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番外·燕玉鹤
“燕大侠,我听旁人说,玉面鬼王在鬼市新收了个宠姬,不知此事你可有耳闻?”
谷井阑坐在檐下,手里攥着个彩釉酒壶,浑身冒着酒气,双眼轻眯,一副微醺的模样。
燕玉鹤坐在房中正低头看书,并未搭理他这话。
谷井阑转头看他一眼,嘴边噙着笑,白俊的脸上尽是揶揄,“也不知那女子不知生得如何国色天香,竟然还入得了燕大侠的眼,我道她昨日怎么好好地从鬼市回来,原来是燕大侠生了恻隐之心呢。”
“聒噪。”燕玉鹤头也不抬,沉声道:“无事要说就滚。”
“嗳——”谷井阑拖着长腔,往嘴里灌酒,慢悠悠地说:“我来找你,自然是为了正事,否则你当我愿意来这地方吗?地上铺满了咒,光是坐在这我就浑身不舒坦。”
燕玉鹤道:“那就快滚。”
谷井阑撇撇嘴,“不近人情。”
燕玉鹤翻了一页书,目光落在上面,有些烦躁地想,为什么这世间总有一些人喜欢说无用的废话,好像两片唇瓣一张一合,不说出几句惹人厌烦的话就等于白长了一张嘴一样。
他与谷井阑相识已久,早年下山的时候就曾遇见过他。那时的谷井阑已经是鬼界十分闻名的人物,几次与燕玉鹤相遇都从他的剑下安然离开,后来燕玉鹤发现这鬼并不害人,只是闲得发慌,喜欢到处看热闹,更是一个酒鬼。
他怀疑谷井阑生前体内流的并不是血, 而是各种各样的酒。
谷井阑生前是太子,想取人性命不过动动嘴皮子的事,是以死后更不屑动手害人,只是在地府欠了一笔大烂账,四处躲藏。
说起来,鬼皇和玉面鬼王的位置就是他告诉燕玉鹤的,搅得鬼界大乱他也算是出了一半的力,后来与冥府达成协议,只要他助燕玉鹤实施诛万鬼的计划,便可将昔日烂账一笔勾销。
谷井阑问道:“先前她闯入你这里,为何不杀她?”
燕玉鹤冷声:“与你无关。”
谷井阑面露为难:“怎么会与我无关?燕大侠难道不知道我指望着这次任务将旧账清算吗?若是出了差错可怎么是好?”
燕玉鹤知道他说这话带着几分刻意,便懒得理会。
谷井阑并不就此罢休,倚着柱子道:“我倒是有一个绝妙的想法。正巧姜箬鸣体内的那个人极其信任燕大侠,不如将她引来,剥离了生魂,待那姜箬鸣察觉到自己肉身没有续命之魂,一定会自己找上门来。”
燕玉鹤微微皱眉,此刻连他的声音都觉得难听了,希望他能看懂人的眼色,就此闭嘴。
然而谷井阑此时却像瞎了一样,见他不应,便又用阴阳怪气的声调道:“莫不是燕大侠动了春心,舍不得吧?”
燕玉鹤道:“不用你多话,我自分得清轻重,更何况是她自己要来我这里避难求生,我不过是顺手行善罢了。”
“还有这种好事?怎么落不到我头上来?”谷井阑笑吟吟道:“不过依我看她也是被迫无奈吧?此番去了鬼市回来,阴气侵体,用不了几日阳气就会彻底衰竭,你说她是会找你这个‘鬼’求助,还是来找我这个人求助呢?”
不等燕玉鹤说话,谷井阑又自答:“要阳气的话,定然是要来找我的。”
燕玉鹤瞥他一眼,淡漠的眼神里带着杀意,“你找死?”
“我这不是已经死了吗?”谷井阑耸肩,一脸无辜。
燕玉鹤觉得,有些人光死一回是不够的。民间应该建起专门针对那些嘴贱之人的牢狱和相关刑罚,凡嘴贱者都要关进牢中锁上个三五年,如此方可让人间太平。
“那咱们走着瞧呗。”谷井阑道。
话音落下,一柄长剑呼啸而出,咚的一声定在谷井阑的身侧,剑身颤动不止,一声声轻鸣像是严厉的警告。
谷井阑知道再多说恐怕要出事,便嘿嘿一笑,身影散在风中,离开了荷塘小屋。
屋中静下来,燕玉鹤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只觉得心境难平,方才被谷井阑惹起的烦躁未息,就随手合了书撂在桌上,召剑回来,提着剑出了屋子,打算找几只恶鬼砍一砍。
郁气还未消,雷云慢悠悠飘来,遮天蔽日,仿佛酝酿着一场大雨,当夜燕玉鹤在屋中没等到人。
她没有来。
她身体的阳气本就一直在流逝,其后又去了罗刹鬼市,还挖了一个女鬼的尸骨收为己用,照理说阳气已经耗尽,合该来屋中求救才是。雷云狂风之下,满荷塘的花和叶翻滚,燕玉鹤站在窗边往外看,方圆内除却风声,什么都没有。
燕玉鹤捏了法诀,探入她的梦中,见她身上果真阴气浓郁,面色苍白如雪,连那双本来明亮水润的眼也变得无神,似被抽走了所有的活气儿一般。不知为何,她十分愤怒,漂亮的脸蛋上染上怒意后比寻常更为生动,无精打采的眼眸也因此有了些精气。
她瞪着燕玉鹤,分明身量差了一截,也要仰着头与他争执。她责怪燕玉鹤吸了她太多阳气,似张牙舞爪的小兽,由于身体虚弱,气势也消减几分,显得很是无力。
燕玉鹤并不想与她争口舌,本以为说了他能够救她之后,她就会像往常一样来到荷塘,却不想她竟转头去敲了谷井阑的房门。
她在阳气衰竭时,并不会寻求一只“鬼” 的帮助。更让燕玉鹤愤怒的是,谷井阑说的竟然是对的,她为了求生,可以寻求任何人的帮助,去做那些渡阳气的行为,并非只有他。
戾气在他心中横冲直撞,毫无章法地烧着怒火,不知名的情绪蚕食他的理智。
他长那么大鲜少如此动怒,更何况这股怒意来得莫名其妙,寻不到源头,更无法消解。他从不是热心肠的大善人,平日里也只是诛邪不救世,一个明确表示不需要他帮忙的人,他合该就此收手,不再理会才是。
旁人的生死,又与他何干?
她去找谁,想做什么,与他都没有半分关系。
燕玉鹤如此想着,却不知怎么催动了术法,让那扇门与自己的房门连接在一处,听见外面急促地敲门和她的叫喊,燕玉鹤霍然起身,方才所想尽数化为泡影,被烧得一干二净。
他大步去开门,将门口的人拽进了门。
燕玉鹤想,她需要的是阳气,整个庙中只有他是活人,能给她阳气,去找谷井阑那个死鬼有什么用?他这便是在救她。
燕玉鹤本想怒斥她的无知,让她看明白形势,却见她缩在床榻上,血糊了满身,羸弱的身体让她稍稍流露出可怜的神色时就显得极是脆弱,仿佛只要轻轻一戳就立马死在地上。
她看起来有着被欺负的委屈,乌黑的眼眸轻动,虚虚地看他。
奇怪的是,燕玉鹤就被这么个眼神一瞧,方才心中那汹涌的火焰莫名平息,情绪竟然慢慢趋于稳定。似乎是觉得人就在眼前,没有再发怒的必要了。
况且她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更没有缘由面临任何斥责。
燕玉鹤心道,但是得让她明白,此处能够救她的,只有他一人。
如此想着,燕玉鹤将人按在床榻上,落下床边的层层纱帐,把书上所看到的,学到的内容尽情地在她身上施展实践。
她流下许多泪水,晶莹剔透,将眼睛洗得澄澈明亮,身体也出了许多汗,炽热的温度染上他身体的每一处,柔软的肢体时而推拒他,时而紧紧抱住他。燕玉鹤初涉情事,虽然很多地方生疏不已,却也对此分外满足,尽心尽力地将阳气渡给她,填满她的身体,使她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沾染上自己的气息。
孤高清冷的心悄然有了归属。
事后她睡得很沉,不知是不是热,本能寻求凉爽的东西,将他抱得很紧,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钻。燕玉鹤深夜不眠,身体尚未从亢奋的情绪中平息,因此有了些时间去观察她。
自幼进太虚宗,燕玉鹤主修剑,其他术法稍有涉猎,并不精通,但却能推算出枕边人的身份信息。
她来自一个模糊的世界,让燕玉鹤难以窥探清楚,却知道她名为薛茗,阴年阴月阴时生,命格孤苦,生活得并不顺利。
命格坎坷之人,大多会养成沉默寡言,自怨自艾的性子,然而这些从薛茗身上却不明显,诚然她十分胆小,但在危急关头为了求生所爆发的意志却是罕见的。也正是初见时她身上迸发出的坚韧,悄无声息地缠住了燕玉鹤。
他将怀中的人往怀里抱了抱,感受到少女身体的柔软和温度,满足的情绪一开始并不强烈,像是心腔被凿开一个小口,慢慢往里流淌进清澈甘甜的泉水,然后一点一点地填满,直到他浑身都觉得舒坦,心情也跟着畅快,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然沉溺其中。
窗外是滚滚雷声和倾盆大雨,屋内却静谧非常,没有杂声。
听着薛茗发出的平缓的呼吸声,他觉得心口热热的。
我有了妻。燕玉鹤心道。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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