仲拉住说了些小话。
姜康仲非常小心的压低声音,凑到胤祈耳边开口:“不是我说背后议论人,实在是你那个师傅,李蟠啊,他脑子好像有点问题的。”
胤祈:“噗!”
姜康仲说过也就是说过了,心里打定主意以后离李蟠远点,又叫小厮把长盒拿来。
“给,你那副画已经画好了。”
胤祈抱着装画的盒子十分开心,礼物总算是齐了。
御驾回京,最受欢迎的不是康熙,而是胤祈。
上到太后,下到胤祈新出生的小侄女,都得到了一份胤祈带回来的礼物。
侄子侄女们都是一套好书,有几个喜欢练武的侄女还额外得到了一个能伸长作为短鞭的手链。
佟贵妃喜欢的一本游记,胤祈给她找到了原作者的儿子,特意找到了有原作者印章的一本。
太子收到了一本写满策论的书。
大阿哥收到的是一坛药酒。
三阿哥是一本诗集,五阿哥是一本菜谱。
七阿哥收到一副好字,九阿哥得到了一位来往京城的绸缎商人的帖子,胤祈知道九哥一直想要赚银子。
十阿哥是一本工匠册子,里面有许多有趣的小玩具。
十二阿哥收到一套衣裳,刺绣繁杂,值得研究。
十三阿哥收到一管萧。
十六阿哥的是一把古琴。
十七阿哥的是一套带注解的四书。
出生没多久的小十八得到了一个金项圈。
胤祈出去一趟,银子花的流水一样。
最重要的一份礼物,那就是皇太后的。
“这是……”
皇太后迟疑的看着眼前的画,精细的工笔画能够描绘出全部的细节,画卷上这匹马的鬃毛清晰的能感受到风在身上流动。
胤祈拿着画靠近,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玛嬷您讲过的,您小时候有一匹黑色马,它有几缕白色的鬃毛,对着别人很高傲,但是对你最温顺。”
皇太后愣愣的伸出手去触摸,这匹马的神情同她说过的一摸一样。
她有一匹养到大的小马,她给胤祈讲故事的时候告诉他,那匹小马叫朝鲁,意思是小石头。
因为她要出嫁,所以后来它留在了草原生活。
其实皇太后对着小孙子说谎了。
朝鲁跟着她想要一起到京城来,可是去接她的车队太快了,因为太需要一个蒙古皇后了,所以马车快的不得了。
朝鲁只是一匹两岁的小马,它跟不住车队,最后倒在了半路上。
太后笑着抚摸这幅画,她想流泪,可又觉得高兴,这宫里还是有人惦记着她的。
惦记着她讲过的故事,心心念念叫人画了一副最像的画。
太后搂着胤祈,“我的小孙子啊,我的孙子,玛嬷想你呢,你一走,我就开始想你了。”
胤祈已经长大很多,不是能轻易窝进太后怀里的年纪了。
可是胤祈努力伸长了手臂,他揽住瘦瘦的皇祖母,贴贴她的脸颊,他回应道:“我也想您。”
胤祈在这刻开始意识到,他在长大,他会长的越来越高,而皇祖母和皇阿玛变的越来越老,甚至哥哥们也在变老。
“皇祖母,我想一直不长大。”
“那可不行,皇祖母还想看到你的孩子呢,那一定和你一摸一样,又乖巧又贴心。”
宫里人人都知道一件事,皇太后最喜欢的几个孙辈,一个是五阿哥,一个是温宪公主,接下来就是常常去太后宫里玩耍的十五阿哥。
但是从今年开始,十五阿哥躲开了和五阿哥的纠缠,荣登太后心里第一位。
宗室里的蒙古老福晋们一进宫请安就被皇太后给炫了满脸。
不过看看那精细的画作,黑马蹄子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这份用心,旁人比不得,也怪不得皇太后最爱这个孙子。
几位福晋面面相觑,想到了他们家岁数差不多在上书房伴读的孙子。
听说今年可是要开始教其他语言了,这十五阿哥要是跟不上,皇上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恐怕太后能把十五阿哥护个密不透风!
第56章
回京后的胤祈凭借着皇祖母的偏爱躲了两天,康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允许他玩了两天。
但是在第三天,他就必须准时进入上书房开始念书。
康熙仔细研究过胤祈的课业,据他判断,继续和李蟠学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毕竟李蟠学问虽好,但是精通的那些也不适合胤祈,胤祈又不需要去参加科举考试。
很多皇子在课业上都要经历这一步,基础的四书五经学习之后,如果确实有天赋那就继续学,如果没打算深入研究,那么就可以开始其他课程了。
史学这门课是从进入上书房开始到最后上朝听政后永一直存在的。
康熙认为以史为鉴可以知兴衰,王朝灭亡的原因无非就是那几个,宦官干政、外戚干政、文官团体掌控朝堂等等,学史是必不可少的。
可是除此之外,皇子们的课程多半就是根据自己发展方向的,会有大臣过来给他们讲课,督促他们将脑子里的东西和现实结合起来。
通常皇子十五岁左右就会开始上朝听政了,最起码要能听懂朝堂上每个大臣讲的是什么。
所以上书房的结业标准是流动的,第一就是学问要有,第二就是年龄合适可以上朝听政。
不过在康熙这里,如果你年纪到了学问也到了,但是他一时间想不到能把你安排在那个位置,那么不出意外你还是要继续在上书房念书。
所以结业的这个事就全看自由心证了。
胤祈今年已经是九岁,作为康熙的掌心宝,他是不会被上书房‘留级’的。
只要年纪一到就能够立刻上朝,不仅如此,还有曾经康熙承诺过的到年纪给贝勒爵位,有太子这位见证人在,他想赖账也没法子。
不过涉及胤祈以后的发展,康熙还是很慎重的。
武课一直在上,今年还增加了一位将军给胤祈讲解兵书。
不过文课上着实叫康熙犯难,他在书房里走来走去,他拿起又放下,摇摇头,看看什么都觉得不大合适。
胤礽埋头在折子里,他一抬头看到皇阿玛犹犹豫豫的在几本书里选择。
他一大早就被宣过来,还以为是有什么事商议。
结果是皇阿玛叫他帮忙批折子,看的还尽是些各地汇报的情况,今年雨水如何、粮食收成几何诸如此类。
他悠悠叹口气,无奈的点出事实,“唉,皇阿玛,那本也不大合适的,小十五他学不明白的。”
康熙扭头瞧他一眼,嘴硬道:“那里学不明白了,小十五学这些很擅长的。”
话虽如此,但是康熙还是诚实的把这本书放下捋,继续埋头寻找其他。
康熙是既想要找到容易学的,又想要适合胤祈这个发展路线的,可是找来找去都不满意。
他自己是听那些传教士讲课的,数学艺术天文等他都很感兴趣。
老九同样对这些很好奇,他有个师傅就是传教士。
虽然其他皇子或多或少都会接触一些,但是康熙并不准备叫那些传教士给胤祈上课,如果对什么感兴趣他可以自己教。
他私下认为传教士们虽然带来了外面的一些新奇知识,但是并不如何厉害。
被吹上天的什么画技也只是风格不同些,论起意境大清有写意,论写实有工笔画,那个都比那些强。
更何况传教士们虽然带着学识来的,但是总是传播他们那个什么什么教。
康熙自己不信这些,但是胤祈年纪小,要是被忽悠了,康熙哭都没处哭去。
康熙在书房里纠结了快半个时辰,最后还是胤礽提了一个建议,“要不先学个藏文。”
胤礽拿起桌上的折子,朝向康熙展示给他看,“最近青海有些异动,瞧着安分不了多久。”
西藏位置特殊,与蒙古相连,且两者信仰相似,藏传佛教在蒙古草原盛行,不乏蒙古王公直接当了活佛。
四公主的额驸有个叔叔就是活佛,曾经的噶尔丹也在战败后逃亡西藏。
青海若有异动,短则三四年,长则七八年必有战争发生。
而胤祈自己的意愿和个人能力都是偏向武将方面,既然康熙一时间想不好该安排什么课程学习,那不妨先学一下藏文,了解西藏的一些情况,说不定就用上了。
康熙琢磨一下,也觉得有理,于是他转身就打算去上书房看看胤祈,告诉小儿子这些安排。
胤礽笑容一僵,内心无助的伸出双手,“皇阿玛,这折子还没批完呢?”
康熙瞧了一眼,还剩下个二十本左右,一瞧就没什么重要的事了,他淡淡道:“你先批了吧,总结一份折子交给我。”
二十本啊!每本最少都有个一千字,一份全部看完怎么也需要个两刻钟!
康熙拍拍胤礽肩膀,鼓励道:“朕知道太子能够肩负重任,皇阿玛还有别的事情忙,你先批着。”
胤礽抬眼看看着皇阿玛,心里明白多批折子对他才是好事,代表皇阿玛对他的信任。
但是遇到这种皇阿玛出去留下他一人批折子的时刻,心情还是很难好起来的。
他只好应下,又一脸幽怨的说:“儿子已经监国好几个月了,就等着皇阿玛回来请您拿主意,结果还是我定。”
康熙忍住笑意,“朕觉得你做的极好,所以才直接就同意了,不过五城兵马司那件事还是要谨慎处理,其余的你自己定就是。”
“待朕先把小十五的事解决了,再回来同你一起。”
胤礽只好继续埋头苦干,并且还要期盼一句:“那皇阿玛可要早点回来。”
康熙摸摸鼻子,嗯了一声,这才离开书房。
人一走,暖色的光从窗外照进来,映在胤礽的脸上,瞳孔被渲染成蜜色,将一张脸分割成两半。
一半疲累,一半却是兴奋。
胤礽俯身继续批阅奏折,甚至还喝了一杯浓茶提神。
他心里明白,这些折子里重要的事情不多,最紧要的任官人选他是不能自己做主的。
四品以下的官员他只要亲自开口都能随意安排,但是到了四品就不是他能插手的,皇阿玛也不会允许。
所以他得表现出对皇阿玛的依赖,要皇阿玛做主,而且他是不能恋权的。
但是如此做的同时,他还要对朝堂展示出太子的威慑力。
胤礽感觉自己就像一支在蛛丝上的行走的蚂蚁,他必须谨慎,因为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老八帮着老大在江南笼络文人的事他早就知道,还好小十五神来一笔抢了风头,不然他就得看到老大嚣张起来了。
皇阿玛回京最让他忧心的是,即使他极力约束,他麾下还是有人傲慢起来。
这是难以掌控的变化,太子监国的时候,拥护太子的人天然就会得到更多的隐形的权力。
同级的朝臣在共同商议事情的时候,已经被默认是太子的人那位在一些左右皆可的事情上就会得到其他人的赞同,除非是非常坚定的反对一件事,不然没有人会和太子的人对着干。
胤礽对此心知肚明,却又无法限制这些人,如果他能控制好每一个人他就不用当太子了,把祖宗牌位踢下来,他坐上去得了。
胤祈帮了他两次,一次是在江南,小十五的名声起的比老八多了。
另一次是回京后,小十五的学业问题牵制了皇阿玛的注意力,让他能腾出手去整理太子党的人。
胤礽低头看看折子,他终于来了动力,眼睛里带着期待。
很快的!等他批完这些回去毓庆宫整理手下人了。
李德全蹑手蹑脚上前,将另一堆折子摆上去。
“这是什么?”
“请安请安折子。”李德全现在想把自己缩到地里面去,不敢对上太子的视线。
胤礽沉默了,突然觉得皇阿玛如果忌惮他一次,不让他批折子也是很好的!
一想到这些请安折子里不知道藏了多少废话,胤礽就发自的内心的期待胤祈赶快长大,然后一拳一个大臣,谁叫他们总在两千字的废话里就藏一句有用的。
他熟练的用御笔在这本看完的折子上写上一句‘知道了’,又是一本家长里短!
另一边的康熙却不知道太子批折子已经进入状态了,他自己也是经常这样,看折子不会生气,偶尔发笑才是常态。
康熙正想好措辞说服胤祈学藏文。
“小十五,朕给你安排藏文课可好,近来青海”
“好啊。”胤祈想也不想的就答应。
康熙还张着嘴,对上胤祈亮晶晶的大眼睛才反应过来,这小子态度一直很好!只是不进步啊!
胤祈笑道:“皇阿玛叫我学什么,我就学什么。”
学不学的会就不是他的问题了,对吧……
胤祈的学习态度还是很值得肯定的,在安排过来的藏文师傅的课上非常安静。
第一天,他听师傅用汉语讲解西藏的部分历史和情况。
第二天,他听师傅用汉语讲解西藏的风土人情。
第三天,师傅开始用藏文说话。
第四天,胤祈自创了手语和师傅交流。
当十日后,康熙准备看一下胤祈的进度。
上书房。
师傅面色惨白的紧握自己的双手拼命的祈祷,他虔诚的祈求佛祖能够帮他一次。
康熙将手臂搭在椅子上,一派闲适的笑着看向胤祈,“告诉皇阿玛,这些日子都学了什么?”
胤祈自信的迈步上前,他觉得自己的进度惊人,已经可以和师傅无障碍的交流了。
“这些日子师傅和我讲了西藏的风土人情和青海的一些历史。”
至于更复杂一些的宗教和政治问题,师傅没有讲,毕竟那些对胤祈来说有些太早了。
康熙脸上讶异一闪而过,没想过胤祈居然真的听的很认真,他终于认真了一点考察。
“那你藏文学的如何。”
胤祈昂首挺胸,非常自信的回答道:“非常好!”
“哦?”
胤祈一点不谦虚,“我已经可以和师傅直接交流了。”
康熙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能从胤祈的嘴里听到这种话,“那你跟师傅说一下,朕瞧瞧。”
师傅哆嗦着上前,他的每一步都是挪出去的,尴尬的开口“你肚子饿吗?(藏文)”
胤祈根本不需要听说的什么,他盯着师傅的眼睛瞧。
他一张脸绷紧了,十分认真的模样,然后他肯定的用手在肚子前面画个圈,“嗯嗯嗯嗯,你懂了吧?”
师傅低下头,不敢去看皇上的眼睛,皇上的眼睛是他最害怕看到的。
梁九功用力咬住自己的手深深的弯腰。
空气寂静的可怕,似乎能听到灰尘落下的声音,奴才们连眼色都不敢看。
康熙怔愣了好久,半晌……陡然弯起嘴角。
他在奴才们恐慌的眼神里笑出来了。
胤祈再迟钝也发现不对劲,他一小步一小步蹭着后退。
康熙招招手,笑容和善标准,轻柔道:“胤祈,到皇阿玛这来。”
胤祈惊恐的摇摇头,看着皇阿玛喷火的眼睛和努力维持的微笑。
在听话和认罚之间,他选择保全自己!扭头就奔出去!
“爱新觉罗胤祈!”
皇上震怒的声音从房间传出来,上书房内其他正在念书的皇子皇孙和宗室子弟们一个哆嗦。
有些昏昏欲睡的被这一声怒吼给弄的精神起来,随即瞪大眼睛不敢错过老师讲课。
只有几家王府的阿哥胆子大,弘晴就扒在门边上偷瞧发生了什么。
前脚他十五叔从房间里面迅速的窜出来,后脚他皇玛法就以灵活的身姿追出来。
弘晴默默关上房门,然后乖巧坐回原位置,安静等待师傅来上课。
当晚,屁股遭到重击的胤祈向额娘愤怒的告状,“皇阿玛竟然还打我屁股!我已经是大孩子了!”
佟贵妃真的很想站在儿子这边说好话,她也想体现一下唱白脸的感觉。
“就是呀,皇上怎么能…噗!”
佟贵妃拿帕子捂住自己嘴,防止笑声溢出来。
胤祈羞恼的回头,憋了气道:“额娘!不要笑我!”
佟贵妃实在忍不住,整个人笑的倒在榻上,能把皇上气成这样子,也是胤祈有本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
胤祈狠狠扭头,不想看额娘灿烂的笑脸。
他都郁闷死了好吗!为什么非要追求一摸一样的说出来呢,能用动作表达出意思不也算是能交流嘛!
皇阿玛气性越来越大了,哼!
回京不超一个月,胤祈就再次给紫禁城带来了一阵谈资。
康熙感觉和胤祈在一起,他就变得特别年轻,很轻易的就像一个毛头小子一样被胤祈引发怒火。
康熙反思了自己,他不该对胤祈的抱有过高的期待,不对,这是太子的错,是太子对胤祈抱了过高的期待!
平静下来的康熙准备重新给胤祈安排合理的课程。
于是叫来胤祈,“朕…”
胤祈摆手,已经明白了皇阿玛要说什么,他认真的看向皇阿玛,“皇阿玛,我知道的,我原谅你了。”
康熙一顿,他怀疑自己幻听了:“你说什么?”
胤祈走上前拉着他皇阿玛的手。
他明白的,皇阿玛打了他的屁股所以很愧疚,但是没关系,他已经原谅皇阿玛了。
“皇阿玛别放在心上了,不过…虽然我不介意了,但是你以后可不能随意打我屁股哦。”
康熙前脚刚说服自己要做一个温和的父亲,后脚又被轻易点起怒火。
“胤祈!”
胤祈一个哆嗦,他下意识勾起一个讨好的微笑。
糟糕,皇阿玛竟然还没消气啊!
一个月内,十五阿哥惹怒了皇上两次,怒火简直掀翻乾清宫,连太子都选择要暂避锋芒,只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九老十鼓掌叫好。
然后他俩也被罚抄书三十遍。
仅仅是跟着九哥步伐看热闹的胤俄听闻噩耗简直难以承受,揪着他九哥衣领子让他必须为此负责。
有人还心里庆幸,虽然看热闹但是没有说什么话被皇阿玛盯上,逃过一劫啊。
胤祈也被收拾的人都蔫了,他满心期待有人能够拯救他。
还好前朝有事情牵扯了康熙的注意力,不然胤祈可就要继续在高压下念书了。
太阳从天空划过,一天接着一天,到了康熙四十二年。
这一年的胤祈还是个在上书房继续痛苦念书额小孩,而他的小伙伴陈随风竟然已经开始相看未来媳妇了。
胤祈兴致勃勃的还想多问问陈随风,没想到陈随风非常抢手!忙的不可开交,就连佟家也想嫁女过去。
陈随风茫然的迎来了无数个亲热问候的人。
还好佟丰庆很靠谱,亲自打听后明白了缘由。
“还不是因为咱们十五爷了。”
“前一段惹皇上生气后,皇上不是怒喷了好久,就有人听到了咱们十五爷是立过功的,满了岁数就给贝勒爵位。”
佟丰庆意味深长,“你以为一个贝勒就容易吗?现在大部分皇子都是光头阿哥呢。”
“十五爷前途这么光明灿烂,少不得有人想借机攀附,而在这里面,你今年就开始相看,还是个年级轻轻中了举人的。”
从江南回来后,吸收了不少文学精华的陈随风成功考中了举人。
陈随风实在有些不解,“可是我是个汉人啊,旗人家的女子怎么会愿意许给我。”
佟丰庆眨眨眼,“你以为旗人过的就好吗?官小的那些人家家里好几个女儿,自然不介意压宝在你身上。”
陈随风终于明白过来,想了半天后,“这事恐怕还得和十五爷商量。”
盯着的人太多,甚至里面还有胤祈的原因在。
陈随风判断自己之后很大概率和胤祈应该是站在一个坑里的,如今人生大事,还是好好商量一下。
他父母都在老家,伯母接到许多帖子后和伯父陈延敬商量之后,也决定交给他自己做主。
胤祈一拍胸脯,“交给我吧,我一定给你挑个好夫婿。”
陈随风:“?”
胤祈装作很忙的低头整理衣裳,“咳咳,之前和侄女说的时候太顺嘴了。”
第57章
陈随风一夜之间成了一个香饽饽,不知道多少人家盯着他呢。
陈延敬虽然是他伯父,从血缘上来说,他的祖父和陈延敬的父亲是亲兄弟。
虽然隔上一层,但是陈延敬作为陈家官位最高的人,天然就是个大家长的角色,更何况陈随风几乎算是在他家中长大,同亲儿子也没什么两样了。
陈随风的父亲是个秀才,这么多年虽然没考上举人,但是字写的很好,在当地很有名,人也是活泛性子,跟陈延敬之间的年纪能差出一辈人去。
十分放心的陈父直接将儿子的婚姻大事交给了大堂兄,毕竟陈随风是要在京城为官的,总不能在老家相看一个姑娘千里迢迢的嫁过去吧。
原本陈夫人信心满满,毕竟陈延长敬位高权重在京城为官多年,陈夫人也积累下不少女眷人脉。
给陈随风找一个合适的姑娘必定是手到擒来啊。
但是陈夫人没想到的是,最大的困难不是如何找一个合适的姑娘,而是主动联系她的人太多了。
陈夫人这辈子都没想到居然能看到这种阵仗。
不得不说的就是旗人和普通汉民通婚的少,却也不是绝对的。
只能说在适婚的年纪,旗人男子看起更有前途点。
都是十多岁的小子,实在不行就去步兵衙门,苦是苦了点,熬上十几年八品总是有的。
而汉人男子十几岁,即使看起来有前途,可要是考不出来,那这辈子也就是个教书先生的命了。
且旗人娶汉人女子并不妨事,生出来的孩子依然在旗,但是旗人女子嫁出去可就不是一回事了,将来的孩子也只是汉人,得自己个拼前途。
八旗中也有生活在底层的旗人家,远远比不上汉人当官的。
他们倒是愿意嫁女儿给汉人官员家,但是问题是汉官们也不乐意娶这种破落户啊。
到了陈随风这里却是与众不同,他是前途是看得见的,不比其他勋贵人家的男子差。
且他自身还能立起来,已然有了功名,这样的潜力股谁都想拉拢过来。
不过是舍一个女儿给他,反正嫁别人也不可能比嫁给陈随风好多少。
陈夫人自己也是犹疑着拿不定主意,她问过陈延敬之后便将事情的决定权交到了侄子自己手里。
交到陈随风手里,那就意味着少不得胤祈等人的掺和。
胤祈摸着下巴想了半天,他怎么也弄不明白佟家怎么还看中陈延敬了。
“随风是我的伴读,佟家想要和他结亲这事不可能不过外祖父的眼睛。”
“到底是我外家,等我先去问过是怎么回事,回头咱们再琢磨。”
胤祈先如此说着,他另外叫陈随风自己先排除一些实在不适合结亲的人家。
这些人家自己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还仗着旗人身份在这拿乔呢。
陈随风再傻也不会和这样人家结亲,定向扶贫这个项目并不适合他。
不过佟家那里提出的那家姑娘,陈随风也是有些摇摆不定。
佟家。
胤祈熟门熟路的进了佟国维的院子,“外祖父。”
脆生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佟国维连忙眯起眼睛看,他看到个小少年迈步进步,不禁惊讶道:“怎么长的这么高了!”
正当年纪的孩子可是见风就长,好在婴儿肥得以保留,不然皇太后都要心肝宝贝的心疼起来了。
佟国维一个恍惚,仿佛觉得时间走的太快了,明明昨日还是个稚嫩的小娃娃,今天看来都像是能担事的样子了,着实叫人唏嘘。
他眼前一阵模糊,隆科多去世也不过是去年的事情,没想到如今却仿佛过了好多年。
“外祖父?您还好吗?”胤祈担心的佟国维眼前挥挥手。
佟国维回过神来,他勾起嘴角平淡的笑道:“是老夫年纪大了,注意力也不好了。”
胤祈伸手亲自扶着人进门,“那里老了,我看您还年轻着呢,您可是答应我等我成婚的时候,得给我送上一份厚礼的。”
佟国维心里慰藉,他拍拍胤祈的手,“放心,老夫怎样都要给你攒上一份厚礼的。”
祖孙二人到了屋子里落座,也不曾弄什么茶桌,不过是临近的一套对椅,如此一坐还显得亲近。
胤祈如今也学会了沉住气,他喝下一口茶后,才缓缓道出来意。
“陈随风到了年纪开始相看,听说有位舅舅家看重了陈随风,我就想着过来瞧瞧怎回事。”
他眼神转向佟国维,笑起来时候眼睛弯成一道弯,“难道是陈随风厉害到连咱们佟家格格也看中了吗?”
茶香缓缓升起,小少年的脸上还是稚嫩,眼神已经逐渐脱去了那些不确定。
佟国维心下叹口气,已然明白这个来意,抬眼看看胤祈,他道:“我也听过这件事,英卫家的三姑娘,正好是合适的年纪便瞧上了陈随风。”
英卫是佟家旁支,如今在理藩院做事,去年刚刚升到了六品。
论起官职虽然低了一些,但是陈随风的前途也不过就是一张大饼啊!
即使看着前途再光明,可是陈随风只是陈延敬的侄子,家中父亲不过是个秀才。
若是论起家中的助力,还比不上英卫家三姑娘呢。
佟国维垂着眼皮遮掩了神色,将英卫家的情况说了一遍。
胤祈盯着佟国维看,好像非常认真的再听,其实心里也走神了。
听了几句他就判断出,这位佟家姑娘,能够给陈随风的助力不多。
若是英卫年纪轻且在六部任职还好说,毕竟将来陈随风的路线不是考中进士进入六部就是外放为官。
英卫家是提供不了任何帮助的,反倒是押宝陈随风一样。
若是将来陈随风起来了,对英卫家是个好事,若是沉寂下去了,也不过是损失了一个姑娘,自家贴补些照样吃喝不愁。
佟国维也从胤祈的神色中已经瞧出了结果,看来英卫的算盘是落空了。
佟家出的这位姑娘唯一对陈随风的助力就是保证了通过姻亲和胤祈连接在一起。
如今一看,分明陈随风和胤祈关系极好,即使没有姻亲关系,他们也是密不可分。
那么娶佟家女对他来说就是鸡肋一般,没娶佟家女,将来若是陈随风需要帮助,看在胤祈的份上了,佟家也是要出头的。
佟国维突然觉得有些疲惫,将来有一天,佟家做主的可就不是他这个老东西,而是舜安颜了。
到了那时候,他们年轻人如何,也与他无关。
他慢慢停下了声音。
胤祈疑惑抬眼,“然后呢?”
佟国维苦笑一下,然后摇头,“没什么然后了,在老夫看来,恐怕陈随风和英卫家三姑娘并不相配。”
一方有所求,一方无所求,这怎么会合适呢?
胤祈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是他不好意思亲自拒绝,便一直听着外祖父说话。
若是外祖父没有领会到这个意思,他还要直接开口拒绝,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在年迈的外祖父面前这样。
还好外祖父同他心思相通,他松了一口气,随即高兴道:“您说的对,他们两个确实不太相配,毕竟陈随风喜欢念书嘛。”
胤祈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十分干净清澈,说话的时候让人觉得十分真诚。
佟国维也不好再说什么,倒是胤祈又提了一句,“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佟家表姐,年龄合适的,若是有意结亲也是缘分一桩。”
佟国维手腕微顿住,佟家号称佟半朝,族人众多,当官的人家里合适的也有,不过最大的问题就是。
那些人家里可瞧不上一个还没有官职的小子,那些格格们嫁到宗室都是足够的。
佟国维给胤祈递了一块核桃,他笑着道:“怕是没有了,家里姑娘少,年纪上也不大合适。”
胤祈只是给面子一说,其实心里没当回事,他笑嘻嘻的拿着核桃吃了几个。
佟家这里由胤祈亲自出面给拒绝了。
等到陈随风知道的时候,他摸着下巴琢磨半天,看了一眼佟丰庆犹豫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察觉到他犹豫的眼神,佟丰庆抓着一个苹果就狠狠扔过去,咬牙骂道:“黑心肠的,咱们都一起干过多少事了,你还防备我?”
陈随风讪讪,他利索的接住苹果,“这不是涉及佟家嘛。”
胤祈趴在桌子上悠哉换了个方向,对着两人的脸,“所以呢?快别卖关子了。”
陈随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扇子,潇洒的扇了两下,后面坐着的阿隆忍不住吐槽:“他以为他是诸葛亮吗?”
一道犀利的眼神射来,阿隆下意识举起手,随即痛恨自己的反应。
陈随风解决了叛逆的小伙伴,他继续慢条斯理的解释起来,“我瞧啊,是国舅爷年纪上来了,又是觉得你和佟家不够亲近,将来佟家的格格是绝对没可能进你的后院的,不然就显得吃相太难看了,反倒叫人看低佟家。”
“可是吧,又还是不死心都想要绑住咱们十五爷,所以才从我这下手,恰巧我是个汉人,佟家出身高的格格还看不上我,低的那些被十五爷给推了。”
陈随风坏笑着看向阿隆,这位也是瓜尔佳氏出身,还是胤祈的伴读,将来佟家说不得就把主意打在他身上。
阿隆一个寒颤,他抱紧自己,唾了一口陈随风,理直气壮道:“我还小呢!”
陈随风耸耸肩,“好吧。”
胤祈趴在桌子上,脸颊挤出一层肉贴在上面,他郁闷道:“那随风要娶谁呢?”
王用宾眼前一亮,激动道:“那李师傅……”
历来就有徒弟娶师傅女儿的,陈随风和李蟠师傅这关系,若是提亲那必然能成功啊!
胤祈终于起身,他走到后面摸摸王用宾的脑袋,怜惜道:“以后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一个碗刷。”
陈随风喷笑出来,“傻蛋!师父只有一个女儿,那位的儿子都有我大了,师父只有一个年纪小我四岁的孙女!”
王用宾虽然在小团体最笨,但是他直觉敏锐,一吃亏就找胤祈告状。
总被控诉的就是陈随风和佟丰庆了,这两个总是爱逗弄人。
不过玩闹起来都没什么坏心思,所以就连阿隆也逐渐敞开心防默认自己是十五阿哥党的一员。
虽然这个党派如今只有六个人,但是非常之紧密。
胤祈还在那想陈随风呢,他便问道:“你有什么要求没有?”
陈随风一愣,“这我其实还没想过,只是挑出了不适合的人家。”
胤祈一屁股坐在他身边,他豪气的揽着陈随风单薄的肩膀,用过来人的口吻教导道:“这婚嫁之事,不能只是挑拣,还得是有些自己的条件在,才好寻找。”
“你也不要局限于主动来找你那些人家,有自己的要求,咱们作为男方家主动也是必要的啊。”
陈.随风被胤祈给细细教育一番。
陈随风若有所思,最后提出的几样要求还真是不高,“第一,最好是家中有人当官,不要官位如何,只求名声不坏。”
“第二就是不要是参与党争那些,我本来就是你的伴读,就怕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了,所以宁愿选厚道读书人家的也不要那些个权重的。”
胤祈琢磨了好半天,又给他加上一条,“不要裹脚的女子。”
陈随风也点点头,朝廷本来就严厉禁止裹脚,但是屡禁不止,总不能冲进人家里扒人家姑娘的脚看。
朝廷只能是严格约束旗人家的姑娘绝对不允许裹脚。
胤祈厌恶这种伤害女子身体的行为,可是他也不知道如何解决,反正先从身边做起,只求能上行下效,
其他人自然无所谓,佟丰庆和阿隆肯定是娶八旗格格。
王用宾别看年纪小些,他可是有一门婚事早就定下,只等将来年纪到了媳妇就进门,娶的也是武将家姑娘。
只有陈随风这里多了点要求,其实胤祈心里模模糊糊有个想法。
他是学兵书将来要做将军的,八旗特殊的旗兵制,他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八旗制度自然是有很大问题的,但民兵结合的户口制度似乎太过稳固。
胤祈心里有个想法,若是八旗界限模糊起来,不再分旗人和汉民,那自然是最好的一种情况,甚至有利于提升军队的战斗力。
如果有个开始,那么婚姻说不定?
胤祈的想法总是突如其来冒出来,他一拍脑袋就把想法说出来。
“你们觉得如何?”
佟丰庆是知道一些的,比如其实皇上和太子都倾向于改革八旗制度,他冷静道:“有想法不如告诉皇上,早做准备,将来说不定这个差事就能落到咱们这儿。”
陈随风抬眼,他准确落到现实,“所以是希望我娶旗人家的格格?”
阿隆无语的左右看看,他最后无奈道:“好的,主公。”
王用宾没听明白,他挠挠脑门,迷迷糊糊的应答:“俺也同意。”
阿隆冷冷盯着王用宾,好的,张飞也出现了。
十五爷,主公。陈随风,脑子最好的诸葛孔明。
佟丰庆,关羽,义气第一,曾经为了小伙伴背刺隆科多。
王用宾,毫无疑问的张飞,不需任何质疑。
主公再次开口,“先给随风定个媳妇,然后咱们再写个折给皇阿玛,今年的功课就有了!”
折子?谁写?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致看向陈随风。
陈随风欲骂又止,“我可是要成婚的。”
佟丰庆悠悠开口,“定下而已,没个一年半是走不下来的。”
陈随风能够把婚姻大事放手交给这几位,他突然心里还有点担心。
胤祈笑嘻嘻握着他肩膀来回晃悠几个回合,“咱们可是过命的交情,你怕什么?”
阿隆默默吐槽,是啊,婚姻大事交给他们,过的是陈随风的命吧。
但是主公就是拥有这种魔力,他成功的忽悠了陈随风。
别看阿隆吐槽陈随风最厉害,但是回家后他最上心,他在祖母院子里挤开几个弟弟,然后厚着脸皮撒娇卖乖巧,总算套出一些人选出来。
最后的最后,几人一对人选。
阿隆选出的是索绰罗氏的一位格格,括弧,他的表姐。
佟丰庆选出的是一位汉军旗的李格格,括弧,他表姐。
王用宾选出的是一位汉军旗的张佳格格,括弧,他表姑。
呃陈随风看王用宾,他直接把这个划掉,“我还不想当你姑父。”
胤祈选出的是一位吴佳氏,他十分得意,“我从侍卫那边入手,这位格格她哥哥是御前的銮仪卫,她哥长的就好看,她肯定也好看,家世也符合,不过他们兄妹年幼丧父,母亲也病逝,在舅舅家长大的。”
陈随风没有自己找人选,他还得翻书查阅资料写折子呢。
不过这样一看,还是胤祈的人选最靠谱些。
“然后呢?”
“什么然后?”
陈随风疑惑,“我可以去提亲了吗?”
胤祈惊讶的张大嘴,不解的看向陈随风仿佛他是个什么神奇生物,“不会以为你看上人家女孩,人家女孩就会看上你把。”
“你当然是必须自己去说服人家舅舅兄长,最后人家放心把女孩许给你啊。”
“吴佳格格去年选秀,已经打点人给了落,能够自由婚配,你只要得到她舅舅和兄长的同意就可以了。”
胤祈神色有些不自然,陈随风敏锐的发问,“打点了谁?”
胤祈憨憨一笑,“嘿嘿,我。”
吴佳侍卫和胤祈的奶嬷嬷的女婿祖温韦关系极好,就想问问能不能打点。
别人都是打点内务府,直接报了落。
吴佳侍卫运气倒是好,直接捅到胤祈这里,胤祈直接找了额娘,佟贵妃掌着宫权啊,直接吩咐一声就成了。
所以才能将人家的情况干脆利落的说出来。
陈随风初来伴读的那年,他年纪最大十三岁,如今正好十六,吴佳格格十五岁,正合适。
陈随风行动力极佳,先是告诉伯母吴佳格格的情况,请伯母去接触吴佳格格的舅母。
探探口风,看看愿不愿嫁给他一个汉人。
虽然十五爷说吴佳侍卫人很好,但是那是对着胤祈,对他这个汉人就不一定是如此了。
出乎意料的是,吴佳家同意的很好。
吴佳侍卫心里早有点预感,毕竟事情都结束了,十五爷又假装无意的溜达到乾清宫他值班的时候,问他妹妹的事情。
吴佳侍卫心思也敏锐,当即就猜出来恐怕和陈随风有关。
回家后同舅舅舅母和妹妹都商议一次,全家都同意。
吴佳侍卫的舅舅刚好在户部为官,五品的员外郎。
陈随风在能选的范围内已经是中等偏上。
加上有十五爷的存在,已经是一门极好的婚事。
两家就此达成合意。
胤祈昂着脑袋带着陈随风写的折子去了乾清宫。
他要给皇阿玛展示,他也是做了正事的!
第58章
胤祈拿着折子兴冲冲的往乾清宫跑去,绯金色的衣摆飘起,靴子落在青砖上,他脚步轻快肢体舒展,透着快活的气息。
进宫来觐见皇上的大臣也不由得的挺住脚步,好奇的瞧一瞧是谁跑来了,有些熟悉的面孔还主动热情的招呼一声。
胤祈的脚步也停了几次,他笑着问候起来,说起来也都是看着眼熟的大臣。
能进宫的大多是高官,七拐八拐的都是亲戚,比如阿灵阿,他就是孝昭皇后的弟弟,论起来也能说是名义上的舅舅。
他的福晋乌雅氏还是德妃的妹妹,所以还是四阿哥和十四阿哥的姨丈,不过是两边一向不够亲近。
胤祈对着他点点头,权当是看见了示意一下,在看到阿灵阿不甚热络的神情的时候,他下意识抬眼瞧了另外一位笑的十分亲切的法喀。
这两兄弟也是很有意思,一个对着他冷淡一个对他热情。
不过胤祈对他们都没什么想法,他不过是听皇阿玛说过几次。
虽然不明显,但是很明确的,皇阿玛是更喜欢阿灵阿的。
因为这人是皇阿玛一手扶持上来才能继承遏必隆的爵位。
作为哥哥的法喀自然万分不爽,他连嘲笑阿灵阿娶的是包衣女子都不能,毕竟这桩婚事是康熙定的。
阿灵阿聪明的以这种方式投诚,之后由他继承爵位,并稳定了群龙无首的钮钴禄氏,又或者说是他的额娘稳定的。
而法喀一大把年纪没有争过小娃娃一个的嫡子阿灵阿,他这些年仕途也不算顺利,整个人却越发圆滑起来。
反倒是阿灵阿从最开始十分顺服,到如今位高权重也逐渐有了架子,开始摆弄起自己的主见来了。
既然人家不热络,胤祈自然也不愿意继续搭理人,他干脆直接插队蹭到法喀身后去。
乾清宫外不少大臣等着被接见,隔壁的班房内还有不少人在那休息闲聊,在这站着的几个都是觉得自己能够立刻见到皇上的。
今个有早朝,在这样的日子里过来觐见的大臣总是格外多,胤祈出来的时候不记得这件事,结果就是到了这里也得乖乖排队。
他要是去东配殿等着也成,不过恐怕等待的时间更久,毕竟要等着皇阿玛见完所有大臣的。
被他插队的后一位也不恼。
藏青色的朝服胸前挂了一串翡翠的朝珠,被插队的倒霉蛋伸手揪着胤祈的小辫子,“呦,你还有知道排队的一天,还插在我前头,是不是屁股痒痒了,噗!”
明晃晃的内涵胤祈前些日子因为念书挨揍的事情。
胤祈头还没回过来呢,他拳头先到。
用力照着人胸前就是邦邦两拳,他被羞的要恼了,“九哥真烦人!”
逗弄弟弟反被给了两拳的胤禟笑话的更欢快了,他掐着胤祈的腋窝就把人抱起来,感受到重量惊讶一瞬:“还挺胖啊,小子。”
胤禟的‘犯贱’程度在诸皇子中绝对排行第二,能跟他竞争第一的只有嘴巴无差别攻击还不会看眼色的三阿哥胤祉。
胤禟一手抱着弟弟,另一手还腾出来揪着胤祈辫子上挂着的东珠。
脑袋被控制住的胤祈狠狠沉住气,他打算压死九哥。
可惜希望破灭,他九哥可是个成年男人,抱他不在话下。
“说说吧,来干嘛的?”
胤祈无奈泄气,他瘪嘴不情愿道:“我能来干嘛,当然是来见皇阿玛啊。”
胤禟脑子可是强多了,他一挑眉,眼睛厉害的能看到胤祈心里去,“别在这糊弄哥哥啊,你要是来看皇阿玛怎么不去东配殿,你都快常住那儿了,那还用和我们这些人一样苦哈哈的挤在这排队。”
兄弟俩浑然不知这几句话可是把身后的一位大臣扎的满身是箭。
大臣心里疯狂吐槽,九爷您好意思说自己苦哈哈的排队,合着刚才一脸自然的插在他前头的是鬼吗?
胤祈还不知道他九哥也是没素质插队出现的,还以为他真是苦哈哈排队了好久。
他皱起脸,“那九哥你好辛苦啊。”
“别说没用的,是来干什么事的?”胤禟直接打断他拙劣的转移话题技巧。
胤祈只好从实招来,“我出了个主意,叫陈随风写了份折子过来给皇阿玛看,要是过了的话,今年的功课也就有了。”
上书房有个不算是强制的要求,那就是每个皇子在十岁之后基本要开始学着自己写折子了,毕竟上书房这个念书方式,十岁的小皇子基本已经学了很多东西了。
有一年康熙叫了皇子们到乾清宫,同在场的还有不少大臣,康熙随意将四书五经这些书籍放在桌案上。
他非常自信对诸位大臣说,“你们随便挑一本书出来,考察朕的儿子们。”
康熙的信心是绝对有着强大的根基的,那年才八岁实际七岁多的胤禩,随便找出来一本书,叫他自己讲讲,他都能准确的背诵出来并且讲解含义。
而在那一天,丢了这辈子所有脸面的就是五阿哥胤祺了。
大臣们问的问题他讲解不出来,背到一半还卡住了,最后康熙找补了一下让他用满语念一下书。
是的,念一下,甚至不是背一下。
打从那天起,受挫的五阿哥就远离了自小就是个卷王的八弟。
胤祈念书不算好,这几年也是学完了基础的书籍,对于一个不打算继续钻研学问的皇子来说这些已经足够了。
他剩下的时间就是要学着如何议政,然后等待皇阿玛允许他上朝观政。
太子观政的年纪是十三岁,而胤祈
胤禟猛的笑出声来,“哈哈咳咳,嗯,很不错。”
他几乎撑不住表情了,心里都快笑开花了,小十五想要逃离上书房的心昭然若揭。
当哥哥的很有风度的选择不拆穿。
殊不知他憋笑憋的太明显,气的胤祈张嘴就咬向胤禟的手。
胤禟疼的眼皮都撑起来了,他是个丹凤眼,看起来十分精明的样子,此时疼的一精神,眼睛都圆了。
“好你个以下犯上不知尊敬兄长的小十五,看我怎么收拾你。”
胤祈呸了一声,他吐出九哥的手腕,“哼,你个欺负弟弟的坏哥哥,我才要收拾你。”
他们兄弟两个你来我往的闹起来,要不是场地不宽,都能直接上演全武行走上个几十招。
胤禟仗着身高手长,抱着弟弟就是上下摆弄,来了个倒吊亲弟弟!
胤祈也毫不示弱,身体灵活腰身力量大,抱着九哥的腿借力给他来个旋风十五踢!
差点被兄弟俩的杂技动作波及的身后官员,默默的抹了一把脸。
心里疯狂吐槽插队的九阿哥,人家十五阿哥年纪小活泼点,你那么大岁数了还闹什么呢?
直到李德全的到来才打断了这对兄弟继续大风车加风火轮。
胤祈眼睛一亮,以为皇阿玛派人来叫他的,一手还揪着九哥的胸前一条腿勾在他九哥的腿上,“是皇阿玛叫我了吗?”
李德全挂着温和的笑,手下死命掐着子大腿,防止自己失态,“十五爷,不是您。”
胤禟得意一笑,他捞着弟弟的后背得瑟道:“看吧,正经事你还得排在哥哥后头。”
李德全腿都要掐紫了,他微笑对着胤禟道:“九爷,也不是您。”
他对着两人身后一伸手,“施大人进去吧。”
两次被人插在前面的施大人惊喜的整理好自己袖子,他连忙跟着李德全身后进去了。
很显然,插队的两个人都被老父亲制裁了,只好蔫蔫的去队伍后面等着。
其中有几位大臣不需要等待直接就进门,胤祈大呼不公平,“凭什么他们可以进!”
胤禟蹲在一边,拢着袖子,他冷笑道:“那是户部右侍郎,来回禀重要事情的。”
胤祈闷闷不乐的和九哥蹲在一起,头一次知道了不能走后门的感觉。
从前他想要来找皇阿玛,都是直接跑到东配殿,那里是皇阿玛的寝宫,他只要等着皇阿玛处理政务结束就能见到人。
他以为自己这次是说正事,就跑来前面,没想要居然这么多人要排队。
反正闲着无聊,他伸出手戳戳九哥的手臂,“九哥,九哥。”
胤禟斜眼瞧他一眼,懒洋洋的回:“干嘛?”
胤祈也不在乎这态度,笑的鬼鬼的凑过去,趴在耳朵边问起来,“九哥,你要给皇阿玛说什么啊?”
“还能说什么?无非是我那点破事呗。”胤禟满不在乎道。
胤祈扯扯九哥的手臂,他好奇得很,反正现在无聊就磨着九哥告诉他到底写了什么。
胤禟被磨的有点烦,反正不是秘密,干脆就告诉他了。
“我想找皇阿玛借点内务府的银子参一股海贸的事情,就写了封折子。”
胤禟抬手遮住眼前的光,他神色散漫,看似不在乎。
其实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没底,猜到皇阿玛可能不会同意,他上次写的折子皇阿玛看都没看就直接都否了。
这次出来之前,十弟还劝过他,说皇阿玛不会允的,他就是不死心,非要自己试一下。
他就是不明白,怎么曹家都能借着内务府的银子贩铜,最后看到市面上人多,贩铜不太赚钱了,又能理直气壮的和皇阿玛说不干了。
他这个亲儿子还不比不上一个奴才家得信任。
他扭头瞧瞧胤祈,问道“你写的是什么折子?”
胤祈非常自信,“是陈随风写的,虽然是我提的点子,主要是改革八旗旗务的。”
“唔。”胤禟怜爱的摸摸弟弟脑袋,“你这份比我这个还扯淡。”
胤祈精心想出来的点子被否决,直接一扭脑袋不理人了。
胤禟看他圆溜溜的后脑勺不禁在心里感叹,我弟弟真是有一颗好漂亮的头啊。
下一刻,他手欠的去盘弟弟的脑袋,气的胤祈又重拳出击。
“啊啊啊啊啊,九哥!”
出来看看弟弟们的胤礽一眼就看到绕着圈闹起来的两个弟弟。
靴子一动,他默默又退了回去。
弟弟们还是精力太旺盛了。
然后毫无意外,兄弟两个还得继续等。
中途还跑去阿哥所吃了顿丰盛的烤羊腿当作加餐。
康熙本来想叫儿子进来了,结果一听见这消息,他立刻冷笑一声,叫他们俩继续等。
还好胤祈性子轴,今日非见皇阿玛不可,反正胤禟也无事,也顺带等着。
终于在晚膳之前见到了康熙。
胤祈一进去就匆匆行礼然后理所当然的趴在椅子上不想起来。
胤禟倒是正经行礼,但是一屁股坐下去的时候也没见动作慢多少。
“说说吧,你们两个都有什么事?”
第59章
胤禟虽然不死心要试试,但是他心里也是打鼓,琢磨好一会也不敢开口。
康熙扫视了一下两人,在胤祈乖巧的笑脸中,他选择点名,“老九,你先来。”
胤禟猛然一被叫,他还真有点紧张,但是没办法只好开口道:“儿子写了一份折子,想要借一份内内务府的银子作为本钱,儿子有意参与海贸事宜。”
康熙抬眼,他眼中有些冷意,眼皮一垂遮掩过去,“可朕记得,你前些日子不还是开口反对新开港口。”
胤禟无奈苦笑,他就知道会是这句话,只好硬着头皮解释起来,“儿子那时候不了解这些东西,听风就是雨,于是莽撞的说了话。”
“但是儿臣那日之后便努力去了解这些海上贸易的事情,儿臣精心研究发现海上贸易利润惊人。”
胤禟心里十分纠结,拳头握紧几乎要攥出血来。
他咬牙解释,既不敢坐下,只能起身恭敬站好盯着地面。
气氛霎时间压抑起来,书房里静悄悄的,只有康熙手里杯盏的细微声音。
胤祈慢慢缩到椅子里,他神情紧张的一会儿看看皇阿玛,一会儿又看看九哥。
康熙神情冷淡的瞧着老九努力解释,只觉得心中十分腻烦,颇有种我瞧瞧你能说出个什么花来的讽刺感。
胤禟额头渐渐渗出汗水,他头一次恨自己喷嘴拙舌。
前些日子因为广州增加港口的事情,朝堂上简直是吵翻了天。
大臣们不仅仅是有各自的政治主张,甚至还有利益纠缠。
反对者不少,支持者同样众多。
反对者还分为两种,一种是直接反对开海的保守派。
李光地是其中的中流砥柱,他认为出海本就危险,沿海百姓因此受到不少海盗侵袭,没法休养生息,实在是一大祸害。
他这个人能言善辩,善于在复杂的斗争中找准自己的位置,因此他每每都能全身而退。
但是李光地最大的特点就是文人气质浓厚,他坚定的复兴礼乐,严厉重视海禁,限制矿业的发展。
之前因为水泥的出现,而必须采集原材料的时候,他就坚决的反对开采任何矿物石头一类。
因为被卷进了明珠和索额图的斗争中,他不得已沉寂了一段时间。
但是又靠着治河重新进入康熙的视野,如今只是继续坚持自己的政治主张。
不得不说反对者多为这种,想要复兴礼乐,认为开海是对体制的破坏。
另外一批反对者却不是反对开港口,是反对在广东开!
他们认为广东十三行已经占据了太多的份额,若是继续在广东开港口会影响经商环境,所以他们赞同在福建开。
听到这就过该懂了两地之间的竞争关系。
赞同者倒是各有各的理由,因为觉得利益巨大对国家财政有很多好处,还有不少是认为广开贸易是一件好事。
不过相比之下,反对者更加坚定一些。
李光地和八阿哥走的近,多次为胤禩拉拢大臣,在江南他也帮了很多忙,积极的宣传胤禩的名声。
胤禟一向和八哥关系最好,和李光地也见过很多次,他在朝堂上为了和李光地站在一条线上,只能出来和对面的赞同者互呛。
如今因为自身的喜好或者说意愿,他必须在康熙面前打自己的脸,着实难堪,几乎要坚持不下去。
“所以,儿臣如此想着,就写了折子,请皇阿玛恩准。”他跪在地上低下头。
康熙可不吃他这套,若是换个被他偏爱的儿子,如此浪子回头,他少不得也会给几分面子。
可是老九嘛……他从来不是被偏爱的偏爱的那个,所以他的转换立场在康熙看来就是十分可恶。
康熙淡淡开口:“是个人都知道海贸利润打,你是从前瞧不上,如今发现有有利可图眼巴巴的瞧上了?”
换人被父亲如此评论都会羞愤欲死,好在康熙的儿子们心里承受能力都很强,尤其不被重视那些,都很能忍耐住。
胤禟也是如此,即使眼睛都要湿了仍然咬紧牙说自己是想明白了才来呈上折子。
康熙不耐烦的一摆手,他看都不想看,“你”
“皇阿玛!”胤祈在父兄惊愕的眼神中站起来,打断了康熙说出更难听的话。
他扣扣手指头,犹豫道:“皇阿玛不如看看我的折子吧。”
康熙的冷气还没收敛,皱着眉头还带着不满,但是听到胤祈开口还是压下烦躁的心,他招手,“胤祈,那你来讲讲,你又写了什么东西。”
胤祈咽了下口水,第一次如此紧张,头一次体会到皇阿玛处理政务的时候是个什么状态。
虽然心里还是有点小后悔,但是为了九哥,他只能站出来了。
小狗是有见识的,历来从没有那个国家能够一直封闭的生活,广阔的大地让朝廷误以为世界就是这么大,礼乐远比经济重要,所以不认为开海是什么好事,只会带来麻烦。
而本就丰富多产的土地让人们对外界不那么向往,能从外面带来的商品,只是有趣,还称不上不可或缺。
海贸能赚钱,但是大清不缺海上贸易带来的那些东西。
可是胤祈心里赞同开海,但是他嘴上说不明白。
且这些道理难道赞同的大臣不懂吗?
他们也是如此想的,但是反对者能够引经据典,圣人说的话怎么不是真理呢?
胤祈想着,九哥这么一个有抱负的青年,可不能被皇阿玛给打击的太痛苦啊!
胤祈心里的小狗尖叫声跑出来,九哥就让我救你于水火之中吧!
“皇阿玛,我那份折子是我的想法,陈随风写出来的。”
胤祈鼓起勇气,“皇阿玛,我的主意是整顿旗务。”
康熙揉揉眉头,今天这两个儿子都挺叫人头疼。
胤禟根本就没有什么自己的政治主张,不过是跟着老八赞同李光地。
至于想要参与海贸,也不代表他同意开海,肤浅一点的想法,他只是想要赚点银子。
至于赚到的银子要干什么也是不言而喻,康熙自然厌烦的厉害。
而小儿子倒是老实,还没有上朝呢已经找准了自己发展的方向。
不过折子也太扯了些,谁都知道八旗制度是有问题,但是整顿太难。
八旗的存在就如同前朝宗室,与日俱增的军费支出和逐渐减弱的战斗力。
八旗每年的支出十分惊人,不仅包含旗兵能拿到的银子还有各种八旗人家的费用。
本朝没有军户制度,因为整个八旗都是军户!
一家出生一个男孩,只要没有残疾,天然就是一个兵丁,吃喝拉撒、生老病死都有人管,不幸战死沙场的,抚恤金也是十分高的。
如此情况下,谁都知道八旗支出太高有问题,可是根本没法改。
总不能叫康熙对着八旗的人,说现在八旗是有问题的,朕要改革,所以你们当兵的死了之后家里不要拿那么多抚恤金。
这话能说吗?说了康熙不如去景山吊死好了。
胤祈也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提出的三点建议都是循序渐进的。
胤祈走过去站在皇阿玛身边,他示意皇阿玛看看折子,“皇阿玛你不妨看看折子。”
康熙看他还是坚持,只好无奈的翻开折子,他瞧了一眼,嗯?有点意思。
他细细一看,抬眼看向胤祈,“还算有些进步,想法是新颖的。”
胤祈提出的第一点就是旗人和普通民人的通婚,促进通婚,逐渐模糊旗人和民人之间的差别。
康熙觉得很有趣,不过没有用,八旗的领银子一天就不会和民人合在一起,本质上就不同。
如果八旗的臃肿问题解决了,那么才有可能推出这样的法子。
第二点是康熙觉得胤祈有些长进的地方。
旗人常常领的一种叫红银的银子,胤祈建议改个名字就叫兵银或者是什么的。
总之是要区分开来,绝对不要当作八旗的一种红利,而是当作旗兵的补贴。
渐渐从观念上让大家认为这种银子是发给兵丁的,而不是旗人。
第三点是最重要的一点,旗人家中没有当兵的人,就不得领取这种补贴性质的银子,不再发放除婚丧嫁娶以外的补贴。
胤祈眼睛亮亮,这是他自己研究过的东西,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
“八旗里面其实有不少家中已经没有人当兵了,既然如此不如直接让他们不能领银子,能节省一笔开支的同时,还能让旗兵认真些训练。”
“家中没有去当兵的那些人人家多半也是生活无忧,才不让自家人去受苦,如此的一家也不缺这点银子的补贴。”
康熙凝眉细思,他从前想到整顿旗务也有想过裁撤众多的银子。
但是因为他一直将八旗看成一个整体,想出来的方法总是不能实行,一个不小心就会引起八旗叛乱的程度。
如今叫小十五一提,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一叶障目,八旗不是一个整体,八旗是一户户的人家和一个个的人。
康熙叹口气,他拍拍胤祈的肩膀,笑着赞赏道:“干的好!从前是皇阿玛小看你了。”
胤祈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高兴的双手叠在皇阿玛的肩上,他趴在皇阿玛肩头害羞起来,“哎呦~我也没有那么厉害啦,嘿嘿。”
康熙思考片刻道:“你再琢磨琢磨第三点,弄出一份章程来给朕,若是可行,朕就记你一功。”
胤祈点点头,然后被康熙催着离开了。
待胤祈走后,康熙看向胤禟。
胤禟苦笑一声,他低头道:“皇阿玛,儿臣懂得,此事绝不会外泄。”
小十五胆子也太大些了,要是叫人知道整顿旗务是他提的主意,恐怕不少人恨得要刺杀他呢。
拿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啊!
胤禟的‘懂事’让康熙赞许的点头,但是很显然不会改变他对胤禟的看法。
胤禟顶着无神的眼睛出了门,刚过宫门口,“啊!!”
胤祈长大嘴巴从一旁跳出来大喊,他力图吓到九哥。
“九哥你怎么不害怕啊?”
胤禟心情不好,也不想继续逗弟弟玩了,他觑了一眼,“我怕什么?”
“没意思。”
胤祈看九哥心情不好,凑过去拉住他手,“九哥你别气馁,皇阿玛也没说不同意啊,你再写一份详细章程出来给皇阿玛看看呢。”
胤禟摇摇头已经不抱希望了,“皇阿玛不会再看的。”
“那可不一定。”胤祈反驳道。
“皇阿玛不是看不上你的折子,是看不上你。”
胤禟听见这句,几乎要黑脸,但是因为是实话,心里憋屈的很。
“但是如果你在明知道被反对的情况下仍然写出章程,皇阿玛看到你的认真和努力,极有可能改变想法啊。”
胤禟眼中总算出现一点希望,“那我再出一份章程?”
胤祈用力点头,鼓励道:“相信自己,九哥,你可以的!”
他看着九哥恢复了一点精神,总算放心下来。
“那我就先去查查旗务的事情。”
胤禟沉默片刻,总算是勾起嘴角,揽着胤祈道:“得了,哥哥和你一起去,反正也没事做。”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想要蹭一蹭好感,改变皇阿玛的看法。
胤祈盯着九哥看了一会儿,“你不会是打我的注意吧。”
胤禟摸摸鼻子,实在不好意思,“我不跟你抢,只是老爷子那里……”
胤祈直接打断,“完全没有问题!”
他坏坏的笑起来,“那……我帮你,以后我就叫你九弟。”
胤禟咬牙笑起来,手上动作起来,拎着胤祈的后衣领,“九弟…我让你九弟!”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九哥发疯了!!!”
胤祈遗憾的失去了排名第八的机会……
他虔诚的双手合十祈祷,如果有可能他想当老大。
第60章
这份关于旗务改革的折子对于胤祈来说相当于一份他的年度总结。
只要把这份折子弄好,这一年的成绩就有了,不用像从前的十四哥一样,抓破头皮的紧赶慢赶的写各种战役分析。
胤祈心里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巨大野心,这事连亲近的卢保他都没说。
他认为旗务这事弄起来没个几年是绝对不成的,如果顺利的话,他甚至能够靠着这份折子混上几年!
好几年不用为功课烦恼啊!这种快乐才是可遇不可求的。
学渣的愿望就是这么的朴素。
胤祈迫切的想要逃离上书房,不仅是因为他难以应付逐渐着增加的课业,更是因为如今上书房的文师傅们不大得他心意。
李蟠作为响当当的一位状元能给胤祈做了六年的老师,对他来说其实已经耽误不少时间。
按照状元的一般路线,他只需要在翰林院待上三年,然后就会出去为官,并且起步就是四品。
当然了,因为不会做人而就此在翰林院成为老学究的进士也是不少的。
不过李蟠还算幸运,他年纪资历都够,本该在三年前外放的。
但是因为胤祈这边着实离不开李蟠,康熙也问过李蟠是选择出去为官还是再给胤祈三年师傅,好歹四书五经讲完。
胤祈这个被李蟠惯坏的,未必能适应其他师傅。
李蟠心里多少明白自己的缺点,他不会钻营拉拢人脉,他甚至在朝堂上还没有站好队,如此情况出去恐怕情况不会好。
而且说实在的,康熙这个皇帝也不是什么事情都管的,李蟠外放还是要由吏部做主。
吏部负责的就是官员的安排,也就是个组织部的作用。
虽然康熙是最大的领导,但是他不会事事都插手,无非就是吏部提出一个空缺来,康熙瞧一眼觉得可以,给了‘可’就是了。
李蟠如此就动了一些心思,他便口称愿意教导十五阿哥并且继续推进修复古籍的事情。
他是想着他能够继续教导个三年,好歹让胤祈出去不丢人,维护他在文坛的名声。
之后还能他还能厚脸皮蹭一下佟家的资源,将来也能谋个好去处。
李蟠是把胤祈当作自己的小徒弟的,而在传统文人概念里师徒关系不亚于父子。
且胤祈是个特别叫人心软的小孩,李蟠私下里告诉他这件事的时候心情还很忐忑。
他甚至是怀着一点教导的心思让胤祈明白一下朝堂生存法则,将来就不会被骗。
谁知道胤祈惊讶的张嘴好一会,他看着李蟠稀奇不已,甚至‘哇’了好几声绕着李蟠看了几圈。
直把李蟠看的头皮发麻浑身别扭。
李蟠赶紧拦住古里古怪的胤祈,他忙问道:“做什么这副样子?我还以为是我说错了话呢。”
胤祈一脸纠结,他还真不好意思说,头一次觉得他师傅这么大年纪居然还挺单纯。
心里吐槽的欲望都憋不住了,他满脸复杂的开口:“师傅你还真是适合考试,别管能力如何,总能得到好成绩。”
“嗯?何出此言?”李蟠听的都蒙了。
胤祈啧了一声,在文坛里,师傅能甩他一条长江那么宽。
但是在懂皇阿玛说话这个领域,胤祈是菩提老祖,李蟠只是小道童!
“按照惯例状元都是三年外放,皇阿玛都说了给你另外一个选择就说明希望你选择留下做师傅啊。”
李蟠突闻此种想法,对他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差点踩进坑里了!
顶头上官的话你得仔细听,尤其得明白一个道理。
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上官心思也复杂,就是不说明白,叫你自己理解。
第二种就是他也是普通人,自己也犹豫呢,给你一个选择而已,你得听懂上官心里的想法。
李蟠这事就就是如此,惯例是三年外放,可是既然康熙问了,就是他心里其实是希望李蟠继续教导胤祈的。
如果李蟠真的迫不及待拜托胤祈这个学生,那么可能康熙一时间不觉得有什么。
但是几年过去,如果在折子上看到这个人的名字,他第一印象就是,这个人嫌弃朕的笨儿子不愿意教他,着急就出去做官,是个权欲熏心的人。
皇帝能够嫌弃自己的儿子,但是别人如此说他的儿子,你看穿不穿小鞋就得了。
李蟠算是阴差阳错的做对了题目继续给胤祈当师傅。
如今正好是六年,康熙心里也想起来这回事。
既然有他安排在前,那么也不差这一次的插手,吏部报上来的空缺是济南学政。
得到大领导注意的好处就来了,康熙大笔一挥就给升了一级,山东学政。
李蟠相当于是朝廷中央历练了六年,之后直接成为一省学政。
且这个地方还是孔孟之乡的山东,历来就是科考大省,只要这一届学子出来,那就是现成的政绩。
李蟠一离京,上书房的师傅对胤祈来说就有些不尽人意了,他微妙的察觉出师傅们没有李蟠那么喜欢他。
当然了,可能因为胤祈启蒙的时候才三岁出头,李蟠是哄着抱着教导出来的,对自己的孩子都没有这样的耐心,感情自然不一般。
胤祈记忆力最深的一幕,有一年冬天,下课之前天空飘起鹅毛大雪。
李蟠从箱子里掏出自己的一条狐皮的风领,自然不是什么名贵的好皮子,可是师傅仔仔细细在他脖子上围了一圈又一圈,又把他的帽子紧紧裹在风领里头。
胤祈记得回到阿哥所的时候,他闷的都喘不过气来,因为师傅围的太紧了。
有了这样被厚爱的记忆,再看上书房的其他师傅,胤祈很难付出同样的感情了。
加上课业也不太顺利,他就不是那个念书的料子嘛,只好想办法逃离上书房了。
胤禟对他这点小心思了如指掌,因为曾经他也是如此。
反正是胤祈自己牵头,胤禟也放下哥哥架子过来帮忙,实际上他干活可比胤祈多。
整顿旗务不是一拍脑袋就能出来的,必须实地了解一下如今的的情况,八旗的各个衙门少不得跑一跑。
最少也要查查各旗的人口数量,男女比例,每个年龄段有多少,男子中又有多少是正在军队。
还有支出比较大的部分,各旗的补贴情况等等。
八旗看似牢固,只是因为利益紧紧的连接在一起,但是说起来也不是铁板一块,各旗都有自己的旗主在。
旗主的权力是十分大的,康熙自己本人就是上三旗的旗主。
正黄旗和镶黄旗是原本就在手里的,但是众所周知,战斗力最强的正白旗曾今在多尔衮和多铎兄弟来手里。
后来嘛,感谢先帝的强势,将正白旗直接攥在手里。
虽然在有些人眼里,顺治爷的形象奇奇怪怪的,比如什么大情种啊要糖吃的无知小孩这种。
但是在八旗的大部分人看来,顺治爷简直不要太强势!
他直接打压了蒙古在大清后宫的实力,就和满洲女子生孩子,穿着明朝的皇帝服饰大摇大摆上街,热爱汉学之类的看似有点疯,但是的确促进了满汉的融合。
别看他造成什么影响,看人家得到什么。
他逼的太皇太后退回后宫大权在握,想改革就改革,自己的几个亲兄弟该打压的打压,该收拾的收拾。
多尔衮的尸体都叫他挖出来了,谁敢管他拿不拿正白旗啊!
不过即使康熙已经掌握正白旗几十年了,但是正白旗的一些人仍然会称呼多尔衮一脉的一些人为主子。
所以紧接着康熙仗着自己儿子多,就将成年的儿子都封进了各个旗中,分化旗主的权力。
上三旗是康熙亲领,一旦皇子开府了,就会被分进下五旗,还会从其他旗主手里撕下来几个佐领给儿子。
年纪在前面的就占了不少好处,年长的皇子分到的佐领也更多。
胤禟分到了正蓝旗,他手里只有一个佐领,虽然有点可怜。
但是想想佟家发迹前只有一个佐领,之后几十年才陆陆续续被康熙喂了五个,而煊赫的钮钴禄氏就是仗着全族十几个佐领才稳坐大族的高台上,这佐领的权力也就不言而喻了。
想要查看各旗情况,那第一站必须是正蓝旗了。
胤禟潇洒的挑眉,他手里捏了一下弟弟小脸蛋,“八哥也在正蓝旗,正好便宜。”
况且八哥在正蓝旗的话语权可比他大多了。
不仅手里有三个佐领,而且正蓝旗的旗主是安郡王。
正蓝旗在安亲王府手里,安亲王岳乐去世之后由他的嫡子玛尔珲继承爵位。
不过因为岳乐死后被贝勒诺尼攻讦而被褫夺爵位,所以到了玛尔珲这里只剩下郡王爵位了。
八阿哥的嫡福晋郭络罗氏是安亲王的外孙女,所以八阿哥也是和安亲王府有亲,联系比较紧密的情况下在正蓝旗中其实话语权很大。
既然要去正蓝旗,少不得了解些情况,胤禟自然是随口就能说来,“正蓝旗旗主你也见过,就是玛尔珲,现在是郡王,但是以前是亲王来着”
安亲王岳乐和顺治关系亲密,但是其实年纪差的挺多,他比顺治整整大了十四岁。
但是他的儿子玛尔珲和康熙作为一辈的人其实比康熙还小了十岁。
玛尔珲是岳乐的第十五子,能够继承爵位不是因为他是继福晋所出的嫡子,而是因为前面的十四个哥哥都早早夭折。
不夸张的讲,康熙还是个小年轻的时候还比较浮躁,他曾经暗戳戳的祈祷过玛尔珲和他哥哥们一样早点死掉让岳乐后继无人。
然后他好收回爵位,那个时候他对安亲王府的厌恶程度就已经很深了。
胤祈乱七八糟的消息听的不少,他凑到九哥边上什么都敢开口问:“那我听过传言说皇爷爷想要传位给岳乐,所以皇阿玛才讨厌他们家是不是啊?”
胤禟忍俊不禁,“你居然还能听到这些消息呢?”
换做别人在这里恐怕都要下跪了,议论皇上的继位小八卦,真是不要脑袋了。
但是这里的两兄弟都是皇帝亲儿子,都是胆大的祖宗,没什么敢说的。
胤禟笑道:“当然是假的,当时安亲王都快四十了,连死了十二个儿子,后继无人怎么会被看中呢。”
安亲王连死了十二个儿子,第十三个儿子虽然是顺治十八年出生的,但是出生的时候是十月,而先帝是顺治十八年正月薨的,他看不到岳乐还有儿子。
本就是旁支的旁支,就算能够继位,可是他没有儿子啊。
难道还能继续从旁支找继承人,那宗室岂不是会因为争夺继承人的位置打生打死?
先帝心再大也不会选一个这样的人当皇帝啊。
胤祈可不会这种漏洞百出的话糊弄出,他晃悠到九哥另一侧,抬头看看:“真的假的?”
胤禟竖起手掌挡住嘴巴,故意小声道:“朝廷的主流说法。”
兄弟俩对视一眼,你懂我也懂,嘿嘿。
胤祈跟着九哥一起到了八哥府上,不曾想竟然碰到了正在此做客的玛尔珲。
“八哥。”
玛尔抬眼先看到胤禟,他屁股纹丝不动。
正蓝旗的旗主的确有资本傲慢,胤禟不过是个光头自然不被放在眼里。
且论起辈分,他还是皇子们的叔叔,自然有资格摆这个谱。
胤祈跟在九哥身后顿时觉得今日目的不能达到了,改革旗务本身就会损害旗主的利益,所以现在不能叫玛尔珲听到是怎么回事。
他心中有些失望,觉得白跑一趟。
胤禟回头看了胤祈一眼,他伸手牵住弟弟的手,安抚的捏了两下后扭头道:“八哥,小十五有份功课要写,内容是人口增长,弟弟都求到这儿了,我就想着带他去正蓝旗衙门溜达一圈。”
他又看向玛尔珲笑道:“正好旗主都在呢,也给咱们家弟弟的功课出一份力。”
胤祈眼冒星星,他崇拜的看着九哥,不愧是九哥,就是靠谱!
胤禩微微一愣,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温和的俯身拉着胤祈出来,然后对着玛尔珲道:“这倒是我当哥哥的必须帮忙了,舅舅您也帮着安排一下小十五。”
胤祈心里有些微微的别扭了,不愿意被八哥领到玛尔珲面前。
按照辈分来说,即使叫的亲近些也该叫叔叔,而叫舅舅就是从八嫂那里论的。
他听来也不知道怎么的,总感觉不对劲,这么一叫倒显得八哥和他们不是一家了。
玛尔珲端着茶杯顿住,惊讶问道:“是十五阿哥?”
胤禟听见这句眼睛有些冷意,他自顾自的转身坐下,借着转身的动作掩饰住大大的白眼。
难道玛尔珲还不认识小十五了?在这装什么大头呢?胤禟眉宇间透出几分不耐烦。
还好下一瞬玛尔珲表现出十二分的惊喜,激动的冲过来握住胤祈的手。
胤祈想要抽出手来,他猛然惊讶的发现玛尔珲激动的都开始用力了。
“我想见到十五爷很久了,听闻您在江宁被众多大儒抢着收徒,还带了康仲公回京来!”
人的名树的影,胤祈如今形象可是天才文坛未来的希望,吸引无数大儒。
而安郡王玛尔珲尤爱画!
胤祈一听到恭维,被许多师傅训练出来的条件反射就发挥作用了。
他摆出十分谦逊的微笑,形象非常之标准,“您过奖了,都是师傅们的偏爱了些,其实不是那么出色。”
一听到这种话,玛尔珲他更相信了好嘛!
“你不必谦虚,我都明白的,是怕伤仲永的事情出现,所以才让您低调。”
一个崇敬的猛夸,一个真诚的谦虚,
胤禩和胤禟恍恍惚惚,啊?世界什么时候发展成这样了呢?
胤祈摸摸脑袋,哇好幸运,又遇到师傅们的崇拜者了呢。
玛尔珲已经压抑不了激动了,握着胤祈的手承诺道:“您有什么需求尽管说,我一定尽力帮,只求能让我见一面康仲公,康仲公一直是我模仿的对象。”
胤祈一派大师风范的点点头,“不要急,等我功课结束,可以为你写一份推荐信。”
玛尔珲更加感动了,在他眼里,胤祈天才的光环更加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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