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窗外麻雀还在叽叽喳喳地叫着。
终于把春夜也吵醒了。
他缓缓睁开眼, 下巴还抵在谢茶头顶的发丝上?,带来?微微的痒意。
垂眸时,与谢茶眼睛正好对上。
春夜眨了下?眼。
颇有种纯真的无辜感?。
谢茶:“?”
呵。
这小子!
很刑啊。
昨晚还?打算把?他关藏宝洞呢, 今天就一副无事发?生的无辜模样是吧?
谢茶二话不说,凑过去狠狠咬了他一口,咬在了他嘴唇上?。
春夜:“……”
又眨了下?眼, 清棱棱的眸子里泛起了一丝委屈。
还?敢卖惨?
谢茶呵笑一声。
刚起身,就接到了快递的电话:
“录取通知书到了!”
挂掉电话之后,谢茶伸出两根手指挑了一下?春夜的下?巴, 扬眉道:
“走了。”
说走就走,很是潇洒。
谢茶走出鼓楼,忽然想起昨晚被牛黎一喊, 打断了他和徐南的通话,以至于他还?没来?得及回复徐南, 于是又给徐南打回去了。
“徐大公子, 如果我说不去留学了你会不会跑过来?揍我?”
松城。寸土寸金的海湾街。别墅推开窗就能看到碧蓝的海湾。
徐南接到谢茶电话的时候,正坐在卧室阳台上?吹风,轻柔的海风将他的声音也吹得轻飘飘的:
“那你打算去哪?”
“中?医大。”
不知为何,听见谢茶这个回答, 徐南一点也不惊讶,他甚至没问?理由,脑子里忽然冒出离开酒店前,那双交握在一起的手。
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直到电话那边可能觉得这么久没回答, 是不是信号不好,于是:
“喂喂喂?听见了吗?”
徐南垂下?眸子:
“听见了。”
声音被海风一吹, 轻得像团雾。
但很快,徐南就察觉到自己?的反应不对, 生怕自己?的某种情绪泄露出去会被谢茶察觉到,下?一秒,徐南强迫自己?调整情绪。
嘴角弯起。
露出往常那般淡定从容的笑意。
他知道谢茶打这通电话的意思,于是顿了顿,他也很快给出了答案。
“就算不一起去留学,我们依然会是最好的朋友,谢茶。”
谢茶的笑意从电话里传出来?:
“徐大公子,你突然搞得这么煽情,我现在不停在路边哭一哭是不是不太礼貌?”
海风吹来?,阳台小圆桌上?还?摆着一份刚才管家送过来?的游泳馆转卖合同,被风吹得哗啦作响。
谢茶听见了,问?他:
“你那边什?么东西?在响啊?”
徐南轻描淡写地笑答:
“几页废纸而已。”
直到合同翻飞着,眼看被海风吹走,徐南仍旧和谢茶打着电话,丝毫没有腾出手按住的意思。
直到一阵海风刮来?,那合同被吹走了,飘进?了阳台下?面的垃圾桶里。
挂完电话,徐南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阴沉沉的,很快便飘起了细雨,空气中?顿时湿润了起来?。
海风夹杂着细雨吹过来?,徐南深吸一口,感?觉把?细雨也吸了进?去。
心里也变得潮湿了起来?。
湿漉漉的。
像下?雨天穿上?了雨衣,虽然没淋雨,但透不过气,闷闷的,黏湿的。
很不舒服。
细雨飘进?了阳台。
徐南却仍旧坐着不动。
脑子里不知为何,忽然冒出了一段过往片段,高一元旦那天晚上?,他们和一帮朋友在这片海滩上?放烟花。
这帮豪门少爷斥巨资买的烟花自然不是普通的烟花,据说是某位烟花大师的新作,堪称艺术品那般炫目。
烟花咻咻咻升上?去的时候,徐南转头,看到谢茶在抬头望着烟花。
烟花落进?谢茶的眸子里。
像一双流光溢彩的琉璃珠。
那一刻,徐南听见某种声音响了起来?,但来?不及他细听,烟花便“砰”地一声在夜空中?绽放,把?那个声音掩盖掉了。
直到现在,徐南才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当年烟花绽放的瞬间,被掩盖掉的那个声音是……
17岁的,徐南的心跳声。
他没听见。
谢茶也没听见。
于是就这么错过了。
挂完电话,谢茶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不去了,但徐南电话里说,他那个表弟会跟他一起去。
以那位混世魔王的兄控程度,定然不会让徐南在国外出什?么意外的。
谢茶稍稍放心了些,一边走一边想着虽然徐南不介意,但他应该送个礼物给徐南赔礼道歉的。
一路走回外婆家。
榕树底下?,一辆加长版的劳斯莱斯停在了他那辆银色保时捷旁边。
谢茶:“?”
走回吊脚楼,二楼楼梯口,一个女人?倚在栏杆前。
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卷发?垂下?,在清晨的阳光中?泛着微微的光泽。
谢海棠扬了扬手上?的那个快递。
不等她开口,谢茶沿着楼梯走上?去,一边走一边慢悠悠地回答:
“不用劝我了,我就读这个。”
谢海棠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谢海棠:“?”
谢茶没再多说,上?了二楼便去了厨房,外婆在厨房做早餐,谢茶便帮外婆洗小青菜。
谢海棠踩着红色高跟鞋也跟过来?了,她倚在厨房门口,狐疑地盯了谢茶一会儿,问?道:
“怎么忽然又想通了?”
不等谢茶回答,谢海棠又看了一眼录取通知书:
“中?医大。”
“智能医学工程。”
虽然白纸黑字写着,但谢海棠那双桃花眼眨了眨,仍是不可思议:
“这不科学啊。”
她这个宝贝儿子她是知道的。
和徐家那位公子一样,两人?都喜欢计算机和编程,之前还?想出国留学,说要研究最前沿的人?工智能,什?么生物控制论与神经工程,什?么机器人?与大数据。
谢海棠是搞传统苗药起家的,对这些不懂,当时听得云里雾里的,一开始不同意他出国。
但看到儿子聊起这些时,眼睛里闪烁的光芒,不知为何,让谢海棠莫名觉得骄傲了起来?:
宝贝儿子好厉害!
于是就同意他申报国外的大学。
怎么忽然决定留在国内呢?
谢海棠问?他:
“茶茶你不学人?工智能啦?”
见她还?在执着地问?,谢茶便稍稍解释了几句:“国内也可以学啊,不一定非要去国外。”
谢茶微抬下?巴,示意她看录取通知书:“智能医学工程,人?工智能+医学,不好吗?”
好!
太好了!
谢海棠扬了扬录取通知书,笑盈盈道:“茶茶学这个当然好啦!以后就可以继承妈妈的公司了!”
谢茶:“……”
谢茶没说话,继续低头洗菜。
谢海棠盯着谢茶看,琢磨了一会儿,不知琢磨出什?么结论来?了,立刻惊得花容失色,突然问?外婆:
“妈,茶茶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外婆诶呦一声,一边切腊肉一边道:“谈恋爱怎么了?咱们茶茶都要上?大学了,就算谈了也正常,你大惊小怪什?么?”
谢海棠秀致的柳眉一挑:“妈,茶茶不会跟寨子里的谁谈恋爱了吧?”
外婆一听,顿时逗笑了:“都没瞧见茶茶跟哪家的姑娘走近哩!”
说到这,外婆切腊肉的手一顿:
“谈恋爱倒没有,朋友好像是交上?了……”
谢海棠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张漂亮到看不出年纪的脸对谢茶笑道:
“茶茶,妈妈给你存了好多好多钱,多到豪车都够你买几千辆啦!”
“所以啊,咱好吃好喝好玩着过一辈子就行了,只要有钱,啥样的小情人?找不到?那爱情的苦你就别吃了!啊……”
外婆一听,又哎呦一声,对谢茶道:“听外婆的,咱们茶茶以后找个人?好好过日子,别学你妈。”
谢茶点头:“当然听外婆的。”
谢海棠:“……”
夜幕降临,谢茶洗完澡又去鼓楼值班,推开三楼休息室,春夜正坐在书桌后看书。
谢茶把?录取通知书放在书桌上?:
“苗王大人?看看这是什?么?”
春夜拿起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瞳仁陡然亮了亮,微微露出一丝暖意。
随即,那双眸子便泛起了点点笑意,他托着下?巴,笑着看向谢茶。
谢茶抱臂道:“苗王大人?,我为了你可是放弃了去国外留学的机会,说说看,你要怎么感?谢我?”
春夜站起身,一把?将谢茶拽过来?,两人?的唇瞬间贴上?了。
如果说昨晚是谢茶赌赢了的话,
那现在,他也赌赢了!
“这样感?谢,够吗?”
“不够。”
谢茶扬眉道:
“这个专业必须去国外交流才能保证学到的是最前沿的,我的计划不能改,但能延后,所以……”
不等谢茶说完,春夜又吻住了,最后的话也消失在了两人?的唇间:
“以后我陪你去。”
吊脚楼,谢海棠抱着饭盒出门了。宝贝儿子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匆匆去鼓楼值班了,谢海棠想着:
好不容易跟儿子相处,得在儿子面前好好展现她的母爱。
于是便给谢茶去送饭。
刚走进?鼓楼,就看到四个人?高马大的年轻人?在吭哧吭哧地打扫。
拖地的拖地。
擦玻璃的擦玻璃。
搞得热火朝天。
谢海棠问?他们:“茶茶呢?”
牛黎看了谢海棠一眼,被她那头漂亮的金色长卷发?晃得脸都红了。
他抬手一指,指了指三楼:
“茶哥在上?面休息呢。”
谢海棠点点头,踩着高跟鞋上?去了。为了给宝贝儿子一个惊醒,她甚至放轻了脚步声。
但即便如此,高跟鞋仍不可避免地,在木制走廊上?发?出轻微的哒哒哒的声音。
脚步声逐渐靠近门口。
哒哒哒的轻微声响也透过门缝传了进?去,然而休息室里的两人?却谁也没听见。
两人?隔着书桌吻在了一起。
吻得过于投入,以至于连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谢海棠走到门口了。
门虚掩着。
关得并不严实?。
留出一条细缝。
谢海棠正要推开,不经意抬头,从门缝里看到那一幕,谢海棠惊得桃花眼瞬间瞪圆。
第72章 第 72 章
鼓楼值班是从傍晚到第二天中午, 等那位中年大叔过来?交接后,谢茶就?回?去吃午饭了。
刚一进?客厅,就看到谢海棠端坐在沙发上, 手里摇着一杯红酒,一边喝,一边盯着他看?。
那双桃花眼锐利且带着审视。
这?种眼神, 谢茶只见过一次。
小时候,谢海棠也是这?样?,端坐在沙发上, 摇着手中的红酒,问他爸妈决定分开过了,你跟谁?
那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 眼尾挑起?,盯着幼小的他, 好似他敢说一句跟爸爸, 她就?会把手上的那杯红酒泼到他脸上一样?。
如此反常,以至于?谢茶忍不住开口问她:“破产了?”
谢海棠意?味不明地笑了:
“破产我还能东山再起?,这?事儿搞不好,比破产严重多了。”
谢茶哦了一声, 见她说得不清不楚,便知道她没有?想要跟自己倾诉的意?思,于?是去厨房帮外婆端菜。
很快,一家三口就?上桌吃饭了。
外婆今天蒸了腊肠, 腊肠三肥七瘦,用寨子里的黑土猪做的, 还用梨花木烟熏了一个月,晶莹剔透, 泛着油光,整个屋子都飘着腊肠的香气。
谢茶吃着很好吃,便问外婆可不可以送点给他朋友。
谢海棠听见了,眸子微动:“茶茶在寨子里交到朋友了啊?哪家的?”
谢茶:“?”
不知道她怎么忽然对自己的朋友感兴趣了,谢茶哼笑道:
“说了你也不认识。”
谢海棠:“……”
她低头吃了一块腊肠,又状似不经意?地对谢茶道:
“茶茶,你可要注意?点,别?跟人走太近了,免得招人误会。”
谢茶扬眉:“误会什?么?”
谢海棠说:“咱们寨子里有?条寨规,多少来?着?哦,第21条!要是被别?人误会你俩可就?麻烦大了!”
谢茶吃饭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谢海棠。然而不等他开口,外婆却插话了:
“是哩,之前咱们寨子里不就?有?一户人家,就?那个寨柳他哥,跟邻居的儿子天天玩在一起?,后来?寨子里就?有?闲言碎语哩……”
谢海棠立刻接话:
“后来?呢?”
外婆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后来?就?被老苗王赶出去哩,听说那个邻居家的儿子后悔了,住在寨子外边的林子里,讨了媳妇儿,娃都有?两个了。寨家那个儿子倒是没什?么音讯哩,想也过得不好……”
谢海棠一听,顿时把嘴巴里的腊肠嚼得咔嚓咔嚓响。
“男的十?个有?九个是负心汉,所以玩玩可以,千万别?当真。”
谢茶:“?”
谢茶咬着筷子,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对面的谢海棠。
吃完饭,见外婆在厨房洗碗,谢茶坐在沙发上,抱臂看?向谢海棠:
“聊聊?”
谢海棠倚在窗边,知道自己在餐桌上说了这?么多,谢茶应该猜到了,于?是也不藏着掖着了,挑眉道:
“我昨晚送饭的时候看?到了!”
谢茶神色未变,点点头:
“然后呢?”
见他还一副淡然模样?,谢海棠秀眉一挑:“茶茶,你就?是为了他放弃出国留学,跑去读中医大的吧?”
谢茶虽然没说话,但谢海棠看?他这?表情就?知道是了。
她气得眼睛瞪圆了:
“茶茶,妈妈玩过的男人可太多了!要么图钱,要么图色,没一个好东西,你要是玩玩也就?罢了,还为他放弃自己的出国计划,你认真的?”
谢茶道:“当然。”
“茶茶,你认真别?人可不一定!”
谢海棠美?眸一扬:
“男人都是经不起?考验的,你信不信,我只要把咱们寨子里的那位苗王搬出来?,那个人为了不被赶出寨子,就?会乖乖跟你划清界限?”
谢茶:“……”
“所以他是寨子里哪户人家的儿子?”谢海棠挑眉,“待我去会会他。”
谢茶笑了,神色古怪道:“你还是不要知道得好,我怕你高血压。”
谢海棠:“?”
见谢茶这?边是问不出结果了,谢海棠踩着高跟鞋进?厨房。
还扭头瞅了一眼,见谢茶坐在沙发上低头玩手机,谢海棠立刻把厨房门给关上了。
“妈,”她压低声音,“我跟你打听个人,男的,咱寨子里的,和茶茶年纪差不多大,长得……”
谢海棠回?忆了一下?昨晚看?到的那张侧脸……
“皮肤很白,头发很黑,鼻梁高高的,个子……比茶茶还要高半个头,是哪户人家的儿子?”
外婆洗碗的动作一顿:
“皮肤白?”
她说:“咱寨子里的娃娃割草放牛的,顶着大太阳哪能白哩?”
又想了想,外婆顿时笑了:
“还真有?一个,苗王他就?白哩,跟老苗王一样?,他们家皮肤都白!”
谢海棠:“?”
不信!
继续形容。
又道:“妈,您可别?认错了!”
外婆道:“苗王可好认了!我就?问你哩,他耳朵上有?没有?戴一个蓝色的耳坠子哩?”
谢海棠回?想了一下?,那人确实戴着一枚蓝色的耳坠。
在头顶灯光的照射下?,耳坠散发着幽幽的蓝光,折射进?那双黑漆漆的瞳仁里,有?种诡异又妖冶的气质。
这?气质……
谢海棠心中一震。
顿时有?种不妙的猜想。
下?一秒,就?听见外婆笑了:
“就?是苗王哩。”
谢海棠:(瞳孔地震)
外婆浑然不觉女儿的异样?,道:
“那孩子长大了,你不认识也正常,就?连寨子里的人也多半没见过,都是茶茶带他来?家里过端午的时候我才见着哩。”
谢海棠:“!”
过端午?
来?家里?!
谢海棠二话不说就?扭头出去了!
拽着谢茶进?了卧室,紧接着,门咣当一声关上了。
对着谢茶就?是一顿输出。
行啊。
儿子不仅跟男人搞。
还是跟寨规不允许的男人搞。
那人还他瞄是寨子里的苗王!
“谢茶,”谢海棠忍不住气笑了,“你可真不愧是我的宝贝儿子呀,挑男人的眼光跟妈一个样?……”
谢茶笑了:“哪样?啊?”
谢海棠恨铁不成钢:
“非要挑搞不定的男人。”
他爸就?是那样?的。
当年可是松城豪门圈的颜值担当,有?颜有?钱,还是个才华横溢的钢琴家,迷倒一大片男男女女,这?样?的男人注定情史丰富多彩,走哪都能有?艳遇。
想到这?,谢海棠恨恨道:
“男人嘛,长得帅很好,长得太帅就?坏了,我看?这?位新苗王的长相?,估计也是一个招蜂惹蝶的渣男……”
最后谢海棠总结道:
“所以你俩我不看?好,为了他改变你的计划不值得,你还是去留学吧!”
谢茶扬眉:“谁说我搞不定了?”
谢海棠秀眉也跟着挑起?:
“是吗?我不信。”
又道:“那可是苗王!”
夜幕降临。春夜刚下?山,就?看?到一个女人倚在下?山路口的茶树底下?。
那双红色高跟鞋比茶花还艳。
谢海棠:“我是谢茶妈妈。”
不等春夜开口,谢海棠从?包里掏出一张黑卡,像她爱看?的狗血电视剧里那样?,霸气挑眉:
“给你一千万,离开我儿子。”
本来?台词是五百万的,但谢海棠觉得千万才能配得起?她的身价。
春夜:“……”
谢海棠:“?”
她看?了一眼,这?位新苗王看?她的表情,像在看?小脑缺失的智障似的。
谢海棠甚至觉得如果她不是谢茶的妈妈,这?位年轻的苗王说不定会绕过她直接走掉。
谢海棠:“……”
金钱攻势不管用,谢海棠又使出另一招:“苗王是吧?明明寨规不允许,还非要跟茶茶搞在一起?,你跟我宝贝儿子只是玩玩吗?”
春夜这?次开口了:“不是。”
“说得倒好听,”谢海棠笑道,“茶茶不知道,我可听说了,老苗王临死前,叫你在她病床边发过誓的,要你守着这?个寨子,你不能离开,以后茶茶也要跟你呆在这?个寨子里么?”
“不仅要跟你呆在这?,碍于?寨规你俩还得躲躲藏藏,不能被寨子里的人发现,对吧?”
不等春夜回?答,谢海棠又道:
“我儿子小学起?,每年我都花大笔钱送他参加各种国际冬令营,让他开阔眼界,知道这?世?界很大,他可以尽情去闯。”
谢海棠说:“茶茶也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他有?自己的梦想,有?对未来?的规划,他是只鹰,不是被困在这?个寨子里的鸟。”
春夜垂眸,若有?所思了起?来?。
夜色深深。鼓楼。谢茶把那串外婆做的腊肠挂在窗台的铁钩上,又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晚上九点。
人呢?
怎么还没来??
谢茶打电话过去。
没接。
等了会儿,又打。
还是没接。
谢茶:“?”
直到半小时后,春夜打回?来?了。
谢茶接起?来?:“苗王大人,半小时没接电话会不会不太礼貌?”
春夜淡淡的笑意?通过手机传出来?:“是我不懂事了,大少爷有?什?么吩咐吗?”
谢茶顿了顿,轻咳一声:“想跟甲壳虫玩一会儿,你带它来??”
谢茶话音刚落,就?听见手机那边传出甲壳虫兴奋的声音:
“吱!”
谢茶忍不住笑了。
春夜也跟着笑,又幽幽道:
“只想见甲壳虫吗?”
谢茶:“……”
眸子心虚地转了一圈:
“不然呢?”
春夜拖长语调哦了一声。
声音漫不经心,带着点夜色里的温柔,通过手机飘进?谢茶的耳朵里。
谢茶莫名有?点耳热。
可恶。
他没等多久,就?看?到甲壳虫飞过来?了,从?夜色里急急地飞进?窗户,跟一粒小炮弹似的,直接飞落进?了谢茶搭在窗台上的手掌心上。
“吱!”
像是得意?的、骄傲的人类幼崽似的,扬起?小脑袋求夸奖。
谢茶忍不住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好乖!”
又转头看?了看?,门外无人。
谢茶眨了下?眼,扭头问甲壳虫:
“就?你一个人来?啊?”
甲壳虫点点头。
谢茶:“……”
谢茶抿了抿唇,又给春夜拨过去:“苗王大人,大晚上的,你让甲壳虫独自过来?不觉得过分吗?”
顿了顿,解释就?是掩饰似的,补充道:“虫虫那么可爱,你都不护送它过来?的吗?万一中途路上被人拐走了怎么办?”
春夜散漫地笑了,凉凉道:
“没办法,谁叫大少爷不想见我,只想见甲壳虫呢?”
谢茶:“!”
这?小子……
谢茶挂了电话,点了点甲壳虫的小脑袋:“你主人说话好喜欢阴阳怪气啊,虫虫你可别?学他。”
甲壳虫点点头表示赞同:
“吱。”
谢茶又回?望了一眼门口。
这?小子今天还真不来?啊?
他今天没来?,谢茶觉得甚是无聊,不过幸好还有?甲壳虫陪他。
谢茶掌心托着甲壳虫坐在书桌后,将甲壳虫放在书桌上。
之后,他感觉到手掌心黏黏的。
低头一看?,手掌心上竟有?一丝丝红渍,谢茶顿时看?向甲壳虫:
“虫虫你流血了?”
第73章 第 73 章
谢茶说完, 甲壳虫就迷茫地垂下小脑袋,瞅了?瞅自己的小前爪。
小前爪上渗出丝丝血迹。
甲壳虫懵懂地抬头,随即对着谢茶哭唧唧地:
“吱。”
谢茶捞起它放在自己的手掌心上:“别哭啊, 带你?找主人去。”
此时也顾不得擅自离开会不会加罚了?,谢茶手?掌托着?甲壳虫走出鼓楼,在夜色下上山。
沿着?梯田往上走, 谢茶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低头一看,一群蝎子急切地沿着?田埂往山腰方向爬。
谢茶:“?”
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大?, 谢茶站在田埂上,有种整个?梯田上都布满蝎子的错觉。
他用手?机的手?电筒四处照了?一下,左右四周的田埂上全?都爬满了?蝎子, 一只一只地,排队往山腰方向爬过去。
乌云遮住了?月亮, 田埂上一片漆黑, 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潮水一样,一波一波地朝山腰涌去。
在夜色里,像来自地狱的声音。
听得让人头皮发麻。
谢茶想起曾在森林里看到的那一幕,巨蟒群在密林里急速前行, 和如今蝎子大?军往山腰爬去如出一辙。
心里顿时涌起一丝不安。
谢茶垂眸望着?手?心上的甲壳虫:
“是不是你?主人出事了??”
甲壳虫那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然后,略显心虚地趴下了?。
装死不吱声。
谢茶:“……”
只好加快步伐往山上赶。
然而前几天刚下过雨,田埂一片泥泞, 很不好走。
那些蝎子们反而比他速度快多了?,争先恐后地从田埂上蹿上去, 一路爬上山腰,爬进了?蛇蕊花丛里。
夜色里, 山腰上出现?不可思议的一幕:蝎子们从后山森林里飞下来;从山脚爬上来,从斜坡上蹿出来,全?都朝同一个?地点爬过去。
那个?地点便是——蛇蕊花丛。
诺大?的花丛里,不断有蝎子从土壤里钻出来,再?加上从四面八方爬过来的,不一会儿?,花丛里就已经密密麻麻地,全?都是蝎子。
土壤上每一处都爬满了?蝎子。
花茎上挂着?,一串一串的。
硕大?的花朵上,也趴满了?。
每一朵花瓣上都趴得挤挤的,有的蝎子甚至被挤得没?地方趴了?,从花瓣边缘掉下去了?,砸在了?土壤上的蝎子身上。
蛇蕊花瓣都被压得沉甸甸的,压弯了?,花朵往下垂。
诺大?的花丛挤了?数以万计的蝎子,即便这样,从各个?方向被召唤过来的蝎子还在源源不断地爬进花丛。
被花丛包围的那栋青色吊脚楼,一盏青色灯笼悬挂在二楼走廊上,散发着?幽暗的光。
洒在春夜那张面无表情的侧脸上,给他添了?几分高深诡秘的色彩。
他盘腿坐在走廊尽头,指尖不断渗出血珠,一滴一滴地坠落进花丛。
血珠坠落到花瓣上,蝎子们就跟疯了?似的,全?部蜂拥着?爬上去吸食。
不断有蝎子从花瓣上被杀死。
掉进土壤里。
又不断有蝎子爬上去。
春夜放眼望去,夜色下,花丛里,蝎子们正在为抢夺他的血珠而互相撕咬。
这个?巨大?的花丛,就好像一个?巨大?的蛊碗,数以万计的蝎子被召唤进来,参与这场黑夜里的残酷厮杀。
春夜闭上眼睛。
凝听花丛里悉悉索索的厮杀声。
这股声音,像凛冽的深秋来临,无情的秋风吹来,树叶簌簌簌地被吹得掉落下来,在地上堆得层层叠叠。
簌簌簌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寨子里就显得很不寻常。
此时夜色已深,依山而建的千户吊脚楼早就一片漆黑,家家户户熄灯入睡,夜阑人静。
然而越靠近山腰,那股簌簌簌的诡异声音就听得越清晰。
谢茶听见了?。
他加快脚步往山腰上走。
那股簌簌簌的声音越来越响,像是一棵百年?榕树,上面的树叶被风吹得全?部掉光了?。
掉在地上积累了?厚厚一层。
之后,再?被风全?部吹走了?。
风停,树静,声止。
那股簌簌簌的声音终于停止了?。
山腰顿时诡异地静了?下来。
春夜也终于睁开了?眼。
花丛里,躺着?无数只蝎子的尸体?,有的还残肢断头,在夜色里,像花丛里的厚厚一层黑色土壤。
紧接着?,花丛里飞出一只蝎子。
那只黑蝎子蹿得很高。
又飞落在花丛里最高的那一朵花瓣上,抬起两只细小前爪,对着?春夜挥了?一下,像在挑衅。
小小一只,气势很足。
毕竟是从数以万计的蝎子中厮杀到最后,还能活下来的王者。
那双芝麻大?小的黑眼睛在夜色里闪着?暗光,竖瞳仁里还弥漫着?血红杀气,仿佛一只杀红眼了?的人类幼崽。
带着?某种凶煞的,诡异的灵性。
它仰着?小脑袋盯着?春夜。
春夜也在垂眸盯着?它。
一人一虫对视。
像在对峙,又像在互相观察。
一时之间,山腰静得可怕,但这种静,就像暗河之水,平静的表面下却?流动着?暗涌。
对视了?一会儿?,黑蝎子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它显然更为警惕和紧张了?,前爪微微屈着?,一副随时准备防守的样子。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花丛外边忽然响起吱呀一声。
谢茶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踩中了?一根枯树枝。
吓了?他一跳。
抬头,正要对端坐在二楼走廊上的春夜打招呼,就看到一只黑蝎子朝他飞过来!
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两只细小的前爪在月光下像两道锋利的小勾子,泛着?凶戾的冷光。
谢茶毫不怀疑,如果这两个?小爪子划在他脸上,定会把他的脸抓烂!
就在黑蝎子对着?他的脸扑过来的瞬间,原本还趴在谢茶手?掌心上装死的甲壳虫瞬间暴起!
“吱吱吱!”
小眼睛瞪圆,冲着?那只黑蝎子叫得超大?声!像在发出最危险的警告!
下一秒,那只黑蝎子飞到一半,就硬生生停下来了?!
它停在半空中,与甲壳虫对峙几秒,在甲壳虫窜起来,小爪子朝它挥过去的瞬间,那只黑蝎子反应极快地闪避开了?。
接着?,扭头逃走了?。
往郁郁葱葱的后山森林里飞去。
甲壳虫又重新飞回谢茶的手?掌心上,主动垂下小脑袋,像是讨赏的人类幼崽似的。
见他这般乖巧,谢茶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笑着?摸了?摸它:
“好乖哦!摸一摸!”
甲壳虫开心地晃了?晃小脑袋,主动蹭着?谢茶的指尖。
摸完抬头一看,春夜已经走到他面前了?,也抬手?摸了?摸谢茶的脸,见他安然无恙,春夜这才收回手?:
“大?少爷,不好好在鼓楼守夜,私自跑出来是要加罚的……”
谢茶哦了?一声,扬眉笑道:
“那苗王大?人打算怎么?罚呢?”
“既然送上门?来了?,就罚你?……”
春夜身体?往前倾,凑到谢茶耳边,暧昧的、低沉的声音便钻进了?谢茶的耳朵里:
“……陪苗王睡一晚。”
谢茶笑了?:“苗王大?人对每个?犯错的村民都这么?潜规则吗?”
春夜也跟着?笑了?,鼻尖蹭了?蹭谢茶的耳朵,轻轻的,像调情似的:
“只对不听话的男朋友才这样。”
春夜说完,就要吻上去的瞬间,被谢茶伸手?挡住了?。
“苗王大?人,你?先看看甲壳虫怎么?了?,它都流血了?!”
春夜:“……”
只得在谢茶的手?掌心上印下一个?吻,接着?,直起身,垂眸,扫了?一眼谢茶另一只手?上托着?的甲壳虫。
“一点血罢了?,没?事。”
他说得云淡风轻。
谢茶抓起春夜的手?一看,果然,指尖又被割破了?,还在渗出血珠。
“你?……”
谢茶气得捏了?捏他的脸:
“是不是放血放太多,让甲壳虫也跟着?流血了??”
见谢茶隐隐要动怒的样子,春夜抬起手?抓着?谢茶的手?摸了?摸,还试图眨眼萌混过关:
“那大?少爷罚我吧。”
声音可怜巴巴的:“让我陪睡多少晚都行,只要大?少爷不生气。”
谢茶把手?抽出来,完全?不为所?动:“不许撒娇!”
春夜:“……”
谢茶又道:“给我老实交代,刚才山腰上传出来的是什么?声音?那只黑蝎子又是怎么?回事?”
夜色里,谢茶冷着?脸,气鼓鼓的样子着?实可爱。
春夜忍不住又凑过去了?,鼻尖蹭了?蹭谢茶的鼻尖,低声回答:
“刚才在练蛊,那只还没?驯好。”
春夜亲了?亲他:
“没?被驯服的蛊很危险的,嗜血伤人,这几天我得去后山找到它。”
春夜把谢茶抱住,贴他耳边道:
“等?我一个?星期好不好?”
春夜把他抱紧:
“一个?星期之后,我就自由了?。”
谢茶:“?”
总觉得春夜说的话有些莫名其妙,像在说驯蛊,又像在说其他。
然而来不及等?他细想,春夜就掐着?他的下巴吻进去了?。
窗外月光透过木窗洒进来。
卧室的黑暗角落,紫檀棺木里,春夜伏在谢茶上方,从枕头下摸出一样小东西,递到谢茶嘴边,垂眸,黑漆漆的瞳仁里像是燃起了?两丛暗火:
“我想看你?用嘴咬开它,行吗?”
谢茶:“……”
这小子!
怎么?在棺木里放这种东西?
还叫他用嘴咬开?
叫他咬开他就咬开吗?
这样显得他很不值钱啊!
谢茶扬眉调笑道:
“巧了?,我也想看,不过想看的是苗王大?人自己咬开。”
很快,谢茶就感觉自己草率了?。
只见春夜轻轻挑眉,随即,便真的将那小东西放在自己嘴边。
一点点地咬开。
像故意似的,咬得很慢。
一边咬,一边垂眸盯着?谢茶。
撕开的进度增一点点,瞳仁里的情潮和欲念便也跟着?一点点弥漫。
像即将喷涌而出的火山似的,看得令人心惊肉跳。
偏偏他还动作淡定,一点点地、慢慢地撕开。
在寂静的黑暗中,套被撕开的声音“嘶拉”响起,细微,又无法忽视。
这声音太暧昧了?。
听得谢茶耳热。
这小子!
早知道……还不如他来!
第74章 第 74 章
夜色深深, 月亮隐没进乌云里,寨子里一片漆黑,山腰上很?是寂静。
“嘶啦。”
紫檀棺木里传出细微的声响。
黑暗中, 春夜将那个撕开的小东西塞进谢茶的手掌心里,紧接着,低头贴在他耳边低笑道:
“大少爷欣赏完了, 可以帮我?戴上吗?”
谢茶:“……”
谢茶抬手捏了捏他脸:
“苗王大人,你这些乱七八糟的花活儿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春夜眨了下眼,显得颇为无辜:
“书上看的。”
谢茶:“?”
顿了顿, 谢茶哼笑一声?:
“所以我?在鼓楼值班那几天,你在三楼看的就?是这些书吗?”
春夜嗯了一声?,鼻尖蹭了蹭谢茶的耳朵, 漫不经心地笑答道:
“《千金要方?养性?序》里说了,要‘多交少?泄’, 有助于身心健康, 所以……”
春夜暗示性?地咬着他的耳朵道:
“适当的运动?对?大少?爷的健康很?有必要的,不过书上说,运动?之?前,先做些前戏不容易伤身体?……”
见春夜还在淡定地给他科普, 谢茶呵笑一声?,握着那个被撕开的小东西伸手下去。
下一秒,春夜就?闭嘴了。
不仅瞬间安静了,还忍不住伸手按在谢茶的肩膀上, 低头吻进去了。
跟第一次相比,现在已经吻得很?熟练了, 甚至还因为这段时?间频繁的接吻从而总结了某些心得。
这位大少?爷不喜欢太温柔的。
就?跟他这个人一样,平日里总是带着一丝倨傲骄矜的气质, 温柔能让他心软,但?不会让他臣服。
必须热情的,狠一点?的,深一点?的,让他招架不住,才?能让他流露出一丝求饶的意味。
就?像现在,把他按在棺木里,狠狠压着他吻,最大程度地与他唇舌交缠,湿热滑腻的舌贪婪地将他整个的舌头都吞进去,用力地吮吸着。
然后很?快,就?能听见这位大少?爷凌乱的呼吸声?。舌尖抵到最深处,近乎舔|弄到谢茶的舌根和喉咙时?,谢茶像不愿意认输,又像报复似的,也用力地吻回去。
春夜被刺激到了,于是卷着谢茶的舌缠吻得更深,两人互相较劲的后果只能是火上浇油,让这个吻瞬间激烈了起来。
一时?之?间,漆黑的卧室里,剧烈的喘|息声?、湿哒哒的舌吻声?交织在一起,在寂静的空间里回响。
直到被吻得有种近乎窒息的错觉,谢茶才?求饶似的,揪了揪春夜的发丝,春夜这才?喘|息着从谢茶的嘴里退出来。
又沿着谢茶的下巴一路吻下去。
当月亮终于从乌云里出来,淡淡的几缕月光透过木制窗棂洒进卧室,隐约可见卧室的黑暗角落里,紫檀棺木的边缘上凌乱地搭着几件衣物。
最上面的是湖蓝色的、柔软高档的衬衣,在月光下散发淡淡的柔光,轻盈飘逸,有种别样的视觉美感。
衬衣之?下搭着一件苗族式样的蓝色上衣,是另一种素净深沉的风格。
棺木旁边的地板上还散落着几件,像是情急之?下被随意丢出去的。
月光照不进去的紫檀棺木里,流泄出细碎的、听了足以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
夜晚时?分?,无人打扰,喘|息声?里便带着放肆的、毫不掩饰的欲,浓重得像森林深处的雾,弥漫在整个卧室里,凉风吹进窗户也吹不散。
刚开荤的年轻人就?好?似刚开始吃肉的狼似的,吃过一次,品尝到了鲜美的滋味,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谁也抗拒不了这种本能的快乐,直到酣畅淋漓,心满意足才?肯罢休。
夜幕渐退,凌晨四点?,朦胧的光从群山和天际亮起,紫檀棺木里的动?静才?逐渐停止。
谢茶手指插进春夜的发丝里,有气无力地揪了几下:
“苗王大人,‘多交少?泄’,你这既没少?泄,交得也会不会过于多了点??”
声?音喑哑,带着浓浓的倦意,像是临睡前的呓语似的。
春夜喘|息轻笑,抱着他,贴在他汗淋淋的颈窝里,闭着眼睛,用鼻尖蹭了蹭:
“《千金要方?养性?序》还说了,年轻人内火旺盛,不好?好?疏解的话,积滞在五脏六腑,也会影响健康的。”
谢茶困得要死,没力气回怼了,只用最后的力气,恨恨地又揪了揪他的头发,之?后,眼皮沉沉地合上了。
听见呼吸声?清浅均匀地响起,春夜微微撑起身,拂开谢茶额前的刘海,在光洁饱满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中午时?分?,中年男人再次踏进鼓楼来交接班,走进大厅,就?看到三楼栏杆上倚着一个修长?的人影。
中年男人立刻停下脚步。
春夜将钥匙丢了下去。
中年男人立刻接住。
虽然不知道这个钥匙怎么在苗王的手里,但?中年男人啥也不敢问,啥也不敢说。
接了钥匙就?垂下头了,直到听见苗王的脚步声?离开,才?敢抬起头。
与此同?时?,吊脚楼里,一觉睡到中午,谢茶从疲倦中清醒过来,神清气爽地坐起身。
身体?干爽。
衣服好?好?地穿着。
谢茶垂眸看了一眼,棺木里的这层厚绒毯也重新换了。
昨晚的片段蓦地在脑海里浮现。
“最后一次不戴行吗?”
“想毫无距离地接触你。”
谢茶那时?候想,不是学医的吗?
不知道戴上更好?更健康吗?
但?伏在上方?的那双眼睛,像夜色里的深湖一样,情潮在里面泛起涟漪,把春夜整个人衬得跟水妖似的,散发着蛊惑人心的气息。
不知为何,谢茶没有拒绝。
甚至在春夜的引导下,还被蛊惑了似的,双手搭在棺木边缘,被春夜从身后握紧了腰,随后,棺木里铺着的绒毯就?开始变得湿哒哒的,把厚绒毯彻底染脏。
月光悄悄隐没在乌云里,又从乌云里移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谢茶只觉得时?间很?是漫长?。
漫长?到某一瞬间,谢茶感觉自己像是陷进了沼泽里,被情潮淹没,整个人湿漉漉的,连春夜贴在他后背上,在他后脖颈上落下的那一长?串的吻也是湿漉漉的。
窗外的微风吹进来,把谢茶的思绪吹回了现实。
可恶!
昨晚竟然被那小子的美色迷惑!
谢茶抱臂暗忖:
下次还得他在上。
得自己掌握主动?权,也让那小子尝尝被摆弄的滋味。
棺木上贴着一个便利贴。
谢茶扯下来一看,是春夜留给他的,说自己这几天进山驯那只蛊了。
谢茶记得昨晚春夜说过,未被驯服的蛊很?危险,会嗜血伤人,怪不得在他没醒前就?离开了。
甲壳虫趴在走廊栏杆上还在昏昏欲睡,听见谢茶的脚步声?,它立刻支楞起来了,朝谢茶大声?地:
“吱!”
谢茶脚步一顿,走过去道:
“你主人怎么不带你去?”
这只甲壳虫平时?乖巧漂亮,跟个可爱小宠物似的,没想到昨晚居然这么厉害!还敢朝那只黑蝎子飞过去!
那只黑蝎子凶戾得很?,但?面对?甲壳虫还是怂了,扭头就?逃。
谢茶把它托起来:
“虫虫这么厉害,要是把你带上,驯那只蛊应该更容易吧?”
甲壳虫顺着他的手掌心一路爬到谢茶的肩膀上,两只小爪子紧紧揪着谢茶肩膀上的衣服。
谢茶眨了下眼,反应过来了:“他把你留给我?,是叫虫虫保护我?么?”
“吱!”
甲壳虫骄傲地晃了晃小脑袋。
谢茶笑了,带着甲壳虫下山。
还没到家,就?看到谢海棠了。
她倚在下山口的那株桃树下,艳色的唇上咬着一支女士香烟。
“一夜未归啊,茶茶。”
她眼睛像雷达,上下扫视谢茶。
她眼睛毒得很?,又是风月场里的老手,一看就?知道。儿子一向爱整洁爱打扮,衬衣都是干干净净到一丝褶皱都没有,现在身上的那件衬衫,显然被揉过,衣领最上面的扣子还被扯掉了。
谢海棠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茶茶,能回答老母亲一个问题么?你俩谁在上啊?”
谢茶:“……”
谢茶走到她面前,将她嘴上叼着的那支烟掐灭了。
“这位老母亲,吸烟有害健康。”
谢茶把那支烟夺下来扔进了一旁的水沟里:“赚这么多钱,还没花完就?噶了不会觉得可惜么?”
谢海棠:“……”
还是儿子了解她。
谢海棠把西装兜里的那包烟搁在了一旁的树上,又示意谢茶跟她走:
“妈妈带你去见见寨老。”
谢茶:“?”
谢海棠带他去见的是这个寨子里最德高望重,也是年纪最大的寨老。
据说九十多岁了,头发和长?胡子都发白,拄着一根拐杖,但?眼神锐利,看着精神头还挺足。
谢海棠见着那位寨老,上前抱了抱他:“我?初中高中那几年,要不是寨老每年资助我?学费,我?早就?辍学帮阿妈放牛去啦。”
寨老爽朗一笑:“海棠打小就?考满分?,这么聪明的娃去放牛太可惜哩!”
谢海棠松开他,扬声?道:
“所以我?决定在咱们寨子里设个奖学金,咱们寨子里的娃以后不许逃课回来放牛了,全都去给我?念书,念书的学费路费生活费我?都包了!”
寨老一听,连连说了三个好?。
“海棠给寨子里做了善事,将来神树上定会挂海棠的名。”
寨老带着他们去了鼓楼后面,鼓楼后面有一棵巨大的凤凰树。
比三层的鼓楼还要高得很?。
粗壮的树干上开满了花,一大朵一大朵,艳红色的,凤凰花。
这株凤凰树上挂着数百个木牌。
“这就?是咱们寨子里的神树,”谢海棠转头对?谢茶介绍道,“知道为啥叫它神树么?”
不等谢茶回答,谢海棠就?说了:
“因为这株凤凰树一年四季都在开花,大冬天也是,从来没有凋零过。”
寨老也跟着点?头:
“是哩,据老祖宗传下来的说法,这株神树跟咱们寨子里的苗王有关。苗王的蛊术越强,这株神树开花的日子就?越多。”
“上一任老苗王在时?,每个月开一次,现在每天都开……”
说到这,寨老颇为骄傲地摸了摸花白胡子:“苗王当年才?八岁的时?候,老头我?就?力劝众人,推举他当新苗王,其他那些老头还不服气……”
“直到后来看到这株神树每天都开花,那些老头才?知道这位新苗王年纪虽小,蛊术可比老苗王还要厉害哩!”
“所以……”
谢海棠转头对?谢茶道:“苗王绝对?不可能离开寨子的。”
寨老点?头:
“那是自然,苗王上学,超过一个星期不回来,神树就?七天不开花,叶子全掉光,神树是咱们寨子的守护神,万万不能出事。”
“因此,”谢海棠接话道,“最后一条寨规便是,苗王不允许离开寨子超过一个星期。”
第75章 第 75 章
参观完神树, 两人回去的路上,谢海棠问:“所以茶茶,你?打算一辈子留在寨子里陪他么?”
谢茶颇为自信地扬眉道:
“总有办法?的。”
“没?有办法?, ”谢海棠道,“你?知道上一任女苗王么?她看上了一个来咱们寨子里?支教的老师,那个老师我见?过, 那气质,一看就是?富家公子,还是?有钱有闲又有爱心的那种……”
谢海棠顿了顿, 压低声音道:
“他在这里?支教了两年,跟女苗王结婚生?子,后来那个老师想带孩子回去看看爸妈, 女苗王不肯,怕他走了就不回来, 听说把他藏起来了……”
谢茶蓦地想起了那个藏宝洞里?泛黄的日记本, 字迹潇洒清隽,原来是?那小子的阿爸留下来的么?
谢海棠幽幽叹了一口气:
“不仅女苗王,上上任苗王,也就是?现在苗王他爷爷, 看上了来寨子里?治病的女医生?,据说是?施蛊把人家搞失忆了,把她强留了下来……”
谢茶:“!”
谢海棠秀眉微蹙,又道:
“他们苗王这一支因为擅蛊, 个个都有些异于常人,说严重点, 心理?多多少少都有点病。”
“现在是?因为你?没?走,等你?哪天要走, 他就会跟他阿妈阿爷那样,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呢。”
谢茶:“……”
汗流浃背了!
想到?那小子差点想把自己关在藏宝洞里?,谢茶一时竟无法?反驳。
“所以茶茶,”谢海棠劝道,“趁现在来得及,赶紧出国吧!国外离得远,他拿你?没?办法?,等过个几年你?毕业了,再回来看外婆,说不定那时候他早就把你?忘了……”
听谢海棠的意思是?准备送他出国了,谢茶立刻道: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比你?了解他,他不会伤害我的。”
虽然春夜之前是?有那个念头,但最终不还是?没?把他关起来么?
况且,从他回来的那天起,春夜不仅从来没?有伤害过他,还因为他受了不少伤,甚至眼睛都瞎了一个月。
夜幕降临。鼓楼。三楼休息室。谢茶斜躺在沙发上,枕着双臂望着天花板,漫无边际地想着:
【YJQT】
那只蛊看着还挺凶的,估计不好驯服,两天了,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谢茶摸出手机,点开春夜的微信想问问,犹豫了会儿,又退出来了。
还是?别贸然打扰。
蛊术都很奇诡的,要是?突然发消息过去,害他分神,不就坏事了?
谢茶握着手机,又忍不住想:
往常,他一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里?像现在这样,发个消息这么点小事都得思来想去,权衡再三。
谢茶东想西想地,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直到?后半夜时分,被窗外一股冷风吹得恍恍惚惚地睁开一丝眼。
沙发边缘坐着一个黑色人影。
谢茶登时吓一跳,眼睛迅速睁开,这才看清人影是?谁。
随后,谢茶朝春夜勾了勾手指。
春夜笑了,俯下身,双手撑在他脑袋两侧,低声道:
“本来只想看一眼就走的……”
谢茶抬手揽在他的后脖颈上,稍加用力,把春夜往下压,压到?两人鼻尖快要蹭着鼻尖了。
“现在呢?”谢茶呢喃问道。
“现在……”
两人近到?呼吸交融,春夜鼻尖蹭了蹭谢茶的:“能亲一会儿么?”
已经两天没?亲了。
很渴望唇舌交缠的快感。
脑子里?这个念头只稍稍冒出来,春夜就下意识看向了谢茶的唇。
夜色里?,谢茶的唇颜色淡红,薄薄的,微微扬起,唇珠也随即上翘。
饱满欲滴。
像伊甸园的毒红果。
是?春夜难以抗拒的诱惑。
他魔怔似的盯着。
谢茶见?状,嘴角又上扬了一些,那颗唇珠也跟着翘起,在月色的光影中微动,带着一股活色生?香的欲。
等不及谢茶回答了,春夜便像渴了数日的旅人见?到?甘霖似的,低头含住了那颗唇珠。
柔软鲜嫩。
含了好一会儿,犹觉不满足,又忍不住啃咬,咬得谢茶轻轻吸气,春夜这才松开,又轻柔地吮了吮。
之后,舌头跟灵活的鱼似的,撬开谢茶的牙关滑进了他嘴里?,迅速寻到?了藏在里?边的另一截舌,迫切地缠卷了起来。
两条湿滑的舌刚一接触,唇舌交缠带来的颤栗感立刻让两人不约而同地喘息了起来,并互相?搂紧了彼此,逐渐加深这个吻。
两天不曾见?面,两人吻得很是?急切,春夜一边吻一边摸索着握紧了谢茶的手,十指紧扣,并将他的双手按在沙发上,用力地吻进去。
吻得谢茶修长的脖颈忍不住微微往后仰,半个身体都深深嵌进了柔软的沙发里?。
他也用力地吻回去,试图夺回主?动权,两人在沙发上激烈纠缠,一边吻一边忍不住抚摸着彼此的身体。
直到?谢茶隔着衣物?,抚摸到?春夜的心口处时,春夜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一分神,舌尖咬了谢茶的舌尖。
谢茶嘶了一声退出来。
春夜一怔:
“咬疼了?”
又追吻过去,亲了亲谢茶的唇,诱哄似的低声道:
“伸出来我看看?”
谢茶笑了:“我如果伸出来了,苗王大人确定只是?看看?”
谢茶调侃完,想到?方才春夜的异样,正要再去摸摸春夜的心口处,手刚伸到?一半就被春夜捉住了。
“大少爷要是?愿意的话?,我倒还想做点别的……”
春夜一边笑答,一边再次与谢茶十指紧扣,两只手交握搁在沙发上。
谢茶下意识看了一眼春夜的心口处,然而那处被衣服挡住了,又是?在漆黑的夜晚,什么也看不清。
“你?被那只蛊伤到?了?”
谢茶正要起身细看,又被春夜按回去了,他捏了捏谢茶的指尖:
“能让我受伤的人只有你?。”
声音和往常一样漫不经心。
谢茶:“……”
春夜垂下头,趴在谢茶身上,脑袋埋进他的颈窝里?。
谢茶伸手插进春夜的发丝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春夜用鼻尖蹭了蹭谢茶的颈侧,像小动物?撒娇似的:
“最后几天,很快就能驯好了,再等等我好不好?”
谢茶笑了,揪了揪他的头发:
“我又不会走。”
春夜的声音闷闷地从他的颈窝里?飘出来:“不会走吗?”
谢茶转头亲了亲他的发丝:
“要走也是?带你?一起走。”
说完,谢茶又笑了:“就是?不知道苗王大人愿不愿意跟我一起离开?”
春夜嘴角漾起一丝浅淡的弧度:“等我把蛊驯好,大少爷带我私奔吧!”
“好啊,养你?绰绰有余。”
谢茶说:“我有好几辆车,到?时候你?随便挑;我还有一艘游艇,可以带你?出海玩……”
两人身体紧贴着,耳鬓厮磨,情人私语般,声音低低的,在夜色里?,自带一股温柔缱绻的氛围。
直到?两人相?拥着沉沉睡去。
窗外,淡淡的月光洒进来,洒在沙发上,沙发虽然挺长,但并不宽。
睡两个身形修长的成年男子略显艰难,但两人却不嫌挤地紧拥着。
睡颜都是?眉目舒展,唇边带笑。
仿佛在做一个共同的美梦。
直到?谢茶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麻雀叫醒,他睁开眼一看,沙发上只有自己一个人,还被盖上了一层薄毯。
春夜应该离开回去继续驯蛊了。
谢茶坐起身,忽然闻到?了丝丝缕缕的香气,顺着香气扭头一看,眸子怔怔地眨巴着。
茶几上,放着一个黑色手提袋。
谢茶蓦地想起那天晚上,春夜拎着这个黑色手提袋站在门?口的画面。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谢茶凑过去,打开黑色手提袋上方的一点点,透过细缝,看到?了一抹白。
是?那株神仙草!
装在紫檀木盆里?,在漆黑的手提袋里?,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下午交接班之后,谢茶拎着那个黑色手提袋回家,进卧室,翻出了那本古籍。
古籍上说,用神仙草熬制成汤药,服下既可解蛊。
谢茶笑了,倒在床上,抬手拨了拨悬挂在床头上的那个草药包。
解蛊之后,他就自由了!
谢茶又爬起来,将那个黑色手提袋放进床底下。
既然春夜能将这株神仙草送给他,说明他也同意解蛊了,现在,只要等他回来就能一起解了!
这天晚上,谢茶终于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值班睡在沙发上时,继续畅想两人离开寨子后的美梦。
夜色里?,寨柳在后山森林到?处打转,跟无头苍蝇似的乱窜。
听见?瀑布的声音,寨柳顿觉口渴,刚准备穿过密林去瀑布边喝水,抬头一望,脚步蓦地一顿。
圆月高悬,淡淡的清辉如流水一般泻下来,泻在深潭的水面上,水面上泛起细碎的银光。
春夜浸泡在潭水里?。
似在闭目养神。
笼罩在月光之下,神态气质很是?圣洁出尘,像趁着夜色,偷偷坠落人间的仙男似的。
偏偏耳坠折射出一丝诡异的幽蓝,给那张冷白的面孔平添了一丝妖冶的魅惑。
像湿漉漉的、勾人心魂的水妖。
寨柳眼睛瞬间瞪大了。
也看呆了。
连呼吸都屏住了。
不敢上去惊扰,于是?便躲在灌木丛里?,眼也不眨地望着。
一时之间,竟连口渴也给忘了。
直到?肩膀被人拍了拍。
寨柳扭头一看,牛黎四人组找过来了。夜色太黑,他们方才走散了。
“你?鬼鬼祟祟地蹲在这看啥呢?”
牛黎好奇地顺着寨柳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不远处深潭里?的人影,牛黎倒吸一口寒气:
“你?盯他做什么?”
寨柳一听,那张娃娃脸瞬间飞上一丝红晕,只不过夜色太黑,没?被牛黎瞧见?,寨柳恼羞成怒道:
“我、我盯他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藏宝洞!”
牛黎忽然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我说寨柳,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很有问题啊!
寨柳娃娃脸鼓了鼓:
“说了叫我钢铁直男!”
牛黎:“……”
寨柳又重复一遍,像在说给牛黎听,也像说给自己听似的:
“只喜欢女人的那种钢铁直男!”
牛黎:“……”
想到?自己拿的可是?卧底剧本,牛黎敷衍道:“知道了,钢铁直男。”
又忍不住补充一句:“在咱们寨子里?,男的谁敢喜欢男的啊?”
几人在森林里?从白天转悠到?晚上,藏宝洞没?找到?,倒是?被蚊子叮出了好多个包,只好打道回府。
寨柳走到?最后面,走到?几步,又忍不住停下脚步。
回头看了一眼。
牛黎一回到?寨子里?,直奔鼓楼去给谢茶汇报结果:
“茶哥,这几天我就跟着寨柳在森林里?瞎晃悠,估摸着这小子也是?抓瞎乱逛,压根不知道藏宝洞在哪呢。”
谢茶点点头。
正常,藏宝洞这么隐秘的地方,除了春夜,其他人不可能知道,也不可能找得到?的。
牛黎想了想,又道:“还有,我们今天晚上在瀑布下边看见?……看见?苗王了。”
“瀑布?”
谢茶暗忖:
之前也见?过春夜泡在深潭里?,就是?跳瀑布的那次,那次因为情蛊发作,快要控制不住了才跳下去的。
这次,是?因为那只蛊吗?
谢茶忍不住微微蹙眉。
驯那只蛊让他这么难受吗?
牛黎走后,谢茶躺在沙发上,枕着双臂,在“要不去看看”和“万一打搅他驯蛊就坏菜了”之间徘徊。
犹豫一晚上也没?做出决定。
直到?第二天晚上,谢海棠说寨老感谢她在寨子设奖学金,请她吃饭。
外婆没?去,谢海棠带谢茶去了。
屋子里?飘香,寨老的儿子儿媳妇忙着在厨房炒菜,寨老在书房里?,骄傲地给他们展示自己的书架。
“全都是?书,还有一本咱们寨子里?代代相?传的《苗王录》,之前是?上一任大寨老在记录,那位寨老去世前,把这个重任嘱托给老头我了!”
寨老说着,将那本厚厚的《苗王录》拿出来,翻给他们看:
“有记录以来,每一任苗王上任、结婚、生?子、离世,跟苗王有关的重大事件全都记录在册……”
谢海棠秀眉一挑,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咱们寨子里?,有没?有不结婚的苗王?”
寨老笑了:“别说苗王了,谁家闺女小子不结婚?”
“再说了,苗王这一支是?苗王世家,蛊术不外传,要是?哪任苗王敢把蛊术断在他这里?,别说寨民了,咱们几个寨老第一个不同意……”
谢海棠哦了一声:“所以每任苗王都必须结婚生?子是?吧?”
寨老仿佛觉得谢海棠在问一个白痴问题:“结婚生?子不天经地义吗?”
见?谢海棠眼神有意无意地朝自己看过来,谢茶叹了口气,也跟着问:
“那什么情况下,苗王才被允许离开寨子,去别的地方工作生?活呢?”
寨老摸了摸花白的长胡子:
“之前,也不是?没?有苗王想要离开,就像上一任女苗王,想跟着那位支教老师去大城市,按照寨规,苗王要是?私自离开……”
寨老眼神顿时锐利了起来:
“就等于放弃了苗王身份,自己除了族谱,既然不是?寨子里?的人了,那后山上苗王世代的墓碑,里?边的棺材,尸骸都得挖出去扔喽!”
谢茶倒吸一口气。
要是?春夜真?和他私奔了,到?时候女苗王的坟墓被挖开,棺木连带着里?面的尸骨被扔到?寨子外边,谢茶觉得他和春夜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又听见?寨老道:
“就连厚厚的《苗王录》里?,也只有一位苗王成功离开过。”
谢茶眼睛瞬间亮了。
见?谢茶似乎对这本古籍很感兴趣,寨老也得意了,熟稔地翻开《苗王录》的一页,指着说道:
“这位苗王从数万只蝎子中找出了一只蝎子王,再把那只蝎子王驯服,最终练成蛊王。”
听到?这,谢茶脑子里?忽然冒出那晚朝他扑过来的那只黑蝎子。
“蛊王通人性,驯服后灵智已开,相?当于苗王的另一个化身了!有蛊王在,神树照样开花,森林里?的蛇虫猛兽也不敢来侵扰。”
“蛊王代替苗王守护寨子,苗王自然就能随时离开。不过……”
谢茶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就听见?寨老叹了口气:
“蛊这种东西,本来就很诡秘,想要驯服蛊王谈何?容易?”
寨老拍了拍这本《苗王录》:
“里?边记载了,不少蛊术奇绝的苗王想要驯服蛊王,都得用自己的身体养蛊,让蛊王钻进体内,吸食心头血,七日后才能将它驯服。”
“但这招很险,因为驯服蛊王的同时,蛊王也会在苗王体内释放毒素反抗驯服,稍有不慎,就会毒发身亡。”
谢茶:“!!!”
那天晚上春夜的话?再次闪现:
“刚才在练蛊,那只还没?驯好。”
“没?被驯服的蛊很危险的,会嗜血伤人……”
“一个星期之后,我就自由了。”
当时还不明白春夜说的是?什么意思,现在谢茶知道了!
不等寨老说完,谢茶就冲出去了!在夜色里?一路跑进后山,跑进森林,跑到?瀑布边。
春夜果然又浸泡在深潭里?。
谢茶此时离瀑布就隔着一丛高高的芦苇,正要拨开芦苇走过去,忽然看到?了什么,脚步瞬间停下了。
今晚月圆,月光照得很清楚。
春夜手上拿着一把小匕首,匕首在月光下折射出凛冽的寒光。
谢茶的脑子里?立刻冒出寨老方才说的那番话?:
“用身体养蛊,蛊王会在体内释放出毒素,须得每晚用匕首刺破心口处,让毒素流出来,否则毒素积压在体内,会暴毙而亡。”
春夜脱了上衣,露出冷白胸膛。
低头,神色冷静地握着匕首,闪着寒意的匕首尖一点点地刺进心口,直到?匕首尖没?入了半指的深度。
下一秒,鲜血流了出来。
混合着鲜血一起流出来的,还有黑紫的,像浓液一样的毒素。
顺着匕首尖汩汩而下。
流过冷白的胸膛,坠落在水面上,红与黑交融,一圈一圈的扩散。
春夜垂眸望着血和毒素流出,脸色平静,仿佛已然习惯似的。
第76章 第 76 章
圆月隐没进乌云里, 春夜从?深潭里走?出来,心口处仍在?渗血。
他拾起一旁的药膏贴上,又捞起旁边的上衣穿上。
正要离开, 忽然看到谢茶站在不远处的芦苇丛里,春夜脚步一顿。
将手?中的小匕首若无其事地塞进了口袋里。之后,定了定神, 朝谢茶走?过去,脸上仍旧挂着散漫的笑意:
“这么?晚了,大少爷不在?鼓楼好好值班, 来这里做什么??”
“来看看苗王大人死了没。”
谢茶的声音隐隐带着怒意,春夜的笑容瞬间收敛了。
他静静看了谢茶数秒。
“对不起。”
他走?过去,刚牵起谢茶的手?, 就被谢茶一把甩开了。
“然后不改是?吧?”
谢茶眸子阴沉沉的,质问道:
“骗我多少次了?”
春夜:“……”
借着皎洁的月光, 谢茶瞥了一眼, 春夜衣服上最上面的三粒盘扣来不及扣上,微微敞开,露出心口处贴着的那块白色药膏。
想到方才春夜用匕首尖刺进这里,谢茶瞬间语气温和了下来:
“苗王大人, 下次做决定之前能跟我商量么??”
不等春夜回答,又主动走?过去,近距离地端详了一眼:春夜的心口处血珠继续渗出,药膏已被染红。
谢茶眉毛顿时拧了起来, 问道:
“现在?让这只蛊出来来得及么??”
春夜凑过去,跟往常一样, 鼻尖蹭了蹭谢茶的,似安抚, 又似讨好:
“别担心,我能驯服它的。”
谢茶眸子微微亮起:
“也就是?可以让它出来的意思?”
春夜没有否认,又蹭了蹭谢茶的鼻尖:“只剩三天,三天之后,我就可以跟你走?了。”
谢茶一听,顿时抬眸道:“春夜,就算只剩三天也太危险了!你让那只蛊出来,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顿了顿,又抚上他的脸:“就算你不能离开寨子,以后我每个星期飞回来见你也行的。现在?这么?多异地恋,你留在?寨子里乖乖等我不行吗?”
春夜没说话,只静静望着他。
谢茶捏了捏他脸:
“说话。”
春夜这才缓慢开口:
“不行。”
语气沉沉的,带着一丝执拗。
谢茶立刻松手?,后退一步。
夜色下,两人沉默对峙。
像在?互相?较量似的。
谢茶望着春夜,那双眸子黑漆漆的,瞳仁里带着十足的固执和坚决。
见他如此拿自己?的性命和身体?不当回事,谢茶无名火起。
“不行是?吗?那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停止用你身体?养蛊;要么?就分……”
意识到谢茶即将要说的最后一个字是?什么?,春夜眸子陡然沉了下去。
一把将谢茶拽过来。
将谢茶未说的字堵在?了喉咙里。
突如其?来的强吻让谢茶怔了一瞬,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
推开春夜,将未说完的话继续:
“分……”
还没说完,春夜又凑过去了!
强硬地堵住谢茶的嘴巴,之后,舌头钻进去,缠吮着谢茶的舌头不放,像是?故意不想让他说出来似的。
谢茶:“!”
这小子!
谢茶睁开眼,正要推开,看见春夜闭着眼睛,睫毛轻轻颤着。
莫名带着一丝脆弱感。
跟他方才强吻的气势截然不同。
谢茶心里蓦地一软。
接着,谢茶视线往下,又扫到春夜心口处那块染血的药膏,柔软的心瞬间又揪了起来。
好似方才匕首尖刺进的不是?春夜的心口,而是?他的似的。
谢茶的心口也隐隐作?痛了起来。
三天!
这三天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蛊王毒素如此凶险,在?体?内多停留一秒,都?会多一分未知的危险。
生死攸关!
谢茶再次用力推开春夜。
刚准备说话,春夜又执着地凑过来,堵住了他嘴巴。
谢茶:“!!”
这回吻得更凶狠了!
把谢茶吻得连连后退,一直退到一棵榕树前,把谢茶抵在?树前狂吻。
带着焦躁、不安,和一丝隐约的恨意,吻得又深又狠。
谢茶被狂热的吻亲得手?指都?蜷曲了起来,颤栗感和快感迅速传遍身体?各个部位。
眼看即将沉沦在?春夜的热吻里,谢茶狠下心,在?春夜缠卷着自己?的舌头时,用力咬了一下春夜的舌尖。
在?春夜分神的瞬间推开了他!
春夜固执地还想凑过来堵住他的嘴巴,谢茶彻底爆发了!
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啪!”
响亮的耳光过后,春夜那张脸被打偏过去了。
这回终于没再扑过来。
他背着月光,那张冷白的面孔被黑暗和阴影笼罩,不说话,只缓缓地转过脸来,望着谢茶。
抬眸的瞬间,那双黑漆漆的瞳仁,微微闪动着细碎的光。
不知道是?月光折射进来的光,还是?耳坠反射进去的光,抑或是?深潭的水沾湿了他的眼睛。
晶莹的。
细碎的。
在?眼底泛起,流动,像深潭的水面微微泛起的涟漪。
就算只是?微不可察的一点?点?,但仍足够让谢茶的心也变得湿漉漉的。
那双像漆黑夜空一样看不透的眼睛,此时却流露出一丝哀求的意味。
像在?祈求他不要说出口。
谢茶瞬间觉得自己?的眼睛也酸涩了起来,还没开口喉咙就有种哽咽的错觉。
但如果不这样逼他,以春夜方才的态度是?不会让那只蛊出来的。
谢茶把那股哽咽的心情强压下去,然后,发现自己?也无法?将那两个字说出口。
像是?一个恶毒的咒语。
好似说出来,就会化成方才那把匕首,往对面的人心口处再刺一刀。
而对面这人已经流过很多血了。
还能再承受他刺过来的这一刀么??
谢茶张了张口,本来要说的最后两个字,还是?不忍心说出来。
他省略掉了,声音喑哑道:
“……所以,你选哪个?”
月亮隐没进乌云里,瀑布下的深潭边一片黑暗。
谢茶早就离开了。
春夜倚在?那株榕树下,整个人隐没在?黑暗中,静静的,一动不动。
像是?被宣判死亡那般,浑身散发着一股阴郁的颓丧和堕落感。
“阿春,我要去上学啦!等明年?暑假,我还会回来的!你要等我哦!”
“好,我给茶茶种一棵樱桃树,等暑假茶茶回来,想吃樱桃就随时都?能吃到啦!”
小时候,他在?后山森林里转悠了三个月,把整个森林都?快寻遍了,终于在?悬崖边找到一株樱桃树,想着谢茶喜欢游泳,于是?移栽在?瀑布边。
后来暑假快到的时候,他每天都?坐在?高高的山坡上望着寨门口。
等终于看到谢茶回来,跑来瀑布边的深潭里游泳时,却等来一句:
“你谁呀?”
小骗子!
叫他等。
结果一年?不到就把他给忘了!
春夜一边愤愤地揪住草丛里的蒲公英,一边努力瞪着他。
甲壳虫感知他的幽怨,飞过去,结果把谢茶吓跑了。
“我超讨厌虫子哒!”
又骗人!
明明之前还很喜欢甲壳虫的。
晚风拂过,将春夜从?过往的记忆里吹回了现实?。
他垂下头,看了一眼心口处贴着的那块膏药,感受着体?内那只蛊正在?一点?一点?地吸食着他的心头血。
很痛。
但他却眉目舒展。
眸子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偏执。
这位大少爷一向健忘。
这回,他不会再乖乖等着了。
夜色深沉。谢茶回到鼓楼,坐在?休息室外的阳台上吹风。
乌云重?重?,好似又要下雨了。
晚风呼啦啦地吹。
谢茶眺望着远处的山腰,然而夜色漆黑,此时又起了浓雾,什么?也看不清。
脑海里又冒出冷白胸膛上,贴着的那块药膏,被血渗出来染红了。
谢茶叹了一口气。
眸子里闪过复杂的神色。
或许他刚才不应该走?的。
或者是?,用逃这个词。
春夜的眼神,他怕再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心软,只好逃了。
也不知道那小子回去了没。
匕首刺进去,又流了那么?多血,里边还有那只蛊……
想到这些,谢茶再也坐不住了,站了起来,又忽然顿住了脚步。
他如果去了,那只蛊更没办法?让春夜取出来了。
可是?……
谢茶犹豫半响。
眉毛都?紧紧皱了起来。
就在?这时,吱吱声从?不远处响起,谢茶眼睛一亮,循声望去,甲壳虫从?浓重?的夜雾中飞过来了。
飞到阳台栏杆上,仰着小脑袋冲着谢茶吱吱叫。
委委屈屈的。
谢茶抿了抿唇,冷声道:
“是?你主人叫你来的吗?”
甲壳虫摇了摇小脑袋。
谢茶:“……”
瞬间又坐下了。
所以这小子还不肯认错是?吧?
还坚持要用自己?的身体?把那只蛊王养出来?
谢茶气得眸子又沉了下来。
这时,甲壳虫爬过去,咬着谢茶的袖口,一边咬一边扯,像是?要把他从?椅子上扯得站起来,扯着他离开似的。
“吱吱吱。”
声音听着很是?焦急。
谢茶察觉到甲壳虫的反常,立刻又站起来了。
“你主人出事了?”
甲壳虫点?了点?小脑袋。
“吱。”
听着可怜兮兮的。
谢茶:“!”
这小子!
谢茶立刻抄起甲壳虫放在?手?掌心,大踏步地下楼了。
见甲壳虫领着他进后山,谢茶更是?惊了。
这小子……还在?那?
急匆匆走?到瀑布边一看,有个黑乎乎的身影,倒在?那棵榕树底下。
谢茶走?过去一看,春夜像是?陷入昏迷了。
唇色惨白。
谢茶一摸他额头,不是?热。
而是?冷。
不知道是?深潭的水导致的,还是?里边的蛊导致的。
又摸了摸他的手?腕,也是?冷的。
谢茶二话不说,立刻把他背起来,走?回去。
夜色的森林里,寨柳正朝瀑布走?去,他这回抄小路,鬼鬼祟祟地,正走?到山坡上,蹲在?花丛里往下看,却只看到春夜趴在?谁背上,被人背着回去了。
寨柳:“?”
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
再努力睁大眼睛看,夜色太黑,看不清背春夜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只看到背影高挑清瘦。
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森林拐角处,走?出了寨柳的视线,寨柳也没认出到底是?谁。
春夜整个人湿漉漉的,谢茶把他背回去之后,先是?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再让他躺进棺木里,又给他盖上一层绒毯。
接着,又跑去敲寨子里那个诊所的门,砰砰砰的,十分钟后,医生出来了,说:
“要不是?看在?你之前给我进过货的份上,这大晚上的,扰人清梦啊。”
医生跟着过去检查了一番,看到他心口处染血的膏药,医生啧了一声:
“失血过多,又泡在?水里,导致身体?失温,暂时没生命危险,明天我再来看看……”
谢茶这才松了一口气。
医生开了药离开后已是?夜深,忽然又下起暴雨,谢茶把绒毯拉了拉,给春夜盖好之后,又走?过去把窗关上。
狂风暴雨袭来,三楼传出劈里啪啦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被吹倒了。
谢茶犹豫片刻,沿着楼梯走?上三楼,那间屋子里仍旧传出雨点?敲打窗台的声音。
谢茶站在?门口迟疑片刻,甲壳虫也跟着他上来了。
“我能进去吗?”
甲壳虫点?了点?小脑袋。
谢茶于是?推开门一看,果然窗户似是?没关紧,被风吹开了,把窗帘吹得哗啦响。
谢茶走?进去,环视一圈,里边空荡荡的,唯有窗户对面的墙边放着一个紫檀木展架。
展架很长,从?墙头到墙尾,一整面,三层,放着不少东西。
谢茶走?过去看,五只风筝,老?鹰形状的、小猫形状的,老?鼠形状的,颇有童趣,颜色已经褪了,变成了黄白色,但上面纤尘不染,像是?每天主人会打扫清理似的。
谢茶一路看过去:
几颗像是?河里捡的漂亮石头。
两把木制弹弓。
七八只泛黄的纸飞机。
两把贝壳哨子,一个黄白螺纹的;一个青蓝螺纹的。
谢茶拿起其?中一枚看了一眼,勺子大小,用黑绳串着,像是?可以挂在?脖子上。
鬼使神差地放在?嘴边吹了一下。
“嘀!”
居然还能发出清脆的声音。
刚吹出来,谢茶就看到原本趴在?展架上的甲壳虫像是?得到某种指令,或者被训练了似的,立刻直起小身子,抬起小爪子,像敬礼似的。
谢茶:“?”
敬完礼,甲壳虫继续趴下了。
谢茶眨了下眼,又鬼使神差地吹了一下。
“滴!”
下一秒,甲壳虫又跟刚才一样,直起小身子,抬起左边的小爪子敬礼了。
谢茶哑然失笑。
春夜这么?恶趣味吗?
居然会训练甲壳虫敬礼?
把贝壳哨子放回去。
谢茶:“?”
跟三楼外边那些展架上面诡秘瘆人的植物昆虫比,这个屋子里的展架也未免过于童趣了吧?
简直像一个普通的、正常的人类幼崽该有的收藏。
走?到展架尽头,谢茶顿住了。
展架的边缘,贴着一个贴纸。
谢茶仔细端详了几眼。
虽然贴纸上的字有些褪色了。
但这字迹……
是?自己?小时候的。
歪歪扭扭、稚嫩的五个字:
茶茶的展架。
第77章 第 77 章
谢茶还是幼崽时超爱吃!
七八岁那年, 他瞄上了寨子里一户人家的大雪梨!
虽然他兜里装满了钱,但!自己摘来的总归更甜!
他爬上梨树,正要?摘梨子, 忽然瞧见院子的角落里,竟然有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孩,蜷缩在狗笼里, 还被两个小?孩扔石头!
可恶!
谢茶的小?拳头顿时硬了。
他没摘梨,摘的是梨树上那个小?小?的马蜂窝,往院子里一扔, 砸在其中一个扔石头的小?孩头上。
等两小?孩吱哇乱叫地跑回屋,他刺溜地爬下?树,奔过去, 打开狗笼。
将小?孩拽了出来!
拽着没跑多久,就听见那两个扔石头的小?孩又出来了, 身后还跟着几个大人, 嚷嚷地说人跑了。
要?抓回来!
夜幕降临,谢茶拽着小?孩拼命跑,小?孩腿一瘸一拐的,最?后摔倒在草丛里, 谢茶把?他背起来跑了。
小?孩那双眸子闪过轻微的诧色。
一溜烟跑回家?。
把?他藏进?自己的房间里。
刚喘口气,就听见外?婆敲门了:
“茶茶,你背什么东西回来了?”
那小?孩黑漆漆的眸子瞬间变了,眼神充满警惕, 阴鸷地盯着谢茶。
仿佛他要?是敢把?自己说出去,他就随时准备窜过去把?谢茶咬死。
谢茶撇撇嘴, 大声回:
“一、一只小?狗。”
小?孩听了,眼眸微眯, 小?脸阴阴地盯着谢茶。
谢茶才不怕呢,他仿佛故意?似的,声音比方才更大了:
“外?婆,我能养这只小?狗吗?”
外?婆隔着门笑答:
“哪里来的小?狗啊?”
“捡的!”
谢茶瞅着那小?孩,道:
“小?狗脏兮兮的,还被人扔石头,都流血了,我要?是不捡回来,就要?一直被关在狗笼里啦!”
外?婆笑道:“既然捡回来了,茶茶就要?好好养它哩。”
“嗯!”
得到外?婆的同?意?后,谢茶开始行动了。他走到小?孩面前:
“好脏哦,先带你去洗澡吧!”
他伸手想把?小?孩拽起来,谁知小?孩挥开了他的手,冷冷瞪着他。
谢茶:“?”
谢茶抿了抿小?嘴巴,问他:
“你叫什么呀?”
又问:“怎么把?你关起来了?”
那小?孩面无表情,不说话?。
谢茶点点头:“哦,是哑巴呀。”
小?孩眼神瞬间更冷了。
谢茶歪头想了想,道:“是因为?我说你是小?狗就生气了么?”
“你怎么这么笨呐!”
谢茶叉腰道:
“大人可坏了!要?是他们知道你藏在我这,会被抓回去的!”
又得意?地扬眉道:
“我家?那只小?狗狗,我对它可好了!给它买最?好的狗粮!住超大的狗屋!我还亲自给它洗澡!比你过得好多啦!所?以……”
“当我茶茶的小?狗吗?”
然后不等小?孩回答,谢茶就把?小?孩一路拽进?了浴室。
小?孩虽在反抗,但腿受伤了,站不起来,又跑不了,只能被谢茶一路拖进?去。
他这个卧室是外?婆专门留给他的,大房间,浴室就在里边,还有一个圆圆的浴缸。
谢茶扯他衣服,小?孩拼命反抗,狠狠咬谢茶一口,咬在谢茶的手上。
谢茶嗷了一声。
连客厅里的外?婆都听见了,急得又立刻跑过来敲门:
“茶茶怎么了?”
谢茶被咬得眼泪都飙出来了:
“被小?狗咬啦!”
谢茶说着,泪眼模糊地瞪了他一眼:
“小?狗好不听话?!”
外?婆急得想要?进?来,但门被反锁了,外?婆只好敲敲门,又道:
“茶茶,既然小?狗这么烈,那就别养了哩!我找户人家?送走。”
谢茶点了点头,随着小?脑袋的动作,泪珠也大颗大颗地掉。
他抬起小?手,擦掉眼泪一看,顿时又怔住了。
浴缸里的小?孩穿着苗族式样的蓝色上衣,黑色裤子,在刚才的拖拽与反抗中,衣服从肩膀滑落下?来,小?小?的上半身遍体鳞伤。
胸前、后背和手臂上一道一道红痕,像是用竹竿和鞭子打出来的。
裤腿卷起了边儿,露出小?腿肚,小?腿肚上一大块青紫,像是用石头砸的,肿起一个可怕的大鼓包。
怪不得刚才一瘸一拐,还摔了。
谢茶怔怔地望着。
外?婆还在着急敲门:
“茶茶?小?狗要?是咬人的话?,外?婆把?它送走吧,院子外?边有棵梨树的那户人家?记得不?他家?养狗,外?婆把?小?狗送给它,他们会好好养的。”
小?孩一听,小?脸瞬间阴沉沉的,登时就要?爬出浴缸,像是要?赶快逃走似的,他试图站起来,刚走一步,嘴唇就疼得咬出血来了!
他咬牙继续走,一瘸一拐地走到浴室门口,小?腿肚钻心似地疼,他再次摔倒了,倒在卧室厚厚的地毯上。
跑不掉了!
又要?被送回去关狗笼了……
他绝望地垂下?小?脑袋。
下?一秒,听见一道稚嫩的声音大声对门外?道:
“不用啦!小?狗怕生,我再养养,养熟了就不咬人啦!”
小?孩瞬间抬头。
正好望见了自己方才咬的那个地方。
谢茶的手小?小?的,白?嫩嫩的,虎口处被咬了一圈清晰的牙印,都微微红肿了起来。
足见咬得狠。
见小?孩望过来了,谢茶把?那只被咬的手伸到小?孩面前:
“好疼哦!给我吹吹!”
刚说完,就想起这小?孩可不是保姆,也不是外?婆,不仅不会吹,说不定还会继续咬一口!
谢茶正想要?把?小?手缩回来,就看见小?孩迟疑了会儿,居然凑过来,轻轻吹了吹他被咬伤的小?手。
谢茶:“!”
“好吧,”谢茶摸了摸小?孩的头发,跟摸小?狗似的,“原谅你啦!”
他家?养的那只小?狗刚来的时候也咬过他的,后来不还是被他驯好啦?
谢茶又开始笨手笨脚地给小?孩洗澡,拿着小?毛巾,把?小?孩的脸洗干净之后,谢茶哇哇了两声!
“好好看哦。”
谢茶眨巴着大眼睛,捏着小?毛巾擦了擦他的小?脸,顺便捏了捏。
脸好白?!
又用手指拨了拨他的睫毛:
好、好长!
嘴巴还红红的。
比电影里的小?童星还要?漂亮!
谢茶把?小?孩真当一只漂亮小?狗似的,这里捏捏,那里摸摸。
小?孩木着脸,忍了忍,又忍了忍,终于?在这位小?少爷哄他脱裤子,想看看到底是弟弟还是妹妹的时候,抢过了他手中的小?毛巾。
面无表情地,
自己给自己擦了起来。
这时,外?婆又敲门了:
“茶茶吃饭啦!”
谢茶见小?孩自己乖乖洗澡,便噔噔噔跑出去吃饭了。
快速扒完,又端着大碗,垫着脚尖,打了几勺糯米饭,又夹了好多块腊鱼、腊肉、一个荷包蛋和菜心。
“小?狗也要?吃饭哒!”
外?婆笑了:“茶茶把?小?狗带出来让外?婆瞧瞧?”
谢茶摇头:“小?狗怕生。”
又鼓着小?脸,严肃道:“外?婆不许进?我房间哦,小?狗会被吓跑的。”
可不能被外?婆发现!
要?不然会被外?婆送回去,那户人家?都把?他关狗笼里了,肯定不会好好养的!
谢茶道:“我自己养!”
洗澡!
喂饭!
逗他玩!
给他穿自己的衣服!
帮他买药涂药!
半个月后,谢茶见小?孩身上的鞭痕,和小?腿上的青紫都消失了,得意?地叉着腰:
他养得可好啦!
小?孩腿好了,可以下?地之后,趁着夜色,顺着窗外?那颗大榕树爬下?去,准备回去了。
爬下?去以后,他没立刻走,而是看着谢茶,迟疑半响,别扭地开口:
“你……要?去我家?玩吗?”
谢茶睁大眼睛。
这还是第一次听他开口说话?呢!
原来不是哑巴呀!
谢茶抬起小?下?巴:
“你家?好玩吗?不好玩我不去!”
小?孩静了会儿,凉凉道:
“哦,是你不敢去吧?”
谢茶:“!”
“谁说我不敢啦?”
谢茶拽着他的小?手往前走。
小?孩的手被他攥着,嘴角翘起。
这位小?少爷,好笨蛋哦!
之后,外?婆就发现外?孙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跑出去玩,玩到天黑了才回来。问他,他就说:
“跟小?狗玩。”
又得意?道:“小?狗被我驯好啦!现在可乖了,什么都听我的!”
直到暑假快结束了,谢茶最?后一天去那栋青色吊脚楼里,说他要?走了,给了小?孩一叠亮晶晶的小?贴纸。
“每天折一个纸星星,折到第360只,我就回来找阿春玩啦。”
窗外?暴雨还在敲打着窗棂,声音之大,将谢茶从回忆中抽离了出来。
谢茶看了一眼展架。
贴纸旁边,摆着一个玻璃瓶。
玻璃瓶是透明的,里面放着五颜六色的纸折星星,足有几百个,几乎把?玻璃瓶装满了。
谢茶从里边取出一颗,一阵风从窗户灌进?来,把?谢茶手上的纸星星吹得掉在了地上。
细微声响后,纸星星微微散开。
谢茶弯腰捡起时忽然一愣!
里边竟然还写着字!
捡起来打开一看,字迹略显稚嫩,但和屋子外?展架上的字迹如出一辙,是春夜写的。
“茶茶是个小?骗子。”
谢茶:“?”
又从玻璃瓶里取了一颗,打开一看,纸星星里边又写了一行字:
“回来都不找我玩,也不记得我,不让茶茶吃樱桃了!”
谢茶想起来了,那年暑假回去上学,他被同?父异母的哥哥往嘴巴里强塞过蟑螂,受了刺激,高烧好几天,之后还被妈妈带去看了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给他做了长达半年的催眠治疗,把?很多事忘得七七八八了。
谢茶又陆续打开纸星星:
“明天就去把?樱桃树拔了!”
“今天天气不好,就不拔了吧?”
“小?笨蛋,再想不起来就去拔!”
“还没想起来,真的要?去拔了……”
谢茶看到这张忍不住嘴角上扬。
字迹稚嫩,是小?时候写的,但直到现在,那棵樱桃树还好好着呢。
将纸星星放回去,谢茶扬起的嘴角又压了下?来。
他不喜欢跟寨子里的小?孩玩,后来每年暑假回来,都只喜欢跑去后山瀑布下?边那个深潭里游泳。
那时他还觉得奇怪,怎么每年暑假,他去游泳的时候,深潭上边的小?山坡上,蒲公英花丛里,就坐着那个小?孩。
阴着小?脸。
黑漆漆的瞳仁瞪着他。
手上还抓着一把?小?樱桃,一颗一颗地塞嘴巴里。
像是故意?诱惑他似的。
好坏的!
谢茶觉得他应该很讨厌自己。
但讨厌自己,却又每天准时准点地,在他来游泳之前就坐那了。
比他早来。
还比他晚走。
就这么过了一年又一年的暑假。
幼年的往事逐渐记起之后,那股酸涩的、哽咽的感觉又回来了。
谢茶看了看趴在展架上的甲壳虫,摸了摸甲壳虫的小?脑袋:
“对不起哦,把?你们忘了这么久。”
甲壳虫委屈地“吱”了一声。
窗外?狂风暴雨仍在继续,谢茶把?屋子里的门窗关好,回到二楼卧室,躺进?棺木里。
春夜还在昏迷不醒。
谢茶静静凝视着他,垂下?头,带着某种?亏欠,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第78章 第 78 章
直到?现在, 谢茶终于明白春夜为何不愿意留在寨子里等?。
因为小时候等?过。
而且等?太久了?!
所以现在宁愿冒险用身体养蛊。
一年又一年,坐在蒲公英花丛里看他游泳的小孩,从稚嫩幼崽逐渐长成修长少年, 但谢茶总觉得他讨厌自己,为此,自己还经常怼他。
“苗王大?人, 你每天坐在上边看我游泳是几个意思??”
“没办法,谁叫大?少爷以前偷吃我樱桃呢?我只好?每天来守着了?!”
当时他还真信了?!跟只气鼓鼓的鱼似的,在深潭里游来游去。
想到?过往的这些记忆, 谢茶心酸酸的,将春夜抱得更紧,仿佛这样心里会好?受一些似的。
第二天清早, 见春夜还在昏迷状态,谢茶把医生叫了?过来。
得知春夜身体里还有一只蛊, 且蛊还会释放出毒素时, 医生道:
“我倒是知道有种药能解蛊毒……”
谢茶眼睛一亮,又听见医生叹气:“可惜那种药已经绝迹了?,就算钱再多也买不到?喽!”
谢茶眸子暗了?一瞬,又不死心地追问:“什?么药?”
“有种药见不得光, 但能解毒……”
不等?医生说完,谢茶就福至心灵:
“神仙草?”
医生:“!”
春夜昏迷了?整整一天,直到?次日清晨,谢茶睁开眼, 看?到?春夜醒了?。
正静静地望着自己。
谢茶:“?”
正要问问他好?点没,唇刚刚微张, 春夜就凑过来堵住了?他的嘴。
谢茶:“!”
眨了?眨眼。
然后听见春夜在唇间含糊道:
“不许说话。”
谢茶:“……”
谢茶被他气笑了?。
但眼下不是接吻的好?时候。
春夜醒了?,得给他煎药去, 谢茶推开他,刚起身就被春夜攥住了?手:
“去哪?”
谢茶扭头,没回答,只晃了?晃手腕,示意春夜松手。
春夜反而攥得更紧了?,还用?力?一拽,将谢茶拽得倒回他怀里,眼神颇有些恨恨地望着谢茶。
见他不知道又在乱想什?么,谢茶不逗他了?,终于开口了?,调笑道:
“苗王大?人不是不许我说话吗?”
春夜:“……”
谢茶拍拍他圈着自己的手:
“好?了?,松手,我去给你煎药。”
春夜不仅没松开,反而还用?力?将谢茶圈紧,将他更贴向自己,两人近到?鼻尖都几乎蹭到?一起了?。
“谢茶。”
谢茶:“?”
真是新鲜。
平日里大?少爷大?少爷地喊,现在居然这么正经地喊他的名?字。
谢茶刚一抬头,下巴就被掐住。
春夜捏着他的下巴:
“始乱终弃是要被惩罚的……”
动作和表情看?着还挺强势,但谢茶有恃无恐,他扬眉道:
“怎么罚?苗王大?人说说看??”
春夜眸子微沉:
“小时候,奶奶年纪大?了?,去山上采药经常迷路,爷爷就叫我在奶奶身上施蛊,能随时感应得到?奶奶的位置。”
“无论她跑多远,我都能找到?,这样就不怕奶奶走丢了?。”
说这话的时候,春夜之前惯常的漫不经心和戏谑全都收敛了?起来,眸子沉沉的:
“大?少爷也想这样吗?”
谢茶:“!”
这和在人身上安装追踪器有什?么区别?
谢茶刚腹诽完,春夜又幽幽道:
“还有一种蛊叫‘连心蛊’,能让中蛊的人不能离开施蛊人100米,超过这个距离,蛊虫就会啃食中蛊人心脏,距离越远,中蛊人心脏就越疼……”
谢茶:“!!”
春夜还在继续:
“还有一种蛊……”
谢茶凑过去堵住春夜的嘴。
春夜这才嘴角满意地翘起。
谢茶:“……”
这小子!
说出来的那些蛊一个比一个吓人,真把他激怒了?,指不定会在他身上下什?么疯狂的蛊呢。
在谢茶再三保证,指天发?誓绝不会始乱终弃后,春夜才松开了?他。
谢茶去厨房,按照医生说的方法,煎好?药,端着药汤出来。
此时春夜已经洗漱完,坐在窗边的榻榻米上。他垂眸看?了?一眼那碗药汤,汤色清亮,像一汪碧绿的湖水。
还飘出丝丝缕缕的花瓣香气。
春夜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
谢茶坐在他对面,手肘支在小书桌上,托着下巴,扬眉道:
“寨子里的医生给你开的药,说可以解你体内的蛊毒。”
他没有解释医生开的是什?么药,但春夜认出来了?,这是神仙草煎出来的汤药。
春夜眨了?下眼:“给我喝的?”
谢茶笑了?:“不然呢?”
见他难得的怔愣,谢茶觉得颇为可爱,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苗王大?人,麻烦你有点病人的自觉。”
春夜看?着他,暗忖:
那你情蛊呢?不解了?么?
想到?这,春夜将那碗汤药推到?谢茶面前,若无其事地说道:
“药太苦病人不爱喝的。”
又挑眉道:“大?少爷先帮我尝尝?”
谢茶:“……”
医生说了?,春夜体内那只蛊太厉害,释放的毒素太强。
神仙草只有一株。
在解他体内的情蛊和解春夜体内的毒素之间,只能二选一。
然而这些,谢茶自然是不会告诉春夜的,他把药汤又推了?回去。
“苗王大?人,病人是没有选择权的,”谢茶抱臂,沉下声,“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喝。”
春夜笑了?:
“大?少爷这么霸总吗?”
谢茶微抬下巴:“就是这么霸总。”
又道:“快喝。”
春夜静静看?了?谢茶片刻,眸子微动,低头喝了?一口。
接着抬起头,凑过去,抵进谢茶的嘴唇里,将那口药汤渡了?进去。
谢茶:“!”
猝不及防地被渡进来一口汤药,谢茶下意识吞咽了?。
原来神仙草熬制的汤药不苦。
不仅不苦,还微微的甜。
像是花蜜沁出来的那种清甜。
淡淡的花瓣香气弥漫。
像是接了?一个带着花香的吻。
春夜从谢茶的嘴里退出来,低头喝了?一口汤药,又凑了?过去。
谢茶:“!”
又被春夜强硬地渡了?进去。
谢茶下意识伸舌推拒,反被春夜的舌缠住了?,汤药在两人的口腔里流转,偶尔流出来,从谢茶的嘴唇流到?谢茶的下巴,又被春夜舔掉。
谢茶:“……”
两人隔着一个小书桌,但春夜就这么一口一口地,将汤药渡进谢茶的嘴里,谢茶急了?:
都给他喝了?,春夜体内的蛊毒怎么办?
当春夜再次渡进汤药时,谢茶反客为主了?,汤药被渡进来,又被谢茶卷着渡回春夜的嘴里。
在舌与舌的交缠、拉扯与推拒中,汤药一半被谢茶吞了?,一半进了?春夜的身体里。
最?后一口汤药喝完,两人没有分开,仍吻在了?一起。春夜伸手扣住谢茶的后脖颈,将谢茶按在窗台上用?力?地吻进去。
吻得过于沉迷,小书桌连带空空的药碗都被春夜推到?了?地板上,发?出咣当的声响。
然而春夜似是听不见,整个人都压上去了?,紧贴着谢茶的身体,将他压在窗台上,吻得近乎放肆。
最?大?程度地吞吃着谢茶的舌头,又吮又舔又卷又亲的,激烈,狂热,忘我,让谢茶险些招架不住。
谢茶后背抵在木制窗户上,一只手搭在窗台边缘,被他亲得手指都蜷缩了?起来。
被亲得腰软下去的瞬间,春夜一把搂住,又把谢茶按倒在了?榻榻米上,又继续吻了?进去。
两人在榻榻米上纠缠着吻作一团,像两枝藤蔓紧紧地缠绞在一起。
身体每一处都贴在一起。
双手用?力?地抚摸着彼此。
唇舌交缠更是源源不断地滋生出快感,像一簇一簇小火苗似的,将两人心里的欲望燃了?起来。
很?快,情热就像燎原的大?火似的,迅速在这两具年轻的身体上点燃,数日不曾发?泄,两人很?快就难耐地互蹭了?起来。
喘息声逐渐失控。
春夜起身,甚至没有耐心将自己上衣的盘扣一一解开,而是一把扯开,盘扣顿时崩开,凌乱地散落在了?榻榻米上。
上衣脱掉之后,他就立刻俯下身与谢茶继续接吻了?,就跟上岸就会干涸而死的鱼似的,舌尖只能游进谢茶的嘴里汲取空气和水分。
离开一秒,就会渴死。
急切地吻着,又摸索着捉过谢茶的手,引导他抚摸自己。
手掌下是温热细腻的皮肤。
宽阔的肩,往下是精致的锁骨,再往下到?肌肉明显的胸膛,之后是那截劲瘦的、窄窄的腰。
谢茶摩挲着,只觉得心口更热。
像是这截腰上的热度传导到?了?他心里似的,他曾经感受过这截腰的力?度,看?着清瘦,实则蕴藏着蓬勃的力?量,发?力?的时候,尤其凶狠,能将他送上极乐的巅峰。
谢茶手掌摸着那截腰,难耐地按着那截腰,将它紧紧贴向自己,他对春夜这具身体很?满意,年轻,修长,极具美感。
眼睛看?的时候很?赏心悦目。
闭着眼睛摸的时候手感也很?好?。
他混混沌沌地想着,他应该是不喜欢男人的,在此之前,他常常出入游泳馆,在更衣室也见过不少身体,各式各样的,但他从来都是一眼扫过,不曾留意或打量,更别提能勾起他的欲望了?。
但眼下,他闭着眼睛,手掌摸着这具身体,欲念就冒出来了?。
不仅想要摸一摸,甚至……
谢茶翻身,与春夜调换位置,俯下身,沿着春夜的下巴一路吻下去。
想亲。
想舔。
想咬。
春夜闭眼喘息着,伸手插进谢茶的发?丝里,随着谢茶的动作,手指时轻时重地揉着。
谢茶也很?有经验了?,知道怎样才能避免自己受伤,他纵容着春夜,任由他按着自己的后脑勺。
与此同?时,谢茶还十分配合他,直到?春夜心满意足了?,谢茶这才爬上去,眉目间带着一丝得意之色。
之前刚在一起时,每回过后,谢茶的声音总会喑哑,声带受伤。
但后来在春夜的现身教学下,现在他已经懂得如何在最?大?程度给人带来快感的同?时,还能避免不伤到?自己。
春夜抬手按在他的后脖颈上,将他压下来,咬着他的耳朵暧昧地夸赞了?一句,也要滑下去,被谢茶拉住了?,他看?了?看?春夜心口处贴着的膏药,捏了?捏他的指尖:
“用?这个。”
谢茶并?不是手控。
但春夜的手也很?让谢茶满意。
手掌比普通人稍大?一些,皮肤冷白,微微用?力?甚至能隐隐看?到?手背上面露出来的幽蓝色血管。
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得跟一根根细长的玉雕竹,指甲剪得短短的。
这样一双艺术品般的、漂亮的手,正在耐心地、细致地为他服务。
谢茶知道春夜对自己隐隐有某种不同?寻常的占有欲,但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谢茶享受般地喘息着,望着这个认真、专注地在给自己服务的人,忍不住咬上了?他的肩膀:
“只能对我这样。”
他绝不允许春夜以后用?这双手,像现在服务他这样,去服务另一个人。
“不然……”
杀了?你。
这个念头太强烈了?!
强烈到?这个心底的声音一冒出来,谢茶微微吃惊,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如此阴暗的、疯狂的念头。
直到?许久后,窗外的微风吹拂进来,榻榻米上飘着浓重的情|欲气息。
两人在榻榻米上相拥着喘息。
谢茶看?到?一只黄豆大?小的蛊虫从春夜的手腕处摇摇晃晃地钻出来。
谢茶:“?”
他眼睛一亮:“你那只蛊出来了??”
春夜捏起那只蛊看?了?看?,笑答:
“是情蛊的蛊虫。”
谢茶:“!”
紧接着,谢茶感觉自己的手腕也微微刺痛了?一下,低头一看?,也有一只蛊虫从他的手腕处钻出来了?。
钻出来,掉落在榻榻米上,接着一动不动了?。
“死了?。”
春夜道:“神仙草极阴,情蛊蛊虫极阳,两者相克,把它们逼了?出来。”
谢茶:“……”
后知后觉想起方才春夜一口一口地喂他汤药,刚开始还以为这小子是故意想用?这种喂药的方式接吻呢。
原来早就知道这是神仙草了?,想帮他解身上的情蛊。
谢茶想了?想,也是,春夜打小就采草药学中医,自然很?难瞒过他。
虽然两人的情蛊解了?,但谢茶却并?未像想象般那么开心。
他伸手摸了?摸春夜的心口处:
“那你体内的毒素怎么办?”
春夜轻描淡写地笑道:
“只剩一天,不会有事的。”
事到?如今,就像春夜说的,就剩一天,谢茶也没办法再逼他停止用?身体养蛊了?。
只能轻轻将脸贴过去。
两人额头抵着额头,互相凝视。
情蛊解了?,但……
谢茶伸手贴在春夜的心口处,心脏仍在剧烈地跳动着。
咚咚咚。
跳得极快。
极响。
偶尔还错漏几拍。
和自己的心跳声应和着。
清晨,山腰一片寂静。
两人面对面侧卧着,安静地望着彼此,没有说话,但两人的心跳声咚咚咚地响着。
谢茶听着两人太过明显的心跳声,只觉得额头相贴的那片皮肤也热了?起来,明明只额头相贴着的,但脸颊也热,耳朵也热。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两人的情蛊蛊虫都被逼出来了?,他甚至有种情蛊发?作的错觉。
谢茶眨了?眨眼:“情蛊解了?之后,还会有后遗症吗?”
“医生帮你看?看?。”
春夜伸手摸了?摸谢茶的脸:
“体温升高。”
“这不是情蛊的后遗症,是大?脑皮层正在分泌大?量的多巴胺,这种神经化?学物质只有在遇到?特?别吸引的人时才会大?量分泌。”
谢茶:“……”
又将手掌从谢茶的脸上移到?心口处:“心跳加快。”
春夜嘴角翘起,笑意掩饰不住:
“去甲肾上腺素的上升会导致心跳加快、激动兴奋等?反应,表明个体正在产生怦然心动的感……”
不等?春夜科普完,谢茶就凑过去堵住了?他的嘴。
本来只是单纯地想堵住他的嘴巴,不让他再说话的,但……
两人又情不自禁地吻了?起来。
剧烈的心跳声。
混乱的喘息声。
热烈的舌吻。
窗外的清风吹进来,带来后山森林草木的清新,窗下的榻榻米上,年轻的情侣陷入热吻中。
没有了?情蛊。
但吻得仍旧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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