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总裁的打火机
星星突然点亮半颗,宫以檀虽然疑惑不解,但眼下的情形没工夫让她细究。
宫以檀将今樾挡在身后,抬眸看向站在最前面的男人,原本高大的身形早就被这些年药物消磨的只剩下一具骨头架子,好似风刮的大些,都能将他吹得散架。
她冷笑一声:“回一趟国,不容易吧?”
宫野目光如炬,干哑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笑声:“是不容易,但一想到能见到我亲爱的侄女,我就觉得很值得。”
今樾惊讶的看着面前枯瘦如柴的男人,仔细一看,发觉他和宫以檀确实有几分相似之处。
这个男人是宫以檀的叔叔?
那现在这副剑拔弩张的情形是要干什么?
这根本不像是叙旧的场面,倒是有点火拼的架势!
宫以檀眯了眯眼:“我要是你,就好好的待在E国安享晚年,何必回国,自寻死路?”
今樾闻言瞪大眼睛,不敢吱声。
宫野面色紧绷:“自寻死路?我的好侄女非要把自家叔叔赶上绝路,这不是让叔叔很难办吗?”
“绝路?”宫以檀轻蔑一笑,“如今我已经脱离宫丹斯家族,宫丹斯家族如今沦落成这样,跟我有何干系?”
“宫丹斯是你想脱离就脱离的?”宫野指着她,狞笑道,“你的身上还留着宫丹斯家族的血液,想要彻底脱离家族,你得把自己的血抽干才行呐。”
今樾反手握紧宫以檀的手,神色紧张。
宫以檀感觉到今樾的慌张,她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抚。
“抽我的血?也看你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宫以檀看着围上来的十几个男人,“这些是你最后的底牌了吧?”
宫野轻叹了口气,故作为难的说:“以檀,我本不想和你撕破脸的。”
“撕破脸?”宫以檀抵了抵腮,“叔叔哪是要和我撕破脸?是分明想要我的命吧。”
“从我建立起宫集团开始,叔叔就暗自把宫集团当成自己的所有物,还真是不要脸啊。”
宫野被宫以檀戳穿心思也不恼,反而得意一笑:“你是宫丹斯的人,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宫丹斯的,如今宫丹斯是我做主,我来收回自己的产物,有什么问题吗?”
“哇,你真的好不要脸啊!”今樾忍不住骂道。
宫以檀眉头一挑,挡住宫野凝视今樾的目光。
宫野给旁边的人一个眼神,厉色道:“这特么也是你能说话的地儿?”
旁边的肌肉男上前一步,宫以檀拉过今樾到旁边,抬脚踹了过去,将肌肉男踹到。
刹那间,所有人警惕了起来。
“她也是你们这些垃圾能碰的?”宫以檀脸色骤变,目光冰冷如刀刃。
今樾神色微怔,她看向两人紧握的手在颤抖,是宫以檀在害怕。
宫野意味不明的看着两人,嘴角蓦地上挑,像是发现了什么乐趣。
他指着今樾,恍然大悟的笑了起来:“宫以檀,原来你是有心的啊?!”
今樾眨眨眼,一脸费解。
宫以檀神色晦暗不明。
宫野见状,一边鼓掌一边大笑起来:“你曾经是老爷子亲自选的宫丹斯继承人,但老爷子死去后,你便主动脱离宫丹斯家族,放弃E国所有的产业,自己回国打拼。”
“我那时候还在想,你为什么会突然脱离宫丹斯家族,直到我亲自接手了宫丹斯,我才知道你脱离家族的真正的原因。”
宫野咬牙切齿道:“你特么早就知道宫丹斯家族已经烂透了,根本没办法救了,留在宫丹斯家族的那些人都是吸附于宫丹斯根基上的蛆虫,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利益,不顾旁人的死活。”
“我继承了宫丹斯,却成为了那些人能够啃食入腹的猎物。”他戳着胸口,一字一句,饱含愤怒和悔恨,“老爷子到底是偏心,他早就知道宫丹斯已经完了,所以他没有让你继承,而是让你脱离,留下我守着这个已经腐烂恶臭的家族。“
“整整七年,你特么知道我这七年是怎么过的吗?”
宫野眼中满是仇恨,语气偏执道:“我为了守住宫丹斯,为了铲除那帮蛆虫,我牺牲了我自己啊。”
“反倒是你!”他颤抖着手指,眸底猩红,指着宫以檀,“你特么在国内过得风生水起,好不快活,让叔叔怎么能咽下这口恶气啊?”
“如今宫丹斯家族面临危机,你作为宫丹斯的一份子,理应奉献自己的一切来守住家族。”宫野漆黑的瞳仁望向今樾,“可我知道,你是不会轻易答应我的,所以我得想想办法,看看怎么样才能让我的好侄女乖乖听话。”
宫以檀脸色阴沉如墨,隐隐在发火的边缘。
“我开始调查你身边的人,说实在的,一开始我并没有发现什么可以突破你的防线的漏洞,直到刚才,”宫野表情夸张了起来,眼睛瞪得很大,像是要掉出来一样,“我发现你竟然如此在意这个女人,竟然会害怕我会伤到她?”
宫以檀垂着头,僵在原地。
今樾看着始终挡在她面前的宫以檀。
“现在想想,一切都有迹可循,”宫野来回走动,宛如吟唱的诗人,装起了优雅的姿态,“我那时还在纳闷,宫丹斯家族的人什么时候会这么好心,主动开车救人,用自己的生命来护着她的外婆?”
今樾怔愣。
“还有,你故意设局让苏旎回国,你了解苏旎的性格,知道她的喜好,所以你眼睁睁的看着苏旎和这个女人的男朋友搞在一起,然后在引诱这个女人发现自己男友出轨,从而让这两人的感情分崩离析。”
今樾不可思议的看着宫以檀的侧脸,见她隐忍的神情,好似在证明宫野说的话都是真的。
“还有许肆,”宫野继续说,“本来我想把他招录到宫丹斯里的,结果被你捷足先登,我那时还在纳闷,你为什么会突然对许肆下手,毕竟在我的调查里,你与许肆并没有任何瓜葛。”
“结果我一查,发现许肆和这个女人竟然从小就认识,你故意把许肆招录到宫集团,为得也是这个女人!”
今樾像是头顶炸了个响雷,嘴唇都在抖动。
她感受到了宫以檀掌心里的湿润。
宫以檀整个人都在颤抖,她拔出后腰的枪,对准宫野,吼道:“我特么让你闭嘴!”
所有人震在原地,惊惶的看着宫以檀手中的枪。
今樾见到枪的瞬间,惊得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宫野被枪指着也不害怕,反而嘲讽一笑:“宫以檀,你心虚了,你害怕了,你被我发现弱点了哈哈哈。”
“因为你知道自己的处境,怕伤害到她,所以你故意撮合她和许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这个女人一个好的工作,好的爱人,好的未来。”
“宫以檀,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会爱一个人到如此地步啊?”
今樾完全惊呆了,好像失音了一样,连最基础的呼吸都变得艰难很多。
宫以檀握紧枪支,手指摁着扳机,红着眼嘶吼道:“我特么让你闭嘴!”
她宁可宫野骂她打她,也不允许他说出自己对今樾的欲/望。
这太脏了,每一个字都太恶心了。
她仿佛能看到前世今樾每每望向她的眼神。
充满了厌恶和愤恨。
“不,不要!”今樾上前,将宫以檀的手臂往下压,“不能杀人!”
她急切的恳求着,“不要,宫以檀,把枪放下。”
E国是枪支合法的,但这里是国内,一旦宫以檀开枪杀人,她这辈子就毁了!
宫野走上前,歪头挑衅道:“怎么?不敢让她知道你做的这些事情啊?”
“这么害怕啊?怕什么?”
他恶劣一笑,“怕她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怕她知道你曾经在E国做了多少恶心的事?”
“怕她知道是你在背后捣鬼,为了一己私欲去拆散有情人,对不对啊?”
宫以檀气得双眼发红,甩开今樾,冲上去:“宫野,你特么给我去死!”
宫野眯了眯眼,旁边的人立刻有了动作,朝今樾奔过去。
砰——
几声枪响在停车场里环绕,所有的车子发出了警报声,吵得人头脑涨疼。
啊——
男人撕心裂肺的吼叫此起彼伏。
今樾跌坐在地,看着本想抓住她的男人们瘫倒在地,腿上赫然出现一个血淋淋的弹孔。
宫野看着宫以檀后面慢慢显露出来的人,难以置信道:“为什么?你怎么会在国内?”
宫苏放下枪,走到宫以檀身边,没给宫野一个眼神,关切的问候道:“姐,你没事吧?”
宫以檀脸色依旧涨红,只是神色缓和了许多,她走到宫野面前,用枪抵着他的额头,眉眼一片冰凉:“我要是你,就不会跟我废话那么多。”
宫野闻言,立刻明白了。
他目次欲裂道:“你特么是故意拖延时间!”
宫以檀勾唇一笑:“宫野,你故意放她进来,不就是想看看她在我心里的重要性,从而利用她来牵制我。”
“我承认,你这个办法让我很头疼,毕竟宫苏还要好一会儿才能来,所以我只能将计就计,拖延时间,等宫苏来救我。”
她用枪狠狠地砸了一下宫野的头,宫野吃痛倒地,鲜血从他捂着额头的指缝中流出。
“可我没想到,你的话是真特么多啊!”宫野抬脚狠狠地踢向他的肚子,“说的是不是很尽兴啊?是不是觉得抓到我的把柄了?觉得可以将我掌控啊?”
宫野疼地蜷缩一团,嘴里不停地涌出鲜血。
宫苏就在一旁看着,神色平静。
宫野含着血沫笑了起来:“宫以檀,你害怕了哈哈,你就是害怕了哈哈,你是老爷子培养出来的,那个老不死的就是个魔鬼,你特么也是,你们都该下地狱,都该下地狱哈哈哈”
宫苏眉头紧蹙,抬起枪:“找死!”
“杀了他脏手,国内不好处理,”宫以檀压住她的手,“给他送回E国,会有人替我们收拾他的。”
“好。”
宫苏上前,拽起半死不活的宫野。
宫苏带来的其他人把宫野带来的人也一并带走,顺便清理了地上的血迹。
“等一下。”宫以檀突然叫住他。
宫苏停下,掐着宫野的下巴,逼他看向宫以檀。
宫以檀对他举起了枪。
宫野眯着眼睛,见状扬起唇角,无声的挑衅道:杀了我!
今樾瞳孔骤缩,哑声道:“不行——,宫以檀不可以!”
啪嗒——
宫以檀按动扳机,枪头喷出火焰。
她眉头一挑,端的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笑意:“你也配啊?”
宫苏轻笑了下。
宫野意识到自己被宫以檀耍了,顿时崩溃发狂,勃然大怒,挣扎着想要扑向宫以檀,失声怒吼:“我艹/你妈!宫以檀,你特么不得好死!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宫苏拧着眉敲晕了宫野,朝宫以檀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一瞬间,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
宫以檀看着双手上的鲜血,抬眸看向今樾,血丝布满眼珠。
今樾被这样毫无悲喜的双眸注视着,心口骤然一滞。
宫以檀转身走向车,打开车门,把小狗带了出来,往电梯间走去。
“宫以檀?”她喊道。
宫以檀脚步没有停留,径直的往楼里走去。
今樾觉得双腿发软,她看着宫以檀快要离开的背影,跺了跺脚,跑了上去。
今樾拽住宫以檀,让她面对着自己,一字一句道:“我要个交代。”
“你想要我交代什么?”
“所有。”
宫以檀垂下眼睫,头顶的声控灯熄灭,她与今樾之间隔着一道光影,像是无底的深渊。
她眼眸漆黑,闪烁着执拗的微光。
宫以檀退后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今樾,他说的都是事实,这就是所有。”
“我不要他说的,”今樾抬脚上前,表情没半点松动,“我只想听你说。”
宫以檀眼里闪过说不清道不明的光,看着此刻被黑暗包裹的今樾,眼神依旧明亮如星。
这一刻,宫以檀意识到,今樾正在靠近她。
就像前世的她,霸道又强势。
第72章 总裁彻底暴露
宫以檀把今樾带回了她曾经最厌恶,最恐惧的牢笼。
只是时过境迁,两人的情绪在此刻交换,更迭。
宫以檀打开大门密码锁,走进客厅,将小狗扔在地上,给它装了一碗狗粮和牛奶。
她看着小狗吃的欢快,刚才的争斗没有影响一点它的食欲,倒也轻松又可爱。
今樾脱了鞋走进客厅,看着偌大的房子透不出一丝人气,像是一座冰冷的囚笼,里面关着罪恶滔天的犯人。
明明窗外灯火辉煌,却无法点亮屋内方寸之地。
今樾看着喂狗的宫以檀,衣服上还有殴打宫野的血迹,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瘦小的小狗,动作轻柔又妥帖。
她问:“你以前也养过狗吧?”
总得开始一个话题,才能将此刻僵硬沉默的局面打破。
宫以檀指尖微滞:“养过,只是没活多久。”
“哦,是生病了嘛?”
宫以檀眼皮半垂,微微勾唇:“被我掐死了。”
今樾一愣,死死掐着手心,愕然道:“什什么?”
“就像这样”宫以檀张开手指,猛地掐着小狗崽,展示给今樾看,“我一点点收力,掰断了它的脖子。”
小狗崽呼吸困难,在宫以檀手里挣扎呻/吟。
“宫以檀,你要做什么?”
今樾神色一变,快步走过来,掰开宫以檀的手,把小狗崽放在旁边的狗窝里。
宫以檀表情淡漠:“给你瞧瞧。”
“瞧什么?”今樾咬紧牙关,“瞧你有多么吓人?说不定能把我吓得跑开?”
宫以檀眼神微暗:“也许呢,不试试谁知道呢?”
今樾跪坐在地,与宫以檀持平视线,轻声道:“他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所以,你能告诉我一切吗?”
宫以檀眼底闪过一抹痛色,浅笑了下,颇有点自暴自弃的意味,懒散道:“你想知道什么?”
说开了也好,这样便不会抱有太多幻想和期待。
她像个罪人,等待最后的审判。
今樾深吸一口气:“我外婆的事情,你是故意的吗?”
宫以檀不能暴露自己拥有系统重生的事情,只能含糊解释道:“嗯,我看到那辆黑车冲着你外婆去了,所以”
“所以你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全,直接开车撞了过去。”
宫以檀点了点头。
今樾长睫轻颤,咬了咬下唇,“你怎么会在那里突然出现?而你又是怎么认出来那人是我的外婆吗?”
宫以檀如实道:“我知道A大毕业典礼的时间,简历上有你的信息,随便一查就能知道你的家庭成员。”
今樾默然一瞬,又问道:“那我能够进入宫集团,是你故意安排的吗?”
宫以檀意外今樾转移话题,“没有。”
当初的新人选拔她确实没有参与决策,她说:“宫集团的招录环节非常公正,我没有插手。”
今樾点了点头:“所以苏旎是你故意叫她回来的?”
宫以檀抿唇:“是。”
“就是为了引诱宋泊?”
“不全是,”宫以檀看着她,“我只是创造了这个条件。”
今樾理解她话里的意思,她虽然叫了苏旎回国,进入宫集团,与宋泊相识。
但若是郎无情,妾无意,这两人就算怎么给他们创造机会都不会搞在一起。
说到底,宋泊背叛今樾,只是迟早的事情,一旦有个比她更优秀的女人出现,宋泊就会果断的抛弃她。
如今,今樾也该庆幸,她没有越陷越深,万劫不复。
“许肆也是你故意招录的?”今樾继续问,“为的就是撮合我和他?”
宫以檀点头:“是,但我也看中了他的才能。”
前世许肆加入宫丹斯家族,给宫以檀下了不少绊子,是个非常棘手的对手。
宫以檀承认许肆的能力,所以他能进入宫集团,对公司的之后的发展也是好事,届时她离开人世,许肆也能帮衬着宫苏管理好集团。
“所以我猜的没错,你送给许肆一套名公园的房子,还特意安排在你的房子旁边,为的就是了解许肆的出入轨迹,从而设套,故意强迫我,让我恐惧,然后投入许肆的怀抱,对吧?”
宫以檀没想到她会这么快猜到自己的用意,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轻笑了下:“你说的对,都是我干的。”
今樾深喘了一口气,只觉得胸口堵的又闷又痛。
宫以檀垂下眼睫,遮住眸底的黯然。
她温声道:“好了,问都问完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问。”
今樾静静地看着她,只是目光太过坚毅,如明亮的灿阳,让人不敢直视。
“为什么要自残?”
宫以檀微顿:“习惯了。”
“习惯?”今樾匪夷所思的看着她,“什么叫做习惯?”
宫以檀平静道:“我出生在E国的宫丹斯家族里,我的父母死于争斗中的敌视,我的外公意图将我培养成宫丹斯家族的继承人,而要成为继承人,不仅要有头脑和力量,还要没有心。”
今樾目色悲伤的看着她,手指不自觉的扣弄。
宫以檀见状,抬手握住她的手,轻轻的揉着她的指尖,“小时候,我总觉得孤单,父母早亡,外公忙着处理家族和外部争斗,根本没空管我,只是找了一堆教习老师,没日没夜的让我上课学习新的知识,枯燥又乏味。”
“于是,我便想着养只宠物陪陪我。”
“我养了一只博美,很可爱,雪白的毛在阳光下飞舞着,像个天使,所以我给它取名angel。”
“它陪了我一个月,我很开心,也很满足,可却被外公发现了,他觉得未来的宫丹斯家族继承人不该耽于玩物,应该冷心冷情,保持理智,所以”
今樾慢慢红了眼,像是猜到了什么,泪珠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滑落,滴在宫以檀的手背上。
宫以檀像是被烫一样,瑟缩了一下,颤声道:“所以外公让我亲手掐死了angel,并且强迫我吃下angel。”
今樾眼底的情绪猛地震颤起来。
“后来,我就感觉不到任何情绪了,”宫以檀看着哭红的眼睛,抬手轻轻的擦掉她脸颊上的泪珠,“在E国的那几年,我为宫丹斯家族活着,为他们去争斗,去勾心斗角,去做所有最肮脏最恶心的事情。”
“我变得浑浑噩噩,无知无觉,明明双手沾满了鲜血,可站在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
“直到有人朝我胸口捅了一刀,”宫以檀短促地笑了下,眸中闪过一抹光亮,“那一刻,我听到了自己心脏的跳动,我才知道,原来我还活着。”
皮肉被剥开的痛苦占据她的所有,可她那时只觉得自己心口的鲜血竟然如此滚烫,将冻僵的她彻底融化。
今樾压抑不住内心的悲怆,痛哭流涕了起来,浑身颤抖不止。
宫以檀眼底泛滥如死灰一样的情绪:“于是,我渐渐迷上了这种炙热的感觉,利器刺入皮肉的痛苦,好像在时时刻刻的提醒我自己还是个“人”。”
宫以檀站起来,表情麻木又悲壮的解开身上的衬衫,单薄的抹胸遮不住身上密密麻麻的可怕疤痕。
时间静止了几秒,今樾绝望又无助的看着宫以檀身上的伤痕,有长有短,有深有浅,每一道都带着令人胆寒的刻骨。
她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的触碰着那一道道伤痕,泪水模糊了眼眸。
今樾感受着深不见底的痛苦和悲伤,像是有人将她撕碎一样。
她的心在此刻,仿佛被宫以檀的鲜血灼烧,剧烈的绞痛起来。
“今樾,”宫以檀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声音又低又沉,带着克制和隐忍,一字一句的警告道,“别来招惹我,否则,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这一刻,她将自己对今樾所有的欲/望和贪婪释放。
是最恶毒的诅咒。
系统:【滴!检查到宿主恶念,惩罚开始!】
宫以檀眉头蹙紧,咬紧牙关。
今樾惊恐的看着宫以檀,被她眼中强势和狂躁的欲望震慑住,宛如滚烫猛烈的岩浆炸裂开来,
那侵略狠厉的目光,似一把冰冷的刀,贴着她的皮肉缓缓下滑,势要将她抽筋拔骨,吞噬入腹。
曾经,在医院里断电的一瞬间,她也感受宫以檀对她的执拗和欲/望。
砰——
房门被关上。
屋内安静的连呼吸都听不到。
宫以檀无力的跪倒在地,低着头,泪珠一滴滴的拓印在地板上。
她双手撑在地上,五指用力扒着地板,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挣扎又愤怒着一切,可最终只能将所有翻来覆去的苦痛强加已身,静待消亡。
“哈哈哈”
宫以檀笑出了声,嗓音沙哑又闭塞,宛如囚徒被拷上刑场,粗粝的麻绳锁住脖颈。
她眼神无望的看着黑沉沉的天空,连最后的垂死挣扎都不作数了。
“其实我该满足了。”
系统微顿,意识到宫以檀在和它说话:【满足什么?】
宫以檀喉结一滚,空茫坐在那里,身体如枯木一般僵直着,目光似是穿透了时间。
她头发凌乱,表情灰暗,嘴角微微的上挑,像是被人撕扯着,“我曾拥有过美好,虽然短暂,但足够怀念永生。”
系统看着瘦了许多的宫以檀,自打重生后,宫以檀的精神状况和身体状况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如今,她只要踏出最后一步,便可以万劫不复了。
【你若是】系统本不该影响宿主的选择,可它觉得这一切也许早早结束也是好的,【若是太累了,那就早点早点休息吧。】
宫以檀懂得系统的言外之意,眼珠转动,落在厨房刀架上。
她缓缓起身,看着小狗从狗窝里翻出来,一瘸一拐的往她这里走来。
宫以檀收回目光,抬脚往厨房走去。
房门突然传来响动,是密码被按动的声音。
滴——
房门被打开,有人带着一道光走进来,落在她的脚边。
宫以檀僵硬的转过头去,刹那间,耳朵传来一阵轰鸣声。
系统:【滴!恭喜宿主点亮半颗星星,目前星星进度:四星,请宿主再接再厉哦!】
第73章 总裁的感谢
宫以檀为什么会喜欢今樾呢?
她自己也不理解这份感情为什么来的那么突然又猛烈?
也许是因为她和Angel有很多相似之处,笑起来一样的阳光又明媚,似烈日当空,暖洋洋的光芒洒落于身,让被冰雪覆盖的人得到片刻的喘息和温暖。
或许只是回光返照,但足以铭记于心。
宫以檀第一次见到今樾,是应了A大校长的邀请,去A大演讲。
距离她毕业A大已有六年,如今再回到A大,宫以檀光是找到大会堂的路花费了不少时间。
她仍记得那日是个阴沉的天气,硕大的乌云遮天盖日,仿佛憋着一场暴雨。
路上行人匆匆,宫以檀找的有点累,跟联络她的老师说了一下自己目前所在的位置后,便主动出击,想着问问过路的学生,碰巧这条小道上不见人影。
宫以檀轻叹了口气,打算走出小道往主路上去寻。
还没走出小道,旁边的丛林里传来一声吃痛的叫喊。
“哎呦喂!”
宫以檀神色微动,抬脚走过去,拐进旁边的小道,是一片小小的草坪,上面正趴着一个女孩子。
她应该是摔倒了,姿势歪七扭八的,实在可笑。
许是她来的动静惊扰了女孩,宫以檀看着她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土和碎草。
宫以檀想着问她去往大会堂的路怎么走,便主动开口:“你好,同学”
女孩转过身,飘逸的马尾在空中划过一抹俏皮的弧度,少女难掩青涩,模样干净动人,眉目清秀。
她没有半分被人看到糗事的尴尬,反而落落大方的走过来,扬唇一笑,梨涡轻陷,道:“宫…宫学姐吗?我是来接您去大会堂的学生,我叫今樾。”
一阵风悄无声息的袭来,将头顶大片的阴云吹开,璀璨的阳光夹缝而出,落在少女灵动又明媚的笑容上。
她双颊带着浅浅的绯色,双眸澄澈,娇俏可人。
宫以檀无意识的抬起手,摘掉少女头上勾住的碎草。
少女歪着头,看见宫以檀手上的碎草,不好意思的拿过来,笑盈盈道:“谢谢。”
手指触碰的瞬间,那股暖意顺着指尖流到心底,带来一阵阵难以自控的酥麻。
那一瞬间,宫以檀不再认为只有痛苦才可以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
哪怕是死,她都要将这个人完完整整的属于她。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又明确,在每个没有得到今樾的夜晚越发浓郁热烈,在得到今樾后的日日夜夜里变得更加刻骨铭心。
哪怕是死过一回,宫以檀想要拥有她的那颗心仍为她跳动。
如今,见到今樾携光而来,宫以檀那残破的心脏竟然还存有最后跳动的力气。
她目光僵硬的看着今樾,嗓音嘶哑又低沉,让自己装作无事发生。
她说:“怎么了?”
“我没有逃跑。”
“什什么?”
宫以檀瞳孔一扩,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不解的目光像是幼童看向新奇事物才会出现的迷茫和诧然。
今樾是被宫以檀如浪潮一般的欲/望和执念所震慑住,她之所以离开房间,不是为了逃跑,而是想冷静下来好好思考。
她可以明确的一件事,那就是自己是喜欢宫以檀的。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喜欢了,只是那份喜欢被她认为了自己是对她的崇拜和尊敬。
回想她和宋泊在一起的这一年里,大多都是平平淡淡的一起吃饭和上课,在面对宋泊的亲近时,今樾更多的是抵触和迟疑,就算之后与宋泊谈婚论嫁,也只是一种“随波逐流”的疲倦感,再加上她始终认为自己和宫以檀之间的身份地位太过悬殊,根本不配与宫以檀更进一步,所以她欺骗了自己,隐藏了自己……
如今听到宫以檀将所有事情剖析给她后,今樾承认宫以檀所做的事情超乎她所猜测的一切可能。
救外婆、设局逼她和宋泊分手、招录许肆回国撮合他们
这一切却恰恰证实了宫以檀有多么爱她。
甚至她不仅爱她,还爱她的亲人,爱她的前程,爱她的未来
爱到宁可把自己抽离,只留她一人独自幸福便好。
今樾真的好心疼她,每呼吸一下都好似牵扯着心脏在抽搐。
她走近客厅里,站在宫以檀面前,看着纤细高挑的身体。
如今仔细看看,也才过去短短两个月,她却没发现她竟然瘦了这么多。
今樾慢慢伸出手,像是害怕惊吓到宫以檀一样,轻轻环抱住她,不敢用力。
她又说了一遍,语气更加坚定:“我没有逃跑。”
宫以檀红了眼眶,哑声道:“今樾,我不值得同情的。”
她知道她心地善良,喜欢将一切事物美好化。
可像她这样的人,不值得这样珍贵的怜惜。
她怎么会知道站在她面前祈求怜悯的人有多可怕?
她怎么会知道面前的人曾经把自己最大的恶意和欲念强加在她的身上,几乎要把她逼疯一样。
她怎么会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根本不值得救赎。
她只是心善,只是不忍心,只是什么都不知道……
而她不该成为伥鬼,拉着她堕落。
今樾只觉得心口一痛,疼得眼角逼出泪:“我没有在同情你,我只是…心疼你。”
“心疼我什么?”宫以檀可笑的看着这位傻兮兮的姑娘,“觉得我的人生太悲惨,觉得我的自残太痛苦,觉得我需要被你拯救,觉得我应该努力的活下去,对吗?”
她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的疲惫,狠心讽刺道:“今樾,别把自己想的太重要。”
今樾心底翻涌出来的情绪冲到她的喉咙,说话的声音都在抖:“宫以檀,你是…是不想活了,对吗?”
“是啊。”
她轻飘飘的回答了。
就这么一句简单到平淡的话,将今樾刺/激到崩溃绝望。
她无法在宫以檀的话语中找到一丝求生的意味。
哪怕她现在紧紧拥抱着宫以檀,都仿佛感觉到她在慢慢脱离她的怀抱。
今樾闭上眼流泪,仰起头,一脸哀伤的看着宫以檀,满目祈求和期待的说:“我求求你,能不能努力的活下去?”
“我知道你没有求生的意志,但就算为了我…”她的话里带着毫无底气的颤抖,“…我知道自己不重要,我知道你很累,我知道你过得不好,我知道你想…好好休息,这些我知道…”
可她仍想努力一把。
今樾啜泣到连一句话都说的磕磕巴巴,“…我知道你很痛苦,可我还是…想求求你,求你…活下去好吗?”
“求求你了?”
她不敢想象,若是今天自己没有回到这间屋子,她之后还会不会看到宫以檀。
打开房门的瞬间,今樾清楚的看见宫以檀面对的方向是厨房。
那厨房里根本没有做过饭的痕迹,锅碗瓢盆都是新的,就连菜板上的薄膜都没有拆掉。
宫以檀去厨房能干什么呢?
她能干什么!
今樾清楚的意识到宫以檀行为背后的可怕念头,顿时后怕到心脏都要停止了跳动。
宫以檀眼珠机械的转动着,失焦的目光落在女孩哭红的双眼上。
前世,今樾也如这般,苦苦恳求着她。
只不过是求她放过她,求她给她一条生路。
而现在,一切颠倒过来,她哭求自己,让她给自己一条生路。
宫以檀眉心皱的更加厉害,心底泛出一丝心疼,唇瓣抿的泛白。
她抬起手,轻柔的擦去今樾脸颊上的泪滴。
却越擦越多,滚烫似火,灼的指尖生痛。
宫以檀垂下头,抵在今樾的肩窝,泪水顺着面颊流淌。
她抱住今樾,手指紧紧抓住今樾的衣角,像是拽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痛苦的浑身都在颤抖,哽咽不成声:“…好。”
系统:【滴!恭喜宿主点亮半颗星,目前星星进度:四星半,请宿主再接再厉哦!】
整整一夜,两个人都没有合眼。
她们在床上相拥,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呼吸。
一个在确定她活着。
一个在努力的活着。
黑暗包裹着她们,宫以檀却依然能感受到今樾温柔的安抚和有力的挽留。
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窗外的天空渐渐泛红,璀璨的光芒越来越盛大,太阳在宫以檀漆黑的瞳仁中慢慢升起,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蔓延在人心的角落里,清扫沉寂已久的黑暗和冰冷。
今樾从她怀中仰起头,双眸水润,泛着感动和感激。
她收紧双臂,哽咽道:“宫以檀,天亮了。”
宫以檀有一瞬间的失神,低下头,吻在今樾的眉心,呼吸抖成碎片。
“嗯。”
桌上的手机传来轻柔的音乐。
今樾一只手继续抱着宫以檀,一只手拿来手机,点击“停止”闹铃,以防再次响起。
宫以檀看到屏幕上的提示:“去上班吧,别迟到了。”
今樾微顿,看向她的眼神不舍又惶恐,欲言又止。
宫以檀懂她的为难和担心,淡淡一笑:“等你下班,我去接你。”
今樾眼睛陡然一亮:“真的吗?”
“真的。”
“好,”今樾从她怀中坐起来,确认的问道,“那你一定要来接我。”
宫以檀定定看了今樾许久,看的今樾心里发毛,以为刚才的承诺只是宫以檀用来敷衍她的谎话。
“你会你会来接我的,对吗?”今樾咬了咬嘴唇,不确定的看着她。
宫以檀眸色一暗,猛地坐起来,双手捧着她的脸,在今樾惊讶的表情下吻住她的唇。
今樾感受着宫以檀的气息,她吻得很温柔,舌尖轻轻的勾缠,专注而深情。
她在宫以檀怀中软的一塌糊涂,意识迷离的瞬间,她听到宫以檀用力的深喘了一下,连带她整个人都被她发劲似的带入怀中。
那难以自控的力气,仿佛势要将她融入身体里去,骨头透过皮肉开始碰撞。
是汹涌的情欲在此刻克制。
是平静的爱意在瞬息升腾。
宫以檀错落的吻落在今樾红透的耳垂,贝齿轻咬她的耳垂,滚烫的气息绕着耳廓。
“对。”
我会试着走出黑暗,在有光照亮的地方去靠近你。
所以,说感谢的人,应该是我。
第74章 今樾,我觉得很幸福
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温暖明媚。
今樾收拾好便去上班,走之前还恋恋不舍的看着宫以檀,眼神中的担忧和期待太过明显。
宫以檀倚着门口,侧着身子,眸中含着笑意,向她摆手:“我没事的。”
电梯来了,今樾在踏入电梯里的瞬间,猛地转过身,冲向宫以檀,用力抱住她。
“我会等你来的。”
说完,今樾生怕自己舍不得走,立马跑进电梯。
宫以檀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眸恢复平静。
系统看她表情转变太过突然,主动劝道:【那个已经点亮了四颗半的星星,我们的任务马上就要完成了。】
宫以檀没有回答它,转身进屋。
路过狗窝的时候,脚步一顿,看着在狗窝里睡得正香的小狗崽。
她看了几秒,走进书房,拿过便利贴,写了几个字,贴在狗窝上方。
宫以檀从衣帽间里挑了一套衣服,是很平常普通的衣裳,却让系统心里咯噔一下。
跑车驶离名公园的地下停车场,宫以檀踩住油门,一路北上,走上长海高速公路。
开了三个小时,宫以檀把跑车停在路边的临时停车位,往公路旁边的山林里走去。
前段时间下雨,山路泥泞,尖锐的石子藏在松软的泥土里,有些硌脚。
宫以檀按照前世的记忆,一步步往山上跑去,穿过狭窄的小道,拨开繁杂的树杈,终于眼前豁然开朗,走到山顶。
海浪声与潮湿一同袭来,巨大的浪花在悬崖峭壁上拍打,激起一片片棉白的水幕。
宫以檀走到悬崖边,风过于猛烈,吹得衣服发出“嚯嚯”的声音。
系统失声劝阻:【别,只差最后一步我们就能完成任务,你想想清楚,不要功亏一篑啊。】
真是要疯了!
它看着宫以檀穿着前世死去时穿的那套衣服,看着她开车来到前世死去的地点,它吓得都快要数据错乱,瞬间关机了!
宫以檀往悬崖下看去,脚边的碎石像是前世的她,畅然无阻的摔进深不见底的大海里,最后消失无踪,永远沉寂在冰冷的海底。
“其实我挺矫情的,”宫以檀收回目光,看向远处一望无际的海平面,“明明可以有生的机会,我却主动放弃。”
系统:【前世,他们是想留你一条性命的。】
“我知道,他们想留下我对付宫丹斯家族,”宫以檀嗤笑一声,“狗咬狗的局面,他们乐享其成。”
许肆表面加入宫丹斯为宫野做事,跟她作对,实则早就被国际刑警给拉拢了,成为光明的一方。
他们把她逼入绝境,和她谈判,试图策反她,想要让她与宫丹斯家族同归于尽。
倒是想得挺美。
宫以檀当初离开E国,脱离宫丹斯家族的原因就是不想争斗了,可他们却觉得深处黑暗的人就该活成阴影。
他们逼迫她再去斗,再去争
她真的好累,从心底里泛滥的疲倦让她痛不欲生。
所以,宫以檀当着所有人的面,举起了枪,对准了许肆。
众人惊骇,大战仿佛一触即发。
宫以檀以为自己的行为会得到今樾的厌恶,可她看向她的瞬间,那双眼中的复杂情绪她一时没看懂。
只是她懒得再去猜了。
宫以檀抬头望着天,是个好天气,风和日丽,头发被风吹得凌乱,遮住眉眼。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按动了扳机。
啪嗒——
枪口喷出的火苗在所有人眼中燃烧。
砰——
鲜血在宫以檀的胸膛炸开。
宫以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恍若罂/粟绽放。
她双手张开,摔下悬崖。
也许风真的很大,她恍惚听到,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
悲痛又悔恨。
最后淹没在海底,无人知晓。
宫以檀拂开脸上的发丝勾到耳后:“我曾以为自己的死亡,对她来说是一种庆幸和感激。”
可如今,她意识到那最后一声的呼唤来自今樾,宫以檀才知道到她和今樾之间的感情已经不能用“恨”来简单的概括了。
原来,今樾也曾对她留有一丝生机。
只是她自以为是的认为今樾是希望她去死的。
系统:【活着,便会拥有你所期待的一切。】
“是啊。”宫以檀从兜里拿出一把枪和一支烟。
她咬住烟杆,按动扳机,火苗从枪口喷出点燃烟头。
吞吐出来的薄雾被海风吹散……
系统忍不住好奇道:【你为什么会有一个打火机的枪?】
“因为我不想杀人。”
枪支的外形可以吓退敌人。
明亮的火焰可以照亮黑暗。
宫以檀只是要一个机会,是给别人的,也是给自己。
系统看着宫以檀把火焰枪扔入悬崖,诧异道:【干嘛扔掉?】
它觉得这个“武器”还是挺有用处的。
宫以檀深吸一口烟,将烟头也扔下悬崖,淡淡道:“戒了。”
系统顿悟,忽地笑了下:【这样挺好的。】
宫以檀转身离开悬崖,慢悠悠的往山下走去。
回到车上,看见手机屏幕上有红光闪烁。
宫以檀点开一看,是苏旎和宫苏的来电,以及今樾的微信消息。
她点开微信,眼角上扬。
今樾发了十几条消息,每一条的内容都一样。
今樾:【一定记得来接我。】
宫以檀回了一句:【好的。】
今樾立刻回复了消息:【那我等你#笑脸#。】
【好。】
宫以檀刚要启动车子,苏旎的电话来了。
她点击接通。
“你有没有事?”苏旎担心道,“那老不死的玩意真回国找你去!幸亏你及时把宫苏叫回国,不然我都不敢想那个老不死的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宫以檀淡淡道:“还活着,别担心。”
苏旎舒了口气:“我真是搞不懂,赫尔托斯派人把老家团团包围,那老不死的怎么跑出去的?竟然还让他偷渡回国!”
宫以檀眉心微动。
“所以,”苏旎话锋一转,“是你故意的吧?”
宫以檀说:“还真是瞒不过你。”
“宫以檀,我/草你大爷!”苏旎怒骂道。
宫以檀哼笑一声:“可惜了,我没大爷,满足不了你这个请求。”
“滚你/妈的!”苏旎破口大骂,愤怒的声音从话筒里喷出来,“你特么想死的念头还没断!?追狗入穷巷,必遭反扑的道理你特么肯定比我懂!”
“我说赫尔托斯的攻势为什么那么猛?每次出击都能准确无误的找到宫野的弱点,你把他逼入绝地,为的就是逼他偷渡回国去找你!”
“你特么压根不是以身做局,你就是故意找死!”
“宫以檀,我以为你离开E国,离开宫丹斯家族,就能放弃寻死的念头,”苏旎声音带有哭腔,“我特么真是高看你了,我就该把你牢牢锁住,让你哪也去不了!”
宫以檀轻笑了下:“苏旎,有点出息。”
“出息能有你的性命重要啊?”苏旎吸吸鼻子,“宫以檀,我特么话撂这儿了,你敢死,我就敢鞭尸。”
宫以檀哭笑不得:“算我怕了你,我不死了还不行嘛?”
“你这哪是被我恐吓住了?”苏旎撇嘴,“是因为那个叫今樾的女孩吧?”
宫以檀不意外苏旎知道今樾的存在:“瞧把你厉害的,还调查我?”
“我是真没想到你这人真是心狠手辣,故意把我哄骗回国,为的就是搅黄人家小情侣的感情。”
苏旎心思活络,意识到宫以檀对今樾的心思,怎么会猜不到当初她和宋泊的事情是宫以檀在暗中捣鬼。
宫以檀这事确实有愧苏旎:“这事儿,我对你确实不好意思。”
“算了,我懒得跟你计较这些,”苏旎说,“比起你帮我的那些,这点破事算个什么东西。”
宫以檀帮她保下SOSU和父亲,苏旎就算把命给她玩都行。
“过两天我回国,叫上宫苏和今樾,还有那只瘸腿的狗,咱们一起聚聚。”
宫以檀应道:“好。”
苏旎说话还带点鼻音:“对,你给那只瘸腿小狗起名字了嘛?”
“起了。”
“叫什么?”
宫以檀摩挲了一下指尖:“angel。”
电话那边的人微微一顿,随即轻笑了下,“好名字。”
今天一天,今樾的心都是提溜到嗓子眼的,虽然她得到了宫以檀的回复,但还是放心不下。
工作还是认真对待,但一到下班点,今樾就立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你这是急什么?”许肆见状,好奇道。
今樾拿起背包往外跑:“今天有急事,先走了。”
许肆看着今樾离开的背影,眼神意味不明。
他心里突然有了一个猜想,今樾急着去见的人应该是宫以檀。
因为他早上见到了今樾从宫以檀的房子里走出来,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的样式。
一整晚,两个人,独处一室。
许肆走到落地窗,往下看去,看见了宫以檀的身影出现在马路旁,而今樾正在奔向她。
今樾跑出公司大楼的瞬间,一眼就看到等在马路旁边的宫以檀。
她难掩激动和欣喜,用力的跑向宫以檀。
落日的余晖洒落女孩明媚灵动的脸颊,澄澈的眼眸如初见那日,充满了她的身影。
宫以檀眼底不自觉释放出柔情,张开双手,将今樾拥入怀中。
今樾紧紧抱住她,喜极而泣,“宫以檀,谢谢你。”
谢谢你还活着。
谢谢你努力着。
宫以檀目光炙热而坦诚,遮掩不住眼中的爱意,她一字一句道:“今樾,今天过后,我真的不会再放过你了。”
是警告,是诅咒,也是告白。
今樾松开她的腰,伸手与她十指紧扣。
她扬唇,眼中闪烁着认真的光:“不,从现在开始,是我不会放开你了。”
宫以檀心头一片滚烫,整个人如轻盈的云,飘飘然的。
系统:【滴!恭喜宿主点亮半颗星,目前星星进度:五星!】
系统激动道:【恭喜宿主在任务期间成功点亮五颗星星,完成了最终目标,获得“重生”。】
宫以檀说:“谢谢你这段时间的陪伴和帮助。”
系统摆手:【没事,我们是合作伙伴,彼此互惠互利。】
“任务完成,你要走了,是吗?”宫以檀问。
系统点头:【嗯,我要去寻找其他宿主了。】
宫以檀好奇道:“你也会帮助她们获得重生吗?”
系统:【重生机会得来不易,需要彼此共同努力。】
当初若是宫以檀真的放弃求生,系统也不能强买强卖。
宫以檀理解:“好,那我祝你成功。”
她虽然不清楚系统找人“重生”的意图是什么,但她希望系统可以得偿所愿。
系统笑笑:【借你吉言。】
宫以檀看着眼前这团光晕渐渐化作人形,朝她招手。
她略感惊讶,没想到它竟然还能人模人样:“你有名字吗?”
系统:【三七。】
宫以檀招手:“三七,再见。”
系统光晕散去,仿佛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一样。
宫以檀感觉身体一片轻盈,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今樾察觉到宫以檀的动作,担心道:“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宫以檀摇头浅笑:“只是觉得很幸福。”
她看着两人紧握的手,“幸福的想要流泪。”
其实她不想死,她只是想被爱。
今樾也忍不住红了眼:“我也幸福的想哭。”
两人对视一眼,泪水在彼此眼中闪着光。
笑意盈盈,幸福满身。
她曾有一颗向死的心,却有一个人带她向死而生。
第75章 大师姐进退两难
覆仙渊。
血日当空,大妖现世。
密密麻麻的藤蔓在空中缠绕,飞舞,恐怖如斯。
众人已经精疲力尽,根本无力抵抗树妖的攻击,衫青只能以灵气相融,碎剑建阵。
他们满眼悲痛的看着挡在面前的二师姐,纯白的衣裳早已血迹斑斑,没有了之前的清雅淡然。
那原本无悲无喜,精致秀美的面容上,也泛起了让人心慌不定的愁容。
本该平静无波的眼神望向前方时,竟也含着淡淡的悲伤和怨念。
是啊。
任何人遭到同门师姐的无情背叛,何人能不心痛?
就在刚才,面对树妖的攻击,他们天水神宫的大师姐,故意将树妖的仇恨和杀气转移到他们身上,趁着树妖对他们发起强烈的攻击之时,毫不留情的撇下他们独自逃走。
若非二师姐奋力抗击,震碎命剑建阵,筑起护身法罩来抵抗树妖的攻击,他们早就在刚才就被树妖打得灰飞烟灭了。
“为什么?”有人面对这样的绝境,开始崩溃,失声怒吼,“大师姐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对啊?究竟是为什么?”女弟子的心态早就瓦解,痛哭流涕了起来,“大师姐这样做,分明是要送我们去死啊!”
“我看大师姐根本就是想让二师姐去死,”说话之人难脱少年稚气,一脸的愤世嫉俗,黑亮的双目仿佛能蹦出火花,“大师姐嫉恨二师姐得到掌门的喜爱,知道掌门有意将天水神宫的宫主之位传给二师姐,所以大师姐想要趁此机会,借树妖之手残害二师姐。”
“大师姐为了杀人灭口,以防我们留有活口,回到宗门,跟掌门和戒律长老揭穿大师姐的阴谋!”
“星川,“衫青侧目,”慎言。”
星川不满,悲伤和愤怒在脸上浮现,道:“二师姐,到现在你还要维护大师姐吗?大师姐根本不在乎同门之情,更不在乎你和她之间的同师之谊,是她引导树妖攻击我们,是她趁着树妖对我们下手临阵脱逃,如今我们就要死在树妖手下,始作俑者就是大师姐啊!”
“是啊,二师姐,是大师姐先背叛我们的,你不用再尊重大师姐了!”众人同仇敌忾。
“对啊,是大师姐想让我们死,是她背叛我们独自逃跑,”女弟子一个个的哭了起来,被同门师姐背叛舍弃的滋味让她们难以保持冷静,“我原以为大师姐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却没想到大师姐如此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竟然真的要置我们于死地啊!”
护身法罩中的男弟子虽然没有哭起来,但脸色也是一个比一个难看阴沉,尤其是星川,脸色一阵青一阵黑的。
“二师姐,你还有灵力,境界和功力也是我们之间最厉害的,”星川双手拊掌,抵住法罩,“你先走,我们来吸引树妖火力,你肯定可以逃出去!”
“到时候你回到宗门,一定要揭穿大师姐的阴谋,让宫主和长老为我们报仇。”
“对,二师姐,你先走!”
“二师姐,你走吧,我们帮你吸引树妖火力,你赶快回到宗门!”
“二师姐,你先走——”
“二师姐,快走,我们护你脱身!”
树妖的藤蔓越来越粗壮,不停地缠着法罩,用力积压,众人被树妖的攻击压的快要喘不过来气,识海中的灵力已然枯竭殆尽,如今都是靠着二师姐来僵持局面。
两方居高不下,树妖早已经火冒三丈。
它的攻势越来越猛,藤蔓压制的更加用力,法罩已然出现几道裂缝,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树妖击破。
衫青吐出一口血,眉头紧蹙,没有回答众人的建议。
她沉声道:“凝神,静心,全力抵抗!”
“二师姐,不要再做无畏的挣扎了,我们根本打不过树妖,”男弟子绝望道,“树妖可是灵阶六品的妖兽,相当于修士金丹后期的修为啊!”
“我们之间只有二师姐是金丹境界,但二师姐是最近才升至金丹初期,根本抵抗不了树妖的全力攻击。”
女弟子啜泣道:“若是大师姐不逃跑,她是金丹后期,与二师姐合力,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别再说了!”星川斥责,“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大师姐已经叛逃,如今我们只要保住二师姐回到宗门,我们才算是死得其所。”
他转头看着衫青沾染血点的侧脸,恳求道:“二师姐,你走吧,没必要和我们一起死在这里。”
“你只要逃出去,将今日所有事情都上报给掌门和长老,让大师姐为我们偿命,我们也能含笑九泉了。”
衫青说:“世上无绝路,不可先自暴自弃。”
“如今这幅情形,还不是绝路吗?”星川眼眶泛红,“眼下你还有一丝生机,二师姐,不要再负隅顽抗了。”
对啊,不要再负隅顽抗了。
就不能认命的一起去死嘛?
非要当什么英雄!
系统:【滴!检查到宿主恶念,惩罚开始!】
“唔——”
叶满跪倒在地,全身上下似被人一刀刀切碎一般,骨头分离,血肉四溅。
脸色骤然惨白,嘴角溢出鲜血,顺着弧度分明的下颌线滑落,染透衣领。
这种痛苦她曾体会过一次,是前世的她被人追杀,根基紊乱,魔气在体内四处乱撞,最终导致她走火入魔,为了和那些追杀她的人同归于尽,叶满选择了自爆。
那种痛苦太深刻,以至于让叶满后悔过为什么要选择自爆?
如今,她被绑定了什么鬼系统,给了她重生机会,让她在三个月内完成任务,否则就会再次死亡。
刚开始叶满还是蛮配合系统的,结果在得知系统给出的任务后,叶满瞬间不满和不服。
因为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妖邪”竟然让她弥补衫青!?
天水神宫何人不知她和衫青互相看不顺眼。
若是细究,衫青那张冷冰冰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主要还是叶满单纯的讨厌衫青。
讨厌的原因其实也蛮简单的,可以简单的概括为:自家宫主师父对衫青的另眼相看和宠爱有加以及对衫青天赋异禀的实力充满了嫉羡。
是的。
叶满羡慕衫青的体质和根骨,是修习剑道的绝佳人选,所有剑法绝学只要传授给衫青,她都可以很快的吸收并展示出最强大的力量来。
自打衫青被宫主捡回天水神宫后,叶满在宗门的地位一跃而就,俨然盖过了她的风头,成为了天水神宫最受欢迎的弟子,也成为了争夺天水神宫传承人的竞争者之一。
而另一位竞争者便是叶满。
一开始,叶满自诩宫主对她这么多年的陪伴和教导,满心相信师父定会将传承人的位置给她,但偶然一次夜宿藏书阁的契机,她听到了戒律长老和宫主的谈话,两人像是闲聊,谈起传承人的选择。
戒律长老和宫主两人竟然一拍即合,决定让衫青成为天水神宫的传承人。
那一瞬间,叶满感受到了背叛的痛苦。
戒律长老对衫青非常喜爱,宗门千百条戒律规定,只有衫青一个人没有犯过错,颇受戒律长老的赏识和赞叹,所以戒律长老选择衫青成为传承人,叶满是理解的。
但宫主选择了衫青,这让叶满痛苦又不满。
她不理解,明明是她先来的天水神宫的,明明她才是宗门里修为境界最高的弟子,明明是她先成为了宫主的第一位亲传弟子,明明她与宫主相处了十几年,自认为感情深厚,为何宫主到头来却选择了衫青这个后来者成为传承人?
那一刻,叶满对衫青的嫉羡转为了嫉恨。
她恨这个突如其来的人,夺走了宫主师父对她的疼爱,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传承人,甚至还夺走了应该属于她的“剑意”。
天玄大陆,修炼成仙者知之甚少。
往往将其“道法”修炼至其“道”中无人可敌的地步,世人便尊称一声“仙者”。
这天玄大陆之中的剑仙,便是天水神宫的现任宫主,钟离山也。
一柄长留剑,势与仙人争三分。
一剑留神,一剑留意,一剑留命。
剑气磅礴如山,剑势凶猛似海,三剑定天下,世人敬仰万分。
叶满自小便拥有这样一位惊艳绝伦的师父,可却学不到师父真传的万分之一。
她曾问过师父为何不传授她剑道?
钟离山也只是摸摸她的头,回了一句:“你不适合。”
一句不适合,彻底打消了叶满对剑道的期待。
可当衫青进入天水神宫,师父破格收取她为他的第二位亲传弟子,并且亲自教习她剑道。
叶满虽有不满,但仍相信师父不会厚此薄彼。
也许是她能力不行,根骨不佳,无法修炼这世间最强的“道法”,哪怕她嫉羡衫青,但她也认命了。
可如今,师父不仅传授剑道给衫青,还要将天水神宫的宫主之位给她,叶满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痛苦和折磨。
世上是没有密不透风的消息,衫青即将成为天水神宫的传承人,瞬间在宗门内传播。
没有一个人不高兴,不赞叹,不欣赏衫青。
也没有一个人为她报一句不平和不甘。
他们像是理所应当的觉得天水神宫的传承人就是衫青,而她活成了一个可悲的笑话。
于是,覆仙渊出现妖物祸乱时,钟离山也让她带着衫青以及一众需要历练的弟子出山降妖。
也正因为这次降妖之行,叶满的人生彻底毁灭了。
如今她重获新生,被迫与系统签订契约,要求她来弥补衫青,叶满第一想法就是不可能。
但重生的机会来之不易,叶满想着利用系统给她的重生来完成自己前世没有做到的事情,于是便表面答应系统去做任务。
叶满原路返回,看到衫青仍继续带着一众弟子抵抗树妖的攻击。
看到这样一个负隅顽抗的壮烈惨象,叶满心中瞬间浮现恶意,期待着衫青死在这里。
结果系统发来警告,还没等叶满意识到所谓的惩罚是什么,就被如自爆一样的痛苦折磨的倒地不起。
惩罚来的快,去的也快。
叶满瞳孔震颤,不可思议道:“为什么要惩罚我?”
【恶意,】系统平静道,【人家感受到了你对衫青的恶意,你想让她死在树妖手里,还要连累其他无辜的弟子性命,人家如此公正廉明,肯定要给你最严厉的惩罚。】
“想想都不行?”
叶满无语,她都没有主动对衫青出手。
系统微笑:【想想都不行,请宿主不要怀疑人家的能力,人家是能感受到你的一切哦。】
“”叶满拧眉,一口恶气憋在胸口疼得不行,“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系统:【人家才不是东西。】
系统撇嘴:【人家给了你重生的机会,可比你们这些修道之人厉害很多。】
确实。
虽然叶满不知道这个系统是什么的东西,竟然真的让她重获新生。
虽然只有短短三个月的期限,但叶满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重生的滋味。
系统看了眼前面苦苦支撑的众人,语重心长道:【人家劝你还是乖乖做任务,只有五颗星星点亮,你才能真正获得重生,不然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会变成虚无。】
叶满理解系统说的话,她得抓住这次重生的机会。
没有人想死,若不是前世被人逼到绝境,她也不会自爆与那帮垃圾同归于尽。
“我本就身受重伤,如今还被你惩罚,”叶满看向凶猛异常的树妖,“一个处于狂暴状态的灵品六阶的树妖,我根本打不过,此时上前去帮他们,无异于去送死。”
“再说了,衫青又不会死。”
前世是衫青自剖元神和掏空灵力,幻化剑意,将树妖斩杀,并且还吸收了树妖残存妖力之中的木系灵气,丰富自身实力。
在这场大战中,只有心动后期的星川和金丹初期的衫青活了下来。
天水神宫的命灯忽然熄灭几盏,宫主和长老立刻循识定位,找到了衫青和星川以及其余死去的弟子尸体,还顺路把逃跑离开却突然倒地昏迷的叶满一起带回了天水神宫。
系统:【但他们陷入这样的绝境,也是因为你呀。】
叶满眉头蹙起:“你让我弥补衫青,但她可以在树妖的攻击中活下来,何必让我回来送死?“
原本她此时因为体内膨胀的灵力而昏倒在丛林里,等待钟离山也给她捡回天水神宫制裁。
如今系统让她重生在这个节点,叶满理应给衫青落井下石或者尽快逃离覆仙渊,而不是站在这里准备去送死。
系统:【若是无辜之人因宿主而死去,人家会惩罚宿主的哦。】
叶满:“?”
叶满不服:“你不是只让我弥补衫青吗?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系统:【请宿主熟读任务规则。】
叶满看了眼任务规则,要求她做个好人!
“好人?”叶满咬牙切齿,“这世道,好人难当啊!”
系统微笑:【那宿主就做这世间清流不好吗?】
系统义正言辞:【虽千万人,吾往矣。】
叶满:“”
还挺有文化。
叶满指着疯狂的树妖,忿忿不平:“所以你打算让我牺牲自己,成全大家?”
“我若是死了,你还能让我重生吗?”
系统摇头:【不能呐。】
叶满:“”
系统好心提醒:【若是无辜之人死伤太多,惩罚加倍,宿主也许会被活活疼死哦。】
叶满冷汗:“”
如此行径,逼良为娼!
前后都是绝路,叶满眼中情绪复杂转换。
她握紧双拳,擦去嘴角的鲜血。
“行。”
叶满的声音轻飘飘的消失,人影在茂密的丛林里飞跃。
众人忙着抵抗树妖攻击,并未察觉周遭情况,但树妖却能够感知到周围灵气的变化和波动。
衫青眉心一动,察觉到树妖的攻击仿佛在减弱,像是将一部分妖力收回,用来防备。
衫青环顾四周,不见任何踪迹。
众人也开始察觉到树妖的变化,一个个神色紧张又惶恐的看着树妖。
“怎么回事?”男弟子慌张道,“你们感觉到了吗?”
“树妖是是要放过我们吗?”女弟子啜泣道。
“怎么可能?”星川嘴角溢出鲜血,一边紧盯着树妖,一边继续用所剩无几的灵力扛着法罩,“也许这是树妖用来迷惑我们的假象,想要趁我们松懈之时,一击毙命。“
“怎么办啊?”女弟子们频频崩溃,“我们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我还想回家看看爹娘,告诉他们我最近的长进,”男弟子悲痛不已,“如今却要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我真的不想死呜呜呜”
星川闭了闭眼,梗着嗓子道:“哭什么?自我们修道以来,入天水神宫,为的就是能够降妖伏魔,惩恶扬善,济世救人。”
“今日若是死了,便是我们道法/功成。”
衫青突然开口:“师姐?”
星川顿了顿,难以置信的看向衫青,怒其不争道:“二师姐,大师姐已经叛逃了,你不要再对她抱有期待。”
衫青抬眸,直视树妖:“她没有叛逃。”
星川实在是不理解衫青为什么对大师姐如此相信,他失声道:“二师姐,大师姐当着我们的面离开的,你明明也看”
“那是大师姐吗?”有人惊呼道,“你们快看树妖身后。”
“真的是大师姐啊——她没有放弃我们?她回来救我们了?”
星川愕然道:“大师姐回来了?”
衫青抬头望天,看着乌云卷积,雷电在云中翻滚炸裂。
众人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威压,天似要塌一样,狂风骤起,林海波涛。
衫青表情一变:“这是引天雷?”
“引天雷?”
星川不是阵修,不太了解阵修的阵法奥秘,但他也知道引天雷是做什么的。
他不可思议道:“大师姐这是要强行突破金丹境界?”
修士跨境需要接受天道雷劫,若是修士挺过雷劫,便可境界提升,若是挺不过,轻则修为停滞或倒退,重则灰飞烟灭。
衫青抢下一个弟子的佩剑,踏出法罩的瞬间,只见一个比刚才即将要破碎的法罩更加坚固庞大的法罩拔地而起。
众人惊呼不已:“这是大师姐所创的玄土归元之阵?”
玄土归云,已自身为引导,利用大地之力,结合灵石和天地灵气所构造的护身法阵。
叶满知道他们的法罩承受不住树妖的攻击,待她引来雷劫,她担心会波及其他人,只能两阵同时布下。
衫青一剑打上法罩,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反而受到了法罩的反噬,喷出一口鲜血。
此时的她已然弹尽粮绝,而她的修为比叶满低,哪怕她修习主流剑道,在宗门大比之中可与叶满打个平手,但叶满在其他道法上的修为都比她高上许多。
星川立马扶住衫青,忙道:“二师姐,你这是要干什么?”
衫青推开他,刚准备举起剑再来一下。
乌云之中赫然降下数道如此手臂一样粗的紫色天雷,像是要撕裂一切的架势,尖锐的破空声让大地都在震颤。
叶满移形换影,将数道雷引到树妖身上。
树妖被天雷狠狠地打上一糟,藤蔓在空中疯狂飞舞,凄厉的吼叫声震耳欲聋。
众人被树妖的嘶鸣震得倒地不起,七窍流血。
叶满一时没躲过藤蔓,直接被抽中,整个人飞了出去,撞倒几根粗壮大树。
衫青脸色骤变,握住剑柄就要起身。
“二师姐”星川想去拦住,但他根本站不起。
叶满看见衫青的举动,气的眼睛都红了,直接骂道:“找死呢?给我安分待着!”
衫青一怔,漆黑的瞳仁盯着叶满,手握紧剑柄,青筋因太过克制而浮现。
叶满没空理会衫青的变化,她看着愤怒的树妖,又看了眼天上卷积的乌云,天雷的威亚越来越强烈。
叶满双手快速掐诀,与空间之中的五行之力相融合,启动引雷阵法。
天雷发出令人胆寒的“滋滋”声音,越来越响亮。
叶满身形一闪,化作一道虚影,直接冲向树妖撕裂开的大口。
霎那间,最后一道天雷轰然落下,带着耀眼的光芒和凌厉,将周遭一切全部摧毁。
“不要——”
衫青被天雷的余波击退数十米,无力瘫倒在地,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叶满和树妖同归于尽的地方,那里烟尘四起,看不清任何东西,也察觉不到任何生息。
半晌。
“啊哈”
叶满躺在树妖的残肢碎片之中,猛地倒吸一口气,曾经属于衫青的妖力全部涌进她的身体里。
她听到了金丹破碎的声音,识海中出现一具人形幻影,散发着浓郁的黑气。
叶满用尽全力将魔气压回体内,她费力爬出被天雷劈出来的土坑,眼前突然出现一双洁白的靴子。
叶满认出靴子上的流云花纹,悔恨的鲜血从口中喷出,昏倒了过去。
淦!
又被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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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世界来喽~~~
第76章 大师姐觉得有问题
叶满的修为其实早就在出山降妖之前便可以跨境渡劫,识海中的灵力已经膨胀丰满,届时钟离山也可协助她跨境,就可以升至元婴。
但叶满并没有立即跨境渡劫,因为她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遥想当年,叶满自有记忆以来,她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是钟离山也出山除妖降魔之时,将她捡回来抚养在旁,还收她为亲传弟子,细心照养,无微不至,犹如亲生父母一般。
少时叶满见过钟离山也用剑时威风凛凛的样子,便满心期待和向往钟离山也教她剑道,可惜钟离山也并未教习叶满,只是轻飘飘说了一句“不适合”。
叶满虽有不满,但也谨遵师命,没有再碰过剑道,而是专心修炼其他道法,成为了天水神宫修为最高,最出类拔萃的弟子,也算是给钟离山也长了几分脸面和光荣。
后来,在她及笄之日,钟离山也从山外带回来了衫青,当着宗门所有人的面,将衫青收为他的第二个亲传弟子,还亲自传授她剑道,那一刻,叶满因为羡慕又嫉妒衫青的天赋以及师父对她的宠爱,致使她的心态和灵气也渐渐发生了转变。
所谓妖魔,便是普天之下所有修士之敌。
妖魔乃是世间之恶,任何伤天害理,罪恶滔天的事情都离不开妖魔的引导。
妖,乃精怪化形,吸取天地之灵气,转化为妖力,吸纳精血为生,修炼至天阶便可化形。
魔,乃天地孕育,取天地灵气化魔力,吞噬万物,利用违背天道法则的修炼手段来强化自身,此等修炼方法可大大增强自身实力,其修炼速度也是独树一帜,但往往走火入魔的风险会比其他道法修炼的更大。
叶满自小加入天水神宫,所接受的教导便是降妖伏魔,济世救民,大道功成,所以她自认为未来前程,光明灿烂。
她会成为天水神宫的新任宫主,会成为降妖伏魔的英雄,会成为道法天成的仙人,与天地同寿,享万物敬仰。
可这一切,在她境界修炼至金丹后期之时,便发生了不易回旋的绝境。
修士想要突破金丹境界,需要破而后立,金丹碎裂,元婴自识海之中诞生,其过程千难万阻,生死攸关。
叶满步入金丹后期之日,便早早做好了跨境元婴准备,可她却发现自己的金丹周边环绕的灵气有所改变,不再是纯净清透之色,反而其中萦绕着一股浑浊厚重的黑气。
她以为是自己修炼有误,致使灵力出现问题,她本想找师父帮忙查看,但自从她步入金丹境界后,师父便一直忙着教习衫青剑道,根本没有空闲去管她,叶满只能自己去藏书阁寻找问题所在。
藏书阁不允许弟子留宿,叶满心急跨境,担心每日来开门锁门的令尹长老发现她的踪迹,叶满特意用符咒将自己的气息盖住。
她藏书阁待了整整三日,几乎将所有书籍都看了一遍,却未找到能够解决她目前状况的书籍。
许是找累了,叶满便在角落里睡了过去,直到她被一阵交谈声吵醒,是钟离山也和戒律长老在谈论天水神宫传承人的选择。
叶满亲耳听到,自己那么尊重又敬爱的师父,放弃了自己,选择了别人。
那一刻,叶满心中充满了不甘,悲怆和愤怒,金丹周围环绕的黑气则越来越沉重,似要将最后一缕清流之气吞噬殆尽。
钟离山也和戒律长老说完便离开了,叶满静置许久,像是枯槁之木一般僵坐在角落,直至落日,令尹长老来巡视藏书阁,锁门之前,他拨动了一列书架旁边的烛台,拿出了一本书,便离开了藏书阁。
叶满抬眸,走到那处书架前,转动烛台。
只见书架夹层之中藏着几本破旧的书,叶满拿出来看了一下,书上记载着妖魔之事。
时间久远,沧海桑田。
叶满将其读完,难以置信的怀疑起了自己身份。
她发现,自己身上的每一处特点都与魔物相像,尤其是金丹的变化。
为何会出现黑气?
是因为金丹碎裂那天,正道修士该有的元婴不会出现在她的识海之内,她该有的叫做“魔婴”。
而且魔物除了剑道难修,其余道法在修炼之时可以轻轻松松超过他人之力,可谓是得天独厚。
为何魔物修不了剑道?
因剑道乃是乃君子本心清流之剑,是一种以完善人格为本意,向来所求乃是不动心、净无心和平常心的修为境界。
而魔物之法,求自由自在、孑然一身,其狂浪不羁存于人间媚俗之外,不论他人千人千面,惟信己身独霸世间。
两者道法,互逆互悖,互伤互灭。
但,魔物其实是可以修习剑道的,可道法难成,十死无生,乃是一条真正的绝境。
所以没有什么“不适合”,而是她“不配”。
她是魔物,与天水神宫所有人都是敌对的,所以她修习不了剑道,她无法成为天水神宫的传承人,她注定要被钟离山也舍弃。
为什么突然再收取一个亲传弟子?
也许钟离山也知道了她魔物的身份,想着不能让自己的一世英名毁在他这个魔物弟子的身上,所以要在衫青身上弥补自己的遇人不淑。
怪不得当初自己步入金丹境界时,钟离山也看她的眼神就不对劲儿了,原来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才那么紧急的教导衫青,生怕她落后于自己身后。
是怕魔物诞生,第一个就宰了他最喜爱的弟子吧?
届时衫青成为天水神宫的新任宫主,而她这个魔物刚好适合祭旗,鼓舞士气。
自那晚叶满发现自己真实身份后,便努力压制金丹跨境,她不能在天水神宫里进行跨境,届时魔婴现世,她就会被瓮中捉鳖。
这时,山外覆仙渊出现树妖作乱,钟离山也让叶满带着衫青等一种弟子出山降妖。
若是以往,叶满定然不愿意随衫青一起出去执行宗门任务,但这次她主动答应了,因为她准备在宗门外跨境。
后来,叶满想借用树妖之手,杀了衫青,她故意将树妖的怒火转到衫青和其他弟子身上,然后趁乱逃跑。
她找了一处安全之所,准备渡劫,但雷劫声势浩大,凶猛无比,叶满与树妖打斗之时受了伤,此时渡劫已是强弩之末,虽然最后还是渡劫完成,但她力竭昏迷过去,最后被赶来的钟离山也和宗门长老带回了天水神宫,接受残害弟子以及魔物身份的惩罚。
如今,系统带她重生到这个时间段,叶满本想一走了之,结果被系统威逼利诱,要求她救下无辜之人。
叶满只能铤而走险,利用雷劫杀死树妖。
此乃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之法,叶满也差点和树妖一起升了天,幸而树妖所剩无几的妖力进入她的体内,被魔婴吸收,这才留得她一条小命。
叶满恢复意识后,脑子里瞬间出现的念头便是:赶紧跑!
结果刚爬出土坑,就看见钟离山也那双绣着祥云纹路的白靴。
叶满腹诽满满,无力晕倒过去。
按照前世昏迷的时间,叶满昏睡了将近七天才醒来。
她睁开眼,看见熟悉的青莲四方水牢,深深地长叹了一口气:“非得让我救,害得我又被抓住!”
系统知道她在抱怨给它听:【我们都是为了完成任务,最起码你也获得了奖励。】
“奖励?”叶满意外道“什么奖励?”
系统把星星给她看:【你看,你已经成功点亮了一颗星星。】
叶满看着闪着耀眼光芒的星星,惊喜道:“就因为我救下衫青和无辜弟子,所以星星点亮了?”
系统:【可以这么理解,宿主以牺牲自己的魄力,和树妖拼死相斗,救下衫青和无辜弟子,这是成为好人的第一步哦。】
叶满白眼一翻:“哼。”
要不是被系统威逼利诱,她跑的比谁都快。
“你口中救下无辜弟子的好人此时因为暴露魔物身份,现在被关在青莲四方水牢之中等候发落,”叶满冷笑连连,讽刺道,“好人没好报哦。”
系统:【】
系统安抚道:【总比死了强。】
叶满又翻了个白眼。
系统:【而且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间水牢,不是嘛?】
叶满把白眼又翻回来,眼睛一亮:“对哦,我知道怎么逃出去。”
前世她费了许多时间和气力才逃出青莲四方水牢,但现在她重生了,已经知道了逃出去的办法,她随时都可以离开的。
叶满从形似莲花的石台上立马站起来,她前脚刚踏出花蕊一步,石台上的莲花纹路似活过来了一半,一层层花瓣似随风舞动,慢慢向里收拢,形成密不透风的护罩。
叶满见状,魔力运转,手指在空中掐诀,黑气在指尖缠堆积。
她往前轻轻一点,黑气“嗖”的一下撞击在青莲光罩上,发出阵阵如风吹水面般的波纹。
前世她对魔力的运用不是很自如,如今她重生了,对魔力的运转和使用可谓是炉火纯青,再加上她对各类阵法的了解,如今破解青莲四方阵法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突然,叶满眉心一动,蓦地收回双手,恢复到刚才倒地昏迷的样子。
原本安静的水牢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步履轻盈,落脚踏实。
叶满背对着入口,听这儿脚步声,不像是钟离山也或者宗门长老,应该是一名女弟子。
估计是看管她的人,没事就会跑进来看她有没有苏醒。
不足为惧。
只要她将其控制住,然后在破除青莲四方,就能顺利逃走。
叶满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靠近,直至那人走上莲台,走到她身后。
衣衫浮动,淡淡的清香拂来,是凌霄花香,很淡,若非距离太近,很难能嗅到这股清雅的花香。
那人似乎蹲了下来。
趁现在!
叶满猛地翻身将来人压在身下,掌心魔力浮现,手起刀落。
嘟——
衣袖飞落,双目对视。
叶满的手被人轻飘飘的挡住,掌心的魔力波动被人泄去,手腕被紧紧握住,那力气似重似轻,摸不准脾气。
身下之人,乌发雪衣,一双眉眼生的清秀淡雅,薄唇微阖,眸中似闪过一丝诧异,神色冷淡却难掩双颊浮现的微妙绯色。
叶满掐住她纤细雪白的脖颈,使得她的下颌被迫仰起,难得展现出一丝不同于往日冰冷的柔弱温软。
“衫青?”叶满惊讶道,“怎么是你?”
前世她在水牢关了一个月,都没有见过衫青一次,怎么这次衫青会突然在水牢出现?
衫青看了眼两人的位置,长睫轻颤:“给师姐你,送饭。”
送饭?
叶满偏头看向莲台上的食盒,眉头紧蹙:“好歹你是宫主的亲传弟子,钟离山也舍得让他的宝贝弟子过来给我这个魔物送饭?”
她心里摸不准衫青突然出现在水牢的原因,但眼下她想要控制住衫青离开水牢,那就得先按兵不动,看清局势。
衫青蹙眉:“师姐,言重了。”
“言重了?”叶满摊手,掌心浮现与清莹灵气格外不同的气息,“旁人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天水神宫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什么?”
衫青偏头:“不知道。”
叶满惊讶:“你说谎!”
叶满捏住她下巴给她掰回来:“看着我的眼睛,你再说一遍?”
衫青看她那双满是自己身影的黑眸,视线默默下滑,落在叶满右眼角那颗红痣上。
她说:“不知道。”
“厉害了,天水神宫的宫规之中要求宗门弟子不可妄语,”叶满挑眉,“你敢犯戒?”
衫青垂眸:“师姐,可要用饭?”
叶满猝然收紧掌心:“为什么你会来水牢?”
实在是好生奇怪!
衫青:“给师姐,送饭。”
“宗门弟子那么多,用得着你?”叶满指节用力,“谁都知道你我水火不容,让你来给我送饭?”
“因为”衫青表情显露出一丝为难,“担心师姐。”
叶满如遭雷劈:“你担心我?”
她这是见鬼了吧?
衫青抿唇:“嗯。”
叶满瞪大眼睛,一脸惊恐和骇然,运转识海之中的魔力,失声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速速从她身上下来!?”
衫青:“”
第77章 大师姐有点怕怕
话是脱口而出,也是发自肺腑的。
衫青担心她?
叶满宁可相信自己是个好人都不信衫青。
自她认识衫青以来,这家伙就是一张死人脸,以前她觉得戒律长老每天板着一张脸,看什么不顺眼的样子就很烦了,如今钟离山也带回来一个比戒律长老还要沉默寡言,冷冰冰的家伙回来,叶满更加烦躁了。
小姑娘明明长得秀气清雅,打眼儿一看也是个可人喜爱的模样,结果一天冷着脸,看人的眼神仿佛透露出“你是不是不服?”的冷傲气势,说话也是一板一眼的,往哪儿一杵着,活脱脱一个木桩子,无趣又无聊。
每天在宗门里不是练剑,就是无视叶满不爽的目光,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在她面前晃悠,然后冷冰冰的叫她:“师姐,师姐……”
跟冤魂索命似的。
如今听到衫青主动说担心她,叶满第一反应就是衫青魔怔了。
衫青平淡的看着她:“师姐,我很好。”
是啊。
衫青根骨绝佳,天赋异禀,又有钟离山也亲自传授的剑道傍身,什么妖魔敢伤及她分毫。
叶满拧眉,掐着她的脸颊,恶狠狠道:“所以你是故意恶心我呢?”
没想到这小丫头的脸蛋还挺软,摸起来跟豆腐似的。
衫青脸颊被捏,说话有些含糊:“没有。”
“最好没有,”叶满松开她,“怪吓人的。”
衫青起身,拿过食盒,端出里面的饭菜:“师姐,吃饭吧。”
叶满嫌弃摆手:“不吃,拿走。”
赶紧滚,别耽误我逃跑。
衫青:“师姐昏迷七天,应该饿了。”
“啧,我说不吃,听不懂吗?”叶满不满的瞪着她,“想打架吗?”
衫青沉默不语。
两人谁也没说话,谁也没动。
叶满拧眉:“我不想看到你!”
言外之意,赶紧滚。
衫青神色不变,仍是保持着刚才的动作。
叶满看她这架势,很明显是在逼她就范。
俨然一副你不动筷吃饭,我就不会离开的样子。
“……”
受制于人。
叶满眼睛“提溜”转着,思考着对策。
眼下她不能和衫青硬来,就算她修为比衫青高,但想要在衫青手下从青莲四方阵法之中逃离,并非易事,有可能还会惊动宗门众人,得不偿失。
叶满思来想去,只能愤愤不满的拿起筷子和碗,吃了起来。
衫青从食盒里拿出一壶酒,给叶满斟了一杯放在她面前。
叶满闻到酒味,神情恍然。
她拿起酒杯,一口饮尽,感慨道:“没想到我还能喝到流霞酒。”
入口丝滑香醇,酒香温和不浓烈。
流霞酒是天水神宫特制的灵酒,每逢佳节,钟离山也便会把流霞酒分给众弟子品尝。
叶满是钟离山也的亲传弟子,拥有这样得天独厚的身份,她总爱去后山地库里偷酒喝,虽然被钟离山也逮过更多次,但叶满仍然前仆后继。
再后来,叶满叛逃天水神宫,成为了人人喊打的魔物,流霞酒也再没有喝过了。
如今再喝到流霞酒,叶满顿觉五味杂陈。
衫青给她又倒了一杯:“还有。”
叶满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又把杯中酒一口饮尽:“为什么是你来给我送饭?”
“别再说什么你担心我的恶心话!”
衫青给她斟满酒杯:“师父担心你。”
叶满眉心蹙起:“师父担心我?那怎么不来看看我?”
“师父,”衫青停顿一下,“在忙。”
“哼,”叶满冷笑,“忙着怎么收拾我这个魔物对吧?”
衫青摇头:“不是。”
“算了,我无所谓,”叶满吃饱,放下碗筷,“如今我成了阶下囚,就安安分分的等死吧。”
得先让他们放松对她的警惕和看防,让他们认为她没有求生之举,届时她再找机会跑出去。
衫青欲言又止:“师父不会伤害师姐你的。”
“师父很疼爱师姐的。”
“拉倒吧,”叶满扯过衫青手上的酒壶,仰头,对着壶口喝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他只疼你。”
叶满喝完的空酒壶扔到衫青脚边,“我吃完了,你可以滚了。”
衫青把碗筷收进食盒里,并未立即离开,而是在莲台上打坐起来。
“??”叶满不可思议的看着衫青,“你在干嘛?”
衫青:“打坐,修炼。”
废话,她又不瞎。
叶满拧眉:“回你的房间里去修炼,别在我面前碍眼。”
衫青置若罔闻,闭上眼,专心修炼。
叶满:“?!”
太猖狂了!
真以为她不敢动手?
如今她已经达到魔婴境界,想要收拾一个金丹初期的修士,不过是轻轻松松。
叶满掌心聚力,眼中涌动着杀气。
系统:【滴!检测到宿主的恶意,惩罚开始。】
淦!
忘了她还有系统这个东西牵制她,被衫青给气糊涂了。
“唔…”
叶满疼的倒地不起,浑身抽搐,脸色瞬间失去血色。
“师姐?”
衫青看到叶满痛苦不堪的样子,立刻来到叶满身边,抬手覆在她胸口之上,运转灵力输送进她的体内。
系统的惩罚是无法被缓解和驱散的,哪怕衫青给她输送灵力,叶满却也结结实实的被折磨了一顿。
她有气无力的看着抵在她胸口的手,细看之下,那手掌竟然还在抖。
“师姐,你有没有好些?”
叶满本想怼她两句,却发觉衫青的灵力淳厚,蕴含生机,似一潭温泉水,温暖轻柔,干净清透,流入体内的瞬间,叶满感觉自己的身心都得到了安抚和平息。
这股灵力好轻盈,好舒服哦。
叶满深吸一口气,抬手刚要推开她,却在触碰之时改为握住。
衫青神情微动。
“我还是很难受,”叶满流露出痛苦的表情,眼眶泛红,“你快去叫师父来,我好痛,真的好痛啊…”
衫青立刻起身:“师姐,等我。”
叶满一边撕心裂肺的叫喊,一边看衫青离开的背影。
她确认水牢没了衫青的气息后,立刻起身掐诀,破除了青莲四方阵法。
水牢建在宗门后山,一般关押犯错的弟子,叶满按照前世的逃跑路线,发觉水牢周围的看管比以前少了很多,少到叶满都不用用符咒隐藏气息,丹靠脚法身形就能躲开看管。
叶满一边往外走,一边疑惑不解,刚走过一个拐角,思虑过甚,没注意到前面有人,迎头撞上三名弟子。
叶满一惊:“?!”
三名弟子三惊:“?!”
叶满眼神骤然狠厉,准备动手。
三名弟子互相对视,一齐仰头看天,“今天天色真差,我们还是早点会房间休息吧。”
“对,赶紧走,我有点累了。”
“我也是,太累了,累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三人目不斜视的往反方向走远,脚步之快,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叶满站在原地迷茫,失声愕然,“……这三个人是瞎了还是疯了?”
她这么大的人站这儿,而且她在宗门这么有名气,他们怎么可能不认识她,还装作没看到她?
系统眨眨眼:【人家也不知道呢。】
叶满不指望系统能知道什么,毕竟她现在对这种怪异的情况也表示不理解。
但眼下她应该算是被发现了,叶满来不及细想什么,立刻往后山跑去。
以前她经常偷偷跑下山去玩,宗门大门不好走,经常会有长老在那里出没,看管胡闹的弟子。
后山也有能出宗门的道路,只是被结界守住,一旦有人触碰结界,就会立马被结界困住和攻击,长老们也会应声赶来抓捕潜逃之人。
叶满除了剑道,其余道法都是得心应手,后山的结界虽然厉害,她也没有办法将其破解,但叶满有办法再不惊扰结界攻击她的瞬间悄无声息逃出去。
后山漆黑无比,高大的树影随风摇摆,似吞人的鬼魅。
叶满停下脚步,看着面前空无一物的山林,她知道,只要再往前踏一步,结界便会察觉到有人闯入,进行攻击。
她回头看了眼,见宗门内外依然平静,没有任何躁动,仿佛她出逃这件事还没有人知道。
叶满确定那三名弟子看到她了,而且他们四人还彼此对视,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和惶然。
眼下宗门静悄悄的,显然没有任何要抓捕她的动静,那就说明那三名弟子并未把见到她出逃的事情告知宗门长老和宫主。
为什么呢?
他们为什么没有去报密呢?
叶满也就思索了半响,眼下时间紧任务重,她无法把期望寄托到旁人身上,先逃出天水神宫最为重要。
她单手立掌,附身触地,尘土砂砾随着魔力波动而摇晃,渐渐盘旋上升,环绕在叶满周身。
叶满在空中画出两张符印,覆在身上。
后山的结界无法让外人踏入天水神宫,也不能让宗门弟子再没有宫主的允许下擅自逃脱出去,哪怕是遁地还是飞天,只要触碰到结界,结界就会立刻发起攻击和警报。
以前叶满从后山逃跑的时候,都被会被结界抓住,然后钟离山也前来救她,最后被戒律长老关在戒律堂受罚。
但叶满是个做事绝不半途而废的人,她还是会偷跑去后山,只是每次被结界抓住的时候,她都会观察结界的变化,渐渐的,她摸出来了如何在不惊扰结界的情况下逃出后山。
那就是让自己成为“虚无之物”。
换言之,叶满只要遮住自己的气息,成为像“风”“雨”“土”这种虚无之物,便可轻易逃脱结界的管控。
叶满利用五行之力,以符咒相辅,封闭自己的气息和魔力后,她深吸一口气,抬脚准备踏出结界。
突然,一只手紧紧拽住她的手腕,一道非常强壮又带着一股诡异的轻盈感的力量将叶满整个人给拉扯回来。
叶满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吓得心惊肉跳,气息和魔力骤然散乱。
结界察觉到有人意图闯出后山,还感受到了魔力波动,以为有妖魔入侵,立刻发起最猛烈的攻击。
数十道刺眼的光华从四面八方涌向叶满的位置。
叶满眼前白光一闪,还没等她看清来人是谁,鼻尖却嗅到那熟悉的凌霄花香。
两人身边骤然泛起一层淡淡的白色光晕,那是剑气筑起的护身光罩。
结界的攻击来的猛烈又迅速,叶满刚要运力抵抗,却看见衫青挡在她身前,将她拥入怀中,只身一人抗住所有攻击。
噗——
滚烫的鲜血烫在她的脖颈上。
叶满和衫青一齐摔倒在地,她瞪大眼睛,眼中满是震惊。
结界似是察觉到什么,突然停止了攻击。
叶满侧目,大脑如浆糊一般,她难以置信又语无伦次,“衫青,你…你不会是死了吧?”
这家伙为什么会突然跑来后山?
难道是钟离山也派她来抓她的?
可她为什么要替她挡住结界的攻击?
“没,没有。”衫青撑起身子,脸色惨白,嘴唇被鲜血染红。
她看着身下惊慌不定的叶满,目光却落在她沾染鲜血的脖颈。
衫青眼中闪过一抹歉意,抬起手,手掌有些灰尘,她先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后小心翼翼的擦拭叶满脖子上的血滴,声音又虚又乱,“对不起,师姐,弄脏你了。
叶满顿感一阵后怕:“”
她第一次觉得,衫青可能是个疯子。
第78章 大师姐又被逮住
后山结界是钟离山也和传功长老一起设下的。
钟离山也境界已是分神后期,传功长老境界也已经达至分神初期,两位大能修士所建造的结界,其防护力和攻击力自然是厉害的。
以前叶满偷跑后山,意图闯出结界,结界也只是将她困住,并未向现在这样动了杀招。
刚才结界的攻势,俨然是冲着要她命去的。
叶满猜测是自己修习的道法气韵有所改变,她如今身份败露,体内魔力丰盛,曾经在天水神宫所修的灵力已经被魔力全部吞噬掉,此刻她泄露魔力,被结界察觉到,误以为妖魔入侵,自然会以最厉害的攻击来抗击。
只是叶满没想到,衫青会为她抵挡结界的杀招。
不过是一个金丹初期的修士,哪来的底气敢抵抗两位分神期修士所设下的结界?
若不是结界察觉到衫青身上有钟离山也一样的剑气和剑意,结界不会就此收手,非要将她们两人活活打死。
可这后山结界全力出动的一次杀招岂是衫青可以轻易抵抗的?
叶满都不用细想就知道衫青肯定受了很重的伤。
结果这家伙却在乎的是她的血弄脏了她的脖子?
叶满打开她的手,无语至极:“衫青,你脑子是不是被树妖给打坏了?”
干嘛冒死帮她抵抗结界攻击?!
衫青指尖微滞:“没有。”
叶满根本不在乎衫青的脑子好坏,她只是觉得衫青变得不像她印象中的那个人。
眼下结界发起攻击,钟离山也定然会有所察觉。
而且衫青突然出现在后山拦住她,说不定钟离山也早有预谋。
叶满此刻没空和衫青扯来扯去,如今衫青为了救她受伤,她若是趁此机会逃离,衫青肯定没有力气阻拦她。
而且这里是天水神宫,受伤的衫青会有人救治的,她就不用操这无用的心了。
叶满推开衫青,余光瞥到她身后的伤,瞳孔一颤。
纯白衣衫上如冬日梅花绽放,纤细腰身上布满赤红鲜血,叶满握紧掌心,转过身掐诀,准备穿透结界。
“师姐,别走”
叶满脚步一滞。
不行!
她必须要走,天水神宫素来与妖魔势不两立,若她继续留在这里,不是永久关押就是死亡,叶满不想自己是这样的结局。
叶满无视衫青的请求,头也不回的踏出结界。
系统:【滴!因任务对象出现低级情绪,星星熄灭一颗,惩罚开始!】
“啊——”
叶满被突如其来的惩罚折磨的倒在地上,身上的经脉和骨头似被人活活扯断捏碎,痛的叶满四肢痉挛,面容煞白,心脏仿佛也被刀子搅过一样。
淦!
如今她离开天水神宫,不用和衫青争夺传承人的位置,而且还不会在她眼前晃悠,平添烦恼,这不是好事吗?
为什么星星还会熄灭?系统又要惩罚她?
“师姐?师姐”
叶满一边被惩罚折磨的有气无力,一边又无可奈何的埋怨:“你叫什么”
她侧目看过去,喉咙一滚,只见衫青费力的爬起来,脚下的泥土已经被鲜血染透,身上的白衣早就肮脏不堪。
衫青不是法修,不能像叶满那样毫无损失,平静无波的走出结界,她只能用剑气去对抗结界的攻击和防备。
她想出来
也许不是为了抓她呢?
叶满没有在衫青的神情之中看到愤懑和怒火,反而那双冷淡漠然的眼睛里充满了关心和担忧。
结界划出几道流光触手,缠绕在衫青身上,将她用力往里拽。
衫青十指扒着地面,哪怕指甲被磨出鲜血,她仍是努力往结界外爬。
跟厉鬼索命似得。
叶满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她身心俱疲,语气虚弱道:“衫青,别白费力气了。”
“师姐,”衫青用力伸手,势要拽住叶满一样,“师姐,给我”
叶满不理解:“给什么?”
“手。”
叶满看着即将要触碰到她的手,纤细白皙的手已经沾染了泥土,上面被磨出鲜血,没有了以前的干净和清白。
她不知道衫青要做什么,但看到衫青此刻虚弱的模样,定然不能把她拖拽回去。
叶满动了动手,探了过去。
衫青立马握住,力气之大,似要捏碎她的指骨。
叶满无奈道:“你别想着把我给拉”
她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睁大眼睛看着衫青。
明明已经筋疲力尽,身负重伤,衫青为什么还要给她传出灵力?
衫青见叶满惊讶的神色,她扯了扯嘴角,试图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柔和一些。
她说:“师姐,一会儿一会儿就不疼了。”
叶满张口结舌说不出来一句话,看着衫青此刻越来越白的脸色,眼神也没有刚才那么犀利清明。
灵力的流逝,结界的攻击,她已经岌岌可危。
被紧握的手被人突然松开,叶满瞳孔皱缩。
她看着昏迷过去的衫青,结界幻化出来的触手似察觉到与它抵抗的人已经没有抗争之力,立刻加大力气将人拉了回去。
叶满手指蜷了蜷,没有拽住从她掌心流逝的手。
像是她这一生,好像什么都没留住一样。
长留剑道、宫主之位、生命
就连死亡也是逼不得已,自爆而亡。
叶满看着躺在结界内不知生死的衫青,她趴在地上,看不清表情,只是遍体鳞伤,脆弱不堪。
叶满站起来,站在结界外,闭了闭眼,再睁眼的瞬间,眼底一片冰冷。
她转过身,一步一步的往山外走去。
必须要跑,若她再被抓回,再想逃就难了。
衫青体质向来好,不管受多重的伤她都能恢复如初,流了那么多血不会有事的,而且她还在天水神宫,会有人看到她受伤,救治她的,而且……
叶满脚步猝然一滞,双手紧握成拳,眼中情绪闪动,表情纠结不已,犹豫不定。
“啊啊啊啊啊…”叶满猛地仰天咆哮,暴跳如雷,“天道不公!为什么非要可我一个人折磨?!”
“为什么让我成为魔物?”
“为什么让我修习不了剑道?”
“为什么不能让我好好的活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叶满抱头崩溃,双眸猩红,眼角流出几滴痛苦的泪珠。
她真的好不甘啊!
她真的好恨啊!
叶满深吸一口气,似乎用尽了全身气力,整个人随着叹出的一口气疲软了许多,脸色灰暗,仿佛已经丧失斗志一般。
她转过身,径直走过去,踏回结界中。
叶满抱起衫青,手指探了一下她的鼻息。
虽然气息微弱,但还活着。
叶满:(﹁"﹁)
叶满乾坤戒里拿出一瓶圣灵丹,先是倒了一粒,瞥了一眼怀里的衫青,又倒了一粒,又瞥了一眼衫青。
她一咬牙,倒出五粒圣灵丹,直接怼进衫青嘴里。
叶满捏住衫青喉咙,帮助她把圣灵丹服下。
圣灵丹的药效来的迅速,叶满抱着衫青,手掌搂着她的腰,能感觉到她背后的伤口不再流血。
叶满看着衫青的脸色恢复一些气血,长叹一口气,语气幽幽道:“你也不怕我给你的宝贵弟子喂毒药?”
男子一身白锦金丝相织缠的长袍,袖口绣着的流云随着身形舞动而浮动,雪白的长靴也绣了一样的纹路,纯洁干净,不染尘埃。
修长高大的身影伫立在幽暗的山林之中,月光皎洁,落在男子格外精致的衣衫上,衬得闪闪发光,似要羽化飞升一般。
他一头乌黑如墨的头发之中只有一缕发白,略带一丝妖异气质。
眉目俊美,气质温和,面容清俊,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显露着风情,轻笑扬眉间带着令人羞涩的魅力,说不出来的风流轻挑。
“你也是我的宝贵弟子,”钟离山也笑声清列,声音温柔,“为师自然是相信你的品行。”
叶满看着他:“师父看不出来弟子是个什么东西吗?”
明明已经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又在这里装聋作哑作甚?
钟离山也说:“小满,你不是个东西。”
叶满:“……”
骂的好脏!
钟离山也:“……”
钟离山也解释道:“小满,为师不允许你说自己是个东西。”
叶满:“……”
更脏了!
钟离山也抿唇:“为师是想说……”
“算了,”叶满懒得跟他扯来扯去,“师父装傻,那做徒儿的就要诚实些。”
她敞开天窗说亮话,“我是魔物,师父早就知道了吧?”
钟离山也微微一笑:“知道。”
“所以你故意选择天水神宫的传承人是衫青?”
“是的。”
叶满深吸一口气:“也是故意把我关在青莲四方水牢,想让我永远离不开天水神宫?”
“对的。”
叶满嗤笑一声:“师父倒是绕弯子了。”
钟离山也挑眉:“为师怎么了?”
叶满抬眸,赤红着眼,魔气横生,缠绕周身,如厉鬼一样阴鸷的目光紧盯着钟离山也。
“师父就不该把我带回宗门,就该在我渡劫后一剑结果了我。”
这是叶满最不理解的事情,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钟离山也明明知道了她是魔物,却没有立即杀死她,而是把她带回宗门关押。
钟离山也沉默着,忽然浅浅一笑:“小满,你始终是为师的徒儿。”
叶满不解的看着他,这么模棱两可的话让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哪怕她是人人喊打和惧怕的魔物,钟离山也也会把她当徒弟?
叶满不相信,斥责道:“你说谎!”
手心手背到底是不同的,虽然都是自己的血肉,可遇到危险的时候,人们都会不自觉握紧手掌。
钟离山也抬起手,竖起三指:“所以小满希望师父向天道起誓吗?”
叶满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向天道起誓,你就这么想被雷劈?”
“……”钟离山也撇嘴,“为师说不定不会被劈哦。”
“既然你不信,咱们就发个誓吧。”
他指尖点眉心,灵力在眉心闪耀,一点光芒忽地飞至天空之上,消失不见。
“钟离山也在此立誓,从生到死,叶满始终都是我最疼爱最珍惜的徒弟。”
叶满还没反应过来,钟离山也已经起誓完成。
她惊愕道:“你疯了吧?”
今晚她遇见的所有人都像是疯了一样。
三个对她视而不见的弟子。
对她拼死相救的衫青。
随便向天道起誓的钟离山也。
叶满今晚所收到的震撼和惊诧都快超出当初她知道自己是魔物的事情了。
钟离山也走到她面前,他抬起手揉了揉叶满凌乱的头发,柔声道:“小满,乖哈,不怕,师父在呢。”
叶满抿了抿唇,眼眶泛起一抹酸涩。
她推开他的手,低低说了声:“脏。”
她这位师父什么都好,就是太爱臭美和太洁癖了。
钟离山也微怔,抬手抹掉她眼角的泪滴:“我可是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大的,要嫌弃你早嫌弃了。”
“…”叶满白眼一翻,“你才吃屎尿呢。”
钟离山也嘴角上扬,站起身来:“走吧。”
“回哪去?”
“回家。”
叶满一怔,喃喃道:“回家?”
原来她是有家的啊。
她看着钟离山也往前走去,低头看着怀里昏迷不醒的衫青,忙道:“你的宝贝弟子还昏迷不醒呢,你不管了?”
钟离山也头也没回:“不行,她太脏了。”
“而且,她也是你的宝贝师妹。”
“……”
叶满觑他,无奈抱起衫青。
意外的轻松。
叶满为了抱起来方便,调整了一下衫青的姿势。
“师…师姐?”衫青迷蒙的看向叶满。
“正好,你醒了就自己下来……”
叶满话还没说完,衫青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再被叶满抱着,气血翻涌,又昏迷了过去。
叶满:“……”
服了!
系统:【滴,恭喜宿主点亮一颗星,目前星星进度:一颗,请宿主再接再厉哦!】
叶满:“!!”
估计是衫青见她没有逃跑成功,瞧给她高兴的,都昏过去了。
叶满抱着衫青,跟在钟离山也身后往宗门里走去。
她以为是回到自己曾经居住的房间,没想到钟离山也给她重新带回了水牢。
“你…”
叶满刚要扔下衫青要跑,就被钟离山也的大手一挥,把她和衫青一起扔进了青莲四方水牢之中。
叶满气急败坏:“钟离山也?!你…”
钟离山也微笑摆手:“乖徒儿,师父要去睡觉了,熬夜会对师父的皮肤有损,至于其他事情,师父睡醒在跟你说哈。”
叶满看着钟离山也离开的背影,一掌轰向阵法波纹。
钟离山也头也没回,拂袖一挥,灵力涌动,庞大的威压将叶满打飞在地,顺带将青莲四方的阵法加固。
叶满吃了一嘴灰:“……”
淦!
叒被逮回来了!
第79章 大师姐被气坏了
钟离山也下手还是留情了,叶满虽然摔了一跤,但也是无关痛痒。
她疲惫的坐在莲台上,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揉了揉闷涨的胸口。
今晚发生了太多事情,脑子到现在都是混乱又迷茫的。
如今被钟离山也重新关回到青莲四方里,叶满虽然不爽,但她也是存了自己的小心思的。
从她逃离水牢到后山这段距离,叶满不能百分之百的保证宗门没有一个人知道她逃脱水牢,那三名对她视而不见的弟子就算不去报密,以钟离山也的实力,他肯定也会分神监视水牢的。
若是如此,那么从叶满谎骗衫青,破开青莲四方的束缚,一路逃到后山,然后从后山结界逃离的这一整套操作下来,钟离山也一定都在暗处窥视。
那么,他为什么没有在叶满逃出水牢的第一时间就出手制止她的逃跑行动?
也许钟离山也在试探着什么?
“试探?”叶满思忖了片刻,侧目看向身旁还在昏迷的衫青,喃喃自语,“是在试探我会不会对衫青下死手?”
以她现在的修为境界,衫青就算是修习剑道,也很难将她留住,甚至两人拼死相斗之下,叶满是可以将衫青杀死的。
但叶满碍于系统的牵制和衫青主动帮她扛下结界的攻击,对她生出了一丝怜悯之情,而且星星熄灭了一颗,系统还惩罚了她一次,也让叶满当时只顾着逃跑的大脑瞬间清明了许多。
于是叶满一边想着做任务获得重生机会,一边想要搞清楚今晚发生的一系列超出她预想的事情,她便转身走回了结界,给衫青喂了几颗非常珍贵的圣灵丹来恢复她的伤势。
而恰恰这时,叶满瞬间察觉到了钟离山也的气息。
所以,他是故意在她救下衫青的时候暴露出他自己的气息。
那要是当时她一走了之,不去管衫青,钟离山也会对她出手吗?
若是以往,叶满会给自己一个肯定的回答。
但现在不同了,钟离山也当着她的面,以天道起誓,将她视为最疼爱最珍惜的弟子,要是他心不诚,天道能立马给他扔下一道雷劫,可那时却无事发生,就说明钟离山也所发的誓言千真万确。
他真的将她当做自己最疼爱最珍惜的弟子。
“那么?”叶满忽地意识到一个很恐怖的事情,“前世,他是故意放我逃离的?”
既然钟离山也能知道她逃离水牢,那么前世钟离山也应该也是一样清楚的,那时她打昏了几名弟子,逃到后山,躲过结界的攻击,成功逃离天水神宫,而这一切也许都是在钟离山也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的。
他就那么无动于衷的看着她逃跑?!
叶满捧着脸,难掩震惊:“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是她错漏了什么吗?
“唔”
叶满回过神,瞥了一眼旁边发出动静的衫青。
圣灵丹是她所研制的疗伤圣药,她给衫青喂了五颗,就算是只剩下一口气的人也能恢复到半条命的状态。
“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叶满看她睁开眼,直接吐槽,“干嘛要替我挡结界的攻击?”
衫青看到周围景象是青莲四方水牢,眼中情绪一片平静。
她嗓音有些低哑,“师姐,重伤未愈。”
“重伤?”叶满顿了顿,想着衫青说的应该是她渡劫时的伤势,“我虽然以雷劫和树妖拼个同归于尽,但树妖死于雷劫之下,它的妖力被我体内的魔婴吸收,帮助我恢复了伤势。”
“倒是你,你自己的伤还没好,竟然还有空关心我的伤势?”
树妖之战,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就属衫青受伤最重,只不过今生衫青的伤势比起前世的伤势来说,算是小意思了。
前世衫青为了对抗树妖的致命攻击,自剖元神为祭,将识海灵力掏空,化无形剑意,势要与树妖同归于尽。
幸而衫青根骨绝佳,树妖被她杀死,妖力之中的木系灵气涌入衫青识海,护住她的命脉,但伤势过于严重,被钟离山也救回天水神宫后一直在聚灵塔中修养。
那时叶满一个月后逃离天水神宫,无意听到宗门弟子交谈,说衫青才从昏迷之中醒来。
如今衫青虽然没有动用元神,但伤势依旧很严重,眼下还帮她抗了结界的攻击,可谓是雪上加霜。
衫青缓缓起身:“没事。”
叶满对她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表示无语:“呵,在你心里,只要没死就算没事,对吧?”
衫青看着她:“抱歉。”
“你跟我道什么歉?”叶满蹙眉。
“惹师姐不快。”
叶满瘪嘴:“我只要看见你就不快,你不是还要去死啊?”
“不行,”衫青摇头,“现在还不行。”
“随便你,”叶满懒得和她争论,疲惫道,“你可是钟离山也的宝贝弟子,我若是杀了你,他定要一掌劈死我。”
“不会的,”衫青解释,“师父不会伤害师姐的。”
叶满本想回怼,但想到钟离山也刚才的起誓,话堵在嘴边,被她咽了回去。
“算了。”
她不想再计较这些,转身侧躺在莲台上,背对着衫青。
衫青见叶满不想理她,便开始打坐修炼,她忽地感觉到身上的伤势有所好转,就连体内识海的灵力也充盈了许多。
她眼底闪过一抹意外:“师姐,给我吃了圣灵丹?”
“一笔勾销,”叶满头也没回,“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你既然给我传了灵力,我给你吃圣灵丹,咱俩算是两清了。”
虽然衫青的灵力对于系统给她的惩罚没有任何缓解的功效,但她能感觉到衫青的灵力可以有效的抚慰她体内魔力的躁动。
前世她之所以走火入魔,就是因为魔力相较于灵力的清透和自然,魔气更容易搅乱修士的心神,修炼之人容易被控制的越发浮躁,暴戾,残忍和混乱。
魔物的修炼方法不同于旁人,他们靠的是掠夺和吞噬,但叶满并没有按照魔物的修炼方式去提升修为,而且她还要压制魔力对她的影响和蛊惑,所以她很容易被魔力操控着去掠夺他人的修为来丰富自己,这就导致她被正道修士天天追着喊打喊杀,最后落得一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太贵重了,”衫青说,“我可以自己修炼,恢复伤势。”
叶满为什么不喜欢衫青,其中之一的原因就是衫青这幅油盐不进,顽固不化的脾气秉性。
她好不容易大发善心一次,结果这家伙还不领情。
“那你给我吐出来!”叶满转身起来,伸手凑到衫青嘴边,“这么不情愿,那就给我吐出来!”
衫青微微后仰:“圣灵丹已经融于识海,现在吐出来有些困难。”
“对啊,”叶满拍了拍她的脸颊,无语道,“你吃都吃了,还说那么多废话有什么用?”
衫青握住她的手:“我可以给师姐灵力。”
叶满反手把住衫青的脉搏:“你现在识海中的灵力这么少,你拿什么给我?”
“师姐再等等,”衫青说,“我现在开始修炼。”
叶满:“”
叶满松开她的手:“我不要你的灵力。”
“师姐,”衫青一把抓住她的手,语气颇有些强势,“你得要。”
“呵,你还强买强卖上了?”叶满甩开她的手,“我就不要。”
“师姐,你得要。”衫青神情严肃,一板一眼道。
“我就不要。”
“师姐,你”
叶满一把捏住衫青的嘴巴,看着她惊讶的表情,一字一句道:“我不要,你再多嘴,我就打你。”
她松开手,坐到莲台最边边,和衫青拉开距离。
衫青垂眸抿唇,没再说什么。
叶满盘着腿,单手支颐,刚想静心下来想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师姐?”
叶满耐心告罄,一个闪身扑倒衫青,单手掐着她的脖子,恶狠狠道:“你真当我不敢杀了你?”
衫青哪怕被掐着脖子,神色依旧平静:“师姐,我的灵力你必须需要。”
叶满被她一根筋的脾气气的脑袋生痛:“什么叫我必须需要?”
“怎么?看我无法再修炼灵力,故意看我笑话是吧?”
“你是根骨绝佳,你是天资聪颖,你是正统剑道的继承人,你是天水神宫的传承人,”叶满五指收力,咬牙切齿道,“然后呢?故意在我面前彰显你的灵力有多么厉害?有多么清纯?你觉得可以用你的灵力来压制我的魔力躁动,觉得我有把柄落在你手上?”
“所以你想要玩“你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手段来掌控我?”叶满双眼泛起血丝,如恶鬼一样狠辣的目光刮过衫青的脸颊,“衫青,你特么去做梦吧!”
“我没有,”衫青被捏住喉咙,声音嘶哑,“我没有想要掌控师姐。”
“没有?”叶满不信衫青的说辞,“那你特么一直逼着我要你灵力干嘛?你是犯了疯病吗?”
衫青看着叶满瞳孔之中浮现的黑气,她没有顾及脖子上渐渐收紧的手指,而是双手抱住叶满的腰,将她拉下,紧紧抱住。
“衫青,你是真想死”
叶满还以为衫青想要偷袭她,刚要准备出手,体内瞬间涌入大量纯净的灵力。
那股灵力轻柔又纯洁,似一股春日的微风,悄无声息又源源不断的涌入她躁动的识海之中,缠绕在她的魔婴周围,安抚着一切。
“师姐,”叶满耳边响起衫青干净又温柔的嗓音,带着让人无法质疑的果决和坚定,“你是需要我的。”
叶满内心一片怔松。
————————
叶满侧躺在床上,伸出手指,勾引道:是的,我是需要你的。
衫青:
第80章 大师姐得知真相
“哎呦,为师是来的不合时宜吗?”钟离山也站在莲台外,双手环胸,笑吟吟的看着莲台上两个相拥的人,“需要为师离开?给你们一个独立安静的空间吗?”
衫青一怔,脸颊微微一红。
叶满没注意到钟离山也的到来,她扯开衫青的手,立马站起来,眼中闪过一抹慌乱,没好气道:“睡够了?”
钟离山也看了眼衫青:“睡得还可以。”
叶满凝视他:“那我们聊聊吧。”
她有太多问题需要钟离山也给她个答案了。
钟离山也没有立即应答叶满的话,反而问了别的:“你俩没聊点什么吗?”
“我和她有什么可聊的?”叶满不理解。
钟离山也看向衫青,衫青垂眸不语,看起来像是在逃避什么。
钟离山也见状,手指划过莲台周围的波光,叹了口气:“真是白教你了,衫青,你先回去聚灵塔疗伤。”
衫青起身:“是。”
她走出莲台,波光涌动一瞬又恢复平静。
叶满看着衫青离开水牢,眼中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钟离山也走近莲台之中,站在叶满面前,神情自然又平和的看着她。
“身体可还有不适?”
叶满摇头:“我没事。”
“魔婴出现,魔气四溢,识海混乱,心神俱崩。”钟离山也细细打量着叶满,眼中好似闪过一抹惊讶和怀疑,“为师以为你会承受不住。”
叶满讶异钟离山也对于魔物的了解。
前世她确实如他所说的一样,无法控制魔气,识海乱成一窝粥,心神也早就崩溃,难以自抑。
但如今她重获新生,对于魔力的掌控和压制已经不似前世那么薄弱,虽然魔力对她的影响依旧存在,但叶满现在也能将其控制六、七分。
“所以师父做了什么?”
叶满不能暴露自己重生的事情,只能转移话题,引出钟离山也隐藏的秘密。
钟离拂袖一展,莲台之上出现两个蒲团,他拉着叶满相对而坐。
“师父做了很多事情。”钟离山也眼中浮现一丝怀念和痛苦。
叶满从未见过这样脆弱的钟离山也,在她记事以来,钟离山也一直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笑脸,好似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惹恼他一分。
可现在,叶满能感觉到钟离山也所展露的悲伤和痛苦。
叶满咬了咬嘴唇:“那就细细讲来。”
钟离山也点了点头,说出一句让叶满震惊的话。
“若要细细讲起来,你应该叫我一声小舅舅。”
叶满:“!?”
叶满瞠目结舌:“你说说什么?”
钟离山也合上她因惊讶而长大的嘴巴,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因为你是我师姐叶长留的孩子。”
叶满:“!!”
叶长留这个名字叶满是知道的,但却不是在钟离山也口中知道的,而是她叛逃天水神宫后,遇到了几个妖魔,从他们口中得知叶长留的威名。
百年前,天水神宫还不叫“天水神宫”,那时宗门的名字叫做“衍神山宗”。
而叶长留便是衍神山宗的宗主,是天玄大陆中最出尘绝艳,举世无双的天才。
一介女流之辈,却是全道魁首。
世间道法超群繁多,她却能一一将其领会贯通,不满五十岁,修为便已经达到合体后期。
她还自创了九霄剑法,每一剑可吸收九天之力,开云海,撼山河,雷霆万钧,
那时,妖魔横行,满目疮痍。
叶长留以身作则,带领衍神山宗所有人入世救人,而后联合众仙门一起对抗百年前为祸人间的魅魔。
但魔物难消,只要这世间有痛苦,有悲伤,有绝望,有恐惧魔物便会利用这些情绪来滋养自身,吞噬所有。
叶长留不忍世间陷入这样浩劫,以身做局,委身于魅魔,利用双修之法,将周身灵力转化为魔力,从而吞噬魅魔所有,成为了新的“魅魔”。
叶长留受魅魔的魔力所折磨,心神俱崩,她强行让钟离山开启她所设下的“三才固水封魔阵”,将自己变成囚禁魅魔的牢笼,永远的封存于阵底,受天、地、人的三才之力折磨,直至消亡于世。
叶满是钦佩这样舍身救世的英雄,但她却没想到自己会是叶长留的女儿。
“怎么会?”叶满难以置信道,“叶长留百年之前便被镇压在三才固水封魔阵中,她怎么会是我的母亲?我不是孤儿吗?”
“相比较于魔物,我说你是孤儿,你是不是觉得心里舒服些?”
叶满:“”
好有道理啊。
“叶长留是被镇压于三才固水封魔阵中,受三才之力磋磨百年,最终形神俱灭,”钟离山也声音有些抖,深吸一口气,“而她消亡之日,你便出生了。”
“其实你不只是叶长留的女儿,你也是新的“魅魔”。”
叶满如遭雷劈:“我我是魅魔?”
她原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的魔物,怎么可能是百年前为祸人间的魅魔?
钟离山也点点头:“其实魅魔是不容易消灭的,三才固水封魔阵只是将其封印,叶长留以自身为囚笼,困住魅魔,百年磋磨之后,神形俱灭,魅魔却没有因此消亡,而是成为了一个弱小又无助的婴儿。”
叶满难以理解:“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杀了我?”
“舍不得啊,”钟离山也轻抚她的脸颊,眉眼一片温柔,“你和师姐长得很像,尤其是这双眉眼,几乎一模一样。”
“那时我是想着将你杀死,以绝后患,但那时的你,不知世事,天真可爱,我实在是下不去杀手。”
“所以我便留你一条性命,将你养在我身边,教你世间正道,教你明事理,辨是非,知善恶,教你济世救人,心怀慈悲,让你从小修习天水神宫的灵力,从内到外熏陶你的心神。”
叶满神情复杂的看着他:“你怎么敢把一个魅魔放在身边养着?长老们不知道吗?”
钟离山也撇嘴:“他们知道,但他们没办法拒绝。”
“为什么?”
“因为只有你待在我身边,待在天水神宫,人世间和你都是安全的。”
叶满不理解:“什么意思?”
“因为天水神宫就是三才固水封魔阵的阵眼。”钟离山也说,“如若你成了魅魔,天水神宫就会将你封印在此处。”
不对,若是天水神宫就是三才固水封魔阵,前世的她怎么会轻而易举的逃离天水神宫?
叶满问:“如今我已经成为了魅魔,为何我能逃离后山结界?”
就算前世钟离山也是故意放她离开,但三才固水封魔阵却不会因为她长得像叶长留而心软。
钟离山也歪头一笑:“小满这么聪明,不如猜猜?”
叶满拧眉:“你能不能”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看向周围,愕然道:“不会是青莲四方阵法?”
钟离山也满意一笑:“对,青莲四方阵法不仅仅是用来关押你的牢笼,也是能在你入魔后帮你守身固灵,替你抗住三才固水封魔阵的威压。”
叶满耳畔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
她突然感觉好可怕,好像前世发生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都是一场笑话。
青莲四方可以为她守身固灵,所以她才能躲过三才固水封魔阵的威压,逃出天水神宫。
钟离山也因为不舍对她下杀手,便自私自利了一次,放她离开了天水神宫。
她曾以为全世界都抛弃了她,仅仅只是因为她是人人喊打厌恶的魔物,所以叶满理所应当的入魔,理所应当的作恶,理所应当的做尽一切坏事。
可现在有人告诉她,前世也曾有人努力救过她,试图保护她,叶满只觉得心口好痛,好痛
“噗——”
叶满心神一乱,气血翻涌,呕出一口血来。
钟离山也见状,单手掐诀,莲台之上的纹路绽开,一道道如莲花的光纹涌入叶满身体里。
叶满感受到身体被滋养的平和,但却不及衫青的灵力给她带来的安宁和舒坦。
她瞳孔一缩,一把抓住钟离山也,哑声问道:“衫青?你突然收衫青为徒?是为什么?”
钟离山也轻叹了口气:“我以为那孩子会主动跟你说。”
“说什么?”叶满忙道。
“魅魔哪怕被镇压百年却始终无法消亡,但我找到了一个可以净化魅魔的方法。”
叶满蹙眉:“方法?是衫青?衫青可以净化魅魔?”
“是的,”钟离山也说,“因为衫青是世间少有的玉清灵体。”
“她所吸收的灵气在她体内循环后便会更加纯粹,对于魔力可以起到压制和净化的作用。”
叶满咋舌道:“所以你收衫青为徒其实是为了净化我?”
“对。”
“她知道你这么不要脸吗?”
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利用啊!
钟离山也打了一下叶满的头,“啧”了一声:“我这都是为了谁啊?”
“衫青一开始并不知情,后来我跟她说清楚,她便主动拜入我座下。”
叶满感觉全身一阵发麻,仿佛思绪被冻僵一样。
“所以你教习她长留剑道,是为了弥补她?”
“那倒不是,”钟离山也摇头,“我让她修习剑道不仅仅是因为她根骨绝佳,我更担心的是怕她打不过你。”
叶满:“”
更觉得不要脸了。
“那天水神宫的传承人呢?也是怕她打不过我?”
“这可以算是我弥补给她的,而且”钟离山也看着她,“就算不是衫青成为传承人,你也无法成为天水神宫的传承人。”
叶满长睫轻颤:“三才固水封魔阵会感应到我的身份,对吧?”
“对,”钟离山也叹了口气,“天水神宫继任大典的三才洗濯,你是无法通过的。”
叶满此刻的心灵接受了太多震撼,她仿佛置身于一个极其陌生的世界,周边的一切都让她感觉到可怕和疏离。
她瘫坐在地上,整个人疲惫又迷茫。
钟离山也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不好受,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战胜魅魔的蛊惑。”
“这次你们出山降服树妖,你牺牲自己救下同门之举,让我很骄傲。”
“”
叶满双眼赤红,眼眶一阵酸涩,她抬起手捂住脸,无声哽咽。
“哭吧哭吧,”钟离山也眼中满是心疼,“我知道你委屈难受,哭出来就好了。”
叶满抬起头,红着眼看他:“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
“衫青净化魔力的方法就是给我传输灵力这么简单吗?”
叶满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轻而易举。
“其实,衫青给你传输灵力只是缓解你当前被魔力控制时痛苦的一种临时手段,”钟离山也缓缓站起身,“其实,我一开始并不打算把衫青收为弟子的。”
叶满纳闷:“什么意思?”
钟离山也慢慢退后:“玉清灵体净化魔力最好的办法其实是”
“什么?”叶满看着钟离山也离开莲台,不解道,“你干嘛突然站那么远?”
“因为我接下来说的,你可能会承受不住。”
叶满拧眉:“什么意思?”
“你说的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钟离山也微微一笑:“双修。”
叶满:“”
“我当时把衫青带回天水神宫,其实是把她当做你道侣来培养的。”
叶满:“”
“这件事衫青也是知道的,不然她也不会一直跟在你身边。”
叶满:“”
钟离山也看着叶满越来越阴沉的脸色,悻悻一笑:“那个宗门有太多事情要处理,为师先去处理一下哈。”
说完,钟离山也一个转身消失在水牢之中。
叶满一掌打在光罩之上,咬牙切齿,咆哮怒吼:“钟离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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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满:这算什么,你给我找了个童养媳?
钟离山也:你可以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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