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不速之客


    在坎尔斯巴街住宅区的一个普通楼房里,林尼,琳妮特,菲米尼排成一排,向阿蕾奇诺汇报着近日的任务进度。


    由林尼发声,讲述了如何与「公子」碰面的种种。


    阿蕾奇诺眉头紧锁,闭上眼睛,黑色的指尖在桌上轻轻敲动,良久,她才开口:“你真的这么认为的吗,林尼。”


    “是的父亲。”林尼把手掌按压在胸前,优雅地微微弯腰鞠躬,“「公子」在明知我是在骗人的情况下也并未对我出狠手,六月对他也很是依赖。”


    “我不可否认十一席的为人,但这不是他随意带走六月的理由,既然知道了六月的位置,我会亲自去接她回来。”


    阿蕾奇诺从椅子上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拉开了窗帘。


    冬雪中的一束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室内,衔接着阿蕾奇诺细长的影子,她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作出了另外一个决定:“眼下要帮她恢复记忆,否则她不肯跟我们回枫丹,我这次找的医生有十足的把握能治好她。”


    上次治疗六月的医生给阿蕾奇诺介绍了他的老师,那位老师根据诊断的病症,手头上刚好有对症的特制药。


    为了谨慎起见,阿蕾奇诺还专门去调查过,那个医生的确治愈过很多人,他的很多失忆患者服用之后都能恢复如初,且没有副作用。


    在查验仔细后,她才放心拿了药,打算着给六月带去,不曾想六月又被达达利亚那小子骗去了,甚至好些天不见踪影。


    一而再,再而三都是这样,阿蕾奇诺这次不会再轻饶他。


    “那父亲打算什么时候启程?”林尼问。


    “现在。”阿蕾奇诺转过身,从衣帽架上取下外套就披上出门。


    林尼那边也跟大伙儿做好了声东击西的计划,他们打算分成两小队,林尼会按照约定,在今天去找冬妮娅,引导她跟六月去逛街,好让父亲无后顾之忧。


    而琳妮特和菲米尼则留在这里,一旦他把人带到这条街上,就来个偶遇,打打亲情牌,或是把父亲找到了恢复她记忆的方法告诉她,以她那么想找回忆的心,必然会被吸引回去的。


    林尼伪装成“道格博尔德”的样子,与阿蕾奇诺相隔一段距离后,就往海屑镇上出发。


    ……


    海屑镇的公园,六月在园中游乐场地荡秋千,达达利亚则在旁边堆雪人。


    达达利亚说好的一早起来就去晨练,原来是找借口来过两人世界。


    从昨晚开始,他就在计划要不要搬出去住了,这样他跟六月每天都能在一块,每天都能读童话书哄她入睡。


    但一想起童话书,他仍然对那篇人鱼故事的结局耿耿于怀,在脑海中迟迟挥之不去,堆出来的雪人,也成了人鱼的形状。


    而六月正在秋千上慢慢悠悠地摇晃,闭着眼睛低着头,整个人昏昏欲睡。


    昨天没睡好,今天又被达达利亚拉着早起,太困了,她只想偷偷打个盹。


    待到达达利亚认真把雪人堆好,六月就被他叫醒了。


    她睡眼惺忪地揉揉眼睛,看向那个“人鱼”雪人。


    达达利亚拉她到跟前看,说有个礼物要送她,问她猜猜在哪里。


    她想也不用想,直接把雪人上的红围巾掀起来,轻易就发现里面有个木盒子,她毫不客气地打开,里面装着的,是一只色泽纹理都是上品的青苍玉镯。


    “这个镯子我让人给你弄好了,快戴上吧。”达达利亚取下镯子,抓起她的手腕,小心戴了上去。


    面对突如其来的礼物,六月呆愣愣的,往上面摸了摸:“这是你以前送我的吗?”


    达达利亚说是:“之前你在璃月的庙会上买了假货,我就给你换了个真的,后来摔坏了,修珠宝的师傅用金银装饰断裂的接壤处,比之前的纯镯子要好看。”


    不得不说,修珠宝的师傅是有一套的,六月很喜欢:“倒是比其他的纯玉手镯更好一些,不会显得太单调,真好看。”


    达达利亚的掌心摸着她的脸:“是不是得奖励我一下呢?”


    他要的什么奖励,六月都一清二楚,感谢的话基本是没有用的,对他来说必须要有行动上的奖赏才会罢休。


    “那你把脸凑过来,我亲你一口就算奖励了。”六月调趣说。


    达达利亚听她的话,弯下身来。


    六月双手捧起了他的脸,踮脚靠近。正当时,一个踩在雪地上沙沙响的匆忙脚步声,惊动到了欲要亲吻的两人。


    他们赶忙分开,齐齐看向来者。


    只见冬妮娅捂着脸:“对不起,哥哥,我是不小心的……不知道你们要……”


    撞破了哥哥的好事,要被挨打的吧!


    可是谁知道他们一早说来晨练,原来是在干这个,怎么就那么巧……冬妮娅难以自容,尴尬地对达达利亚和六月笑。


    “冬妮娅,你下次来之前要叫一声。”达达利亚很是无奈,又无法斥责自己的妹妹。


    “谁知道你们要亲嘛……呃,我是说,家里有客人来了,专门找你的,爸妈都不在,我不好放她进去家里,就先赶过来通知你了。”冬妮娅过来就是要通知他们这个。


    达达利亚心头一紧:“是什么样的客人?有多少个?”


    不妙的预感占据了他的头脑。


    冬妮娅如实说:“目前只有一个女人,我也没见过她,说是你的同僚。”


    跟他接触较多的的同僚,又是女性,除了阿蕾奇诺,他想不出还有谁,多半是奔着六月来的。


    阿蕾奇诺,亲自来这里向他要人,他不得不去应对。


    “冬妮娅,麻烦你在这里陪一下六月,我有重要的事跟那位同僚商议,你们都别那么快回来。”


    达达利亚特别交代完冬妮娅,就快速往家里的方向而走。


    既然要抢人,到时很可能免不了与她一战,所以六月和冬妮娅都不能让他们回去。


    特别是六月,达达利亚不想看到她左右为难的样子。


    “哥哥神色不太对劲……”冬妮娅很少见哥哥如此紧张。


    六月的心在隐隐抽痛着,直觉在告诉她可能接下来的情况不太妙,她能猜到,就是父亲来“拜访”了。


    她正想也跟着达达利亚一起走,突然又有个声音叫住了她:“冬妮娅小姐,六月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来人是彩虹少年“道格博尔德”,来得也是正巧,六月把这两个事件串联起来,加之对这人的声音越听越熟悉,就开始怀疑是不是父亲的特意安排。


    “道格博尔德?你怎么来了?”冬妮娅见了他就喜笑颜开。


    “说好的今天再见就一定会再见的,看今天天气那么好,要到城里面逛逛街吗?”少年热情邀请。


    “好呀。”冬妮娅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她挽着六月的手,默认她也一起出发。


    然而,六月担忧地看着少年,试图从他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如果她的离开能换来达达利亚的安全,她自然会跟少年走的。


    “你放宽心跟着我们来吧,不会有事。”少年给出了“承诺”。


    意思是六月只能跟他走,因为这是父亲的主意。


    六月点头:“那就走吧。”


    第92章 恢复记忆


    说是去逛街,实则故意支开她们,不让任何人打扰父亲跟达达利亚“商议”的大事。


    无需多猜,六月就知达达利亚免不了一顿毒打,毕竟父亲都已经声明过了,不得靠近「公子」和「富人」。


    所以她应该把锅都揽在身上才对!


    虽然说达达利亚的确有意引诱她去往别处,偶尔之间发现了爸爸的线索,才计划去找爸爸的,但……他也是好心啊,怎么能算是他的错?


    与六月的闷闷不乐相比,冬妮娅就兴奋得多。


    冬妮娅是第一次进城,几乎是见到什么就买什么,自己大包小包的提着不止,“道格博尔德”也帮忙提了很多。


    她可能完全不知自己的哥哥正在遭遇着什么,出来玩时是完全放松的心情。该吃吃,该喝喝,该耍耍,没有后顾之忧。


    等进了一家服装店,冬妮娅忘乎所以地挑选衣服。六月心情不好,就坐在服装店门外的长凳上连连叹气。


    趁着冬妮娅在试穿衣服,道格博尔德出来关心问候六月:“六月?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六月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叹了一口气。


    “林尼哥哥。”


    “诶?我……我……”伪装成“道格博尔德”的林尼嘴巴微张,说不出话。


    六月从听到父亲来海屑镇“做客”起就猜出来了道格博尔德的真实身份,但碍于冬妮娅在,迟迟没有明说。


    “我知道的,你接近冬妮娅也是为了打探我跟达达利亚的情报。”


    六月两眼汪汪地看向他,“你能不能去劝劝父亲,说我已经回来了,请她不要再为难达达利亚,求求你了!林尼哥哥!”


    她双手合十,满目的可怜劲。


    林尼听不得六月说的“求”字,那是父亲的决定,连他也很难动摇。


    他们向来都不敢违抗父亲的命令,父亲的主要目的是想六月乖乖回到她身边去,只要达到了目的,她就不会为难他人。


    “既然你都知道了……”林尼没必要装下去,只好说,“等等我送冬妮娅回家时,就会顺便给父亲传达信息。放心吧,父亲不会下狠手的。”


    六月暂且相信他,等冬妮娅试完衣服出来,她也没有当场揭穿林尼。她还跟冬妮娅说要回家了,下次再见,然后自己一个人离开了店。


    冬妮娅懵懵的,不明白六月怎么就自己回家了,她昨天不是说要跟哥哥一起去冬宫的吗?


    不管了,搞不懂,她继续开心购物,因为她心想着下次还能见的,完全不紧张。


    ……


    那边的六月刚走没几步,发现琳妮特和菲米尼就在前面的电线杆下面等着她。


    就知道……


    六月也没说什么,便跟他们一起回去父亲的公寓内。


    公寓里,她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只安静等待父亲的消息。


    父亲那么久不回来,达达利亚会怎么样……


    她不清楚父亲的实力如何,但既然是比达达利亚还高了好几席,想必对他,就如同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六月不敢想象下去,抱着沙发的抱枕,缩作一团。


    这时琳妮特和菲米尼互相看了眼,一个人拿着一包药,一个人在拿着一杯水,一同放在茶几上。


    “这是医生开的,说是能恢复记忆的特制药,父亲交代要给你服下,一次一粒,一日一粒,要连续吃一个星期。”琳妮特把父亲的吩咐一字不差地告诉六月。


    听到说是能恢复记忆的药,刚还在软软塌塌的六月,立刻放下抱枕起来:“能有效吗?”


    恢复记忆和担心达达利亚,显然恢复记忆对六月更重要些。


    这段日子六月过得太过迷茫了,只有快点想起来一切,所有事情都能真相大白,不用辛苦猜来猜去。


    “是父亲问在这方面的权威医生拿的,听说临床试验很有效。”琳妮特把她所知的都说了。


    父亲拿的?


    但凡提到父亲,六月就跟赌气似的抓起了药。


    她心里想,一个星期的量,一天一天地吃太慢了,干脆一次性吃完,就不用那么麻烦。


    当然,这也能顺了父亲的意,好好地做个听话的好!孩!子!


    六月把药袋翻转过来,先含了一口水,再快速把药袋里的七颗药片全倒进嘴里,一口气吞下去。


    她那猝不及防的操作,硬控了琳妮特和菲米尼几秒,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六月当即眼前一黑,整个人倒在了沙发上,眼睛轻闭,嘴角微微扬起面容无比安详。


    “六,六月!”


    菲米尼震惊过后的第一时间,就是扑跪到沙发上,用急救法拍打她的后背,好让她把药吐出来。


    然而拍了好多下都不见任何反应,琳妮特让他先别乱动六月,她则趴下身来听听心跳还有没有。


    还好,心脏能有规律地跳动,且还能呼吸。


    就是不知六月的脑子会不会不正常了?毕竟她吃下的是专门治疗脑区记忆功能的特效药。


    “笨蛋六月,药都乱吃。”琳妮特的尾巴在摇动,证明有点生气了,“菲米尼,我们得送她去看医生。”


    菲米尼点头,先将六月背在背上。


    然而正要出门时,六月却清醒了过来,含糊地喊着他们的名字:“琳妮特……菲米尼……我在哪里?”


    菲米尼把六月放回原位,问她有没有事,记不记得他们。


    六月头沉沉的,仿佛经历了一次鬼压床,缓过来好久,才总算理清了混乱的思绪。


    “我记得……我跳下水里了……我是被父亲救回来了吗?父亲在哪里?你们怎么也来至冬了?”她边吃力地回忆,边说。


    两小只不知道六月在说什么胡话,便尝试去问:“你知道现在父亲和林尼去哪里了吗?”


    正常说这是六月才刚经历过的事,她大概能答得出来的。结果六月的脑海里并没这段回忆,她反而双眼迷惑:“他们去哪里了?难道林尼也来至冬了吗?突然间好热闹……”


    平时的六月,有事会直接叫他们的名字,一般不加“哥哥”“妹妹”之类的亲切称呼。后面遇到失忆后的六月,她才会在他们面前客气地叫林尼哥哥,琳妮特姐姐,菲米尼弟弟等等。


    于是两小只判断出,事情不太对劲。


    “会不会只恢复了没失踪前的记忆?”


    琳妮特与菲米尼走到一边,头对头商量,并怀疑过量吃药的副作用是直接还原六月失忆前的记忆。


    “要怎么办?”菲米尼没处理过突发情况,他也很慌。


    琳妮特建议:“这种情况要等父亲和哥哥回来才能决定。”


    对,他们都做不了主,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紧六月,等待父亲回来。


    第93章 “父”爱如山


    海屑镇远处的郊外针林,浓烟四起,山裂雪崩。


    由于发生战斗的区域离小镇有相当远的距离,加之树林遮挡住了大半的火力,让小镇上的人几乎没有察觉到有一场大战正在进行着。


    一只血红的翅膀,一把犹如死神的镰刀,在茫茫白雪中尤为艳丽。翅膀垂直而落,砸在地面形成大坑,附近的积雪随之崩塌,将大坑掩埋。


    一切都平静了下来,只见在针叶林的五公里范围内,所有的树干横七竖八地倒在厚厚的雪地上。


    “咳……咳咳……”


    就在这时,在堆满了白雪的大坑中,爬出来一个人,摇摇晃晃地撑着自己的身体,捂住胸口在猛烈咳嗽。


    他咳出来了不少的雪花碎屑,此刻的身体如雪一般的冷,嘴唇发白哆嗦,但仍然勾起唇角,目光不移地看向对手,充满了挑衅。


    他沉醉于这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中,纵然身上已经没多少的力气了,但仍渴望着对方能够再次出手。


    因为在与强者对战的过程中,他所总结学习到的技巧,要比平时的普通决斗多得多。


    “这就是你的决心吗?达达利亚。”阿蕾奇诺血红的斜十字眼瞳在注视着这位始终不肯认输的“败者”。


    由此看来,不将他彻底打倒,他是不会罢休的。


    “没错……是你说的,只有……咳咳……赢了你,我才能跟六月在一起。”达达利亚边说着,边艰难支撑身体站起来,目光坚定地朝向阿蕾奇诺,脚步不稳地走去。


    刚才与阿蕾奇诺的一战中,他的魔王武装还没开出来就被她快速打断,只好勉强以这人类之躯去迎战,才过了几招,身体就承受不住那样强大的元素爆发。


    “可惜时间差不多了。”阿蕾奇诺收起了半边的翅膀和镰刀,“况且现在的你赢不了我,我还并未对你使出杀招。”


    作为“回报”,阿蕾奇诺的每一招都是“指导招”,就如同达达利亚那天跟林尼战斗时一样。


    只不过她的“指导招”并未手下留情,若是拆招不及时就会身受重伤,就像他现在那样连走路都吃力,在还未走到她面前,就已经倒在了雪地上起不来了。


    阿蕾奇诺预估着林尼到达这里的时间,就提起了达达利亚的衣领,张开一只翅膀朝着他家的方向飞去。


    她松手一扔,稳稳让他掉在了家门口的走廊,而后拍拍手离开。


    大约半小时后,林尼只送冬妮娅到靠近公园那条路就说暂别了。


    因为林尼能想象到,达达利亚会被父亲揍得很惨,他不敢去面对。


    其实林尼也不知来父亲究竟为什么要反对六月和达达利亚。


    如果说六月年纪小,父亲不准她早恋也是情有可原,可父亲注重的点偏偏又不在那儿,她似乎更在意考核达达利亚的力量。


    他跟冬妮娅聊了一路,对达达利亚也是有所了解的。


    他发现达达利亚的确跟别的执行官都不一样,如果说其他执行官加入愚人众都各怀心思,那么达达利亚,就是单纯想为女皇效力,又恰好喜欢追求力量。


    或者在那天跟达达利亚战斗过后,林尼心里就对他的品格先入为主,差点冲动到想为他在父亲面前说几句求情的话。


    奈何父亲对六月这件事的态度太过强硬,林尼就没有机会说了。


    那边冬妮娅刚回到家,就见到自家哥哥躺在院子的走廊上昏睡不醒。


    她预感不妙,立马走上去摇晃达达利亚:“哥哥!你怎么了!?”


    在冬妮娅连续摇了好几下后,他缓缓睁开了眼,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六月呢?她没跟你一起?”


    真是的,这个是时候都不知被谁打了,居然还想着小女友,怕是六月的家里人来了把他揍了吧?


    冬妮娅无奈之余,赶忙把达达利亚先架回屋子里的沙发上去,给他倒了杯热水,裹上毯子暖暖身体。


    她对六月的身份知之甚少,只知六月也是愚人众的,跟哥哥算是同事,其他的就不知道了,但这不妨碍她跟六月玩得来。


    “我们本来和道格博尔德去城区的坎尔斯巴街逛街,后来六月碰上了她的兄弟姐妹,就说没办法再来我们家里了。”


    冬妮娅把六月已经回家的消息告诉达达利亚。


    比起方才的无力样,达达利亚一听到六月被迫回家的消息,他的眼波明显有了警觉。


    “老实说,哥哥是不是又跟人打架?”冬妮娅在担心他。


    “我没事,过两天就能好。冬妮娅,能不能帮我向托克,还有爸爸妈妈保守秘密,不要提今天的事。”达达利亚不忘挤出笑容来安慰妹妹。


    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主要是达达利亚不愿让家人知道他打输了受伤,免得他们又担心了。


    “可以是可以,但你得告诉我原因。”


    冬妮娅保守秘密是有条件的,不能不明不白,她能感觉到这次的打架跟哥哥惺忪平常的干架有所区别。


    达达利亚见隐瞒不下去,只能对冬妮娅说真话:“刚才来的那个就是六月的养母,她是来把六月带走的,只怕下次就得去枫丹找她了……”


    他的眸子深邃而坚定,仿佛在心里暗暗盘算着去枫丹的计划了。


    但要去枫丹的话,统括官批准的假期并不够用,他得提前结束这次的休假,去接下一个任务,而且最好是枫丹的。


    “不行,哥哥好不容易休假,得留下来多陪陪我们。”


    冬妮娅这次怎么样都不让哥哥走那么快,“何况六月是被家人带走了,又不是被坏人带走,她的家人也想念她,为什么一定要对人家穷追不舍?只要彼此都有对方,总会见面的呀。”


    达达利亚:“……”


    冬妮娅的这番话,让他难以辩驳。


    是啊,至少是被阿蕾奇诺带走了,不是什么那伊罗,也不似上次那样不知所踪,他是能确定她在哪里的。


    “哥哥,你伤成这样还是好好在家修养再说吧,免得被托克看到,我也很难替你保密。”冬妮娅还在劝。


    达达利亚想开了,便豁然开朗起来:“冬妮娅,你说的对,我应该好好享受假期,好好陪陪你们。”


    ……


    此时阿蕾奇诺跟林尼也赶回了住处。


    一进家门,菲米尼就站在他们面前,支支吾吾的:“父亲大人,六月她……”


    不等菲米尼说六月已经恢复了记忆的事,六月就突然从房间里冲了出来,给阿蕾奇诺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并叫唤一声:“父亲!”


    对于六月突如其来的热情,阿蕾奇诺略微惊诧。


    从回来的路上阿蕾奇诺就开始预想,六月会不会生她的气,会不会独自躲在房间里哭而不出来,唯一没预想到的是,六月会跟没事人一样地去迎接她。


    “你……怎么了?”阿蕾奇诺问其原因,同时把目光转向刚从厨房那头出来的琳妮特。


    “我再也不想离开您了,我不想再待在至冬了,这里的人都很可怕……我不想见到他们!”


    结果六月激动地说了一堆让大家觉得莫名其妙的话。


    琳妮特走过来,踮起脚在阿蕾奇诺耳边,挡住嘴巴讲述了其中的前因后果。


    她说,六月赌气之下,趁着他们不备把医生开的药全吃下去了。


    现在虽然恢复了记忆,但近期的记忆全部没有了,就好像直接回到了失踪之前。


    第94章 为孩子扫除障碍


    阿蕾奇诺听罢,宽抚着六月冷静下来,拉到沙发坐下,问她“最近”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被问到这个问题时,六月就不敢再说了。


    她是从那伊罗家族出来的,这件事父亲并不知情,出于对她的信任,父亲也从来没去调查过。


    如果这个时候说出,她其实不是没爸没妈的孤儿,她只是离家出走,那样会不会被父亲讨厌呢?


    事到如今,不得不说真话了。


    “父亲,我有件事没对您说实话……您会不会怪我?”六月先给自己买个保险,才肯往下说。


    阿蕾奇诺知道六月的本性,倘若不是她所认为的错事,是不会这样首先声明的,她必须先答应不去责怪六月,六月才敢说出口。


    为了能理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阿蕾奇诺便应允了:“只要你肯现在坦白,我就不怪你。”


    “林尼,琳妮特,菲米尼……”


    有了父亲的这句承诺,六月可怜兮兮地看向兄弟姐妹们,再加一重保险,生怕父亲听到后发火了,还有哥哥姐姐弟弟们帮忙说话。


    林尼安慰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苦衷都告诉我们,我们会为你做主的。”


    琳妮特和菲米尼附和点头。


    有了双重保障,六月才开始提起她的往事——


    大概在好几年前,六月还没遇到阿蕾奇诺,她生活在那伊罗公馆里,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她并非是孤儿,相反,她知道爸爸妈妈都还活着,只是后来妈妈被压抑的家族环境逼疯,最后得了重病去世。


    妈妈不在了,爸爸不知在哪里,她自己又患有奇怪的病,时常会看不见,听不着,不能感知外界的一切,家族里的人也从来不叫医生为她看病,姐妹们还经常欺负她。


    久而久之六月学会看人眼色做事,偶然找到机会后就逃出了那伊罗公馆,并装作被可怜抛弃的孩子,让好心人收养。


    但每次收养都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每次很快她就被大人们抛弃了。


    在离开那伊罗的一年多的时间里,六月总共被三个以上的家庭所收留,最长的家庭待了有三个月,最短的是三天。


    即便如此她也不打算回那伊罗家族,而是自己一个人在至冬的城镇乡村走走停停,饿了就吃野果,渴了就喝雪水,冒着风雪不断往更温暖的南边走。


    直至,遇到了阿蕾奇诺,她才真正拥有了能够安稳下来的家。


    她渴望得到父亲的特殊关怀和爱,才一次次地扮演那个“最特殊”的孩子,只要父亲能在她的众多孩子中抽出一点点的精力来关注到她,她就很满足了。


    事实上,六月的确做到了。


    阿蕾奇诺将六月区别于其他的孩子,多年来也算对她看管严格,实际在生活上是多加宽容。


    只可惜倾注了再多的关心,六月还是跟那个达达利亚交上了朋友,并且逐步有了更深的好感,让阿蕾奇诺对达达利亚斥责也不是,打也不是,毕竟那小子是真心的。


    达达利亚总位于危险的风暴中心,假如允许他们交往,那么阿蕾奇诺小心呵护长大的六月,有百分百的概率会心理受伤。


    罗莎琳的殉职,在阿蕾奇诺觉得惋惜的同时,也让她更深刻意识到,作为执行官,为了那些所谓的大业,不知哪天会牺牲何人。


    与那次达达利亚为达到目的而不顾后果放出璃月的魔神,是同样的道理。


    心灵上的创伤往往最难治愈,哪天达达利亚接了始料未及的任务而死在战场上,难保六月不会每天以泪洗脸。


    所以,阿蕾奇诺绝不会同意达达利亚接近她所珍视的孩子。


    正好,六月暂且没有了失踪后的那段记忆,就代表着达达利亚与六月快速发展感情的那个阶段,被一刀切断了。


    看来,算因祸得福。


    听完六月描述自己被收养前的那段经历后,阿蕾奇诺也就没那么在意六月乱吃药的事情,还能够解释为什么六月一开始那么害怕回到至冬。


    “狠心伤害孩子的人就不配做人,你说自己是孤儿,也不算说谎,更不算欺骗。”


    阿蕾奇诺站在六月的角度,那么六月在她眼中就依旧是一个好孩子。


    “是啊,那个那伊罗家实在太可恶了,还好你逃出来,遇到了父亲。”林尼听此和琳妮特互看了一眼。


    至少他们遇见父亲之前,他们还有一位教会他们魔术,影响他们一生的师父,六月则一直都活在黑暗中。


    “父亲,谢谢你……等我以后在潘塔罗涅大人那儿学会了经济学问,就回来报答您。”六月说完,紧紧抱着阿蕾奇诺,无比感激地说。


    其实,她还未完全将自己真正的秘密说出来,但那番话却是真情实意的。


    阿蕾奇诺打断了此刻六月对未来的安排:“我正有意带你回枫丹,你不必再跟着潘塔罗涅了,因为我已经有足够的理由向统括官申请人事变动。”


    六月怔了一怔,有点难以置信。


    不用到别处去干活还债了吗?父亲开窍了,终于肯像林尼他们一样,把她留在身边了吗?


    “那就是说我以后都不用在其他人手下做事了?”六月再度向阿蕾奇诺确认。


    “没错,这段时间我会去多方交涉,你暂且留在这儿。”阿蕾奇诺确定说。


    三小只互看了几眼,都会心微微一笑,为六月能重新回归壁炉之家而开心。


    六月暗暗放松下来,随即提了一个要求:“在那之前,我能不能先去克里斯爷爷的家里看看?我来至冬那么久了都没去探望过他,我想在他的坟前送一束花。”


    “克里斯?就是在枫丹,开玩具工坊的那位老先生?”


    阿蕾奇诺对这个人名没太大的印象,倒是对前年六月因为克里斯的玩具,去枫丹博物馆偷东西被捕入狱三个月的事记忆犹新。


    她当时打探到六月在梅洛彼得堡里面混得“风生水起”,才故意没有利用枫丹与至冬的外交赦免权去捞人,而是让六月自己蹲了足足三个月多的大牢,好让她反省反省为什么要去多管闲事。


    现在想来,阿蕾奇诺才慢慢理解了六月。


    这孩子也是有自己所执着的东西,就跟林尼他们沉醉舞台上的魔术表演一样,她应该多多鼓励支持才对。


    “可以,但你知道克里斯的家在哪里吗?”阿蕾奇诺同意了,同时提出疑问。


    六月还真没考虑到这点,低下头来:“不知道……他没说过,只说家乡在至冬。”


    这时,一向内向的菲米尼,突然弱弱地发话了:“……在这条街的,有家工坊,那个老板的爷爷,就叫克里斯,我问过的,老板的工艺都由他爷爷传授……”


    “那真巧,我们可以陪着六月先去那边问问。”林尼顺着菲米尼的话提议。


    第95章 又闯祸了


    夜晚,六月躺在床上睡不着,两眼光光地看着戴在手上的金镶玉镯子。


    她正思考着这镯子是什么时候改成这样的,自从被推入冰湖,醒来后很多东西都变了似的。


    也够奇怪的。


    翻来覆去想不明白,身边没有鲸鱼布偶,不知是不是一部分药物副作用的缘故,她几乎一整晚都睡不着,只能勉强自己合上眼,躺着直到早上。


    第二天六月带着黑眼圈,无精打采地起床洗漱。


    今天还得去街上的工坊问问克里斯爷爷的墓园在哪里,她好去祭拜一下,这样她来至冬的路程才不算白费。


    三兄妹都陪着她一起过去,一方面是工坊离住处的路程不远,一方面是为了“看管”六月。


    在这紧要关头,她可不能再失踪了,不然得很久都不能回枫丹。


    工坊内,六月一进门就问这家的工坊老板格丽德小姐,认不认识克里斯。


    “您问克里斯?我那过世的爷爷就叫克里斯,您是找他有什么事吗?”面对突如造访的客人,一开始格丽德小姐还算是客气。


    同名的人很多,此人非彼人的情况也是有的。


    但在六月的追问下,确定了格丽德小姐的姓氏和后缀都跟克里斯爷爷的一样,就证明他们是亲属关系。


    六月向格丽德小姐简单交代了下自己的想法:“我是克里斯爷爷的学徒,他以前在枫丹开玩具工坊时,我每天都去他那里学习的。但很抱歉,因为发生了些意外,我都还没来得及再送他最后一程,所以我想……能不能拜祭他一下。”


    提到枫丹的那次意外,格丽德小姐的态度明显有了转变。


    她从紧闭的牙关里挤出几句问话:“那么请问,您是否了解其中的情况,如果了解,请告诉我,真正的凶手,枫丹方面抓到了吗?”


    六月:“……”


    她沉默了,知道格丽德小姐在说的是克里斯死亡案件的判决。


    本以为科学院向审判庭提交了证据报告,水神颁布禁研机械生命的红头文件,一切都能尘埃落定,不会再有人提起。


    可原来,克里斯爷爷的家属始终没能放下这件事,仍旧不解其中的说法,从而耿耿于怀。


    大概换成是她的家人发生这种事,她也很难释怀吧。


    “我和我家人都认为枫丹官方给出的解释太过荒唐,哪有玩具杀人的道理?明明都已经抓住了凶手,在法庭上进行了审判,怎么还突然改了证据口供,无罪释放?”


    格丽德小姐语速很快,将压抑在心中许久的疑问,都一并倾述。


    无法看着真正的“凶手”得到判决和惩罚,作为家人,又怎么能甘心?


    所以六月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格丽德小姐怎么都把她当做知情人那样刨根问底。


    林尼见势头不对,又想起那次的案件来。


    不能让六月因为此事牵动太多,林尼便打断了格丽德小姐的提问:“格丽德小姐,我们只是枫丹的普通市民,这事我们也不清楚,具体的还需去问枫丹的执法机关。”


    格丽德小姐不依不饶,哼唧冷笑说:


    “我上诉了很多遍,得来的都是同一个答案,还说有专家出具了报告,论证机械形成生命的可能性。这也太荒谬了,把罪都归咎于爷爷最热爱的玩具身上,难道我爷爷就该倒霉吗?”


    站在普通人的角度,的确很荒唐,六月认为自己有必要给克里斯爷爷的家人还原当时的真相。


    “那个积木人偶杀了克里斯爷爷,是我亲眼所见。”她陈述事实说。


    这话让林尼猛然颤了一下,赶紧抬起一只手,掌心朝向对方,捂住她嘴巴,示意她不要继续讲下去:“六月,别说了,我们走吧。”


    六月甩甩头,把林尼的手拿开。


    如果当事人要一个说法和真相才能安心,她就必须要告诉他们。


    “呵呵呵,原来,人偶杀人的口供是你提出来要改的?”格丽德小姐把矛头全部对准了六月。


    起初她只是猜测六月跟这件事有关联,没想到六月自爆卡车了。


    “对,是我提出的。”六月坚定说,“不能因为那两个员工有案底就排除他们成为好人的可能性,潦草地拿他们的在场证明来进行结案,就是冤枉了他们。”


    六月始终相信自己揭发克里斯工坊的那个积木人偶是杀人凶手,就是正义的。


    她明白在发生案件后,家属的第一反应都是想通过法律来惩治坏人。


    可现在的情况是,枫丹暂时没有任何法律规定,犯人在非正常生物的情况下该怎么判定罪行。


    就好比一个人走夜路撞上了电线杆,还不小心撞破了脑袋,法律不可能判电线杆有罪吧?同样道理,玩具杀人的这件事,只能用这种方式了结。


    六月只希望自己的实诚,能让格丽德小姐的心好受一些,最起码不是不清不楚的。


    她的想法很单纯,仅此而已。


    “六月!别再说了!”林尼喝令制止,直接要把六月叉走。


    格丽德小姐拉住,不让他们离开:“你继续说,究竟证据在哪里?!就算是人偶杀的,人偶怎么不拿出来当场销毁??你就那么确定你当时看到的不是幻觉?”


    眼见着难以收场,林尼眼珠一转,就立马打了圆场:“很抱歉格丽德小姐,我妹妹她吃错了药,思维有点不清,产生了臆想说了不该说的话,打扰到你了,我马上带她回家休息休息。”


    他把六月的话,都归咎于不清醒状态下的“胡言乱语”。


    对方被这番话怔住,松了手,林尼这才得以把六月拉出工坊外。


    不善言辞的琳妮特和菲米尼两人向店长鞠躬道歉,一个说“对不起。”,一个说“抱歉……”,便紧跟同着林尼一起出了门。


    他们跑到了无人的小巷子里,确定工坊的店长没跟出来,林尼扶额松了口气,对六月好心劝言:“就算你有这种特殊能力,也不能说出来。”


    六月不解:“为什么不可以说?”


    换做以前,她的确不敢把自己能看得见什么的说出来。后来到了至冬,她才知自己并不是那么特殊,其实还有很多种族,有着不同能力的存在,她就不那么在意了。


    只要自己是深渊人鱼的身份不要被暴露,其他的都无所谓。


    人要随着本心去做事。


    嗯……这话……是谁对她说过来着?


    好像是达达利亚说的吧。


    话说,达达利亚怎么不来找她了?


    那时候她掉冰湖里,即使是父亲救走了她,按理说达达利亚无论怎么样会找来问候问候,毕竟她也习惯这样了。


    在六月的印象中,距离上次与达达利亚见面,是在冬宫的广场,他那时候着急着要进去开例会,就让她等着他出来,约好到好玩的地方玩。


    他会不会反悔,不遵守约定了吧?


    不会,他不是这种人。


    不……也不无可能……


    种种的可能性在六月心头萦绕,甚至担心他知道她是那伊罗家族的人以后,就先放弃了,才没有继续找来。


    达达利亚……


    他怎么可以那么早就放弃?


    越想六月越苦闷,突然自我怀疑起来。


    “别忘了父亲说过不能惹事,等下闹起来,她又要为你操心了,已经过去那么久的事,最好不要再提起。”


    林尼的话打断了六月的思绪,出门不顺,闹了这出,剩下的计划都被打乱。


    他接着说:“我们是时候要回去了,看来送花是送不了了。”


    六月偏偏不走。


    既然都出来了,去不成拜祭克里斯爷爷,最起码得去拿回她的鲸鱼布偶。


    她的布偶还在「富人」那儿,不拿回来她每天都会焦虑不安,胡思乱想的。


    “还不能回去,我还需要到郊区潘塔罗涅大人那边的别墅区拿回一样东西。”六月实话说她接下来要做的事。


    琳妮特也看不下去,学着林尼的样子叹气:“唉……又来了……是什么东西?”


    六月说:“是我的一个行李箱,里面装了好多重要的东西,我必须去拿回来。”


    林尼不同意:“贸然拜访的话会打扰到他,这事得麻烦父亲交涉,我们不能擅自过去。”


    六月为潘塔罗涅澄清:“不会,你们对他的印象太刻板了,他人很好的,跟父亲的关系也很好,不会为难我们。你们要是不敢去,我就自己去吧。”


    此时她眼中的潘塔罗涅,还依旧是位好说话的好上司。


    林尼:“但是……”


    六月开始装可怜:“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


    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谁都顶不住。


    以前在壁炉之家时,她就从来没那么可爱过,是后来跟各种各样的人混久了以后才开始慢慢改变,学会了撒娇这套技能。


    又或许她本性如此,只是以前不懂怎么样去表达情感罢了。


    琳妮特帮忙说话:“说不定真的是很重要的东西,哥哥就批准了吧。”


    “林尼……”菲米尼不会表达,就叫了他的名字,也是一脸渴望他能够答应。


    在几个弟弟妹妹的攻势下,林尼不得已松了口:“好吧,可以是可以,你记得拿完东西后就出来,我们就在外面等。”


    但愿不要再出状况,林尼对潘塔罗涅并不了解,六月说的他那么好,大概会是好的吧……反正也要回枫丹了,打个招呼收拾一下行李也不过分。


    为了谨慎起见,林尼还是以父亲的话作为标准:面对其他执行官,都得随时警惕。


    于是在去之前,他留了一手,让菲米尼把他发条小企鹅上的元素跟踪器,放在六月的口袋里。


    第96章 先生大义!


    到了「富人」所居住的别墅区内,六月叫他们几个到附近逛逛,她拿完东西就出来。


    由于林尼在六月身上放了元素追踪的原件,倒也算放心地让她自己进去,他们则在外面等候。


    六月沿着扫干净积雪的鹅卵石小路走,以以往的经验判断,预计不到五百米的路程就到大门口。


    在此期间六月一遍遍地在脑海里演练了很多次道别的场景,生怕说错话会让潘塔罗涅接受不了。


    其实六月很早就适应了在北国银行的生活,潘塔罗涅平时也待她极好。


    只是有些时候她捉摸不透潘塔罗涅真正的情绪,总担心自己做错事惹他不高兴,而自己又没能及时察觉改正。


    对比之下,她最能确定父亲是爱她的,所以这次既然父亲能松口让她回到身边,她就一定选择回去。


    六月整理好思路,来到别墅大门前,迟迟没有动作。


    突然,她胃部疼痛,跟灼烧一样,弯腰扶着墙的手不小心碰到了门铃,“咚咚咚”的几声响后,胃就更疼了。


    人们常说胃是情绪器官,她还没意识到自己会为了这个事紧张,门内就有两个孩童围了过来,懵懵懂懂地看着她。


    而后她与孩子们纯净的眼睛对视了差不多一分钟,渐渐紧张的情绪被蒙圈所占据。


    潘塔罗涅家里哪来的孩子?


    退一步说,就算是私生子什么的,他们也长得不大像……难道是她敲错门了吗?


    六月不确定,退后几步,又看了一遍门牌号。


    没走错啊,就是这里。


    过会儿,又有两三个孩子靠了过来,后面跟来了个高高瘦瘦,类似保育员装扮的妇女,隔着大门问:“请问小姐您是……”


    才几天呢?这地方也没那么快换主人,六月瞅瞅几个小孩,小孩子们都齐刷刷地正在好奇看她。


    六月被看得脸红,连忙介绍自己说:“我叫爱莉妮娅,是……是这个别墅主人手底下的一名员工,请问这里不是潘塔罗涅先生的家吗?我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听到是潘塔罗涅的员工,保育员就开了侧边的小门,叫她先进来花园里头坐坐。


    一进去,六月便觉不对劲了。


    印象里的花园,应该种了不少梅花,而且多半是没人打理的空地,如今却多了几道城堡滑梯,积木沙地,攀爬架,千秋,雕冰场等等。


    不同的游玩场地,都有不同的孩子在玩,纵观整个花园内,与儿童乐园无异。


    六月再次确定她没有走错地方,因为她抬头看,就能见到自己住过的那间房,蓝色的蕾丝花边窗帘挡住了房间阳台的落地窗。


    保育员请她随意坐在一张长椅上,跟她说明了这里的情况:“爱莉妮娅小姐,是这样的,这座别墅和花园,潘塔罗涅先生都一并租给了我们,只留最高层不出租,平日他只有晚上才会回来住。”


    六月不由发呆,犹如在听着一件过去了很久的事,一切都物是人非。


    那天她无意中提出那么大的房子太过冷清,问潘塔罗涅要不要租几层出去,好热闹一些,添加点人气。如今他果然出租了……


    看到这里有那么多的孩子,她的第一直觉就是潘塔罗涅把房子租给了一所孤儿院。


    先生大义啊!


    那么,他的租金收多少呢?


    总之,希望不要太贵吧,大家都过得不容易,如果他是免费的,那就更好了,不过可能性不大……


    “能不能多问一句,您是孤儿院的院长吗?是不是孤儿院要整改什么的,才临时租用了这里?”六月问。


    保育员看着六月那无知懵懂的眼神,就噗嗤笑了一声。


    “您误会了,我们这里的孩子都不是孤儿,而是父母工作太忙或是不想照料,才付费送进来的。”保育员解释道,“准确说我们是新建立的至冬保育机构,潘塔罗涅先生同时也是我们埃弗利保育所的投资人之一。”


    ……就知道,他不会做免费的午餐。


    这种形式的机构六月还从未见过,一群才四五岁大的孩子离开父母身边,让别人来看管,真的可以吗?


    “还能这样……”六月闻所未闻,转念一想,冒出来了有趣的想法,“那不如直接叫托儿所,幼儿园之类的,比保育所好听。”


    保育所听起来就像孤儿院,毕竟壁炉之家也管照顾孩子们的保姆叫保育员,把这边的保育员管叫“老师”会不会更好?


    保育员不停点头赞同:“这个称呼好!听起来更形象具体,我先记下来!爱莉妮娅小姐真不愧是潘塔罗涅大人最得力的手下呀。”


    有了六月开头的点子,保育员还叫来了埃弗利保育所的负责人埃弗利过来聊聊关于“幼儿园”“托儿所”等名称的含义。


    六月的头绪不多,奈何被夸奖了几句后让她有点飘了,就凭着自己的感觉来简单说说这两者的区别,然后他们都把她的话当做是有用的建议,全部记录下来了。


    聊天的时间太长了,林尼他们还在外面等着,六月要赶紧抓紧时间去拿东西,便趁机问:“您有没有六楼的门钥匙吗?我想去拿点东西。”


    负责人摇摇头:“高楼层没出租给我们,我们手上并没有钥匙。但潘塔罗涅大人现在应该在北国银行总部办公,您可以去那边找他,或是在这里等到九点。”


    九点……


    那还是算了,直接去找他不可能,她现在被父亲盯得死死的,更不能去。


    “那有没有开锁工具?我想直接打开六楼的门锁。”六月想出了把门锁破坏的办法。


    “爱莉妮娅小姐,您这样做不合适吧,而且我们这里也没有这种工具。”埃弗利保育所负责人为难。


    六月对此很有信心:“不用很复杂,拿条钢丝就可以了。主要是外面还有人等我,我等不及。到时候我会向潘塔罗涅大人说清楚是我弄的,跟你们无关。”


    尽管六月下了保证,他们还是不敢这么去做。


    独钟自我


    他们不干,也不阻止,六月只好自己来了。进入了别墅一楼的大厅,摆满了桌椅,有不少性格安静的孩子在里面和其他保育员玩泥巴,折纸,做手工等等。


    六月当做若无其事地路过,顺手牵羊,拿了一个小朋友做丝网花手工用到的铁丝,然后坐上了升降机直达六楼。


    六楼的整一层的走廊都安装了围栏和落地玻璃窗,楼梯口安装了一道双开门,红色的绒布窗帘挡着周围的落地窗,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仿佛与整个房子隔绝起来。


    才离开了多久呢?


    变化也太大了吧,走哪哪都改过,若不是房子内部的布局结构相似,她还真不认得。


    不多想,六月将铁丝插到门锁里面,锁头的内部构造跟发条玩具的原理差不多,她做玩具熟练,凭着手感也能找到铁丝该戳进去的位置,“咔”的一下,大锁头就打开了。


    她这么做就跟做贼一样,潘塔罗涅知道后会不会怪她把门弄坏了呢?


    不管了,把东西拿了就一身轻松,到时候有机会再解释不迟,她留个纸条证明是她回来拿的就可以了。


    进入到六层的走廊内,六月反手把门重新关上,走廊里由于被窗帘遮挡光线很暗,有人来了,走廊内的灯就自动亮。


    走廊成环圆形,六月一个个房数着,找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门同样被锁住了,她用差不多的方法把门打开进入,一股梅花的清香扑鼻,而不是预想中的霉味。


    房里头一切如常,不同的是床头柜点着蜡烛,香气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六月往大衣柜那边走,打开看,发现自己的编藤款行李箱还在,便长舒了一口气,开始翻翻有没有少了什么东西。


    她开了密码锁,星愿瓶,神之眼,混沌炉芯,以及部分特殊的材料,工具都一应俱全。


    房间里的一切几乎没变,宛如昨日,怎么别墅内就变化那么大呢?太奇怪了,不可能短短几天时间就能把房子租出去并且改造成这样吧?


    莫非她从冰湖被父亲救上来后,就昏睡了很久吗?


    也有这种可能的,等下问问林尼是怎么回事吧。


    想如此,六月将行李箱合上重新锁好,直奔她放在床上的鲸鱼布偶,扑过去一把搂住,爱不释手。


    布偶仿佛有特别的魔力,一抱住就让她开始有点困。


    昨晚没能好好睡觉,东西拿到了,就睡五分钟应该不打紧吧……反正他也没那么早回来。


    不等六月犹豫考虑,困意忽而袭来,她闭上眼睛,抱紧小鲸鱼布偶,沉沉睡去。


    到六月自然醒来,睁开眼,房间内已经是黑漆漆的一片。


    她睡眼惺忪搂着布偶下床,晃悠悠地开门走出去。


    却听到了一声:“六月!你又——!”


    林尼的那句“又要闯祸”的话还没出口,就被缓缓走过来的男人打断:“没关系,林尼先生。”


    此话一出六月瞬间清醒了,抬额看向那个正在说话的俊美的男人,被吓得连着后退几步,后背一下撞到墙壁上。


    第97章 烟花


    他怎么那么快回来了?惨了,一定是不小心睡过头了!


    六月靠在墙上的身体瘫软,拼命搜寻合适的措辞,一时找不到更好的,就只好支支吾吾地假装无辜道歉:“对不起,昨晚没睡好,所以一看到床就……潘塔罗涅大人不会怪我吧?”


    林尼捂额头,心想要麻烦了。


    他们在外面逛了老半天,都没等到六月出来,也不知道她在磨磨蹭蹭的干嘛。


    后来瞅了瞅追踪器的红点位置,发现好好长时间都在同一个位置没有移动过,林尼首先就猜是不是被谁绊住了脚。


    他们跟着红点的位置去找,找到了那个有很多孩子的花园,一问里面的保育员说,爱莉妮娅就在这座别墅的六楼里,一直没出去过。


    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开了锁,其他人都没钥匙的情况下她居然进去了!


    没办法之下,林尼琳妮特,菲米尼三个人在陪这里的孩子玩到了晚上,等大家都睡觉的时候,潘塔罗涅也就回来了,于是他们才得以知道六月原来是在房间里睡了一觉。


    “怎么会怪你,困了就要睡觉,这是没错的,何况睡的是自己的房间。”


    潘塔罗涅并不在意这点,相反六月还能在被阿蕾奇诺看管严格的情况下回到他身边来,实属惊喜。


    林尼有礼貌地对潘塔罗涅说:“非常打扰您,潘塔罗涅先生,父亲授意我帮拿一下六月的行李,父亲应该找过您,跟您说清楚了情况。”


    把“父亲”搬出来,才能给潘塔罗涅压力。


    “阿蕾奇诺今天是来过北国银行总部没错。”潘塔罗涅微微笑道,他的目光从未从六月身上移开过。


    因为今天的她,太过特别了。


    在看他的眼神里,竟如以往那样,带着光亮。


    “父亲来找你,那她怎么说?”六月插了嘴。


    林尼无奈了一百遍,向六月眨了下眼睛,示意她不要在这种场合下问话。


    虽然这么问很冒昧,但潘塔罗涅还是回答了她:“你父亲说,即便毁约赔偿也要把带你回枫丹去,说完就一次性将违约金赔付给我,让我把你的合同拿出来作废。她态度之坚决,我只好给她。”


    考虑到以后总要合作,潘塔罗涅暂时还不想与阿蕾奇诺作对。


    他是个懂进退的人,一种方法行不通,还有另外一种方法。只要跟壁炉之家的合作够深,必然有所联络,以后想要密切接触也不难,不必轻易翻脸。


    “……父亲她……”林尼没想到父亲的速度那么快,看来这次是下定决心了,不仅解决了达达利亚,又那么快把潘塔罗涅的合约销毁,果真雷厉风行。


    潘塔罗涅笑道:“站在阿蕾奇诺的立场上是没错,可我精心培养的人还没开始为我效力就说要回去了,我身边一时没有可用之人,这该怎么办?”


    林尼反之说:“潘塔罗涅先生,劳动契约是双方自愿的事,一方不愿意继续劳动,有权利要求解约。”


    林尼生怕对方不让六月走的样子,而潘塔罗涅实则并无留人想法,那不过是他的玩笑话罢了。


    何况即便想留也留不住,不如顺了阿蕾奇诺的意思,让以后还会有见面的机会。


    他投资这家保育所,一部分的原因也是为了将来能常常找借口去见她,是长远之策。


    因为他打算拿这家保育所一半的收入,去作为壁炉之家的支出费用,以改善壁炉之家孩子的伙食,生活品质。


    “不用那么紧张,我不是非要强留爱莉妮娅在这里的意思,我只听她真正的心声。”潘塔罗涅希望林尼能放下对他的戒备。


    他走到六月面前,想要去触摸她,又担心她抗拒,才最终克制住自己心中的躁动。


    六月抬眸,想了小会儿,说:“我想回枫丹,只想在父亲身边。”


    其实她不介意一直在北国银行工作,因为那里能学到很多东西,还有个好上司,工资高工作稳定,她一度动摇过很多次不想回去的念头。


    可从长远来看,六月还是想多陪陪养育她长大父亲。她是短生种人鱼,比一般人类的寿命要短太多了,她没有选择谁的权利。


    一听六月那么坚定选阿蕾奇诺,潘塔罗涅心中泛起了一阵酸楚,双目凝视着她:“你只想在「父亲」身边,就没有半点想在我的身边的意思?你明知我对你……”


    “潘塔罗涅先生的意思是……?”


    潘塔罗涅心里面的话还没说出口,林尼立马打断。他从父亲那儿了解过潘塔罗涅的意图,知道这话不能当着明说,否则六月不知会做出什么来。


    有旁人的干扰下,潘塔罗涅才压抑住要说的话,改变话题道:“没什么,花园的小仓库里头还有一大箱烟花,都一起拿了。”


    当时在船上已经表白过了,不差这一次,只是担心她有没有好好记住。


    六月虽然不太明白潘塔罗涅的话,但也能感受到其中几分道不明的情意。她正思考着他所表达的意思时,就被他口中说的“烟花”所吸引。


    “烟花?什么烟花?”


    六月不太有印象在潘塔罗涅家里存放烟花了。


    潘塔罗涅笑而不语,带路叫六月去拿,林尼一等人则在花园里等候。


    待走在花园的地下小仓库里头,六月果真看到了一个大的木箱子,打开看,是保存完好的好些个烟花筒。


    连林尼看了,都在想六月是从哪里买来的烟花。六月则满脑子空白,只当是自己以前在璃月购物的时候,无意中买回来放着就忘记了。


    “那么大一箱拿着也不方便,不如到晚上我们找块空地把烟花都放了吧。”六月寻思着烟花反正都是要放的,不如现在就放了,还不用拿那么多东西。


    “很可惜,至冬城内禁烟花爆竹。”潘塔罗涅事先提醒道。


    六月微微歪头,不解道:“为什么呢?”


    潘塔罗涅说:“这是由来已久的法令,是明令制止的,理由是这样会打扰到至冬冰雪精灵的宁静。”


    至冬里的冰雪中隐藏着许多冰雪精灵,据说是女皇的眷属,它们喜好安静,不喜热烈的火焰。


    在很久以前至冬还是能放的烟花的,后来现任最高层政务官,也就是市长普契涅拉上台后,才新增加了这样一条法令,所有至冬人都必须遵守,否则等同于杀人放火的罪名。


    很多至冬人从出生开始就没看过烟花,但极光却很常见,欣赏色彩斑斓的极光算是一种代餐补偿了。


    这是普契涅拉为了讨好女皇,维持自己的权力才想出来的政策。潘塔罗涅同样,他也给女皇进献过不少珍宝,以稳固自己的地位。


    得知放烟花会那么严重,六月惋惜不已:“好可惜……极光虽美,却无法完全替代烟花带来的震撼和快乐。算了,不能就算了吧。”


    看着她的失落的神情,潘塔罗涅竟有种要破坏那条规定的冲动。


    临告别的最后一刻,他希望能看到她的笑脸,不留遗憾,任性一次又何妨?


    “无碍,你想放就拿到北国银行总部的那片广场区域放吧,我也很久没看过烟花了,出了事我来负责。”


    潘塔罗涅向来深思熟虑,这天也学得跟达达利亚似的,为守着那微不足道的愿望,做出了不顾后果的决定。


    六月顿时笑眯了眼:“你真好。”


    随后六月托林尼他们一同把烟花搬出去出去,又回去拿来行李箱,递给琳妮特帮忙提着。


    “六月,你东西都打包好了吗?”林尼问这个,就是要催促她快点走了。


    六月摇摇头,恳请说:“快到晚上了,我们去北国银行看一场烟花汇演再回去,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带回去也很麻烦。”


    是很麻烦没错,那么大的一箱,干脆都放了也好。


    林尼他们不知道至冬不能放烟花,以为六月随便放放无所谓,就答应她先到北国银行去放,他们也跟着一起去。


    ……


    潘塔罗涅让他的私人司机把烟花都卸下来到北国银行总部外面的空地放着。


    还给六月拿来防风打火机,好让她亲自点燃。


    这个时间点多数人刚用完晚餐,不会太晚,也不会太早。


    在雪落下的静谧中,六月跑向前去放了一个烟花筒,点燃引线,点燃后赶紧捂住耳朵快速跑开躲在几人的身后。


    引线燃烧到末端,响起了吱——的一声,嘭——的一下,烟花升空绽放。


    烟花释放的绚丽色彩和光芒,照亮了整个夜空。


    有些如流星般划过,有的像盛开的花朵,有的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各有姿态,伴随光彩交织,传来一阵阵轰鸣声。


    六月抬头仰望,脸上满是惊叹。


    心想做烟花的人也太厉害了,到底是怎么做到没一次绽放都有不同,每个颜色都那么好看?


    就在这时,一声声的轰响,吸引了在至冬城附近居住的居民,他们有的在街上驻足而立,有的在屋里的阳台欣赏,困惑的同时也发出惊叹。


    然而,此时此刻,在冬宫旁的行政大楼内,市长正在与统括官商谈要事。


    “谁在放烟花?”普契涅拉向守在门外的手下询问。


    手下汇报说:“市长,看似是北国银行总部方向的。”


    普契涅拉闭眼点头:“烟花响声打扰了统括官大人与老夫的商政,你立马找一队警备员过去,把放烟花的人请过来喝茶。”


    「请」字尤其加重了音。


    第98章 叛逆的女儿


    烟花绽放的瞬息之光范围之大,声音之响亮,时间之长,甚至位于至冬城外的边陲小镇的人们,都能看见夜空中不停绽放的火光。


    晚饭过后的小镇居民出门仰望观赏在至冬不曾存在的美景,皆为之轻叹。


    至冬实行烟花禁令的政策差不多有二十年了,那些小时候看过烟花的人如今都已成年,成家立业,生儿育女。


    条件好的尚且能出国观赏别国的烟花,家庭条件一般的,一辈子就待在这座小镇上,只能偶尔观望极少出现的至北极光,所以今日光景难得一见。


    人人都好奇今天是什么重大的日子,男女老少搬出小板凳在院子里欣赏,那些从未见过烟花的孩童蹦蹦跳跳地指着夜空,说空中开出花来了。


    整个小镇的喧闹声接踵而来,家家户户亮起了灯,宛如白日。


    “哥哥!哥哥!快看在天空的是什么!”


    托克拉着自家哥哥的手到院子里,抬手指空中接连不断炸开的烟花,兴奋地要跳起来抓。


    “哇——!好漂亮!”冬妮娅也在一旁欣赏,鼓掌叫好。


    达达利亚抬头望天,无光的瞳孔中映着烟花一闪闪的波澜。


    “六月……”他颤声沉吟,总感到不安,与周边欢快的气氛格格不入。


    六月?冬妮娅听到了,看向哥哥,在心里疑惑地复述了遍,烟花跟六月有关系吗?


    达达利亚收起糟糕的情绪,摸着托克的头,笑脸回答他刚提出的问题:“这个叫烟花,冬妮娅和托克都没见过吧。至冬不准放烟花,但在其他国家都很流行。”


    托克重重地点头,说了句“哥哥好厉害!”就跑邻居家去分享这个知识给小伙伴听,证明他哥哥才是最棒的玩具销售员,游历各国,见多识广。


    相比较托克的没心没肺,冬妮娅就细心得多,她马上考虑到了其中的盲点,忙问:“哥哥,既然至冬不准放烟花,那到底谁在放?会不会被抓起来?”


    是的,他正担心这点。


    谁手上有那么多的烟花?能足足放了十分钟之久都还没放完?


    不冻港对进口商品的检查很严格,需要海关总署检验合格才能进入到至冬市场内,因是禁令,而国内的工厂也不会生产这种观赏性的烟花,寻常人根本不可能购买到。


    最大的可能性是六月那一箱由宵宫赠送,从稻妻带回来的烟花。


    对于执行官的船,海关总署一般不例行检查,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带入至冬,放了也不意外。


    “冬妮娅,麻烦你跟爸爸妈妈说一声,我今晚临时有重要的会议要紧急集合。”达达利亚随意找个借口出去找她。


    “可你的伤还没好!”冬妮娅担忧道。她分明知道哥哥又要去找六月了。


    他手手脚脚都骨折,几乎全身都打了石膏,缠了绷带,脸上的伤都没好,怎么去见六月呢?不是让人家担心吗?


    石膏是挺影响行动的,达达利亚当即回屋全部拆下,只对家人说“不打紧!”,就快跑出去了。


    ……


    北国银行总部的空地上,六月刚刚好把一箱的烟花全部放完,玩得够尽兴。


    在收拾准备打道回府时,来了一群十来个警备队装扮的人,团团围住了他们。


    六月一等人都怔愣着,只有潘塔罗涅从容不迫说:“银行晚上不办理任何业务,还请明天再来。”


    他知道这些人要来做什么,也很清楚他们是谁派来的,心底里已有了应对的主意。


    “失礼了,「富人」大人,市长刚下令,让我们以影响市容和叨扰女皇眷属的罪名逮捕放烟花的人。”领头的长官对潘塔罗涅恭敬道。


    谁是放烟花的人还不知,这里在场的有林尼,琳妮特,菲米尼,以及潘塔罗涅的私人司机,还有六月,若谁也不说话,潘塔罗涅自能向警备长官自圆其说。


    结果六月先站出来,指着自己,不可思议问:“逮,逮捕我的……?那么严重的吗……”


    潘塔罗涅望向她,眉心一紧。


    该说她单纯,还是说她愚蠢?


    明明打死不认就能拖延时间,等他明天私下去找「公鸡」送礼,再随便找个人顶罪,这件事便能到此为止。


    但她现在这么一说,不用审问都知道是谁放的烟花了,即便有心替她遮掩,在程序上「公鸡」也饶不过她。


    “这是怎么回事?”林尼显然不知,放个烟花而已,又犯了什么罪?


    见此情形,潘塔罗涅换了个策略,先把全部的责任归在自己身上:“是我一时兴起让她放的,去告诉市长,人不可能被你们带走,我明日自会上门请罪。”


    他与市长由于常有政商合作,相信市长也只会走个过场。


    有了潘塔罗涅做保证,那群警卫队也不想为难自己,原是打算回去汇报就完事,不料六月开始对禁放烟花,还要被逮捕的事表示愤愤不平。


    “至冬本来就冷冰冰的,不能有烟火,逢年过节的时候又有什么乐趣?一点人情味也没有,说不定女皇就喜欢热闹呢?身为市长不该先调研民众的意见吗?”


    她坚持自己没做错,放了就是放了,敢作敢当。周围都是雪,又没点着哪里,因放烟花而坐牢的话也太冤了。


    主要是,潘塔罗涅刚信誓旦旦地说给她兜底,她才忍不住把心里话说出来的。


    退一步讲,市长又怎么知道冰雪精灵们不喜欢热闹呢?


    似乎不知是谁对她说过,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放烟花是分享快乐的过程,每一次绽放的烟花,寓意着每个人圆满的美梦。


    烟花开始时,雪花飘飘而落,很是浪漫,烟花结束后雪就停了,可见躲在暗处的精灵们也爱观赏人造的美景。


    被坑了一道后,潘塔罗涅牙关咬紧,表面还是在从容不迫地微笑应答:“的确是要改改了。”


    此时,林尼一等人在盘算着该怎么拉六月逃跑,即使他们认为这不算大罪,可看架势,似乎不太妙。


    “所以潘塔罗涅大人,我们不能去请罪,明明是不合理的规定,同为执行官是可以去提意见修改的吧。”六月甚至还怂恿他向市长提建议。


    潘塔罗涅还在保持着风度:“不错,这点你倒是提醒了我。”


    警备队长官在他们的你一言我一语中,混乱了,“……那,「富人」大人,现在是……抓还是不抓?”


    潘塔罗涅的脸愈发灰沉:“我刚才的话没听清楚吗?我说的是明天上门面见市长,这么晚了,你们回去汇报完就休息吧。”


    警备队无奈返回行政大楼,向「公鸡」汇报了当时的情况。


    警备队长官讲述完全部过程,还补充至关重要的一句:“「富人」大人还说,明天来跟您聊聊修改规定的事……”


    「公鸡」普契涅拉思量片刻,理清了其中的缘由,便问:“又是他身边的那个助理小姑娘吹的耳边风?”


    警备队长官说:“是的,就上次求见您,让您批准格洛娅离职的那个女孩子,而且今天也是她放的烟花。”


    那警备队长官说完,普契涅拉在皮耶罗面前长叹摇头,表现出一副棘手的样子。


    他就是想把人抓来,也抓不得,便看向皮耶罗,请求他的意见如何。


    “那女孩叫什么名字?”皮耶罗听此终于发话了。


    普契涅拉说:“统括官大人,她叫爱莉妮娅。就是那个在开例会期间掉入冰湖,让三席都一同请假去找的女孩。”


    他说的三席,是指:第四席,第九席,第十一席。


    此事皮耶罗也在场,他当时也有所疑惑,但因有其他更重要的事在身,就没去多问。


    “他们怎会如此纵容?”皮耶罗深感到他们几人的过度包庇。


    普契涅拉回答:“您有所不知,爱莉妮娅是壁炉之家的孩子,身为「父亲」的「仆人」自然多关照着她,至于「富人」在某些方面要与「仆人」合作,他也会多加关心些。「公子」……向来与那孩子交好。”


    达达利亚时不时在普契涅拉前提起爱莉妮娅,说是他心尖尖上的人,尤其在她失踪后,只要是能出差各国的任务,不管多难他都踊跃领队参与,有时没人敢跟着去的秘境,他就自己一人行动。


    一方面他喜欢四处找强者战斗,一方面也是为了接手更多的情报,去找自己的“小女友”。


    因为有达达利亚在,普契涅拉总是很省心,欣赏他不愧为自己亲自挑选和推举的人中之才。


    所以在谈到爱莉妮娅与达达利亚的关系时,普契涅拉选择隐晦表述,没有直接说他们是情侣,算是在极力维护达达利亚,撇清他们的关联,省得波及到他。


    果然,皮耶罗从普契涅拉话中挑选出来的重点信息是在“壁炉之家”上。


    “的确像从壁炉之家出来的孩子。”皮耶罗得出了简单的评价。


    他想起当年的阿蕾奇诺,也是那样的违背常规,而亲手杀了他们的「母亲」,因此被关入了牢中受刑,直至他将人从牢狱中捞了出来,准许她接手壁炉之家,补缺「仆人」的位置才免除了刑罚。


    这么想来,阿蕾奇诺所钟爱的孩子多半也随了她年少时的性子,敢于破坏规则,以挑战权威。


    皮耶罗虽未见过那位来自壁炉之家的女孩,但只从普契涅拉短短的描述中,就给他留下了一个“离经叛道”的不良形象。


    第99章 「丑角」的亲闺女


    “这事你准备怎么处理?”皮耶罗转而问普契涅拉的打算。


    禁放烟花保持冬夜宁静的政策,是普契涅拉一手定下来的,他要求普契涅拉为此事做出负责和回应。


    碍于那女孩是他们“愚人众”的人,于情于理,并不能进行实质性的惩罚。不然那些为了女皇伟业而牺牲自己的品格,做了许多“坏事”的成员,又该怎样自清?


    普契涅拉思索半刻,说:“老夫认为,违反条例的人应当进行处罚,否则开了先例人人都会去争相模仿,即便是做做样子把人关押一段时间,受点小小的刑罚也是有必要的。”


    他的意思很明显,罪名是要有的,抓捕和公布的程序也是要有的。


    今日之内,普契涅拉便会想方设法把人抓回来。


    至少要按照法规处以惩罚,等她学乖后再坐一段时间的牢,起到对手下们的震慑作用,到那时才能放出来。


    “嗯,也好。”


    皮特罗素来不过问这些小事,便由普契涅拉按自己的原则来处置。


    他离开了市长办公室,透过玻璃窗仰望寂静的夜空,烟花稍纵即逝,方才的热闹一下归于虚无。


    昙花一现的美丽,如往昔辉煌灿烂的故土,曾经眷恋的家园,以及他那可爱的女儿,都是那么地易散。


    因短暂所以值得回味,因易逝所以值得珍惜,也许偶尔观赏一次的烟花,并不算太过。


    皮特罗收起万千思绪,不再观看遥不可及的星空,拉上了帘子,转身缓缓下楼。


    ……


    与此同时的北国银行总部,潘塔罗涅在催促几人离开:“你们快走吧,接下来的事不必再理会。”


    林尼心中不安,怀疑这是不是潘塔罗涅的诡计。


    潘塔罗涅明知不能放烟花这条死规定,却偏偏不阻止六月,还怂恿让她尽情放,出事了又独自把责任扛下来,正常角度下都会以为这就是个阴谋。


    该不会是对六月爱而不得,为此报复吧?林尼想。


    最坏的情况莫过于此,一个叱咤风云的富商,狡猾是必备的本领,他确实是能全身而退,六月就不能保证了。


    “那你打算怎么跟市长说?”林尼此刻也怪自己错信了他,语气带有点戒备。


    “我会有主意的。”潘塔罗涅当然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他的主意是什么。


    越是保密,越不能让人信服,林尼便不再信任他了,赶紧领着六月他们说:“我们走。”


    末班车停止运行,他们只能步行回到住处,所幸公寓在至冬城的主街道上,离北国银行总部并不远,半个钟头就能到。


    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想必父亲都已经知道了,林尼正愁着该怎么跟父亲解释,每次她交给自己对六月的看管任务都没能完成,这次也一样。


    没办法,谁叫看管六月的任务是地狱级别的,比他以往的任务都要难上一百倍,能不能来个人把这个不省心的妹妹带走?


    想着如此,他们差不多快到公寓了。


    当走到一条巷子时,跟在最后面的六月突然被一股力强行拉了过去,黑衣人紧紧捂住她的嘴巴,直接拖走。


    菲米尼首先反应过来,喊了声:“六月!”后就追了上去,后面林尼琳妮特也都察觉到了,马上跟着一起追。


    对方速度之快,待转入了一个拐角处时,人就消失不见了,只丢下了一个「公鸡」特有的勋章,证明人是「公鸡」那边的人抓走的。


    “一定是刚才那些人!”


    林尼攥着拳头,一拳敲到墙上,怪自己还是太松懈了。


    “我们快回去告诉父亲吧。”琳妮特按住林尼的肩膀,让他冷静下来,回禀父亲再说。


    ……


    当晚,六月就被莫名其妙关在了地牢监狱中,里面黑漆漆的,只有一根不太亮的煤油灯放在狱中,她拼命叫喊,却没有一个人应答。


    这时来了一个守卫告诉她别喊了,说她得罪了「公鸡」大人,需要关起来受点苦头才能放出去,那守卫离开之后的一晚上,都再没其他人来过……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行政大楼里的市长办公室多了两位贵客的造访。


    潘塔罗涅和阿蕾奇诺早在此等候,普契涅拉则慢悠悠过来见客,并承认了就是他派人把爱莉妮娅抓到了地下监狱里。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昨夜潘塔罗涅的阻挠行为罪加一等,他是按照法规来做事,当时还请求过了统括官的意见,也得到了默许,所以他解释说自己并无过错。


    “潘塔罗涅先生,你是听了那女孩的怂恿,才明知故犯的吗?”普契涅拉正努力想拉合作伙伴一把,暗示他不要揽责。


    潘塔罗涅依旧坚持同样的说辞:“与他们无关,我只觉孤独寂寥,纯粹想看一场烟花汇演而已。”


    “他已经说了是他怂恿的,还不放人吗?”阿蕾奇诺没有耐心跟他们耗下去。


    六月怕黑,被关了整整一晚还不知是什么样的情况,阿蕾奇诺若能知道那地牢的具体位置,她一定先去把人救出来,也不必再理会其他了。


    现在的重点是,普契涅拉不愿让任何人亵渎属于市长的“权威”,不愿让那个女孩质疑他定下来的政策,他自然不是轻易能动摇的。


    普契涅拉放人的条件很简单,只要两位执行官都肯承认那女孩的的确确违反了规定,犯下了大错,他就会按照规定的流程,让那女孩走个过场,过几天就会释放她。


    然而,这两位执行官都一致坚持不是爱莉妮娅的错,于是就这么一直僵持下去。


    片刻后,办公室外传来了一阵响声。


    “老爷子——!”


    达达利亚破门而入,快速扫视了办公室里的情况,便了然了。


    他还是来晚了一步,从海屑镇赶来至冬城较远,他几乎一晚上没休息,但看到「仆人」和「富人」都在,就知六月已经被抓了进去。


    “这么急急忙忙,是有什么事?”不用多想,普契涅拉都能猜到正在休假中的达达利亚是为何而来。


    “昨天的烟花——”


    达达利亚正要问是不是六月放的,结果普契涅拉没给他过问的机会,打断道:“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一个接着一个问。”


    阿蕾奇诺见达达利亚也来了,便随即想出了办法,她重复问「公鸡」:“所以市长您,到底要怎样才肯放人?至于你说的原则,难道就是在自己的权威受到威胁后,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上刑么?”


    她的激将法很有效果,达达利亚果真冲向前去质问:“什么上刑?!”


    “那些刑罚我也是见识过的,非正常人能忍受。”阿蕾奇诺补充说。


    阿蕾奇诺要利用达达利亚与普契涅拉爆发冲突,从而借他之手挑起争端,她便可名正言顺再动手,潘塔罗涅是能看出来的,进而在默不作声看戏。


    眼看着以为达达利亚要开始争吵,打起来,让大家都没想到的是,他接下来说出来一句震撼全场的话:“老爷子,你绝对不能这么做,因为爱莉妮娅是统括官的亲生女儿!”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时间竟没人再发出声响,安静到落针可闻。


    “这个就是证据,她的随身之物没拿回去,在我这里放着。”达达利亚从脖子上取下了一个怀表,打开来递给普契涅拉看。


    怀表里镶着透明的水晶,水晶里是一张合照。


    合照是年轻时候的皮耶罗和他的女儿,而那个女儿,乍一看就是缩小版的爱莉妮娅。


    在沉寂中,普契涅拉干笑了几声,转而又对达达利亚呵声道:“达达利亚,你好大胆子,知道实情不第一时间告知?”


    他边责备着,边从袖口抽出小帕子,擦了擦额头上正不停冒出来的冷汗。


    第100章 相认


    面对质问,达达利亚也是凄然一笑,转而看向了阿蕾奇诺:“我原本也想早点带六月去找她爸爸的,只不过半路被人截胡了而已。”


    他正向「公鸡」内涵阿蕾奇诺,表示不是他不想提早说,而是有人耽误了。


    阿蕾奇诺脸上的震惊之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疑惑。


    她不知六月与达达利亚私奔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居然给六月找出一个“父亲”来。


    而且那个“父亲”,全然指向了他们的首席执行官,让她这个壁炉之家「父亲」的地位岌岌可危。


    达达利亚手上的证据是真是假,仍有待观察,需当事人来了才能确定。


    不管是谎言还是真话,在「公鸡」面前搬出「丑角」,效果出类拔萃,让「公鸡」再也没有了坚持原则的理由。


    随后,普契涅拉叫来警卫队长官,吩咐道:“去把爱莉妮娅放出来,再请统括官过来。”


    看这形势,现在能弥补多少就弥补多少,爱莉妮娅少一分钟在地牢受罪,也算他的一种挽救措施。


    潘塔罗涅听到这消息的反应,比北国银行破产了还要来得震撼。


    起初,「女士」来北国银行造访时,就半开玩笑地提醒过他,这女孩的眉眼有点像统括官,他当时不以为然,只相信自己调查出来的结果。


    没想到他的情报不完全准确,对于六月来历的认知,仅在于她是那伊罗家族这个层面上。


    而达达利亚却知道这些,且诡异的戴着她的随身信物……


    呵呵。


    潘塔罗涅朝向达达利亚,眯起了眼睛,不肯承认自己精心挑选的猎物,被别的猎人抢先猎走的事实。


    市长的办公室内,每个人都各怀心思,等待着“真相”明确清晰的那一刻。


    地牢离行政大楼有一定的距离,一时之间警备队无法快速将人带到,于是他们首先等来的是皮耶罗。


    皮耶罗一反常态,脚步急促,一来到办公室就问普契涅拉:“人在哪里?”


    如此威压,让普契涅拉又再次擦了擦汗,当然了他表面上还会保持着镇定。


    “请稍等,马上就到。”


    普契涅拉突然庆幸「仆人」「富人」他们一大早就过来,让他还没时间下令对爱莉妮娅上刑罚,万一伤到哪里了,后果就不堪设想。


    还好皮耶罗的关注点很快转移到了达达利亚手上的怀表上。


    “达达利亚,我女儿的随身之物怎会在你身上?”皮耶罗带有几分质疑,请达达利亚把怀表拿过来。


    达达利亚交付出去,说:“说来话长,其实我跟六月是……”


    “咳咳,咳咳咳……”普契涅拉猛烈假咳了几声,打断了达达利亚接下来的话,又朝他扔眼神,示意他别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这些。


    当怀表拿到手,皮耶罗全部的专注力都在那张保存完好的合照上,没再理会旁人究竟说了什么。


    五百年来,他每每打听到女儿的一点下落就会拼命去找,却总会换来一次次的失望。


    欺骗他女儿还活着,以此作为条件交换利益的人很多。上次到那伊罗家里,那一家子信誓旦旦地保证女儿就在他们家,到最后还是人都见不着。


    所以这次,哪怕有“信物”在手,皮耶罗也要如往常那般不抱希望。


    毕竟对于知情者来说,“信物”也是可以仿造的,他首先怀疑的是那伊罗家族在这里散布假身份,制造假消息。


    是不是他的女儿,等人来了才能确定,区区信物尚且验证不出什么。


    此时,市长办公室的门正敞开着。


    楼梯口传来了脚步声,达达利亚先一步到门口处。


    六月走在前面,后面跟着的是好几个警备队员和机械守卫,客客气气地叫她去市长办公室。


    她从小就没见过那么大的排场,心里怪害怕的,按理说作为“犯人”,不应该被押着过去吗?现在后面就像跟着一群保镖似的。


    当走到平层时,达达利亚那条显眼的红围巾一下子吸引了六月的目光。


    难得在这里看到熟人,也不管是谁了,六月加快了脚步,小跑过去,抓住了达达利亚的手臂,想要请求他带她离开这里。


    谁料达达利亚吃疼地倒抽凉气,因为六月的手刚好抓到了他还没康复好的骨折处。


    六月猛然抬头去看他的脸,他脸上好几道擦伤的红印,撸起他的袖子看,手腕手臂都缠着绷带。


    怎么会这样?才多久没见,怎么弄成这样了?六月看到这的第一感想是,达达利亚又不知到哪里打架了。


    原来他不来找她,是去打架了吗?


    她心里抽紧,既气愤又心疼,还是忍不住关心一句:“你怎么受伤了?绑那么多绷带,疼不疼?”


    达达利亚总不能说是被阿蕾奇诺揍的,以免六月心里有压力,就轻声说:“一点也不疼,练武的时候磕碰到的,现在没事了。”


    明显的假话,六月不相信练武能练骨折。


    “咳……咳咳……咳咳咳……”


    办公室内传出几声剧烈咳嗽,六月才注意到里面还有人,只是她的视线被达达利亚挡住了没看见。


    “老夫老毛病犯了,一到这天气就咳个不停,请诸位见谅。”


    这时,普契涅拉找借口解释下自己咳嗽的理由,实际是想提醒这两个暧昧不清的家伙,看着点场合。


    六月微微侧头,发现里面不止一个人,是一,二,三,四个……


    “父亲……?”在六月看到阿蕾奇诺后,就绕过了达达利亚,径直朝她走去,又马上躲到她身后去。


    其中有三个人是见六月过的,还有个白发白胡子高大的叔叔,她没见过。


    对比之下,六月选择到阿蕾奇诺身旁,她害怕再被莫名其妙抓了,眼下只有父亲能保得住自己。


    “究竟是什么时候得知的事?”阿蕾奇诺转头问她。


    六月一脸懵,看看阿蕾奇诺,又看看正在注视着她的大家:“我,我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眼见着白胡子白头发的叔叔正向她走去,六月往后缩了缩,心想这人是谁,要干嘛的,可别过来啊!


    皮耶罗握紧了手中的怀表,只是凝望着她,皱着眉头而默不作声。


    太像了,实在太像他的女儿了!


    如果让他接受女儿还没死的事实,那这五百年,她去了哪里?又在哪里受苦?


    还是说……


    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副躯壳,而并非是他的女儿?


    既然至冬的冒险家协会总部有仿生人技术,做出「凯瑟琳」这种近乎逼近于真人的人偶,那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皮耶罗克制着自己的激动,正保持着一位智者该有的理智,以最坏的结果来淹没心头的希冀。


    这样,即使不是真的,他也不会悲伤失落到一败涂地。


    “爱莉妮娅小姐,这位统括官才是你的父亲。”普契涅拉倒是热心肠,让六月认祖归宗。


    听到”统括官”一词,六月睁大了眼,更加往后躲,低下了头不去看任何人。


    惨了,不会吧……这个就是亲生爸爸?不会吧?亲生爸爸是愚人众统括官?开什么玩笑呢?怎么可能!还有那个怀表是怎么回事?她的信物不该是妈妈给的项链吗?


    “统括官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不要紧,我们都在这里。”市长继续说了句看似宽慰她的话。


    这个爱莉妮娅,不遵守规定之时就那么有理有据,面对皮耶罗就怂得不行,普契涅拉承认他的这句安慰中有拱火的成分在。


    没曾想就是这句“安慰”,让六月的思绪更乱了,她身体在灼烧着,好像周围场景都在转动。


    她现在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能说。


    而且她从来都没想过找亲生爸爸,这个抛妻弃子的人,妈妈都死了,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别逼她了,初次见面总要有适应的时间。”阿蕾奇诺转而向皮耶罗说,“统括官大人,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六月刚从地牢中出来惊魂未定,我恳请您,让她先回去休息。”


    达达利亚背靠在门边抱臂,全程在担忧地观察六月紧张的样子。


    与前往坎瑞亚时,她在得知父亲仍在世的满脸期盼不同,她现在完全不肯承认「丑角」就是她的父亲。


    他已经暗暗预想好了,假如此次闹了乌龙,他就拼死将六月带离这里。


    “我只问几个问题,如果她能回答出来,那么这件事就此作罢。”皮特罗一如既往的冷静。


    他直接说:“孩子,把头抬起来,看着我的眼睛。”


    六月不敢抬头,迫于对方的威严,她也就只好抬起来,望着对方。


    她那星尘般的斜十字星瞳孔,清亮透彻,与对方的眸子竟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皮耶罗眸色较浅,且是正十字星的。


    她的眼睛多半遗传了母亲,因坎瑞亚赤日的后裔多是这样的瞳孔。


    皮耶罗开始问:“你原来的名字叫什么?原本是哪里的人?”


    六月回答:“我原名……叫……费洛妮希诺娃,来自那伊罗。”


    皮耶罗:“那伊罗同辈的孩子中,你排行第几个?”


    六月:“第五。”


    皮耶罗:“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六月:“她叫塔比莎。”


    皮耶罗:“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六月:“我不知道,妈妈没说过。”


    皮耶罗:“那你还认不认得爸爸?”


    被他那么一套话问下来,六月都有点怀疑自己的认知了,什么爸爸妈妈,一个那么老,一个那么年轻,可能吗?


    “等等,如果你是我爸爸,怎么会那么老了?我爸爸应该很年轻的。”六月结合自己的年纪算了算,讲真,不可能会有个五百年的老父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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