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环毓并不怕,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荒郊野岭,连个人也没有,插翅难飞,她一个人怎么能对付七八个壮汉?还是去有人的地方好,有人的地方,逃跑的可能性就大一点。
形式再坏,总有希望。她不能坐以待毙下去,她必须要做些什么,什么也好,只要能够拖延些时间。
临走之前,她早已在绑住自己的树上画了一个记号,又一路偷偷将身上携带的手绢香囊扔在草丛以作标记。
如果陆双能够寻到这里的话……希望他能够看到。
男人选了离山脚最近的一间客栈,包了几间房,几个人住了进去。这间客栈又偏僻又萧条,顾环毓看到冷冷清清的客栈,心凉了一半。
她被送进为首男人的房间,又红着脸要求道,“……我想沐浴。”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似乎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却也没说什么,叫来了店家送来热水,还好心地帮她解开了绳子。
顾环毓隔着帘子,犹豫着解身上的衣服,心想幸好这客栈的房间还算有片遮羞的帘子,否则她要怎么面对一个陌生男人宽衣解带,她硬着头皮解着衣服,磨磨蹭蹭了半晌,咬咬牙穿着小衣跨进了木桶,将自己沉在水里,心里飞快想着对策,没想到吱呀一声,男人开门离开了。
顾环毓心下大喜,连忙从木桶中起身,快速穿好衣裳。
内间里有一扇打开的窗户,她顺着窗户看下去,底下是黑黝黝的一面。
她咬了咬牙,此时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了,从窗户上一跃跳了下去。
她跳了下去,摔在了一片柔软的草垛上,就看到店小二又提着一桶热水上楼,正发现了角落里的她,一脸吃惊。
顾环毓急急起身,顾不得身上的狼狈,拉住他的衣袖哀求道,“莫要声张,我是被骗到这里来的良家女,请大人高抬贵手救我,可否向官府那里通个信?”说着将手里的金镯褪下来给他。
这个镯子是她落难后为数不多留存的东西,店小二也是个识货的,看到镯子两眼一亮,笑眯眯地应下。
“小姐莫慌,小的带你去。”
顾环毓心下大喜,忙跟着店小二出了客栈,店小二一句话不说,带着她七扭八绕,竟是不知道要带她去哪,等到顾环毓意识到不好的时候,为首的男人正站在黑黢黢的胡同口等她。
“你想去哪呢?”
顾环毓这才明白这间客栈根本就是个黑店。店小二点头哈腰跟男人说着什么,将手里的镯子一脸谄媚地献了上去。男人大笑,扔给他一锭银子,小二连连道谢,又看了一眼顾环毓,对她一揖,“小姐,请回吧。”
店小二心里门清,开什么玩笑,来这里住店的人他见多了,这几人凶神恶煞,一看就不好惹,他若是报官,官府的人还没上门,他的小命就先没了。
顾环毓看着男人似笑非笑的脸色,彻底失去了希望。男人根本就是故意放她出去的,他有自信她根本出不了一步。
“行了,玩也玩够了,回去改干今晚的正事了。”
男人上前欲要揽她,被她一把躲开,拼命往一边跑,怎奈还没跑出几步,却被不知何时窜出来的几个男人们齐齐堵住了去路,狞笑道,“小美人?想去哪啊?”
顾环毓面如土色,连连往后退,身后的又一个男人不知何时出现,趁机上前来,将她拖到了自己身边,“若是让你一个小娘们跑了,兄弟们这些年也算白混了。”
“别碰我——”顾环毓拼命挣扎,换来的却是几人更加开怀的大笑。
为首的男人也不阻挠,只淡淡吩咐道,“行了,把她扛走,送到我房里来。她要是闹,就再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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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双循着痕迹一路找过来,便看到地上熄灭不久的火把,他抑住狂跳的心跳,一路仔细地搜索蛛丝马迹,发现了树下的记号。
记号像是个图案,又像是个字迹,只写了一半,像是极力隐藏似的被土盖住,但他认出来了,那是一个“栈”字。
环环被带去了客栈。
陆双欣喜若狂,再也耽搁不得,直奔山下的客栈而去。
一路上又从草丛里发现了细细碎碎的小物件,他认出其中一个是她的帕子。
山匪是逃犯,不会去太显眼的客栈,他们手上没多少钱,太好的客栈也住不起,能够让他们选择的,一定是够便宜、够偏僻的黑店。
陆双快速思考完毕,直接选择了山下三家客栈里看起来生意最差的一间,一路小心翼翼地攀爬上屋顶,轻捷的脚步无声无息,竟是无人察觉,一间一间搜过去,果然听到了一阵哄笑声。
“奶奶的,那小娘们骨头真是硬的很,竟还张嘴咬人,不知道等会身子软不软。”
又传来另一人的嗤笑声,“王老七你还算不算个男人,竟让一个小娘们给咬了!”
“咬!让她咬!兔子般的力气,全当助兴了,我就喜欢这般烈性的女人,等会让她叫的越大声越好!”众人轰然大笑。
陆双用手指慢慢点开窗户纸,果然看到了白日里的其中一个男人,他将袖间的迷药悄悄吹了进去。
有时为了捕获一些猛兽,猎人们会使用迷药将其麻痹再猎杀,这种烈性迷药对于猛兽效果非凡,制住几个精壮的男人更是不在话下。
几个男人马上便中了招,双双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陆双一路快速飞檐走壁,终于在最里面的一间房里听到了呜呜咽咽的声音。
是顾环毓的哭声!
陆双只觉得一瞬间热血上头,浑身的怒意齐刷刷冲上了天灵盖,再顾不得许多,一脚踹开窗户便冲了进去。
顾环毓倒在床上,青丝散乱,泪水糊了白纱一脸,正在手脚并用地拼命踢蹬着面前的男人,男人不以为意地一笑,正要对她上下其手,便听到破窗而入的声音。
他扭头去看,一道寒光唰的一下擦过他的肩,堪堪直逼心口,男人大惊失色,对面的攻势朝他步步紧逼而来,招招直冲他的要害,竟是让他连抽手拿刀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几下男人便身受数剑,胳膊溅起了血。
男人怒骂一声,格挡退远几步,与其拉开距离,终于看清了来者何人,是白日追他的那个少年!
“好小子。”他冷笑一声,拿起床边的刀便跟陆双打了起来。
男人身经百战,力气极大,陆双快速敏捷,气势如虹,一时间竟难分胜负。
陆双杀红了眼,剑意又狠又快,誓要将男人一剑穿心,男人也不是吃素的,到底是个身强力壮的壮年男人,在力气和经验上还是占了上风。
不过陆双怒从胆边生,化作浓浓的力气,竟也是丝毫不输下风,最终交战数个回合,被他寻得一丝破绽,男人被一剑刺中了胸膛。
陆双双眼赤红,毫不留情地抽出剑,男人抖了几下,血流如雨,睁大了双眼看向他。
下一刻男人怦然倒地,血淌了一地。陆双却犹觉得不解恨,往男人的胸膛连续刺了几剑,直到看着男人彻底断了气,又抬腿狠狠踩了好几脚,这才觉胸中喷薄的戾气好受了一些。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扔下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沉重的剑摔在地上,发出金石振地的巨响,床上传来不确定的呼唤声,陆双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他转头看向床榻,再顾不得许多,急急跑到顾环毓的身边,“……环环,是我、是我。”
他想要触摸她,这才发现自己满手是血,慌张地往身上擦了又擦,这才小心翼翼地触上她眼上的纱布,颤抖着嗓子,“环环……是我,是我来了,你别怕。”
顾环毓双眼蒙着纱布,眼泪早已浸湿了小脸,她早已在混乱中听出了陆双的声音,胸口激动地颤抖着,紧紧抓着他,犹如风浪中能够抓住的唯一浮木,“陆双,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是我。”陆双不住安抚着她,心里又痛又怕。
幸好他来了。若是晚来一步,他简直无法想象她会遭受些什么。
他说完便要帮她解开桎梏,这才发现她被人蒙了纱布,束了双手,此刻瑟瑟发抖地跪在床上,青丝凌乱。
他双眼发红,从刚才的杀戮渐渐缓过神来,正视她此刻的模样。只见女郎双眼蒙纱,衣襟凌乱微湿,露出白腻腻的一片香肩,和一方天青色的肚兜一角,胸前玉山沟壑起伏、若隐若现,说不尽的旖旎香艳。
他双眼像是发了直,狠狠咽了一口唾沫。
顾环毓察觉到他的动作停了下来,“……陆双?”
陆双如梦初醒,连忙飞快给她解开纱布,脸色发红,再也不往别处多看一眼。
解开她的眼睛时,目光扫到地上的死尸和一地血,陆双脸色一变,飞快捂住了她的眼睛,“……别看。”
他的动作急切,这让她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就好像是他抱住了她一样。
顾环毓忽然心跳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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