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第 91 章
一句话, 让新生们心潮澎湃。
和夜蛾正道谈过,选择来高专就读的,都确认会成为咒术界的一员。
对于这个陌生的世界,心中多少都会有一些好奇和向往。
当然, 也有恐惧。
不是谁都是天生无畏的牺牲者。
“不过要小心。”桐原司话锋一转, “迷宫内的咒灵受人操控, 所以不会重伤你们,但野生咒灵可不会留手。”
过分年轻的老师伸出双手, 做出饿虎扑食的姿势,吓唬道:
“当了咒术师, 如果不变强的话, 真的随时会死哦!”
咚——
夜蛾正道收回了锤在桐原司脑袋上的拳头,低声提醒道:“为人师表, 注意言辞。”
什么死不死的。
抱着头的桐原司被打得“啊”了一声,委屈扭头,用谴责的眼神投向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当没看到。
他转身,面对新生们,向新生们鞠躬, 说道:“辛苦诸位, 测试到此结束!”
说罢, 挥了挥手,在旁边等待的人立刻走了上前——
高专考虑到学生们的消耗情况,已经安排好了接下来的事情。
治疗、休息,食物,现在是他们最需要的东西。
因此夜蛾正道也没什么长篇大论, 简单一句话后,就让人带学生们去休息。
学生们陆续被搀扶着离开。
顺着人群方向的禅院直哉蓦然回头, 深深看了桐原司一眼。
他的眼神,与此前任何一种眼神都不相似,而是一种陌生的注视。
那个人
他掩下情绪,转身离开。
除了他以外,还有两个人,没有随大流回宿舍。
桐原司和蔼问道:“灰原同学,有话要和我说吗?”
灰原雄耳垂绯红,挠了挠头:“桐、桐原老师,之前在迷宫里,实在是抱歉,我们冒犯了。”
“这无所谓啦。”桐原司笑道:“不需要道歉哦。”
灰原雄踌躇了一下,还是两眼放光地问:“我想知道,您是怎么做到的?!”
他伸出手开始比划,这么庞大繁杂的迷宫,摆放在迷宫中的各种咒骸和咒灵,光是想象,就让人目眩神迷。
是怎么做到的呢?世上会有这种近似神迹的术式吗?
他忍耐不住。
就想问一问。
“灰原同学,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可爱。”桐原司说。
灰原雄:“唉?”
尤其是现在这会,好奇又崇拜,瞪圆了那双黑白分明,又很是清澈的狗狗眼,瞧着更让人觉得可爱。
“腾”得一下,灰原雄的脸就红了。
夜蛾正道看不过眼:“桐原,为人师表,别逗学生。”
“好啦好啦。”桐原司举手投降:“只是觉得灰原同学很合眼缘而已。”
他转过头对灰原雄说:“你好奇的,我会告诉你——结界术课的老师是我,在第一节课上,我会详细介绍我自己。”
灰原雄恍然。
他乖巧地点了头,和老师们打了招呼,也就转身离开。
七海建人就在不远处等他。
“七海,我们走吧。”
看着他们的背影,老师们也纷纷告辞。
临走前,组屋重男和桐原司的目光,一触即分,老头“呼”得一下,把胡子都吹了起来,朝着他笑。
逗小孩玩儿似的。
这是他常逗新孙女的动作。
原本祖屋老师对茉莉选择的那个养女,也就是三轮霞,是不屑一顾的。
总怕她生父生母还在,未来是个白眼狼,就要惹茉莉伤心。
可经历过一场危机,相处过一阵后,祖屋重男就稍微地改了观——
三轮霞并不内向,会说话,声音稚嫩又清脆,却并不多话;
年龄还小,却学会了善良与责任,从未忘记她年幼的弟妹;
对祖屋茉莉也很是亲近,却也不失礼貌,从未得寸进尺过。
祖屋重男看在眼里,爱屋及乌,也顺着女儿的意思,当个好外祖。
哄女儿高兴罢了。
夜蛾正道唇边还留着些笑意,回头就瞅见了桐原司在和祖屋老师挤眉弄眼。
望着组屋重男的背影,夜蛾正道叹息一声。
“高专学生一多,人员也鱼龙混杂起来,为了隐藏身份,只能让你们表现得生分些。”
夜蛾正道是知道两人师徒身份的。
隐瞒身份这事儿,也是组屋重男亲自过来和他招呼过的。
“夜蛾校长!”
忽得,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两人转身看去,是穿着巫女服的庵歌姬。
庵歌姬捧着一摞文件,调整了呼吸之后,才说:“这是老师们的评分表!”
“都收集起来了,您看是先放到您的办公室?还是”
夜蛾正道:“先放我办公室吧,不,直接给我吧,你也回去休息。”
每个老师对术式和咒力的理解都不太一样,有的格外看重术师对咒力的利用效率,有的则是看体术天赋,等等。
这也就导致他们会从不同的侧重点去评判学生。
看的角度不同,得出的结论,自然也是不同的。
这就需要夜蛾这个校长,根据老师们的观察结果,看哪方面强,哪方面薄弱,学生们哪方面可以进步?
做一个初步的汇总。
相当于摸底考试了。
庵歌姬应了声好,就向两人点头示意,转身离开。
看这里也没自己的事儿了,桐原司:“夜蛾老师,我先走啦。”
“走哪里去?”
桐原司:“回宿舍?”
“那先别回了,夏油快到了。”夜蛾正道拦住他,“他刚给我发的信息,你来我办公室,一起等他。”
桐原司想了想:“也行。”
“正好你也过来了,这些资料里还缺你的一份。”夜蛾正道扬了扬手里的资料。
“我?不了吧?”
顿时,桐原司扶着额头,踉跄两步:“头好晕,刚才那个迷宫耗费的咒力太多了,老师,我就要晕过去了。”
“「须弥芥子」露出来了。”
夜蛾正道淡声道。
由于伸手扶着额头,桐原司的衣袖滑了下来,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手上剔透瑰丽的红宝石,在夕阳下反射着澄澈的光芒。
正是组屋重男送给桐原司的礼物,能够储存咒力的咒具——
「须弥芥子」。
储蓄了好几天的咒力,有这些当做“充电宝”,桐原司的消耗不至于太大,况且,他自己心里也有数。
夜蛾正道伸出一只手,轻推着桐原司的背:“别演了,赶紧走,还能早点结束。”
桐原司见躲不过,拉长了调子长叹一口气:“好吧,走、走。”
路边,是一群正在待命的咒骸和咒灵,桐原司朝后者挥了挥手,示意它们再往角落里缩一缩,别堵在路中央。
两人走着台阶。
桐原司闲聊道:“对了,夜蛾老师,最近怎么没看到冥小姐?”
夜蛾正道:“冥冥请假了。”
“请假了?”
“嗯。”夜蛾正道点头。
桐原司:“最近电话联系过吗?”
这毕竟是个充斥着咒灵的危险世界,失踪就代表着出事。
“我知道你的担忧,她没事,我联系过了,不过冥冥没多说什么,只是说家里出了点事,很快能解决。”
桐原司:“家里?我记得冥小姐,是家系出身?”
夜蛾正道点头:“是,因此高专这边,才不好问太多,以免有窥探的嫌疑。”
桐原司:“哦。”原来如此。
“这群学生里,你看好谁?”夜蛾正道换了个话题。
“七海建人。”
夜蛾正道想了想,“他确实不错。”
术式不错,性格也好,临危不乱,超越了这个年龄的思虑周全。
方才在一众学生当中,格外显眼。
桐原司:“您觉得,把他当做下一任校长培养,怎么样?”
夜蛾正道的脚步一顿,语气一沉:“你还真敢说,我还才刚上任呢。”
“夜蛾老师,别吓唬我了,也别挡着上山的路。”桐原司完全没被唬到,推着夜蛾正道向前,继续爬楼梯。
夜蛾正道无语凝噎:“你这没把门的嘴,真是什么都说。”
“是您,又不是其他人。”
桐原司勾住夜蛾正道的肩膀,凑到他身边:“再说了,真不考虑下?”
夜蛾正道作势要打:“你小子,还说?”
“哎哎!”
“都看见您笑了,别演了。”
·
高专延山山麓。
考完试的夏油杰盘腿坐在变换成粉色蝠鲼的真人背上,一路悠哉,来了高专。
由于提前登记过咒力,因此高专的结界没有发出警报。
凡是被他收服的咒灵,夏油杰都能获取它们的视野,因此夏油杰知道桐原司去了哪里。
他控制着“蝠鲼”飞行的方向,朝某个方向飞去。
“——!”
忽得,夏油杰感到背后一凉,感觉有人盯上了自己。
蓦然升起的直觉,让夏油杰暗中让“蝠鲼”做好变形的准备。
黑发少年开始调动咒力,逐渐从核心蔓延到四肢,紧接着强化身体。
照理说高专内不会有人袭击,但“被盯上”是一种感觉,夏油杰的本能促使他警惕起来。
谁,会在高专
倏然,一只大手拍在了夏油杰的肩膀上,夏油杰猛然回头。
“你、唔!”
来人一把抓住了夏油杰的下半张脸,力道很大,那是一点温柔都没有,直接把黑发少年的脸都抓得扭曲皱巴。
“嘘——”
真人的尾部伸出来的尖刺“刺啦”一下,剐蹭到了那一层无下限上,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偷袭的人正是五条悟,他没戴墨镜,夏油杰一眼就对上那一双透蓝的眼睛,瞬间反应过来。
夏油杰松了口气之余,就是无语。
他先是让真人撤去了尖锐的尾勾,再用力甩开对方的手:“高专里,你这是想干什么?打架、唔!”
五条悟又一把抓住了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怪刘海,别那么大声!”
白发少年竖起手指,朝下方看了眼,又朝着夏油杰摆出了一个“嘘”的手势。
“有事找你商量。”
夏油杰再次甩开五条悟的手,感觉自己下半脸都被掐出印来了,感觉被五条悟抓过的地方,稍微有些火辣。
有事儿商量?
这倒不像是五条悟的作风。
他做事还需要和人商量?
夏油杰仔细看了他一眼,这不会是什么术式假扮的五条悟吧?
不过,刚才他是瞬移到自己身后的,除了五条悟,也没谁能做到。
夏油杰想了想:“那你等我一会,我先去找一趟桐原。”
说完,他就想走。
“不行。”
五条悟拉住他:“趁现在没人发现,赶紧降落,先去一趟宿舍。”
让夏油杰看得满头雾水——
这是怎么了?这人不一向都是无法无天的么?这是在防着谁呢?
桐原?
不大可能吧?
这小子稀里糊涂的,对桐原从来没瞒着什么,跟一张白纸似的。
夏油杰正打算敷衍过去,忽然听得五条悟说:“和小洋葱有关,怪刘海,你赶紧降落,别磨蹭了!”
“”
“你说清楚,什么叫他有关?”夏油杰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五条悟:“你打算在半空中分享秘密吗?”
夏油杰思忖几秒,还是控制着蝠鲼,先在宿舍那边降落。
两人先去了五条悟的宿舍。
不管是什么,事关桐原,总要先听一听——这是夏油杰的想法。
五条悟的宿舍,简直可以用乱七八糟来形容,东西都随处乱放。
夏油杰实在是有些看不过眼,弯下腰,将五条悟随意放置在地上的游戏手柄拿了起来,放在桌上,防止踩到。
黑发少年左右看了一圈,将椅子上堆放的衣服,暂且放到床上,给自己收拾出了一个可以坐的地方。
“所以,你想说什么?”夏油杰进入正题。
白发少年盘腿在房间中央铺着的绒毯上坐着,双手撑在身后,姿态闲散,却并不佝偻,倒有有股浑然天成的慵懒意味。
他紧盯着夏油杰,淡粉色的唇动了动:“老子知道,你喜欢小洋葱。”
夏油杰的神情一顿。
“嗯。”
他点头。
夏油杰没有想到,两人会这样摊牌。
“很喜欢。”
他说。
简单的几个音节,似乎是从舌尖绕了两圈,才被他说出来。
浮尘在灼眼的空气里飞舞,窗外是烈焰燃云,斑驳缭绕的炽橘几乎要将天边都染成同一种颜色。
夏油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兀自轻声笑了笑。
那笑容很浅,不自觉的愉悦。
“老子也喜欢。”
夏油杰瞬间清醒了。
他低头去看五条悟。
白发少年盘膝坐着,脸上是少有的冷静,嘴角弧度很小,却也不会让人忽视。
他就只说了一句话,决心顿显:“老子会和你争,情敌。”
五条悟藏在精致外表下的,是近乎执拗的性格,与粘稠的掌控欲与占有欲,他想要的,就会得到。
那双澄澈的蓝瞳,已经变得如同深海般平静,那其中的侵占性足以将一个人定在原地,不得动弹。
他是五条悟,是神子,更是一道旋涡,一道一旦被卷入,就会超出掌控的漩涡。
夏油杰哂笑一声:“看来是我那次的行为鲁莽了,变相得推了五条你一把?”
他指的是在领域里——
一扇门之隔,那个吻。
将朦胧挑破。
“算是。”五条悟歪头,微微一笑:“本来想叫司也亲老子一口的,”确认自己的感情,“但后来觉得,又没必要。”
五条悟声音微哑,不够大,但足够清晰:“老子意识到,他和所有人都不同。”
“无需再用证明。”
他就是他。
对五条悟而言,尤其特殊的存在。
夏油杰笑意微微,抬起下颌:“你找我来,是想说这些的话,那我就先走了,咒灵还在桐原那边,我要去回收。”
“你在炫耀?炫耀你能帮得上他?”
“你觉得是就是。”
“他并不讨厌老子,你知道。”
“他也并不喜欢你,你也知道。”
一瞬间,空气里的弦似乎绷紧了,在黑白两人之间拉得很紧,似乎随时都要崩断。
气氛凝滞,空气流动得缓慢。
五条悟终于再抬起头,和夏油杰对视,站在了黑发少年的面前。
弯下腰,两个人对视。
“老子会争。”
五条悟唇边缓缓扬起一些弧度,他说:“他会看到老子,以另一种身份。”
“你要小心,怪刘海。”
夏油杰撩起眼看他,一向温和温柔的眼眸里划过冷然的情绪。
那双狭长的眼眸里仿佛漾着稀碎的光,又仿佛波澜。
半晌,他笑了,“——”
那笑与平时全然不同。
他长了一副好相貌,白皙的脸上,那双狐狸眼里藏着兴奋——当咒术师哪里有不疯的。
五条悟的话非但没有逼退他,反而让他更兴奋。
他毫不吝啬地展露自己的敌意,毫不退让,脱去了温柔的外表,就这样,直接对抗了上去。
“那就试试看,五条。”
他说着对方的名字,唇边的笑意始终没有落下。
两人剑拔弩张,针锋相对。
“这就是你要和我说的?”
“不是。”
五条悟直起身,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过,我们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怪刘海,这件事也确实和司有关。”
五条悟说着,从床底掏出来一面布满铜锈的古镜。
他把镜子摆在夏油杰面前,咧出一个弧度:“所以,老子来找你了,情敌!”
“比起那些人,老子信你。”
“关于,司的秘密。老子总觉得,未来他会伤害自己,或是消失。”
“而这面镜子,可以看到未来。”
第092章 第 92 章
“秘密?”
此刻, 夏油杰的声音显得有些奇怪,若有似无的语调上扬,却好像又戛然而止。
蒙着一层薄雾般的探究,不紧不慢地朝五条悟看了过去。
眼睫比寻常人要长几分, 因为俯视的角度, 眼睑下多了些阴影, 就这样自上而下地看过去,也带着些狐狸的狡黠。
总之, 看起来像是一只憋着满肚子坏水的黑毛狐狸。
他说:“什么秘密,我怎么不知道, 说来听听?”
黑发少年语调很轻, 透着几分随意,光是听上去, 他似乎对五条悟的“秘密论”并不是很感兴趣。
“怪刘海,别装。”
五条悟啧了一声。
五条悟也不生气,他单手拎着那面古镜,就往床上一坐,对着镜子摆弄起来:“你早就察觉了的吧?”
“老子跟你想得差不多, 所以才没有让别人掺和进来。”
五条悟不是执意探究他人秘密的人, 但桐原司某些时刻的反应着实让他放心不下, 不如早点探究清楚。
“老子之前留意过,小洋葱瞒着的事情,绝对涉及到他的未来。”
桐原司在做下某些决定的时候,态度总是很缥缈。
具体的,五条悟也说不上来, 反正他觉得不对劲。
而且放任不管的话,会出事。
五条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从桐原司那里,大概率是问不出什么来的,他就另辟蹊径啦。
夏油杰挑眉:“你来找我说这件事,还挺让人意外的。”
毕竟是“情敌”来着。
五条悟瞥了他一眼。
夏油杰嘛
虽然五条悟很不想承认,但他的情感终点,和自己相同,都是为了桐原司。
他笃定,夏油杰不会伤害桐原司。
在这方面,五条悟信任他。
多一个人商量,也保险。
往后争来争去的时间还长,目前来说,最重要的是弄清楚桐原司的秘密——
五条悟总觉得,他像是一阵风,捉摸不透,随时会远走高飞。
人都飞走了,还争个空气。
“喏,这是「时空之镜」。”
五条悟伸出手,介绍道:“据说站在镜子面前的人,能够看到他想知道的未来!”
夏油杰挑眉:“哪来的?”
“盘星教的传承至宝。”五条悟摸着下巴,“应该是那个粉水母头从盘星教里抢出来的,就到了司手里。”
粉水母?这个外号指向性清晰。
夏油杰在记忆里搜刮了一圈,对上了人名,无奈道:“是早田小姐吧?”
万世极乐教的教徒,早田真花,总是染着一头粉发。
“老子没记住她的名字。”五条悟摆了摆手,毫不纠结,“总之,现在它在老子手里了,你赶紧试试。”
五条悟催促。
夏油杰:“瞒着司?”
“当然。”五条悟理所当然,“我们必须得瞒着他,否则司那家伙绝对不会同意。”
“老子可是花了好久的时间,日夜颠倒地打游戏,才让他放下警惕,而且还趁着他今天忙,才把你拖过来的。”
——所以怪刘海你赶紧的。
五条悟朝「时空之镜」努了努嘴,直接明示。
夏油杰:“”
这一段话听下来,其实他也是不太明白熬夜打游戏这一项,到底是在其中到底发挥了什么作用。
夏油杰沉默了一会。
——实际上,他并不想主动去窥探桐原的秘密,换位思考,这绝对是一种冒犯。
“我的未来。”
五条悟:“什么?”
夏油杰抬起眼:“如果要试的话,我只想看我自己的未来。”
五条悟脱口而出:“你想什么呢?!为什么不——”
说到半路,他一顿。
“嘁,随便你。”
撂下这句话之后,五条悟就扯了扯嘴角,双手抱臂,噘着嘴,也不知道是在生什么气。
夏油杰拿起「时空之镜」,模糊的镜面里根本倒影不出什么。
“有使用说明吗?”
“老子没有——”
五条悟拉长了语调。
见他也没有办法,夏油杰只能自己摸索了,他先是将镜子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没有找到开关之类的机关。
便尝试输出咒力。
如丝如缕般的能量,缓缓渗透到了「时空之镜」当中,夏油杰眼睛一亮,豁然抬头,看向五条悟。
“它在吸收咒力。”
那就是说明输入咒力没错,但镜面依旧没有反应。
夏油杰沉默地思索着,难道说需要使用者有强烈的情绪波动么?
他静下心,集中精神,同时维持着咒力的输出。
在“六眼”的注视下,「时空之镜」不动如钟。
“还没反应?不会坏了吧?”
看这镜子的外表,就知道它是老古董了,链接不上也很可能。
五条悟啧了一声:“怪不得小洋葱那家伙看不上眼,随便找了个地方塞着,这竟然是个假冒伪劣产品。”
简直是白期待一场。
白发少年撇了撇嘴,从床上站了起来,刚想从夏油杰手里把「时空之镜」抽出来,再鼓捣两下。
蓦然,镜面一亮。
原本充斥着铜锈的镜面如水波漾开。
【——
入目的是一片满目疮痍的战场。
如果桐原司在这里,他必定能认出,这与上次在薨星宫内,预见到的“未来”是同一地点,但似乎不是同一时期。
战斗到了尽头,周边是残垣断壁,入目皆是苍凉。
那里有一个深坑,将周边一切都席卷殆尽,毫无生机。
周围很是寂静,仿若末日降临。
“咳、咳咳——”
忽得,一道咳嗽声传来。
镜子里的视角也随之改变。
是夏油杰。
黑发少年单膝跪着,发丝凌乱,随意搭在眉骨上,十分狼狈。
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猩红的血从他的唇边溢出,咳嗽声并不大,在空荡的战场上传得很远。
“啪嗒、啪嗒——”
血液落在地上的声音,粘稠深红的液体砸在地上,溅开猩红的花。
夏油杰咳了许久,咳得脊背都佝偻了起来,连带着腹部震动,氲开的痕迹更深。
一个人挡在了他的面前,低沉的嗓音响起:“夏油前辈,换我来。”
七海建人,他现在的模样和夏油杰相比,惨得不遑多让。
黑色制服已经被血染红,脸颊上多了一道横跨半脸的伤口,看上去分外恐怖。
“七海,这里有我。”
金发的后辈没有退让,执拗道:“夏油前辈,请换我来。”
“七海,让开。”
说着,夏油杰缓缓直起身子来,腰杆挺的笔直,他用指腹触了触嘴角,低头看,是血。
腰腹部也被咒具捅了几个洞,是穿透伤,分外恐怖。
让人不禁想象,该是怎样的敌人,才能将他重伤至此?
夏油杰该疼的,此刻却仿佛麻木,他保持着令人心悸的沉默,但并没有沉默太久。
黑发少年的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倒也说不清是否真的在笑。
他盯着对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抽动着五脏六腑,再吐出来,说着话,实际上他的嗓音都在轻微地颤抖着。
“七海,让开。”
夏油杰没有丝毫犹豫,手边出现一片黑洞,无数只咒灵从其中窜了出来,朝着对面的方向狠狠攻去!
只听得“轰”的一声,数只咒灵捕捉到了敌人的踪迹,全都朝着他涌去。
周边震起无数烟尘!
对方被咒灵编织而成的巨臂,禁锢着,动弹不得,也看不见人影。
夏油杰忽然哑声笑了笑,说道:“也许这一击,还是会有些疼的吧”
听他这样说,七海建人抿了抿唇,眸中冰冷。
——】
现实里。
五条悟看着,就开始皱着眉了:“敌人是谁?按照怪刘海你的实力,打谁也不至于这么费劲才是。”
吸收了那么多补品,夏油杰绝对能够上特级的门槛。
难道是打特级咒灵,和羂索达成交易的那几个天灾咒灵?
那也不可能——有真鸟在,还这么狼狈,可能性太低。
“难道是羂索?”
活了上千年,收集了无数术式的诅咒师,勉强说得过去。
夏油杰沉寂着,他紧盯着古镜中的画面。
【——
忽得,一道诡异而恐怖的黑色细影从不远处袭来,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
瞬息之间,不给人反应的时间,便来到了夏油杰的身前。
“锵!”
硬化的咒灵竖在身前,为夏油杰挡下了这一击,但咒具的尖端还是穿透了盾牌,约莫三分之一的长度。
夏油杰看着这柄咒具,却是忽然笑了。
他撤去咒灵,抬起头,静静地看着站立在不远处的,那个无比熟悉的人。
那是他情之所钟的人,也是他的爱人,也是他心悦诚服的强者。
——桐原司。
他穿着洁白的羽织,长发只是用一根发带随意束了起来,立在那里,仿佛一道遗世独立的、穿透云霭的天光。
他眼神淡漠,只是看着夏油杰,仿若一顿冷心冷情的神祗。
握在他手中的,是一柄漆黑得仿佛化不开的浓墨的长剑咒具,上面还沾着血。
仔细看,那咒具的形状,刚巧与夏油杰腹部的伤口,完全吻合。
他抬起手,将咒具刺出!
“——”
夏油杰说着,又有血从唇边渗出来:“你,是对我留手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夏油杰说出了写句话,还是因为其它原因。
总之,桐原司的咒具没有再进一步,而是停留在夏油杰的咽喉前。
咒具的尖端很锋利,挟杂着令人颤栗的冷意,抵上了夏油杰的喉结,剑尖已经嵌入了黑发少年的皮肤。
需要再近一寸,夏油杰便会死。
不远处,桐原司的身影悄然溃散,紧接着,他出现在了夏油杰身前,握着那一柄长剑。
夏油杰就像是看不见抵在自己喉咙的那柄长剑,只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轻声说着:“从前,我就想和你打一架,只是从来没有机会。”
夏油杰的眼帘微垂,目光温和:“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实现。”
“只可惜,是作为敌人”
这句话从他薄而苍白的双唇里吐了出来,没有一点指责,更无一点逼问,有的只是无尽的怅惘。
说完,夏油杰忍不住咳了两声。
每咳嗽一次,锋锐的剑尖就往皮肤里更近一分。
但夏油杰不在意,他紧盯着桐原司的眼睛,试图想从对方的表情上,捕捉到什么熟悉的情绪。
但他发现这一切都只是徒劳。
因为桐原司的脸依然是那样的漠然,眼瞳分明倒映着他的轮廓,却依旧陌生。
桐原司并非是一成不变的,他夏油杰笑过无数次,也对他冷过脸。
然而,没有一次,能像这次冷。
冷得让夏油杰面露阴沉。
他的声音有些扭曲,显得格外嘶哑,又有些无助,面对这个要取他性命的人,盯着他嗓音沙哑道:“你怎么能忘了?”
“你怎么能将这当做一场游戏?你怎么能,怎么能将我都抛弃?”
夏油杰浑身颤抖,陷入死局般,他张了张口,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他眼眸里的绝望早已压抑成一片疯魔,是极度愤怒的火焰。
桐原司依然冷漠地一言不发,仿佛在看不相干的人大吵大闹。
夏油杰愈发觉得冷了。
他盯着桐原司,许久后情绪才平伏下来,道:“你不是想杀了我么?”他撤销了所有的咒灵,“来吧。”
夏油杰的声音沙哑到了极点。
他抬起头,引颈受戮。
然而,桐原司却是不动,咒具的尖端依旧刺着夏油杰的咽喉。
战场寂静,细密的雪飘了下来,细碎零落,落在两人的眼睫上。
逐渐的,除了夏油杰的呼吸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熹光微亮,或许夜晚快要过去,也或许战争接近尾声。
雪又下小了起来。
桐原司没有动手。
细绒般的雪,落满了他身上,簌簌白雪将他衬得愈发像是一片山巅积雪。
剑尖却始终没有再进一步,桐原司立在那,双眼淡漠,无比空荡。
夏油杰笑着催促他:“为什么不动手?”
“桐原司,”
“司。”
他念着他的名字,似乎在舌尖缱绻千遍万遍才将其念出来,是他常唤的叫法。
黑发少年的声音依然有些沙哑,他失神的双眸望着对方,无数话语在喉咙里轮换,却始终没有说出来一句。
桐原司眼瞳微暗:“”
他依旧是没什么话。
见此,黑发少年咧开嘴笑了笑,陡然多了些无赖意味:“既然你不舍得杀我,就再让我抱你一次,好不好?”
对面那人并未作答。
黑发少年笑意更大:“你不回答,我就当你同意了。”
他向前一步,直挺挺地朝着咒具剑尖的方向先前走,浑然不顾自己会被彻底穿透的喉咙。
长剑的尖端疾速向后退,然而夏油杰却再进一步,咒具只能再退。
直到退无可退,便只能彻底放开,任凭浑身重伤、气息奄奄,也没了战意的夏油杰一步步靠近他。
黑发少年伸出双手,将立在原地的人拥在怀里。
从他的伤口中渗透出来的血液,瞬间濡湿在了洁白的羽织上,仿佛蹭脏了一片似的,又好似盛放的血色彼岸花。
“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衣服。”
黑发少年微合双眼,将下颌搭在他清瘦的肩膀上。
他这样的语气,仿佛又回到了那些美好的、无人打扰的时光。
桐原司沉默了一会,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
五条悟忍耐不住:“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小洋葱那家伙最是护短,但凡被他归类到自己人里的绝不会这样!”
“是假的。”
绝对是假的,夏油杰已经冷静下来了,他笃定地想。
这面时空之镜放置的时间太久,早就坏了,它只是随意地将一些片段拼接在一起,蛊惑人心而已。
他信任着桐原,况且,桐原的性格他再了解不过。
夏油杰不需要去说服自己,他只是本能地觉得,桐原司绝对不会这么做。
这时,古镜里又传来了动静。
【——
“噗嗤。”
蓦然,一道声音响起。
声音很轻,但谁都没法忽视。
桐原司立在原地的身体一僵,很快便软了下去,他倒了下去。
夏油杰接住了他,他跪坐在地上,将桐原司抱在怀中。
他能感受到,怀里的身体轻得厉害,几乎没什么重量。而桐原司的心脏处,也多出了一截尖刀。
那是他方才,亲手插进去的。
——】
到此为止,画面一黑
望着满是铜锈,空无一物的镜面,夏油杰呼吸一滞,他没有想象过这种画面。
因为无论如何,即便他和桐原司站在对立面,他都不会将对方置于死地。
看着时空之镜中,桐原司那一张失去声息,惨白无血色的脸,夏油杰的指尖不由得颤抖起来。
知道是幻象,却仍旧心悸。
叩叩——
有人敲门。
夏油杰干涩的声音响起,他站起身,将时空之镜倒扣:“我去开门。”
“是小洋葱。”
夏油杰脚步一顿。
五条悟坐在床沿,六眼清凌的目光望过来:“收一收你那想杀人的低气压表情,别吓到他。”
夏油杰闭上眼,胸膛轻微起伏着,遂又睁开眼。
·
天已经黑了。
宿舍外天空变得灰蒙,天边倾泻下黯淡的光,一片灰霭,高专里的建筑仿佛都被蒙了一层薄纱,在雨雾中不大真切。
桐原司打了个哈欠。
走廊里也没什么人,这样的天气就适合钻进被窝里躺着最好。
透过轻微的风,钻进来一些空濛的潮雾,不让人讨厌,略微的寒凉,驱散了凝滞僵硬的氛围。
宿舍门拉开,率先撞进桐原司的眼里的是夏油杰的温柔笑容:“司?”
夏油杰的视角里,室内的灯开了,倒影在少年漂亮的瞳仁里,泛着细碎的光,细密的雨珠挂在眼睫上,将落不落。
这样的阴天,愈发衬得他肤色雪白,漫不经心地瞥过一眼,好似带着几分浑然天成的清冷。
与方才时空之镜里的侧影,似乎一模一样。
第093章 第 93 章
见桐原司发丝上落了水雾似的雨, 湿了发尾,夏油杰即刻蹙起了眉,赶忙把人拉进房间。
“过来的路上,淋雨了吗?”
他说:“抱歉, 本该是我去接你的。”
夏油杰其实也没有带伞, 但他有真人, 可以变成真伞。
不得不说,有这样一个百变的咒灵, 确实挺好用的。
桐原司坐在了干净的椅子上,抽了张纸巾擦脸。
黑发少年伸出手, 想帮他拭去眼睫上垂落的水雾, 中途又停住,缩了回去, 转头问五条悟有没有没用过的干净毛巾。
回头一看,只见「时空之镜」也已经不知道被五条悟塞到了哪里去,应该是藏了起来。
夏油杰眼眸微黯。
桐原司摇了摇头:“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夜蛾老师那儿有伞,我没拿啦。”
他晃了晃脚尖, 接着说:“只是忽然觉得, 偶尔在雨里走走, 心情还挺好的。”
当然,得是不大的雨。
不然就淋成落汤鸡了。
不远处,五条悟在衣柜里翻箱倒柜,企图找到一条柔软且干燥的毛巾,找半天找不到。
白发少年挠了挠头发,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豁然站起身。
他蹬蹬走到桐原司面前, 狡黠一笑:“老子想到了一种全新烘干手法,小洋葱,要试试吗?”
“我能拒绝吗?”
“不行!”
五条悟不由他拒绝,立刻就抬起了手指,直接对准人,开始发动无下限术式,六眼更澄澈透亮了一些。
无形的风从桐原司发间拂过,带走了所有潮湿的水汽。
摸了摸干爽了不少的发尾,桐原司讶异,无下限还能这么用?
五条悟得意地抬起了下巴,自夸道:“当然了,六眼,无所不能!”
这种精确到发丝的操作,也只能是依靠六眼才能做到的了。
“司,你怎么知道我在五条这里?我的意思是说”
桐原司歪头看了黑发少年一眼,随口道:“你的咒灵指的路,你和它们打过招呼,你忘了?”
咒灵承载了一部分咒灵操使的意志,为为桐原司引路。
桐原司玩笑似的说:“是我来得不巧,打扰到你们了?”
“怎么可能!”
五条悟张嘴就是反驳,脸上倒是不虚,但看着,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这么显眼的奇怪之处,桐原司当然察觉了出来。
他轻笑一声,托着下巴望过去:“悟,你们瞒着我干什么坏事了?”
“老子才没有!”五条悟趴在床上,声音闷闷的,把被子卷在身上,装骆驼。
五条着实不擅长演戏,夏油杰看出来了,全靠本能在胡搅蛮缠。
他正打算开口,就看到五条悟一把将被子掀开,再从被子里钻出来,用双膝爬了两步,离桐原司更近了些。
桐原司的椅背就在床边不远,他探出上半身,用一个拉伸的姿势,趴在了椅背上。
“小洋葱,老子有话问你。”
说话间,少年温热的气息扑在桐原司耳边,痒痒的,他歪了歪头,揉了揉耳朵:“有事说事,别靠那么近。”
桐原司是个很奇怪的人,他浑身都是敏感点。
同龄人嬉笑打闹,勾肩搭背,摸大腿的时候,换成他,一被人碰,无论哪个部位,都会感到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起来。
也不是厌恶,就是头皮发麻,脖颈附近这一片又是重灾区。
五条悟仗着个子高,说话动作间总是不自觉的往那一部分贴,桐原司是真的忍不了,本能地想歪头躲。
“你嫌弃老子?!”
五条悟反骨上来了,他非得要继续往桐原司身上贴,直到桐原司一巴掌推他脸上。
没开着无下限,结果被一巴掌正中脑门,五条悟瞪大了眼。
他往后踉跄了一下,扑通一声,倒在了床上,发出“呜哇”的一声。
然后瞬间又一个伏地挺身,站了起来,光脚踩在床上,恶狠狠地盯着桐原司,打算和他“决一死战”。
白发少年迈开一个大步,准备猛虎扑食,脚下忽然踩到了什么东西。
紧接着他的脚步没收住,哐当一下,把那东西,连带着床上的被子都一块踢飞了出去。
“哐当——”
东西砸在地上,发出动静。
桐原司定睛一看,是一个他很熟悉,甚至不久前,他还用过的咒具——
「时空之镜」。
五条悟:“”
夏油杰:“”
原来是藏在床上了。
很又五条悟的风格。
不过也正好……
夏油杰俯下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古镜,将它放置在桌面上,声音微哑,不大,但足以让桐原司听清。
“抱歉,桐原,我用了它,看到了未来。”
他就这样说了出来,原本也没什么好瞒着的。
方才见五条悟下意识地将「时空之镜」藏了起来,他内心其实也莫名地松了口气。
夏油杰也不知道当时自己在想什么,说不清道不明。
他心中有了认定,认定这面镜子所预见的,并非是笃定的“未来”,是胡乱拼凑的结果。
只是,吓唬到了他。
哪怕理智上做了决定,但情感上却依旧在反复地回想那些画面。
仿佛胸腔里破了个洞,每一次呼吸都是在累积痛苦。
无法忽视、无法忘却,那个深不见底的洞只会越来越大,仿佛能够透过它,看到里面跳动的红色心脏。
心里充斥着一种莫名其妙的迷茫和不安,让他深深吐出一口气。
夏油杰:“我的未来里,有你。”
他这样说着,好似告白的话语,但神情却明显不是。
黑发少年轻蹙着的眉下,有一双暗沉的、翻涌着情绪的紫色双瞳。
他在桐原司面前蹲下身,手掌放在桐原司的膝盖上,似乎能从中汲取力量,才能说出那荒谬又离奇的预言。
“——我看到了我,我杀了你。”
他将未来说了出来。
听罢之后,桐原司顿了顿,说:“我头顶上,没有缝合线?”
“没有。”
“不是羂索。”
“大概率不是。”
桐原司捋了捋:“但我又与你们敌对,甚至重伤了七海同学,也就是说,我可能是和整个咒术界为敌?”
五条悟:“叛逃了吧。”
这应该是唯一的解释,可叛逃也不至于和高专开战啊,总之,哪里都奇奇怪怪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桐原司低喃道:“我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那不是你。”
夏油杰本就深邃昳丽的瞳仁愈发晦暗,手上因为用力攥着而凸起的青筋,他整个人都处于防备的状态。
他并非是在防备敌人。
而是“未来”,那一个,或许永远不会发生的“未来”。
旁边,五条悟盘腿坐在床上,操控着无下限,隔空拨弄着桐原司的发尾,一副根本不信,百无聊赖的模样。
“怪刘海,以前没看出来你胆子这么小?那个未来肯定是假的啦,有老子在,怎么可能发生那种事?”
五条悟很有自信。
毕竟迄今为止,他就失手过一次——那该死的羂索设下的连环套,弄了个能够消融咒力的天使过来。
五条悟没来得及反应,才让对方偷袭成功。
可世上不可能再有两个天使,也挡不住五条悟两次。
夏油杰无情泼冷水:“平行世界里的那个你是直接被封印了吧,出都出不来。”
关猫笼历历在目。
五条悟:“”
白发少年叉腰,大声嚷嚷:“那不是一个意外吗?老子有了防备,哪能一个当上两次,老子又不是蠢!”
那个叫做狱门疆的咒具确实挺恶心,因此五条悟从领域出来的当天,就让五条家的人去差了这个咒具的底细。
查到的情报很少,目前下落不明。
没找到,其实五条悟还是感到很可惜的,因为他有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让一个人带着宿傩的全部手指都关进去!
这样既可以阻止宿傩复活,也能浪费掉狱门疆,多么天才的想法!
(桐原司能消化,但毕竟味道怪,五条悟琢磨着小洋葱应该是不爱吃的,那么封印掉也好。)
不过,狱门疆不在己方这边,五条悟总觉得自己还是被羂索盯上了。
当然,五条悟也不怎么慌,解封狱门疆的道具不止一个,黑绳和天使,可以说准备齐全,就算被关了也能释放。
五条悟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可能——
镜子里的未来,都在大决战了,他不出场?怎么可能!
所以一定是假的。
但也不排除羂索会有阴间操作的可能性,五条悟对那个木乃伊提起了防备心。
五条悟嘴上不说,实际上已经在研究领域了,根据五条家的资料来看,六眼的领域名称是「无量空处」。
领域尤其强横,威力巨大,记录里被拉入领域后的敌人就没有活着的。
最近他似乎摸到了一点边缘,不过那种玄妙的感觉总是转瞬即逝。
五条悟还得再费一些时间,他有预感,领悟出来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白发少年跳下床,笑嘻嘻地去戳桐原司的脸,道:“未来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谁能确定呀?”
“老子才不信呢。”
五条悟昂着下巴,语调轻巧:“老子只相信自己的咒力,和实力。”
他眼珠一转,就往夏油杰的头顶呼噜了一把:“没想到怪刘海你怕成这样,老子就来安慰安慰你!”
五条悟把夏油杰的头发揉成了一团鸡窝,他干完坏事就跑。
夏油杰:“”
这人总是能在不合适的时间,做出跳脱的事情,让他的情绪保持不下去。
黑发少年心里就憋着一股火,他豁然站了起来,看着五条悟。
“怪刘海,你想干嘛?!”
夏油杰也不说话,就朝他伸手。
“不行,男人的头摸不得!”
夏油杰忍无可忍:“那你还直接上手,摸我的头发,难道我不是男人吗?”
“你?你可以不是啊。”
夏油杰:“”
额角瞬间蹦出了青筋,真不错,他成功调动起了自己心里的怒火,瞬间,两人围绕着桐原司开始秦王绕柱走。
闹了一通之后,才停歇。
预言没什么参考价值,所以五条悟没对桐原司的秘密死心。
不过他决定联合夏油杰,另寻方法,再一起探究。
五条悟在那边挤眉弄眼,夏油杰接受到了,半晌之后,点了点头。
今天,夜蛾正道给夏油杰安排了住宿,吃过完饭之后他就准备歇息。
等他从浴室出来之前,头发还在滴水,顺着额头前凌乱的发丝,“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夏油杰用毛巾擦拭了两下,就坐到了床边,双臂交叉,随意搭在大腿上。
脊背微微弯曲,头发垂下。
他不免地想到了桐原司,在想“未来”,在思考不久前,五条悟说过的话。
他就这样坐了一会儿,双手向后撑,透过窗户往外面看了看夜色。
忽得,似乎是想了什么,撑在床上的手掌蓦然收紧,抓住几道褶皱——
不对,不对,哪里都不对!
桐原司的反应不对。
他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换做平时的他会怎样?
亲自上手去研究这个玩具似的咒具,看到荒谬的未来后,也许会嘲笑,也许会打趣,更会将它推荐出去,拖更多的人一起玩儿。
桐原司向来喜欢玩儿的。
但他没有。
夏油杰咬住了下唇——
除非,桐原司已经看过了“未来”,并且,并不觉得荒谬。
想到这里,桐原司那些轻微的、不易察觉的反常,仿佛在夏油杰的身体里砸出了一个坍塌的黑洞。
夏油杰有一瞬间呼吸停滞,他揉了揉半干的发丝,套上衣服,匆忙出门。
夏油杰朝着某个方向大步跑去,是桐原司的宿舍,但他并未在宿舍里找到人,晃了一圈之后,发现林里有个小秋千,扎在一棵粗壮的歪脖子树上。
桐原司正在坐着秋千,慢悠地晃着,似乎在假寐。
察觉到有人来,桐原司睁开了眼,一张充斥着焦急的脸撞进眼里。
“怎么了?”
“司,你不会有事的,对吧?白天的预言,都是假的,对吧?”
他并没有询问其它,关于桐原司的秘密,还是他的打算,也没有探究他的想法,只是,寻求一个答案。
一个最重要的答案。
夏油杰的嗓音在微微颤抖。
他只是求个心安而已,他心知肚明,他绝不会站在桐原的对立面,只是一句轻薄如纸的哄骗话语而已。
不是束缚,也不是承诺。
他想亲口听到桐原司说。
但两人沉默着。
仿若一道寒冰。
夏油杰闭了闭眼,胸膛起伏,他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桐原司的手腕,他的手腕能用手指圈住。
黑发少年私下里喂了许多血,他却始终这样清瘦。
夏油杰胸膛处一阵剧烈的起伏,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他压低了声音,声音很紧,似乎是喉咙里逼出来的——
“你连一句哄骗我的话都不肯说,司,我会害怕。”
“我害怕你真的要去做什么事,去做会丢掉性命的事。”
“司,我会害怕。”
“我没办法坐视不管,我是个人!我会惶恐、会担忧,会悲痛,你不能将我就这样排除在外,将我忽略。”
“我脑海里总是回荡着你被‘我’杀死的那一幕,我永远也忘不掉,那究竟是噩梦,还是未来,我不知道,但我会害怕。”
黑发少年红了眼眶。
他在「时空之镜」里看到了桐原司苍白的脸,看到他闭上眼睛,看到他没了呼吸,看到他的手颓然垂下。
他说了一堆,话语间也有些急促。
桐原司朝他招了招手,黑发少年顺着他的手势,在他身边坐下。
秋千晃了晃。
桐原司轻靠在夏油杰身上,眼眸半垂,他埋在黑发少年的脖颈里,感知到了跳动着的脉搏,一下又一下。
半晌,笑了笑。
“杰。”
他唤了一声。
“别害怕。”
他说:“相信我。”
“所有人都会好好的。”
“我保证。”
两人靠着坐了一会,夜风习习,桐原司从秋千椅上站起身,回身,扬起微笑:“这是束缚哦。”
他说完,就抬脚往里走:“明天有公开课,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还得上学呢。”
“司,那你呢?!”
你会好好的吗?
夏油杰蓦然回身,去追寻那个人的背影,问道。
声音并不大,却如同雷鸣般在耳边轰鸣,桐原司回头看。
黑发少年执拗的眼神,像一块顽固不化的石头,风雨不移。
廊上廊下,分别站着两个人,光影明暗,将光切割成两部分,分明是走两步就能到的距离,此刻却又那么一瞬间,过分遥远。
遥远到突破了时间与空间。
沉默如同蜘蛛的网,暗中拉丝结网,将空间分割成两团,只觉得空荡。
陌生又空荡。
仿佛隔着穿不透的高堑,又似层叠的纱帘,如云雾般,让人迷茫难辨。
忽得,他朝他伸出手,笑得温柔:“我们定束缚,就定一句话,好不好——”
“夏油杰与桐原司,同生共死。”
桐原司倏然看过去。
这句话像一柄利剑。
足以引起灵魂震荡,迷雾云散。
走廊外依旧是冷着的,微风拂过,发丝扬起,可桐原司却觉得有一丝燥热,一丝怔愣,他出着神,在想什么。
桐原司很快就回了神,他看着黑发少年。
他想从那双眼里看出些什么,却只觉得烫人。
看着他,看着那双眼,桐原司似乎看到了一道闪着光的灵魂,光点挣脱了肉.体,有了生命。
就这样,越过黑暗,越过壑山,越过时光,向他奔来。
震撼,真挚,又炽热。
第094章 第 94 章
夜色微澜, 明月高悬,风拂过黑发少年的脸颊,半干的发丝被撩在脑后,随着微风轻动, 露出了那双眼睛。
夜幕笼罩, 那双眼眸却如烛火明亮。
夏油杰拨开夜色, 一步一步,走过深林, 走过月色,脚步坚定地步入了廊下的黑暗之中, 如同被黑暗吞噬。
光暗分割, 他们又在一起了。
月光的那一头,那无人坐着的秋千, 还在缓慢地摇晃着,一下又一下。
寂静的夜晚,唯有穿林打叶声,夜风摩挲着树叶,发出阵阵响动。
“我陪你。”
黑发少年走到桐原司面前, 抬起头, 用那双绮丽的紫色眼睛去看他。
很漂亮, 漂亮得过分。
危机四伏的未来,迷雾障眼的前路,黑发少年却如一柄锋利的刀锋,出了鞘的剑。
在风华正茂的十七岁,温柔又决绝, 为他组成了一道保护墙。
此时之间,两个世界之间的距离无比靠近
同生共死。
桐原司的脑海中回荡着这几个字, 他遽然不知该有怎样的反应。
一直以来,桐原司都在扮演“自己”,一个剥离了某种本我,却还是留了一部分的“自己”。
对他来说,该哭,还是该笑,已经成了不需要计算的本能。
桐原司并非是铁石心肠的人,而是变相地在提醒自己,不能让自己沉湎其中。
——要回去。
要回家。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执念。
他是任务者,也是玩家,是为了积攒【剧情值】,才会在这个斑驳陆离的世界停留。
适才的对话,“生死与共”这个词,像是一根针,狠狠地刺了他一下。
和以往不同。
桐原司伸出了手,摸索着黑发少年垂落在鬓边的发丝,顿了顿,又转移到了他的背部,拍了拍哄小孩似的。
夏油杰嘴角扬起了轻微的弧度,说道:“我陪你。”
桐原司轻声道:“我不需要人陪。”
在这个世界,他只是一道形单影只的影子,结局早已注定。
夏油杰伸手,牵住他的手,将温凉的手心贴在他的脸颊,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声音又轻和又温柔。
“使用我吧。”
就当做是一柄工具。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无论敌人是谁,我都会为你战斗。”
“我不知道你的想法,我只跟着我的心走。”
“使用我吧,就当使用工具。”
“不需要有负担,也不需要为我考虑什么,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去做。”
“只是,别抛下我。”
后面的几句话,其实夏油杰并没有说出口,当他说出“使用我”之后,两个人只是那样互相望着,沉默着。
然后,桐原司伸手挡住了他的眼睛:“为什么这么会说话?在哪儿进修的语言艺术课?”
声音从耳边传来,听着倒有点像是在抱怨。
夏油杰抬起双臂,拥着对方,将脸颊埋在对方胸膛,笑着说:“没有上课,全靠天赋。”
桐原司哼了一声,推开了夏油杰,越过他,又在秋千上坐下,一摇一晃,脚尖虚虚地抵着地面。
临将初夏,高专这一片昼夜温差大,白天日头最烈的时候,就能将人蒸得发蔫,有结界罩着都不舒服。
桐原司晚上出来,是乘凉。
夏油杰凑过去,却得到了嫌弃:“热。”
“定束缚?”黑发少年在他面前蹲下,小声提醒道。
桐原司伸出手,轻轻地挠了挠夏油杰的下巴:“你不问我看到未来是什么?敌人是谁?”
这人难道不好奇?
“能告诉我吗?”夏油杰昂起下巴,像是被挠下巴的狐狸,微微眯起眼。
“过来。”桐原司斜倚在秋千上,朝着黑发少年勾了勾手。
夏油杰凑过去,桐原司的手抚上了他的胸口,心脏忽得重重地跳了一下,夏油杰脸色浮起一片淡红,却不敢退。
他的手在夏油杰的胸膛处流连,惹得人心生燥热。
桐原司满意地看到了黑发少年通红地耳朵,才说:“其实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你’死了,不过这镜子,原本是天元大人的东西。”
夏油杰眉头一皱:“你怀疑她?”
心都漏跳了一拍。
天元?天元!
夏油杰沉默下来,他在想——
天元虽然是千年咒术师,咒术界的保护神,即便犯错,也不会受到惩罚。
但如果她侵害到大部分咒术师的利益,那就是不同的概念。
如果真的是她,只要找到证据……
桐原司笑着说:“嗯哼。”
天元可以说疯得明目张胆,或者说,就是做给他看的。
就是想让桐原司怀疑她。
夏油杰皱着眉心,沉思着,仿佛已经做好了和咒术界的活化石为敌的准备。
这幅忧心忡忡的模样,看得桐原司乐了
对了。
桐原司想了想,从袖口里摸出一个黑漆漆的吊坠,吊坠顶端捆着一根线,他抓着线,吊坠就噔的一下落下,在空中跳了跳。
“给你的。”
夏油杰愣怔着,连忙去看那个吊坠,是一只黑色狐狸,材质特殊,形状圆润,共有三条毛绒尾巴,镶嵌着两颗紫色的宝石,充当眼睛。
他伸手去接,吊坠在他的掌心当中显得很是小巧。
吊坠握在手中,仿佛还留着原主人的清浅香味,夏油杰立刻抬起头,想从桐原司的表情探究出什么。
“我记得你是二月的生日,就当补给你的,是个贮藏了结界的一次性道具。”
说罢,桐原司伸手。
在他头顶揉了揉。
“小狐狸。”
夏油杰:“是、是你做的?”
“不是我,还有谁。尝试注入结界的试作品,威力还算可以,你留着玩吧。”
夏油杰愣怔着。
“谢谢……”
他知道我的生日?
夜里暗流涌动,四周寂静,月光倾斜下来,波光粼粼的月辉,如天衣无缝的羽织,披在了桐原司的身上。
夏油杰觉得他好看。
无论是掩藏在衣袍下的腰身,还是细白的手腕,抑或是锁骨处的红痣。
这个人,无一处不合他心意。
或是说,他即是他的心之所向。
很多时候,夏油杰就想,一切事情了解之后,就在桐原司身边陪着他。
陪他招猫逗狗,陪他四处玩乐。
看他做那万世极乐教的教祖,与他做一切有趣的事,就算不那么有趣,他也定然会将一切都变得有趣。
夏油杰在赌。
并非是与桐原司赌。
而是与命运。
命运无常,未来不定。
如果注定有人要被那一片浓墨重彩,却又深不见底的黑暗吞噬——
他愿同往。
他愿同往。
夏油杰凑到桐原司跟前,两人呼吸纠缠,克制又珍重地,轻吻了吻他的唇角,如同翩跹着的蝴蝶降落。
同时,他咬破了舌尖。
将血液渡过去。
鲜血的腥气化开,融散开来,像是一颗石子滴入池塘,引起一圈圈涟漪。
“哈!结界术师,你终于——嘎。”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道兴奋的声音,随后又戛然而止。
·
和特级咒灵打了一场架后,鹿紫云一就在深山里缩着,现在修养完毕,从山上冲了下来,像一只横冲直撞的野兽。
下了山,鹿紫云一的目标还是很明确的——他要去找桐原司。
听说他已经从领域里出来了,所以,要打架,当然要和强者打才爽。
六眼也行。
总之,就不能让自己闲着!
鹿紫云一在高专转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人,直莽莽地就冲了过去。
结果瞅见两人在腻乎。
只见鹿紫云一站在不远处,手上提着长棍,脸上还维持着兴奋的表情,实际上已经僵住了,眼睛也瞪得很大。
在他到来的那一刻,两个少年就分了开来,他看了看桐原司,又看了看夏油杰。
鹿紫云一立正站好,挠了挠头,说道:“是我来得不巧,哈哈。”
被陌生人撞见了两人亲昵的场面,黑发少年的耳垂绯红。
脸颊上的热度还没褪去,夏油杰先是检查了一遍桐原司的唇边,并没有水痕残留。
然后起身,礼貌地和鹿紫云一打着招呼:“前辈,您这是?”
鹿紫云一:“我我找桐原有事!”
说着,他就快步走上前,然后把桐原司拉到一旁,小声问道:“你跟他,是啥关系?”
桐原司并未回答,而是反问:“前辈,您不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冒昧吗?毕竟我们还没有熟悉到这种程度。”
鹿紫云一立刻道:“那我给你道歉,你就告诉我呗!”
桐原司挑了挑眉,要知道鹿紫云一这个人吧,其实他挺好懂的,就是个痴迷打架,一心变强的武痴。
除此以外的事情,他基本是漠不关心。
所以,这倒是奇怪了。
鹿紫云一势必要问出一个答案:“你跟他是玩儿,还是认真的?”
桐原司摸不着他的想法,顺着他,随口敷衍了一句:“在前辈看来,这两种可能之间是有什么区别吗?”
“有!”
鹿紫云一眉头一皱,满脸严肃:“你要是认真的,那我就要劝分啊!”
他说得无比诚挚,光看表情就能看出来了,完全是发自内心的。
他是真的要劝分。
隔得不远,实际上能听得清清楚楚的夏油杰:“?”
桐原司:“?”
一语石破天惊,完全出乎人的意料,劝分这句话从鹿紫云一口中说出来,给人的震撼,不亚于一个冷到极致的冷笑话。
谁都没想到,率先对他们两个在一起提出反对意见的,不是父母,而是鹿紫云一。
奇妙,甚至是奇怪的程度。
桐原司不禁好奇起来,直接问道:“前辈为什么要劝分?”
鹿紫云一振振有词:“因为过度耽于情爱,会让咒术师的实力下降啊!”
好吧,武痴人设不倒。
鹿紫云一是很惜才的,在他眼中,桐原司的实力根本没有被开发到极致。
况且,他还那么年轻,正是进步的好时机,不进且退的话,鹿紫云一想了想那场面,绝对会悔恨终生的。
鹿紫云一在记忆里搜刮了一圈,选了个词,“渣男,你当渣男就行。”
“不如听我的,今天是咒灵操使,明天换成六眼也成,隔天再换个别的,每天还有个新鲜的花样看。”
可汗大点兵似的。
安排得有模有样。
夏油杰:“?”
桐原司:“?”
不愧是老一辈咒术师,观念如此开放,让人沉默中带着一点无语凝噎。
夏油杰深呼吸,上前说道:“前辈,您有空没有?”
鹿紫云一抱着双臂,看他一眼,说道:“怎么,想和我打一架?”
又说:“先前和你交过手,还算可以,不过看你气息,倒是变强不少,行,那你选个时间,我随时奉陪。”
夏油杰张了张口:“好,前辈”
“——”
蓦然,天空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了夏油杰还未完全出口的话。
三人同时抬头,望向布满星空的上空,视野当中,一片无形的空间在不断震动,像是波浪,极度不稳定。
仿若一层在狂风中艰苦维持的薄膜,随时都会破。
是结界。
是笼罩在高专上空的,由天元大人亲自维持的结界。
它出问题了。
第095章 第 95 章
周围陷入一片如死水般的寂静, 黑暗半空泛起让人眩晕的亮光。
结界嗡嗡振动,没有声音,但谁都无法忽视此刻的异常。
桐原司眼前瞬间多了个身影,从后面看, 看到了他尖尖的下颌, 高挺的鼻梁, 看到了那双比星辰更耀目的眼睛。
是五条悟。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倒不像是刚睡醒的慵懒, 而是带着一点沙哑:“小洋葱,怎么回事?”
夏油杰:“是结界在晃动——等等, 五条, 你脸好红?”
鬼的听力很好,因此桐原司也听到了近在咫尺的五条悟的心跳声, 很急促。
不仅如此,仔细感知,就会发现五条悟身上的咒力也在不断地翻腾。
此刻的白发少年,好似被波浪不断拍打、侵蚀,锤炼的礁石。
他的肤色尤其白皙, 脸颊上的那一块绯红就格外明显。
桐原司皱眉, 将手搭在五条悟的肩膀上, 隔着一层布料,他浑身都烫得厉害。
“悟,你的咒力怎么回事?”
不仅是身上,头顶似乎都在冒烟,整个人都要蒸腾起来了。
虽然日本没有这个概念, 但真的很像走火入魔。
五条悟表现得也有点迟钝:“老子的咒力,有什么问题?”
说着, 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忆,“老子在研究领域,那玩意费脑,咒力也变得乱糟糟的,不过问题不大!”
桐原司微怔:“领域?”
“嗯哼。”五条悟望着天空,紧盯着不断摇晃的结界,六眼愈发璀璨。
白发少年侧过头看他,又笑,低声咕哝着:“老子要成为最强,真正意义上的最强——”
“尤其是要超过你,小洋葱!”
五条悟想的很单纯。
关于未来,那就像是波光粼粼的水面,丢下一颗石头,是掀起惊涛骇浪,还是水波泯灭,都是未知数。
他不信。
但他可以变强,更强。
只要他足够强,哪怕未来,那个荒谬至极的未来真的到来,桐原司真的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无论是他是被迷惑被算计,还是,发自内心,五条悟也能胜过他。
他会打败他。
然后,将人关起来,关到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免得有人要杀他,再然后,他会教他“改邪归正”。
这样想着,五条悟说:“…老子得快点学会领域展开才行!”
桐原司先是一愣,然后笑了,没想到五条悟把他当做了超越的对象。
怎么说?还挺荣幸的。
不过,现在重点不是这个,这个状态的五条悟看起来不大对劲,需要休息。
五条悟:“老子没事!”他转移话题,“所以这结界到底怎么了?”
从这里望去,职工宿舍那边,很多间房间的灯都亮了起来,轻微窸窣的动静也汇聚了起来。
结界出事,老师们察觉得很快。
耳边传来了鹿紫云一的感叹声:“这动静可真大,要出事喽。”
鹿紫云一在四百年前就听到过天元的名号,对他来说,天元虽然活得像个没有存在感的木桩,但她的存在,对咒术界来说,至关重要。
而且,结界波动不止一次,这就意味着不是偶然事件。
无论是高专,还是高层,都肯定想要弄清楚结界不稳定的原因,最重要的是,确定天元的状态。
夏油杰眉心拧起,他想到了方才桐原司说过的话,不免思考更多。
“夜蛾老师肯定会去薨星宫,求见天元大人,确认结界的问题。”
天元会见吗?后续又会有怎样的反应?是否是牵涉到桐原司?
夏油杰心中不断浮现着这些问题,但他也知道,现在还需要等待。
桐原司微笑道:“今夜应该是没我们什么事的,悟,你感觉怎么样,先回去休息?”
五条悟:“说过啦,老子没事!”
鹿紫云一还在嘲笑五条悟:“还嘴硬呢?我看你脑子都要烧坏了!”
自从他转生成咒灵之后,或许因为咒灵就是咒力集合体的缘故,能看到的东西就比在当人类时要清晰很多。
尤其是咒力的浓度和流量。
因此现在在鹿紫云一眼里,五条悟整个人就跟热成像似的——
整个人都泛红。
尤其是脑袋那块,都红温了!
跟快要沸腾的火锅似的,再多点时间,就差直接把自己的脑花给煮了。
桐原司伸出手,用手背碰了碰五条悟的额头,被灼热的温度一烫,手微微一抖。
“杰,麻烦你,释放一下天使的领域,让他进去降温。”
夏油杰点头:“好。”
说着,桐原司放下手,却被五条悟一下抓住了手腕。
五条悟似乎真的烧得有点迷糊,触碰到了桐原司温凉的手背,就贪凉起来。
桐原司尝试从他的大手里抽出手臂,他却条件反射似的握得更紧。
像露出了爪牙的猫,尖锐的猫爪弹出来,掐进了肉里,仿佛是在威胁,恶狠狠地不让人逃走。
“天使还有领域呢?”
鹿紫云一好奇。
他看向夏油杰,见他召唤出仿佛黑化的天使之后,随着领域的展开,她身边很快多出了一道漆黑的裂缝。
随着裂缝扩大,很快便看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空间,里面也没什么光,瞅着挺像小黑屋的。
鹿紫云一追问道:“什么领域啊?”
桐原司维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剥夺咒力。迄今为止,还没有咒灵进去体验过呢,前辈有兴趣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企图把人送到领域里去。
奈何五条悟犟起来,那真不是一般人能顶住的,桐原司连哄带骗的,没能让他松手。
“剥夺咒力?这有点狠!”
鹿紫云一啧了一声,不愧是羂索用来偷袭的底牌。
他倒是也挺有兴趣的,想打一架,不过,他不是一根筋的莽夫,还是得先摸清对手的底细。
主要是天使的术式就挺阴间的,让鹿紫云一很讨厌——
说的就是之前那个偷袭的【雅各布天梯】,他在地上打地得正嗨呢,结果空中一束光下来,差点没给他照死喽!
鹿紫云一喜欢真枪实刀地干,不大喜欢这种用来偷袭的“讨巧”术式。
他眼珠一转,还是这几个少年人好玩,一时间计上心来。
鹿紫云一作势就往桐原司那扑,嘴巴撅出去二里地,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桐原司的脸扑过去,像是要亲上。
五条悟:“?!”
夏油杰:“?!”
这叫一个出乎预料。
顾不得其他,五条悟直接伸出大手,就往鹿紫云一扑过来的大脸上一挡。
后者一个滑步,用丰富的战斗经验位诱饵,几个身法变幻——
五条悟就“主动”跳进了领域里。
领域裂缝瞬间关闭。
旁边的夏油杰和桐原司看得佩服,不愧是…老一辈咒术师。
鹿紫云一嘿嘿一笑:“好啦,他脑袋应该能降温了,你们就先回去睡吧。”
“咒灵操使,我把我电话给你,打架的时间你选,回头给我发个信息哈。”
说完后,他撩起眼瞅了瞅两人,视线落在了桐原司身上。
“结界术师,你俩关系挺好的,是吧?就是说,如果我啊,如果我把他揍得特别惨,你会报复我吗?”
鹿紫云一眼里闪烁着兴奋。
他就是想和桐原司交手,想了好久了,都快馋死了!
但桐原司这个人吧,很难约架,鹿紫云一灵光一闪——这不就得就走个迂回路线么?
他觉得自己的主意很好!
别管报复不报复,这不是打上架了吗?那就是好主意!
夏油杰上前一步,微笑道:“前辈,先胜过我,再说其他的吧。”
说着,他朝鹿紫云一点了点头:“前辈,我们先回去了,时间不早了,您也早些休息。”
“前辈再见。”
鹿紫云一看着两人的背影,也拍拍屁股走了,他还得回去琢磨战术呢。
咒灵操使,可不好对付。
两个少年,身高略有些差别,并肩走着,闲聊声也顺着风送过来——
“悟,还好吗?”
“他的脑力消耗真的很大,在天使的领域里冷静下来了,但是头顶冒烟。”
“叫个宅急便吧,等会他出来,正好吃点甜点,补脑。”
“这个时间还有吗?”
“钞能力啦。”
当夜,五条悟从天使的领域里出来,就是在夏油杰的宿舍,桐原司先去夜蛾校长那边集合了,结界出问题,他不能当做没看到。
五条悟先是饱餐了一顿,嘴边都是糖粉,吃得舒了一口气。
他摸着肚子,懒洋洋的待在夏油杰的宿舍,不肯挪动。
忽然,发现了华点——“怪刘海,你半夜不睡觉,怎么和小洋葱待在一起?!”
“你又悄摸争宠?!”
夏油杰扬眉:“……”
夏油杰:“是的,怎样?”
五条悟感觉自己被挑衅到了,咬牙切齿:“你简直可恨,趁着老子脑袋不清楚的时候偷跑!”
他狠狠咬了一口麻薯,仿佛那就是夏油杰。
五条悟决定,今晚就悄摸地去爬小洋葱的床,也来一场彻夜谈心!
五条悟是行动派,确认夏油杰沉睡之后,就摸到了桐原司的宿舍,往床上一躺。
但他今晚的咒力消耗太大,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又被熟悉的味道包裹,迷糊着迷糊着,就睡着了。
等桐原司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只把自己的床单滚得乱七八糟的白色大猫,被子胡乱卷着,脚也蹬在外面。
桐原司失笑:“……”
·
翌日。
夜蛾校长召集老师,开了个晨会,说的正是天元大人的结界问题。
昨天结界的波动几乎所有老师都知道了情况,并且第一时间校长就去了薨星宫,求见天元大人询问清楚情况。
得到的解释很简短——
“状态不稳。”
紧接着,夜蛾正道又接到了消息,说昨夜咒术师在出任务的时候,屏蔽的结界出了问题,导致一部分民众看到了战斗。
虽然看不到咒灵,但还是产生了一定的恶劣影响。
因此咒术界高层很快就下令,一定要解决这个问题。
所以夜蛾正道召开了晨会,同时也也是向各位老师寻求建议。
大家讨论着,有人说:“或许是与星浆体的同化时间快到了,天元大人的状态才会出问题。”
“下一次同化还有多久?”
“一年左右。”
“很有可能是临近同化,天元大人的不死术式处在濒临发动的边缘,才会出岔子。”
“但以往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况……”
“既然天元大人不说,我们在这猜也没有意义,只能说,撑过这段时间就好。”
长谷老师神情一顿,提议道:“或许能否让桐原老师来代劳?暂时地支撑一段时间的结界呢?”
他的话音落下,一片寂静。
很快就有老师附和道:“桐原老师的实力不错,我看可以。”
“开学测验那样的大场面都能撑住,在天元大人状态不稳的这段时间里,稍微支撑一段时间,也可以。”
“我听说,天元大人之前也曾教授过桐原老师?”
天元之前就没掩饰过对桐原司的“偏爱”,导致许多进入高专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一时间,目光都向角落处,笑而不语的桐原司看去。
夜蛾正道也在思考。
不过组屋重男并不同意,直接怼上了几个老师,并且言辞激烈。
组屋重男面容沉凝,双手抱臂:“校长的提议,我不同意,天元大人只是暂时性的不稳定,没必要寻找替代品!”
“他只是一个黄口小儿,我们不能把希望交托在他身上!他还不够格!”
“这是咒术界的未来,不得如此儿戏!”
角落里,桐原司声音不大,却足够让他听到:“祖屋老师,这是歧视年轻人?”
“要知道咒术师的实力,并不是和年龄成正比的。”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当时的气氛很难看,几乎就是吵起来了,老师们也没能做决定,只能劝架。
最后只能不欢而散。
·
等到办公室只剩下桐原司和组屋重男时,师徒俩面对面,完全没了刚才争锋相对的氛围。
组屋重男在房间里来回踱了两圈,沉思几秒,说道:“徒儿,这事,你先别掺和进去。”
“咒术界高层都是些什么人?他们只顾眼前的利益,天元那边出纰漏,他们就想找一个可靠的替代品。”
要知道咒术师出任务时,释放出来的屏蔽结界,是完全依托在天元的结界的基础之上的。
一旦天元开始失控,结界失效,咒术师与咒灵的战斗无法再隐蔽下去,除了高层,政府也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而恰巧的是,天元不稳定,还有桐原司这个稳定的结界术师能顶上。
天元对他们来说,无非也是工具,半点敬畏心都没有。
迫使桐原司接替天元,成为咒术界的“保护神”,是他们能够想到的最便捷,也是最合适的解决方法。
即便高专出面,能拒绝得了一时,但难保天元持续性地“发疯”,不再能稳定地维持结界。
他们必定会将目光转移到桐原司的身上,从各方面施压,逼迫他。
甚至于,连夜蛾正道都会来“请求”桐原司——这是他身为高专校长的责任,减少恐慌,保护普通人。
如果夜蛾正道开口,让桐原司暂时性地撑起全日本的结界……
到时候,该怎么办?
师长恳切请求,出发点也是为了民众,桐原司能拒绝吗?
大概率只能是骑虎难下,势必得接下这个烂摊子。
接下了,然后呢?
起先是暂时,要是天元冷静不了呢?桐原司是要撑多久?
一个月?一年?十年?
还是说,要为了整个咒术界的安危,一辈子缩在高专里,成为第二个短命的天元?!
祖屋重男就是想到了这一层,刚才在办公室里,才不惜当着众老师的面,直接和夜蛾正道“撕破脸”。
“徒儿,夜蛾校长那边,有我顶着,你这段时间不要开口,什么话都别说。”
组屋重男拉着桐原司的手,叮嘱着:“师傅虽然老了,但在高层那儿还是有几分面子的,别怕,啊。”
“现在事情没有定论,他们就不能强逼你,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好教课,好好锻造,别的什么都别管。”
桐原司垂下眸,看了老爷子粗糙的双手,不平滑也不柔软,却那样有力。
就是这样一双手,正攥着他的手,像是在给予他力量。
“师傅,您对我可真好。”
桐原司抱住了他。
突然被徒弟抱住的组屋重男老脸都红了,手在空中慌乱地划了几个圈,倒也没把人推开,口中不断地说:“哎呦、哎呦……”
要是让那些老师看到,定然要惊掉下巴——
一向表现得古板又刻薄的祖屋老师,还有这样手足无措的一面。
组屋重男轻柔地拍了拍桐原司的背,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你这孩子,还跟没长大似的。”
“我是你师傅,不为你考虑,我还当什么师傅呢。”
况且,桐原司也和他前两个徒弟不一样。
组屋重男在高专的这段时间,衣食住行其实都有高专的后勤人员在负责,但也总有桐原司的一分心意,桐原司那边有专人送过来给他。
还有茉莉和三轮霞那边,也是万世极乐教在照顾。
人心都是相互的。
组屋重男自然而然地也会对他好。
组屋重男说道:“总之,你别想太多,现在没到十万火急的程度,一切还有寰转的余地,有师傅在呢,啊。”
桐原司乖巧点头。
“好。”
祖屋重男又絮叨:“平日里要多吃些,瞅着还没我老头子壮实呢。”
也不知道锻造的时候,这孩子身上哪来这么大的劲儿。
师徒俩说了好一通,等到出了门,又成了互看不顺眼,争锋相对的两位老师。
夜蛾正道守在不远处,见到两人出来,立即抬起眼。
他倒是不怕两人吵起来,毕竟知道他们的师徒关系,但这次祖屋老师拒绝意味很强烈,氛围实在有些僵。
祖屋重男和他点了个头示意之后就走了。
桐原司坐在走廊边,似乎是在等他,听到脚步声后侧头,扬起微笑道:“夜蛾老师,兑现承诺的时候到喽。”
周遭一片寂静。
半晌之后,夜蛾正道开口道:“好,你想要【复活】谁?”
他没想到桐原会提这个,还以为桐原要和自己说的是结界的事。
夜蛾正道的术式能够复制某个人的肉.体里的灵魂信息,将其注入到咒骸的核心中,实现字面意义上的复活。
这在一定程度上涉及到了禁忌。
“我。”
夜蛾正道不敢置信,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你说什么?”
桐原司抿唇轻笑:“是我哦,麻烦啦,夜蛾老师。”
第096章 第 96 章
因为天元大人的“状态不稳”, 高层把夜蛾正道叫去谈话。
谈了什么不得而知,不过夜蛾老师回来以后,就按下了由桐原司“替代”的提议,只说要再观察一阵时间。
得知了这个消息后的夏油杰松了口气。
不论如何, 天元都是一个潜在的危险炸.弹, 又因为她的身份特殊, 不能用太直接的手段,还是少接触。
夏油杰想起了先前, 天元也曾装作他的模样,意图哄骗桐原司, 原本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 但桐原司拒绝了。
天元失败了,后来就主动教授桐原司结界术。
把这些串联起来, 夏油杰思索着,开口猜测道:“难道那时候,她就开始打着让司‘替代’她的念头了吗?”
这样一看,她的目的是让司替代她,她则重获自由?
也不是没可能。
千百年来都有其他结界术师, 那么对于天元来说, 她就是咒术界唯一的选择。
活得越久, 在薨星宫越久。
如果桐原司没出现,那么她或许还能勉强压抑自己,但现在不同,能够“守护咒术界”的并非只有她一个。
——既定的未来有了可以选择的岔路。
在这种状况下,让天元忍耐, 显然会比之前更难,时间越长, 越会难以忍受。
夏油杰很清楚——
既然问题出在天元,如果能解决她本人,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但现在就是无解。
咒术界唯二的两个结界术师,没有第三个选择。
所以,天元的谋算明显就是冲着桐原司来的。
五条悟没接他的话,反而指挥:“怪刘海,给老子递一下水。”
他俩现在在一个宿舍里。
桐原司不在。
起初夏油杰是在桐原司的宿舍里找到的人,五条悟还和他炫耀了一下——他昨晚和桐原司同睡一张床哦。
只不过桐原司先走了。
被夏油杰无情拆穿——
假话少说,现在看那床揉成一团的被子,就你那睡相,没把人踢下床都是好的。
五条悟:“……”
总之两人打了一架,才坐下来谈事情,夏油杰把桐原司对天元的怀疑说了,五条悟边吃边喝,暂且没有发表意见。
见他使唤自己拿水,夏油杰半月眼,瞅着盘坐在床上的人,无奈道:“走两步的功夫,叫我帮,就懒到这种程度了吗?”
水杯明明就在他两步开外的桌面上放着。
“哼。”
见夏油杰一点都不懂得照顾人,五条悟哼了一声,咒力一动,水杯就被「苍」的吸里牵引着,黏在了他的手心里。
夏油杰:“”
还能这么用?
紧接着,五条悟又往水杯里挤了致死量的蜂蜜,看得夏油杰牙齿都在幻痛。
夏油杰不是没见过嗜甜的人,但像五条悟就爱这种变态甜的,前所未闻。
五条悟啜了一口齁甜的蜂蜜水,眼睛都眯了起来,才说道:“今天下午,小洋葱是有课吧,开学第一课?”
“嗯。”
夏油杰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转到了这里,问道:“你想做什么?”
桐原司被夜蛾校长召唤,去开了晨会,到现在也没回来,他下午也有课,估计会直接去教室。
五条悟的嘴角弯起,眉眼更是笑得开心:“去找薨星宫找天元,怪刘海,要不要一起?”
·
开学一周,学生们的课程有咒术常识的学习,对自身咒力的了解,以及使用咒力进行训练对战等课程。
同时,年龄更小一些,心智还没有太成熟的咒术师们,还需要兼顾普通学生需要学习的文化课。
高专方面对此做了适当的删减,尽量减少学生们的负担。
但他们还是被各种知识填塞满了大脑,回了宿舍,直接倒头就睡。
心智成熟的学生们,还比他们多经历了一场开学测验。
他们周六上午睡了个好觉,不用早起,不过到了下午,就得爬起来上课了。
因为有结界术课。
教室里的学生没有年龄特别小的。
——这一届的生源多,就分了班。
新生里是有几个不超十岁的孩子,比起被当做“怪物”一样在孤儿院里被孤立,他们主动要求来到高专。
不过也是因为年龄,他们另用一张课表,课程不会排得太满,更符合他们的生理情况。
因此,他们并不会和这一批的学生一起上课。
所以,从年龄上来看,来大教室上课的学生们,最大二十九岁,最小十三岁。
在桐原司来之前,他们就窃窃私语过,讨论的都是这位过分年轻的结界术课老师。
尤其是和老师接触过的七海建人和灰原雄,都是被好奇的学生们询问的重点。
桐原司卡着点来到了教室,学生们已经将大教室填满了。
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第一排的灰原雄,他的桌面上还放置着一支笔和笔记本,完全是一副好学生听课的模样。
脊背也挺得很直,眼睛还亮晶晶的。
桐原司对他笑了笑。
七海建人也坐在了前排,不过是坐在靠近墙边的位置,在他走进来时就抬起了头。
靠近教室的后门,则是坐着禅院直哉,哦?没想到他也来了。
一如往常,他的气质里带着股邪气,其余学生都不靠近他坐。
在桐原司进门的同时,略微吵嚷的学生们也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大教室里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是摆放着一些桌椅,后面留了一大片空地,很空荡,似乎是有什么其它的布置。
……
“大家下午好。”桐原司将点名册放在桌上,坐在讲台前面对着学生们,“我叫桐原司,是你们的结界术课老师。”
他扫视了一圈学生们,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在课堂开启之前,我愿意抽出一些时间,来满足你们的小好奇。”
被.操.练到浑身虚弱的九野长拓,迫不及待地问道:“老师,结界术课需要对练吗?”
九野感觉自己真的是干一行,恨一行。
当社畜的时候,加班加到灵魂出窍,工资还不够填进医院的,就想着临死前换个工作,转头当了咒术师。
咒术师危险,但是工资高!
就他这一条命,早晚都是死,不如多赚点,享受了再死。
结果咒术师也不好当,九野长拓原本身体底子就不好,骨头又定型了,每一节体术课都上得生不如死。
桐原司翻开名册,抬头说了声:“对练?你是指体术课那种的话,倒是不会。”
见他语调轻快,学生们就知道老师的心情不错,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接二连三的问题——
九野:“桐原老师,那我们学什么?”
灰原雄:“就像是开学测试时,老师展开的那种幻境结界吗?”
“我们能做到吗?”
“我们要学习的结界术肯定是从最简单的那种开始吧?理论课上说过的那种,屏蔽战斗的结界?”
“老师,你成年了吗?!”
话音一落,学生们就被这个问题逗笑了,不过并非是嘲笑,而是桐原老师属实过分年轻,他们好奇。
连灰原雄也期待着答案。
桐原司并未回答,而是先说:“咒术师们,下次提问记得举手。”
他看向学生们,面对满腹好奇的面孔,率先回答了年龄:“离成年还差两岁,不过已经到了结婚年龄。”
说到这个,学生们吃吃地笑。
有个学生咻得一下举起了手:“那桐原老师,你有喜欢的人吗?!”
桐原司微笑道:“这个问题pass,涉及到隐私了。”
桐原司觉得老师还是得保留一些神秘感的,他选择拒绝。
“好了,其余问题我会在课堂上解决的,现在我们来上结界术的第一节课,也是我的第一堂课。”
闲聊很开快乐,但也该进入正题了。
桐原司:“你们觉得,结界是什么?”
这个问题很简单,在夜蛾老师的咒术常识课上讲过,灰原雄稍一回想就能答出来:“是由咒力构筑出来的一个空间。”
想了想,他补充:“屏蔽战斗的结界也叫做帐,但它和桐原老师构筑的结界,似乎是两种结界。”
帐没有攻击性。
桐原司:“没错,帐是结界术当中的一个小的分支。你们首先要学的,就是入门级别的帐,相当于这堂课的小测。”
结界术在理论上分成了几个大类,譬如帐和领域等,但现在讲这些理论没必要。
桐原司也是从学生过来的,他能不知道学生的记忆力到底怎样嘛。
长篇大论的理论对他们来说基本上就是过耳即忘,不如刷题库。
所以今天这堂课他也没什么废话,就是引导学生们入门。
帐基本上是有手就会,用这个开启结界术的学习,那正好,毕竟失败概率真的低——
结界术师有门槛,但桐原司也不能一上来就上难度,那多打击学生。
首先得给他们树立一些信心。
桐原司觉得自己还是考虑得挺周全的——曾经淋过雨嘛,也给学生撑撑伞。
灰原雄举手:“桐原老师,我记得夜蛾老师说过,帐需要咒言,请问这个咒言是?”
桐原司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在这之前,我们先玩一个小游戏,当然,一个小游戏而已,不会死的啦。”
学生们:“……”
您这话说得就挺吓人的。
下一瞬间,学生们的脑袋上都弹出了具象化的记分牌。
学生们这才醒悟过来,连忙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并且从同期的头上看到了记分牌的全貌——
【00/00】
这是什么意思?
·
与此同时,两个少年已经抵达了薨星宫,漆黑的入口没有路,很难判断方向。
夏油杰还在观察,五条悟直接做出了一个手势,一发「苍」轰了出去!
夏油杰:“?!”
第097章 第 97 章
大教室。
看到学生们懵懂的脸, 桐原司也不卖关子:“好了,站起来吧,把桌椅推到边上去,再按身高分成三排。”
学生们并不明白他的安排, 不过还是照做, 九野一边搬, 一边有种不祥的预感。
心想,这操作, 感觉是为了有打架的空间。
不由得更在心里嘀咕:“桐原老师不是说不对练吗?说是个小游戏,但也不知道游戏是什么?”
“可要是真的打, 能不能投降?”
“投降的话, 会扣学分吗?扣了之后会关系到祓除咒灵后得到的奖金系数吗?”
出于社畜的本能,涉及到工资, 九野长拓里进行着头脑风暴。
他心里略有些走神,后退时撞到了一个人,九野长拓条件反射一个弯腰,鞠躬道歉:“抱歉、抱歉。”
“没关系。”耳边传来一声温和却带着病气的回应声。
九野长拓转头一看,是五条柊吾, 五条家分支的小辈。
御三家也是写在常识课本里的, 因此对方顶着“五条”这个姓氏, 天然就会得到更多关注。
就和那个讨人厌的姓“禅院”的禅院直哉一样。
不过五条柊吾完全是不一样的风评,外表病弱,身形瘦削,在新生当中没什么存在感,但并不高冷。
外表是清水类型的, 没什么攻击性,天然会让人产生好感。
他脸上的痣比较多, 但颜色统一,在苍白的肤色上并不突兀,而且并不密集,眼尾一点、眼下一点,鼻尖一点。
恰到好处的五官,并不会让人一眼惊艳,但很耐看。
眼睛是灰色的,灰得并不浑浊,反而透彻,与人对视时,一旦超过一秒,就会下意识地扭头回避。
似乎很是不自在。
总之,不像一个“五条”。
如果不是夜蛾老师点名,学生们还不知道同期里有五条。
不过,有禅院直哉这么一个天然的对照组,他们普遍都对五条柊吾印象不错,身份好奇了一阵也就过了。
也有人八卦,说五条柊吾他本人似乎并不受五条家重视。
“五条同学,排我前面吧。”九野长拓赶忙伸手示意。
五条柊吾怔了一下:“好。”
他们来到前面的空地,和桐原司隔着大概三米的距离,面对面站着。
桐原司看向他们,安抚道:“别紧张,接下来是个没什么趣味的趣味课堂测验,我的建议是,尽力配合。”
他先抬起手,做出了释放帐的手势——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浊残秽,皆尽祓禊。】
如同水波一般拂过学生们的身体,有几个人不禁打了个寒颤,但抬头看,却见周边的景物没什么变化。
有的学生尝试着用咒力感知——咒力运用课上教授的——延伸着向周围探知。
很快就感知到了一层薄膜,穿不透,但也很柔和地包裹,并且拒绝了他的感知。
唉?
被弹回来了!
学生一懵。
“窗外没有鸟,坂田同学,请回头,要上课啦。”耳边,老师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来。
被点名的坂田贤是个爽朗的小伙子,听到后脸也不红,挠了挠头——
嘿,被老师发现啦。
等等,老师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也似乎是在验证他所想的,一阵温和的光闪过,教室前就多出了一块光屏,很像某种小游戏的排行榜。
上面按照音节排序,布满了学生们的名字,显示人数共二十三位。
这样一看,倒像是评分之类的。
桐原司站到教室中央,伸出手,咒力在他掌中心编织着,很快由虚变实。
他面前顿时出现了一面和飞镖靶很像的圆盘,一圈圈的,每一圈都有标注数字,从1-100,很详细,中心是一点红。
和普通的飞镖靶的区别是,它真的很大,也没有分格,而且比桐原司还要高一些,目测有两米半高。
它被桐原司操控着,缓慢向前,挪到了距离学生大概两米的距离。
学生们纷纷好奇地看着这个离他们越来越近的飞镖靶,愈发好奇,桐原司究竟是想让他们怎么做。
桐原司往旁边挪了点,“唔,我需要一个人上来,为我做一下示范。”
看了一圈后,他随手一点:“七海同学,可以吗?”
七海建人其实是很尊师重道的,但面前这位老师…不按套路出牌,他有那么一点的迟疑。
这一点,从他改变形象,改变人设参加入学测验就能看出来。
因此被他选中,七海建人总觉得他并不是随意选择,而是故意的。
在灰原雄羡慕的目光中,七海建人主动走出了队伍,被当做了桐原司的“示范人偶”。
“七海同学,站近一点,对,”桐原司引导着他站到了飞镖靶的面前,解说道,“稍后每个人上来,圆靶都会亮起,例如这样——”
他话音刚落,圆靶逐渐亮了起来,一圈又一圈,最终亮起了第77%圈的光芒。
在学生们的注目下,桐原司说道:“将你的咒力灌注到手掌、拳头,手指当中去,然后按照要求输出,比如,现在大概是全力一击所含的七成七的咒力——”
看到桐原司的示意,七海建人一拳打在纯红的靶子中心。
输出的咒力立刻有了反应,它以极快的速度,从中心扩大、蔓延,直到触碰到了第七层溢出去的边界。
在即将超过那条线时,也未停止,而是继续往外冲。
七海建人:“?”手感有些怪,但不疼。
“就是这样了。”
桐原司说着,将靶子恢复原状。
坂田忽然想到了什么:“但是桐原老师,我们每个人的咒力量都不一样,那个、我不是质疑老师的意思!”
见他慌张地摆手,想要解释,急得慌里慌张的。
桐原司也没生气,笑着道:“入学测验那次,我对你们的咒力量就有印象。刚才七海同学示范的数值,也是我随意调的。”
他对学生们的咒力量的计算可能会有误差,但不会太大。
所以,桐原司所设置的靶子的对于咒力量的判定,自然也是因人而异的。
桐原司用手指点了点身后桌面上的文件,他上课是不喜欢备课,但也不是开头就莽。
在高专教学生,和在伽椰子的领域内教钉崎他们,完全是不同的方法。
他是知道在领域待不了多久,所以教学简单粗暴,跳过基础,直接检验天赋——咒术师的构筑能力。
因此,也只有钉崎勉强可以,可这也不代表着虎杖和伏黑他们就不行。
因为跳过的步骤太多了,一般人理解不了,都很难在短时间内触碰到那个点。
甚至钉崎能靠这些浓缩过的教学,成功构筑出一个半实半虚的影子,已经说明她在这方面天赋卓绝。
高专的学生就不能这么教,得打好基础,再谈其他,也就是他们对自身咒力的利用效率、掌控程度,和技巧。
原因就是——
构筑属于超精微操作。
一旦开始构筑,每一条线都不能出错,脑袋、眼睛,咒力,紧密配合,只要一着不慎,就会功亏一篑。
新生们刚入学,体术课、咒力运用课,以及其它课,都会锻炼他们的咒力。
可对结界术这门课来说,基础还不够。
那就练。
七海建人若有所思,说道:“桐原老师,那我们头顶的这个,是积分制吗?”
【00/00】
“是的,你们头顶的数字会根据你们的完成度打分,还会排名哦,就是那个排名榜。”桐原司先是给了他们一点危机感,然后说道,“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为什么会有两个分数’——”
“测验嘛,当然是要全面一些,前者是高于五成的输出,后者是低于三成的输出,以此为评判限制。”
两边都是极限,并且前后时间基本上没什么间隔。
也就是说大部分都是靠咒术师的本能,或者说没有太多时间思考的预估。
桐原司微微一笑:“那就开始吧!”
·
话音刚落,圆靶再次亮起,用肉眼看,此时是61%左右,很微妙的数字。
七海建人本想酝酿一下,但圆靶很快外圈变红,似乎是在警告他快点打。
七海建人:“”
电光火石之间,他还是预估了一下,立马攥紧拳头,对着中心狠狠一击!
手感还不错,七海建人内心雀跃了一下。
但下一秒,由他输出的咒力就慢吞吞地溢出了规定的边界。
仿佛蜗牛在爬一样,一点又一点,直到67%才停下。
在旁边干瞪眼的学生们发出了一阵谈论声,七海建人是他们公认的严谨人,他的误差能这么多?!
“别急,放松,有三次机会,我会选取你最好的成绩进行打分。”桐原司再次将圆靶恢复原状,和蔼地说道。
原本意识到不用打架,刚松了一口的九野长拓又深吸一口气——根本放松不了。
这种压力和体术课是不同的。
那不都是压力吗?!
七海建人在短暂的调节后,又是一拳打了出去,这次他出拳的角度稍微偏了一点。
同时圆靶又开始发光,但这次它甚至没有爬到60%的线。
仅有50%。
很快就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学生们已经没人在讨论,而是紧盯着七海建人,看到他准备抬起拳头。
“不要着急,”桐原司的声音适时响起,“咒术师的力量之源是核心,去感受你的核心,让它参与。”
七海建人眉尾一动,核心?
他深吸一口气,拳心裹挟着咒力的能量,打了过去!
在众目睽睽下,七海建人输出的咒力逐渐散发出光晕,扩散开来。
20%35%48%59%、60%!
众人不禁屏息,视线聚集,眼睛都要瞪出来了,那光晕逐渐突破了60%的界限,还在向外扩展。
别长了!别长了!
这是大部分人的心声。
然而,遗憾的是,光晕还是突破了61,甚至险险地压在了63的线上。
桐原司率先为七海建人鼓了掌,学生们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也跟着一起鼓掌。
“63%,很好。”桐原司夸赞道。
他知道七海建人表现得很好,说实话,在他的预料中,能够将输出的误差控制在5%左右的学生都不多。
毕竟他们的战斗经验并不多,对咒力的控制永远是在实战中进步最大的。
与此同时,七海建人头顶的分数也变成了【98/00】。
后续七海建人继续测试,和桐原司想的一样,七海建人需要低输出将近26%的咒力,这是另一种突破极限。
三次机会很快就过去。
最终七海建人最好的分数是20%。
学生们也因此知道——相比于高输出来说,似乎低输出要更难一些。
于是,七海建人的最终成绩是【98/94】
很快,这一行字就从七海建人的脑袋上飞走,晃悠着飞到了排行榜上,占据了榜首的位置。
“哇哦……”坂田感叹道,不知道接下来有没有人能超过他了。
后续学生们的表现也印证了一部分桐原司的猜测。
将近一半的学生能将误差控制在15-20%,一小半在10-15%,中间有一个5-10%的断层,没人,唯独七海建人能控制在5%以内。
因此还是七海建人的名字挂在榜首;
第二名是个女生,叫做栗秋仙,一个很可爱的名字;
灰原雄第三。
桐原司扫了一眼全体名单,发现现在还有两个学生没有测试。
其中一个就是五条柊吾。
桐原司走到五条柊吾的旁边,他似乎在颤抖,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水,嘴唇也很是干涩,脸色愈发苍白。
“五条同学,是低血糖吗?”他兜里有巧克力。
桐原司是出了门,摸了兜才知道的,不知道五条悟是什么时候塞到他口袋里。
已知他的食谱上没有这个,那就是五条悟随便乱塞。
五条柊吾摇了摇头,嘴唇嗡动:“抱歉,桐原老师,我的咒力不太听话,请、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求您……”
五条柊吾本身是咒术师,但并不能很好地操控咒力,也就是他自己说的“不听话”。
而不听话也不是那种一言不合就爆炸,而是哑火。
无论是咒力还是术式,都发动不出来,夜蛾老师也让硝子看过,确定并非是身体原因——
那就是心理原因。
桐原司没有回答,而是说:“不要避开我的眼神,看着我,五条同学。”
耶,这么一说还真的有点怪?五条同学,他之前是不是用来叫过五条悟?
也不知道他和杰现在在干什么。
听到桐原司的话,五条柊吾下意识地挪了回来,但他又想躲避,但有了老师的话,他眼神在短促的闪躲之后,强迫自己抬头。
桐原司看了他一眼,绕到了他的身侧,伸出手,隔着一些距离,悬空放在五条柊吾的腹部。
五条柊吾一怔:“桐原老师……”
“感知咒核,释放你的咒力。”
“但我……”五条柊吾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无声地调动咒力。
“你有咒核,就代表着你是天生的咒术师,咒力应当是受你操控,而不是反过来,让你成为它的傀儡。”
“低头看,跟着我的方向走。”
五条柊吾对他言听计从,即刻垂下头,看到了自从桐原老师手心延伸出来的细密线条,有些像血管,但这是——
桐原老师构筑出来的咒力流向!
从咒核、到大脑,四肢。
五条柊吾下意识地操控着咒力,跟着那些线条走,一切渐入佳境。
旁边的禅院直哉看得咬牙切齿:“……”
他此刻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总之酸甜苦辣的,像打翻了调味品。
禅院直哉看五条柊吾不顺眼,他将这种不顺眼归类为“不愧是五条家的人,看了就讨厌”的理由。
而且,那老师装得认真负责,怎么就不知道来慰问我一下?
他这个大活人戳在这看不到?
还能给人模拟咒力流向,怎么就察觉不到他的咒力回避?
禅院直哉直皱眉头。
忽得,五条柊吾的咒力一炸!
“轰——”
·
“轰——”
薨星宫。
五条悟的苍已经丢了出去,漆黑的通道亮起了一片光。
夏油杰根本没来得及阻止五条悟,他诧异万分,又带着一丝焦急和恼怒。
“五条,你做什么?!”
他之前考虑颇多,就是生怕天元用她“咒术界守护神”的名号,连带着整个咒术届都,一起去压迫桐原司。
天元身份敏感,需要考虑的东西很多,所以他才没有轻举妄动。
夏油杰一瞬间都感觉有点头晕,如果天元以此为理由直接摆烂,那么烂摊子不就加速丢给了桐原司么。
五条悟微微一笑:“怪刘海,老子知道你在想什么。”
“就问你一个问题——”
“目前为止,老树桩想干什么?”
夏油杰皱着眉,压抑了情绪,“让司他……”接班。
“那她舍得死吗?”
……
这么说?
如果是天元厌倦了千年如同牢狱般的生活,那么她早就可以一走了之,反正她的术式是罕见的不死。
天高任鸟飞。
谁能拦住她?谁也杀不死她。
夏油杰沉吟,既然天元愿意留在这,要么是外力,也就是束缚,她根本不能离开,或者先前自愿,现在后悔了,但她丢不下咒术界的责任,所以才找个人替代她的位置。
她想要的是自由,自由的「不死」。
否则也不必打桐原司的主意,她无非是想摆脱自己的责任,活得自由。
所有人都对她投鼠忌器,但是五条悟不一样,他联合夏油杰的天使,是真的能弄死天元。
——那个无比特殊的「雅各布天梯」,能够直接消融天元的术式,迫使她无法维持「不死」。
这样一来,两方对上,等同于他们天然就握着天元的死穴。
所以他们才有底气来闯薨星宫。
拜托,他可不是鲁莽的笨蛋,好吗?!五条悟睨了一眼夏油杰。
五条悟昂起下巴,重重地哼了一声:“听老子的就对了,关门,放怪刘海!”
夏油杰:“……”
这听着总归不像是什么好话。
五条悟的思维很直接——就你有手段,仗着老古董的身份,明里暗里威胁,逼迫小洋葱接你的班啊!?
老子直接一个礼尚往来(阴阳怪气版)!
既然玩不起,那就釜底抽薪好了。
看是你算计得快,还是死得快。
第098章 第 98 章
薨星宫内, 天元依旧拒绝着他们的进入,夏油杰用肉眼看不清前方的道路,就像是个没有尽头的黑暗迷宫。
没有灯火,没有光, 浑浊得像是一潭死水, 没有一点生气。
五条悟的「苍」在此刻就像是火把, 引路似的,一发又一发, 轰击的同时起到了一个照明上的作用。
而夏油杰则是趁着机会召唤出了天使,瞬息之间, 眼瞳漆黑, 似魔似鬼的特级咒灵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天使暂且没有发动术式。
在它被夏油杰收服后,一切行为都需要根据咒灵操使的意念而动, 基本上没办法擅自行动。
当然,它还保留着一部分思想,因此表情并不死板。
此刻,天使意识到了这是哪里,那双可怖的眼睛瞪得浑圆, 不可置信地看向那两个少年, 满脸都写着——
他们是要攻打薨星宫吗?
疯了?还是转诅咒师了?
现世处在咒术界的金字塔顶端的两个人, 要捣毁咒术界了?!
天使的脸在抽搐,它也想叛逃了,甚至想弃暗投明,但现在它什么都做不到。
五条悟的目标是很明确的——倚老卖老的古董,居然欺负小洋葱, 还把他当冤大头,那他又不是个死的!
当然是要给他出气啦!
得找回场子才行。
难道要什么都不做, 忍气吞声,那不是五条悟的风格。
夏油杰忽然问:“你还没坦白?”
五条悟被问得一愣,这说的不清不楚的,他最讨厌猜谜了,于是反射性的就反问夏油杰:“怪刘海,老子要坦白什——”
说到一半他自己顿住了。
坦白什么?
当然是坦白对桐原司的感情啦。
五条悟瞥了他一眼,有那么一点不为人知的慌乱:“老子在策划中,怪刘海你催什么催,有你催的立场吗?!”
那可是告白耶!
五条悟很重视。
非常重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五条悟知道,自己已经落后夏油杰一截了,突如其来表白,那就一点加成都没有。
所以他就得在其他地方发力呀!
——五条悟曾经悄摸在被窝里,拿手机在网络上查了差多资料,他现在的理论知识已经满级了,是不会贸然行动的。
五条悟振振有词:“狡猾的小眼睛,别想着从老子探听情报!”
夏油杰:“嘶——”
怎么说呢?
五条悟真的是一个,有时候能预料到他的某些行为,但实际上,还是会被狠狠创一下的神奇少年。
黑发少年立即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发现没调整好,“五条,你怎么就喜欢取这些人身攻击的外号?”
“有吗?”
五条悟向他投去理所当然的目光,开口说道:“难道你不觉得老子只是在说实话吗?”
从他的眼神里能看出,五条悟是真的觉得自己在说真心话。
谢谢,更像揍人了。
倏然,五条悟伸出手,对虚空中的某点一指:“那里,啊,不过现在跑了,怪刘海,你再等一会。”
夏油杰一懵:“什么?”
五条悟的六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光芒,仿若莹润的夜光明珠:“听老子的指挥,抓准时机让天使放技能啊。”
其实现在他们还处于薨星宫的结界里,很有可能还在外圈绕。
因为他们周边,是天元控制着的无数个空性结界。
这个和桐原司在入学测试时的安排差不多,结界在不断调换方位,甚至结界外又包裹着一层结界。
空性结界就是用来迷惑他们的,会混淆方向,藏匿起自己的本体。
但五条悟懒得和她玩这些把戏,于是就想直接将干扰项排除。
顺着结界裹缠的丝缕咒力当中,寻找到天元负责牵引的那一条。
然后顺藤摸瓜,找到天元本体,直捣黄龙!
夏油杰诧异:“这你都能看到,我记得结界很复杂吧?”
做个比喻的话,那就是想要搞清楚那些咒力的流向的复杂程度,堪比一个小学生零基础入门编程语言。
以往,他看桐原司随意能够构筑出各种物品,夏油杰也是好奇过的。
桐原司很大方,直接给他构筑了一个类似全息解说的视频。
将构筑过程立体地表现了出来,甚至放慢了速度,放大了数倍,在他眼里就尤其清楚,而且震撼——
或许是数以百万计为单位的丝缕咒力,从零开始,逐渐构建成。
框架、内里,填充,他目睹了近乎神奇的一幕。
桐原,真的在“造物”。
就在夏油杰以为够复杂了的时候,桐原司说,这些只能算入门,延伸到各种结界,甚至领域,只会复杂加倍。
而五条悟却能在如此繁杂的信息里,抓到那一点。
夏油杰不由得看他一眼。
五条悟随意道:“结界难道不是咒力构成的吗?只要和咒力有关,老子的六眼都能看清。”
五条悟哼了一声,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而且,就分析这点信息而已,老子以往十来年都是这么过的。”
“早习惯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
夏油杰却从另一种角度,更深一步地察觉到了这个家伙的厉害之处。
五条悟这个人,其实很有意思——
捉摸不透的性格,潇洒恣意的行为举止,虽然表面看上去,他好像能用无下限碾压所有,但他仍然会思考。
他并不是一个莽撞的人,反而很聪明。
来薨星宫这一趟就完全体现了这一点。
回想以前,五条悟的那些横冲直撞的行为,仿佛都有了一个简单粗暴的结论——
敌人的水平不够的前提下,他确实不需要思考,只要平推过去就好。
反而是敌方越强,越能体现到他的强。
五条悟不知道夏油杰想什么,他的脑海里还在思考——
关于天元,他确实想过杀死她,不过,这是下策,结果就是某种程度上的“两败俱伤”。
没了她,高层的橘子们后续还是会扯到桐原司这个第二个结界术师身上,那就烦人了。
得让天元老实点,继续让她在薨星宫无偿坐牢,这样小洋葱就自由啦!
现在抓住了她“绝不舍得去死”的这条软肋,五条悟肯定要在这方面猛攻。
让他没想到的是,夏油杰还挺配合的,原本五条悟都打算好了,要是怪刘海演不同意,他就趁机发一顿脾气,顺便迷惑天元。
转念一想,五条悟觉得怪刘海智商也不差,很可能是get到了他的打算。
没想到嘛!
虽然眼睛不大,但脑子可以。
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的五条悟表面神情从容,似乎完全没有跟天元对上的紧迫感,而是眯了眯眼,用六眼扫视了整个周边环境。
“就是那里喽。”
从五条悟说要发动净化,夏油杰一直静观其变,同时也随时做好了使用天使的准备。
随着五条悟的话音刚落,他即刻调动咒力,天使同时间举起了双手。
【雅各布天梯】在发动时,需要咒言,也就是咏唱。
黑金的天使张开双手,浮在了半空中,表情悲天悯人。
「净化一切的光啊,请消灭一切罪恶、过错,悲哀,请引导那个人啊——」
在空间中,莫名响起的空灵嗓音让人头皮发麻,用于净化的繁星金光,从它身上融化开来。
“五条!”
蓦然,呼喊声传来。
夏油杰回头看,看到了身后是夜蛾正道焦急的脸,他大声喊道:“五条、夏油,你们冷静一下,中止术式,别冲动!”
虽然不知道夜蛾校长是怎么进来的,但他显然是匆忙赶来的,呼吸并不平稳。
“是构筑吗?”
“不是。”
夏油杰率先向五条悟确认了对方的身份,是真的夜蛾老师,而不是并不是天元用咒力构筑出来的虚像。
夜蛾校长在高专坐镇,能赶来很合理,但不合理的是他似乎对这里发生的一切,已经有了一些预料?
联想到之前……
天元传音了?
搬了夜蛾老师当救兵?
夜蛾正道语气急促道:“天元大人是咒术界的基石,你和五条不能太任性!”
“夏油,一切还有余地,”夜蛾正道还算了解一些夏油杰的性格,于是劝说道,“你想一下,如果天元大人死亡,整个结界消失,整个咒术界会面临怎样的风暴!”
而他们也会成为咒术界的罪人。
夜蛾正道不像看到那个局面!
在他心中,夏油杰是个性格温柔的人,比起五条,动之以理的话,显然是说给夏油杰听,他更能听得进去。
但夏油杰并未回复。
黑发少年伸出手,从身侧漆黑的空间里召唤出一只咒灵。
浑圆的软弹咒灵瞬间充气,朝着夜蛾正道滚了过去,撞到人之后立刻将他整个人都吞了进去,就像是被包裹住了,根本不能动。
夜蛾正道:“?!”
他惊诧了一下,立刻朝夏油杰看去——
黑发少年嘴角有不太明显的弧度,他轻声说:“夜蛾老师,您误会了,其实,我也是很任性的。”
夜蛾正道张了张口:“……”
但他还没说话,就被夏油杰的咒灵抱着带出了薨星宫。
夜蛾正道踉跄了一下,从咒灵身上挣扎下来,他站在薨星宫的门外,想再进去,却被弹球咒灵挡得严实。
夜蛾正道尝试了几次强攻,但这只咒灵的防御力很强。
粉红的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月牙笑,弹性十足,就把攻击的咒骸顶飞了,而它自己也则是像个不倒翁,晃来晃去。
并未主动攻击夜蛾正道。
【“请离开、请离开——”】
它笑着说。
边说,边晃。
见它并不看管自己,而是阻止自己再次进入薨星宫,夜蛾正道怔了怔,他并没有和夏油的咒灵对打。
犹豫几秒,扭头就走。
——去找桐原!
·
薨星宫内。
轰——
天使成功发动了术式,无声的净化似乎造成了天地震颤,整个空间都陷入了黑白两色。
空性结界像泡泡一样破裂,整个薨星宫都被照成了白昼。
夏油杰眯了眯眼,挡住一部分光,他有刻意调整术式的范围,不会影响在半山腰上课的桐原司。
在两个少年的注视中,盘根错节,坐落着高矮房屋的薨星宫的全貌映入眼中。
而昏暗的中心巨树处,有一道身影站在昏暗的树荫下,一半身子都被阴影里藏匿,正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看着他们。
是天元。
第099章 第 99 章
天元的身影有一半在虚化, 勉强维持着黑发女性的外表。
她的本体就藏匿在薨星宫的中央,也就是那一棵盘根错节,深处扎根的巨树之中。
平时面见他人,天元都是在结界当中构筑出一个虚拟形象。
不需要本体出面。
然而, 现在她已无退路, 因为结界被净化得一干二净。
本体勉强靠巨树抵挡了一部分的金光, 导致落在本体上的净化强度有了微弱的削减。
再加上,抓住了吟唱咒词的间隙, 刹那之间改变了空性结界的方位,才躲过这一击。
可谓是惊险逃生。
咒力被消融大半, 如同魔方那样的空性结界已经释放不出来了, 只能构筑出一个虚影。
这样想着,天元眉梢间萦绕着一团灰雾, 仿佛带着一股郁气。
五条悟“啧”了一声,抱着双臂,“怪刘海,你怎么回事?都说按老子的指挥来了——”
“你反应太慢了,看, 刚才那一击miss了吧?!”
夏油杰推开挡路的白毛, 没好气地怼他:“天使吟唱咒词需要时间, 你之前都见过。”
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把锅推给我吗?
夏油杰早就看出来五条这小子在演戏了,不过一直在配合。
从最初开始,夏油杰对天元的印象就不怎么好——顶着他的皮囊去迷惑桐原——任谁被“替身”,都会觉得不适和厌恶。
不过那时候, 天元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很遥远的人物, 所以夏油杰只是暗中留了一个心眼。
后续天元很是安分了一段时间。
夏油杰再次确认这个“咒术界的守护神”有某种嫌疑,是从「时空之镜」的预言开始。
他后来重新复盘的时候,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似乎每次预言,那面古镜都是延迟了一段时间,才显示的画面。
司那边也不是立刻就成功的,他在万世极乐教里尝试过一次,但古镜并没有反应,是带到了薨星宫里,才预言;
而自己这边,夏油杰仔细回忆,也有一段时间的空缺,也就是他在输入咒力那一段。
事不过三,仅有两次的延迟,不同的延迟方法,似乎可以看做巧合。
但夏油杰并不这样认为。
「时空之镜」是盘星教的传承咒具,而盘星教的曾用名是「时之器皿会」。
时之器皿,顾名思义就是用来盛放时间的器具。
同时也呼应了「时空之镜」这个咒具的名字。
那么,这样一个从千百年前就开始追随着天元的组织,天元知道「时空之镜」的存在吗?
或者说,她预见过未来吗?
属于天元的未来。
毋庸置疑的是,天元拥有不死的术式,是从千年就奉献自由,将自己囚禁于薨星宫的守护神。
他们这边会根据看到的“未来”而筹谋更多,如果换做是天元呢?
天元是个人类。
或者说,她曾经是人类。
她会做出改变吗?
联想到「时空之镜」的延迟,夏油杰无法确定是否和天元有关,不过他对此对不乐观。
「时空之镜」、天元,时之器皿会,这三者之间的联系太紧密,他不得不向最坏的方向猜测。
天元,是个节点。
夏油杰望着不远处的人影,礼貌地招呼道:“初次见面,天元大人。”
五条悟锐评:“假,太假!”
都打到人家老巢里来了,还说这些废话做什么,浪费时间啦。
“五条,你真是没礼貌。”
“哈?怪刘海,你这个爱说人坏话的阴险小眼睛,再污蔑老子,老子就要揍你了!”
“打一架?”
两个少年姿态闲适,就在这薨星宫里旁若无人地斗起嘴来,浑然无视了不远处的主人翁。
天元终于发话,与预想中的气体败坏,或是惊慌恐惧不同,天元的神色反而很平静。
哪怕她此刻的身形已经被天使净化到了半实半虚的程度。
哪怕她只剩下了最后一道防线——
仅需五条悟的一发术式顺转的「苍」,甚至用不上加大功率的「赫」,就能彻底杀死她。
连同她的本体一起,被「苍」形成的吸力飓风埋葬。
可她没有惊惶。
天元轻呵了一声,听着是在笑,带着宽容和善的语调:“夏油杰,五条悟,初次见面。”
“我等了你们许久,你们终于来了。”
她似乎并不在意他们的无礼行为,而是摆出了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并且说“等了他们很久”。
这很奇怪。
看着也是忒别扭。
五条悟很讨厌这种“高高在上式”的交流方式——
我并不在意你,你的一切行为都是淘气贪玩,哪怕你差点杀了我。
我不和你计较,因为我有我的计划。
五条悟反骨就上来了:不是,你来这一套是吧?那他还就不乐意听了,懒得听她废话。
在五条悟的原计划里,他们釜底抽薪,闯进薨星宫,首要目标就是让天元别打司的主意。
这个方便解决——
定束缚就好。
这还是五条悟从他那忤逆的生父那学来的,双方束缚定下之后,违背束缚的惩罚是不可控的。
即便天元的术式是「不死」,她也不敢去赌,这个虚无缥缈的、不定性的惩罚。
当然,为避免天元钻漏洞,五条悟使用钞能力,还找了律师,做了堵漏洞的准备工作。
五条悟不耐烦听她讲话,直接进入主题:“老子……”
忽的,有人拉住了他。
“天元大人,您说您在等我们到来,我觉得奇怪,您是咒术界的大人物,想见谁,不是说一声就行的事吗?”
夏油杰上前一步,语调间有些冷淡。
“喂,怪刘海……”
跟她多说些什么呀?
五条悟不理解。
黑发少年并不认为天元在无的放矢,她也许只是说一些含糊不清的话,迷惑他们。
但肯定有所图谋。
现在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活了上千年,也许身体还是人类,但思维却不一定是人类的长生种。
夏油杰想尝试对话。
希望能获得情报。
天元微微一笑,嘴角那样的翘起弧度,放在她完美无缺的脸上显得有些平淡。
“早就想与你们见面,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或者说,时机。”
天元顿了顿,平静地说道:“也许你们并不知道,我能够透过结界观测整个日本。”
“任何事物的发展都会有因果。”
夏油杰略微歪头:“所以,天元大人,您想和我们说什么?”
这个眼熟的动作让旁边的五条悟看了他一眼——小洋葱常做。
五条悟忽然又看这个怪刘海不顺眼了,蠢蠢欲动。
天元看向他们:“桐原司,和你们一样,都在因果当中。”
顿了顿,她的眼中浮现着某种异样的色彩,轻声说道:“时空之镜的预言并没有出错。”
“桐原司会站在咒术界的对立面,会引动一场惨无人寰的血腥决战。”
天元双手交叉,放在腹部,动作很是优雅,口中却说着让人皱眉的话。
“他在谋划一件大事,而未来的你们,则是挡在他前方的障碍。”
“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你们除去。”
夏油杰眸光微暗:“所以,天元大人,您是否知道,他在谋划什么呢?”
天元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说着,她抬起眼,似乎要望进夏油杰的心中:“但我知道,他从你们初识起就隐瞒你们颇多。”
“他并不在意你们。”
“而是你们身上的价值。”
五条悟被这荒谬的理论逗笑了,他问:“你说的价值是什么?钱财、名声,还是权利?”
“只要他想要,老子就可以给,你少在那里唧唧歪歪。”
五条悟毫不掩饰对天元的不喜,他实际上看人,很靠第一印象,或者实力之类的。
天元就属于看了就讨厌的。
薨星宫也讨厌。
这个薨星宫内很灰暗,错落起伏的房屋也并不是现代的风格,都只有一层,屋顶似乎还是茅草。
它们将中间的那一颗巨树围绕起来,像一颗石子丢入湖中,以树为中心的一圈圈旋涡。
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感。
五条悟鼻尖微动。
他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整个薨星宫都散发着一股腐朽陈旧的味道,具体的形容不出来。
这种腐朽和五条家落灰祖祠不同,。隐约有些风声,被封闭的空间里,风声很奇怪。
如同一阵细微的哭泣。
薨星宫啊。
按照名字猜,那不就是星星逝去的地方么,联想到天元需要用星浆体同化,还真够恶心的。
说好听点就是同化,不好听,那就是送死啊。
天元慢条斯理地说:“如果我说,不是这些呢?”
夏油杰轻轻地呼吸,不是这些,那还有什么东西?
黑发少年开口道:“还是希望天元大人不要再卖关子了,我们没有那么多的耐心。”
说着,他身边的天使又摆出了释放术式的姿势。
天元敛目:“我不知道。”
真是好振聋发聩的一个答案呀!
短短一句话,直接让两个DK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夏油杰:“”
五条悟:“老子就说吧,怪刘海就是太给他脸了?就不该和她谈一堆乱七八糟的。”
你不知道你在这发表什么意见?
有那么一瞬间,夏油杰觉得他说得对。
天元并未慌张,而是淡声道:“你们去过伽椰子的领域,见过另一个世界,知道微妙的区别。”
“桐原司的出现既在因果之内,也在因果之外。”
“他的出现并非偶然。”
“他的目标,是你们。”
天元的声音很轻:“我负责观测整个日本,同时也肩负着守护日本的责任,你们是咒术界的未来,我不能一直放任他的行为。”
“把自己说的还挺伟大。”
五条悟幽幽地说。
都扯上整个日本了。
夏油杰:“如果天元大人是为了和我们说这些,那么……”
“桐原司瞒着你们许多,”天元淡淡地说道:“他并非是纯粹的人类,而是噬人的怪物。”
“他不能照射阳光,阳光会将他灼伤,让他死亡,因此他厌恶阳光。”
“是结界在保护他,因此他行走在日光下时,总是会包裹着一层结界。”
“桐原司的食物是人类的血肉,不是束缚,只是本能。”
“一旦失控,就会变成食人的恶鬼,只能行走在夜晚之中。”
“这些他从来没有跟你们说,因为他并不信任你们。”
天元娓娓道来。
他们,会生气吗?
……
两秒过后,五条悟抱住头,烦躁地走来走去:“啊啊,老子确实挺生气的!!——”
夏油杰:?!
等等,这小子不会真的被天元的这番话迷惑了吧?!
清醒一点。
天元眼神微动。
而被他们瞩目的五条悟则是想的是——
落日在海平线上散发着灼眼的绚烂光芒,照射在波澜起伏的海面上,波光闪动。
浮光跃金,水波潋滟。
他就站在岸边,余晖照射在他背后,回头看他,邀请他一起上游轮,再去看那夏日晚暮的惊艳一瞬。
海边、礁石,落日。
这些元素结合起来,光是想象,就觉得极美。
——这就是五条悟想象中的告白计划的第一步。
自从五条悟开始琢磨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告白之后,就特意在网络上付款(一笔巨款)提问,得到了上百个方案。
白发少年日夜不休地挑选,挑了好久,眼睛都快要花了,才选择出来的最终款。
他已经开始策划了,选择哪个国家的海边都定了,游轮也买了。
结果,天元说什么——
“桐原司实际上是吸血鬼,他讨厌阳光,如果没有结界还会被灼伤,甚至灰飞烟灭”。
……
五条悟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庆幸,还没有实施这个被太阳照射着的计划。
反正他挺丧的。
六眼能够看到一切的咒力走向,实际上,五条悟早就注意到了桐原司身上会裹着一层贴身的结界。
但他没多想。
因为五条悟自己也有无下限,这一层无形的障壁,就是用来隔绝攻击和防止偷袭。
五条悟以己度人,自然也以为这一层是桐原司为了保护自身不受偷袭而释放的结界。
没想到那个结界是起到了一个遮阳伞的作用。
五条悟:“……”
都怪五条家对他偏科培养,才导致他对结界术研究不深。
现在怎么办?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告白绝美场景!
只能推迟了吧?
可恶,老子又要落后了!
噩耗,超级大噩耗。
这么一想,五条悟又蔫巴又着急,脑袋里正在头脑风暴,在那些曾经被他挑剩下的方案里选个plan B。
蓦然,六眼提醒他——
‘我’的斜后方站着一个人。
是桐原司。
不是构筑出来的虚像,而是真实存在的人,桐原司本人。
五条悟有点惊又有点喜,刚扬起一个笑,脑袋里就不由得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
…老子刚才说了什么来着?
生气?
啊!不对,老子没对小洋葱生气!
五条悟猛的一下反应过来,阴险的天元,是不是在给他们挖坑呢?
是想离间他们吗?
五条悟脱口而出:“司,你刚才没听到吧?!”
夏油杰:“……”
不对、不对,这话说出来也怪怪的,五条悟想。
他本能地觉得不能再让这个误会下去,他是没谈过恋爱,但又不是傻子。
深夜的肥皂剧里,你误会我,我误会你的桥段多了去了,大概率就是因为主角没长嘴。
五条悟看过之后,肯定不会重蹈覆辙,不然多蠢!
可现在要是解释的话,所有的准备都会成为一场空,可要是不解释话,他就是蠢蛋。
电光火石之间,五条悟眼神凌厉——不行,没有时间了!
再磨蹭下去的话,有可能会被误解成在想理由狡辩。
“桐原司!”
蓦然大声的呼唤声直接响彻整个薨星宫。
瞬移到桐原司面前,五条悟开始掏兜,现金、银行卡,钱包,甚至是糖果都拿了出来。
“给你,都给你。”
五条悟拽住了桐原司的手,将东西都一股脑地塞给他。
“不许嘲笑老子,”五条悟嚷了一声,又嘀咕道,“都怪天元,打乱了老子的计划。”
白发少年撇过头,能从雪白的发梢里看到绯红的耳朵轮廓。
“小洋葱,老子喜欢你”
想来是五条悟这辈子第一次说这样的话,有些轻微的卡顿。
但很认真,也很严肃。
和往常的五条悟很不一样。
五条悟扭过头,眼眸里某种情绪闪烁,说:“所以,没有讨厌你,不准话就听半截,知不知道?!”
“还有,你以后就不能只偏心怪刘海了,也要对老子很好。”他哼唧着说。
虽然只是刚告白……
虽然还没告白成功……
但五条悟已经想到了以后——怪刘海有的福利,他也要有!
然后终有一天,他会上位,小洋葱会把那个怪刘海踹走!
全程听得清楚的夏油杰:“”
总觉得,这一趟薨星宫来得有点仓促了,他应该也准备些什么的。
被夜蛾老师匆忙找来的桐原司:“?”
稍等,有点乱。
第100章 第 100 章
时间倒回五分钟前, 大教室。
在五条柊吾的咒力爆炸的瞬间,桐原司眼疾手快,直接瞬发了一个结界,将他笼罩住。
但那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还是吓到了很多学生。
“怎么了?!”
“谁带炸药了?”
“吓死我了!”
五条柊吾在这些纷扬的讨论声中, 脸颊立刻变得燥红, 转而变白。
他惶恐地抬起头, 惊慌地看向桐原司,立刻解释道:“对不起桐原老师!我不是故意的, 您没受伤吧”
桐原司摇了摇头:“放心,没有受伤。”
五条柊吾的情况, 有点像是将先前没有释放出来的, 积攒了许久的咒力释放出来。
导致咒力也开始乱窜。
不是什么大问题。
重新控制就好了。
桐原司先是安抚了一下学生们,让他们尝试着说出背诵咒言, 也就是——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浊残秽,皆尽祓禊。】
再配合手势。
尝试发出帐。
让他们先转移注意力。
五条柊吾确实弄出了一点意外,吸引到了他们的注意, 所以桐原司得让学生们的视线不能总是盯在他身上。
这可不好。
上课的节奏不能被打乱。
正好, 熟悉咒言也是为课堂的第二部分, 也就是释放帐,提前做准备。
说完,桐原司将五条柊吾拉到一边,对他笑了笑。
笑容很是慈祥。
是从夏油杰那学来的。
黑发少年不管内里性格如何,外表还是很唬人的, 陌生人光看他的笑,对他的第一印象都不差。
“五条同学, 放轻松,我不是要责怪你,只是想问几个问题——”
“你现在感觉还好吗?”桐原司:“身上或许有哪里隐约作痛?”
这种关乎到咒核的事,还是要谨慎一些。
尤其他为人师表,学生又是在他的课堂上出的问题,桐原司就得为这个学生负责。
——就跟万世极乐教的售后一样。
这方面,桐原是还是很有职业操守的。
对了,课后带人去一趟医务室吧,找一趟高专医务室医生,让他检查一遍。
自从高专改革之后,医务室就不是名存实亡,只有一个会反转术式的家入硝子撑着了。
夜蛾老师请来了一个很有经验的团队,专门为学生们服务。
检查、治疗,按摩等各方面都考虑到了,还有配套的器材。
夜蛾正道还打算让他们给学生们科普上课,毕竟要在外面出任务,祓除咒灵的中途很可能受伤,学生们如果能掌握一定的急救知识的话,也是一件很有益处的事。
嗯,扯远了。
总之现在高专挺正规的。
(对,就是在说以前不正规的意思。)
桐原司愉快地拉踩了一下,就听到五条柊吾说:“桐原老师,我没有感受到疼痛。”
随着五条柊吾的靠近,血肉的味道袭来,桐原司蓦然撩起眼——
这个味道?
刚才周边都是学生们,味道混在一起,如同纠缠在一起,解不开的细链。
因此他也没注意。
现在他们是在教室的角落,相对来说周边人离得比较远,味道也没有那么混乱。
五条柊吾的味道就格外突出。
——有点像木屑。
带着一点酸。
很清淡。
桐原司自从变成鬼以后,闻过无数的人类,样本很大,但从来没有一个人,味道能那么淡的。
有点怪,有点违和。
但他确实是人类,桐原司听到了他心跳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在和老师谈话,所以他的心脏跳的要比普通人更快一些。
这样想着,桐原司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下这个学生,味道的反常,难道是体质特殊?
“以前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五条柊吾抿唇,愧疚摇头道:“但以前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咒力只是无法调动,不会爆炸。”
桐原司:“无法调动的情况是指,从你能看到咒灵起,就这样吗?”
五条柊吾迟疑地摇了摇头:“抱歉,桐原老师,我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只能记起十岁之后的记忆。”
桐原司挑眉:“零星的记忆都没有?”
“没有。”
五条柊吾低声道:“我幼时一次高烧不退,才导致的记忆缺失,也可能是从那之后,我的咒力才”
高烧啊?
那确实有这样的可能。
对咒术师来说,大脑是很精密且重要的部位,
长时间高烧不退对大脑产生的负荷,也会对咒术师产生影响。
桐原司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五条同学,你再尝试一下吧,控制咒力?”
“别怕失误,我在呢。”
他给他保底。
五条柊吾一怔,脸上似乎露出了很复杂的表情,很快他闷声点了点头,重现开始尝试。
看着面前的人操控咒力,桐原司一边用随意敲击着桌面,一边思索。
他在想五条柊吾。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五条柊吾身上的人味太淡了。
【系统,这个世界除了我以外,还有不是人的物种吗?不是九相图、受肉.体和咒灵这种的。】
桐原司决定找系统客服。
许久未经召唤、存在感已经跌到谷底的系统:【】
宿主的这个问题实在是
但系统还是回复道:【穿越局规定,一个衍生位面仅允许一位穿越者。】
【五条柊吾什么情况?】
【请宿主自行探索。】
自行探索啊。
虽然跟系统来了一场信息量极少的对话,但桐原司确定五条柊吾确实有点问题。
咒术回战的原著中,其实没什么关于五条家的描写。
那么在这个衍生世界里,五条柊吾身上的“秘密”,会和主线有关吗?
“桐原老师,我懂您的安排了!”旁边,灰原雄礼貌地走了过来,眼睛里闪烁着佩服。
隐蔽战斗的帐,实际上是最简单的帐,上手极快,没什么门槛。
哪怕没有术式的人,仅有一点微弱的咒力,也能够配合咒词和手势,将帐发出来。
然而越简单,体会越强。
在那个咒力控制测试时,学生们下意识地掌控咒力,精细操作,才能达到更好的成绩。
测试结束后,那种感觉还没有消失。
因此在他们尝试展开帐的时候,就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输出咒力的多少、咒力流向,帐展开的速度和范围,他们全程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同时,更能控制。
平常下意识忽视的,那微妙到百分之一的变化,此刻清晰地呈现在他们的脑海之中。
桐原老师,是真的有真材实料!
说着,灰原雄挠头:“其实,刚开始还觉得老师您会直接教授我们各种结界来着?”
毕竟课程名称是结界术。
学生们在开学测验的时候,也见识过在桐原司的控制下,如同“造物奇迹”般的结界。
自然是无比向往!
再加上桐原司的小测验确实有趣,勾引起了他们的兴趣。
可结界术课却从最简单的隐蔽战斗的帐开始,不少人心中有些失望。
——在先前的常识课里,夜蛾校长就让他们尝试过释放账,因此学生们都觉得过分简单。
他们想学更高级的!
没想到再次释放帐的时候,对帐有了新的体悟,才恍然觉得桐原老师的安排另有深意。
桐原司曲起手指,在灰原雄的头顶上虚虚地敲了敲:“你还想的挺美。”
还没学会爬呢,就想着跑了?
“结界术的基础就是咒力操控,哪怕是对自身的咒力熟悉程度,也是需要锻炼的。”
“有的人尚且对自己的身体还不够熟悉,遑论咒力了。”
“而结界术简单来说,就是用咒力构造,当你们不能完全掌控咒力,甚至还不够了解自身咒力情况的前提下,构造无异于是超纲的。”
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
何况这群学生还不是巧妇,是刚踏进咒术界的萌新。
说着,桐原司吸引了拍了拍手,吸引学生们的注意。
桐原司说,“无论是帐、结界,领域,都是从零开始。”
“也就意味着,你们要无比熟悉自己的咒力,练习练习再练习,让咒力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
“直到你们可以随心控制咒力输出的多少、速度,形状,乃至是效率。”
就跟建房子一样,地基得稳,才能越来越高。
这就是桐原司琢磨出来,适合任何基础的学生们的教学方法。
夜蛾正道骑着咒骸抵达大教室,跳下咒骸进入结界的时候,就正好听到了那几句话。
他原本还偶尔担心过——
桐原司会把学生们当玩具。
虽然他们年龄差不多,但桐原确实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又是个爱玩的性子。
但从这第一堂课来看,桐原确实掌控着全局。
无论是同学生们的眼神,还是教室里的氛围来看,学生们的状态很好,尤其信任桐原这个老师。
·
在夜蛾正道闯入结界中,桐原司就察觉到了,他从后排探出头,喊道:“夜蛾老师?”
学生们惊讶了一下,纷纷和夜蛾正道打招呼。
“桐原,下课了。”夜蛾正道和教室里的学生点头示意,“正好我有事找你。”
夜蛾正道没有在学生们面前说天元大人的事。
“你出来一下。”
桐原司抬头看了一眼表,恍然,确实到了休息的时间。
“那就先下课吧,休息二十分钟。”
周六的结界术课占据了下午的时间,主要是两节大课,以及中间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不知不觉,桐原司的第一节大课已经结束了。
不过他还有一件事
桐原司的目光落到了禅院直哉身上:“禅院同学,除了五条同学外,还有你未曾测验。”
“加、油、哦。”
禅院直哉:“”
交代完这句话,桐原司走出教室,和夜蛾正道两人并行,离学生们远了一些,问道:“夜蛾老师,什么事?”
“坏消息。”
夜蛾正道深吸一口气:“五条和夏油两个人,突袭了薨星宫。”
“哇哦。”桐原司平淡地感叹了一声,“真是个让人出乎预料的消息。”
挺不走心的。
立马就能听出来他根本不着急。
夜蛾正道急得汗都要流下来了,突然被噎住:“”
“不过现在外面也没什么动静呀,”桐原司抬头看,“夜蛾老师,您怎么知道的?”
夜蛾正道将坐骑咒骸召唤出来:“当然是天元大人传音给我!”
只要是在高专的结界范围内,天元可以将她的意志,传给身在结界中的任何人。
桐原司:“只给您传音了?”
夜蛾正道微怔:“我身为高专的校长,天元大人自然是率先将情况告知于我。”
“哦。”
“那您来找我做什么?”
夜蛾正道:“自然是,只有你能劝住他们!”
被强拉上咒骸的桐原司说道:“夜蛾老师,我去劝?”
咒骸在快速奔跑,导致夜蛾正道没听清他说什么,于是加大了音量,扯着嗓子问:
“什—么——”
“夜蛾老师——我帮亲不帮理的——”
夜蛾正道眼前一黑:“你别在这件事情上开玩笑,天元大人很重要,咒术界不能失去她!”
·
薨星宫。
一如既往,天元大人的结界拒绝夜蛾正道的进入,但桐原司可以。
桐原司轻声叹息:“看来离死还很远。”言语间有那么一点可惜。
夜蛾正道就是眉头皱得死紧:““桐原,就靠你了,这是老师的请求。”
说着,他朝着桐原司一个深鞠躬
薨星宫的门口有一瞬间的沉默。
桐原司将夜蛾正道扶了起来,笑着说:“我是您的小辈,哪里需要夜蛾老师这样呢。”
夜蛾正道稍微松了口气,他知道桐原是言出必行的人。
“好,桐原,就靠你了,快进去吧。”
桐原司和夜蛾正道分开,抬脚进了薨星宫,漫步在结界当中。
这回又是想作什么妖?
桐原司有点烦她。
和羂索不同,天元实际上没做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比如追杀埋伏这种的要命的算计。
但桐原司觉得她比羂索还烦。
或许正是因为她的实力和地位,导致总给桐原司一种“纠缠”的感觉,就格外烦人。
要打比方的话就像是撕掉了还留了好大一片胶的那种黏腻感。
天元在桐原这里的存在感也很多。
这次试探一下,下次试探一下。
就是在提醒他一样——我可能要做坏事了,你不警惕我吗?
桐原司:这不有病么?
在原著世界,天元被当成咒灵收服都无所谓,但在衍生世界,就得考虑剧情线的问题。
【系统,你们穿越局在制造衍生世界的时候,能不能多一点自由度?】
今天第二次被找的系统:【】
【好的。】
系统幽幽地道:【提议已反馈,请宿主等待结果。】
桐原司:“……”
意见提上去了,就没有结果了对吧?这一套他很熟。
在脑海里和系统互怼着,很快就走到了尽头,或者是天元安排的尽头。
如同隔着一层水幕,他能够清晰地看到站在那里的两个少年,也能够听到他们的对话。
这是安排他偷听?
然后桐原司就听到了五条悟的厌恶,然后就是一次猝不及防的告白。
说实话很意外。
因为五条悟的玩心很重,桐原司一直觉得这个人不会动感情,顶多是对朋友和玩具的占有欲。
“……咳。”
满手都是五条悟的告白“礼物”,他面对少年突如其来的情感,桐原司也有些怔住了。
“司,他绝对是故意的!”
“引导老子说那种话!”
五条悟率先对天元发难。
·
有了这么一个台阶,五条悟的告白先暂时放一边,桐原司决定也恶心天元一把。
这样想着,桐原司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天元大人,您这颠三倒四、反复无常,且过分关注我的行为,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您,别不是暗恋我吧?”
“还搞得虐恋情深那一套?”
夏油杰发誓,那一瞬间,他看到天元的脸色黑得像是打翻了的墨水瓶。
偏偏五条悟是个热爱火上浇油的,他即刻联想到了自身。
并且发出了暴言:“唉?老子可以不要这种情敌吗?和她争的话,感觉好掉价。”
“司,你赶紧拒绝她嘛。”五条悟对着桐原司撒娇道。
夏油杰欲言又止,止又欲言,似乎是想要圆个场。
结果这小子顶着一张温柔的脸,直接说出了一句“振聋发聩”的话:
“天元大人,直恋弯,是没有好结果的,您节哀。”
桐原司:“?”
五条悟:“?”
这怪刘海,瞅着斯文温柔,怎么一开口,嘴巴跟淬了毒似的。
比老子还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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