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第 91 章


    给谢瑱检查完了, 两个小士兵身上的压迫感猛然一松。他们面对后面的顾广峎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明显就要轻松很多。


    顾广峎看着他们的表情,心里忍不住有点好笑。他一边慢条斯理的脱下衣物, 一边瞥了一眼已经进去的谢瑱背影。


    有的时候,谢瑱给人的感觉确实凶。不过这个有的时候, 大多数是针对外人的。


    谢瑱对待他们几个人的时候,脾气一直都是很好很有耐心的, 像个十分可靠且慈祥的大家长。


    “咳咳咳……”


    脱下衣物的顾广峎被冷风一刺激,忍不住有一点不舒服的咳嗽了起来。


    他们检查的时候是在个房间里, 为了防止里面的人作弊什么的,这个房间前后都是有门且敞着的。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 这个房间的保暖性并不算很好。一些身体比较差的考生, 在这个时候很容易感染风寒。


    顾广峎有点害怕自己着凉了, 这个时候也不讲究什么君子礼仪了,他手脚麻利的迅速脱完给他们检查,然后又动作迅速的穿好往考场里走。


    检查完, 就是唱保环节,这些他们都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而就在他们这边进行唱保的时候, 后面检查的考生里有人被发现了夹带小抄。


    因为举人,贡士, 进士的含金量比较高。


    哪怕后来的考试检查越来越严苛,还是会有考生在考试的时候铤而走险。


    谢瑱也在意会试,他还有个方便作弊的随身空间。


    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要作弊, 在他看来不是凭本事得到的东西, 就算以后得到了也会战战兢兢。


    也不是他这个人多么光明磊落, 而是他清楚一个人若是没有真才实学,就算靠着作弊进了官场也是走不远的。


    只有有真材实料, 有真的本事,才能靠着个人的本事与魅力,在勾心斗角的官场上争得一席之地。


    他们终于进了考场,京城的贡院似乎要比府城的大一点,号舍里的环境也稍微的好了一点。


    不过就算环境好一点,一想到如今还是寒冷的二月,情况还是跟乡试的时候不大一样的。


    乡试是在八月,八月的天气不算很热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不算冷。


    会试却是在二月初,这个时候天气还很冷的,哪怕这里在比较靠南边,但是该冷的时候依旧冷。


    再加上,南方比较潮湿,对于习惯了北方干燥天气的人来说,说实话也是一种十分残酷的挑战。


    就比如陶晴河他们,就有点受不了这边湿冷湿冷的感觉。


    谢瑱的情况就要好一点,上一世谢瑱虽然是个北方的,但是后来上学是在南方上的。


    上完学,为了生活,他又在南方工作了好几年,对于南方的天气他还算能够适应。


    唯一让谢瑱觉得不大好的就是,今天的天气似乎是一个阴天。


    阴天的话就不大妙了,因为阴天就有可能下雨。下雨天,又是二月,他们在号舍里待上三天,估计会有很多考生感染风寒。


    风寒,对于现代人就是一场小事,自己喝两包风寒感冒药就能好。


    但是对于古代,对于身体不好的读书人,有的时候说不定是致命的。


    谢瑱心里有点担心陶晴河他们,别人生不生病对他来说不重要,但是陶晴河,顾广峎他们最好不要生病。


    大家一路一起走过来的,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情谊的。


    同样的,如果他们能够考中,对于谢瑱也有很大的好处。


    就比如,谢瑱想要进入国子监读书,说不定还能够走一走他们的门路。


    也不知道谢瑱算不算运气好,今年会试的主考官之一正是他最近仔细钻研的几本诗集的正主黄大人。


    这位黄大人也是寒门出身,听说当年考得并不算很好。但是由于他做官期间表现不错,最近这两年连续升了好几品,在礼部那边混得风生水起的。


    这一次主考官有两个,同考官有二十多名,还有其他辅考等等。


    光是这些考官就有不少人,更别提考场里还有很多巡逻的士兵,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考试,说实话还是有一定的压力的。


    不过想到后面还有殿试,殿试的时候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殿试的压力要比会试还要更大。如今他们早一点适应这种高压的环境,也算是为了以后参加殿试打下基础了。


    等到主考官宣读完考场纪律,率先发下来的是被褥,蜡烛,炭盆,以及早上的吃食。


    考场里的食物都比较简单,估计也是担心考生乱吃东西容易拉肚子,吃的东西都是一些简单的白粥,馒头之类的。


    谢瑱飞速的解决了早饭,就开始一边研墨一边等着发试卷。


    试卷是在天微微亮的时候发下来的,一些考生因为夜里起得比较早,吃了一点热乎的早饭,人就忍不住有点犯困了。


    所以当试卷发下来的时候,谢瑱对面的一个上了年纪的考生,就忍不住频繁的开始打哈欠。


    这一次会试,一共有四五千人参加,最终只录取三百人。


    与乡试的情况一样,这一次也分为正榜与副榜。


    正榜录取二百名,副榜录取一百名。


    不管是正榜还是副榜,录取之后都可以参加殿试。


    唯一不同的是,副榜录取的贡士,不能参加今年的殿试。


    也就是说,副榜的一百名贡士,要等到下一次的殿试才能参加考试。


    第一场试卷发下来之后,谢瑱和以往一样先看了一遍试卷,就发现会试与乡试考得其实差不多。


    唯一不同的就是,会试的题目更加宽泛,更加难了一点。


    第一场主要考的是,经义,策问,散文,律法与诗赋。


    散文是新增加的考试题目类型。


    具体什么是散文呢?


    散文的典型代表作就是五经之一的《尚书》。


    在广义上,散文是指除了诗歌,小说,戏剧之外的一种单独成篇的文章。


    在科举之中,大多运用于政论之中,也会结合各种史料,让考生单独写一篇文章。


    在这些题目里,经义题目最简单,因为它一般有标准答案。


    对于基础比较牢固的考生,经义题是最简单也是最容易得分的。


    然后就是律法,律法题也是有固定答案的,就是稍微比经义题答题的时候复杂一点。


    谢瑱比较擅长经义与律法,第一天就率先把这些题目给先写了。


    此时的他,心态上已经调整好了,已经没有了刚入场时的紧张。


    而就在他这边奋笔疾书时,对面那个哈欠连天的年长考生,突然开始不舒服的打起了喷嚏。


    巡逻的士兵见状,走来示意他小声一点,不要耽误其他考生做题。


    那个年长的考生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打喷嚏也不是他能够控制的。对方在被警告过后没有多久,就又忍不住开始打起喷嚏来。


    这一次不再是巡逻士兵过来警告他,而是一个辅考皱着眉头来到了他的面前。


    这些考官们,包括两位主考,在考试期间都会来回巡视,就是为了防止出现什么事情。


    不管是作弊,违反考场纪律,还是探头探脑,制造出各种动静,在考场里都是不被允许的。


    对方一而再的发出声音,在被警告之后若是还犯,是很容易就会被赶出考场的。


    对方见辅考都过来了,明显整个人紧张的不行,明明大冷的天却一头的汗。


    辅考见状无声的警告他的同时,还用眼神询问他的身体状况如何,若是真的生病了,这边是不建议继续考试的。


    虽然科举考试很重要,但是考生身体也重要啊。不能因为想要考科举,就不顾身体状况死撑着,这是对自己身体的不负责,也是会给考场带来麻烦的。


    但是很明显,那人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还是死撑着打算继续闷头答题。


    然后就在晚上的时候,他突然开始剧烈的咳嗽,这下子不仅影响到附近两排的考生了,就连远处的考生也被他影响到了。


    最后,不管这个考生如何不乐意,他还是被巡逻士兵请了出去。


    走的时候,对方还十分委屈,还在与一个辅考辩解着。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但是就是想要咳嗽,我想……我应该能忍住,要不……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他对面的辅考却摇了摇头,“没关系,你回去好好的休息,身体重要。等到你的身体好起来,以后继续参加会试就是。”


    “可是……咳咳咳,我的年纪已经很大了,我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了。”


    然而不管他如何说,人还是被强硬的请了出去。


    会试那样重要的时候,辅考不会因为他一个人,让他留着继续影响更多的人的。


    这一日,夜里下起了小雨。


    谢瑱隐约听到有考生在埋怨,“天呐,下雨了,我怎么这样倒霉啊?”


    是的,会试遇见下雨,确实是一件倒霉的事情。


    就是谢瑱这种不怕冷的,遇见这样的雨夜也有点难捱,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其他人,陶晴河那边有一点着凉了,他捂住嘴巴小声咳嗽了一声,忍不住压低声音念叨了一句。


    “真倒霉,下雨了,希望晚上不要下大,不然之后的考试就难了。”


    可惜,他这个人的运气一向不大好,他想着最好夜里雨不要下大了,偏偏夜里的雨势越来越大了。


    后半夜,有考生在号舍哀嚎了起来。因为雨下大了,号舍屋顶漏雨,不小心把他试卷给打湿了。


    “哎呦,我的老天爷啊!我的试卷,我的试卷啊!”


    “天啊,漏雨了!怎么会这样?怎么办,怎么办?”


    漏雨的号舍好像还挺多的,所以夜里的骚乱声此起彼伏。


    谢瑱的号舍也有点漏雨,他提前想到夜里可能会漏雨,就把试卷藏到空间里面去了。


    所以听到外面的骚乱时,他也就看了看他的屋顶,确定漏雨的情况不算严重,就缩着身子继续睡觉。


    若是极个别的出现骚乱,很快声音就会被考官按下。但是由于这种漏雨的情况还挺多的,所以考场里的声音闹腾了好一会儿。


    庆幸的是,这才是第一天晚上,试卷被雨水打湿了,第二天的时候还能换一下。


    次日,雨继续下,还起了风。


    谢瑱在号舍里无声的动了动,这才吃了早饭开始继续做试卷。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一个长得与顾广峎很像的同考官。


    对方的年纪看起来,应该要比顾广峎大上不少岁,但是眉眼间却有几分的相似。


    因为对方的长相,谢瑱忍不住多瞧了两眼,然后就是这样多瞧了两眼,让对方也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那是一个三十多岁,器宇轩昂的同考官。谢瑱可以肯定,对方应该与顾广峎有点血缘关系。


    他想到顾家是某个世家的旁支,顾家本家那边还有人在京城当官,说不定那个当官的就是这个人。


    对方确实是顾家的,并且在谢瑱他们入场的时候,就已经在别处看到过他们了。


    他叫顾誉深,顾家本家的三爷,六年前的探花郎。


    顾誉深会认识谢瑱,主要是因为他一直在关注着顾广峎。


    世家,一向注重后辈的培养。


    一个世家想要立足,仅仅靠着一两个当官的是很难的。


    所以顾家一直在努力扶持小辈,而顾广峎就是其中最被瞩目的一个。


    顾广峎手里的那些资源,也都是来自顾家本家的帮助。不然以他们家一个小小镇子上的旁支,是没有那个能力拿到那么多好东西的。


    同样的,顾广峎把手里的资源分给谢瑱,也是在顾家本家这边的默许下的。


    谢瑱这个人,要比顾广峎的性格更加的沉稳,一点也不像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他们是同窗,感情也情同手足。有了他陪伴左右,对于顾广峎以后的路会更加有利。


    相较于谢瑱,那个自幼与顾广峎关系亲密的孔庭尧,顾家本家这边是不怎么看好和喜欢的。


    所以顾广峎在去府学读书时,顾家本家这边明明可以帮忙,把孔庭尧也介绍到府学来上学,却故意告诉顾广峎他们没有名额。


    也正如他们所想那般,没有了孔庭尧这个狐朋狗友,顾广峎会更加专注于学业上面。


    事实上,虽然看起来顾广峎与孔庭尧的关系似乎依旧很好很亲密,但是一些明眼人却能够看得出来他们以后的路注定不同了。


    第092章 第 92 章


    顾誉深为了避嫌, 自从考试开始之后,就没有去看过顾广峎。


    哪怕他只是个同考官,出考题的人根本不是他, 在与顾广峎有血亲的情况,他也不方便与对方接触的。


    不过他不能去看顾广峎, 却是可以去看看谢瑱他们几个的。所以在考场巡视的时候,他就过去看过几人的答题状况。


    这种行为在考场是允许的, 只要他不与考生进行交谈,只是过去看了一下对方的试卷, 对于对方之后的成绩不会有影响。


    因为他们每个同考官负责的区域不同,他们负责的区域的考卷不会到他们手里, 而是隔了两个区域以此来进行阅卷的。加上又是糊名制, 也是为了能够更好的杜绝科举舞弊的一种方式。


    他们五个人之中, 除去顾广峎之外,里面学问最好的就是陈友席。紧接着是陶晴河,然后是谢瑱, 最后就是孔庭尧了。


    按道理来说,孔庭尧比谢瑱读书读得早, 他应该比谢瑱的学问好才对。


    但是有的人,就是这样, 读书读得早,也有几分读书的天分,但是就是不愿意好好读书。


    这种人说的就是孔庭尧, 孔庭尧在读书上是有天分的, 只可惜是个本□□玩爱闹的。


    加上他过早的接触美色, 小小年纪就有点沉迷其中,就把不错的天分都给浪费了。


    陈友席的天分也不错, 不过他也有一个很大的缺点,那就是他的脾气不怎么好,考试时心态也忽好忽坏的。


    这样的人就不怎么稳定,哪怕侥幸进入了朝堂之中,也不适合走到太高的位置,不然很容易把自己给摔死的。


    陶晴河的心性也不行,相较于过于刚烈的陈友席,他的性格就明显软弱很多。


    他自己没有太大的主见,娶的妻子还是个商户之女,若是以后没有领头羊带着他走,仅靠他自己不会有太大的前程。


    而谢瑱,是他们之中读书读得最晚的,也是看起来最适合读书的人。


    是的,根据他们家找人打听来的那些消息,顾誉深觉得谢瑱是一个适合读书的人。


    什么叫做适合读书?


    就是有读书天赋,自己也喜欢读书,在读书上肯吃苦头,心态还稳定的人。


    这样的人,不能说他天生多么有才华,但是却非常的适合考科举。


    考科举,表面上考的是学问,实际上考的还有身体素质,心理素质,以及个人运气。


    一个人如果仅仅只有学问,却没有一个好的身体状况与精神状况,就算他的学问再好也没有办法支撑他考完试。


    同样的运气也很重要,运气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能够改变命运的好东西。


    ……


    谢瑱一开始还在关注顾誉深,等到后来开始答题就不再注意对方了。


    不管对方到底是谁,如今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考试,至于其他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说。


    所以就算后来,顾誉深走到他的跟前来,谢瑱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顾誉深见状,对谢瑱的赞赏就更多了一分,这样的心性确实有够沉稳的。


    第一场考试的雨,一直下到了考试结束,这就意味着,会有不少考生会生病。


    哪怕考场里,特意给他们熬了姜水,咳嗽和打喷嚏的人依旧有很多。


    这些人里面,有不少考着考着就被请了出去。大多数的考生还是挺要面子的,一般只要被请了就会很配合。


    但是也有很不配合的人,他们都会在考场里闹腾一番,企图用他们的闹腾来表达抗议。这样闹腾抗议的人,也会在之后受到很严厉的惩罚。


    谢瑱从考场出来之后,脸色不怎么好看。因为他的周围有不少人咳嗽,他总觉得他也有点想咳嗽了。


    为了防止被人感染了风寒,谢瑱一回去就请了大夫。只可惜这两天因为下雨,有不少考生与普通人生病,就近的医馆大夫忙不过来,他这边暂时请不到大夫。


    还是后来孔庭尧家的下人,为了给孔庭尧看病去了其他地方,这才终于请回来了一个郎中。


    既然都请郎中了,五个人干脆都看了看,省得耽误了后面的考试。


    最后五个人里面,只有孔庭尧是确诊生病了的。


    大夫给孔庭尧开了几服药,又给其他人开了预防风寒的药。


    只希望明天休息一天,大家不适的情况能够好转一点。


    然而一夜过去,孔庭尧不仅没有好转,次日中午还发起了高烧。


    谢瑱几人见状,想要过去照顾他,但是又担心被感染了。


    若是平日里,就算被感染了也无所谓,如今这样关键的时候,大家都不希望自己被感染。


    不过好在,孔庭尧身边有三个人照顾,后来谢瑱又拿出一小瓶烈酒。


    谢瑱让他们用烈酒给孔庭尧物理降温,孔庭尧的高烧到了晚上就退下来了。


    次日就是第二场考试了,孔庭尧这种情况是不能继续参加考试的。主要是他现在坐都坐不起来,就算他想要去考试也很难。


    孔庭尧自己也不大想去考,他第一场发挥的不怎么好,如今这个状态继续考也考不好。


    他是个看得很开的,在他看来什么都不及他的身体,所以第二场的时候就没有去参加考试。


    本来是一行五人,第二场就只有四个人了,一行四人心里还挺沉重的。


    第二场没有继续在下雨,不过天气依旧阴沉沉的。这样的天气,也不比下雨天好多少,依旧是湿冷湿冷的。


    谢瑱他们进场检查的时候,发现检查的房间里放了炭盆,感觉要比之前好受了很多。


    除了炭盆,考场里的号舍也被抢修过,就算之后的几天依旧会下雨,影响应该不会像之前那样大了。


    第二场不如第一场那样重要,第二场主要考的是四书五经以及算术。


    其中四书占了四篇,五经占了三篇,剩下的全部都是算术题。


    第二场的算术题会这样多,据说是因为朝廷户部特别缺人才。


    朝廷今年的偏重就在户部,而户部是管理国家财政,算术一方面就不能太差了。


    户部又细分为:分管土地,户籍,俸禄,会计,各种税收等等。


    不管是哪一个部门,需要的都是能写会算的,算术要是学得不好可不行。


    这一场可以说是谢瑱的主场,他有把握在这一场表现的很好,甚至说不定能够靠着这一场,把他会试的成绩往上提一提。


    因为第二场到了谢瑱擅长的考题,谢瑱做题的状态就要比第一场更好,整个人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相较于谢瑱这边的好心情,陈友席那边就不怎么好了。他在算术上面一直不算优秀,他知道算术也是必考项目,却没有想到会占比这么大。


    像是之前在乡试时,算术题也就那么几题。他以为会试这样重要的考试,算术题的占比不会太大的。


    结果没有想到,因为他不了解京城的情况,不知道今年大力扩招户部的人,所以第二场的算术题才会这样多。


    如今后知后觉的知道了,也为时已晚了。


    毕竟算术不擅长就是不擅长,它与其他的类型的考题还是不大一样的,不是通过努力就能够轻松提高的。


    就跟后世的数学一样,数学不会那是真的不会。历史,政治什么的,就算不会也能够随意胡诌几句,数学是真的没办法胡诌。


    第二场谢瑱考的好,很有信心,出来的时候就比较早。


    这一次进去三天,头两天都是阴天,到第三天才开始下雨。


    第二场开考的时候,就少了不少的考生。结果没有想到,第三天又下雨了,估计又要有不少考生生病了。


    其实没有必要非要二月考的,可以稍微往后面挪一个月,三月考会试,四月考殿试,对于考生来说还能好接受一点。


    正如谢瑱预料的那般,因为天气不怎么好,又有不少考生病倒了。


    第一场考试的时候,一共将近五千人参加考试。到了第二场少了二百多人,到了第三场又少了将近一百人。


    这些都是身体本来就不怎么好的考生,碰上比较恶劣的天气就率先倒下了。


    剩下的都是一些身体好,或者是还能撑下去的考生,还在坚持着参加第三场考试。


    第三场主要考得是策问,散文,诗赋,以及两篇四书。


    这一次的考试题目不算很多,考试的题目难度却不小。光是那道诗赋题的破题,就能够难住不少的考生了。


    谢瑱是最后才做诗赋与策问的,所以一直等到第二天的下午,他才注意到这两题的难度有点高。


    不过好在,他还有一天半的时间,足够他慢慢研究慢慢答题了。


    最后一场,天气要比之前好了很多。虽然大部分的时间依旧是阴天,不过天气已经有转晴的迹象了。


    谢瑱在策问一题上耗费了不少时间,这一次的策问主要是讲君臣关系。他在答题的时候,整张卷面上都是君臣之道,把对君王的恭敬写得满满当当。


    然而他的内心却不是这样想的,他不怎么看好现在的老皇帝,所以他注定不是保皇派的。


    他也不喜欢太子,太子生性弑杀,且猜忌之心颇重。


    这样的天子,是不会允许权臣当政的。谢瑱想要在朝堂有很大的话语权,以对方的性格绝对不会允许,说不定还会给他招来杀身之祸。


    除去太子,剩下的还有二皇子……不对,去年的时候二皇子,三皇子都已经封王了,如今要叫他们二王爷与三王爷。


    二王爷是四皇子的哥哥,两个人都是一个母妃所生。他们的外祖一家是清流,是不大希望他们争夺皇位的。


    小说里面,四皇子听从了母妃的教导,一辈子当了一个闲散的王爷。


    但是他的哥哥却不是一个安分的,后来带着另一位皇子想要夺太子的皇位,却被太子与主角攻苏毅旸杀死在了半路上。


    苏毅旸是保皇派,效忠当今的皇帝。太子是正经皇储,那保皇派肯定也要保太子。


    谢瑱首先就排除了太子,加上他对苏毅旸有夺夫之恨,又是一个文臣一个武将的,他们就真的注定水火不容了。


    如今对于谢瑱比较好用的,那就是二王爷与三王爷。


    老二是小说里盖棺定论了会夺位的,虽然结果他失败了,却实实在在动手过。


    加上他失败过,就证明他的本事不大,以后掌控起来比较容易。


    然后就是老三,老三脾气不好,还好色,按道理来说,这样的人还不如四皇子好用。


    但是老三好就好在,他有个很强的母族帮忙,且是个浮于表面的人。


    脾气不好,好色什么的,其实只要掌握好了分寸,掌控起来还是很好控制的。


    这两个不管哪一个,对于谢瑱往上爬都很好用。如果这两条路都走不通,他也可以走四皇子这一条。


    只是这一条,不如前面两条好走,四皇子也没有看起来那样好“欺负”。


    谢瑱就有点担心,以后他帮助对方夺位之后,对方会来一个过河拆桥。


    本来谢瑱对于此次的会试没有太大把握的,但是由于第二场的考试给了他不少自信,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他也许能够考过。


    就算不上正榜,上个副榜,那他也是贡士了。


    贡士可以去国子监,也可以授官,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他都能够接触到很多达官贵族,对于他以后的前程会有很大帮助。


    其实科举完全没有普通读书人想的那样简单,因为古代的书籍大多数是人工抄写的,纸墨笔砚更是一种昂贵的消耗品。所以大多数的珍贵书籍,就掌控在了世家大族手里。


    书掌控在世族大家手里,通俗一点来说,文化就掌握在世家手里。


    文化掌握在世家手里,那朝堂里的官员也都是他们的人。


    自古以来,都是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


    朝堂上世家的人太多,对于掌控权利的皇帝就会产生威胁。


    为了让朝堂不会沦为某些世家的一言堂,也是为了平衡整个国家的权利与安稳,很多皇帝除了自己应有的保皇派,还会特意扶持寒门子弟进入朝堂。


    寒门子弟大多数根基浅,背后没有盘根错杂的家族,很多甚至可以称之为清流。


    他们的到来,是为了缓冲士族与皇权之间的矛盾的。


    所以很多皇帝都会有意无意的扶持寒门,当然了,这里的寒门并不是单纯指谢瑱这种农户,而是指像是陈友席这样的落魄世家。


    是的,寒门也是世家,只是与那些世家不大一样,他们是落魄之后的世家。


    然后就是农家子,农家子的背景会更加简单,用起来也没有那么多利益纠纷,算是在朝堂里最好用的一批人。


    就拿之前的拐卖案来举例,如果皇帝真心想要彻查此事。他会找一个没有太大背景,身份简单的农家子或者寒门子去查,然后还会给与对方很大的权利。


    但是如果他不想彻查,觉得这样一彻查下去,会得罪不少的世家大族。他就会找一个世家出身的官员,然后也会给与对方很大的权利。


    那这个世家出身的官员,手里还握着大权。他在调查的时候,发现里面有家族的人,或者家族人的手下。为了不把事情牵扯到他身上,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隐藏此事。


    而他隐藏了其中自家的人,就意味着坏人没有一网打尽,那么这样的行为就是腐败。


    同样的,对方还可以趁着这次的机会,他用手里的权利去打压对家。


    一些不想被打压,或者害怕被诬陷的,就会想办法去讨好对方,这样也会形成腐败。


    这也腐败,那也腐败,整个朝堂就会烂下去。


    它们就像是无数的蛀虫,开始啃噬整个国家的根基,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出现塌陷。


    长坪县拐卖的案子,皇帝选了个寒门出身的官员,本意上是想要铲除一些世家的爪牙的。


    只可惜他选的人手腕不够狠,触碰的爪牙又是些铜爪铁牙,最后不仅没能动摇那些世家分毫,还连累四皇子被逼着去了边境。


    正如之前说的那样,四皇子他就是一个闲散皇子,不仅太子对他没有什么忌惮,就连脾气不好的三皇子都喜欢他。


    这样的一个皇子,没有人会特意针对他的。


    他会被逼着前往边境,主要是拐卖案的事情是他掀起来的。这件事情又涉及到了某些世家大族,他们就对掀起这件事的四皇子很不满。


    所以就想办法,把四皇子送到了边境去。


    是的,没有看错。


    一些世家大族可以左右皇子的命运,可以让堂堂的皇子都要避其锋芒。


    同样的,当世家发展到一定的程度,他们还能有左右未来皇帝的力量。


    为了防止他们发展下去,一些有手段有头脑的皇帝,这个时候就会大力扶持寒门。然后再通过这些寒门子弟的手,一起想办法把这些世家给压制下去。


    在谢瑱他们这边参加最后一场会试时,与此同时的另一边,一个头发花白的小老头子,正对着对面的华服青年叹气。


    华服青年长相普通,但是由于他有一双异瞳,那双异瞳看起来格外的神秘诡谲,倒是让他显得多了几分的贵气。


    青年听到叹气声微微抬眸,有点好笑的对着小老头说道:“舅公这是怎么了?怎么你一看到本王,就天天唉声叹气的?”


    青年是凌王云罹,也就是三王爷。


    去年,他与老二一起封王,按理来说他都封王了,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封地,应该去自己的封地才对。


    但是他自己不想走,他皇帝爹对他一直比较偏宠,他还有一个娘家很强势的母妃。所以去年二王爷去了封地,他到了现在还在京城没有离开。


    凌王受宠,是真的受宠。


    要不是他的眼睛有问题,估计现在的太子就该是他了。


    老皇帝一共有八个儿子,其中有一个夭折了,剩下的七个里面只有老大,老二,老三稍微的有点出息。


    而这三个儿子里面,老三不仅与皇帝长得像,脾气上面也有很多相似。


    只可惜,老三的眼睛有问题,不能让一个仪容怪异的皇子继承大统,所以太子之位就给了皇后的嫡子也就是大皇子。


    也正是因为,很多人都看出来了,皇帝比较偏心老三。老大与老三的关系一直不大好,很多事情上两人都有点针锋相对。


    皇帝呢,他偏心老三,觉得原本太子应该是给老三的,如今他把皇位给了中规中矩的老大,老大作为大哥就应该让着点弟弟。


    其实孩子多了,哪怕父母有心端水,也是会不自觉的偏心某一个的。


    老皇帝也没有想要端水,所以他的偏心就十分的有目共睹,这点就像是埋在太子心里的刺一样。


    凌王对面的小老头是凌王母亲的舅舅,是个早已经从朝堂上退下来的老油条了。


    他此番的老远来见凌王,主要是劝对方离开京城的。就算皇帝偏宠凌王殿下,但是皇帝已经年纪大了,这个天下早晚是太子的。在他们没有能力跟太子夺位之前,这个时候最好的就是乖巧的离开京城。


    “殿下,该启程了。陛下为您挑选的封地那样富饶,殿下不如趁着现在天气转暖,带上你的人早早的前往封地。”


    “舅公,你老人家这般着急作甚?我不是说了吗,等到这一次的科举结束,我自然会带着我的人前往封地。”


    “今年的考生里面,难不成有殿下看中的人?”


    凌王闻言摇了摇头,一脸又坦然又欠揍的说道:“没有我看中的,不过倒是有个太子大哥看上的。听说叫什么来着……对了,他好像叫顾广峎!”


    第093章 第 93 章


    “顾广峎?老夫, 怎么没有听说过有这号人物?”


    “据说是云州府来的,偏远之地,舅公没有听过也不足为奇。”


    “那种地方出来的读书人就算真的有一些才华, 也不足以让殿下为了他继续留在京城得罪太子。”


    “舅公还是没有明白本王的意思。”


    凌王这般说着,便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然后一边往外面走去,一边语气猖狂的说道:“本王正是因为太子大哥看上了, 所以他要的人本王都是要带走的。”


    至于这个人是谁,有着什么样的身份, 有没有世族大家支持,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这一次科举主要是为了给户部招人, 而太子现在就在户部学习和锻炼中。很明显这一批考生里面, 有不少人以后会是太子的人。


    而太子如今看上的那几个里, 顾广峎算是里面比较出挑的那个。虽然只是一个小三元,解元的名号还被人夺了,但是他年纪轻轻的, 就有这般的造化了,那就说明他要比那个中年解元更有潜力。


    加上又是年轻人, 太子要的就是年轻人。那些年纪大的大臣,大多数都是老皇帝的人, 太子想要培养自己的人,顾广峎这样的年轻人最适合了。


    小老头闻言一脸欲言又止,他这一次过来就是劝凌王早日离京的。结果这个人是一点也不听劝, 还非要留下来与太子殿下抢人。


    凌王的这个脾气啊, 是真的被贵妃娘娘给惯坏了。


    当然了, 这里面也有皇帝的功劳。皇帝确实偏宠凌王,也确实喜欢凌王。


    但是凌王天生异瞳, 天生异瞳代表着不祥,皇帝不可能让这样一人成为齐国的皇帝。


    所以皇帝对凌王的宠爱是真的,但是这样的宠爱里也有他的私心。他知道凌王的母妃娘家势力大,担心以后凌王会有夺位的心思,所以他在有意无意的溺爱凌王。


    在皇帝的溺爱之下,凌王的性格就被养得有点任性和暴躁,不管他做什么事情都喜欢争强斗狠,尤其是喜欢与年长的太子争抢东西。


    在凌王看来,太子之位本该是他的。他父皇更爱他母妃,在一众皇子之中,他也是最受宠爱的那个。


    皇储的位置本来是他的,只可惜他天生异瞳,才会让老大白捡了便宜。


    也正是因此,凌王看太子就特别不顺眼,总觉得太子占了不该占的位置。


    本来小老头还想要劝一劝的,后来见凌王的脾气突然上来了,顿时不敢继续多说什么了。


    之后会试的最后一场考试结束,谢瑱他们一脸狼狈的从考场出来,随即就回到住处好好休息了。


    放榜要等到七日后,也就是二月二十五那一日。


    这几天贡院大门会锁上,所有的阅卷考官都要关在里面。等到会试的成绩出来,他们才能跟着被放出来。


    会试的排名不是最后的排名,但是成绩会影响后面殿试的排名。


    殿试分为一甲,二甲,三甲。


    一甲只有三个人,分别是状元,榜眼,探花,赐进士及第。


    二甲第一名,实际上就是第四名,又叫做传胪。


    二甲的人数要比一甲多,二甲赐进士出身。


    之后还有三甲,三甲的人数最多,赐同进士出身。


    这里的“同”,其实意思是“不同”,就像是一块很美的玉,上面磕了个口子一样。


    说是同进士,实际叫做准进士,是真正进士的备选人员。身份上不及真正的进士,却要比贡士稍微高一点。


    齐国的同进士也是可以授官的,只是官位一般都会比较的低微,上任的地点也会比较的尴尬,都是一些偏远或者苦寒之地。


    谢瑱这一次的会试还是挺有信心的,他觉得他这一次考试的时候发挥的不错,等到放榜的时候应该会榜上有名的。所以他现在就要,把之后的路想清楚。


    过了会试,就是殿试。他是不可能进一甲的,不过应该可以拿个二甲或者三甲。不管是二甲还是三甲,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都不差。


    谢瑱就这样一边谋划一边休息,一连休息了两天的时间,才把精气神给养回了一点。


    这一日,顾广峎来他房里找他,跟他谈起了会试的事情。


    以前顾广峎在放榜之前,很少会主动提前考试的事情的,有什么事情他都会等到放榜后。


    如今已经二月下旬了,距离殿试只有不到半个月,由于时间过于紧迫的原因,顾广峎就没时间在乎那么多了。


    顾广峎一见到谢瑱就说道:“今日来找谢兄,是为了会试结果来的。不知谢兄,对于此次会试有没有信心?”


    谢瑱闻言看了他一眼,虽然他这一次还算有把握,不过也没有把话说得太满。


    “上副榜应该不成问题,至于能不能上正榜,这个我就不好说了。”


    顾广峎听到这话,心里似乎有了一点底。他在谢瑱房里的桌前坐下,这才不急不慢的继续道:“谢兄与我也不算是外人,我就不在这里兜弯子了。我这一次考得应该不错,要比乡试时发挥的更好,名次应该在正榜前五十名。昨日我家在京城当差的一位兄长送了一封信给我,信上的意思是希望我能留在京城以后追随东宫那位。”


    谢瑱正准备倒茶的手一顿,没有想到一向谨慎多疑的顾广峎,会这么直接的就把事情说给他听。


    “你倒是信任我。”


    谢瑱这般说着,就给顾广峎倒了一杯茶。


    顾广峎一边伸手接过茶汤,一边语气里带着一点笑意。


    “我若是连你都不信,以后还能信什么人?你我有同窗之谊,又是至交好友,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谢瑱闻言心下感动,随即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一句。


    “东宫是那位不见得是个好的选择。”


    虽然小说里面对方顺利登基了,不过如今谢瑱来了,以后的事情就说不准了。


    不是谢瑱对自己多么自信,而是他心里十分的清楚,他是那个蝴蝶翅膀,随着他的穿越而来,一切都会变得与原著不大一样。


    就比如,林卿衍成了他的夫郎,苏毅旸提前从边境回来了,四皇子被逼着去了边境,整个齐国的局势都在不知不觉间变化着。以后会如何,就是谢瑱这个手握剧本的人都不清楚。


    “可是放眼如今成年的几位殿下,看来看去也就东宫的赢面最大。就算咱们现在还是个小小举人,很多事情也是要提前做准备的。”


    “你们家的意思,是想要你站队东宫吗?”


    “目前看来是的,我们顾家是小世家,在朝堂的根基不深。在东宫赢面最大的情况,家里肯定是站队东宫的。”


    说到这里,顾广峎抿了一口茶,随即有点奇怪的看着谢瑱。


    “怎么,谢兄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谢瑱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对顾广峎说道:“你觉得三王爷如何?”


    顾广峎的脸色变了又变,他想过谢瑱会提二王爷或者五皇子,却万万没想到谢瑱会提三王爷。


    “为何非是三王爷?三王爷虽然受宠,但是人人都知道,三王爷不可能继承大统。”


    “对,正是人人都知道,三王爷不可能继承大统。我觉得在我没有人脉,没有根基,也没有权势之前,三王爷也许是个不错的人选。”


    这样大家都会觉得,他们的站队只是为了找个皇室靠山,而不是为了做什么谋权篡位的大逆不道。


    同样的,也正是因为所有人,包括三王爷自己,都知道他不可能继承大统。


    哪怕有朝一日,他们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对于别人看来也都是小事。


    在古代,不祥一直都是很严重的事情。


    只要国内哪个地方发生了天灾人祸,大家都会把这件事情怪罪到皇帝头上。


    因为皇帝是天子,他的品性,他的容貌,他的一言一行,都象征着天命。


    “可是他没办法成为皇帝……”


    “我也不打算让他成为皇帝。”


    顾广峎的手一抖,差一点把手里的茶汤给洒了。他连忙把茶杯放在桌子上,随即一脸不可置信的小声喃喃道:“不打算……不是,谢兄,你还真是胆大妄为,这样的话你都敢说出来。”


    谢瑱含笑瞥了他一眼,“那不是因为身边是贤弟你嘛,若是别人我这种话可不会乱说。”


    顾广峎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起身把门窗都给关上了。


    “那……谢兄的意思是,想要利用三王爷去对付太子?等到扳倒了太子,你……你再寻摸一个更好的皇储?”


    顾广峎是真的聪明,谢瑱完全没有透露太多,对方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没有读书人不想当官的,也没有当官的不想封侯拜相的。


    若是他们就这样选择站队太子,太子一路上不会遇见太大的阻碍,他们不管多么努力顶多当个普通的下属。


    但是如果是充满野心的“篡位”,后面一路除了满是荆棘之外,对他们来说也充满了机遇与挑战。


    就算混得再差,也能够凭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在新帝登基的时候捞个不错的官职。


    当然了,这样做是伴随着很多的风险的,对喜欢稳的顾广峎来说有点冒进了。


    就在顾广峎想要劝一劝谢瑱,这件事情还是需要再三考虑时,门外响起了顾广峎家下人的声音。


    “公子,三爷来找你了。”


    三爷也就是顾家本家的老三顾誉深。


    顾广峎闻言应了一声,对谢瑱说了一句他回来再聊,就行色匆匆的转身出去了。


    谢瑱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不急不躁的又给自己添了一杯茶。


    小说里曾经写过,三王爷与太子关系不睦,从小就喜欢抢太子的东西。这个东西里面也包括,太子看重的一些人才。


    顾广峎有才华,虽然算不上天纵奇才,但是在科举里也算扎眼。


    以太子喜欢收揽人才的脾气,顾广峎这样的人他肯定会喜欢。


    就像是有人喜欢收集物品的一样,他们这位太子也有收集的喜好。


    只不过别人是收集东西,这位太子殿下是喜欢收集人。各种各样的人,美人,才子,大儒,甚至江湖异士。


    然后呢,太子喜欢的人,事事都喜欢与太子争抢的三王爷,肯定为了给太子添堵也会来抢。


    谢瑱敢把他想跟三王爷的事情告诉顾广峎,就是猜到了以顾广峎的才貌会引来两位殿下的争抢。


    加上老皇帝偏宠三王爷,谢瑱猜测只要不是什么事关国家根本的事情,老皇帝会下意识的更加偏袒老三那边。


    最后顾广峎自己很可能没办法做出选择,而是要被迫的等着三王爷把他带走。


    谢瑱会想要选择三王爷,除了因为他之前的那些想法,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料到了,顾广峎最后会跟着凌王殿下。


    他与顾广峎感情好,在一起可以互帮互助。同样的,他也可以借助顾广峎,有个正当理由跟着凌王。


    到时候大家只会觉得,他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这样的人设是很容易交到很多朋友的。


    顾广峎出去见了顾誉深一趟,回来之后就没有再提之前的话题,整个人看起来脸色一直不怎么好。


    五日之后,也就是二月二十五,会试放榜的那一天。


    顾广峎昨夜着了凉,早上起来的时候,时不时的咳嗽一声。


    他们一行人去看榜时,孔庭尧还有一点担心的看着他,让他看榜的时候找个舒服的地方待着。


    只可惜京城不比云州府,这边的酒楼可不给他们面子。加上参加会试的人比较多,过来凑热闹的百姓也更多,整个贡院的外面人满为患。


    之前就说过了,会试一共录取三百人,其中正榜录取二百,副榜录取一百。


    孔庭尧这一次只参加了一场,注定与这一次红榜无缘了。


    不过难得来一趟京城,他也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打算放榜之后再走。知道了大家的名次,他在路上的时候也不用猜来猜去了。


    会试放榜的阵仗很大,光是报喜差就一次性两个人。一个负责报喜,另一个负责一路敲锣,反正看起来就挺热闹的。


    这还只是副榜的报喜,等到正榜报喜就更加热闹了。不仅有三个人负责报喜,每一次报喜的时候,贡院门口还会放鞭炮。


    副榜一共一百人,等到整个副榜报完,谢瑱他们听来听去只听到两个熟悉的名字。


    一个是徐琛扬,谢瑱府学的室友,另一个是他们府学的另一个同窗,他们都在副榜五六十名那一块儿。


    副榜,虽然也是贡士,但是不能参加今年的殿试,也就意味着与进士无缘了。


    所以副榜上很多人,听到自己名字都很失望。明明只要他们稍微努力一把,就能够爬到正榜的末尾了。


    爬上正榜的末尾,就意味着可以参加殿试。参加殿试不管他们考得如何,一般情况下都是会给过的,最差的三甲也一样可以授官。


    可惜,不管他们如何的失望,落到副榜那就要再等三年。


    在副榜一群学子唉声叹气声里,谢瑱他们在正榜第一百七十名听到林玉衫的名字。这个人上了正榜,也算是有一点本事在身上的。


    陶晴河这个时候突然有点紧张,“我头两场因为有点着凉了,考试的时候整个人晕乎乎的。我没有上副榜,总觉得这一次有点悬了。”


    一旁的孔庭尧闻言,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没有考上的话,下一次我们一起再来。”


    因为有一个人垫底了,陶晴河的紧张情绪好了一点,之后他就没有那么较真了。


    他这一次来的时候,他家娘子就说了,他的学问不算差,就是心态不大好,这一次就当做来磨砺心态的。所以就算他没有考中,他家娘子也不会生气的。


    然后就在陶晴河这般安慰自己的时候,他们几个人又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这一次的名字是他们云州府的那个解元。


    对方乡试考了个解元,本来大家都以为以对方的学问这一次能够进前三十的。


    结果没有想到,对方不仅没有进前三十,还没有进前一百名。


    会试的成绩,虽然不算最后殿试的排名,但是还是与殿试有点关系的。


    一般头五名,很有可能会是一甲。


    正榜前五十名进二甲,正榜五十名之后进三甲。


    对方没有进前一百,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落到三甲里。


    这个前后的名次差距,不得不说还是挺大的。


    之后隔了一段时间,就在孔庭尧忍不住累得想要找个地方坐下的时候,大家在第九十七名听到了谢瑱的名字。


    因为上一次顾广峎与谢瑱聊过,猜到谢瑱这一次考得也挺不错,所以这一次他没有以前那样紧张,听到谢瑱上了正榜的时候也不惊讶。


    不过他不惊讶是他不惊讶,他不惊讶不代表其他人也一样不惊讶。


    此时孔庭尧就一脸震惊的看着谢瑱说道:“谢兄,你是不是有什么独门的考试技巧啊?每一次我都觉得你可能会落榜,每一次你都能出乎意料的榜上有名。”


    若是别人听到这话也许会生气,但是谢瑱知道孔庭尧没有恶意,此时的他就是单纯的觉得意外。


    其实他自己也挺意外的,他知道他这次发挥的不错,有想过很有可能会上榜,却没有想到会是正榜第九十七名。


    这个名次很不错了,至少比他当初来京城时以为的陪跑好多了。


    不等大家喜笑颜开的祝贺谢瑱,紧接着大家就听到了陈友席的名字。


    陈友席这一次考了第九十三名,他在诗赋上的天分比较高,还写了一手特别漂亮的字。


    要不是这一次天气恶劣,加上第二场有那么多算术题,他拿个前五十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这一次会试前两场都在下雨。第二场还有一大堆算术,搞得他整个人特别的头大,才会把他名次弄得这样靠后。


    给谢瑱和陈友席报喜的喜差,算是一前一后找到这边的。谢瑱与陈友席见状也没有时间说其他的,连忙从荷包里摸出喜钱分给他们。


    在几位喜差一声声的报喜声里,很多人也立刻注意到了他们这边。之前周围很多人都没有注意过他们,如今看到他们之中连续两人考中,大家对于他们的关注就多了起来。


    齐国也是流行榜下捉婿的,京城又是整个齐国最繁华的地方。有不少富庶之家,就会趁着这个机会,给家里的女儿与哥儿寻摸好亲事。


    谢瑱生得高挑挺拔,站在人群之中格外扎眼。尤其是塞在一群读书人之中,他整个人挺拔的像是一杆长枪。不是读书人,更像是一个武将,那种稍微有点书卷气的武将。


    一个老汉见状特别的心动,他家里有一个刚及笄的哥儿,若是能够给他寻一个这样的夫君,不仅前途无量还是个身体倍棒的。


    就在他这般想着,然后大步朝着谢瑱奔去时,有一个胆大的妇人走上前来。


    那妇人年纪不小了,所以就没有那么讲究,她上前就笑着对谢瑱问道:“这位公子,不知家里是否婚配啊?”


    谢瑱原本正沉浸在他密密麻麻的谋划中,冷不丁的听到这样一句话的时候还有点愣神。随即在明白对方的来意之后,他顿时一脸尴尬的对对方道:“小生家里已有夫郎,还有两个孩子。”


    那妇人闻言脸上闪过一抹失望,有了夫郎还有了孩子那确实不合适了。


    谢瑱这一句话声音很大,不仅那个妇人听见了,就是周围其他想要榜下捉婿的也听见。


    他是知道,有榜下捉婿这件事情的,不过却没有往心里去。


    他以为京城这种地方,大家喜欢的应该是顾广峎这种的翩翩公子哥。


    他这种……嗯,比较高大的,应该不会多么受欢迎才对。


    但是刚刚的那一瞬间,谢瑱却有一种他成了肉,被一群恶狼盯上的错觉。


    难不成?是因为南方人看多了那种翩翩公子,所以突然看到他这样的猛男觉得很新鲜?


    后面谢瑱与陈友席没能继续待在这里,哪怕他们说了,他们一个人有了夫郎,另一个家里也有了妾室,依旧有不少人过来缠着他们。


    不是他们两个人长得有多么好看,而是他们两个人都考上了贡士,那么他们就算是半个进士老爷了。


    很多人家,尤其是商户,都想要来个榜下捉婿,然后提高一些家里的地位。


    所以在看见年纪合适的“准进士”老爷,很多人根本不在乎他们成没有成亲,只想着先搭上关系再说其他的事。


    谢瑱怕麻烦,他不希望在这种事情给林卿衍添堵,于是跟顾广峎他们说了一声就跑了。


    陈友席见状也跟着跑,他的婚事族里已经说了,不能让他再擅作主张,所以他也不能随便惹事。


    就在他们这边从人群里逃出来,然后快步朝着他们住处奔去时,旁边巷子里突然冲出来一辆马车。


    要不是谢瑱眼疾手快,拉了陈友席一把,陈友席就要被那辆马车给撞到了。


    就在陈友席这边心有余悸,想要躬身给谢瑱道谢的时候,那辆马车连停都没有停一下,就冲着主街那边飞驰而去了。


    京城的街道有很多规矩,有些地方可以过马车,有些地方不能过马车,有些地方马车可以跑起来,有些地方马车只能慢行。


    还有一些地方,不能进马车,马匹,骡子,羊车……只能走路或者坐轿子。


    像是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贡院门口,可以过马车,却不能疾驰,只能慢走。


    对方这样横冲直撞的,也不知道是因为不知道京城的规矩,还是因为故意为之。


    就在谢瑱这样想着的时候,那辆飞驰而去的马车很快就被一群士兵给拦下了。


    下来的是个锦衣华服的哥儿,长得瘦瘦小小,白白净净的,但是眼里满是倨傲与狂妄。


    对方仰着下巴,摸出了个令牌,那些拦住他的士兵立刻冲着他点头哈腰的。


    看起来身份应该不简单,不是某位哥儿殿下,就是某位大官家的哥儿。


    虽然律法上说啊,“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事实上能够做到这一点的真的很少。


    很多皇帝对于自己的孩子,还是比较纵容与溺爱的。是不可能因为一点小事情,就真的让京兆尹判他们罪的。


    第094章 第 94 章


    之后, 两个人回到了住处。


    陈友席十分感激谢瑱,从以前开始谢瑱就一而再的照顾他。哪怕他有时候多有言语上的不恭敬,谢瑱也从来没有因此就生他的气。


    谢瑱也没有比他大太多, 却一直像个大哥,大家长一样帮助他, 今天更是救了他一次。


    陈友席见其他人还没有回来,好面子的他就趁着这个时候, 真心的朝着谢瑱道了一声谢。


    “今日,多谢谢兄了, 要不是谢兄出手帮忙,小弟今日怕是要受伤了。”


    受伤还是小的, 就怕马上就要参加殿试了, 到时候他有伤会不让他参加殿试。那耽误的就不是小事了, 而是他的未来与前途。


    想到这里的时候,陈友席想到了那个马车上的华服哥儿,心里忍不住对他产生了几分的厌恶之情。


    “小事, 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这……怎么能叫小事,上一次也是, 谢兄一直对我不错,日后……小弟定会想办法报答谢兄的恩情。”


    谢瑱闻言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虽然学问不及你有天赋,不过总归是年长你几岁的,在很多事情上要比你有经验。大家是同窗也是好友, 又不是什么大事, 当然是能帮就帮了。”


    陈友席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心里却没有因为谢瑱说的轻松,就真的没有把这份恩情当回事, 而是深深的记下了谢瑱的好,只想着以后找机会报答对方。


    在两个人回来没多久,很快顾广峎他们也回来了。


    顾广峎这一次考了个第三名,不出意外的话以他的才华与容貌,殿试的时候应该可以拿一个探花。


    他能在那么多的举人里考到第三名,本来是一件非常让人感到开心的事,但是由于他也被榜下捉婿了,整个人回来的时候十分的狼狈。


    顾广峎与谢瑱和陈友席不大一样,谢瑱已经娶了夫郎,陈友席也有个妾室,那些榜下捉婿的不好硬捉他们。


    顾广峎明面上有个未婚妻,但是对于别人来说就是未婚配。他又生得俊秀,这一次又考得名次靠前,可想而知他刚刚遭遇了什么。


    再加上,这一次孔庭尧没能考完,陶晴河也落榜了,顾广峎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是朋友,且家里都没有什么根基。大家都是打心里,希望可以一起进入官场的。


    那个地方,不比书院舒服,到处都是尔虞我诈的。


    如果能够一起去,大家也可以互相照应一番。


    只可惜,科举不是那样好考的。他们五个人有三个考中,本来就是一件很稀罕的事情了。又怎么可能,说考上五个都能考上的?


    因为孔庭尧与陶晴河要离开了,剩下的三个人也没有心情庆祝。


    次日早上,他们一路把孔庭尧与陶晴河送出了京城,再次回到他们住的小院子的时候,三个人心里都免不了一阵的感慨。


    以前科举太过顺遂了,五个人一直都是一起的。本以为他们可以一起进官场,结果没有想到,才走到这里就离开了两个。


    以后……大家若是选择不同的路,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子。只希望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他们三个都不会成为敌对吧。


    谢瑱让陶晴河帮他捎了一封家书,之前他以为他没办法榜上有名,这一次来京城就是来陪跑的。


    可是现在他过了会试,之后还要参加殿试,殿试之后也不能立刻离开,还要等待两个月后的授官。这样一耽搁,估计要等到五六月他才能回家。


    这个时候谢瑱就十分庆幸,庆幸许绣娟他们来了府城,也庆幸把七哥儿一家以及莲娘带上了。


    若是家里只有听雨,就算他们后来买了新奴仆,谢瑱对于新奴仆完全不了解,还是不会放心让林卿衍与他们在一起。


    但是现在,许绣娟一家都搬来了府城,且现在就与他们家住在一起。


    家里还有熟悉的七哥儿和莲娘,就算谢瑱一走就是这么久时间,有他们陪着谢瑱心里也能放心。


    今年的殿试安排在了三月十六,本来是安排在了三月初几的,不知道为什么往后推迟了几天。


    参加殿试之前,是要进行三次“培训”的。为了防止一些考生殿前失仪,每一次殿试之前都会有这样的礼仪指导。


    三次也就是三天,还会发给他们统一的服饰。殿试前一天需要进行大沐浴,有一些身上有狐臭,脚臭的人,还需要进行熏香等等。


    谢瑱经过了这几天的“培训”,并没有觉得自己变斯文了,反倒是觉得自己个糙汉子,身上多了几分脂粉的味道。


    反正就是……很怪!


    看着被洗的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顾广峎,像是话本的白面小生似的。


    而他呢,像是涂了脂粉的武夫。


    怪,他是真的怪。


    三月十六那一日,他们一大早就被送到了宫门外候着了。


    大家穿的衣服都是一样的,除了高矮胖瘦不大一样之外,猛然看过去全是一片蓝衫学子。


    谢瑱比较鹤立鸡群,不是说其他人长得丑,主要是他长得比较高挑,所以在人群里特别显眼。


    等到宫门从里面打开后,他们一众学子就跟随宫人,依次排队小步往宫里走去。


    进宫的时候,他们不能抬头四处张望,不能交头接耳开口议论。


    要噤声,小步走,低着头,快速的跟着前面的队伍。


    这对于谢瑱是真的很为难,他个头高,大长腿,一步可以抵得上别人两步。


    如今却要他小步走,还要走得畏畏缩缩的,他就觉得哪哪都不大对劲。


    好在这个过程很快,很快他们就抵达了考试的宫殿。


    殿试又称之为“御试”,“廷试”。


    是为了区分通过会试的学子,进行最后的排名,以及官员选拔用的。


    只考一天,只考策问。


    清晨入殿,日暮交卷。


    在殿试之中,一甲可以直接授官职。一般都是翰林院里的官职,比如翰林院修撰,翰林院编修等。


    这一次顾广峎在会试里得了个第三,不出意外他应该可以拿个探花郎。


    按理来说,他应该可以进翰林院的。只可惜对方现在被三王爷盯上了,不见得就能够成功的进入翰林院。


    在谢瑱这边想着的时候,他随着大家做完一系列繁琐的礼节,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来了。


    此时皇帝还没有来,御座上还是空着的。


    皇帝没有来,在发试卷的时候,太子倒是来了。


    太子过来的时候,主要关注的就是会试前三名。


    会试的前三名,第一是个世家子,第二是个农家子,第三就是顾广峎。


    顾广峎家不算是寒门,但是也不能算是世家,反正就是不上不下的状态。


    相较于第一的世家子,背后代表着错综复杂的利益。第二的农家子与顾广峎的身份,就要相对来说简单了不少。


    所以很明显,太子对于他们二人很感兴趣,刚刚开考就过去看两人做题。


    其实这位太子肚子里的墨水没多少的,也不知道他装模作样的过去看考卷时能不能看懂?


    谢瑱也就瞥了太子一眼,之后就开始全神贯注答起题来。


    如此一专注,等到他手酸了活动手腕时,才注意到不知何时皇帝来了。


    对方一来就坐在了御座上,似乎对于下面的考生不大感兴趣,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状态不算很好。


    一直等到殿试快要结束了,御座上的皇帝才挪了挪屁股,然后在前面两排转悠了一圈。


    这一次的科举,主要是为了给太子选人才的,所以皇帝才会看起来那么没有精神。


    他有一种他真的老了,很快就要让位给太子的感觉,这让他的心里有一点不舒坦。


    别看太子是他儿子,就算是亲生的儿子,有些人也是会嫉妒的。


    他们会嫉妒对方更年轻力壮,会嫉妒对方以后继承他们的所有。


    终于等到殿试考完了,一群学子依次离开大殿,然后迅速的从宫里离去。


    一直等到出了宫门,憋了一天的学子们,像是爆发一样议论了起来。


    “哎呦,渴死我了,为了不用出恭,我都没敢多喝一口水。”


    “我也是,我都没敢多吃东西,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走走走,咱们赶紧去弄点吃的去,这样的殿试也是够遭罪的。”


    ……


    有议论吃喝的,也有议论考题的。


    “陈兄,你这一次的策问答得如何?我这一次答的不大好,心里忍不住有点担心。”


    “一般般吧,不过都到了殿试了,再差也能捞个三甲,你还是放宽心吧。”


    ……


    谢瑱三个人汇合之后,没有讨论殿试的考题,也没有多说其他的事情。


    他们一起急匆匆的离开,换了衣服,吃了饭,又洗了澡,这才再一次聚在了一起。


    陈友席说起了他以后的打算,“我应该在二甲里面,二甲要等到四五月才能授官,到时候会去哪里还不一定。你们两个人有什么打算吗?”


    陈友席是这样问他们的,但是实际上只是问的谢瑱。顾广峎明显是一甲里的,一甲都会直接留在京城。


    虽然陈友席没有与顾广峎谈过心,不过他对于顾广峎这个人的脾气还是有点了解的。


    顾广峎这个人喜欢稳,怕麻烦,性格容易焦虑。以他这样的脾气,应该会老实的在翰林院当值,然后靠着勤奋一点点往上爬。


    所以他这一句话,主要是为了问谢瑱的。谢瑱是他们之中,学问比较差的那个。


    若是落到了三甲,恐怕不会有什么好差事,到时候说不定还要他自己寻找出路。


    顾广峎也是个聪明人,闻言下意识瞥了谢瑱一眼。


    谢瑱感受到来自两位好友的担心,忍不住轻轻的笑了笑。“能进二甲就去当官呗,不能进二甲……我也有去处。”


    见谢瑱没有和陈友席说出他的真实想法,顾广峎也就没有说他可能没办法留在京城这件事。


    罢了,反正等到金榜一出,很快大家心里自然就明白了。


    第095章 第 95 章


    三月十六的殿试, 要等到三月二十出金榜。在他们焦急的等待最终结果时,另一边喜报也递到了各个州府。


    陶晴河是在三月十四回到府城的,一回来就把谢瑱的家书让人送到了谢家。


    在看到回来的只有家书时, 林卿衍就隐约猜到谢瑱应该是过了会试的,不然以谢瑱的性格不会拖到现在还不回来。


    林卿衍感谢了送信过来的陶家下人, 随即就打开家书认真地看了起来。在看到谢瑱不仅考中了,还要参加后面的殿试时, 林卿衍忍不住高兴的不行。


    许绣娟不怎么识字,她见林卿衍一边看一边傻笑, 就忍不住焦急的询问了一句。


    “怎么了?阿瑱那孩子,在信上说了什么?为什么陶家的回来了, 他却没有跟着一起回来?”


    认识字的听雨就站在旁边, 她大着胆子往信上瞥了一眼, 随即就一脸欢喜的对许绣娟道:“婶娘,当家的考上贡士了,之后还要参加殿试, 所以要等一等才能回来。”


    许绣娟一听到这话,哎呦了一声。


    “贡士?那……那之后是不是就可以当官了?天老爷啊, 我们家阿瑱是真的出息了啊!”


    听雨闻言连忙说道:“哎呦,这样的话可不能嚷嚷, 万一被一些人听见了,到时候对当家的名声不好。”


    听雨这样说着,就连忙跑过去把大门关上了。


    许绣娟也知道兹事体大, 不过她这会儿是真的高兴, 恨不得现在就回到老家去, 把这件事情告诉谢瑱爹去。


    不过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回去的事情不急, 不急。


    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帮助谢瑱把家里照顾好了,这样谢瑱在外面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这样想着,许绣娟哈哈哈的笑了起来,然后伸手拉住林卿衍的手道:“好了,别站在外面了,咱们进屋里说。”


    谢瑱的书信十四到的家,十八那一日上午,府城的喜报就传来了。


    这一次要比乡试那一次还要热闹,因为他们整个府城一共也就六个考中的。


    知府大人十分看重这件事情,在得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交代下去,一定要弄得热热闹闹的整个府城都要知道。


    所以他们县衙公告栏上,一大早上就张贴了喜报。上午就有一群打扮十分喜庆的衙役,一边放鞭炮一边敲锣打鼓的,开始挨家挨户的给各家报喜。


    先报的就是顾家,谢家距离顾家很近,紧接着就来了谢家。


    林卿衍老早就听到动静了,他让七哥儿他们准备好香烛和鞭炮,他自己也准备了好几份的喜钱。


    这一次的喜钱,分为两种,一种是给报喜的衙役的,一种是零散的铜板,是用来散出去散喜的。


    云州府有个风俗,那就是在大喜的时候,必须散出去一些喜气。省的喜气过重,会招惹来灾祸。


    这个时候,通过发馒头给乞丐,或者通过撒钱的方式,把太重的喜气给散出去一点。


    这个一开始林卿衍不懂的,还是在云州府认识的几个长辈告诉他的,他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的风俗习惯。


    很快一阵敲敲打打的声音就到了他们家门口,不等林卿衍这边让人去开门,三小只就跑过去帮忙开门去了。


    三个孩子长得都很可爱,一打开大门就与一群衙役对视上,三个小不点也不觉得害怕。


    董凌芮喊道:“是不是我大伯又考中了?”


    为首的一个衙役见他生得虎头虎脑,胆子还这样大,嗓门也亮堂,就忍不住好笑的开口说道:“你大伯叫什么啊?”


    “我大伯叫谢瑱,周围的邻居都叫我大伯举人老爷!”


    “哈哈哈,看来之后他们要改口了,因为你大伯考中了会试,如今应该已经考完殿试了。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叫他进士老爷了。”


    与胆子大的董凌芮聊完,几个衙役就大声在门外报起喜来。


    “恭喜谢瑱老爷高中此次会试正榜第九十七名!”


    “恭喜谢瑱老爷高中此次会试正榜第九十七名!”


    “恭喜谢瑱老爷高中此次会试正榜第九十七名!”


    一连三声报喜,又是一阵敲敲打打,不仅把周围邻居引来了,就是街上的路人也引来了。


    林卿衍连忙领着人出来,他先是给了几位衙役喜钱,随即就抬手往人群里撒喜钱。


    宝来见状就去点鞭炮,他现在的年纪大了,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他自认为是家里的男子汉,一些比较危险的事情都会争着抢着来做。


    而就在他这边点燃了鞭炮,正傻呵呵的想要跟着去抢外面掉落地上的喜钱时,一个形容狼狈的哥儿突然朝着林卿衍扑了过去。


    宝来见状眼皮子一阵狂跳,他家主夫现在还怀着身孕的,若是不小心被人给撞到了,那可不得了了。


    所以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宝来没有多想就想要去抓住那个哥儿。


    然后就在那个哥儿快要扑到林卿衍的瞬间,前一刻还在温温柔柔与周围邻居客套的许绣娟,下一瞬间就面目狰狞的上前一脚就把对方给踹飞了出去。


    她是农家妇人,还是个独自带着两个孩子长大的寡妇。


    哪怕现在上了点年纪,但是她的身手依旧比府城大多数的女子彪悍。


    那个哥儿扑上来的时候,她刚好就站在林卿衍旁边,所以不等对方扑到林卿衍,她就一脚把人给蹬了出去。


    周围与谢家熟识的邻居们见状,在这一刻也都纷纷的反应过来,一个妇人一个婆子连忙护住林卿衍,就指着被蹬出去那个哥儿骂起来。


    “你这个哥儿毛毛躁躁做什么?抢喜钱就抢喜钱,往人家怀孕的夫郎身上扑作甚?”


    “莫不是故意撞人的吧?”


    “就是,钱都撒出去了,不去地上捡钱,往人家身上扑什么?”


    这个时候,那些衙役还没有走呢。他们瞥了一眼林卿衍的肚子,也觉得这件事情有点不对。


    于是其中一个衙役,上前就想要拿住那个哥儿,对方却疯疯癫癫的又是咬人又是乱窜的。


    林卿衍隐约觉得对方有点奇怪,但是又因为担心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最后也没有上前特意去确认一番。


    那个哥儿后来被衙役的人拖走了,不管他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谢瑱现在都已经有功名在身了,又是在他们云州府自己的地界上,谢瑱的夫郎可不能随便被欺负了。


    今天这件事情,让许绣娟十分的生气。她让林卿衍去休息之后,就把家里所有人叫到跟前来。她觉得谢瑱养了他们这么多人,可不是为了养一群白吃白喝的废物的。


    林卿衍现在自己怀着身孕,不方便管教他们这些下人,也不方便为了这件事情动肝火,那就由她这个老婆子来管一管。


    来到前院的众人脸色都不大好,他们知道他们这次太大意了,都被当家的考上了贡士这件喜事冲昏了头,所以才会疏忽了林卿衍的安危。


    所以在被许绣娟训斥时,大家都没有任何的不满,反而都在心里自责起来。


    当家的去参加会试时,特意交代过让他们好好照顾主夫与小公子。今日要不是许绣娟反应够快,他们就要害得主夫出事了。


    许绣娟训完人之后,董新宝就听说家里的事情,立刻就从奇巧坊回来了。


    许绣娟看到他说道:“这边还是需要安排两个护院,家里只有一些女人与哥儿,万一今天遇见的不是个哥儿,就是我在旁边估计也没有办法。”


    董新宝闻言问道:“娘的意思,是打算等到谢瑱回来,让他买两个护院吗?”


    “买的,也不见得都是心眼好的。听说很多男的沦为奴籍,要么是家里犯了大事的,要么就是自己犯过罪的。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找自己人放心。你若是无事,就给老家写一封信,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老实人?听说那些当官老爷的,身边都是要跟个跑腿的,最好再寻个长得好又机灵的,到时候给阿瑱当个小厮。”


    “那成,我先给老家去一封信,问问那边有没有合适的。至于谢瑱自己要不要,还要看他自己的意思。娘,你不要硬插手他的私事,他现在已经与以前不同了,就是我们对他也要客气一点。”


    晚上,董新宝回到铺子里,就说起了这件事情。


    薛小亭想到了他舅舅家,好像有几个适龄的少年,就忍不住开口提了一嘴。


    “我几个舅舅家,倒是有不少适合的,都是一些十五六的少年,可以当个书童什么的。”


    董新宝闻言却立刻摇了摇头,“你家早就把谢瑱给得罪透了,你觉得他会用你家的人照顾他的夫郎与孩子吗?”


    薛小亭张了张嘴,他想说他们家不是所有人都是坏人的。就比如他自己,他可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这边的事情。但是看到董新宝那么厌恶薛家的模样,最终他张了张嘴也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


    “那不用我家那边的人,难不成用你们董家那边的?你们姓董的,当年也有不少人欺负你们娘三个,以大哥的脾气估计不见得愿意用。”


    “他用不用是他的事情,我该帮忙问的还是要帮忙问。我要多看,多做,多帮忙,在他眼里我才有用处,以后咱们家的日子也能更好过。你别看他自称一声大哥,其实他心里并不喜欢我,他只在乎我那个娘与弟弟,我这个人只是捎带的那个。你也别真的把自己,当成进士老爷的弟夫郎了,以前如何以后也继续如何。”


    薛小亭却不以为然,他觉得谢瑱对他们一家真的挺好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董新宝总是会这样想?


    次日上午,又有衙役找上门来。这次衙役过来谢家,是为了昨天那件事来的。


    他们已经查清楚了,那个哥儿为什么那样疯疯癫癫了,说来对方其实也是一个可怜人。


    那哥儿的夫君与谢瑱一样,本来也是农家出身的农家子,夫夫两个人的感情也特别好。


    可惜后来,农家子摇身一变成了举人老爷,为了更好的前途就把他和孩子抛弃了。


    昨日谢家门前格外热闹,他随着众人一起过来看热闹。然后隔着人群看着林卿衍,就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只是不同的是,林卿衍这个糟糠夫郎没有被抛弃,这就让他忍不住心里产生了嫉妒。


    他不明白,同样是农家子,为何别人家的夫君没有变心,偏偏就是他的夫君变了心呢?


    想到这些年,他一直带着孩子四处寻人受的苦,那个哥儿就忍不住整个人突然疯癫了起来。


    哎,说来说去,还是那书生薄情,才会害得他变成了这副模样。


    当然了,书生确实可恶,但是也不是他冲撞林卿衍的理由。


    衙门这边打了对方板子,又严厉的把人教训了一通,这才在今早把人给放了。


    林卿衍听完衙役的说辞,心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过想到人家衙役负责,还为了这件事情专门跑来一趟。


    林卿衍给了点辛苦钱,然后才让七哥儿把人给送了出去。


    之后他对着镜子照了照,发现自己又变胖了不少。


    他这一胎依旧是个乖的,孩子不怎么闹腾,他也就不怎么受罪。


    唯一不大好的就是,怀上这个的时候他比较贪嘴,总觉得自己天天十分的饿。


    这个想吃,那个也想吃,连以前不喜欢的肉食,最近这一段时间也吃了不少。


    很多人都说,这个有可能依旧是儿子。儿子都比较能吃,而且还喜欢吃肉。


    但是林卿衍却不想要儿子,他们家已经有一个儿子了。再加上家里还有个董新宝的儿子,再多一个男孩那就真的要闹死了。


    而且他觉得哥儿也有可能喜欢吃肉,因为哥儿一般都长得比较像父亲,若是他们家的哥儿像谢瑱的话,喜欢吃肉好像也不怎么奇怪。


    这样想着,当天晚上林卿衍就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成功的生了个小哥儿,小哥儿长得特别的像谢瑱。


    梦里谢瑱抱着小哥儿很发愁,说什么这样的哥儿以后嫁不出去,他们就只能从外面招一个哥婿回来。


    然后一眨眼,也不知道怎么了,小哥儿就长成了大人,还自己从外面抢了一个男人回来。


    林卿衍是被梦里自己家的哥儿,扛着个男人回来的一幕给吓醒了。


    醒来之后,他又忍不住哈哈哈笑了起来,吓得睡在耳房的七哥儿还以为他怎么了。


    七哥儿跑到他跟前来,听完了林卿衍的梦,也忍不住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这样的哥儿也好,不用担心他在外面吃亏。而且如果真的像当家的,当家的也能够更疼他一点,以后总归不会让他受苦的。”


    林卿衍闻言一脸无奈,“我也没有担心他会受苦啊,我就是担心……以后被他盯上的人受苦。”


    第096章 第 96 章


    三月二十这日, 天还不亮,谢瑱他们就起来了。他们换上礼部给准备的进士服,一大早上就排队等候在宫门口。


    今日出金榜, 也是传胪大典。


    传胪大典之后,就是热闹的状元游街。


    今日所有贡士都要到场, 前十名会被皇帝亲自召见。他们一行人在进入宫门后,会在太和殿的外面等待着。


    谢瑱他们会按照会试的排名站好, 在来到太和殿外的时候,殿外已经站满了文武大臣。


    这些站在大殿外面的臣子, 大多数都是四品以及四品以下的官员,只有四品以上的官员可以待在殿内。


    就在谢瑱耐着性子等待的时候, 顾誉深从他的旁边不急不躁的走了过去, 然后在站在前面的顾广峎面前停顿了一下。


    他应该是与顾广峎说了什么, 顾广峎下意识的回头想要找谢瑱,却被顾誉深一个淡漠的眼神阻止了。


    “莫慌,面圣的时候谨慎一点。”


    顾广峎闻言垂了垂眼眸, 然后他微微的点了点头。


    随后会试前十名要进殿面圣,看着顾广峎他们一起进入太和殿之后, 站在谢瑱不远处的陈友席忍不住有点羡慕。


    前十名进殿是为了定一甲与传胪的,谢瑱他们在外面耐心等了半个时辰, 很快前十名就从大殿里出来了。


    随之出来的,还有右丞相华令恩。


    齐国没有首辅,设有左右丞相与太傅。


    老太傅已经年迈了, 早两年就已经告老还乡。


    如今朝堂上, 最有话语权的便是这位右丞相。


    随着华令恩的一句, “诸贡士听宣!”


    候在大殿外的所有贡士,包括之前进殿的那十人, 哗啦啦的就跪了一地。


    “丰和十九年殿试二甲第一名宋岫!”


    二甲第一名也就是传胪,传胪是负责后面的唱名的。


    宋岫是个长相文雅三十来岁的书生,对方闻言立刻恭敬的上前接过了唱名名单。


    因为他之前也跟着进了大殿,所以对于一甲都是谁并不意外。


    前面十名都很稳定,位置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化。反观后面的一些名次,倒是与会试的名次变化挺大的。


    一甲要唱名三次,第一名也就是状元叫周瑾恙,是那个世家子。


    对方生得还挺不错的,高扬眉,挺鼻,薄唇,一双眼睛特别有神。


    第二名也就是榜眼,是个叫郎奉月的农家子,对方生得皮肤有点黑,眉眼清淡,年纪也不大。


    然后是第三名,也就是探花郎,正是最近备受关注的顾广峎。


    顾广峎这两年跟着谢瑱锻炼身体,明显要比以前看起来健壮了一点。


    以前的他在谢瑱眼里,像个小鸡崽子似的。虽然看起来挺好看的,白白净净的小书生。但是总体来说,还是少了一丝稳健,多了两分的柔弱。


    以前的顾广峎,谢瑱总觉得对方连个妇人都打不过。这样文弱的一个人,再聪明,再有学问,若是遇见了不讲道理的人也没有办法。


    所以在谢瑱看来,顾广峎还是要多锻炼锻炼的。一个大男人太弱了,同样不是什么好事。


    二甲一共六十人,剩下的全部是三甲。


    二甲和三甲都只唱名一次,唱名三次是一甲的殊荣。


    谢瑱与陈友席都在二甲,谢瑱在二甲第三十二名,陈友席在二甲第四十九名。


    谢瑱的名次一下子从后面跳了这么多,主要是他的字被一起阅卷的右丞相看上了。


    谢瑱的字与大多数的考生不大一样,是他上一世按照字帖在一个书法老师的指导下学会的。


    他的字不算漂亮,但是却自带风骨,有一种说不出的自在与洒脱在里面。


    与他比较谨慎的性格完全不同,单独看他的字的时候,会让人联想到一个喜欢田野的闲散仙人。


    只可惜,右丞相若是见到他本人,估计要对他本人失望了,谢瑱本人可没有他的字那样洒脱。


    他的性格沉稳,稳里透着世故与圆滑,可不是对方幻想中的什么闲散仙人。


    当然了,谢瑱的名次会这样靠前,也不单单只是因为他的字招人喜欢,还有就是他殿试临场发挥的不错。


    之前就说过,谢瑱是那种越考越厉害的人,最擅长的就是面对各种高压,在这样的环境下他的头脑会更清醒。


    很多考生来参加殿试时,因为见到皇帝感到紧张,所以就会发挥的不大好。


    但是谢瑱不紧张啊,上一世谢瑱经常会去各种古代宫殿游玩,加上对于帝王没有古代人那样敬畏,他对于皇帝也就没有那样的在意。


    在他看来,皇帝也就是个普通人。


    他们的这位老皇帝,也不是什么盛世明君。


    齐国会如此强大,主要是上一位皇帝的开明仁爱,与现在这一位可没有关系。


    加上谢瑱手握剧本,知道老皇帝寿数不多了,对于他的敬畏之心就更少了。


    唱完名之后,就是最经典的状元游街了。


    这个时候前三甲会换上新衣服,衣服要比普通进士服华丽一点,其他进士也都要头戴红色簪花。


    谢瑱在宫人的帮助下戴上簪花,有一瞬间觉得他有点像是金刚芭比。


    其实谢瑱不知道的是,他戴簪花也没有特别丑。


    齐国的进士服都是红色的,配上红色的簪花很喜庆。他根本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丑,反而看起来有点像是新郎官。


    之后就是打马游街,所有进士都要骑着高头大马进行游街。


    这一日,是整个京城最热闹的时候。不仅周围的百姓都会出来围观,就是一些不能经常出门的哥儿,姑娘,都可以不戴帷帽面纱出来凑热闹。


    因为是大喜的日子,加上日子比较特殊,一些胆子大一点的哥儿或者姑娘还会朝着心仪的进士郎扔手帕,香囊,荷包,簪花之类的。


    因为大家都扔东西,很多人都是凑热闹的,就算做得比较出格一点,大家也不会揪着这一点不放。


    这个时候就比较容易释放天性,那些被道德,贞洁,各种条条框框束缚压抑的天性,就会在今天这个时候自由的释放出来。


    一甲三个人长得都不丑,还都是斯斯文文的模样,一路上就引来了不少人的追捧。


    顾广峎是探花郎,探花郎还要去别人家里摘花。


    本来他是想要去的,但是顾誉深看他柔柔弱弱的模样,有点担心他进了别人家就出不来了,最后这个环节就被迫给取消了。


    一些小哥儿,小姑娘,甚至是男子,都朝着他身上扔绣帕什么的。


    还有一个生得珠圆玉润的姑娘,十分虎的摘了金簪往他身上抛去。吓得顾广峎“花容失色”,差一点就从马上跌了下去。


    谢瑱见状刚想要笑起来,就听到一声爽朗的笑声。这一道笑声不是别人,正是他后面不远处陈友席发出来的。这个时候能笑出来的,也就是他们这些损友了。


    谢瑱回头看了一眼,刚想要陪笑两声,迎面就有个暗器朝着他投掷过来。


    是的,在谢瑱的眼里,这些花啊,香囊啊,荷包啊,都和暗器差不多。


    虽然他们没有什么恶意,大多数都是为了表达对他们的祝福与喜欢。


    但是有一些东西,比如簪花,装了银子的荷包,发钗之类的,砸到人的时候还挺疼的。


    谢瑱的身手很好,在一个哥儿朝着他扔簪花的时候,他都没有转头就一把把簪花拍了出去。


    那个扔簪花的小哥儿见状,在旁边楼上忍不住气得哼了一声。


    他见谢瑱可怜,都没有什么人扔他,他才大发慈悲扔给他,想要给他一点祝福的。


    结果没有想到,这个人这样的不识抬举,竟然把他一个哥儿送的东西给拍了出去。


    就……就像是拍什么脏东西一样!


    这样想着,小哥儿就来了脾气,又摸出个荷包来。


    他就不信了,他就要砸他,狠狠地砸在这个不识抬举的家伙脑门上。


    其实不是别人不想扔谢瑱,主要是谢瑱这个人看起来有点凶凶的,很多胆子小的姑娘与哥儿不敢扔给他。


    谢瑱长得并不丑的,在古代男人里面长相算是中上等水平,在现代男人里面长相算是上上等水平。


    因为现代人喜欢身材好的男人,古代的审美被一群书生带歪了,就比较偏向于什么白面书生的。


    白面书生,白面书生,脸是看起来挺不错的。但是身材……一群头脑发达,四肢不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身材也大多数都是白斩鸡。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本来算是型男,酷哥,超模类型的谢瑱,在他们眼里就要稍微差了一点。


    不过尝过这种男人的好的女人或者哥儿,自然会明白这样的男人有多么的美味,再看那些柔柔弱弱的男人就没什么吸引力了。


    楼上那个哥儿为了砸谢瑱,还特意从楼上跑了下去。外面的人群熙熙攘攘的,整个街道都被京城百姓挤满了,这就导致了打马游街走得很慢。


    小哥儿从楼上下来,谢瑱也没有往前挪动多少步。然后就在这个时候,从侧后方他感觉到了杀气,有点无奈的伸手轻轻一抓,就把偷袭他的荷包给抓住了。


    他瞥了一眼,人群里那个矮矮小小,正一脸怒视着他的小哥儿,有点不明白他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人了。


    不对,对方是哥儿。谢瑱可以百分百肯定,他绝对没有得罪过对方。


    他是有夫郎的人,从来不会招惹姑娘与哥儿,这其中肯定有着什么误会。


    谢瑱这样想着,掂了掂手里荷包的重量,就随手递给了旁边一个禁卫军。


    “军爷,麻烦一下,把这个荷包给那个小哥儿。”


    那个禁卫军小伙闻言,顿时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他在这些进士老爷跟前,可不敢自称什么军爷。谢瑱叫他一声军爷,是真的抬举他了。


    禁卫军小伙道了一声小事,随即就把谢瑱给他的荷包交给了人群里的那个小哥儿。


    小哥儿看着扔出去的荷包又回来了,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满是震惊和不解。


    他有点无语,又有点想笑,能够随随便便把荷包连带着银子扔出去的人,家里很明显是不缺这一点银子的。


    很多人把东西扔出去了,也是抱着不要了的心态扔的。因为今天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就算东西没有被那些进士郎拿了,掉在地上也会被其他人捡走的。


    结果他没有想到,他扔出去的荷包,转个弯又回到了他的手里。


    小哥儿忍不住在原地傻愣了一下,就被几个追过来的奴仆给围住了。


    “哎呦,小主子,你就悠着点吧。外面这么多人,万一你有个闪失,奴才该怎么给上头交代啊?”


    小哥儿闻言也知道今天外面人太多,他垫着脚再次看了一眼人群里的谢瑱一眼,随即这才不甘不愿的跟着奴仆们走了。


    有一个奴才比较机灵,见小哥儿一直盯着那个高大的进士郎看,就忍不住一边往回走一边小声说道:“小主子,你要是看上他了,要不咱们回去,就跟贵……夫人说一声。就是一个二甲的进士,夫人应该是能做主的。”


    小哥儿听到这话一脸无奈,“你烦不烦啊?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喜欢他了?我就是觉得他这个人可怜,一路上都没有人给他扔东西。在这样大喜的日子里,未免看着太凄凉了一点。我才不会喜欢他呢,那种人有什么好喜欢的。”


    第097章 第 97 章


    之后的游街一直持续到下午才结束, 谢瑱他们在游街结束后就一起回到了住处。


    也是这个时候,陈友席才知道顾广峎没有在面圣的时候被当面授官。


    按照往年的惯例,一甲的三人都是要当面授官, 然后直接留在京城进入翰林院。


    但是今年的不一样,顾广峎在面圣的时候, 不仅皇帝在,太子在, 三王爷与五皇子也在。


    最后只有状元被收进了翰林院,顾广峎与郎奉月两个人, 一个被三王爷要走了,另一个被五皇子要走了。


    本来顾广峎和郎奉月, 都是这一次凌王的目标。结果没有想到, 五皇子这样会钻空子, 非要跟着凑一凑这个热闹。


    凌王与皇帝要人,只要不是状元,皇帝是不会驳他的面子的。


    五皇子没有凌王受宠, 但是怎么说也是个皇子。他跟着凌王一起要人,还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 不管皇帝心里乐不乐意,他给了老三就也要给老五。


    就算整个朝堂的人都知道, 皇帝心里偏宠凌王这个三儿子,但是皇家也是要一点颜面的。


    所以最后一甲三人,太子只到手了个世家出身的周瑾恙, 榜眼被老五要走了, 探花被老三要走了。


    老五还好说, 是个有贼心没有贼胆的,从小到大心眼子有很多, 但是却没有太大的本事。不像老三,老三是真的敢跟他叫板。


    被老五钻空子要走一个榜眼,虽然太子的心里有一点的不爽。不过跟带头抢人的老三相比,太子还是觉得老三更加讨人厌。


    皇室,其实也挺可笑的。


    无权的皇子,连个世家子都敢挤兑他。


    被冷落的皇子,甚至有可能会被个宫里的奴婢欺辱。


    而有权有势又受宠的皇子,不仅可以事事与太子争强斗胜,还能当众抢太子未来的班底。


    这样一看,出身在皇室也不见得是好事,哪怕他们的身上流着差不多的血,却一样过着三六九等的生活。


    另一边,太子一回到东宫,就气得开始砸东西。


    别看他在大殿上的时候表现的很大方,人也看起来一直笑眯眯的很好脾气。


    等到了自己的地盘上,就立刻撕下了脸上的伪装,整个人开始忍不住大发雷霆。


    整个东宫的人顿时吓得跪倒了一片,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敢进去触太子霉头。


    这个时候,估计也就是太子妃能够过去劝一劝,只可惜今天赶得不巧了,太子妃与娘家妹妹出宫了。所以整个东宫这边特别的安静,只有太子暴怒砸东西的声音。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等到里面砸东西的声音终于停歇了,一个美人这才笑着端着参汤进去了。


    美人是个纤细的哥儿,年纪看起来没有多大,走路的模样却格外婀娜。


    他一边往里走,一边温柔的对里面的人道:“殿下,你可不能气坏了身子,不然奴家可要担心了。”


    已经发泄了一通的太子,此时正在让人给他整理衣冠,闻言朝着那个美人看了一眼,随即就一脸失望的垂下眼眸。


    太子喜欢收集人,不管是才子,还是佳人,他的手里一直不少。


    尤其是像这样的美人,除了他父皇后宫里的那些,几乎没有他得不到的人。


    不对,也是有几个的。


    比如,穹国送来的那个质子,听说已经被那些善妒的女子与哥儿给搞死了。


    说来也挺可惜的,毕竟那样的美人确实少见,就这样被整死了也挺可怜的。


    再比如,他家四弟的那个小侍,那个哥儿长得也挺不错,性格也被养得泼辣带劲,比他宫里的这些有意思多了。


    只可惜,对方是他四弟喜欢的人。他那个四弟啊,看起来像个纸老虎,好像谁都能够踩上一脚。实际上,绵里带针,柔中带刚,他的性格完全没有表面上那样的柔顺。


    当然了,他也不可能为了个玩物,就与四弟之间产生矛盾。


    正如他母后说的那般,这天下的美人有那么多,他没有必要为了美人与自己兄弟产生矛盾。


    尤其是像四皇子这种,不会争抢他的皇位,看起来比较老实本分的兄弟。


    万一为了一个美人,把一个看着老实的人给逼急了,到时候就又给自己树立了个敌人。


    那就得不偿失了。


    太子漠然的看着那哥儿走到自己跟前,接过了给他梳理头发和整理发冠的活。旁边伺候的宫女见太子没有阻止对方,于是行了一礼就顺势恭敬的退了出去。


    等到整个宫内就只有太子与哥儿了,哥儿便一边给太子梳头一边轻声的说道:“殿下,你也不必生气,很快,他就要走了。就让他得了个探花就是了,一个探花郎又改变不了他是个不祥之人的事实。他那样的一双眼睛,就算有一个强大母族又能如何,他们再厉害也没有办法拥护那种人啊。”


    “你不明白,不管是状元,榜眼,还是探花,都需要再等上三年,孤没有那么多的三年了。”


    ……


    如今整个京城的贵族,都以为当年的质子死了。说来这件事情,还要感谢当年的那几个人。


    当年,谢瑱在破庙把人给偷走了。导致那些人根本不知道,谢瑱会把人弄到了哪里去。


    古代又比不上后世,想要找人可不容易。那些人当时找了一段时间,后来找不到人就不找了。


    为了不让京城这边的人觉得他们办事不利,于是他们就约定好了,口吻一致的就说那个质子已经死了。


    人跑了,和死了,两者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若是说他们那么多人,让人把人给偷走了,他们肯定是要挨罚的。


    但是若是说人死了,那么结果就大不相同了。他们顶多被说一句不会办事,之后是绝对不会有惩罚的。


    至于质子会逃到哪里去,会不会跑回到穹国去?对于他们来说都不重要。


    因为对方就算回去了,也不敢大张旗鼓的。


    穹国能把他送到齐国来,就说明他是个不受宠的皇子。


    穹国知道他敢逃回去,为了不因此得罪齐国,也不会让他继续当皇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质子那就是真的死了。


    死了好啊,死了,就皆大欢喜了。


    也正是因为这边的人说林卿衍死了,才让林卿衍与谢瑱的日子过得那样轻松,说来林卿衍还要“感谢”他们一番呢。


    传胪大典之后,就是恩荣宴了。


    恩荣宴又叫琼林宴,琼林宴始于宋朝。因为在著名的琼林苑举办,故而又名“琼林宴”。


    不过由于谢瑱所在的世界是个全新的世界,这个世界有孔子有儒家却没有宋朝。


    没有宋朝,也就没有琼林宴一说,所以在齐国琼林宴就叫恩荣宴。


    宴会是由皇帝亲自举办,宴请此次殿试的新科进士的。


    恩荣宴安排在了传胪大典次日,次日恩荣宴的时候凌王过来与顾广峎说话的时候,顾广峎看了一眼谢瑱就顺势把谢瑱介绍给了凌王。


    凌王对于谢瑱不大感兴趣,见顾广峎有意介绍谢瑱给他,看在顾广峎的面子上就与谢瑱说了两句话。


    这还是谢瑱第一次这样近距离观察凌王,他的目光在对方那双异瞳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就把视线转移到了别处去了。


    天生异瞳,在古代被视为不祥。


    不管凌王的出身多么尊贵,母族那边多么的强大,他这样的眼睛都没办法当皇帝。


    这件事情,一直都是凌王心里的一根刺,也是他处处针对太子的原因。


    天生异瞳,就是放在后世也治不好。


    上一世,谢瑱也是异瞳,不过他的不是天生的,他的是后天受伤导致的。


    与凌王这种天生的,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天生的是因为基因遗传,是没有办法彻底根治的。


    不过后世不迷信,就算异瞳大家也不会觉得这个人有什么奇怪的。


    但是放在古代,那就是不祥,是诅咒,是命里带煞。


    这也是为什么,小说里连没有权势的二王爷都敢去夺皇位,但是有权又受宠的三王爷却没有动静了。


    不是三王爷不敢夺,而是他不能夺,夺了也没有用处。


    凌王也不是傻子,他看出来了顾广峎的意思,顾广峎想要带着谢瑱一起去他的封地。


    若是以往只是多带一个人而已,还是一个有些才华的读书人,对方愿意跟着他本来是一件好事。


    可是……


    凌王盯着谢瑱看了半天,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总觉得……这个人让他觉得不舒服。


    不是谢瑱的长相,也不是谢瑱的气质,就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隐隐的让他觉得有点不爽。


    所以他并没有立刻答应顾广峎,打算观察一下这个人再做打算。


    然而不等他继续观察,就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他对谢瑱这个人突然就改观了。


    这一次的恩荣宴除了那些进士,在京城的几位皇子与太子也一起参加了。


    然后年幼的老九非要在宴席上,给御座上的老皇帝表演射箭。


    结果没有想到,弓太重,人太小,他在拉弓射箭的时候,手一抖箭给射歪了。


    这种事情,以前他们跟着皇帝狩猎时也会经常发生。几个年幼的皇子射出的箭乱飞,有的时候箭不长眼连皇帝都敢射。


    凌王是见识过老九的箭法的,所以在看到他要射箭的时候,就下意识的躲到了侍从身后。


    看到对方的箭射歪的时候他也没有意外,唯一比较意外的就是那箭直奔顾广峎去了。


    咳咳咳,他才要来的人才,甚至还没有揣进兜里呢。


    若是就这样,一箭被老九给射死了,他是要跟老九算账呢,还是跟老九算账呢?


    就在凌王这样想着的时候,那直奔顾广峎脑门去的一箭,就在下一瞬被人用个碟子挡掉了。


    挡掉这一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坐在顾广峎身边的谢瑱。他箭法好,以前还经常去打猎,反应能力一直很快。


    再加上,九皇子的力气小,射出去的箭力道小,这一箭他想要挡下来很容易。


    刚刚那一幕可以说是千钧一发,不仅当事人顾广峎被吓得不轻,就是御座上的皇帝也被吓了一大跳。


    虽然普通人的命,对于皇室不算命。但是顾广峎好歹是新科探花,若是就这样在宴会上受了伤,传出去了还是不怎么好听的。


    老九见状抹了一把冷汗,连忙哭丧着一张脸赔罪道:“父皇,儿臣错了,儿臣刚刚不是故意的,儿臣也没有想到……”


    皇帝闻言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好了,赶紧下去吧,少在这里丢人显眼。”


    老九似乎还有点不满,不过看到皇帝真的动怒了,也知道今天不适合闹腾,只好不甘不愿的离开了。


    顾广峎看着九皇子离去的背影,藏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了。明明差一点被射伤的人是他,九皇子却完全没有想要与他道歉。


    也是,对方毕竟是尊贵的皇子,哪怕他现在成了探花郎,在对方眼里似乎也与别人没什么不同。


    凌王过来安慰了顾广峎一句,“探花郎莫要生气,本王那九弟性格一向骄纵,他对你肯定没有什么恶意,就是比较贪玩任性了一点。”


    就连不远处的太子,也笑着附和的说道:“对,九弟是个天真烂漫的性格,做事从来不会考虑后果,他刚刚也被那一箭吓到了,肯定不是有意吓唬探花郎的。”


    顾广峎闻言心里一阵无奈,很明显今日就算他真的受伤了,这个伤他也不能怪到九皇子身上。所以在两位殿下给足了他的面子后,他只能把刚刚那件事当成个玩笑揭过了。


    后面凌王就开始对谢瑱起了兴趣,还坐到了谢瑱身边询问起了他的身手。


    虽然刚刚谢瑱就是丢了个碟子,看起来像是随手一扔碰巧挡掉的,但是在场懂一点门道的都明白,他刚刚那一下有多少技术含量。


    太子惜才,他喜欢才子,佳人,也喜欢能人异士。


    这个谢瑱,不及顾广峎他们学问好,但是刚刚那一手却了不得。他见过很多的能人异士,但是像是这种能文能武的却少。若是能够收揽到自己身边,以后绝对会有大用处的。


    然而不等太子这边动,凌王那边已经黏了上去。太子身为未来的皇储,多少还是有点架子的。凌王却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他对一个人的喜欢或者讨厌,几乎都是明晃晃放在脸上的。


    就比如刚刚一开始,顾广峎主动给他介绍谢瑱时,他对于谢瑱的态度就比较冷淡。


    但是此刻见识了谢瑱的本事,知道谢瑱是个文武双全的能人,他对谢瑱的态度就一下热络起来。


    至于之前谢瑱身上,让他觉得不舒服的感觉,早在看到谢瑱那一手时就被他抛之脑后了。


    谢瑱对此还挺意外的,本来他已经做好了安排,打算通过其他方式吸引凌王的注意。


    如今看到凌王这么容易就对他改观了,心里想着这样倒是给他节省了不少麻烦。


    这样也好,这样他就不需要在太子面前太过出风头,之后就能够顺理成章的跟着凌王走了。


    谢瑱和顾广峎追随凌王,陈友席却选择了另一条路。他打算参加之后的朝考,然后通过朝考进入翰林院。


    是的,除了一甲可以直接进入翰林院,进士还可以通过朝考进入翰林院。


    这一次参加恩荣宴,陈友席就没有与他们坐一起,省得到时候凌王也看上了他,然后想要把他也一起给带走了。


    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他们三人以后的路就不一样了。


    第098章 第 98 章


    恩荣宴结束之后, 陈友席就从这边搬走了。他与几个新科进士,打算重新租个院子,一起等待之后的朝考。


    顾广峎想要回云州府一趟, 一来把他考上探花的事情告诉家里,还要回到镇子上开祠堂祭拜祖先;二来他与宋家的婚事也要办了, 之前就说好考完试就办婚事的,总不能食言让人家姑娘等着。


    还有他跟了凌王的事情, 也需要回去与家里好好谋划谋划。毕竟这件事事关重大,他现在代表的是整个顾家, 做什么事情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于是他便拿他要成婚的事情,推迟了跟随凌王去封地的时间。


    刚好凌王也不想走, 他还想在京城陪他母妃过完生辰。他就给了顾广峎与谢瑱半年的时间, 让他们半年后来到京城与他汇合, 到时候他们再一起南下去封地。


    凌王的封地在南边,那边物资丰厚,百姓生活富饶, 地理环境也不错。他们跟过去不会吃什么苦,那边也比较适合搞些小动作。


    凌王又是明面上最不可能夺皇位之人, 就算他们以后折腾出来点什么,大家也不会把事情往夺位上想。


    与凌王辞行后, 第二天,他们便一道离开了京城。


    这个时候已经是三月末了,等到他们下一次来到京城, 估计差不多就应该是九月份了。


    终于离开了京城, 顾广峎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这几天, 他的心情一直很压抑。


    正如陈友席之前想的那般,顾广峎是个凡事都求稳的性格。他其实是不想跟着凌王走的, 相较于凌王他更喜欢太子一点。


    然而有的时候,很多事情不是他喜欢不喜欢就能够决定的。他被盯上的时候,顾家这边就提前知道了,可是依旧没有办法改变结果。


    顾誉深上一次来找他,就是为了跟他说这件事的。让他提前做好心理准备,让他跟着凌王的时候万事小心。


    如今再次回想起之前他与谢瑱谈话的场景,好像那个时候谢瑱就猜到了他的结果一样。


    “谢兄,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被凌王带走?”


    谢瑱坐在马车上,却没有回答他的话。


    顾广峎见状看了一眼马车外面,知道他们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身份了,在外面说话做事都要比以前更加小心才行。


    他想了想,最终也没有继续多说什么,而是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两个人回去的路上,没有来的时候那样顺遂。


    不过好在,只出了个小意外,等到后来他们上船之后,就要比在陆路上安全很多。


    四月中旬,他们终于抵达了云州府。


    此时整个云州府,已经知道了顾广峎考上探花郎的消息。


    同样的,谢瑱考上进士的喜讯,也一起传到了谢瑱家里。


    所以等到他们到达云州府渡口时,这一次过来接他们的人特别多。


    谢瑱下船的时候,发现前面的都是些生面孔,就有点急切的想要挤过人群,去寻找人群外的林卿衍他们。


    过来接他们的人,大多数都是云州府的百姓。


    不管这些人过来接人的目的,是为了趁此机会与谢瑱他们攀上关系,还是单纯的为了表达对他们的恭贺之情,都无法阻挡此时谢瑱急切想要回家的心情。


    所以他完全没有心情与这些人多说什么,客气的与周围上前攀谈的众人说了两句,就着急的朝着人群外面挤了出去。


    谢瑱只是个二甲进士,相较于他这个二甲进士,顾广峎这个探花郎更受欢迎。


    谢瑱这个时候,也没有时间顾念好兄弟了,他冲着另一边大喊了一句,“贤弟,为兄就先行一步了。”


    然后他就仗着人高,腿长,别人又不敢真的挤他,很快就冲出了人群的包围圈。


    还被围在里面的顾广峎,听到谢瑱那一句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他在心里骂了一句,真是不讲义气,就飞速的想着他要如何才能摆脱掉这些人?


    此番来接人的里面,确实大多数都是冲着顾广峎来的。有一些不知道顾广峎有婚姻在身的,还想要趁机拉拢关系给顾广峎做媒。


    顾广峎这一次回来,主要任务就是回来成婚的。他与孔庭尧的性格不一样,在没有把妻子娶进门之前,是绝对不会搞些乱七八糟的。


    加上他这个人啊,相较于男女情情爱爱这些,心里更加看重的是搞学问。他觉得妻子要一个就足够了,一个他就要抽出很多时间陪她,若是再多他是真的没有那么多时间。


    另一边,谢瑱从人群里挤了出来,还没有来得及四处寻找,就听到一声响亮的叫声。


    “父亲!”


    叫声是来自于,一个胖嘟嘟,圆乎乎,可可爱爱的小崽子。


    谢瑱听到这个声音,面上就忍不住一喜,随即就循着声音看过去。


    就看见谢君倾撒开董凌芮的小手,从不远处一路朝着他这边奔来。


    别看他那双小腿有点短,真的撒丫子跑起来时,那速度还是挺快的。身后追着他的听雨,都有点追不上他。


    谢瑱连忙把背后的书箱放下来,然后在小家伙冲过来的一瞬间,十分轻松的一只手就把人抱了起来。


    谢瑱把人抱起来之后,稍微的在怀里颠了颠,确定了孩子没有瘦之后,这才对孩子问道:“你爹爹呢?”


    谢君倾闻言在他脸上蹭了蹭,看起来似乎有一点想念他了。等到蹭完了,他便指着身后对谢瑱说道:“爹爹怀孕了,在那边树荫下坐着呢。”


    奶奶说了,他家爹爹不适合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就让听雨和七哥儿带着他们在这里等着。奶奶和爹爹就坐在不远处的树荫下,若是他看见了父亲就让他告诉他们。


    刚刚谢君倾突然看见父亲,心里只顾着自己开心去了,就忘了先告诉爹爹他们了。此时他想起来了这件事,就立刻示意谢瑱往那边走。


    这个时候听雨刚好赶过来了,她想要伸手帮谢瑱把书箱拎回去,但是那个书箱里装了不少东西,她一个姑娘根本没有办法拎起来。


    最后书箱还是谢瑱自己背上了,然后他就这样背着书箱抱着孩子,一路找到了在树荫下林卿衍与许绣娟。


    许绣娟看到谢瑱的时候开心的不行,不过转眸看到身侧直勾勾盯着谢瑱的人,也就没有急着上前去和谢瑱说什么。


    她走到一旁,把也想上前凑热闹的董凌芮给拉住,然后就示意七哥儿他们把马车给牵过来。


    林卿衍看见谢瑱的时候,就下意识的站了起来。他的肚子五个多月了,已经开始有点显怀了。


    今天他穿了一身宽松的衣服,戴上了一个素白色的面纱,哪怕最近看起来又发胖了,整个人在谢瑱眼里依旧很美。


    谢瑱把书箱交给了七哥儿他们,又把怀里黏人的谢大宝放下来,便上前伸手轻轻拉住了林卿衍的手。


    林卿衍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朝着四周路过的人瞥了一眼,红着脸颊想要把手给抽回来。


    结果他抽了两下没有抽动,手掌心还被谢瑱挠了一下,只好任由谢瑱拉着他上了马车。


    他们这次过来时带了两辆马车,许绣娟很想让小夫夫两个独处一下。


    结果没有想到,谢瑱与林卿衍刚坐上前一辆马车,大宝就立刻跟着也爬上了马车。


    大宝已经不是那个只会爬的小宝宝了,如今的他上蹿下跳样样在行,只是爬上个马车对于他并不困难。


    在马车上,大宝一直抱着谢瑱的脖子不放手,害得谢瑱想要抱一抱林卿衍都不行。


    后来谢瑱还是没忍住,隔着个胖大宝把林卿衍也抱进了怀里。


    这种感觉太美好了,怀里是孩子与娇夫,谢瑱觉得他这一生简直太圆满了。


    当然了,如果下一个孩子是个哥儿,那他们一家四口日子会更幸福更快乐的。


    林卿衍本来还好,看起来挺有当家主夫的风范的。等到被谢瑱抱进怀里的一瞬间,整个人的一双眼睛就红了。


    “我有点想你了。”林卿衍轻声说道。


    不等谢瑱开口,大宝立刻开口接话道:“父亲,大宝也想你了。”


    谢瑱闻言,先是亲了亲大宝的脸颊,随即伸出大手盖住大宝的小脸,趁机凑到了林卿衍脸上也亲了亲。


    林卿衍顿时满脸羞红,有点嗔怒的瞪了他一眼。


    而谢大宝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父亲一回来就想要陪着他玩呢。


    他拿起父亲的大手,自己往自己脸上盖去,一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里满是天真无邪。


    谢瑱见状在心里骂了一句傻孩子,就开始询问起了他离开这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事情。


    “这段时间,你和孩子还好吗?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家里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奇巧坊那边的生意一直很不错。大家都以为那铺子是董新宝开的,董新宝名义上算是你半个弟弟,所以别人对于奇巧坊一直还算客气。前不久你考中贡士的消息传回来,老家那边有人捎来了不少东西。因为不清楚哪些东西能收,哪些东西不能收,那些东西我都没有动过,都被我锁在了你的书房里。你回去的时候抽空看一看,能收下来的我记下来,以后说不定还要回礼呢。”


    说到这里林卿衍停顿一下,然后他轻轻地把头靠在了谢瑱的肩膀上。


    “不说家里了,说说你在京城那边吧。你有没有被人欺负,或者遇见什么危险?”


    谢瑱闻言笑了起来,“我是去考科举的,又不是去参加武举,会有什么危险啊?”


    “那你说说呗,我就是想要听你说。”


    他都好久没有听到谢瑱的声音,光是这样听着说话他都觉得很开心。


    谢瑱以为两个月不见了,他们之间多少会有点生疏。如今看到林卿衍这样熟练的撒娇,看来他之前的那些担心多虑了。


    “那好……那我就从我参加会试跟你说起……”


    林卿衍得知谢瑱今天会回来,所以今天一大早就出来了,在渡口等了大半天时间,本来孕夫就容易感到疲倦。


    如今等到了要等的人,并且人就在他的身边。听着谢瑱熟悉沉稳的嗓音,林卿衍靠在谢瑱身边很快就睡着了。


    谢瑱见状拍了拍怀里的谢大宝,示意他一个人在马车里玩耍,就把怀里的位置腾出来给了林卿衍。


    谢大宝见状有点不满,不过看到辛苦怀着弟弟的爹爹后,还是十分懂事的自己滚到一边去了。


    之后谢瑱一路抱着林卿衍,就这样一起坐着马车回到家里。


    回到家里的时候林卿衍也没有醒来,谢瑱干脆把外衫脱了裹在林卿衍身上,然后就这样直接把人抱着抱回了后院。


    听雨与七哥儿见状,忍不住偷偷笑起来,他们都觉得当家的与主夫感情真好。


    也难怪主夫非要再生个长得像当家的孩子,他们两个人的感情这样好,就会忍不住想要个像对方的孩子。


    一回到家里,谢大宝就格外兴奋。他平日性子挺小大人的,今天谢瑱从京城回来了,整个人就忍不住有点亢奋。


    他一回来,就跑去找董家小哥儿,告诉对方他父亲回来了。然后他又跑去找莲娘,又跑到宝来面前炫耀,弄得一家子的人哭笑不得。


    晚上的时候,董新宝带着薛小亭过来了,来的时候还正正经经带了贺礼。


    谢瑱见状笑了笑,也没有看他们准备了什么,就把东西交给了林卿衍处理。


    白天,林卿衍睡了一下午,此时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他是很喜欢收礼,也喜欢拆礼物。


    这几年谢瑱屡次考中,每一次家里都能收到很多贺礼。


    什么铺子啊,什么田地啊,什么房契啊,什么银票啊,还有各种布匹,酒,药材,食物等等。


    这一次谢瑱考中进士,前几天衙役又来报喜了。之后就有不少人来送贺礼,其中苏家就一口气送了两个铺子。


    云州府的铺子,可不是什么便宜东西,一个好一点的铺子就要上千两了。


    本来林卿衍有点不敢收,不过想到他们家与苏家的关系,苏家这两年也没少沾谢瑱的光,收下两个铺子并不是大事情。


    这件事情,林卿衍睡醒之后,第一时间就告诉谢瑱了。


    谢瑱并没有说不妥,还说苏家的好处该拿的就拿,让他不用跟苏家那边太客气。


    等到晚上休息的时候,屋里就只有谢瑱与林卿衍了。


    谢大宝原本不乐意走的,非要缠着谢瑱想要晚上跟谢瑱一起睡。结果后来被谢瑱拍睡着了,紧接着人就被听雨给抱走了。


    终于可以独处了,谢瑱看着许久不见的美夫郎,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欢喜的紧。


    他把人团吧团吧,抱进了自己的怀里,一会儿抱着亲亲脸颊,一会儿拿起手指咬咬。


    林卿衍被他弄得一阵好笑,忍不住伸手把他的脸推开了一点,开始一本正经跟他聊起了正事来。


    “娘跟我说了,想要给你安排个书童。我也觉得,你身边也该安排个人了,不能事事都要你亲力亲为。我的意思是在府城买一个,娘却想要你回老家选一个,你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啊?”


    第099章 第 99 章


    “书童的事情不急, 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你听完了之后,答应我先不要着急,听我慢慢把事情说完。”


    林卿衍闻言下意识有点紧张, 因为谢瑱很少这样与他说话,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什么事?”


    谢瑱把他往怀里搂了搂, 然后低声在他耳边说道:“我与顾广峎九月份要去京城,到时候要跟着三王爷南下。”


    原本温馨的气氛顿时没了, 林卿衍一脸震惊的抬起头看向他,有一点不确定的开口问道:“你……你怎么会跟三……三王爷牵扯上了?”


    “此事说来话长, 我现在慢慢解释给你听。主要是顾广峎被凌王盯上了,而我又不想当个芝麻小官, 于是……”


    谢瑱以前只想当个山野村夫, 过着与世无争平平凡凡的生活。


    但是他这个人眼光高, 偏偏看上了个大美人,还与对方有了两个孩子。


    如果大美人的身份是个普通人,他们在那个小山村也能过得很好。


    只可惜大美人身份特殊, 谢瑱也不舍得他与孩子跟着他过苦日子。


    那么就注定了,他要带着他们走出去。而走出去就注定了, 林卿衍会被人注意到。


    为了能够保护好他,谢瑱就不可能只当一个小官。谢瑱这个人又是个性格轴的, 不做就不做,要做就做大事,要当官也要当大官。


    谢瑱把其中的利弊与林卿衍说清楚了, 也说明了他以后不会一直跟着凌王的。


    如今选择凌王, 只是暂时的, 凌王是最适合对付太子的。也是捣乱的时候,最不容易被人诟病的。


    其他皇子折腾, 别人就会怀疑他想要谋权篡位。弄不好一点就会盖一个谋逆的帽子,他们这些当属下的也会跟着遭殃。


    但是凌王不会,凌王他天生异瞳。就算他的母族强大,就算他父皇疼爱他,就算他有本事篡位。


    世家,士族,百姓也不会允许一个不祥之人当上皇帝。


    在这样的情况下,选择跟随凌王的人,在外人看来也都是一些没有大志向的。


    就算谢瑱以后折腾出什么来,大家也顶多夸他一句聪颖过人,觉得他这样的人跟随凌王真是可惜了。不会觉得他折腾出那些东西,是想要造反,是图谋不轨。


    听完谢瑱的前因后果,林卿衍心里十分清楚,谢瑱这样做主要是为了他与孩子。


    担心以后有朝一日,他的身份被人点破了,他会和孩子遭受到伤害。


    其实他并不想要什么荣华富贵,如今的他也不在意那个身份了,他现在只想与谢瑱在一起,他们一家子在一起就足够了。


    但是现在谢瑱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前面一路他有多努力多辛苦,林卿衍陪着他看得比谁都清楚。


    这个时候距离谢瑱想要的很近很近了,谢瑱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回头的,同样的他们现在也没办法回头了。


    “那……那我和大宝怎么办?我不想跟你分开,我……”


    谢瑱闻言有一点心疼,不过想到凌王与林卿衍十分熟悉,凌王妃还是当年谋害林卿衍的主谋,所以他还是狠心对林卿衍说道:“我向你保证,我会回来带你们走的。但是现在不行,现在你还怀着身孕呢,不适合跟着我长途跋涉。同样的,你现在也不适合与凌王见面,他也许已经对你记忆不深了,他的那个王妃却依旧恨着你。”


    对于当年害林卿衍的人,林卿衍自己是不大清楚的。他只知道他碍了别人的眼,有不少人想要把他铲除掉。但是具体是谁主谋的,他到现在还不大清楚。


    此时见谢瑱这样笃定,说那个人就是凌王妃,他还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


    “凌王妃,也就是当年的三皇子妃,我记得他,他是个看起来很温柔的小哥儿。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嫁给三皇子,当年在宴会上他不小心崴了脚,还是我上前把他扶到一旁的。没有想到……真正把我害得那样惨的人会是他?”


    小说里写过这一段,凌王妃以为那个时候林卿衍扶他,是为了吸引宴会上凌王的注意力。


    实际上,那时候林卿衍连谁是三皇子都不知道,心里也十分厌恶那些看他眼神黏糊糊的皇子。


    他去扶凌王妃,只是单纯的善良,只是单纯的想要帮忙。却没有想到,会被对方曲解的那样厉害。


    “他这个人天生就恶毒,因为凌王好色看上了你,就不惜一切代价去害你。他不仅把你赶出了京城,还用最下作的办法折辱你。以凌王那样好色的脾气,估计他用这样的手段不知道害死了多少无辜之人。说来也是可笑,明明错在凌王的身上,但是由于对方是他夫君,他就不舍得对付对方,只是一味的对付被凌王看上的人。那些被凌王看上的人也是惨,明明他们对于凌王根本没有意思,却要被凌王善妒的王妃折磨与残害。”


    “那你与顾公子追随凌王,凌王还有那样一个王妃,你与顾公子岂不是很危险?”


    “不会,凌王与王妃感情并不好。一个是备受宠爱的王爷,从小到大没人敢忤逆他,他连太子的人都敢争抢。另一个是国公府的嫡哥儿,也是被万千宠爱着长大的。王妃总是害凌王看上的人,一次两次的凌王还会看在老国公的面子上忍着他。但是时间久了,凌王心里肯定也会觉得憋屈和有怨言。如果能够给他一个正当的理由,他是肯定乐意摆脱掉这个王妃的。所以此番南下,我会想办法把凌王与国公府解绑,到时候再想办法为你报仇雪恨。”


    听到这里林卿衍皱了皱眉,“我的事情你不用太在意,当年的事情我已经不在乎了。我觉得上天是公平的,他让我吃尽了苦头,就是为了让我遇见你。所以那些苦头在我看来,其实都是为了遇见你的代价。这样一想,我就不觉得苦了,反倒是觉得挺好的。我不希望我的事情最后成了你的执念,也不希望你为了我的事情遇见危险。”


    “也不全是为了你,你想想看他那样善妒一个人,若是以后凌王又看上了谁,岂不是凌王看上一个他弄死一个人。人家好好的姑娘和哥儿,甚至都不想遇见凌王,凭什么就这样被他给害死。就算不为了你,这样的人也不能留着。因为他活着就会有更多的人倒霉,且倒霉的都是些可怜的无权无势的人。当然了,最主要的还是凌王,起因也在凌王身上,最好是让他们夫夫一起走,才能避免他们继续祸害别人。”


    只可惜凌王不好弄,毕竟是皇帝最宠爱的皇子。加上谢瑱还要借助他的手对付太子,那么对付凌王的事情就要慢慢来了。


    谢瑱见林卿衍听完,就一直皱着一双眉头,立刻笑着轻声安慰他。


    “好了,好了,你不要多想,也不要担心。你呢,就好好的养胎,好好照顾自己与孩子,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吧。”


    林卿衍一边把头埋进谢瑱怀里,一边皱着鼻子说道:“那……你向我保证,你要事事以自己为先,绝对不能出现任何闪失。若是凌王他们对你不好,你一定要想办法离开。”


    “好,我向你保证。”


    谢瑱很少说什么承诺,但是一旦他答应了的,他都会尽力的去兑现。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林卿衍才会逼着他向自己保证。


    因为突然听到这样一个大事,林卿衍也没有心情与谢瑱谈书童的事情了。


    他有点疲倦的缩在谢瑱的怀里,这一刻只想静静的与对方相拥在一起,祈祷着以后也能够一直像这一刻一样。


    次日一大早,谢瑱就起来了。他在院子里打了一会拳,陶晴河就拎着好酒上门来了。


    谢瑱看到他笑了笑,让对方稍微等一下,之后换了身干净衣服,这才过去与对方聊起了京中之事。


    “听到须仪兄没有进翰林院,我就知道京中应是出了变故。没有想到……你们都跟了凌王,那……我们以后想要见面,岂不是就要十分困难了?”


    谢瑱闻言看了看他带来的酒,大早上的好像不适合饮酒,于是他就把酒放置到了一旁,让七哥儿泡了一壶清茶送来。


    等到有了茶汤,谢瑱喝了两口,然后就开口对陶晴河说道:“不会的,我暂时不打算把夫郎他们带过去,期间肯定是要偶尔回来一趟的。说到这里,我还要拜托你一件事,如今在府城的就只有你一个了,我家里这些人还要拜托你多多照顾。”


    陶晴河一听这话,立刻拍了拍胸脯保证道:“这是小事,小事。你不在家里,我肯定会帮忙照看着的。府城有我,还有我岳家,绝对不会让他们受委屈的。”


    “那就好,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之后两个人又说起了京中局势,陶晴河没有多问谢瑱为什么不带上夫郎和孩子。因为他能够猜的出来应该是那边有点风险,不然以谢瑱那样疼爱他夫郎的脾气,也不会把夫郎和孩子撇在云州府的。


    他们之间感情好,以前都是谢瑱照顾他,如今轮到他帮助谢瑱了,他定然会努力做到最好。


    陶晴河现在还只是个举子,谢瑱觉得他还没有入局的能力,也就没有跟他说更深层的东西。


    下午顾广峎也过来了一趟,他过来的时候心情看起来不错,还有心情上来跟谢瑱开下玩笑。


    谢瑱见状就忍不住说道:“怎么了?见到你那个未婚妻了?不然怎么突然这样开心?”


    顾广峎闻言有点不满,“你以为我是陶晴河那家伙啊,我是因为马上可以回老家了,所以这才心情这样好的。”


    为了方便两家办婚事,远在京城的宋家那边,就把姑娘送到了云州府来。


    原本他们是打算在京城办婚事的,后来因为出了凌王抢人的事情,宋家那位姑娘长得太过貌美,估计是担心这期间出什么问题,人就被提前送到了云州府来。


    宋家并不是担心家里的姑娘被凌王抢走,凌王再怎么好色也不好抢属下的女人。


    宋家这边主要担心的还是凌王那个王妃,他们家这位姑娘与王妃发生过龃龉。


    之前大冬天被对方折腾到了河里,要不是宋家有权有势请了名医,估计好好的姑娘人就没有了。


    为了这件事情,宋侍郎还弹劾过老国公,说老国公教子无方,教出个心思恶毒的哥儿。


    但是这个时候,对方已经是凌王妃了,肚子里还揣着凌王的崽子。


    皇帝就算知道对方的品性,这个时候也不可能治对方的罪,最后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前不久,也就是会试刚刚结束的时候,宋家这位姑娘再次遇见了凌王妃。


    凌王妃坐在软轿上,笑眯眯的对她说:“你最近估计特别得意吧?听说你那个未婚夫,考了个会试第三。大家都说他长得好,殿试肯定是个探花。加上本宫要与王爷南下了,你估计想着终于可以摆脱本宫了。只是可惜了,你怕是没办法如愿了。因为你的那个好夫君,应该会和王爷一起走的。也就是说,他以后会追随王爷。你呢,也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乖乖的跟着本宫一起走喽。”


    说来,这位宋家的姑娘只是个庶出,她与凌王妃之间的龃龉也是小事。


    就是在京中一群世家贵族姑娘哥儿的聚会上,凌王妃当众要惩治一个长相狐媚的侍女。


    他说那侍女长得狐媚,走路的时候扭屁股了。他觉得侍女是个不安分的,就要当众把侍女给打杀了。


    宋家这位姑娘觉得不妥,不应该因为侍女走路的姿势,就随随便便打杀掉一个大活人。


    更何况,齐国有律法规定,就算是下人奴仆,也是不可以随意打杀的。


    而且她也不觉得那个侍女走路奇怪,明明是凌王妃看谁都像是一个狐媚子,凭什么仅仅是因为他看别人不顺眼,就可以随随便便把一个人打杀了。


    当然了,宋家这位姑娘也知道她的身份低微,她也没有敢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心里话。


    她只是说了一句,“在这样的聚会上见血不吉利。”


    然后就因为这样一句话,她便与这位凌王妃结仇了。


    当然了,凌王妃脾气是大,不过他也是挑人的。一般像是宋家姑娘这样的,他确实是想要欺负就欺负。


    但是如果碰见皇家的,或者是比他身份更加尊贵的,对方就算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也不敢回嘴。


    就比如皇后生的那位哥儿殿下,对方就曾经当众抽过他大嘴巴子。若是换做别人,这个人估计早就被他折磨死了。但是碰见的是皇子,还是皇后所出,是太子的亲弟弟,他这边也就只能认怂了。


    宋家这边的意思是,先把人送到云州府来,让两个人把婚事赶紧办了。


    最好是在顾广峎去南边之前怀上孩子,到时候就以怀孕为由不让对方跟着南下了。


    这样一来,宋家的这位不仅不用跟着南下,不用继续受那位凌王妃的磋磨。


    同时,她还怀上了嫡子,不管这个孩子是哥儿还是儿子,她都有了顾广峎的第一个孩子。


    就算她不跟着过去,顾广峎在那边有了其他人,她以后也能有了个孩子傍身。


    宋家的安排没有瞒着顾广峎,顾广峎对于这点小心思并不在意。他也觉得先有个孩子比较稳妥,省得万一他在南边出了事,到时候就只剩下个寡妻了。


    顾家不是什么刻薄的人家,就算他真的不小心没了,只要对方有了顾家的孩子,顾家应该也不会亏待她的。


    顾广峎这一次过来,是为了询问谢瑱要不要回乡祭祖的?


    他打算带着宋家姑娘回去办婚事,顾家的亲族什么的都在庆池镇那边,他就想要在那边把婚事办了。


    谢瑱考上了进士,之后还要跟着凌王南下,估计以后就没有多少时间回去祭拜了。


    谢瑱想了想,就打算一起回去一趟。云州府距离庆池镇不远,回去一趟用不了多久时间。


    他回去祭拜一下父亲,还要想办法找个机灵的下人跟着他一起去南边。


    本来谢瑱是不打算带着林卿衍一起的,但是林卿衍知道他只能在这边待上六个月,所以就算分开几天他也觉得不舍得。


    为了带上林卿衍,谢瑱就没有和顾广峎一起走。顾广峎那边急着回去筹办婚事,他们走的时候就比较着急,路上估计也会比较的辛苦。


    谢瑱这边带着孕夫和孩子,路上就走的比较慢吞吞的,两边就不适合一起回去了。


    这一次回去,只有谢瑱他们一家子。为了能够更加安全,谢瑱就找了镖局的人。


    他现在是进士,身份地位不一般。身边带的都是一些老弱妇孺,他们路上说不定会遇见危险。雇了几个镖局的人跟着,这样也省的出什么意外。


    他们这一次回去,除了谢瑱,林卿衍,与谢大宝,还带了许绣娟,以及听雨。


    原本七哥儿也想要回去的,上一次他们回去林卿衍没有怀孕,这一次他们回去林卿衍怀着孩子,七哥儿的心里就不怎么放心。


    但是府城这边又离不开人,林卿衍觉得他留在府城他更放心,所以最后七哥儿就只能留下了。


    路上他们走的比较慢,等到他们到达镇子上时,顾家的婚事已经张罗了起来。


    本来按照顾家与宋家的情况,他们两家的婚事光是走流程就要走个一年半载的。


    可惜时不待人,情况比较特殊,那些讲究也就只能省下了。


    第100章 第 100 章


    谢瑱他们回到镇子上那一日, 刚到镇子上就下起了小雨。


    让谢瑱没有想到的是,也不知道韩曲一怎么知道他今日要回来的,对方竟然提前就等在了他们家的门口。


    谢瑱他们下了马车, 许绣娟带着听雨去安置马车,谢瑱就带着林卿衍招待韩曲一。


    韩曲一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就是刚巧听说谢瑱今日应该能够回来,他在庆池镇这边有事就过来了一趟。


    他见谢瑱带着一家子刚刚回来, 家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张罗的样子,于是进去说了几句话就自觉要离开。


    谢瑱把人送到了家门口, 韩曲一笑着对他说道:“等你摆酒席时,到时候我再郑重上门祝贺。”


    谢瑱笑了笑, “那好, 等着韩兄上门吃酒。”


    之后, 谢瑱看着韩曲一坐上马车,正准备转身回去的时候,看见对面的房门闪了个门缝。


    谢瑱心里正奇怪呢, 那门缝猛然被推开了,就从里面奔出来了个半大孩子。


    谢瑱隐约记得, 这孩子应该是柳氏生的,好像叫什么来着?


    就在谢瑱这边想着他叫什么的时候, 那个孩子就直奔着他而来,然后在他面前噗通跪了下来。


    谢瑱见状抬了抬眉头,一边伸手要把孩子拉起来, 一边一脸奇怪的开口问道:“你这是作甚?”


    “我不起来!我不起来!我知道, 我知道你现在是官老爷, 大家都说你以后能当大官,你能不能去救救我娘啊?”


    “你娘?柳氏?她怎么了?”


    上一次他们回来, 柳氏还好好的呢。不过是一年的时间,他们家出了什么事吗?


    小孩闻言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他一边哭一边指着他们家大门喊道:“我娘,不对,是我父亲,我父亲在外面养了外室,那个外室今年生个儿子,我父亲就想把我娘休了。”


    谢瑱听到这话似乎并不惊讶,男人嘛,尤其是古代男人,下半身对于他们就是天。


    一些男人因为妻子怀孕,就让妻子给他安排通房或者抬妾,就能够看得出来他们是个什么品性。


    而柳氏的那个夫君,明显不是什么好男人。当初他还敢盯着林卿衍瞧,对于这种男人什么都比不过他下半身。哪怕是死,他估计也乐意死在那上面。


    所以听到对方养了外室,打算为了外室抛妻弃子,谢瑱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这种事情,我是管不了的。因为在齐国的律法里,没有规定男人不可以养外室。更何况,我现在也不是官老爷,是没有办法帮你的。”


    其实就算能管他也不想管,不是他不可怜他们母子,而是这种事情管不清楚。


    他要是以强权逼迫那人不休妻,对于柳氏母子也是治标不治本。那人若是不能休妻,说不定会心怀怨恨,以后打骂他们母子两个。甚至说一句难听一点的话,说不定他们还会被那男人给害死。


    就是法律完善严苛的现代,都有男人为了小三打死亲生骨肉的,更别提这是对男人更有利的古代了。


    小孩却不懂什么大道理,他只知道谢瑱是官老爷,官老爷就能够管住他父亲。


    只要他父亲不能休妻,那么他们就还是一家人,他就还有父亲,还有母亲。


    “不行,谢叔叔,你一定要管,你不管,我娘会死的,我不能没有娘。”


    谢瑱闻言叹了一口气,刚想要蹲下来好好与他说,从对面就走出来了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


    对方应该不是良家子,因为她身上带着一股很浓的风尘气息,很明显是常年在教坊之类的地方调教过的。


    女子大概是没有想到,谢瑱一家子突然回来了,看向这边的眼神愣了一下。


    “让这位老爷见笑了,我们家这孩子不大懂事。”


    她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扭着细腰就要过来把那个孩子拉走。


    齐国的风气其实并不算开放,讲究一点的人家的女子或者哥儿,出门在外的都会戴上帷帽或面纱。


    邻居之间不用那般的讲究,但是女子与哥儿的穿着却很保守,哪怕大夏天也是要里三层外三层的。


    面前的这个女子,却衣着十分单薄。还不是大夏天呢,她不仅露出大半截脖子,就连衣襟也是微微敞着的。


    虽然敞着的衣服里还有件里衣,但是现在可不是开放的现代,她这样的一身打扮算是很“不规矩”了。


    女子在走到谢瑱身边时,身上浓重的熏香熏得谢瑱皱了皱眉。


    就在对方快要把哭闹的孩子拉走时,谢瑱突然皱着眉头开口阻止了她。


    “等一下,她母亲柳氏呢?”


    不等女子开口,那孩子就喊道:“在,在柴房!”


    女子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慌张,随即想到这毕竟是他们的家务事,谢瑱就算身份不简单也不好插手别人家的家务事吧。


    所以她的眼眸闪烁了一下,一边用力地掐着手里孩子的手腕,一边皮笑肉不笑的开口说道:“这位老爷不要听他胡说,这个孩子最是顽皮了,就是喜欢胡说八道。我这就带着他回去,不会再让他来打扰您的。”


    谢瑱看着她的动作,目光沉沉的。


    “既然是小孩子说谎,那你就去把柳氏叫出来,我家夫郎与她感情很不错,一回来就吵着想要见见她。”


    不是没事嘛,那就把人叫出来给他看看呗?


    他是不好插手别人家的家务事,但是如果邻居家里闹出人命什么的,他身为个好邻居报个官还是可以的。


    女子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听到谢瑱不容置疑的又说道:“去吧,莫要让我家夫郎等急了。”


    女人见状急得不行,只能干巴巴的笑了笑,就仓促的拖着孩子回去了。


    一回去她就想抽那孩子几巴掌,但是想到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最后只能先紧着其他的事情了。


    她随手就把孩子给推到一旁,然后就红着眼睛飞速去找她家当家的去了。


    她家当家的,叫许郑有。


    其实现在还不算是她家当家的,因为在名义上柳氏还是许郑有妻子,她现在还只是一个没有名分的外室。


    她一路哭着找到了许郑有,就把刚刚在外面的事情告诉了对方。


    许郑有闻言眼皮子狂跳,忍不住开口抱怨了一句。“你是怎么看孩子的,怎么让他跑到谢瑱那家伙面前去了?”


    “我不是怕孩子给弄死了吗?担心等到你那老娘回来了,到时候为了这件事情跟我闹。结果没有想到,我只是让他在院子里走走,他这个孩子看起来挺老实,竟然敢趁着我不注意跑了出去。还这么赶巧的,他就遇见了那家人回来了。”


    之前这孩子一直表现的很乖很懦弱,就算大门开着她说不能出去就不敢出去。今天估计是看到谢瑱一家回来了,他这才突然大着胆子跑了出去。


    许郑有气得不行,对大儿子也厌恶到了极点。早知道这个孩子那么麻烦,他当初就应该狠下心来才对。


    这样想着他连忙开始收拾东西,“不行,绝对不能让谢瑱看到柳氏,我们现在就带着他们离开。谢瑱最是喜欢多管闲事了,若是让他看见了柳氏的样子,他肯定会找我们的麻烦。”


    “可是……我们能去哪?我们的孩子呢,不带上他吗?”


    “你别担心,孩子我会让人送到娘那边去,咱们先把这对母子处理了,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吧。”


    就在他们这边商量的时候,他们家大门被人敲响了。


    来敲门的人是听雨,谢瑱一回去就让她过来了,让她务必把柳氏母子一起“请”过来。


    听雨在门口敲了几下,见里面没有人回应,于是就扯开嗓子喊道:“有人吗?奇怪了,刚刚不是还有人在吗?”


    “有人在家吗?我们家主夫来请许家娘子上门一叙!”


    听雨喊了两声,见依旧没有人回应,反倒是把其他邻居喊出来,就打算撩起裙子踹门了。


    一个知道点内情的邻居见状,连忙跑过来小声的说了几句。


    “估计是不敢开门的,前几天他们家闹得可凶了。好像是许郑有在打柳娘,院子里还有个陌生女子,听说是许郑有在外养的外室。啧啧……有了外室就不要糟糠妻了,真是丧尽天良也不怕遭报应。”


    听雨闻言冷笑一声,“今天让我们家当家的知道,那就是他们的报应来了。”


    那人听到这话眼睛亮了亮,他们是小门小户不敢多管,谢瑱现在好像是进士老爷了,听说县老爷见到他都要礼让三分。若是谢瑱肯出头,那事情就要好办很多了。


    谢瑱之前是不想管的,但是后来看到那女人那样对待个孩子。若是就这样让柳氏与她的孩子出事了,以后他们家对面就住了一对恶心人的夫妻。哪怕他们不会经常住在这边,谢瑱还是觉得心里十分膈应。


    所以谢瑱觉得就算不为了柳氏母子两个人,为了以后谢大宝与谢二宝能有更好的成长环境,一些不三不四的东西他也应该铲除掉。


    省得以后这样的人家,做出什么更恶心人的事情。比如带坏他家的孩子,伤害他家夫郎,或者欺负他家孩子等等。


    而且以他现在这样的身份,想要解决一个邻居并不麻烦,倒不如伸出手帮个忙,也算是为两个孩子积善行德了。


    最后许家的大门,是被一个汉子踹开的。踹门的汉子是附近的一个混混,是个光棍,整天游手好闲的。


    许郑有为了找个理由休妻,还造谣过他与柳氏有一腿。


    他是什么人啊,他是个小混混,不仅长得丑,还没有本事。


    他年轻的时候,柳氏就看不上他,如今他们都年纪不小了,柳氏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不过后来知道了,许郑有在外面有人之后,他就明白许郑有为什么这样说了。


    因为只有这样说,柳氏的名声毁了,许郑有就能够顺理成章的休妻了。


    本来混混就看许郑有不爽,刚好这时候有人要帮柳氏出头了,于是他就过来也跟着凑了个热闹。


    大门被顺利的踹开后,听雨就带着一群人冲了进去。她一直不是个胆子太大的姑娘,但是随着这两年谢瑱越走越高了,她这个当下人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他们一行人闯进去的时候,许郑有正拖着柳氏准备从后门离开。柳氏双手被绑着,嘴里还塞着布,正满脸狰狞的挣扎着。


    她之前在柴房里,不知道前面发生的事情,也就不知道谢瑱他们回来了。


    此时见许郑有要把她拖走,她知道她若是就这样被他们带走了很可能九死一生。


    一想到家里的孩子,她若是就这样没了,孩子就只能任人鱼肉了。


    所以她就突然发起疯来,就算是死也要拖着他们这对狗男女一起死。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听雨他们听到动静赶了过来,大家一看到柳氏的模样就乱起来。


    那个小混混看着她脸上的伤痕,率先开口大声的喊了起来。


    “不好啦!许郑有杀人啦!杀人啦!”


    也是多亏了他这一嗓子,后面都不需要谢瑱出手,事情就一下子闹大了。


    很快镇子上的捕快就来了,来的捕快还是一个老熟人,正是之前帮过莲娘的老赵头。


    老赵头过来拿人的时候,得知是谢瑱家的下人发现许家的事情,心里就明白了谢瑱这是有意救人。


    如今谢瑱已经不是当年的谢瑱了,当年想要他帮忙说两句话还要给银子,如今谢瑱根本不需要亲自出面,老赵头就要卖给谢瑱一个面子。


    这就是身份,地位,带给谢瑱的便利。


    也正是因为科举带来的巨大便利,才会让那么多读书人趋之若鹜。


    之后许郑有一家被送去县衙,谢瑱让人去寻了许郑有的老娘,把之前的事情说给了对方听。


    谢瑱一家在从这边搬走之前,与柳氏,柳氏的孩子,以及许郑有的娘接触的比较多。


    许郑有的这个娘,不是个是非不分的,并且与柳氏关系不错。


    柳氏的孩子,也是她与柳氏一起辛辛苦苦带大的,他们三个人的感情一直很不错的。


    所以许郑有特意选在了,他娘不在这边的时候,对付柳氏母子两个人。


    一个能够为了个陌生女人,就想要把发妻与亲生骨肉害死的人,以后又怎么可能会是孝顺的人。


    今日,他们把柳氏害了;明日,就能把柳氏的孩子害了;后日,就会把老太太也害了。


    只有把知情知底的人都封口,那个女人才能带着她的孩子在这边住的安心。


    谢瑱把其中的利弊与对方说清楚,就让人把对方也送去了县衙那边。


    一路上老太太一直在哭,等到上了公堂看见满身是伤的儿媳与孙子,老太太在那一刻终于下定了决心。


    古代以孝为天,儿子不能告爹,不然是不孝。但是身为老母亲,却是可以告儿子的。


    许郑有的儿子年幼,又是对方的儿子,他是不好状告他爹的。


    柳氏是许郑有的妻子,之前还被对方造谣与个混混有染。许郑有可以以此为由,来开脱他伤害柳氏的罪名。


    就算之后柳氏证明了,她与那个混混没有关系。许郑有也可以说是,他以为谣言是真的,才会情绪上头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只有许郑有的老娘,只有她反过来证明柳氏没有与人有染,并且证明许郑有在外面养外室还有了孩子,那么公堂的情况就会一下子简单了很多。


    许郑有看到他娘的时候也不害怕,他觉得跟儿媳妇相比他娘肯定更在乎他。


    只可惜这一次怕是让他失望了,因为他娘一来就看着他冷漠的说道:“柳氏不曾与人有染,这一切都是他为了掩盖他养外室的谎言。”


    许郑有闻言猛然看向老太太,一脸不可置信的开口喊道:“娘,你疯了吗?我是你儿子啊,你怎么可以为了个外人……”


    不等许郑有把话说完,堂上的县老爷就皱了皱眉。


    “公堂之上,休得喧哗!”


    他们这位新来的张大人,是个品性不错的县太爷。只要能证明柳氏没有与人有染,他自然会还给柳氏一个公道。也正是因为知道张大人的品性,谢瑱才会那样放心的没有跟过去。


    就算许郑有的老娘临时反悔,不想告许郑有了。最后张大人依旧能够查明真相,就是要稍微的耽误一点时间,许郑有的罪名也会稍微轻一点。


    事情很快就水落石出了,柳氏未曾做出与人有染之事,而是许郑有为了有个正当理由休妻,才居心叵测的亲自给柳氏造的谣。


    许郑养外室在先,造谣发妻在后,又企图杀害发妻,还纵容外室虐待亲子,此等行为恶劣至极。


    加上有许郑有亲娘状告他,不忠不仁不孝不义,最后许郑有被官府关进了大牢,连带着他那个外室也被抓了。


    那外室与柳氏母子没有关系,但是却仗着许郑有殴打,辱骂两人。老太太不承认她的身份,那她就属于一个陌生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许郑有被判关押五年,外室被判关押三年。


    同时还判了,柳氏与许郑有和离,孩子却不能跟柳氏。


    孩子没有判给柳氏,是因为老太太不松手。如今许郑有进了大牢,虽然说是只关押了五年,但是以后的事情谁也不清楚。


    许郑有得罪了人,大牢也不是什么好地方。里面的衙役不会特意虐待他,但是也不会对他特别照顾。


    在那种常年暗无天日,充满着腐臭与潮湿的地方待上五年。过惯了好日子的许郑有,能不能活下去也是个问题。


    在古代坐牢与现代可不一样,在古代坐大牢没有人常年花钱打点,稍微不留意人就有可能没有了。


    许郑有的小儿子老太太不要,那么大孙子老太太就必须把持着,许家的那些家产也要给大孙子。


    柳氏也没有跟老太太抢,她知道她能够这么轻松摆脱许郑有,其中最大的功臣就是老太太了。


    再加上,孩子跟了老太太,她也是能够经常回去看望他的,其实与跟着她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件事情处理的很快,次日结果就出来了。


    案子判下来之后,文书就被张贴到了庆池镇的公告栏上。


    听雨抽空跑过去看了一下,确定了柳氏母子已经无事了,就回去把事情告诉了谢瑱与林卿衍。


    次日下午,谢瑱正在招待上门的客人,柳氏一家子亲自上门答谢。


    柳氏的性格与莲娘不大一样,是个性子比较爽朗且想得开的。


    她知道这一次多亏了谢瑱,要不然以她的情况就算以后能脱身,光是硬耗也要在这件事上耗掉一层皮。


    如今借了谢瑱的光,有了老太太帮忙,官府对待此事也比较看重,她与孩子才能这么快脱离苦海。


    这件事情了了,紧接着就是顾家那边办理婚事。


    谢瑱身为顾广峎的好友,大婚当天一大早就去帮忙了。


    林卿衍没有跟着过去,他的肚子已经不小了,不方便跟着忙前忙后的。


    加上家里也有不少事情,他要陪着许绣娟在家里收礼。很多人都知道谢瑱回来了,这几天一直有人登门送礼。


    有些礼可以收,有些礼不能收,收了之后还要一一记下。


    谁送的,送了什么,日后要不要还礼等等。


    一些小商户送的东西,收下来了是不需要还礼的。


    这些都是来蹭谢瑱喜气的,商户又是贱籍。谢瑱现在的身份,能收下他们的礼,本来就是纡尊降贵,是不需要刻意还礼的。


    谢瑱这个人怕麻烦,为了省的以后有太多麻烦事,很多人的礼都是不想收的。


    但是有一些礼,很多人都是扔下就走,弄得他们就是不想收也收下了。因为不清楚是谁送的,也就没有办法立刻还回去了。


    这一日,谢瑱去顾家参加顾广峎的大婚。


    林卿衍闲来无事,就坐在院子里拆贺礼。


    他拆的这些,都是可以收的,都是谢瑱同窗朋友送的。


    就比如,韩曲一,秦楝,钱林河,周围邻居,以及谢瑱的以前的同窗。


    韩曲一这一次送了一个玉镯,东西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看起来玉质水润明显是上等货。


    秦楝送了一对金珠子,之前秦楝家添了个哥儿,林卿衍做主送了个金镯子。


    没有想到最后,秦楝也是会省事,这一次干脆依旧送金,还是实心的金珠子。


    这样的一对金珠子,可要比他送的金镯子重太多了。不过想到是为了恭贺谢瑱考中进士,东西稍微贵重一点也不足为奇。


    一旁帮忙整理的许绣娟见状,便提醒了林卿衍一下。


    “下一次你给秦家送礼,就不要送太贵重的礼物了。秦家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你若是送礼送的太过贵重,那边再送就要给更贵重的。阿瑱现在的身份高,别人给他还礼,就要抬高一截,省得让人家为难。”


    “娘,我知道了。我下一次还礼,会特意注意一下。”


    周围邻居,与谢瑱的同窗,给的礼物就要普通一点。


    然后除了这些人给的贺礼,还有之前在谢瑱这里借势的那些商户。


    商户们也是有够实在的,给的不是房契,就是地契,或者是直接给银子。


    谢瑱考中贡士,又考中进士,光是最近在府城与镇子上收的银票就有将近一千两了。


    林卿衍忍不住一阵咋舌,这还是谢瑱说了的能收下的,若是加上那些不能收下的……


    怪不得人人都说,“穷秀才富举人”。


    如今谢瑱成了进士,还没有开始当官呢,就能靠着进士的身份发财了。


    其实光是收不收礼,也是一门学问。


    就比如谢瑱,他若是走清流一派,不与朝堂任何人拉帮结派,他就可以谁的礼都不要。


    这样做看起来确实有风骨,但是同样的也容易得罪人。


    是的,当官了之后,收太多礼叫贪污受贿。一点礼也不收叫清高,也会因此得罪一些人。


    谢瑱不走清流一派,那么有些礼就要收下来。收了一些人的礼,就说明他们以后可以走动,有可能会成为一派的。


    那么这个时候,就要好好挑挑拣拣一番,哪些人是会成为一派的,哪些人的礼就能够收下来。


    不打算走动的,甚至有可能成为对立的,这些人的贺礼就不用收了。


    如今谢瑱算是凌王那边的,那么他就要适当与凌王的人走得近一点。


    因为凌王不可能成为皇帝,他们这边“拉帮结派”也就没有那样小心翼翼。


    这样的情况,对于前期没有什么人脉的谢瑱来说还是挺友好的。


    可以让他有个很宽松的环境,好好的苟着慢慢的发育起来。


    顾广峎大婚这一日,也不知道是他太开心了还是心里有什么事,反正就是他在招待客人的时候一直在喝酒。


    谢瑱,孔庭尧想要帮他挡酒他都不乐意。一个不怎么会喝酒的人,愣是把自己灌成了醉狗,整个人也没有了平日的风度。


    谢瑱与孔庭尧从顾家宴席上离开时,孔庭尧还忍不住搂着谢瑱肩膀问道:“他是不是心里不痛快啊?你们在京城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谢瑱闻言眨了眨眼眸,有点不确定的说道:“九皇子射了他一箭算吗?”


    这件事情孔庭尧还不知道,一听到这话差一点叫了起来。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大傻子,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大呼小叫,于是连忙把自己的嘴捂住了。


    等到周围没有了人,孔庭尧这才再次问道:“怎么回事啊?须仪与九皇子无冤无仇的,九皇子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确实与九皇子无冤无仇,但是他现在是凌王的人了。”


    孔庭尧愣了一下,随即叹了一口气。


    “也是,就算须仪性格温厚,不与人结仇,入了官场哪里又是他能够说了算的。早知道当初我就小心一点了,说不定也能够跟着你们一起走,这样大家在一起也能互相照应一点。”


    谢瑱听到这话笑了笑,一脸鼓励地拍了拍孔庭尧的肩膀。


    “那这三年你要努力了,我们还等着你考上了进士,以后大家可以同朝为官呢。”


    “好的,我会多多努力,尽快追上你们的步伐。”


    次日早上,又下雨了。


    云州府地处北方,一般很少下雨的。


    但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场雨接着一场雨的不停下,弄得人的心情都不大好了。


    顾广峎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听着窗户外面哗啦啦的雨声,有点茫然的看着面前的妻子。


    对方正在为他轻轻梳理头发,似乎感受到了他直勾勾的目光,她还露出了个十分娇羞的表情。


    顾广峎,昨日不小心喝多了,后面的事情全部不记得了。


    他看着凌乱不堪的床榻,以及妻子手腕上的痕迹,身体有一点僵硬的站起身来,然后朝着为他梳头的人微微躬身。


    宋清沂见状被吓了一跳,不明白这个人好端端怎么突然这样?


    她刚想要起身去拉起对方,就听到顾广峎语气沉重的说道:“抱歉,昨日……我,我不是有意的,还请姑……不是,还请娘子多多见谅。”


    宋清沂闻言又是害羞又是想笑,她在嫁人前一晚看过夫妻行房事的画集,自然是知道夫妻行房事时都会做些什么。


    其实昨晚顾广峎被扶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她还想着不如就这样算了,就算她急着想要一个孩子,也没有必要非要这一晚。


    但是跟着她过来的奶娘却不赞同,奶娘是她亲娘的贴身侍女,一直把她当成亲闺女一样疼爱。


    奶娘为了她的以后,就仗着房里没有别人,亲手把她的衣衫给脱了。


    奶娘一边给她脱衣裳一边嘱咐道:“这个时候,姑娘可不能怯了。姑爷长得俊秀,姑娘莫要觉得心里委屈。嫁了人的女人,都是要走这一遭的。”


    宋清沂并不觉得,嫁给顾广峎有什么委屈的。


    她本来出身就不算很高,顾广峎又是才貌双全的探花郎,她并不觉得嫁给她自己委屈了。


    所以等到她被塞进顾广峎被窝,她就大着胆子钻进了对方的怀里。


    男人,不管多么不通风月,不管醉得有多么狠,在那方面总是无师自通的。


    虽然过程她受了一点罪,但是该办的事情总归办了,之后她的心里就轻松很多。


    本以为早上醒来,她会更加的难为情,毕竟昨日是她主动的。这对于大户人家的姑娘,总归是一件羞耻的事情。


    结果没有想到,有人看起来比她还要慌乱无措,倒是让她的心里没有那样的拘谨了。


    之后两个人收拾了一番,就一起撑着雨伞去后院给公婆敬茶。


    本来门口是备了两把雨伞的,后来宋清沂的奶娘瞧见了,就随手把其中一把拿走了。


    路上宋清沂身子不爽利,走路的时候有点慢吞吞的。加上雨天路上有点湿滑,她还差一点不小心摔了。


    顾广峎藏在衣袖里的手动了动,最后还是抿着唇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他手上的力道微微用力,就把她身上一半的重量挪到了他的身上。


    宋清沂脸上红得厉害,她小心的瞥了顾广峎一眼,随即小声的说了一句。


    “谢夫君体恤。”


    顾广峎听到这话,脸上也有点红。他想要说,她身体不舒服是他害的,她完全不需要跟他道谢的。但是他又不好意思说,只能干巴巴的点了点头。


    顾家的规矩不大,见两个人姗姗来迟也没有给新媳妇脸色。


    喝了茶,给了礼,就放两个小新人回去了。


    下午顾家开祠堂,按理来说宋清沂是不能跟着进祠堂的。但是如果顾广峎要带她进去,在庆池镇这边是可以带进去的。


    这里面有一些说法,在他们庆池镇想要跟着进夫家祠堂,那就要成为这一家的重妇或者重夫。


    重妇一般都是这一支里,下一任的当家人的正室。


    顾广峎是他们这一支的继承人,如今又是探花郎。


    他昨日已经与宋清沂圆房,宋清沂应当很快就会有他的孩子。


    他不清楚此番南下会如何,为了宋清沂在顾家这边日子好过点,也是为了他们以后未出生的孩子。


    下午顾家开祠堂的时候,他就以重妇的身份把宋清沂也带进了祠堂。


    看到一个新嫁娘,还没有生育孩子,就以这样的身份进入顾家祠堂的时候,顾家有不少人的心里是不乐意的。


    不过由于顾广峎的身份特殊,宋家那边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家。那些心里不满的人也不敢说出来,只能在心里忍不住一阵的冒酸水。


    宋清沂不懂这边的规矩,不过就算她不懂,她也知道进祠堂的意义。


    所以她跟着进去时心里很欢喜,与顾广峎一起跪拜顾家祖先时,对于这位夫君也有了不同的感觉。


    他……似乎是个很不错的人。


    哪怕他们之前从未见过,他对她却是极好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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