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沈逍整个人已经陷入了一个癫狂的精神状态,利益和财富已经完全打动不了他了,他现在不仅不可能放过自己,将来或许还要对滕洛炀下手。
秦书眠一时也难以预料接下来的命运,不知自己将会遭遇什么。
“你跟他废话那么的干什么,赶紧把人捆了扔进去。”比起沈逍精神的失常,杨非凡显得有些不耐烦,“明天找个合适的时机给滕洛炀通个信儿,不要节外生枝,姓滕的对他那么上心,我就不信他不舍得出赎金……”
沈逍一脸怨毒地看着秦书眠,不置可否。
杨非凡继续道:“反正拿到滕洛炀的赎金,把滕洛炀一块儿抓来,人你留着想怎么弄就怎么弄,这事儿可就跟我没关系了。”
沈逍点点头,似乎已经在幻想两人落到自己手里倍受折磨的惨状了,他招招手,示意旁边两个粗犷的男人将秦书眠料理了。
这时杨非凡手机响了,他接了电话之后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气急败坏地拦住正要拖着秦书眠绑起来的人,“先别急着处理他了,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
沈逍也顿觉事情不简单,忙道:“出什么事了?”
杨非凡看着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破口大骂:“还不是你那个老相好干的好事,他离开之后就把我们干的这些事儿全抖出去了,现在估计条子正在大肆追捕我们的踪迹呢……”
“这个地方并不算隐蔽,估计很快就会被找上来,咱们还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这地儿是不能再待下去了。”杨非凡一边说着,便拖拽着秦书眠往车上走,准备转移位置。
“庾舒棠!”
沈逍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个名字,气得浑身都在发抖,连你也要背叛我吗?
凭什么,凭什么易箫什么都有,凭什么所有人都会宠着爱着易箫?而自己呢,就连唯一会坚定站在他身边的庾舒棠都要背叛?为什么要对他那么不公平?!
一时间沈逍只觉得体内气血翻涌,他什么都不要了,他只要易箫去死!
看着沈逍一步步靠近,杨非凡似乎也看出了他的动机,连忙将秦书眠往车上一扔拦住了沈逍的动作。
杨非凡皱眉道:“你要杀他我没意见,我还要用他从滕洛炀手里换钱呢,只要等我拿到钱,怎么处置都由你说了算。”
杨非凡远没有沈逍这般疯狂,他与虎谋皮不过是为了报复秦书眠顺便捞点钱,可没打算跟沈逍一块儿变成杀人犯。
被杨非凡这么一拦,沈逍也是清醒了几分,没错,他的目标可不只是秦书眠,还有滕洛炀,以及背叛他的庾舒棠……所有对不起他的人,都应该一起下地狱!
秦书眠被草草反绑了双手重新扔进了汽车的后座,杨非凡和沈逍坐在了前排,其余人则上了面包车。两辆车在夜幕的笼罩中匆忙行驶着,准备以最快的速度躲过警 察的追踪到达下一个安全的地点。
秦书眠现在虽然意识清醒,但经过两人轮番动手,现在被绑住双手卡在后座动弹不得,比来时更是难受百倍。
或许是因为太过匆忙,绑住双手的绳子并不算很紧,秦书眠试图不动声色地挣开,尽量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被动。他努力地翻身,可整个身体好像不属于自己似的,在汽车的颠簸中完全不受控制,整个人差点卡到后座和前座的缝隙中了。
好在前排的杨非凡和沈逍现在也没心思注意他了,从杨非凡的话中可以听出,在庾舒棠的揭秘下,警 察很有可能已经追踪上他们了,开车之余还在着急向沈逍讨要解决办法。沈逍则是坐在副驾慌乱地按着手机,一脸凝重。
“他娘了,我们后面好像已经被人跟上了。”杨非凡怒气腾腾地用力砸了一下方向盘,这回他是真着急了,催促道:“问清楚没啊,你安排的人到底在哪接应我们?咱们已经被盯上了,要是没个准话我可就把你俩一起扔下去了!
“催你妈的催,不是正说着吗!你以为丢下我你一个人就能逃得掉?”
沈逍冷哼了一声,双目闪过一抹阴毒,他转过头看着犹如待宰羔羊般的秦书眠,嘴角竟扬起一抹怪异的笑,他恶狠狠地道:“我就算死,也一定要拉上你们,我绝不会放过你们的!易箫,你猜滕洛炀现在知道你失踪了吗,要是知道你在我这儿得为你着急成什么样儿啊,他会来救你吗?”
这个答案在沈逍心中无疑是肯定的,他要折磨秦书眠,更不会放过滕洛炀。
杨非凡不时注意着后车的动向,心里已是急得冒火,“你他娘的找死别拉上我!”
杨非凡从始至终都只是想报复一下秦书眠,可从来没想过把自己搭进去,对上了沈逍贼船这事儿也是有些后悔莫及,姓沈的他娘的就是个疯子。
亲眼目睹沈逍此刻失智般的疯狂,要说还能保持冷静从容肯定是假的,虽然不知道庾舒棠为什么会突然背叛沈逍,但秦书眠也只能寄希望于杨非凡口中的警 察尽快赶到了。
同时又隐隐希望滕洛炀并不知道自己出事,秦书眠不想滕洛炀因为自己而中了沈逍的圈套,他无法想象滕洛炀若是真落到了沈逍手里会经历什么样的折磨。
不论如何,秦书眠都不希望滕洛炀再因为自己而陷入险境。
前排的两人陷入了激烈的争斗,杨非凡侧头看向沈逍的一瞬间,外面突然亮起了一道剧烈的白光,刺激得车内三人几乎睁不开眼……
砰!
突然一声巨响,汽车车头部分遭到了剧烈撞击,车身猛烈摇晃让没有安全带保护的秦书眠的脑袋在车门上狠狠磕了两下,他的身体像是突然腾空又狠狠砸回地面,肚子里翻江倒海的几乎要吐出来。
“操!不要命啦!”杨非凡怒骂道:“他妈的,是刚才后面一直紧跟着的车!”
“别管这么多,我们继续往前开,甩开他。”沈逍指挥着,他俨然已经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中了,“等到跟我安排的人汇合就好了,我绝不会让易箫全须全尾的回去!”
“不行,这路太偏太窄了,它横在前面问你过不去。”
“……”
秦书眠看到两人争论不下,最后都不得不下车了,他看到载着沈逍同伙同行的面包车也停了下来。
是谁……别停沈逍车的是谁?
是警察追上来了吗?!
两人下车匆忙车门并未关严,渗入车内的出了冬季冰冷的夜风,还有粗暴杂乱的斗殴声。
秦书眠立马察觉到了不对劲,应该不是警察,要真是警察以杨非凡的作风绝不会有那么大胆子下车袭警。
究竟会是谁?!
这时,一个硕大的黑影突然猛地砸到车窗上,即便搁着车窗声音没有那么清晰,秦书眠仍能感觉到这道声音很熟悉,甚至还带着些急迫和痛苦。
“易箫,箫箫!是你吗?!”
滕洛炀,是滕洛炀!
一时间秦书眠除了这个名字,脑子里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他很想用尽一切办法回应滕洛炀,可是他做不到。
而滕洛炀四周围满了携带棍棒的匪徒,他很快又重新卷入撕斗中,被迫远离了车窗的位置。
“滕洛炀!”秦书眠嘶吼着,“滕洛炀,你怎么样了,阿炀……”
可是无论他怎么呼唤,都得不到滕洛炀半分回应了。
沈逍人多势众他刚才是亲眼看到的,那滕洛炀带了多少人呢?
秦书眠简直不敢想象外面会是什么样的场景,他拼命地扭动身体试图让自己坐起来,够到窗边观察外面的情况,但任凭他如何努力都是徒劳无功。好在他绑住双手绳索被他一路挣扎已经松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滕洛炀的到来激发了他某种潜力,很快还真就把绳索挣脱开了。
他连忙起身下车,可是车门打开的一瞬间,他所看到的画面几乎让他的心脏瞬间骤停了。
外面是坑坑洼洼的碎石路,因为下过雨的关系还显得有些泥泞,看起来是偏离公路很远的荒郊小路,黑漆漆的一团几乎不可视物。
只有亮起的车灯勉强能够照明,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包括杨非凡在内拎着棍棒武器正张牙舞爪地朝滕洛炀招呼过去,滕洛炀手里拿着不知从谁那里抢来的一根手臂粗细的铁棍,即便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防御。
看起来滕洛炀竟像是一个人来的?!
秦书眠可没忘记几个小时前见到的滕洛炀还坐在轮椅上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一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滕洛炀头上缠着的纱布此刻已经被血染成了暗红色,他必须想办法让两人尽快脱险。
以寡敌众,滕洛炀的体力慢慢消耗殆尽,动作也变得迟缓了起来,这时一直旁观在人群之外的沈逍慢慢转到了滕洛炀身后,双目突然闪过一道凶狠的精光,抡起手中分量不轻的钢棍就要朝他的脑袋砸下。
这一棍要是打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以滕洛炀的角度,就算能够及时反应过来,也绝对来不及躲过去。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不要!”
秦书眠下意识发出了一道撕心裂肺的喊声,他猛的冲过去,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抬腿将沈逍踢翻在地,仿佛身上之前被虐打的伤都不存在一般,他只知道自己决不能眼睁睁看着滕洛炀承受这一重击。
沈逍吃痛哀嚎一声,待看清攻击者是谁,脸上的神情顿时狰狞了起来,“你他妈的,还有力气来帮他呢,真是感人至深啊!”
沈逍一声令下,围攻滕洛炀的匪徒顿时将部分注意力分散到了秦书眠身上,滕洛炀看到他更是脸色大变,着急吼道:“你下来干什么,赶紧回到车上去!”
此刻就算秦书眠想继续回到车上装死,那些人也不会再给他机会了,他们都如同饿鬼一般对秦书眠一拥而上。
滕洛炀猛地从地上站起,如同一头被侵占领地的狼王一般,凶狠且野蛮地冲破匪徒的包围圈,坚定地挡在身前将人死死护在身后。
这么近距离的接触,秦书眠才愈发觉得滕洛炀身上的伤触目惊心,他甚至可以从滕洛炀身上闻到些微的血腥味儿。
滕洛炀又为了他受伤了,而他又处于被害者的位置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无力感伴随着深深的自责简直要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秦书眠暗暗用手扶住滕洛炀的身体,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也是为了拖延时间,道:“沈逍,滕洛炀能够这么快找来,相信警察离这里也不远了,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回头,我拿什么回头?!”沈逍狰狞地大笑着:“我说了,我只要你们死!”
话音未落,几个匪徒便凶神恶煞地冲了上来,滕洛炀常年健身体质强悍,即便身受重伤,也能勉强防御,只是一轮打下来每个人身上都粘上了又热又腥的血。
秦书眠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从小锦衣玉食哪里见过这样的暴力斗殴。一时间只有退让躲避的份儿,即便接过滕洛炀抢来用来的铁棍,他也只能做到勉强防身不被钳制,以免自己成为拖累威胁滕洛炀的把柄。
沈逍看着两人负隅顽抗,宛如看着两只走投无路的蝼蚁,他面上带着恶毒扭曲的笑意,像是鼓舞士气一般地大叫:“都一起上,打死他们,打死这对狗男男!”
所有对不起他的人都应该去死,自己曾经经历过的痛苦,他要他们百倍千倍的偿还!
紧接着滕洛炀便被三个壮汉包抄,另有两个则向秦书眠扑来,将两人之间隔开了一定距离。
秦书眠从小没打过几场架,与这群以拳脚功夫为生的歹徒显然不在一个级别,刚才一番激烈撕斗几乎已经到达了极点,本就受伤的身体现在俨然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然而与此同时他还要时刻关注不远处,重伤被围攻的滕洛炀那边的战况,几个歹徒对滕洛炀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砸在了秦书眠的心口上,痛到难以形容。
滕洛炀也时刻盯着秦书眠的情况,他恨不得将这些企图伤害秦书眠的畜牲撕碎,可是他现在完全办不到,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不止一个地方在冒血。
他知道秦书眠的伤没有自己那么重,丢下自己这个累赘完全可以往外逃掉,他很想告诉秦书眠别管他,自己一个人先跑出去,他一个人能尽量把人拖住。
可是他似乎已经发不出一点儿声音了,整个身体变得越来越重……
突然,一个被滕洛炀抡倒在地的壮汉突然暴起,凶狠地扑向了滕洛炀。
“滕洛炀!”
秦书眠心急如焚地大声喊道。
眼看着滕洛炀被人扑倒在地,围攻的歹徒如同饿狼般一拥而上,秦书眠一颗心顿时寒透。他硬着头皮试图冲出重围,一时间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他猛地将钢棍砸在一人的膝弯处,那人嗷嗷痛叫,让他得以冲出包围圈朝滕洛炀那边靠近,期间自然也挨了不少拳脚。
看到秦书眠不顾一切地靠近,滕洛炀拼命忍住身体的痛苦,猛地起身将秦书眠重新拉回自己身后紧紧护着。随即再度抡起铁棍将一个试图接近的歹徒掀翻在地,紧接着又一连补了好几棍,一直到那个人爬不起来才勉强罢休。
这下周围的人都被他这副护犊子的凶狠模样吓到了,他们没有想到滕洛炀看起来就剩一口气了,还能奋起反击。看着此刻神态狰狞打法凶残的滕洛炀,他们简直觉得滕洛炀更像一个十恶不赦的变 态杀人魔,都被他不要命的架势给震慑住了。
他们在靠近滕洛炀两人的过程中也挨了数不清的棍棒,可以说是伤敌三千自损八百,他们只是为了钱办事儿,可没想着把自己小命搭上去,都纷纷驻足不前了。
秦书眠与滕洛炀并肩站着,两人相互支撑着对方的身体。滕洛炀紧咬着牙,呼吸节奏早已紊乱,秦书眠知道他也早就撑到了极限。
一直在旁欣赏好戏的沈逍顿时脸色大变,怒骂道:“一群废物,怎么不上了?!”
这时,不远处传来阵阵警笛声,带着红蓝交错的光彻底撕开了这个漆黑骇人的夜。
秦书眠顿时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歹徒们纷纷大惊失色,他们大部分都跟杨非凡一样只是为了捞点钱,可没打算真把自己弄进去,伤的拖着残的除了打晕在地起不来的,都纷纷跳上来时的面包车逃之夭夭了。
两人即便有心也无力再追上去,只好守在原地等待警方的救助。
这下孤立无援的反倒变成了沈逍,那辆绝尘而去的面包车,无论他如何跳脚叫骂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滕洛炀仿佛已经用尽了身体的全部力气,只能半跪在地上支撑身体,眼中看到的画面也渐渐模糊了起来。秦书眠简直不敢细看他身上渗血的伤口,胸腔之内的心脏如同擂鼓一般咚咚直响,就连扶着他的手也不自觉地捏紧了几分。
滕洛炀自然也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勉强安慰道:“这些伤就是看起来吓人而已,我没事儿,你别担心……”
话还没说完,滕洛炀抬头越过秦书眠的肩膀看向后面,顿时脸色大变。一时间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他攀住秦书眠的肩膀将人用力往旁边一翻,将秦书眠整个人都牢牢护在自己身下。
秦书眠还没反应过来,一柄锋利锃亮的大砍刀便以破风之势映入了他的眼帘,紧接着便是滕洛炀发出一声痛呼,以及皮肉被划破的声音,秦书眠茫然的脸上已经被溅上了温热的血液。
“滕洛炀!”
秦书眠眼泪顿时夺眶而出,他用尽全力地呼唤着滕洛炀,可滕洛炀已经没有余力作出回应了。
他的衣服已经完全被刀锋划开,左肩到右边肋下的位置被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刀口,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滕洛炀很清楚落在自己身上的这一刀有多严重,正因为如此,要是这一刀砍在了秦书眠身上……
那么他这辈子都无法再原谅自己了,也永远不可能放过这些人,他绝对……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亲自手刃这些人!
怀中的滕洛炀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而拿着砍刀的沈逍却依旧在一步步靠近,砍刀上还沾着滕洛炀的血,他看上去就像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阴森恶鬼。
“去死吧,都给我去死吧!”沈逍疯狂地狞笑着:“滕洛炀已经死了,你那么爱他,也一起下去陪他吧……”
不会的,不会的……滕洛炀没有死,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秦书眠紧紧搂着滕洛炀,绝望而迷茫的眼泪打湿了整个脸颊,谁来救救他们救救滕洛炀啊?!秦书眠几乎已经没有任何思考能力了,只是在心里默默祈求着。他重新捞过一旁的钢棍,为了自己也为了滕洛炀,试图做最后的抵抗。
可是他早在之前的打斗中已经身受重伤,现在还要护着失去意识的滕洛炀,结局几乎能预料得到。
沈逍淌血的砍刀已经重新举起,秦书眠只能用尽全力举起钢棍试图阻拦,他甚至已经没法睁开眼正视接下来的场景了……明明警察已经找过来了,明明就差一点,是他连累了滕洛炀……
他紧闭双眼,可是预想之中砍刀的钢棍的碰撞并没有发生。
秦书眠睁开眼便看到沈逍的砍刀已经被人打落在地,之前被打倒在地的杨非凡突然爬了起来,正与沈逍缠斗在一起。
杨非凡从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秦书眠的命,没想到沈逍这个蠢货竟然把事情搞大把警察给招来了,他刚才被滕洛炀打倒在地没来得及跟上那辆面包车逃走,一会儿警察找过来他肯定是避免不了要进去蹲着。
但绑架罪和杀人罪他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的,沈逍这个疯子不想活了可别搭上他,他还希望回头是岸能够少判几年呢。
沈逍看到阻挠自己的人是杨非凡,也是肺都快气炸了,眼看着滕洛炀和秦书眠这对害了自己的狗男男就在面前,可自己偏偏还真就被他缠住了什么都做不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滕洛炀脸色已然惨白,额头脸上手臂上背脊上,几乎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有血。秦书眠一颗心像是被什么死死攥着一般,痛到喘不过气来,他甚至不敢挪动身体触碰滕洛炀,他是真的害怕了。
很快警车和救护车先后赶到了,秦书眠像是经历了什么重大的打击一般,几乎要虚脱了,他只是感觉到有很多双脚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
警察分几拨行动,一波去追踪逃逸歹徒的面包车,一波留在现场调查取证缉拿现场的嫌犯。
秦书眠甚至都没有印象自己是如何失去意识,如何被带离现场的,他一醒来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了。
动一动,秦书眠感觉全身都痛到要撕裂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头上手臂上都缠了不少纱布……
滕洛炀!滕洛炀呢?!
秦书眠几乎是立马就想到了失去意识前,滕洛炀满身血污一动不动的躺在自己怀中了无生气的模样。
滕洛炀现在怎么样了?不行,必须得亲眼看到他秦书眠才能放心下来。
秦书眠慌慌张张地想要起身出门找滕洛炀,却不料重伤加上许久没有进食的身体,早已虚弱无力,他一时不防竟直接摔下了床。
这时落落刚好推门进来,看到这副场景吓了一跳。
“秦哥,你终于醒了啊!”落落惊喜地叫了一声,赶忙上前试图将他扶回床上,“怎么了这是?医生说你现在需要静养不能随便乱动,你想要什么怎么不叫人呀?”
秦书眠被落落拉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却没有要好好坐下的意思,对他的话也是充耳不闻,只是焦急地问:“滕洛炀呢?滕洛炀怎么样了?”
落落神色有些沉重,选择了回避,“秦哥,你先别管其他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
“落落,我只要你告诉我,滕洛炀怎么样了?!”秦书眠却异常执着,仿佛不问出来绝不会罢休。
见落落欲言又止,秦书眠一颗心顿时跌落到了谷底,难以置信道:“难道他……”
“没有没有!”落落连忙摇头否认。
他原本害怕秦书眠过分担心滕洛炀的情况而影响了自己的伤情,所以才决定暂时瞒着稳住他,眼下见瞒不住了才如实道:“滕总伤得比您重,身上本就有旧伤,现在又再添新伤,再好的身体也扛不住这样的折腾啊。医生说他身上有多处骨折,内脏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尤其是后背的那道刀伤……手术进行了好几个小时,现在人正在ICU观察着呢,医生说要看滕总自己能不能挺过来,这两天要是醒来了的话当然一切好说,要是醒不过来的话可就……”
秦书眠顿时只觉得天转地转的,整个人几乎都要站不稳了,他扶着落落的手,眼眶急得通红,颤声道:“我想去看看他,落落,带我去看看他好吗?”
“可是……”落落有些犹豫。
“拜托了。”秦书眠的态度依旧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些恳求的语气。
落落只好道:“好吧,不过你要答应我,看完回来后一定要好好修养。”
两人走出病房不远,便有两位警察找了过来,“秦先生,您醒来了,感觉还好吗?现在方便配合我们进行谈话吗?”
“不好意思。”秦书眠抱歉道:“可以稍等一下吗?我想先去看看我朋友,我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警察见他状态不对劲儿,也不勉强,只是让他好好注意休息,又提醒他一会儿要配合警方的问题做调查笔录。
秦书眠匆匆掠过,仿佛已经听不进去外界的任何声音了,只是火急火燎地往滕洛炀所在的位置赶去。后面的落落则是一脸无可奈何地跟警方表达歉意,接着便跟了上去。
滕洛炀所在的ICU病房,探视时间有限,秦书眠穿好规定的防护服之后,到达病房门口却突然停住了。
他不敢想象接下来会见到怎样的滕洛炀,落落满脸担忧地看了他一眼,秦书眠深吸一口气,最终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病床上的滕洛炀几乎已经被厚厚的纱布完全包裹,只有裸露在外的些许脸部面积能够让人分辨。他就那么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面容苍白如纸了无生气……
虽然早就听落落说了大致情况,但亲眼目睹又是另外一回事,秦书眠一双眼止不住的泛酸,一颗心宛如撕裂一般生疼。
他现在脑子里闪过的,全是两人跟歹徒交锋心惊胆战的一幕幕,以及落在滕洛炀身上的那重重一刀,让他再也没有余力去想自己和滕洛炀那些陈年恩怨了。
滕洛炀又为了他受伤了,自俩人重逢以来,滕洛炀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明里暗里的帮着他保护他,不顾一切地给予他想要的一切,替他受了本该由他受的伤。
一想到这些,秦书眠就难受得喘不过气来,他很快就离开了病房,再待下去他只怕会疯掉。
他背靠墙面缓缓滑坐在地,一时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紧接着顾星野也赶了过来,他印象中不论易箫还是秦书眠,不管身处何种境地一直都是从容得体的,看到他现在这副颓败丧气的样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顾星野懊恼道:“我一接到你被绑架的消息就立马赶过去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沈逍他娘的还真的胆大包天!。”
他知道这个消息便马上通知了警方,快速制订了抓捕方案,恐怕滕洛炀情急之下第一时间便单枪匹马追出去了,否则也不可能比他们更快。
不过要是再晚一点,恐怕秦书眠就被带走了,之后还不知道要接受怎样非人的折磨。
可是现在人救回来了,他自己却躺在ICU里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
秦书眠紧紧攥着拳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都是他失察大意,才中了沈逍的圈套连累了滕洛炀。
滕洛炀在滕家不受待见,甚至亲妈都苦心布局想要设计害死他,这会儿他重伤昏迷自然没有任何人会理睬,恐怕都在急不可耐地算计公司的财产了。
而顾星野作为唯一一个会关心滕洛炀的亲人,秦书眠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顾星野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局促,便安抚道:“易哥,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你也别太自责了,只要你能好好的,他不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的。”
秦书眠难受极了,内疚而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顾星野继续道:“我刚才上来时遇到落落了,他说你之后还要去警局配合调查对吧。易哥你自己也受了伤,你有事就先忙去吧,别把自己身体也弄垮了,这里有我看着有情况我第一时间告诉你,放心吧。”
秦书眠被他这么一说才如梦初醒,滕洛炀现在昏迷了,等着他去做的事情可还多着呢,至少他要保证滕洛炀醒来之后看到一切都是好好的。他拜托顾星野在医院好好守着,以免让滕家某些居心不良的人有可乘之机。
与此同时,在娱乐圈之外,他重新用回了易箫这个名字。
重新正视这个名字,仿佛好像挣脱了某种枷锁一般,让他得到了真正的自由和新生,让他彻底与过去的人生和解了。
在这之后易箫利用手中滕氏的股份正式走到了滕氏集团的内部,收拢了不少易氏的旧部力量,同时也拔出了不少滕氏的蛀虫,让那些想要趁着滕洛炀重伤试图搅弄风云的人暂时不敢冒头。
在公司忙得热火朝天之余,易箫也没忘记自己还有一部未拍完的电视剧。
于是他便公司剧组两头跑,每天几乎忙得没有一刻空闲时间,他仿佛是在刻意用超负荷的工作麻痹自己,让自己暂时没有多余的精力和脑容量去思考躺在医院里的滕洛炀的事,这无疑对他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都是一种折磨。
很快沈逍一伙人被抓捕归案了,结案那天秦书眠在顾星野的陪同下去看过,巧的是蓝雅琴和滕家兄妹的案子也在同一天了结。
看着一伙人戴着沉重的镣铐即将接手关押处刑,易箫心中有些复杂。
尤其是蓝雅琴,他实在无法想象一个母亲,为了一点私利竟然会伙同外人谋杀自己的亲生儿子。对上那双恶毒而贪婪的眼睛,易箫恍惚想起了曾经滕洛炀也是满心期待过来自母亲的爱的,心中不由的愈发酸痛。
或许就是因为她扭曲的教养,才会让滕洛炀成长得愈发冰冷无情,让他在本该纯真的少年时期为了她的贪欲不择手段,这样一个女人怎么配当一位母亲。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浑身脏乱不堪,身形也是颓废佝偻,乱发垂落在脸上配上阴毒的神经显得愈发狰狞。易箫难以想象这样一个人,竟然会是曾经光鲜亮丽,被人前呼后拥的沈逍。
易箫不由的有些唏嘘,不过这一切也都是他咎由自取罢了。
与一群狼狈不堪的囚犯形成对比的,是走在最后面的一个身姿挺拔气宇轩昂的男人,要不是他即将进入的是监狱,易箫见他意气风发的模样甚至会觉得他是要去参加某个商业会议。
第一百六十四章
显然一旁的顾星野也留意到了这个人,他开口解释道:“那个是庾舒棠。”
“就是他向你们透露了我被沈逍绑架的消息么?”这是易箫第一次见到庾舒棠本人,没想到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顾星野点点头。
易箫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印象里庾舒棠一直在无条件的帮助支持沈逍,怎么这回反倒救了自己呢?
顾星野摇摇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庾舒棠放出消息的时候,未免我们不相信自己倒是透露了一些。沈逍这些年做了不少错事,庾舒棠也没少参与其中,他自然知道在这个关头将沈逍抖漏出去俩人都会接受法律的制裁。此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说服沈逍回头是岸,却没想到沈逍越来越疯狂直到最后竟然绑架了你,他不希望沈逍背上杀人的罪名没法回头,所以这才放出了消息让他们去救你……”
易箫轻叹了一口气:“他对沈逍倒是想得周到,只可惜沈逍这样的人永不知足。”
沈逍这辈子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漫无目的的追寻不属于自己的一切,反倒忽视了自己身边最难能可贵的东西。
也不知他在最后回顾自己的一生会不会有一丝悔意,能不能理解庾舒棠为他所做的一切。
易箫在超负荷忙碌了大半个月,身体状况几乎到达极限之时,他终于接到了来自医院的顾星野的电话。
顾星野性格一向冷淡,就连平时说话也很少透露半分情绪,可这会儿电话里的声音显然带着些许轻松与喜悦,“易哥,我哥醒了,你现在要不要过来看看?”
易箫捏住手机的手几乎都在颤抖,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从容,“好。”
未免得到那个最坏的结果,他这段时间几乎一直都是绕开医院的,将自己完全浸泡在繁琐的工作中,但每当夜深人静还是会因为过度担忧而被噩梦惊醒。
此刻易箫再也顾不上其他了,他只想在第一时间赶到医院,看到那个人还好好的活着。
但真正到了病房门口,他反而有些局促不知该如何推开那扇门了。
顾星野一直站在门口等着,朝他肯定的微微颔首,易箫调整好呼吸,将刚才一路弄乱的衣服和头发整理好才推门进去。
病房里只有滕洛炀一个人,他身上的纱布已经卸掉了很多,上半身靠在靠枕上半坐着,整个人看起来苍白又脆弱。
两个人面对面不过几米的距离,却像是隔着无法跨过的鸿沟一般。
易箫:“你感觉怎么样了?”
滕洛炀:“你怎么来了?”
两个人的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双方都愣了一下,接着便低头陷入了尴尬的相对无言。
易箫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听说你醒了,我来看看你。”
滕洛炀此刻看易箫的表情却没有之前那般热切与欢喜,反而平静到带了些许苦涩,“不是说要一刀两段了吗,怎么又主动过来看我了,就不怕我又继续纠缠上吗?”
对上滕洛炀双眸中化不开的悲伤,易箫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滕洛炀也错开了目光不再看他,只是扭头望着窗外,看起来脆弱又可怜,“我知道你其实再也不想见到我了,你现在站在这里,是觉得我因为救你而受了伤,所以觉得内疚心里过意不去吗?没关系,这一切本来都是我欠你的,你不用为此感到有压力……”
“不是这样的,我来看你是因为……”易箫突然打断了他,却没有想好应该如何回答,只是他受不了滕洛炀这样期期艾艾的模样。
“还能是因为什么?”滕洛炀收回目光,难受地抱住了膝盖,“你不是一直都想摆脱我吗,现在好不容易可以得偿所愿了为什么又要主动出现呢?”
“滕洛炀,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养伤,至于其他的事我们之后再说好吗?”易箫知道滕洛炀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回答,可是他说不出来。
“之后是什么时候,之后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滕洛炀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神情中竟隐约带着几分恳求。
易箫鼻子隐隐有些泛酸,但还是狠下心试图将滕洛炀的手指掰开,“我不可能一直陪着你的。”
“我明白,我明白的……”滕洛炀喃喃重复着,眼眶也止不住地溢出泪水,不管怎么擦都擦不干一般源源不断,就连喘息声也变得更加沉重了,“既然如此,你今天其实就不应该出现的。你来了我就总是会忍不住觉得你在关心我,这种一次次燃起希望又一次次破灭的感觉,真的太窒息了……”
“你应该像之前那样对我无视到底,不要再管我的死活,一个人躲得远远的,让我再也找不到你,直到我彻底死心,直到我们彻底成为陌路人……”
滕洛炀很是注意形象,在外情绪一向收放自如,这回或许是因为重伤,身体和心理方便都比较脆弱,像是把积压已久的情绪全面爆发了一般。
易箫看他这副模样也是心如刀绞,他们明明都深爱过对方,只是他们的爱都交错了时间没有与彼此对上,所以一直做着互相伤害的事……对此易箫觉得荒诞觉得无力,他不知道事情是怎么演变成现在这样的,只是他们似乎兜兜转转好像都无法逃离对方身边。
“好好休息,你现在不应该情绪波动这么大。”
易箫一边安抚着,小心翼翼地为他擦干眼泪,他揉了揉滕洛炀的头发,认真道:“阿炀,你想要的一切我没法回应,但是我承诺在你伤好之前我不会离开,直到照顾你痊愈为止。”
滕洛炀停止了哽咽,愣了两秒,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道该为易箫的承诺感到高兴还是难过,他曾数度想要放下易箫放他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事实上他根本就做不到,光是看着这个人他都要竭力忍耐想要靠近的冲动。
但是他不能再将这种宣之于口了,因为易箫短暂留下的承诺已经算是来之不易,他只能饮鸩止渴般珍惜着。
易箫耐心照顾着滕洛炀的一举一动,陪他聊天给他讲在他昏迷期间外面发生的事,两人暂时维持了表面的平静。
临近天黑,易箫还有紧急公务着急等着,不得不赶回去处理。
滕洛炀虽然心中万般不舍,但也没有提出异议。
只是临到门口,易箫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巨大的疑问,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很长时间,现在他突然很想弄明白。
易箫看着病床上的滕洛炀,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不是急着回去吗?”滕洛炀不解地歪了歪头,自嘲道:“总不会是舍不得我吧?”
易箫犹豫了一下,还是皱眉道:“我记得我被绑架的那天,先去见了你,那天你明明因为车祸受了伤还坐在轮椅上,后来又怎么会这么快出现救了我,而且还……”
按理说滕洛炀既然需要坐轮椅,肯定是腿部受了伤,可是那天跟人火拼起来滕洛炀可完全没落下风,一点都不像一个重伤的人的状态。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滕洛炀苦涩一笑:“原来还是在怀疑我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易箫对上他满脸的伤心至极,顿时愣住了。他不应该怀疑吗?滕洛炀曾经骗他愚弄了他那么多次,一度将他害得一无所有,现在他有所怀疑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可到底这个人是为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滕洛炀的真心他早就看到了,他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质疑他的用心呢。
“没关系。”滕洛炀再次将头偏了过去,易箫看不清他脸上是何神情,但语气却是显而易见的低落,“我曾经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你现在处处防着我不相信我是正常的。”
“对不起……”
易箫不自在地低下了头,一时也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便推开门准备离开了。
“箫箫。”
滕洛炀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把他叫停了。
“不论你现在如何看我,但是在以后在将来,我一定会努力打消你心里对我的顾虑的。”
滕洛炀声音很轻,却带着十足诚恳的态度,就像他曾经所说的一样,为了易箫能够付出一切,甚至是自己的生命。
“我……你好好休息吧。”
易箫说出这一句,便逃也似的走出了病房,一直到出了医院大门他仿佛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滕洛炀的话对他而言太诚恳也太过沉重,若是之前他可以完全抛之脑后置之不理,但现在却是做不到了。他越来越无法忽视自己对这个男人的在意,可同时他也不知该如何正视这段感情。
“易哥,你这是刚出来啊?”顾星野刚从车上下来,便看见了从医院出来的易箫,“你见过我哥了?”
“嗯,他精神不太好,你待会儿多看着点儿,我处理好手头的事情尽快回来。”前段时间大多都是顾星野守在医院随时照看着,这会儿人醒了他于情于理都要多照顾一些。
第一百六十五章
“小事儿,你有事儿就先忙去吧。”顾星野见他状态不太对劲,便问道:“易哥你这是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没什么,我休息会儿就好了。”
顾星野点点头,没有多想便要离去。
易箫却一下又想到了病房里滕洛炀期期艾艾的模样,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还是决定把事情问清楚。
便叫住顾星野,将病房里对滕洛炀的问题再一次问了出来。
“你说这事儿啊,轮椅的事儿他确实不是装的。”顾星野虽然有些不齿滕洛炀从前的所作所为,但近段时间也确实有些心疼他。
“那时的一场车祸确实让他伤得不轻,只有腿部相对来说没那么严重,但也对骨头造成了一定损伤,那会儿他要忙于奔波处理各种事务,所以虽然腿伤并不是特别影响正常行走,但为了更好的休养医生还是建议他暂时坐轮椅……”
说到后面顾星野也难得的唏嘘了一下,“所以之后易哥你被绑架了,当时听说我哥比我们更快赶到现场时,我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好在现在你们都没事。”
顾星野说到后面易箫几乎都要听不进去了,他只知道自己这次确实又冤枉了滕洛炀伤了他的心,为自己的小人之心追悔莫及。
之后易箫心里便一直揣着这事儿沉甸甸的放不下,于是他把手头的公事一处理好便重新赶回了医院。
滕洛炀看到他那么快去而复返有些意外。
秦书眠虽是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但真正与之面对面了,却总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别扭。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滕洛炀率先开口道。
易箫内心挣扎着,艰难道:“之前怀疑你腿伤的事儿,我给你道个歉,我不该小人之心的。”
终究是他的疑心伤了人,他不希望滕洛炀再因为这事儿难受下去了。
滕洛炀只是笑着摆了摆手,道:“不都说了没事儿吗,本来就是我先做了小人之事,怪不得会让人怀疑。”
他伸手将病床边的易箫拉近,双手环住易箫的腰,脑袋轻轻贴上了易箫的腹部,像一直寻求安全感的小兽一般乖巧而温顺,他轻声道:“只要你能一直像现在这样待在旁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易箫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贴着自己,腹部甚至能感觉到滕洛炀呼吸的热度。
见惯了滕洛炀意气风发的模样,而今他这般脆弱又乖巧的姿态简直让人见之心碎,就像一柄锋利无比的利器,几乎要将他辛辛苦苦建立的重重防御击溃。
易箫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再次承诺:“放心,在你伤好之前,我一定有空就来看你。”
“一定。”
贴在他身上的滕洛炀轻声重复着,但那双狭长的眸子却闪过一抹难以形容的精光。
再此之后易箫经常会过来陪着滕洛炀,两人没有了之前的剑拔弩张,时间久了气氛也渐渐融洽了起来。
滕洛炀不像医院的其他病人,有三五好友及家人时不时的陪护,他只有易箫和顾星野。
顾星野近期忙得脚不沾地,也就没有多少时间空出来看滕洛炀了,只有易箫来的时候能够带着他离开病房出来走走。
看得出来滕洛炀也确实是憋坏了,每次出来脸色都肉眼可见的好看了,只是经常望着人群里出神,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易箫看在眼里,也并不多言语。
一直到某一天,滕洛炀终于主动开口问道:“滕家的案子,后来怎么样了?”
在蓝雅琴那样扭曲的教养下,滕洛炀一度也长成了一个冰冷无情的人,但他一开始也曾乞求过亲情和母爱,只是他后来只能把这份微弱的希望埋藏在心里。
他从来没有期待过从所谓的亲人和母亲身上得到什么,却没有想到他们为了一己私利竟然胆大包天想要谋杀他。即便他表面再若无其事再云淡风轻,即便他长大之后再也没有把那个女人当成过自己的亲生母亲,可到底还是失望伤心的。
易箫知道再多的安慰对他来说都没有用,只能靠他自己慢慢消化,便只是将案件结果告诉了他。
滕洛炀也只是点点头,并没有过多的反应,他牵着易箫的手轻轻道:“箫箫,以后我只有你了。”
易箫这次并没有把手抽回来,他知道滕洛炀这不是故作姿态的示弱,而是真的伤心难受了,而他能做的只是默默陪他一会儿。
一个月过去,医生早就通知可以出院居家休养了。滕洛炀搬回了自己家里住,他甚至还趁着状态好的时候往公司走了两遭。
公司之前经过滕洛炀和顾星野兄弟二人的整治,本就好转回温了不少,近期有易箫出面统管大局,也还算井井有条没出任何纰漏。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发展着,只是一段时间过去,滕洛炀的伤却怎么都不见好,易箫拉着顾星野一块儿想了不少办法也无济于事,一时间让他头疼坏了。
滕洛炀出院搬回自己家住之后,易箫便固定腾出两个小时的时间在下午去陪护滕洛炀,大概六点之前会离开回家,这个规律已经固定了一个多月没有打破。
直到这天他落了一份重要的文件在滕洛炀家,人都离开几公里了又再次折回去取,这才发现滕洛炀伤始终不见好转的秘密。
经过一段时间的陪护,易箫自然而然地用钥匙打开滕洛炀家的门走了进去,房中的滕洛炀正专注于自己手头的事,有人突然进了他家甚至站到了他身后竟然都未察觉。
他赤裸着上半身,易箫不久前才给他换好的纱布现在已经被折腾得血迹斑驳,他正艰难地将自己身上的纱布拆下来扔到一边,甚至将伤口处涂抹的药也刻意擦掉了些许。
易箫看得怒火中烧,一口气憋在心里过不去,他顿时破口道:“滕洛炀,这就是你伤这么久没好的原因吗?”
被他高声一喊,滕洛炀一时不防吓得一机灵,他回头看了一眼易箫,却不敢对视而是心虚地低下了头。
“你能否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易箫恨铁不成钢地道:“骗人很好玩儿是吗?我努力学习医护知识,每天连轴转的兼顾剧组和公司的工作,还要挤出时间准时准点地来看你给你上药,在你眼里究竟算什么?!”
“不是这样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愚弄你!”滕洛炀着急辩解,一不小心牵动到了身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的,但面对易箫严厉的指责,他只能勉强道:“是你说会照顾我直至伤好的,在此之前你绝不会离开……我怕你伤好之后就一走了之,我怕又像以前那样再也见不到你,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所以才……”
“胡闹!”
易箫被他说得头都要大了,他从没想过自己随口一句承诺竟然让滕洛炀做到了这个地步,忍不住骂道:“这是你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的理由吗?你知不知道为了救你医护人员付出了多少努力,而我们这些担心你的人又为此担惊受怕了多久,滕洛炀,你能不能别再幼稚了?!”
“不是这样的!”滕洛炀的表情看起来相当别扭痛苦,一双眼似乎隐忍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痛声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多陪我一段时间而已,是不是在你心里无论我怎么做都是错的?”
“我从来都没有无视你们照顾我的付出,只是箫箫,我真的没有任何别的办法能够留住你了……我也知道你愿意这样费心照顾我,不过是因为我救了你,让你一时心软同情我可怜我了。但如果能让你一直留在我身边,我宁愿身上的伤一辈子都不要痊愈。”
滕洛炀就这么坐在一堆染血的纱布里,由下往上仰视着他,可怜巴巴的模样跟一只委屈邀宠的小动物没有任何区别。易箫曾被他这副模样迷惑过无数次,显然这次也不例外,但好歹多了两分理性,他讨厌这种情绪被人带着走的感觉。
“滕洛炀,你要知道,我是走是留都不是你伤害自己的理由,请你不要用这种自以为是的方式来裹挟我,我不接受!”
易箫冷静从容,但一直到现在只要遇到滕洛炀,还是会情绪失控变得不理智。他承认自己对滕洛炀仍旧有感情,但他在感情中从来不欠滕洛炀什么,此前被伤得最多的也明明是自己,怎么现在就连离开都不能那么理直气壮了?
偌大的房间沉默了片刻。
“对不起。”滕洛炀罕见地又一次服软了,他像是终于看开了什么一般,长舒了一口气,他苦笑道:“这是又是我做得太偏激了,是去是留的确是你的自由,我不应该通过这种方式试图控制你。箫箫,你走吧,这一次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我不会再纠缠你打扰你的生活了。家里的钥匙你就随便放哪吧,以后也不需要你每天过来照顾了……”
易箫僵硬地掏出钥匙放在床头,看着满身伤痕的滕洛炀,久久无法回过神来,半天还回答出一个“好”字。
两年间滕洛炀从未真正信过他的死讯,重逢后更是用尽各种手段穷追不舍,现在他竟然主动提出了放弃,甚至让自己把钥匙留下,看来是真的打算与过去告别了吧。
总算也到了这一天,易箫原以为自己会感到轻松自在,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只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闷痛在胸口扩散开,让人有点喘不过来气,一颗心好像就突然空荡荡没有着落了。
易箫故作轻松地扶正滕洛炀的身体,又找出干净的纱布为他重新换药,像是告别一般叮嘱道:“这回换好了就别再折腾了,好好养伤,让人定期换药检查……”
“嗯。”滕洛炀轻轻点了点头,却难掩浑身的伤心与失落。
“离开之后,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准备去哪里?”
易箫也不打算瞒着,“剧组的事儿暂时告一段落了,公司之后还是得你做主我不会一直在的,或许会休息一段时间再进行下一步工作安排,之后就不在上海常住了。”
“……”
别的滕洛炀也没再多说,易箫就这么顺利离开了。
其实易箫对他说的安排也并非实情,至少他近期还没有想好去外地,只是不希望两人再这么不清不楚地胶着着。
离开之后易箫就像滕洛炀说的那样,再也没有去照顾过他了,但心里说不惦记肯定是假的,滕洛炀那一身狰狞的伤口他至今历历在目,也不知滕洛炀之前那般折腾会不会落下什么后遗症。
在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的时候,易箫也会私底下悄悄联系小郑,从小郑那知道滕洛炀近期的消息,能让他短暂地放心不少。
但大多数时候心里还是不太好受,但以他们目前的状况,他又有什么身份和资格去关心滕洛炀呢,他不想无缘无故又给人看到不切实际的希望。
易箫正愁眉不展的关头,远在北京的楚默带着霍沉修一块儿回上海了。
易箫之前受了他们不少帮助,便主动邀请了两人出来吃饭,也趁机转移一下注意力放松一下。霍沉修因为公事走不开,楚默倒是刚好有空,很是乐意跟他一块儿玩玩。
由于两人最近都有空,便从一开始的吃个便饭,演变成了三天两夜的古镇游。
一路看下来古色古香风景如画,简直美不胜收看得人目不暇接,但易箫却中途走神多次,心思显然不在游玩上。
晚上洗漱之后,易箫靠在阳台上望月出神,楚默走近给他递了一杯红酒。
“想什么呢那么认真?”
“没什么。”易箫回过神来跟他碰了一下杯。
“是因为那个叫滕洛炀的男人吗?”楚默为人温柔谦和,成熟的思维让他看人一向犀利老练,显然这次也不例外。
易箫:“……”
楚默难得八卦道:“他之前受伤了,你前段时间一直在照顾他吧,后面怎么又分开了呢?听沉修说自你离开之后,滕洛炀又想方设法的在打听你的消息,但乔必熏一直坏心眼儿地在阻挠他,估计他一直以为你早就远走高飞了……”
“他一直在找我?”易箫突然抓住了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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