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成则见时间还早,留在家里,跟季清羽一起吃早餐。
两个阿姨都是郑明月跟汪月莲认真考核过的,当时汪月莲还叫上了妯娌,三个女人火眼金睛,眼光更是毒辣,都是当妈好多年,看人自然也很准。孙姐跟刘姐果然不负所托,配合默契、十分能干,季清羽甚至偷偷地想,这个家可能没了冯成则还能继续正常运转,要是少了孙姐跟刘姐,她可真就活不下去了,半天都是莫大的煎熬——当然,这种话可就不能说给他听了。
这不,前几天孙姐可能注意到她没有喝那杯咖啡,今天桌上除了一杯鲜牛奶,还有橙汁。
只是季清羽还是很疲倦,抬头看向坐在对面气定神闲喝咖啡的冯成则,她真的很困惑,也很嫉妒。难道人跟人之间会有这么大的差距吗?他昨天还早起上了个班,下班后跟朋友相聚,再然后他们做的都是一样的事情,甚至在床上时,他付出的体力远远要多于她,那么,请问,都是只睡了五个小时左右,他凭什么这样精神抖擞?这根本就不科学!
然而转念一想,好像成功人士的精力都异常充沛。
她是普通人,他不是人。
这样很合理,很正常。
“有事?”他抬眼问她,顺便放下杯子,杯底跟杯托相触,发出声响,他拿起放在一旁的湿巾,擦了擦手,接着剥了鸡蛋递给她。
季清羽不爱吃寡淡的白水煮蛋。
她没有接过,摇了摇头:“我不爱吃这个,我爱吃煎蛋。”
“……嗯。”
“那么,你今天是要出门?”冯成则看她把墨镜都放在一边,随口问道。
“楚宁……”她顿了顿,压低声音介绍,“昨天酒吧卷发穿红色裙子的就是她,是我大学时的学姐,我跟她要合伙自创一个母婴品牌,她等下会来接我,我们要去看写字楼。”
“你能搞得定?”
冯成则的这句话没有任何轻视的意思,只是她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才二十出头,刚毕业没多久的学生。生意上的很多事,她也不懂。
季清羽也不恼,眉眼弯弯地直视他:“我搞不定,不是还有冯总你吗?”
她又不是脑子抽风了,放着现成的人脉资源不用,再说了,他们现在是合法夫妻,当老公的,难道还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婆陷入困境吗?那这样的男人还叫男人吗?他还是人吗?
所以,就算她一点经验都没有,她也敢牟足劲往前冲,反正她有坚实有力的后盾。
“……” 冯成则差点被鸡蛋噎住。
他抬起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几声,“行,多留个心眼,拿不定主意可以找我。”
“困死了。”季清羽盯着他手边的咖啡杯,该说不说,这苦东西多喝几口能把人送走,但又确实相当提神。
天知道她忍得多辛苦,孙姐自己包的鲜肉笋丁烧麦很诱人,但她这会儿都不敢吃高碳,就怕晕碳,办正事时脑子不清醒。
“想喝?”
他边问,边探出手将杯子往她那儿推。
“间接接吻”这四个字通常只会出现在青涩的学生时代,季清羽没有扭捏,也没有犹豫,拿起他的杯子,没去管他刚才喝的是哪边,轻抿一口,是对她味蕾的冲击跟伤害,不过这回她没再皱眉。
咽下去后,又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一副在喝苦药的凝重神情。
冯成则失笑,用叉子给她戳了口蜜瓜,却是伸出手,递到了她嘴边,她撩起眼眸扫了他一眼,还是咬了吃了。
孙姐收拾厨房残余垃圾出来,对此也是见怪不怪。
她跟她的好搭档私底下也在感慨呢,孩子都上幼儿园了,两口子还蜜里调油,跟新婚似的。
…
冯成则简单吃过早餐后就走了。
美景天城离易升集团并不远,在不堵车的情况下,开车十几分钟就能到。季清羽回了主卧,坐在梳妆桌前化妆,她忙完,楚宁的电话也进来了,正在地库等她。
看来她们的关系很不错,不然她也不会特意通知物业将楚宁的车牌号录入。
季清羽提着包下楼,时不时都会看向无名指上的戒指,她不太习惯,戴首饰就是这样,需要花一定得时间来适应它的存在。从电梯里出来,她环顾一周,楚宁已经看到她了,按了下喇叭,是一辆白色的奔驰。
她快步过去,拉开车门,坐上副驾。
楚宁努了努嘴,“座位下,给你买了杯咖啡。”
原来眼底下的青色,跟容光焕发是可以同时存在的,她提醒,“季总,你悠着点,男色误人。”
季清羽低头提起打包袋,里面果然有一杯加冰的咖啡,“……”
行吧,既然现在的她爱喝,那她也适应适应这个。
“先去天崇区吧?”
“都可以。”
楚宁导航,“先跟你说啊,之前不是跟你提过吗,那个品牌pr,她好像有跳槽的意思,我想把她挖过来,本来跟她约的是明天,不过她最近很忙,只有下午才能抽两个小时跟我谈,所以我只能跟你看几个大厦就得走了。”
季清羽上网查过楚宁,在自媒体尤其是母婴这一块,有口皆碑。
之所以要跟她自创品牌,纯粹是事业心太强,楚宁这几年赚的钱不会比明星少,完全可以就此躺平,现在看着好似还在做同样的事,但在风生水起之时更换赛道,重新开始,足以可见她的魄力。
“行啊,正事要紧。”季清羽知道她有多忙,昨天在酒吧里呆两个多小时,有两个小时里楚宁都在处理公事。
她们没有浪费一分一秒,楚宁办事靠谱认真,季清羽却也没有她自损的那般咸鱼。连着看了两个大厦都不太满意,不过这也不是短时间就能敲定的事。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冯成则的咖啡的关系,季清羽跟打了鸡血一样,一点都不困,也不累。
她也没闲着,她还很认真地用手机拍了视频,口齿清晰地介绍着前台、办公室、会客室以及茶水间。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专业中介。
楚宁用手肘轻轻撞她,打趣道:“怎么?回去让你老公帮忙把关?”
对于季清羽来说,看写字楼办公室跟买房差不多,很遗憾,她虽然一觉醒来成为了富婆,但她没有一掷千金买房的经历,对一切她没有体验过的事她都很感兴趣。
楚宁可能还不太了解现在的她。
这视频她不只要给冯成则看,她还要发家族群让爸妈叔叔婶婶他们看。
等她的名片印好了,她家小区的狗都会得到一张。
忙活了一个上午,她跟楚宁在附近的商场随便吃了顿午饭,这便道别。从餐厅出来,都不到两点钟,现在去哪里好像都不太合适,回家太早,去幼儿园也还没到时间,云淡水清离这儿可不近……
思来想去,她乘坐扶手电梯来了商场八楼,这一层除了室内滑雪场以外,还有一家影院。工作日的电影院压根就没几个人,她在网上买了张票,选好座位,雀跃地去买了可乐还有爆米花,这是看电影的仪式感。
在卡座上等待时,收到了冯成则的问候:【怎么样?】
她回复:【看了两个,一个楼层很高,楚宁说不太好,隐约可以看到扶江山,一个楼层太低,光线有点暗。】
景城人都知道扶江山。
要是楼盘建在附近,甭管是哪个地产集团来了,房子单价都炒不起来。
冯成则:【还准备看?】
季清羽灵机一动,找了个光线很好的地方,捏着电影票根拍了照发给他:【看电影啦。】
冯成则:【一个人?】
季清羽:【嗯。】
随便聊了几句,广播提醒她所买的场次可以检票入场后,她抱着大桶爆米花进了放映厅。
几乎是包场的待遇了,她买票的时候看了一眼,如果她没眼花记错,加上她统共也就三四个人。
十分钟后,放映厅的灯灭了,只有巨幅荧幕上透着光。
季清羽很想吐槽,现在电影不知道什么毛病,没必要做3D还非得3D,在电影即将开始前,她又慢悠悠地扫了全场一圈。除了她以外,还有两个人,隔着距离,她又戴着眼镜,看不大清楚。
一个坐在最后一排,看轮廓好似是个男人,正低着头调整座椅。
一个坐在第三排的中间,是个扎着丸子头的女人。
她收回目光,吸了口可乐,将注意力放在大荧幕上。这电影在网络上口碑还不错,不然她也不会买票,只不过,她还是低估了自己的耐心,观看这样的文艺片就得耐得住性子,因为它不像商业片一般在前面十分钟就能迅速地抛出钩子或者笑点。
如果是在往常,她还能支持,跟着导演的节奏走。
可今天,她实在是扛不住。感觉所有的精气神都在上午耗费了,咖啡也失效,更别提座椅宽敞舒适,不冷也不热,电影里的旁白跟对白声线都很轻柔,还时不时来一段渲染氛围的音乐,逐渐地,她神情涣散,眼皮越来越重,头往后一靠,睡着了。
厅里都铺着很厚的地毯,踩在上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第三排的女人也觉得电影很无聊,拿出手机回了消息,又担心这个举动会不会惹来其他人的不喜,回头扫了一圈,只见第五排坐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
女人好像睡着了,头歪着,靠坐椅背。
她旁边的男人也没有将心思放在电影上,时不时就偏头看看。想伸手触碰,让她可以舒服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却又害怕似的缩回来,几次来回,他还是收回了手。
想碰又不敢碰。
珍惜又畏惧。
‘他应该是在追求她。’丸子头女人这样想。
因为太好奇了,她没忍住多看了几眼,昏暗的光线中,猝不及防地跟男人对视。在荧幕光的映照下,她看到男人笑了一下,似乎并不介意,脾气很好的样子。
季清羽睡得还不错,等她迷迷糊糊醒来时,电影也到了尾声。
非常尴尬的是,整个放映厅里居然就只剩她一个人了,她理了理乱了的发丝,提包起身,走出影厅,精神饱满,她觉得自己还不算亏,电影虽然没看多久,但补了个好觉。
…
四点二十分,幼儿园门外,人多,车也多,还伴随着小朋友们叽叽喳喳的童声,热闹极了。
刘姐排队接上冯嘉沅后,大手牵着小手往停车方向走去,却见司机没坐在车上,而是站在车旁跟人说话。
走近仔细一瞧,来人是个清瘦又英俊的男人,正纳闷这是谁呢,这人绕过司机,大步朝她们走来,在冯嘉沅面前站定,弯腰,手撑着膝盖,笑道:“你就是嘉沅吧?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在你妈妈肚子里。”
刘姐警惕地攥着冯嘉沅的手,是防备的姿态,她抬头跟司机对视,眼里满是疑惑。
冯家对沅宝是再上心不过,这是司机也是保镖,一般是不可能允许陌生人,尤其是陌生男人靠近沅宝的,现在是怎么回事?
司机冲着刘姐无声地摇了摇头,用口型道:“二少。”
人家是亲叔叔。
刘姐都懵了。她是在沅宝满月时才上岗的,听说过东家有个弟弟,不过在国外工作,好几年都没回,她也没见过。
冯嘉沅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他,问道:“叔叔,你是谁啊?你认识我妈妈吗?”
她其实也觉得他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我叫冯昱。”
冯昱语调清越温和地说:“很有趣是不是?我姓冯,你也姓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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