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入了冬, 天亮得晚。苏云鹤开车,和方阳一起送舒琬去机场。
高速一路畅通,待旭日挪出了厚重的云层, 车也停在了航站楼门口。
“我和队长就不送你进去了,一个人可以吧?”方阳不放心道。
“可以的。”舒琬点点头,“已经很麻烦你们了。”
“嘿,不许再客气了。”晨间寒凉, 方阳理了理舒琬松掉的围巾, 拍拍他的肩,“记得我昨晚说的话啊,该出手时就出手,不要心软!”
舒琬迟疑着应了一声, 方阳接过苏云鹤从后备箱取来的行李箱, 递给舒琬:“去吧,路上小心, 保护好自己。”
这句“保护好自己”听着有些怪怪的, 舒琬似懂非懂地拿过行李箱。
“快进去吧,这里不方便停太久, 我们就先走啦!”
看着舒琬走到进站口,方阳挥了挥手告别。等他坐进副驾驶, 关上门,立马换了副表情,催促安全带都没系好的苏云鹤:“走, 快走!”
车子平稳驶离航站楼, 苏云鹤轻讽:“跟后面有狼撵着你似的。”
“哈哈……”方阳看了眼后视镜, 讪讪道,“……说不定真有呢。”
“知道有狼, 你还拐走人家的小绵羊。”苏云鹤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又给舒琬出什么馊主意了。”
“都说了不是馊主意!”彻底离开机场范围,方阳才算放松下来,靠进副驾里,嘟囔道,“人总是对轻易得到的东西不够珍惜,舒琬太心软,随随便便就能被牵着鼻子走,我只是让他再给郁总上一记强心针。”
“小心郁总回头来给你上强心针。”苏云鹤无语,“都说了让你别掺合这些事,干什么非要接近舒琬。”
“我喜欢他还不行呀!”方阳哼哼。
车里忽然安静下来。
方阳的话飘在空中,半晌没被接住,他哽了哽,不得不自己给自己找补:“就是想和他做朋友的那种喜欢……”
“呵。”苏云鹤冷笑一声,打断他,“‘人总是对轻易得到的东西不够珍惜’。”
苏云鹤阴阳怪气道:“方阳,你对感情拉扯这套玩得很熟练啊。”
方阳:“……”
方阳:“……也不是很熟。”
苏云鹤透过后视镜,深深望了方阳一眼:“那你知道推拉要适度的道理吗。”
他意有所指道:“小心舒琬被你坑惨了。”
方阳捏着安全带,不是很有底气地回嘴:“……才不会呢。”
……
经过几日的相处,舒琬确定了一件事,苏云鹤不喜欢他。
或许是因为他和方阳离得太近。
不过苏云鹤从来没有正面表达过对他的不满,相反,这几天出去玩还会主动照顾他。
或许还是因为方阳的缘故。
总的来说,舒琬很庆幸能和方阳成为朋友。
这几日的经历是他从来没有过的,能住在朋友家,和朋友一起出去玩,还会一起躺在沙发上闲聊。
他在方阳的身上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也学到了不少。
有了之前去录节目时登机的经验,舒琬拖着方阳送给他的行李箱,很顺利地通过安检,进了机场。
目前还没人认出他来,不过找登机口时舒琬看到有人坐在机场的椅子上抱着平板刷《盛世安》。
最近的事太多,他都没来得及看完《盛世安》的大结局,听说颜无尘从城墙上落下去的一幕和洛王在战场上跪倒的一幕交错出现,赚足了观众的眼泪。
提到洛王就不得不提到葛瑞秋。
舒琬是在两天前买机票时才联系的葛瑞秋。
一听舒琬要去找他,葛瑞秋和方阳的反应一样,问舒琬是不是和郁恒章吵架了。
舒琬这才知道郁恒章已经给葛瑞秋打过电话了,为了问他的行踪。
“郁恒章欺负你了?”葛瑞秋护短道,“你来我这儿,放心,我绝对不告诉他一个字!”
“……没有。”舒琬挠了挠手机边,说,“先生没有欺负我……但葛老师你也先别告诉他我会去找你。”
“好,我知道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葛瑞秋毫不犹豫地选择站在舒琬这边,“你尽管来,我最近正好在休假,到时候咱们一起出去旅行。”
“谢谢你,葛老师。”舒琬顿了顿,说,“等过去了,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葛瑞秋没急着问是什么事,只爽快道:“好呀。”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轻易地定下了。
舒琬决定等见了葛瑞秋,就告诉他自己的秘密。
其实他也想过,为什么他愿意告诉葛瑞秋自己怀孕了,却不愿意告诉郁恒章。
可能真的像方阳说的那样,因为不信任。
作为朋友,舒琬相信就算葛瑞秋知道他会怀孕,也不会对他另眼相待,他们依旧会是好朋友,因为葛瑞秋一直在对舒琬这个人表达关心和在乎。
但面对郁恒章,舒琬总是怕这怕那,归根到底,是怕在郁恒章眼里,他首先是一个相处合拍的伴侣,其次才是舒琬。
舒琬就是舒琬,不可以被更换,但伴侣可以。
舒琬不能确定郁恒章的心意,怕得到不好的结果,他宁可选择逃避。
这层不信任源自他们被硬凑在一起的婚姻,等舒琬发现那一纸为期三年的婚约后更甚。
只是这次离开就会有好一阵见不到先生了吧……
看着玻璃窗外排着队等待起飞的飞机,舒琬内心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这些天郁恒章又是坚持不懈地给他打电话,又是四处打听他的消息……是不是说明,先生对他除了是合约上的合作关系,还有其它的感情呢?
现代交通这么发达,只要花费几个小时,他就可以飞去任何地方。
他真的要这样什么都不说的离开吗……
先生会不会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担心……又会不会觉得很失望……
但如果留下来,他愿意相信郁恒章,并告诉他真相吗?
距离登机的时间越近,舒琬的思想斗争越激烈。
他抱着手机,很想再给方阳打个电话寻求建议。
正当舒琬漫无目的地来回切换手机界面时,一通电话拨了进来。
手里的手机差点儿滑出去。
看着屏幕上熟悉的两个字在跳动,舒琬不敢接也不敢挂,直到通话自动切断,他盯着屏幕里的未接来电,心中格外慌乱。
通话界面再次弹出。
舒琬开了静音,盯着屏幕中的“先生”二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也许是因为就要离开了,舒琬的心脏砰砰直跳,好像郁恒章就站在他面前,在质问他为什么要逃跑。
当电话第三次响起时,舒琬记起方阳的话,咬了咬牙,干脆直接将这个手机号拉黑。
手机屏终于不亮了。
舒琬松了口气,接着心里却更慌了。
不能心软……都想好了先出去再说,葛老师也在那边等着接他……不能心软……
打开手机,看着黑名单里的名字,舒琬有一瞬想要把人拉出来,又想,算了,反正都要登机了,等上了飞机再慢慢考虑要不要之后给先生报声平安吧。
终于做好决定,舒琬抬起头,去看登机口的值机状态,视线还没落在电子屏上,余光却扫到一抹刚还在脑海里反复回想的身影。
这次舒琬的手机没能幸免,真的从他的手里掉下去了。
不远处,郁恒章看着满脸迷茫的舒琬,缓缓放下举在耳侧的手机。
一旁的陈助理听到了点儿从听筒里逸出来的“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再看看舒琬脚边亮着的手机屏,目露不忍。
真是要完蛋啊。
怕订好的机票是障眼法,舒琬到机场会临时再买一张票从别的登机口登机,郁恒章一早便带了人等在航站楼。
舒琬从方阳车上下来时郁恒章还笑自己:“是我想多了。”
紧接着郁总就看到了方阳给舒琬整理围巾。
陈助理确信,总裁的目光若是能化为实质,方阳手上已经有两个洞了。
一路跟着舒琬进了机场,郁恒章也在犹豫,要不要放舒琬离开。
就像徐才茂说的那样,舒琬是个成年人了,想有自己的空间很正常。
有空间可以,出去玩起码要装着钱吧。
郁恒章远远看着舒琬穿过人群时小心翼翼避开自己的肚子,终还是担心胜过了理智。
卡他都给舒琬带过来了,但在放舒琬离开前,他得先问清楚舒琬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有没有危险。
怕突然出现吓到舒琬,郁恒章决定先给舒琬打个电话。
一通不接,两通不接,没事,他有的是耐心。
第三通被挂断。
郁恒章看着不远处的小朋友满是慌乱地戳着手机,决定再拨一次。
毕竟这是舒琬第一次挂断他的电话。
万一是想接通但按错了呢。
于是这次连“嘟——”都没有了。
语音提示对方已关机。
而小朋友还在看自己的手机屏幕。
郁恒章觉得他要收回前言。
什么给舒琬空间,怕他没钱来送银行卡,都是借口。
等他出现在舒琬的面前,他就会问舒琬他的肚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舒琬说没事也不算数,一定要他亲自带他去检查过了才能放心。
放心还不算,再怎么说肚子鼓起来都不可能是正常现象,一切还要等舒琬养好了再说其它。
……郁恒章承认,他根本就没打算放舒琬离开。
假意的温和再难伪装下去,看到舒琬那副慌乱的模样,郁恒章内心翻腾出无数卑劣的想法。
他没留意自己已经站了起来,陈助理刚要出声提醒,看到郁恒章的神情,适时决定闭嘴。
郁恒章一步一步四平八稳地走到了舒琬面前。
他弯腰捡起舒琬掉落在地的手机。
滑开没有密码的屏保,看着上面的黑名单,垂下眼笑道:“我记得我和你说过下不为例吧。”
舒琬已经不知道是要先震惊郁恒章忽然出现在机场,还是先震惊郁恒章从轮椅上站起来、毫无障碍地走到他面前了。
“先生……”
“你又在抖。”郁恒章的手轻轻捧住舒琬的脸,温柔地蹭了蹭,“这么怕我?”
舒琬惶恐地摇了摇头。
“既然不怕。”郁恒章问他,“那你跑什么?”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那你跑什么?”
男人高大的身影笼罩在上方, 舒琬仰着头,这样的视角和平时他靠在郁恒章腿边时的仰视全然不同。
网友总说舒琬靠在郁恒章腿边的姿态很卑微,舒琬并不觉得, 可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这一刻舒琬明白了,靠在郁恒章腿边,的确是他在表达对先生的依赖,但这种表达是主动的, 是他在照顾和迁就郁恒章的腿脚不便。
一直以来先生什么也没说过, 默许了舒琬将他当作需要被照顾的人对待。
现下郁恒章岿然如山地站在舒琬面前,不再是时刻需要靠坐在轮椅里的有疾人士,英俊面庞上的神情依旧温润,气场却截然不同。
更别说此刻郁恒章在生气。
贴在脸侧的手摩挲着, 用了些力, 舒琬被迫望着郁恒章的眼睛。在这双眼睛幽暗的注视下,连日的纠结与不安再难隐瞒, 舒琬弱声道:“因、因为我怀孕了……”
“要是害怕去医院, 可以直接告诉……”郁恒章顿住,反应过来舒琬的回答与他预想的不一样。
舒琬给出了一个他完完全全没想过、也绝对不会想到的答案。
郁恒章怀疑自己幻听了。
舒琬刚才说了什么?
怀孕?
郁恒章的手一滞, 眉心微蹙,问:“你说什么?”
舒琬咬住下唇, 左手快速覆在了郁恒章的手背上,将那只快要放下的手重新贴在自己的脸侧。
鸦羽般的眼睫微垂,像是不敢再直视郁恒章。
视线滑过平整的袖口, 舒琬贴着先生手心里的温热, 手指用了些力。他握紧郁恒章的手, 嗫嚅道:“就是,那个……你、你要当爹了!”
郁恒章:“……”
这一次郁恒章将舒琬的每个字都听得真切。
他要当爹了。
怎么当?
郁恒章失笑:“小朋友, 你就是害怕去医院,也不用找这样的借口……”
不对,不是借口。
一幕幕违和的画面浮现在郁恒章眼前,他唇角的笑意渐渐淡去。
舒琬这些日子嗜睡、反胃、口味也忽然从喜甜变成爱吃酸……以及婚综时,面对明显只是口嗨的弹幕,舒琬却给出了极大的反应。
还有舒琬不久前莫名问他喜不喜欢小孩。
怀孕了……
将郁恒章的手都捏痛的力道慢慢减轻,郁恒章回过神,就看到舒琬垂下头,露出来的小半张脸上滑过一抹明显的失落,原本润红的唇也被抿得发白。
他的手被彻底放开了,小朋友则将头埋进了胸口,松开的手转而捏住裤子面料,力气之大,手骨节都绷紧了。
视线顺着舒琬的手移到了宽松的毛衣上,哪怕衣料很肥,也微微显露出一抹弧度。郁恒章忽然就想起来有一个晚上,他的手搭在舒琬身上时,手心突兀地被顶了顶。
现在再仔细去想,那种细微又突然的动作,根本不会是舒琬在推他。
被他一次又一次放过,却又下意识记在脑海里的违和画面此时一一串联,郁恒章再面对舒琬的那句“我怀孕了”,竟然就不敢再质疑舒琬是在找借口了。
比起走路时的自然,郁恒章的动作带着些僵硬,他却依旧弯曲膝盖,半蹲在了舒琬面前。
由下及上,郁恒章看清了那张被藏起来的、布满了难过的脸。
一双兔子眼眨巴眨巴,对上郁恒章的目光。
宽大的手掌用比贴在舒琬脸侧时更为柔和的力度,隔着衣服,放在了舒琬的肚子上。
感受着手心明显的弧度,郁恒章望着舒琬,声音微涩道:“是真的吗?”
小朋友漂亮的圆眼睛一眨,氤氲在眼眶里的泪珠落下一大颗,压抑着呜咽的嗓音里藏着委屈:“……我没有骗您。”
机场上方的广播给出准备登机的通知,坐在这一片区域的人陆续起身,收拾着东西要去排队。
坐在后排的舒琬,以及蹲在舒琬面前的郁恒章逐渐被注意到。
机场是小情侣吵架闹别扭、或者你侬我侬贴来贴去的经典场所之一,路人们见怪不怪,只是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在暗暗关注角落里的一对小情侣。
似乎是穿西装男惹哭了穿毛衣的小男生,正蹲在那儿哄人。
哎呀,可真是个渣男。
再多看两眼,有眼尖的人不太确定道:“我怎么感觉那个坐着的男生像是舒琬啊……”
“不会吧……但你这么一说……”二人的视角能看到舒琬的脸,郁总只有个后脑勺,“我去,越看越像,那蹲那儿的是谁啊?总不能是郁恒章。”
“你那不废话,郁恒章坐着轮椅呢!”
“那舒琬这是……出轨!??”
“等等,你看那边!”
顺着同伴的手看过去,一个明显是助理模样的人推着个轮椅站在角落里。
“……我的妈呀,到底是什么情况……”
管它是什么情况,先用手机拍下来准没错。
郁恒章注意到周围越来越嘈杂的声音,他从舒琬的口袋里翻出一只口罩,抹了把舒琬的兔子眼,给人把口罩戴好。
“好像被认出来了,我们先回家好吗。”说着,他握住舒琬的手,还捏了捏。
不说话就当是默认。
郁恒章的另一只手撑在舒琬腿边的座椅上,借了把劲儿,平稳地站了起来。
他想要带着舒琬离开。
只是刚走出一步,手却被拽住了。
回过头,舒琬站了起来,却没有和他走的意思。
舒琬第一次用这样的视角和郁恒章对视。
一只手被先生握在手心,另一只手捏着即将登机的机票。舒琬只有一件事想要确认:“先生……您不觉得我这样很奇怪吗?”
原本看到郁恒章唇角的弧度消失,舒琬的心都沉了下去,他难过到一点儿也忍不住眼睛里的泪水,只能低下头。
结果郁恒章也跟着他蹲了下来。
舒琬又不明白郁恒章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他捏紧了手里的机票,抽噎道:“……您不会觉得,我这样不男不女的人,是个怪胎吗?”
“想什么呢。”舒琬被拽着向前了一步,差点儿撞进郁恒章怀里。
清冽的草木香环绕着他,舒琬抬起头,见郁恒章镜片后的目光深深。
郁恒章低下头,在舒琬的耳畔轻声说:“小朋友,你出现在这个世界,已经是个奇迹了,是男是女有那么重要吗?”
舒琬的眼睛微微瞪圆。
就这么一会儿的停顿,已经足够越来越多的路人认出二人的身份。
事实证明,《盛世安》的热度还是不容小觑的,说舒琬,不关注娱乐圈的人还可能想不出这是谁,但一提到颜无尘,周遭的人群就渐渐躁动起来了。
已经有人掏出本想凑过来让舒琬签名。
这显然不是个和粉丝交流的好时候,郁恒章牵着顶着双兔子眼的舒琬,靠着一身生人勿近的气势,带舒琬往逐渐聚集的人群外走。
数不清的手机镜头对准他们,舒琬只管躲在郁恒章的身后。他抬头望着先生挺拔的背影,耳边还停留着那句话:
你出现在这个世界,已经是个奇迹了。
……
爱凑热闹的天性使然,有的人都不知道是什么,看到一群人拿着手机拍,就也要跟过去看看。
郁恒章带来的两个保镖起到了作用,及时拦住比较过分、想要凑到郁恒章舒琬面前拍视频的人,一路护送着郁恒章和舒琬快速离开候机厅。
陈助理则默默无闻地推着郁总的轮椅,和被两个光顾着谈恋爱的人遗忘在原地的行李箱,缀在人群后,热泪盈眶。
啊,霸总哄回了他的小逃妻,狗血被打断施法,多么美好的一幕。
就是寰宇和乐行公关部的人可能心情会没有那么美丽。
望着那数不清的手机摄像头,陈助理将舒琬的行李箱放到郁恒章的轮椅上,总算是空出一只手来抓紧时间给公关部通风报信。
……
#舒琬机场#
#舒琬哭了#
#霸总和他的小逃妻#
#郁恒章单膝跪地挽留舒琬#
#为爱而站#
#郁恒章能走#
一连几条热搜挂在热门榜上是想撤也撤不下来。
毕竟拍到的人太多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方位直击霸总追妻现场。
甚至郁恒章刚从轮椅上站起来时就已经有人认出他,在偷偷拍视频了。
好在机场吵闹,没人能听到两个人在说什么,只能从画面中看出一开始郁恒章站着和舒琬说话,后来舒琬就低头哭了,郁总立马滑跪,蹲下来给人抹眼泪。
「好精彩的一出戏!我愿称之为年度最佳!」
「小明星赌气出走,腿疾霸总带保镖机场追妻,急到从轮椅上站起来!妈呀什么小说照进现实,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好吗!」
「郁恒章居然可以站起来,我一直以为他的腿已经彻底废了……」
「没错,我们都是这么以为的……他好能瞒啊……」
「结果瞒了这么多年,为了挽留老婆露馅~」
「人在现场,看热闹差点儿误机(/流汗)舒琬哭得惨兮兮的,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两位正主能不能出来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附议!」
「我也想听!郁总还伸手摸舒琬的肚子了!是不是老婆要带球跑被拦住了!」
「我真服了你们怀了党……怎么无处不在……」
「前两天说他俩要离婚的呢?你瞅瞅这爱的死去活来连腿病都治好了的样子像是要离婚嘛!?我离他俩都不会离!」
……
“嗯……我不过去了……对不起呀,葛老师……”挂断葛瑞秋的电话,舒琬捏着已经过了时间的机票,掰过来折过去,心里空空的还是没个着落。
车快开进市区了,可能是因为车里还有司机和陈助理,郁恒章一路都没怎么说话。
他的手里拿着平板,在翻看一些文字密密麻麻的文档,不时会微微皱眉。
等车下了高速,郁恒章合起平板,伸出了一只手给舒琬。
舒琬受惊的小鹿一样,仓皇收回偷看郁恒章的腿的目光,结果发现先生不是要抓包他。
他有些迟疑地握住郁恒章一直等在空中的手。
十指相扣,郁恒章牵过舒琬的手,垂落视线道:“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我们这会儿直接去医院做个检查,好吗?”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不等舒琬表达出抗拒, 郁恒章握紧了他的手,开口道:“不会有太多项检查,而且我会一直陪在你旁边。”
舒琬的手被放在郁恒章的腿面上, 身体也不由被拉着靠向前。
舒琬怀疑先生就是故意的。
郁恒章低垂着视线看他,镜片后的目光里都是温柔与耐心。
被扣住的手指微动,舒琬抽了抽鼻子,歪头蹭蹭郁恒章的肩, 哑声问他:“为什么一定要去医院检查。”
想起那些冰凉的仪器舒琬就觉得害怕。
他软声商量:“先生, 可以不去么,您不是已经知道我、我的肚子……”
车里还有司机和陈助理,舒琬的话没说完。他又抬起头,泛着红的眼睛水蒙蒙的, 盯着郁恒章瘪嘴道:“还是说您不相信我……”
“我信。”郁恒章打断舒琬说来就要来的眼泪, 用另一只手捏了捏舒琬的鼻尖,低声安抚情绪不稳定的小朋友, “去医院检查是很正常的事, 尤其是你这样的状况,早就该在医院进行定期检查了。”
“我不是不信你, 而是想确认你……和他,都很健康, 明白吗?”
舒琬抿着唇,纠结半晌,在郁恒章的坚持下, 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 郁恒章立马拿起手机联系医生:“喂, 刘医生,是我。对, 就是刚才和您沟通过的情况,我们现在过去,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到。”
司机不必再吩咐,直接调整路线向郁氏旗下的私人医院驶去。
而坐在副驾上的陈助理则举着手机,懵道:郁总怎么还自己联系医生了?什么时候联系的??
这位姓刘的医生陈助理知道,是郁家很信任的医生,一般小毛病找不到他头上。
难道舒琬的情况很严重?
陈助理面容一肃,他只知道舒琬的肚子有问题,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不过刚才郁总说“想确认你和他都很健康”……
你和他……
陈助理觉得自己是要少看点儿小说和玉树(郁舒)夫夫的cp视频剪辑了。
他居然有一瞬怀疑,舒琬是不是真的怀了。
哈哈,怎么可能呢,他可是看过舒琬的体检报告。
舒琬是货真价实的男人啊!
……
陈助理站在妇产科门口怀疑人生。
他们到医院是直接走的vip通道,都没有其他护士跟着,刘医生亲自下来接的人。
陈助理来过这边的医院几趟,对科室分布也算熟悉。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刘医生带着他们走到了妇产科。
郁恒章和舒琬的神情都没有变化。
陈助理:“……”
是世界发展太快,男人已经能怀孩子了没通知他?
妇产科这边也只安排了一个医生,她和陈医生沟通了几句,走到舒琬身边,温声道:“不用紧张,我有几个问题想先问问你。”
到了医院,郁恒章又坐回到他的轮椅上,此刻他牵了牵舒琬的手,安慰道:“别怕,我就在这里。”
方才在车上郁恒章查了不少资料,男人怀孕的案例也不是没有,但仔细一读,基本都是双性人士天生拥有两套生殖系统。能怀孕的还往往是会有女性外显特征的人。
舒琬显然不是这种情况,郁恒章不能肯定舒琬的身体内部构造,但他对舒琬的外部特征了如指掌,绝对完全是男性特征。
男人怀孕的案例太稀少,传出去就会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
郁恒章不可能让舒琬去承担那些异样的目光,所以这件事只能少数几个人知道。
陈助理留在检查室外,郁恒章陪着舒琬一起去做检查,所有的项目都是由两个平时只负责看报告的医生完成。
当舒琬躺在做b超的床上时,其实两位医生已经有了结论。
“舒先生的确是怀孕了。”
郁恒章的神情没有变化,他低下头,舒琬在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脸色。
郁恒章握住了舒琬的手,让他安心。
宽松的毛衣被撩了起来,露出圆滚的肚皮,有些凉,感觉和做心电图很像。
舒琬依然羞赧又害怕,但这次身边有郁恒章陪着,他觉得自己可以忍受。
“别紧张,这个检查不疼。”微凉的耦合剂被涂抹在肚皮上,舒琬握紧了郁恒章的手。
很快,按在肚皮上的探头将画面反馈在了仪器上。
屏幕里黑白的影像晃动,医生道:“已经可以明显看到孩子的轮廓了,和舒先生的孕反时间差不多能合上,是五个月快六个月大的胎儿。”
一旁的刘医生给一躺一坐的两个人指了指屏幕里的画面:“这个就是孩子的头部,这里是四肢……这个阶段孩子已经开始有一些互动了,比如踢肚子,翻身……”
舒琬怔怔地望着屏幕里的画面,他看出孩子的轮廓了,虽然只是黑白的影像,却分毫不减他内心的震动。
他居然现在就能看到孩子的模样,那样小,又那样真实地存在着……他和先生的孩子已经在他的肚子里长到这么大了。
内心不知该说是酸涩还是感动,舒琬只能紧紧握着郁恒章的手,意图寻求些许安慰。
一回头,舒琬发现郁恒章也在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
一贯平静的脸上第一次有了呆愣的情绪。
“目前来看孩子的情况很好,很健康,我们可以听一下孩子的心跳声。”医生换了一套设备过来,不一会儿,方盒子一样的仪器里传出了有节奏的“笃笃”声,像马蹄在奔走,强势得跑进了两位准爸爸的心里。
郁恒章忽然拉起舒琬的手,在自己的脸边贴了贴。
削薄的唇吻上舒琬的手背,郁恒章低喃道:“舒琬,你一点儿也不奇怪,你真的是一场奇迹。”
再多的心理建设都不及此刻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真实。
郁恒章从来没有考虑过后代的事,也不在乎。
但当舒琬真的带来了这个小意外给他,郁恒章的内心满是触动,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血浓于水。
他居然要成为一名父亲了。
所有的检查完毕,舒琬被还在怀疑人生的陈助理带去先吃饭,郁恒章则留下,还有一些情况要向医生确认。
“目前胎儿的发育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舒先生的身体状况也不错。但说实话,我们不能确定最后到待产的时候会发生什么。舒先生的身体的确完完全全是男性构造,只有体内多出来了一套和子宫差不多的器官,让他能以男性的身体受孕。”
“我们对这个器官以及它的这一套运作系统都是陌生的,自然分娩的风险可能会比较大,我和陈医生商量过后,都认为还是剖腹产更为保险。”
“剖腹产的风险有多大?”郁恒章问。
“郁先生,您也知道,手术是给不出百分百保证的。但我做过上千台剖腹产手术,经验足够丰富,又有陈医生在一旁辅助,请相信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保证舒先生和孩子都平安。”
再多的保证给出来,也是医生在安慰家属,舒琬的情况太特殊,没有先例可查。具体的手术方案还要根据之后的定期产检进行不断地调整和优化。
郁恒章只对医生道:“无论什么情况下,舒琬不能有危险。”
……
这一天的经历太累人了,何况舒琬怀着孩子,情绪大起大落,回家的路上他就靠着郁恒章的肩膀睡过去了。
车停在地下车库,司机熄了火。
郁恒章看着肩侧睡得正香的舒琬,用没被握住的右手捏了一把自己腿,知觉似有似无。
到底是怕把舒琬和肚子里的那个小的摔着,郁恒章又等了一会儿,低声叫醒舒琬:“到家了,我们上去再睡。”
回到熟悉的环境,睡晕了的舒琬也忘了离家出走的事,把脸埋进郁恒章脖子撒娇:“先生,太困惹。”
“那怎么办?你坐在我腿上我们上去?”
在和先生叠叠乐还是自己走路之间,舒琬强打起精神,选择了自己走。
还是不要叠叠乐了,怪危险的。
虽然检查的时候医生好像提过一嘴现在这个阶段适度地做某些事也不是不可以……
在方阳家里时也不觉得沙发有多难睡,如今躺回公寓的床,舒琬舒服到一觉就睡到了太阳落下山。
要不是郁恒章怕他睡太久晚上睡不着,把他叫醒了,舒琬还能继续睡。
“在方阳家没有休息好?”郁恒章理了理舒琬睡乱的头发。
刚要舒展开的懒腰伸到一半,讪讪收回,舒琬讷讷道:“……先生您都知道了呀。”
“看到你们去海洋馆的照片了。”郁恒章淡声,“你和他们在一起时玩得很开心。”
舒琬挪了挪,凑到郁恒章身边,小狗一样在郁恒章脖子边蹭了蹭:“那时候我在想,要是先生您也在就好了。”
“是么?”郁恒章的嘴角扬了扬。
“这会儿知道卖乖了。”揉了揉舒琬的后脑勺,郁恒章话音一转,“大半夜偷偷溜走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想到我。”
“宁愿去外地找葛瑞秋,也不愿意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看来我在你心里的可信度相当低。”
分不清郁恒章是在兴师问罪还是在自嘲,舒琬有些无措地解释:“……当时,我就是怕先生万一会觉得我是个小怪物……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可能,我也不敢冒这个险……我太害怕了……”
“只是因为这个吗?”
舒琬不明所以地跟着郁恒章一起出了卧室,在客厅的桌子上,他看到了一份熟悉的文件。
“先生……”舒琬的脚步一顿,脸色隐隐泛白。
“我收拾你的行李箱时看到的。”见舒琬不动了,郁恒章又退回来拉住舒琬的手,“你紧张什么?”
两个人一起坐在了客厅的茶几前,舒琬这才发现桌上放着的不止是他那副协议,还有一份一模一样的婚前协议也摆在桌子上。
郁恒章没有吓唬舒琬的意图,他拿起属于他的那份协议,翻了翻,说:“这是我和在世嘉号上落水之前的那个舒琬订下的协约,现在协议人似乎出了些小问题……”
舒琬有些懵懵地望着郁恒章,不知道先生想要干什么。
“嘶啦——”
手中的婚前协议连同离婚协议书一同被撕毁。
郁恒章道:“这份协议就作废了吧。”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叠在一起的碎纸片被放在桌上, 舒琬的视线跟随着郁恒章的手转过去,又愣愣地抬起头。
郁恒章也在看着他。
见他看回来,郁恒章平静地开口道:“我不想让这段婚姻在三年后结束。”
“舒琬, 节目里对你说的那些话,不是在作秀。我说想要和你共度余生,是认真的。”
舒琬的嘴唇颤了颤,没能说出话。郁恒章再次对他伸出一只手, 手心向上, 静静地等着舒琬自己将手放上来。
柔白的手搭在了郁恒章宽大的掌心,手指收拢,像是倦鸟归林,舒琬又一次被郁恒章圈在了手心。
迎着舒琬的目光, 郁恒章继续道:“我不确定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在乎你, 可能早在老宅祠堂门口,第一眼看到你静静跪在蒲团上时, 我就已经在下意识去关注你了。”
“无论是那些我误以为的娇气, 还是后来发现你其实很坚强,在很努力地去适应不熟悉的东西, 认真地待人待己……这些都让我逐渐没办法再将目光从你身上移开。”
“我对你的在意不是因为那些条约,我现在对你说的话, 也不是因为你的肚子里有一个我们的孩子。”
“没有任何外在的因素影响,只是郁恒章在告诉你,我喜欢你, 在乎你, 想和你在一起。无论你是什么人, 用什么样的身份,我喜欢的是你。你的坚韧聪慧, 还是你的胆小爱哭,我都喜欢。”
“小朋友,是你自己闯入了我的领地,既然已经注意到你了,我就不会再轻易放你离开。”
“这样说,你能体会到一点我的心情了吗?”
郁恒章牵着舒琬的手,问他:“还有什么是让你觉得不放心的?或者还有什么是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于包不住了,扑簌簌滚落,晕红了眼尾,打湿了睫毛,就像郁恒章说的那样,舒琬的确很爱哭,嘴巴憋着,鼻头也粉粉的,丑可爱丑可爱的。
郁恒章的唇角微弯,无奈抹了抹舒琬掉个不停的眼泪,柔下声道:“怎么又哭了?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哭。”
“我……”一开口,哽在喉头的哭声压制不住,舒琬抽泣着,哽咽道,“我、知道……呜……就是……忍不住……”
“好了,不哭了。”郁恒章一伸手,舒琬扑进了郁恒章的怀里。
抱着先生,舒琬彻底忍不住了,趴在郁恒章身上,边哭边说:“先生,我该早点……呜……告诉您的……”
“我还以为……还以为……”
“还以为我会被你吓到立马提离婚?不要你也不要宝宝了?”郁恒章笑道。
“呜呜……您不是,说,不喜欢……小孩……”
郁恒章把埋在颈侧的小哭包拉出来,揽着舒琬的后腰,从茶几上抽了两张纸巾,给哭成花猫的舒琬擦脸:“是不是傻。”
郁恒章捏住舒琬的鼻子,晃了晃,说:“你生的我怎么会不喜欢。”
舒琬又“呜”了一声。
“好了,再哭要把眼睛哭坏了。”郁恒章道,“你看,你的眼泪和鼻涕都把我的衣领弄脏了。”
舒琬竭力止住哭声,接过郁恒章手里的纸巾,自己擤了擤鼻涕,又重新拿了张干净的纸巾,去擦郁恒章被打湿的衣领和脖颈。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
郁恒章仰头望着舒琬尚沾着水汽的眼睫,还有清透眼眸上那颗颇为红艳的小痣,视线最终落在微张的唇上。
他抬手,按上舒琬的后颈。
擦拭的动作停住,舒琬的手搭在郁恒章肩头,慢慢,刚擦完的衬衫又被捏皱了。
呼吸纠.缠,舒琬搂紧了郁恒章的脖颈,身后的手有力地支着他,又不至于挤到他的肚子。
当另一只手往舒琬的衣服底下探,触及到一片细嫩的皮肉时,郁恒章猛然从攀升的温热里找回一线清明。
他松了口,主动退开,舒琬却又追着吻了上去。
“……不要煽风点火。”郁恒章咬了咬舒琬的下唇。
舒琬轻声.喘.息,嘴唇上还泛着水光,眼神也湿漉漉的,实在惹人疼。
郁恒章低头在舒琬的锁骨间咬了一口。
“疼……”说着疼,舒琬还侧着头,任由郁恒章在他身上留下印记。
“现在可以确定我的心意了吗?”郁恒章懂得适可而止,他吻了吻舒琬的锁骨,仰头问,“以后遇到事情还会一声不吭地跑走吗?”
舒琬摇摇头,垂下眼睫,乖乖道:“不会了。”
他抿了抿唇,忽然低头轻轻在郁恒章的唇角碰了碰,带着些亲昵的讨好意味,小声道:“先生,对不起……”
“我没说清自己的心意,也没能给你足够安全感、让你信任我。所以这次你偷偷跑走了也没关系。”郁恒章捧着舒琬的脸摸了摸,“但拉黑的事,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下不为例。”
“我会给你算在账上的。”
舒琬这才体会到苏云鹤的那句忠告,信了方阳的话,果然要完蛋。
他怯怯地等郁恒章说出个惩罚措施,结果郁恒章只捏了捏他的脸颊,说:“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让我联系不上你,记住了吗?”
舒琬郑重答应:“好。”
……
到了晚上,舒琬睡不着了。他靠在郁恒章身侧,觉得从他半夜偷偷跑走,到重新和先生躺在一起,好像过去了许久许久。
他没骗郁恒章,和方阳他们去海洋馆时,他的确一直在想他。
想着先生要是在的话,会不会和他一起戴绵羊发箍;路过棉花糖车,看到他好奇,先生会不会过去给他买一个;如果他咬了一口棉花糖,一定要先生也尝一尝,先生又会不会扶着他的手吃一口……
可是先生的腿不方便,除了婚综的那段日子,舒琬很少和郁恒章一起出门。
方阳问他们平时都去哪里约会,舒琬说先生去影棚接他下班,一起去餐厅吃晚饭算不算约会。
方阳让他长点儿心吧。
其实舒琬对能不能出去约会没那么在意,他只是在想,如果那天先生站起来了,能和他一起去海洋馆,去方阳说的游乐园,或者只是去电影院里看场电影,那是不是也能说明先生从过去的阴霾里走出来了?
方书雅说过,郁恒章的腿是可以站起来的,只是他不愿意。
就像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惩罚自己。
舒琬之前有空就会给郁恒章的腿按摩,坐了这么多年轮椅,先生的腿也没有萎缩得太厉害。舒琬一直觉得,只要郁恒章放下心结,一定可以恢复到和正常人一样。
结果今天在机场,郁恒章就像正常人一样走到了他的面前,还半蹲着和他说了好一会儿话。
舒琬有心想问郁恒章他的腿到底怎么样,但后来去医院,先生重新坐在了轮椅上,之后也一直没有再站起来的意思。
舒琬有些不敢再开口,怕触及郁恒章的雷区。
“睡不着?”郁恒章放下平板,拨弄了一下舒琬脸侧的碎发。
舒琬仰起脸,床头灯温馨的灯光柔和了先生的轮廓,让舒琬想起今天郁恒章牵着他说的那些话。
先生给了他很大的耐心,那他是不是也可以试着放下心里的戒备,去真的信任郁恒章呢?
睫毛微颤,舒琬的手在被子底下触碰到了郁恒章的腿,轻轻摸了摸,问:“……先生,你的腿,可以走路的呀。”
“不睡觉是在想这个?”郁恒章笑了下,他握住舒琬的手,也躺了下来。
“你今天真的气到我了,一生气,我就等不住再推着轮椅避开人去你身边了。”郁恒章道,“只想立马走到你身边,问你为什么要拉黑我。”
舒琬吐了吐舌头,讨好地拉过郁恒章的手蹭了蹭。
他知道郁恒章没说道重点上:“可是您走得很稳。”
郁恒章沉默了一会儿,才承认道:“我一直有在做康复训练。”
“康复训练?”舒琬支起身,惊讶道,“我一点儿都不知道……”
郁恒章:“公司办公室的休息间装了专门的训练间,我都是在那边练完了才回的家。”
怪不得今天郁恒章走路陈助理完全不惊讶。
舒琬的手又好奇地摸上郁恒章的大腿:“您今天走得那么稳,是已经恢复得很好了吧?”
“说不好。”郁恒章想了想道。
“说不好?”
郁恒章望着舒琬:“有时候能跑步,有时候又连站都站不稳。”
“为什么会这样……”舒琬抿了抿唇,小声说,“是因为心理因素吗?”
郁恒章没有说话。
舒琬躺回到郁恒章身侧,久到他以为先生不会再开口时,郁恒章低声道:“其实车祸发生前后的事,我完全不记得了……只记得车上了高速,等再醒来,我就躺在监护室里。再后来,就听说父亲被送到医院的当天,已经抢救无效去世了。”
“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天我坚持自己去机场,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事后调查显示,当时车撞来的方向,如果父亲向另一边打方向盘,他和妈妈都会没事。”
“但他在连一秒都算不上的时间里,选择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下。”
“我的命是他换给我的。”
“我却连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人的记忆没那么可靠,所以舒琬,我怕我站起来,就该忘记当初躺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的感觉有多痛苦了。”
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何况郁恒章也不需要安慰。
舒琬静了片刻,一点一点挪到郁恒章身边。他趴在了郁恒章身上,耳朵贴着郁恒章的胸口,说:“先生,以后我陪您一起做康复训练吧?”
宽大的手掌在他的头顶上揉了揉,郁恒章的声音从胸腔传进舒琬的耳朵里,显得闷闷的:“我摔倒的样子很难看。”
“先生怕被我看到吗?”舒琬想要抬头去看郁恒章的表情。
摸着他头发的手却又用了点力,让他枕回去。
“怕。”郁恒章道,“怕你看到了,会觉得失望。”
没料到郁恒章会这样说。舒琬的耳边隐隐能听到一下一下很沉稳的心跳声,他搂紧了郁恒章的腰,小声说道:“我不会的。”
“一个人太辛苦了,我只是想陪着您。”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娱圈小八:郁恒章现身私立医院产科, 身边女伴疑似怀孕!二人举止亲密,眉目传情(/惊讶)郁恒章全程小心搀扶,温柔以待, 尽显绅士风度!舒琬终抵不过后代重要已成过去式??!(图片)(图片)
「哥,你怎么还敢发……上次被禁言还没禁够吗……」
「博主回复:小八向来拍到什么说什么(/呲牙)」
「我靠,这次来真的啊!!这亲昵程度,说不是一对我是不相信的」
「真离婚了??是我记忆错乱了吗?感觉前不久还看到他跑机场追舒琬呢?」
「没记错, 那会儿都说郁恒章为了舒琬奇迹般地站起来了, 还刷过一阵真爱创造奇迹呢,笑死,都说了网友别感动自己,这不就回旋镖了」
「他俩真离了还是婚内出轨啊?太突然了吧?一点儿离的消息都没有这就怀上了」
「没人发现自从上次‘机场追妻’炒作完, 舒琬就消失了嘛?原来还以为他是坐稳豪门太太的位置, 不混娱乐圈回家数钱了,现在看这个情况……啧啧啧, 真是细思极恐」
「恐啥呢啊就恐上了, 能不能说人话(/微笑)」
「这都看不出来?当初两个人肯定是彻底闹掰了舒琬才会提着行李要跑外地,结果郁恒章一通操作, 不仅给自己赚了个好名声,还让公众顺理成章地知道他能站起来了。当时大家都光顾着迎合他的深情人设, 但凡多想一下,就能发现郁恒章走得那么稳,肯定是早就能站起来了, 但他一直不露底, 就是为了在争夺家产时装弱势, 打他两个叔叔一个措手不及。企业家心都黑,舒琬根本玩不过他, 信了他的甜言蜜语,结果现被利用完所有的价值,还是被抛弃了吧!」
「郁镇权和郁方存都还没从橘子里出来呢,听说舒琬他爸也掺合了那个项目,把家底儿都败光了,辰灿最近正在谈收购,底下的明星都在各找出路。郁恒章这是一点儿情面都不留啊」
「两张连女方正脸都没有的图到底在发散什么(/流汗)舒琬和他家里人早就断绝关系了好吧?还留什么情面?再说郁恒章就不能是陪朋友吗?而且凭什么路过妇产科就是在产检啊」
「别骗自己了……你但凡把图点开看看,再说他们不是去产检呢」
「舒琬的粉丝还是早点接受现实吧,年末颁奖典礼的出席名单上整个《盛世安》剧组的人都在,就舒琬不去,你们猜为什么?业内早就传开了,舒琬已经被彻底雪藏了」
「神经,我就在业内我怎么不知道?营销号发点图还真有人信了,要我说图上的人就是舒琬本人,按照你们说的,郁恒章心思那么深沉,他能在还没公开离婚的时候陪着情人去产检还让人拍下来?你们是不是都忘了舒琬是长发了。」
「他头发也没这么长吧?体型也不对,图片上的人一看体态就是怀孕了,那么护着她的肚子」
「是的,你们怎么知道舒琬怀了,早说了舒琬能怀,你们就是不信,这下拍到证据了吧!」
「我服了你们泥塑粉……房子都快被拆了还发疯呢……骗骗兄弟就算了别把自己骗进去了,男人真的不能怀孕!」
……
众人围绕【郁恒章到底出没出轨】和【舒琬到底有没有被雪藏】吵了个热火朝天之际,一个不温不火的三线小明星发了条微博。
@杜白卓:终于放晴了,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图片)
「是在内涵那个谁吧」
「抢了别人气运才火的迟早会塌」
「一会儿粉丝就该杀过来了」
「过来就过来,蒸煮都凉了也蹦哒不了几天了」
……
这位杜白卓在这种时候发这种微博,的确是在内涵舒琬。
实际上他和舒琬都没见过面,但两位也可以说是有些渊源。
当初颜无尘这个角色是临时空出来了,才让舒琬有机会空降。而在舒琬之前的那个演员,就是杜白卓。
那会儿杜白卓连定妆照都拍好了,就等着轮到他的戏份时进组,结果正好有一个都市甜宠剧找上他,邀请他出演男主角,两边的档期有所冲突。
一边是戏份少,拍得辛苦,最后剪完镜头有没有二十分钟都不好说的群像剧小配角,一边是热门小说改编的男主角,片酬都要翻个十几倍。
选哪边似乎就不用再多想了。
杜白卓以身体不适为由辞演颜无尘,转头进了别的剧组,得罪了一圈人,最后这部小甜剧不仅糊,还砸了他的口碑。
电视剧一顿改编,把原小说的逻辑全都打散,整个剧情牛头不对马嘴,人物性格也和原著判若两人。原著粉别说看,连骂都懒得骂,生怕给这烂剧炒了热度。
路人更不必说,一部死逻辑的无脑傻白甜剧,看看吐槽视频笑一下得了,多看一眼正片都是在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杜白卓整个人被卡得不上不下,红是不可能了,骂没少挨,却也达不到让他黑红的程度。
而同一时间,《盛世安》上线,舒琬的颜无尘几乎是一夜爆红,从出场就令人惊艳,随着剧情的展开,这个在群像剧里本该不起眼的小角色,逐渐绽放出了属于他的魅力。
读剧本时觉得平平无奇的内容,呈现在屏幕上时却能引得观众为其忧心为其流泪。每次一到颜无尘出场,就会有数条热搜高飘。
从人设到演员演绎,粉丝们把颜无尘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连带着舒琬也火上加火。
杜白卓每天打开手机都能刷到颜无尘的消息,越刷给他推送的越多。杜白卓不由设想,如果当初是他去演颜无尘,现在一夜爆红会不会也是他。
到了嘴边的果实却成了别人的,杜白卓再看看自己后台私信里的谩骂,越想越不平衡。
没过多久,网上开始有传言说《盛世安》一开始定下的颜无尘是杜白卓,但因为某人后台硬,看上了这个角色,直接砸了钱把角色给抢走了。
杜白卓就靠着明里暗里地卖惨,蹭了不少舒琬的热度。
他不会主动下场,而是发些似是而非的内容,看起来是分享生活,实际听说过前因后果的人总能从中品出些深意。
大家都做过语文阅读理解,很能揣测出题人的思路。
今天郁恒章出轨的热搜一出,杜白卓就刷到了。
他把大部分网友的推测都看了一遍,同样觉得舒琬这次是真的要凉。他也听说了辰灿将要被收购的事,毕竟是舒琬的亲爹,郁恒章动动手指就能解决的麻烦,却一点儿也没有表现出要帮忙的意思,杜白卓擅自揣测,两人之间是真的闹掰了。
而且杜白卓也注意着乐行的动态,最近舒琬的经纪人都在忙着给公司带新人,一点儿不见有舒琬新的消息传出来,正当红的时候不接着流量还销声匿迹了,简直不可思议。
舒琬大概率是被雪藏了。
这对杜白卓来说简直是天降喜事,如果郁恒章和乐行都不管舒琬,那他以后岂不是放心拿舒琬炒作了。
发完一条内涵意义略有些明显的微博,杜白卓已经开始幻想自己以后可以踩着舒琬拿回本该属于他的热度了。
……
外界纷纷扰扰,而郁恒章和他怀孕的“女伴”,正在总裁办公室隔壁的个人训练室里做运动。
正经的那种。
郁恒章靠在器械上做着深蹲,舒琬在一旁鼓掌:“先生加油!先生最棒!”
郁恒章:“……”
郁恒章:“你快点做你的瑜伽。”
“做不了了,我累了。”舒琬倒在瑜伽垫上安详地闭上双眼。
郁恒章做完最后一组深蹲,从器械上起来,走到舒琬面前,倒数:“三、二……”
“我起来了!”舒琬撑着坐起身,小狗一样抬着眼睛看郁恒章,可怜兮兮道:“今天先休息一下嘛,明天再做……”
“医生说了你要适当做一些运动,有助于之后恢复,你不是还想早点进剧组吗?”郁恒章蹲下来捏了捏舒琬的脸颊。
舒琬瘪了瘪嘴,不情不愿道:“好吧……那先生也陪着我,再多练一会儿好不好?”
郁恒章一时分不清舒琬到底是真的不想做,还是只是找了个借口让他多练会儿。他深深地看了舒琬一眼,无奈道:“好,我陪你。”
舒琬飞快地亲了亲郁恒章的嘴角,在瑜伽垫上跪坐起身。
自从舒琬闯进了郁恒章的训练室,这间原本充斥着压抑与痛苦的房间一下换了个画风。舒琬像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让郁恒章根本来不及再想起那些陈旧的伤疤。
从前他进了这间训练室,要先握着把干,才能撑着自己站起来,再一点儿一点儿找回腿部失去的知觉。这个过程就像是在在揭开伤口上结的痂,每走出一步,都是在旧伤上再刻下一刀,直到他力竭,伤疤被刻的鲜血淋漓,骤然发麻的腿便会带着他跪倒在地。
郁恒章就像是在自我虐待,反复回忆起那场车祸,凌迟着自己的精神,以至于这种反复加深的创伤严重影响到了他的身体机能。
郁恒章固执地把自己关在这间屋子里自我惩罚,舒琬的出现让这种反复的负向反馈调转了方向。
渐渐的,郁恒章的注意力便从冷漠地审视自己什么时候会摔倒,变成了关注舒琬到底说了几句加油。
当舒琬开始和他一起做一些比较轻松的运动时,这里的氛围就更跑偏了,从康复训练,变得像是两个人在搭伴健身。
如今去了外面,只要舒琬在身边,郁恒章差不多就和常人无异,能够正常行走了。但离开舒琬,注意力回到自己身上,没一会儿他的腿又要不听使唤。
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大概还要很长一段时间,好在舒琬一点儿也不嫌麻烦,还觉得陪着郁恒章怪好玩的。
两个健身搭子要继续锻炼时,训练室的门被不轻不重地敲了敲。
这节奏一听就是陈助理。
“进。”
陈助理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一手拿着平板,一手推开门。
他将平板递给郁恒章,手机递给舒琬,道:“舒先生,你的经纪人联系不到你把电话打到我这里了。郁总,您和舒先生早上去医院被人拍下来,现在网上都在说您始乱终弃。”
郁恒章:“……”
郁恒章拿过平板看网上的内容,舒琬则拿着手机安抚徐才茂的情绪:“你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通电话吗!!”
舒琬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些,讷讷道:“我在和先生健身……手机放在外面了。”
徐才茂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自己的情绪:“所以早上和郁恒章一起出现在产科门口的真是你?”
早上出门太冷,舒琬穿了件白色的羽绒服,最近头发长了也没再剪,不看正脸还真不好分辨男女。
“……是我。”
徐才茂不解:“你大清早的去产科干什么??”
舒琬正在想要用什么借口搪塞一下,手机被抽走,他回过头,郁恒章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平淡开口道:“早上他陪我去看医生,只是路过了产科。”
“郁总。”徐才茂对通话到一半换了人敢怒不敢言,如果是郁恒章,有些有疑虑的地方他就不好再多问了。
郁恒章显然不会把手机还回去,徐才茂决定下次再找个机会和舒琬单独聊,这次先把热搜的问题解决了再说。
“哈哈,既然是狗仔闹了个乌龙那就好办了。”徐才茂干笑道,“麻烦郁总和小琬健完身还是穿早上那套衣服,等下去街上让陈助理隔得远远的拍两张照,要那种能看清脸的模糊,我们这边会联系营销号发澄清稿,之后再看要不要舒琬发微博澄清。”
徐才茂解释:“直接让舒琬解释的话怕有些人非说他是在嘴硬给自己挽尊,不如迂回一下。”
徐才茂显然对当代杠精网友颇有研究,这么一番操作也不一定能阻止这群工地抬杠高手的发挥,但多少能降低些被恶意抬杠的可能。
当晚,#郁恒章的女伴是舒琬# 和 #舒琬去产科#两个词条上了热搜,前一条是徐才茂操作的,后一条是网友,尤其是舒琬的那些泥塑粉,和不雷生子的cp粉积极建设的。
「哈哈哈哈早上我就说图片里的人看着像是琬宝,结果被骂惨了,都说我嘴硬在挽尊,现在该轮到谁挽尊了?」
「粉了琬宝从来都是稳稳的幸福、打脸虽迟但到!」
「我就说老婆能怀吧(/无辜)又是想暗鲨郁总的一天!(/生气)」
「玉树夫夫持续上分!素材库再更新!大清早产检,琬宝这个崽崽是不怀也得怀了!」
「几日不见宝宝又变好看了!好漂亮好喜欢!想亲亲!我要拔刀一战了!」
「琬宝怎么光顾着和老攻约会QAQ最近一直没有新动态,不会真的要退圈回家数钱吧QAQ不要啊,还想看琬宝演戏!!」
「同意!我已经把《盛世安》里的片段都盘包浆了!急需新戏!」
「快去看!宝宝发微博了!有自拍!」
@舒小琬:休养生息中……过段时间再来和大家见面~(图片)
照片里的舒琬穿着今天被狗仔拍到的衣服,对着镜头比了个朴素的剪刀手,而他身边是出镜了半个肩膀的郁恒章。
评论里都在问舒琬为什么会去医院,郁恒章找回了他丢失多年的微博账号,关注了舒小琬,在评论区里挑了几条评论回复。
「宝宝是生病了吗?怎么会去医院?」
「@郁恒章:陪我。」
「琬宝!最近怎么都没消息了,在干什么呀!」
「@郁恒章:陪我做康复训练。」
「老婆等我!我这就来和郁总对决!」
「@郁恒章:是我老婆,不要乱叫。」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置顶]@郁恒章:唯一。(图片)(图片)
「我去红底结婚照!」
「是谁吃醋了在宣示主权我不说~」
「郁总这是表明态度只认舒琬一个了呀!都散了吧, 是真的爱」
「@娱圈小八再传谣言试试呢!?等着封号吧你!!」
「第一张还算正常,虽然离得近得都叠在一起了,但结婚照嘛, 能理解。但……第二张照片是怎么回事!镜头还拍着呢,怎么就开始眼神拉丝了!郁总要不要这么深情,小琬要不要这么无辜狗狗眼!下一秒亲上了吧!一定是亲上了吧!来人啊!快把他俩头摁一块儿!(/兴奋)」
「琬宝不爱自拍,郁总以后多发点儿小琬的照片!这么好看的老婆怎么能一个人独赏呢!」
「哈哈哈哈姐妹你确定你这么说郁总还愿意分享小琬的日常照吗」
郁恒章专门找回废弃的账号辟谣和老婆婚变, 顺便狂撒狗粮, 让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不攻自破。
什么舒琬被雪藏、郁恒章利用完就扔,全都是无稽之谈。
人夫夫俩感情好着呢!
就是有些粉丝不解舒琬为什么不出席年末的晚会,郁恒章说舒琬这段时间没活动都是在陪他治腿,但一天的时间总是能空出来的吧?
然而大家再遗憾再想看《盛世安》剧组全员重聚, 舒琬也实在是无能为力。他现在的模样别说走红毯, 出门都费劲儿,穿多宽松肥大的衣服都遮不住他的肚子了。
十二月底, 年末盛典当晚, 数台摄像机对准签名板,两个小时的红毯走完。大家都有些疲惫时, 主持人叫到下一位——《盛世安》剧组。
摄像机瞬间转向入场的方向,闪光灯频繁闪烁, 快门声交错叠加。
灯光璀璨下,孟辉远带领着剧组演员一同踏上红毯,男明星一身西装英俊潇洒, 女明星曳地长裙明艳大气, 除了各个都冻得一看就憋着一口气, 没其它毛病。
舒琬盖着小被子,靠在郁恒章的怀里, 看着屏幕里一个穿得比一个修身的演员,狠狠打了个寒颤。
“好冷哦。”
郁恒章将人往自己怀里揽了揽,又给压了压被子,出声道:“嗯。”
红毯上大家争奇斗艳各显本领,只有孟辉远,加绒长袖帽衫上套了件毛呢西装,意思一下。
“我们孟导穿得这么……接地气呀!”
孟辉远对主持人挥手:“我穿那么好看干什么呢,赶紧采访我们的演员吧,采访完了好让他们下去穿羽绒服,都快冻坏了。”
大家都在笑,主持人也说:“看来孟导平时在剧组也很照顾人吧?”
“看他装的呢。”有人笑道。
能这么开玩笑反而说明大家私底下都打成一片,没有距离感,剧组氛围确实很好。
采访到葛瑞秋时主持问:“我们葛老师怎么手里还拿着个娃娃呀?”
葛瑞秋举起手里穿着白色古装的棉花娃娃对着镜头打了个招呼:“大家都知道我们剧组有一名演员因为有事来不了晚会现场了,我带着他的娃娃来,就等于他来啦!”
直播间的弹幕飞速刷起【洛尘szd!秋琬yyds!】
“葛老师说有个小惊喜给我,原来是指这个呀。”舒琬看着葛瑞秋手里照着角色做的棉花娃娃,小小一只,倒还真能看出来和他有几分相像。
郁恒章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szd是什么?”
怀孕宅在家期间舒琬闲着也是闲着,学了英文字母和汉字拼音,他平时上网多,网络用语的词汇量比郁恒章大,便给总裁解释道:“‘是真的’的拼音缩写,yyds是‘永远的神’。”
“所以他们在刷‘洛尘是真的’,‘秋琬永远的神’?”郁恒章的语气听起来不太妙。
上次舒琬想要偷跑去找葛瑞秋,郁恒章吃了好大一通醋,只是碍于答应过舒琬不再追究,才没再提起过。后来舒琬每次和葛瑞秋通话,都能看到某人坐在不远处目光灼灼,就差把他的手机瞪断电了。
舒琬赶紧顺毛捋:“他们是在嗑角色cp,我和葛老师只是友情向。”
“是么。”聪明的郁总已经自己摸到了秋琬cp超话,点开一篇名为「爱人错过」的同人文扫了两眼,唇角似笑非笑。
舒琬急急忙夺过郁恒章的手机,塞进被子里压在身下,僵硬地转移话题道:“我们继续看直播吧!”
郁恒章的手探进被子里去摸手机,舒琬蛄蛹两下,握住先生作乱的手,按在自己圆滚滚的肚皮上,嘴里弱弱解释:“cp文与事实严重不符,主角是无辜的,先生要是有兴趣的话不如来看看玉树超话,那里的文超甜保真哦!”
手被禁锢在要紧处,郁恒章也没法再闹舒琬了。环抱着怀里的人,他摸了摸手心下的肚子,笑道:“你最近是没少上网,这些话学得一套一套的。”
“我没说错嘛,玉树就是超甜保真。”舒琬侧头蹭了蹭郁恒章的下巴。
一场晚会的时间还挺久的,中间舒琬和郁恒章吃了饭,接到了葛瑞秋的电话。
葛瑞秋问舒琬喜不喜欢那个棉花娃娃,回头他给他送到家里来:“这可是替代你来了晚会现场的娃娃,一定要给你!”
“嗯……”舒琬稍作犹豫道,“好呀。”
实际上葛瑞秋已经提过几次说想要和舒琬见面了,但因为肚子里崽崽的原因,舒琬一直都找借口拖着。
太久不露面,也有不少人关心他。首先当然是方书雅,舒琬和郁恒章上热搜的时候,她就打电话来问过他们为什么去医院,是不是生病了;而葛瑞秋一直惦记着舒琬当时在机场说有事要告诉他,对舒琬陪郁恒章做康复训练的事存疑,旁敲侧击地问过好几次舒琬需不需要帮助;徐才茂也打过两回电话,问舒琬休假休得怎么样。
郁恒章可以为舒琬挡住所有的关注,包括方书雅。他让舒琬不用想太多,只关注自己的感受,怎么舒服怎么来。
舒琬考虑了一下,再怎么说等宝宝出生,也注定是瞒不住身边的人。所以他能怀孕这件事还是要说的,只是一直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
这次葛瑞秋说要来看看他,或许就可以试试告诉他了。
晚会进行到颁奖环节,因为是平台的奖项,《盛世安》又差不多包揽了后半年的热点,剧组里的人拿奖的可真不少。
不在场的舒琬也拿到了一个奖杯,是最佳新人奖。
屏幕上播放着《盛世安》的剪辑,颜无尘蒙着眼睛站在城楼之上,站在烈烈风声里,他解开了眼睛上的白纱,空洞的双眸望向太阳落下的方向。
从掩埋过去,以落难琴师的身份潜入到洛王身边,已然过去了五年。这五年他假扮醉心于琴音不谙世事,逐步接近洛王。
他偷听了无数的机密,窃取了洛王的重要密函向外传递消息。期间洛王不是没有怀疑过,但为了达到目的他自愿废掉一双眼睛,以博得洛王的信任。
然洛王多疑,纵使他双目失明也疑虑他会将听到的话口述出去,后又一杯毒酒毒哑了他的嗓子。
他是洛王不能看不能说只能听音弹曲的琴师,洛王当他只学琴艺不通文墨,殊不知他自幼习字,闭上眼也能写出一手端正小楷。
与他接应的内线曾问过他大事将成要不要离开,颜无尘摇摇头,不亲自见证洛王的落败他怎能安心。
如今洛王真的败了,城楼下的疯子高声喊着“洛王死啦!”,那个一只手就能掐着他的脖子让他无限接近死亡的男人终是先他一步去了。
灭门之仇得报,在这个黑茫茫的世界里颜无尘只剩下他自己孤身一人。
时刻紧绷着的心弦松了,他抱着他早已弹乱了音的琴,翻身跃入无尽的深渊。
……
葛瑞秋拿着颜无尘的棉花娃娃,上台替舒琬领奖。
简单地感谢了一下平台和剧组后,葛瑞秋握着麦道:“我只是个帮忙领奖的,但借着这个机会,我也想告诉我的好朋友舒琬,你在剧组的表现有目共睹,你的认真和刻苦终将得到回报,有天赋的人注定不会被埋没,这个奖就是最好的证明,它是你步入这个繁华之地的开始,是个很好的开始。”
“你是一个有灵气的演员,颜无尘不会是你的上限,还有更多的可能在等待你去探索。希望你能在演戏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并且走得越来越好。期待你将来会为大家呈现出的作品,也期待我们的下一次合作。”
郁恒章抽了张纸巾给舒琬擦擦鼻涕,他捋了捋舒琬的头发,温声道:“没关系,下一次等你的身体恢复好了就能和大家一起去现场了。”
这是舒琬拿到的第一个奖项,哪怕它不够权威,但也是对他和他饰演的颜无尘的一种肯定,没能亲自去现场说他不失落肯定是假的。
但好在他还有朋友,葛老师带着他角色的棉花娃娃去领奖,用一席话肯定了舒琬在演员这条路上的无限可能。
舒琬很感激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这些都让他开始期待未来的到来。
无论是作为演员的发展,还是他即将拥有的父亲的新身份。
他的未来再也不会是暗无天日。
最重要的是,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人,会陪伴着他共同迎接拥有着无限可能的明天。
舒琬仰头让郁恒章给他擦脸,边擦边断断续续道:“那下次站在领奖台上,我要说感谢我的丈夫,一直陪伴照顾着我。”
“难道不是你在照顾我么。”郁恒章将孕后期情绪越来越敏感的小花猫擦干净,柔声笑道,“那下次站在领奖台上,你别忘了再感谢一个人。”
“你要感谢自己,这么坚强,还这么厉害。”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进入孕晚期, 舒琬还没怎么着,郁恒章先有了变化。他增加了训练量,在家时基本不再用轮椅, 方便随时起身照顾舒琬。
过去是舒琬每天给郁恒章按腿,现在轮到郁恒章每天给舒琬按摩了。
高耸起的肚皮与舒琬单薄的身体形成鲜明对比,郁恒章屡次尝试喂胖舒琬却屡战屡败,不知道是小崽子太能吸收营养还是舒琬的体质天生如此, 就是长不胖。
怕崽子长得太大反而累到舒琬, 郁总调整方案,饮食搭配还是以保证基础营养充足为主。
郁大总裁的书房里专门空出来两格放孕期护理和育儿书籍,渐渐两格不够用,又腾走了一格金融书籍。连寰宇董事长办公室里, 都放着几本与办公室氛围格格不入的粉色封皮书。
陈助理不止一次抓到总裁上班不处理文件, 转过椅子聚精会神地研究着胎教究竟有没有用。
纤瘦的身体负担着八个月大崽的重量,舒琬渐渐开始有腿疼骨头疼的毛病, 从卧室走到客厅都觉得累, 偶尔起身痛到需要拽着东西才能站起来。以防万一,郁恒章返聘了一位在老宅工作的阿姨, 以前也照顾过他,能信得过。
阿姨白天陪着舒琬, 等郁恒章晚上回家离开,换郁总贴身看护。
舒琬给郁恒章当惯了小尾巴,如今换郁总来给老婆当大尾巴了。
温热的手掌覆在紧绷的肚皮上, 仔细涂抹开厚厚一层润肤霜。
舒琬蔫蔫地看着郁恒章的动作, 嘴巴翘得能挂油瓶, 郁恒章瞄了他一眼,等整个肚子和腿根都涂好了, 擦了手上的油,凑近快速地亲了亲小猫嘴,柔声问他:“怎么了?不开心?”
舒琬抿了抿唇,扬起一抹难看的笑,抬眼望了望郁恒章,嘴巴又憋了回去,一头撞在郁恒章的肩膀上,难受地说:“我也不知道……就是……好吧我也说不清楚……”
孕后期行动不便加之身体疼痛,以及激素水平的变化,产生负面情绪很正常。郁恒章小心避开刚抹了润肤霜的肚子,抱住舒琬,手掌在削薄的后背一下一下安抚,试图带给舒琬一些力量。
靠了会儿宽厚的肩膀,嗅着熟悉的、让他感到安心的草木香,舒琬忽然软声软气地说:“要亲亲。”
郁恒章闷闷地笑了下,掰过舒琬的肩,温柔答应:“好,亲。”
一向强势的人这一吻却极尽温柔,亲得缠绵,舒琬回应得懒懒的,但如果郁恒章要退开,他又要追上去蹭蹭,好像只有这样亲密无间的接触,才能让他舒服些。
多巴胺的分泌消除着心中无法排解的郁闷,气氛正好的当口,舒琬却急急拍了拍郁恒章的肩膀,小声喘.息着,羞恼道:“……我要去厕所。”
尿频也是孕晚期的症状之一。郁恒章侧开脸平复被扰乱了的呼吸,舒琬去够绑在床角的拉绳,却蓦地一轻,被横抱了起来。
搂紧郁恒章的肩膀,舒琬瞪圆了眼睛。郁恒章则平稳地起身抱他去洗手间。
“先生我现在很重的……”舒琬抬眼望着郁恒章的下巴。
“是么,没感觉到。”常年锻炼的臂力发挥作用,一双手抱得极稳。
将人稳稳当当地放在了马桶上,郁恒章站着不动。
舒琬:“……”
舒琬:“……先生您怎么不出去。”
郁恒章垂下眼:“等你上完,我再抱你回去。”
舒琬:“……”
就,这个目光怪变态的。
如果不是他现在的身体条件不允许,总觉得自己会有危险。
舒琬终于还是赶走了郁恒章,等他解决了生理问题,先生再进来抱他。
将人好好地塞进被子里,郁恒章握着舒琬的手,又弯身亲了亲小猫嘴,意味不明地低喃:“……小崽子真是折磨你也折磨我。”
郁恒章退开,一个人去浴室冲澡。
舒琬已然满脸通红,将先前的不开心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
借着葛瑞秋来家里送棉花娃娃和最佳新人奖奖杯的机会,舒琬向对方坦白了自己出席不了晚会的原因。其实都不用他说,葛瑞秋看到他圆溜溜的肚子时,已经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
在葛瑞秋宕机之际,郁总悄悄吹耳边风,说葛瑞秋遇事这么不淡定,还好当初舒琬没能成功跑去找他。
然而渡过了最初的惊讶,葛瑞秋很快接受了男人能怀孕这一大奇事并保证守口如瓶,他更关注生孩子对舒琬有没有伤害。
要不说是演员呢,共情能力相当高,得知舒琬要去剖腹产时葛瑞秋竟然当场感性地哭了,感慨舒琬真的很勇敢。
哭完又夸舒琬的状态保持的特别好,除了肚子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他已经怀孕八个月了。
一个下午,葛瑞秋都陪着舒琬聊天,换花样夸赞舒琬的厉害,将舒琬夸得晕乎乎的,一下午的笑容比最近一周的加起来还要多。
坐在旁边完全插不上话的郁恒章:“……”
怎么说呢,郁总输得很彻底。
郁恒章心想:嗯,是时候该下单一本《说话的艺术》看看了。
学无止境,郁总不止买了《说话的艺术》,还买了《善于表达》、《学会说出爱》等等等等。
过了几日,陈助理敲门进了办公室,发现总裁又在摸鱼看书,就是不知道这一次是在看《关注孕妇情绪》还是《育儿经》了。
见他拿来了文件,郁恒章将书合起来丢进抽屉里。
郁总的工作效率向来高,这份合同也是之前看过的,只需要再确认一遍签上字就好。
迟迟不见总裁拿笔的陈助理:“……?”
郁恒章清了清嗓子,拿起钢笔签完字,将文件递回时却没有立即松手,而是看着陈助理温声道:“你的工作一直都做得很好,这几年辛苦你了。”
陈助理:“……”
陈助理:“???”
一瞬间陈助理的脑海里转过万千念头,最终欲哭无泪道:“郁总,为寰宇工作我一点儿都不辛苦!我要是做错了什么您直说,我立马改正,千万别开了我啊!”
郁恒章:“……”
郁恒章收回表情:“滚吧。”
熟悉的感觉回来了,陈助理也一秒恢复正常:“好嘞!”
……
实践出真知,虽然在陈助理身上的实践出了些岔子,但自觉已经掌握夸夸核心要领的郁总,还是在当天晚上舒琬洗完澡吹头发的时刻发动了他的夸夸技能。
“宝贝你真的很漂亮。”卷起了袖口的小臂越过揣着崽的腰,霸道郁总站在舒琬身后,一手撑住大理石台面,犀利的目光透过镜子看向舒琬。
舒琬:“……”
他放下手里的吹风机,满脸惊恐。
郁恒章:“?”
感觉这个反应不太对。
再试试。
郁总侧身面向舒琬,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腰,柔声道:“这几个月太辛苦你了,宝宝你真的很坚强。”
舒琬忧心忡忡地抬起手摸郁恒章的额头:“先生你是不是发烧烧昏头了呀?”
郁恒章:“……”
夸夸失败的郁总郁闷地回到卧室,趴倒在了床上。
舒琬坐到郁恒章身边,也像郁恒章安慰他时一样,揉了揉对方洗掉了发胶蓬松柔软的头发。不一会儿自我调节能力极强的郁总转过脸,给舒琬解释了他不是在发烧,而是想哄舒琬开心。
“噗。”舒琬努力憋住疯狂上扬的嘴角。
郁恒章翻坐起身,捏了捏舒琬的脸颊,幽幽道:“想笑就笑吧,我不会怪你的。”
舒琬一手扶肚子一手扶着郁恒章的肩,极其克制地笑了几声。
他蹭着郁恒章的肩膀擦掉憋出来的眼泪,抬头亲了亲郁恒章的嘴角,扬唇道:“先生明明很会哄人,完全没必要再学葛老师了。”
郁恒章搀着舒琬靠在床头的靠垫里:“我只是希望你能更开心一些。”
“您有这份心意我已经很开心了。”舒琬笑够了,伸手摸了摸肚子,垂下眼道,“其实我最近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先生您已经这么尽心尽力地在照顾我了,我还动不动对着您撒小脾气。”
“为什么会这么想。”郁恒章坐到舒琬身旁,伸出手臂揽住了他。
“我看其他人怀了孩子,也没有被这么哄着。都是同样的辛苦,先生您对我这样好,我都觉得自己要被宠坏了。”舒琬靠进郁恒章的怀里,轻声地说。
“这才哪儿到哪儿。”郁恒章握住舒琬的手,捏了捏,“用自己的身体去孕育一个新生命的诞生,这是一件十分需要勇气的事情。我无法做到完全的感同身受,但看着你整晚整晚的睡不踏实,身体机能肉眼可见的被消耗,也能侧面体会到一些你的痛苦。”
“你在用健康创造骨肉,而我什么疼痛都不用承受,只用动动嘴皮出出力气。别说宠坏了,我只觉得自己哄你哄得还不够。”
“其实我以前没有这么娇气的。”舒琬的目光悠远,如今再去回想一年前的光景,倒当真如水中望月,恍若隔世,“那个时候从来都没有人会哄我,什么苦我都能咽得下。”
抱着舒琬的手紧了紧,郁恒章道:“以前没人哄,现在有了。现在你可以想怎么娇气就怎么娇气,我乐意承担你的坏脾气。”
“何况你那又能算什么坏脾气,想让我亲你抱你就算耍小脾气了?那我命令你多耍几次小脾气。”
前尘尽如烟雾弥散,舒琬笑着答应:“嗯。”
他握紧了郁恒章的手,唇角高扬道:“看,先生您果然不用学就已经很会哄人了嘛。”
……
很快又是一年新春至,方书雅从国外旅居回来,一来就收到了一份天大的惊喜。
她简直不敢想象,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儿子的崽就要落地了。
当初郁恒章擅作主张定下婚事都没发火的方书雅,这次是真的恼了:“这么大的事你都敢瞒着!”
事儿是两个人一起瞒的,骂是郁恒章一个人挨的。
舒琬几次想要和先生同甘共苦,被方书雅女士牢牢握住了手:“他有没有照顾好你?这段时间受苦了吧?”
郁恒章有意为自己辩白几句,可惜方书雅女士根本不听他的,一定要舒琬说了才算数。
可以说是相当双标了。
好在舒琬一心向着他家先生,很快解救了被罚站的郁总。
其实自那年车祸后,郁恒章能感受到方书雅的心里一直对他有愧疚,为当年没能支撑着他站起来。
每每看到郁恒章的腿,方书雅就再也说不出任何的重话。
母子俩之间横着一个已经逝去的人,是他们都无法跨越的伤痛。
不知道是新的生命带来的生机,还是郁恒章终于肯慢慢离开那张轮椅,方书雅也开始放下她的愧疚心。
封闭了二人数年的盛夏,在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暴风雪后,似乎终于要迎来新的春天了。
三月初一,寒风褪去,万物新发,宜祈福。
一早就定好的日子里,舒琬已经做完所有的准备工作躺在床上了。
床脚的制动被打开,签过保密协议的护士们推着床向电梯出发,送舒琬去手术室。
郁恒章跟在一旁,手握在床沿,用力到有青筋从手臂上蹦出。
舒琬了解过手术的全过程,作为躺在床上即将进入手术室的人,他无法做到不紧张不恐惧。
但这一切在看到郁恒章脸上的凝重后,又变得好像没那么可怕了。
舒琬从被子里伸出手,触碰到郁恒章发白的指节,继而覆上整个手背,轻轻摸了摸。
他弯了弯眼睛,对郁恒章道:“先生,我不怕,你也不要怕。”
松开握太久的栏杆,郁恒章这才察觉到手指的僵硬。他反握住舒琬的手想要说自己不怕,却没能说出口。
出了电梯没走两步就是手术室。
抓紧最后的时间,郁恒章低头吻了吻舒琬的额头,沙哑着嗓音道:“我等你平安出来。”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一声嘹亮的哭声打破了手术室的安静。
舒琬半睁着眼, 眼睫微微颤动。呼吸面罩占据了半边视线,余光里只能看到手术灯的光影在晃动。
泛起波澜的水光摇曳着高远的天花板,像是那日在初春冰冷的河水中看到的水面。
原本漆黑阴沉的水面上方有了一两点光透入, 他便从漫长的窒息中被打捞起。
体会到了重获新生的感觉。
“是个很漂亮的男孩儿。”第一次给男人做剖腹产手术,一切按照预案平稳进行,没有任何突发状况,宝宝顺利出生, 现场的医生和护士都松了半口气。
护士抱着擦拭干净、称好体重的孩子给舒琬看了一眼。
小崽子还在嗷嗷大哭, 他倒自觉,医生的手还没拍到他,自己就哭起来了,免了顿巴掌。
小手松松蜷住的人类幼崽挥动着四肢, 只顾闭着眼睛干嚎。
呼吸面罩被打上雾气, 舒琬侧了侧头,看清了这个在他肚子里待了近十个月的小家伙。
泛着红的眼睛弯了弯, 舒琬想说, 这个折腾人的小家伙哪里漂亮了,分明皱皱巴巴的。
丑丑的。
小小一只, 却蕴含着磅礴的生机。
好神奇。
匆匆一眼,孩子便被抱走, 先送了出去。
眼泪顺着舒琬的眼角滑落,他闭上眼睛,在心中轻声道:爹爹, 我也有自己的孩子了。
你的婉儿已经长大了。
……
缝合完成, 手术才算彻底结束, 医生松出剩下的半口气,将有些昏沉的舒琬推出了手术室。
微凉的指尖被握住, 舒琬睁开眼,看到了郁恒章。
“先生……?”他以为郁恒章已经跟着孩子去病房了。
郁恒章摸了摸他汗湿的额发,通红着眼眶道:“辛苦了。”
“孩子有妈看着,别担心。”像进入手术室前一样,郁恒章低头亲了亲舒琬的额头,低声道,“说好了等你出来的。”
舒琬回握住郁恒章的手,满是安心,轻笑着应道:“嗯。”
术后恢复比舒琬预想的要顺利一些,除了第一次下地走动,疼得他出了一身汗,全靠着郁恒章支撑,才绕着病房走了一圈,过程比生孩子还艰辛。
郁恒章也跟着急出了一身汗,只恨不能替舒琬疼。
孩子被方书雅抱去外间喂奶了,等再回来,舒琬已经躺回到床上,两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
自从郁恒章长大,方书雅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狼狈。
将孩子递给郁恒章,方书雅和阿姨一起去投给舒琬擦身的毛巾。
郁恒章手臂僵硬地环抱着小崽子。
舒琬怀孕期间,他专门去学过抱孩子的手法,但这会儿真的将这么小小一团、还软乎乎的小家伙抱在怀里,只觉得轻不得的重不得,都不会用力了。
“先生你好紧张哦。”舒琬缓过了劲儿,侧头看着郁恒章小声笑道。
“我确实很紧张。”郁恒章承认。
刚吃饱,崽崽睡得正香。短短几个小时的功夫,刚还皱皱巴巴的小家伙好像就长开了一点儿。
郁恒章将孩子抱到床边,给舒琬看:“宝宝的眼睛和鼻子都像你。”
“有么?”舒琬狐疑,他仔细盯着呼呼大睡的崽儿看了会儿,迷茫道,“我就长这个样子吗?”
郁恒章能明白舒琬的感觉,孩子太小了,两个新手爸爸着实不能像经验丰富的医生一样,在皱成一团的小脸上看出个一二三。
郁恒章不确定道:“医生说长开了就好了,我们的宝宝是天生的小帅哥。”
舒琬笑了笑:“帅不帅都没关系,健康就好。”
郁恒章同意:“健康就好。”
其实第三天舒琬就能出院了,郁恒章又让他多住了一周,确定身体完全没问题,才带着舒琬回家。
这会儿舒琬已经能正常下地走路,也能自己抱孩子了。
这么点儿大的婴儿还真是一天一个样,渐渐的舒琬就能从崽儿的脸上看到郁恒章的轮廓。嘴巴和耳朵都像爸爸,皮肤褪去出生时的皱红,奶白奶白,随了舒琬。
崽崽只要到了舒琬怀里,就不哭也不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认真地盯着舒琬看,不一会儿就“咯咯咯”笑起来。
弯着眼睛的模样,也和舒琬很像。
舒琬还在养身体的阶段,郁恒章不让他多抱小孩,自己冲了奶粉,过来抱走崽喂。
经过这些天的练习,郁总能熟练地抱娃奶娃了,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崽儿被人从爹爹怀里抱走,刚要嚎,看到郁总,一声干嚎又咽回去。和盯着舒琬时的眉眼舒展不同,小小年纪,崽儿就微凝着疏淡的眉,很是严肃地叼着奶瓶,边喝奶边看着自己的另一位爸爸。
舒琬探过头,崽儿眉开眼笑,舒琬退开,崽儿又严肃起来。
“他这是在学人吗?”舒琬哭笑不得。
郁恒章挑了挑眉,低头看着一板一眼的崽儿,居然从这么小的孩子身上看出来了点儿威严的意思。
他抽走奶瓶,崽儿也不哭不闹,而是更严肃地盯着他,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里隐隐透着谴责。
“挺好。”郁恒章把奶瓶还给自家崽儿,“很有成为董事长的风范。”
舒琬:“……”
让两个大男人照顾幼崽,方书雅还是不够放心,哪怕崽就是舒琬生的。
毕竟在她眼里舒琬都还没多大呢。
家里的阿姨继续留下来照顾崽和舒琬。
方书雅也时不时会上门来看看。
崽儿一看到奶奶也弯着眼睛笑,方书雅有次带了雪球来,崽儿看到雪球也笑。
全家他就看到郁恒章不笑,弄的郁总快怀疑人生了。
葛瑞秋也在拍戏休息的间隙,抽空来了趟舒琬家,看了看自己的大外甥。并一眼断定,崽崽完美遗传了他两个爹爹的优势,长大后绝对是个小帅哥。
崽儿对着葛瑞秋伸出手,虚空抓了抓。葛瑞秋递给他一根手指,崽儿握住,咧着嘴傻乐。
一旁的郁恒章:“……”
怎么对着谁都笑,就是对着他不笑。
舒琬安慰先生:“或许是崽儿看着您觉得您很有父亲的威严呢。”
郁恒章:“……”
谢邀,并不是很想要这样的威严。
“宝宝取名字了吗?”葛瑞秋又逗了会儿崽,问道。
“取了。”舒琬戳了戳崽崽的脸颊,道,“舒宥,宽宥的宥,希望他未来能宽仁正直善良。”
崽崽跟舒琬姓是郁恒章决定的,舒琬这么辛苦把孩子生下来,当然要跟着他姓。
也是这个时候郁恒章才告诉舒琬,郁启烽在去世前把一部分财产继承给他未来的孩子了。本来是想借此牵制住郁恒章,让他趁早和舒琬离婚。
可惜郁恒章就算拿不到那部分股权,凭借他多年的布置,也足以掌控寰宇。
现在那部分遗产还在由家族办公室管理,到一定年限后郁恒章要是还没有继承人,将全部转由郁柏和郁辉的后代继承。
其实只要做了亲子鉴定,现在郁恒章就能拿到那部分遗产的代理权,但他用不上,还是让家族办公室的人先管着,等舒宥将来长大了自己接手吧。
也就是说舒宥小小年纪已然身价惊人。
舒琬心想,怪不得宥宥看到他爸就要皱眉头呢。
这还没出襁褓,已经要承担起未来的责任了。
郁恒章笑道:“我又不是爷爷,一定要延续家族企业。一件事物能延续多久,不受任何个人意志的控制。将来宥宥若有意接手公司,我就教他,若无意,他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我们之前不是说了吗,只要他健康快乐就好。”
“先生,你好好哦。”舒琬抱着崽靠进郁恒章的怀里,郁总趁机低头亲了亲老婆。
“哧哧”的笑声从怀里传来,舒琬低头,崽崽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一个人乐呵呵的,看着他们两个人将眼睛笑成了一弯小月牙。
“这会儿笑了?”郁恒章戳了戳崽儿的脸颊,狐疑道,“你该不会真的是在为爷爷的遗产发愁吧?”
没过多久,舒琬当初给徐才茂说的休息期限就要到了。
徐大经纪拿自家这个后台过硬的小艺人没办法,毕竟连他上司梁适去打探消息,都没能问出来舒琬到底去干什么了。
现在接到舒琬的电话,徐才茂带着满腹疑惑气势汹汹地杀上门,就看到他家艺人抱着个肤白貌美的崽崽,声音轻柔地唱着一支曲调悠扬的童谣。
身上的母性光辉简直能闪瞎他的眼。
徐才茂:“……你怎么真的能生啊。”
舒琬惊讶:“……我还没说是我生的呀。”
“怎么还真是你生的??!”徐才茂听到了自己的世界观碎掉的声音。
……
“……我昨天才看完一篇粉丝分析你这么长时间不出现是去生孩子了的帖子,我还笑她们异想天开。”徐才茂简直要被气笑了,“感情被蒙在鼓里的只有我??”
崽崽在舒琬怀里哼唧了一声,徐才茂立马噤声。
舒琬把哄睡着了的崽给阿姨抱去婴儿房,徐才茂看着崽那张既像舒琬又像郁恒章的脸,已经预判到随着崽长大,这张脸只会越来越像他的两个爸爸。
回头被哪个不要命的狗仔拍到一张正脸照发出去,网上不知道得发散出什么惊人话题。
“之前就想告诉你的,但徐哥你不是休假了么,紧接着又是春节……”舒琬给徐才茂到了杯水,让人消消气。
徐才茂眉头深皱道:“我现在越想越觉得昨天看的那个帖子简直是神了,分析得条理分明逻辑严谨,从你孕吐到你和郁总吵架,再到做产检然后失踪、不出镜……怪不得底下那么多人附和,她们这是把真相完全还原出来了啊……”
徐才茂拍了把大腿抬头道:“不行,我得把那个帖子举报掉,不然回头真让她们壮大组织,扒出真相呢!”
“不必。”郁恒章端着刚榨好的果汁从厨房出来,“举报了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就算宥宥被拍到,只要不承认,谁能确定地说宥宥是舒琬生的?”
“……倒也是。”见了郁恒章,徐才茂被舒琬生了个崽震懵了的脑子慢慢冷静下来,“舒琬是男生,正常人看到这种帖子都只会觉得是粉丝在口嗨,不会真怀疑。”
就像昨天的他,看到高楼贴也只觉得是粉丝在自娱自乐,没必要上纲上线。
宥宥被拍到,人们最多觉得崽是专门挑了长得像两个人的孩子抱养的,也不会觉得舒琬一个男的能生孩子。
但无论如何,崽还是能不露脸就尽量不要露脸为好。
这点郁恒章和舒琬也达成过共识。
徐才茂找回他金牌经纪人该有的素养,将来万一出个什么问题的公关备案可以回去再做,现在他需要知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复出?”
这也是舒琬正在犹豫的。
当初和徐才茂说好的期限已经到了,但宥宥还这么小,他根本放心不下。
徐才茂上下打量舒琬,身材倒没有严重到走形的程度,但也需要时间重新塑形。
来之前他还想着,只要舒琬人没问题,无论如何都要让他尽快进组,省的那些粉丝天天把他这个经纪人拉出来问候八百遍。
但现在看舒琬这副和崽难舍难分的模样,徐才茂面冷心软道:“先给你安排几节课,等你身体彻底恢复好了,再考虑复出的事吧。”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舒宥的小名就是宥宥, 但不知道哪天有人叫了他一声小柚子,后来舒宥宥就又多了个昵称,叫柚子。
小柚子三个月大时长开了许多, 一双圆眼睛透若琉璃,泠泠动人。静静望着人时,会让人觉得他像是长着翅膀的小天使。嘴巴抿住一笑,眼睛弯起来, 眼尾低垂, 睫毛纤长,又成了讨喜漂亮的年画娃娃。
任谁看到小柚子都要夸一句好漂亮的宝宝。
漂亮宝宝也喜欢漂亮的东西,喜欢挂在婴儿车上的彩色小球,喜欢扒着婴儿车栏杆, 扬着嘴角探出头看他的大白狗狗……最喜欢的, 当然是温柔叫他“宥宥”的漂亮爹爹。
爹爹的怀抱温暖柔软,小柚子伸出短短的藕节手臂就能抓住爹爹垂落在肩头的长发, 好奇地握在手里捏捏, 爹爹便会低下头和他碰碰额头。
爹爹的身上有和爸爸一样的草木香,但比爸爸的要浅淡, 舒宥宥闻着刚刚好。除了草木香,爹爹身上还有点儿淡淡的暖香, 让舒宥宥躺在爹爹的怀抱里没一会儿就能安心地睡过去。
就因为舒宥宥顶着张遗传自舒琬的漂亮脸蛋,窝在舒琬怀里时又格外乖巧好哄,常让人忘了他其实是个很能闹腾的崽。
别看他长着副天使面孔, 哭起来时声音之嘹亮, 让徐才茂听过一次就判定小柚子将来是个当高音歌手的好苗子。
舒宥宥好动, 别人还在翻身的月份他已经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了,恨不得三个月就在婴儿车里爬。
这难免让舒琬想起孕晚期那几个睡不好的夜晚, 都是舒宥宥在他肚子里不停翻身,像是在跳舞,一刻不得消停。
彼时舒琬又困又睡不着,情绪上来了就止不住地掉眼泪,郁恒章听到动静打开床头灯,起身将人抱进怀里哄。听舒琬说是因为崽崽太闹,郁总长眉一蹙,手掌贴在舒琬的肚子上,凶巴巴说:“敢闹我老婆,等他出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等郁总终于把老婆哄笑了,舒琬擦干眼泪,就发现肚子的崽已经不闹了。
“先生,你说宥宥现在一看到你就不笑,不会是还记得你当时说要收拾他吧?”
“记得也好,让他现在少嚎两声,天花板都快被他的哭声掀掉了。”上一秒还在哭的舒宥宥,看到郁恒章立即噤声,板起小脸,很是严肃。
“宥宥也是有需求才会哭。”舒琬在腕心试了试奶瓶的温度,将到点该吃奶的舒宥宥从婴儿车里抱出来。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郁恒章碰了碰舒宥宥的脸颊,“以后肯定没人能欺负得了他。”
小柚子百天那日,舒琬和郁恒章带他去拍纪念照。
在给舒宥宥换有小兔子耳朵的毛绒连体睡衣时,舒琬的视线忽然顿在了舒宥宥的脸上,准确地说,是左眼尾斜下方。
一枚小巧精致的红痣落在小柚子的脸颊上。
明明昨天这片白皙的皮肤上还什么都没有。
舒宥宥揪着从头上滑下来的毛茸长耳朵,差点儿把自己给弄倒,他“咯咯”笑着,松开兔耳朵去摸舒琬的脸。小手贴着舒琬的脸颊,摸到了他的眼睛上,舒琬的眼睫颤了颤,握住舒宥宥的手拉下来。
他的目光略有凝滞,另一只手像是在害怕,有些颤抖的、小心翼翼地去触碰舒宥宥眼睛下方的红痣。舒宥宥还以为爹爹在和他做什么新奇的游戏,挣动着要再去摸舒琬的眼睛。
其实当舒琬发现舒宥宥真的像医生说的那样,长相相当漂亮时,心中已经有了些预感。
哥儿生下的孩子只会是男孩儿或者哥儿,在孩子百天时,若脸上原没有的地方忽然生了颗红痣,便基本可以判定他是个哥儿了。
舒琬不希望宥宥是哥儿,因为哥儿在这个世界注定是个异类,他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毫无负担的,快快乐乐地长大。
然而天不遂人愿,红痣落在眼尾的哥儿只会更柔弱美丽,无人能知晓这种漂亮与柔弱会带来什么。
是夜,舒琬哄睡了宥宥,回到主卧。
刚洗完澡出来的郁恒章自然而然地抱住他,套娃一样圈着舒琬,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问:“怎么了?今天看你拍照时兴致就不高。”
“先生……”除了郁恒章,舒琬不知道还能将这件事告诉谁。
郁恒章从未逼问过他,但他们二人之间已有默契:郁恒章早便猜出来舒琬不再是原来的舒琬,而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人了。
舒琬转过身,将头埋进郁恒章的胸口,小声道:“宥宥他……可能将来也会像我一样。”
“像你一样?”郁恒章顿了顿,他抱着舒琬挪去床上,沉吟片刻道,“你是说,宥宥会像你一样,虽然是男生,但是有生孩子的能力?”
郁恒章一向如此,不用舒琬多说就能领会到他的意思。
舒琬抿住了唇,他从郁恒章的怀抱里直起身,牵着郁恒章的手,垂下头低声道:“对不起……”
“你说什么对不起。“郁恒章一时失笑,“如果按照正常的遗传学来看,生男生女取决于父亲的精子,宥宥这个情况,我猜也差不多。那是不是,就该我对你说对不起了?”
舒琬一时没反应过来:“……精子?”
郁恒章牵着他家不知从哪个朝代穿来的小古人的手,想了想,凑近舒琬耳边换了个词说,见舒琬虽红了耳垂,却还是懵懵的,干脆直接给人科普了一段初中生物学知识。
舒琬听得面红耳赤,急急捂住郁恒章的嘴:“先生快别说了!”
郁恒章顺势被舒琬扑向后,揽住身前的细腰,带着舒琬一起倒在床上。
“学校里竟然还会教学生这个?”舒琬不可置信,他知道现代学校男女生都是一起上课,讲这样的内容真的不会尴尬吗。
“这是很正常的生理知识,没什么可尴尬的。”侧过身,郁恒章支着头,对舒琬道,“宥宥的事,你不必过于担忧,从你的情况来看,他平时应该同正常男生没什么两样。”
舒琬轻轻摇头:“还是有不一样的,像我这样的……就是哥儿,哥儿的身体会比普通男孩儿更瘦弱,力气小,性格也更柔婉一些。”
“瘦弱?力气小?”郁恒章不同意地摇了摇头,他拨开舒琬的颊侧的头发,道,“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你的体型是偏纤瘦型,但所谓的‘正常’男人里,也有大把身材瘦小的人,他们就不是男人了?”
“至于力气小,舒琬,你可是能在舞蹈室里泡一天的人,像你练习的那些跳跃和舞剑的招式,要用到的力气可一点儿也不小。”从舒琬能生孩子的身体和他最初谨小慎微的举止来看,郁恒章大致能推测出在舒琬所处的时代,同他一样的这类人会有着什么样的处境。
他们究竟弱不弱郁恒章说不好,但那个社会一定会让他们弱,只因他们拥有生育能力,而在此基础上,他们又拥有了出色的容貌。
“是这样么?“舒琬还从未从这种角度审视过男人与哥儿之间的差异。
“人和人的差别那么大,如何能用一两个词语就简单概括了一个群体。”郁恒章捏了捏舒琬的脸颊,“所以别担心,宥宥会和普通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地长大的。”
“至于长大后的事,可以交由他自己抉择。”
“而在此之前,我们会保护好他的,不是吗?”
这里不是大梁,没有人规定哥儿必须要嫁人,舒宥将来可以想干什么干什么,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他是自由的,没有高墙深院,也没有哥儿必须学的训诫与规矩。
舒宥与他不同,舒宥本就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他在这里长大,在这里生根,哪怕与旁人有所不同,可人和人的差异本就各有不同,他虽特殊,却也不会孤单。
总有人愿意接受他,理解他。
就像葛瑞秋、徐才茂、方书雅等等于舒琬。
想明白这一点,舒琬的忧虑散去大半。
郁恒章却忽然低头亲了亲他,说:“宥宥会和普通孩子一样,而你也和普通人没有分别。”
“舒琬,你不是小怪物,你也并不孤单。”
因为他有了郁恒章,有了小柚子,也在这里认识了许许多多的朋友,还有关心他的粉丝。
舒琬凑进郁恒章怀里,抱紧了他,轻声到:“我知道的,先生”
……
春天悄无声息地转向夏日之际,舒琬也借着气温上升,加强锻炼,基本恢复到孕前的水平。
至于亏空的底子,还需要一点一点调养,并非一朝一夕能补回去的。
不过他的状态已经可以出镜了。
许久不曾露过脸的舒琬更新了一条微博视频,一张古朴的伏羲琴横于膝头,寥寥几指勾勒,便将人带回到奢华的大宣宫殿之中。
「第数不清多少天还是没看到老婆的脸……卧槽!有脸!」
「啊啊啊啊啊啊!宝宝终于露脸了!是要回来了吗!是要回来了吧!」
「好像已经八百辈子没见过这张伟大的脸了!呜呜呜宝宝你这些日子都去哪儿了!!」
「终于不用在郁总微博底下求照片了!他是真的一张都不发啊!小气鬼!」
「好喜欢小琬弹琴!多弹弹!」
「博主回复:会的。」
「我去?小琬回复了!!!看来是真的要回来啦!??」
……
舒琬在微博活跃的这几日,徐才茂也开始重新为他对接工作,虽然有过一段空白期,但舒琬去年的热度在那儿放着,有意愿再来谈合作的人还是不少,连剧本都送来了好几个,其中不乏男主男二的邀请。
所以徐才茂也不急,而是一边让舒琬保持活跃,一边慢慢挑选好的资源。
在这期间,倒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越过徐才茂,直接联系上了舒琬。
第70章 第七十章
“舒老师, 你最近在看剧本的话,可以再考虑一下夏明悦这个角色。”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诚恳。
舒琬略感惊讶:“我以为《夏生》早就已经开拍了?”
孙嘉怡叹了一声,道:“这就说来话长了, 本来的确准备一入春就开机的。”
联系舒琬的,便是当初一起参加过婚综、正在转行做导演的知名编剧,孙嘉怡。
婚综拍摄最后一天,她曾口头邀请过舒琬参演她新戏的男主角, 后来剧本初稿写完, 她也给徐才茂发过一份。
不过那会儿舒琬正在“休假”,和电影预期的拍摄时间合不上,徐才茂便替舒琬拒绝了。
后来舒琬有看过《夏生》的剧情简介,孕期无聊刷电影, 也刷到过孙嘉怡荣获最佳新人导演奖的第一部作品。他对《夏生》这个剧本的剧情介绍还算感兴趣, 对孙嘉怡的拍摄风格也很喜欢。
夏明悦是《夏生》的男主角,如果还没定好演员的话, 舒琬倒也愿意一试。
孙嘉怡解释道:“《夏生》的本子你应该有了解, 女主角已经定好了是我家袁忻,剩下最重要的角色就是夏明悦, 本来选了男主角就能开拍,结果选角一直不顺利, 袁忻又临时给人救场,进了其它组,《夏生》的拍摄就延期了。”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面试男主角, 试镜的演员有几十个, 都没有让我特别满意的。想来想去, 都是因为有舒老师您珠玉在前。你的形象和夏明悦太贴合了,不是其他试镜的演员不好, 而是我每次看他们的表演,都会忍不住和你对比,他们身上缺一种感觉,嗯……我也说不好这种微妙的感觉具体是什么,但就是你的身上有,大概类似少年感?也不止是少年感。”
“正好听说徐经纪那边又开始收本子了,我想了想,还是直接来问问你,看你有没有这个意愿。”
舒琬被说得不好意思:“孙老师,我怕我演不出你要的感觉,反倒要让你失望了。”
“相信我的眼光舒老师!”孙嘉怡笑道,“这么说你是有意愿的啦?那我把剧本发给你,这段时间我又重新完善了一下剧本内容,和初版比较有不少变动。”
孙嘉怡办事风风火火,不一会儿就把剧本给舒琬发了过来,又去联系了徐才茂:“徐经纪,不好意思哈,等你这边和舒老师说就太慢了,我直接跑去加了个塞,让舒老师先看我的本子了。”
徐才茂:“……”
孙嘉怡:“那我们定一下试镜的时间?”
徐才茂顿时额头冒青筋:“你自己说舒琬和这个角色贴合,结果又要试镜?意思是也有可能试完又觉得不合适,让我们白跑一趟!?”
孙嘉怡也知道自己这事儿办的不合适,但没办法,她要为自己的电影负责,不然试镜了几十个演员,怎么可能一个看得过去的人都没有?
还不是她吹毛求疵,力求做到最完美。
如果不是舒琬那个傻狍子已经被哄着答应了,徐才茂是真想直接拒绝。
坦白说孙嘉怡在选好演员,他也在给舒琬选好导演。孙嘉怡毕竟才转行做导演没多久,作品偏文艺风,这年头文艺片的市场小得可怜,几乎就是冲着拿奖去了,还是国外的奖。
这种奖项对导演有益,对演员就没那么好的加成了,不过是说着好听,还不如上镜大导的春节档当配角。
以舒琬的背景和实力,完全可以拿下一个角色位。
“徐哥,我知道您是在为我未来的发展着想,想捧红我,但我觉得现在这种程度已经很好了。”舒琬接到徐才茂的问罪电话,说出他这段时间反复思量出的结果,“我越红,看向我的目光就会越多,宥宥被注意到的可能性也越大。”
“所以徐哥,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徐才茂顿时被堵回了话、他语气复杂道:“你这是决定让事业为家庭让步了?”
“也不算吧?”舒琬笑道,“我这不是还在看剧本嘛。”
徐才茂不知道的是,如果是以前的舒琬,大概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退圈留在家中相夫教子。但现在的舒琬愿意再在演员这条路上多走几步,去看看不一样的风景。
改变根深蒂固的思想很难,好在他的身后有人坚定地支持着他去探寻自己的那片天地。
徐才茂还是同意了舒琬的抉择,其实舒琬觉得《夏生》的剧本也不像徐才茂以为的那么不讨好。
他能从剧本里看到孙嘉怡想要通过这部作品探讨的课题,这是和阅读《盛世安》剧本时截然不同的两种感受。《盛世安》属于宏大叙事,而《夏生》则从更幽微的视角入手,仅仅讨论了两个人之间的事,再往小说,或许它只讲述了一个人的成长历程。
不是夏明悦,而是由袁忻饰演的女主角——苏曼曼。
“还在看剧本?”郁恒章回到家,便看到自家的小演员窝在阳台的懒人沙发上翻看着剧本。崽在爹爹旁边躺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却也不打扰舒琬,就安静地陪着他,
舒琬抬起头,神情淡淡,语气轻柔飘渺:“先生,您回来了。”
舒宥宥的神情很严肃,和他爸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
郁恒章几步走近,抽走舒琬手里的剧本,道:“醒神了。”
舒琬眨眨眼:“我醒着的。”
郁恒章蹲在他面前,皱着眉仔细打量:“我怎么觉得没有。”
舒琬凑近亲了郁恒章一口,舒展了眉眼,笑道:“醒着的。”
“让我检查一下。”郁恒章的手撑在舒琬身后,加深了这个吻。
一旁的舒宥宥努力尝试坐起身未遂,可真是急死崽了。
确定舒琬没有被剧本影响到心神,郁恒章把在地上左右摊煎饼的舒宥宥抱起来。崽伸着手要去舒琬怀里,被郁总无情制止。
“你最近的状态很低落,是因为这个角色?”
“我想试着找找看夏明悦的感觉。”舒琬伸了根手指给小柚子,小柚子握住,立马“咯咯咯”地笑,逗得舒琬也神情温柔地跟着他笑。
“这个角色太伤神了。”郁恒章道。
“可我想试试。”舒琬抬头。
看到舒琬脸上的坚持,郁恒章顿了顿,道:“如果你承受不住角色的情感的话,要告诉我。”
舒琬弯起眼,答应他:“好。”
很快到舒琬试镜的日子,徐才茂亲自陪着他去。
今天的试镜只有舒琬一个人,但现场布置的也颇为正式,除了导演孙嘉译在,副导和制片人也到场了,还有《夏生》的女主角,袁忻也在场。
再次见到舒琬本人,孙嘉怡很是高兴,她忽视徐才茂的白眼,上前和舒琬握手:“感谢舒老师来参加我们《夏生》的试镜!”
袁忻也对舒琬点了点头。
“哎呀,果然还是要你来。”孙嘉怡上下打量舒琬,“我就说你身上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像你这个年龄段的男生,已经很难能看到这么干净纯粹的气质了,不光是少年感,眼睛里的东西就不一样。”
“孙导还没试镜呢这就夸上了。”制片人笑道,“先让舒老师试镜吧。”
“好。”孙嘉怡指了指架在前方的摄像机,对舒琬道,“剧组的试镜全部需要统一留档,没问题吧?”
来都来了,还能有什么问题。舒琬摇摇头。
孙嘉怡拿了提前打印好的剧本片段集,随机选了一段出来给舒琬:“就这段吧,苏曼曼和夏明悦的第一次对话。舒老师你先看台词,等下试镜袁老师会和你搭戏,这样效果更好,也方便你找到情绪。”
“准备好了就叫我们。”
舒琬扫了眼台词纸,道:“台词我都记得,可以直接开始了。”
孙嘉怡:“……”
她都还没坐回到椅子上。
“之前听葛老师说过你看台词过目不忘,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孙嘉怡感叹,她转头看身边的袁忻,“怎么样,袁老师?这段的台词你记住了没?”
袁忻冲她翻了个白眼:“你当我被你拉来给人搭过几次戏了?”
既然两边都没问题,也不必再多话。
一旁的工作人员开了摄像机,试镜正式开始。
做过简单的自我介绍后,舒琬对着镜头席地而坐,一条腿自然弯曲,两只手撑在身后,是很闲适的模样。
眺望着遥远的天际,夏明悦似是觉得阳光刺眼,抬起一只手,遮了遮阳光。可他的手伸出得很远,比起护住眼睛,更像是在触摸遥远的太阳,透过手指的缝隙,去看一轮忽明忽暗的落日。
“喂,同学,你每天在这里,都不用上学的吗?”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夏明悦对落日的观察。
白皙的手指蜷了蜷,夏明悦放下手,回过头。
有一瞬他的身上溢出了满到承不住的寂寥,可恍神间,一切又好像只是错觉。
夏明悦仰头看着打扰了他的不速之客,笑了笑道:“那姐姐你呢?每天在这里,都不用上班的吗?”
“原来你也注意到我了。”苏曼曼慢吞吞走近,坐在了夏明悦身旁,她抱着膝盖,没看身旁的夏明悦,而是和夏明悦一样,放任目光落在某一个十分遥远的地方。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上课,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不上班。”苏曼曼将下巴搁在膝盖上说。
“嗯……”夏明悦的目光从漫无目的的远方抽回到身边,他看着苏曼曼,身上疏离的气息忽然散了。
唇角勾出了一个极为俏皮的笑容,夏明悦收回腿和苏曼曼一样,抱着膝盖说:“我是翘课逃学出来的。”
苏曼曼似是惊讶于他的坦诚,转过头问:“真的?”
此时在苏明悦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到他一个人审视着太阳时的孤寂感了,反倒像是一个笑容灿烂的坏小子:“真的呀!”
“好,可以了!”
孙嘉怡叫停,她目光灼灼地望着舒琬说:“不用再试了,舒老师,这个角色就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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