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南莳不是很确定地抬头:“在你那?”
“嗯,我带来了。”
这语气不像是无意。
“你、你带我睡衣干嘛?”
那件睡衣本来就做得不大,他穿着也就是正常宽松尺寸,想象不出江岳穿上得是什么样子,他的表情越来越奇怪,江岳适时打断他的联想:“我似乎还是有筑巢的冲动。”
“屁!”夏南莳眼都不眨地反驳,“标记期都过了还想筑巢,你怎么不说是易感期?”
江岳冷静地说:“也有可能,不确定,没看过医生。”
说得冠冕堂皇的,要不是上过学,知道点基本的生理常识,夏南莳差点都要信了。读过书的omega都知道,alpha说易感十个有九个是骗的。
还看医生,但凡他去公立医院,医生都只会嫌他浪费医疗资源让他滚。
这种屁话江岳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标记期有长尾效应,期间会有分离焦虑,信息素可以缓解,你忘记了?婚检的时候讲过。”
婚检都三年前的事了,江岳不提夏南莳都要忘记自己为结婚做了多大努力了。
他们结婚挺麻烦的,因为夏南莳年纪不到,他们的婚检不是婚前检查,是婚前检测。
先从医院开治疗证明,再一块儿上课,完了还要参加考试,通过了才给发证——其实多的是年纪没到先标记的,生孩子的也不是没有,但谁让他们要登记,要登记就要考试。
考试分理论和实践,理论包括很多生理知识和育儿知识,实践就是带一个电子娃娃回家照顾十天。
夏南莳毕竟是个学生,考试这种事还是挺在行的,理论测试成绩比江岳还高一分,他对后面照顾娃娃的实践测试也充满信心。
这种照顾小娃娃的课他小学就上过,爸爸会一点缝纫,带着他给娃娃改了很多小衣服,还教他给娃娃扎小辫子,他的娃娃是全班最好看的。
在婚检程序开始前江岳带夏南莳看过房子了,但是他们还没住一起。
江岳按照约定好的时间接他去领电子娃娃,夏南莳带了个篮子,篮子里垫着软软的小被子,注意到江岳在看篮子,他解释:“爸爸跟我一起做的,我小学的时候就用这个带娃娃去学校的。”
老师还夸他想得周全,给加分了。
民政局不给加分,发的娃娃比小学生上课用的精致很多,会哭、会笑、会眨眼睛、还能储水,和电子娃娃一块儿交给他们的还有一本“婴幼儿抚养手册”和“专用药”。
夏南莳还没意识到这个娃娃的棘手之处,想当然地把抚养手册当成了说明书,把专用药当成道具。他根据说明打开启动开关,电子娃娃就睁开眼睛。
夏南莳问江岳:“要取名字哎,叫什么啊?”
“你有想法吗?”
因为爸爸身体不好的缘故,家里从来没有养过宠物,夏南莳有点给小宠物取名字的新奇感,虽然没什么好的想法,还是要发表意见:“要不就叫小宝宝吧?”
“可以。”
夏南莳就给它取名叫小宝宝了,设定好之后,喊小宝宝它会有感应,会睁开眼,还挺好玩,夏南莳跟它玩了一会儿放回篮子里,看见江岳看时间,就说:“你有事就去忙吧,我带它回家好了。”
江岳知道这个电子娃娃没有那么好搞定,也没打击他,只是说:“先看看抚养手册,有问题随时找我。”
“知道了。”
夏南莳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当晚是被婴儿的哭声吵醒的,哭声很机械,没什么起伏感,反反复复就是那两声,大晚上听着十分诡异。
父亲和哥哥都不在家,阿姨住在楼下,夏南莳一开始没想到电子娃娃,以为是听到什么不干净的声音了,吓得往被窝里钻,脚也缩进去,在心底呼唤爸爸,二十五度的室温下愣是闷出来一身汗。
过了好一会儿声音也没有停歇,夏南莳意识到可能是机械类的东西,把所有灯都打开,抱着一只枕头往声源走过去,才发现是白天领回来的小娃娃在哭。
他还记得在车上喊它小宝宝会睁开眼睛,举起来会笑,他尝试着举起来,喊它小宝宝,没有用,它还是不停哭,衣服还不知道怎么弄湿了。
夏南莳想给江岳打电话求助,想起自己白天大言不惭的,面子上有点过不去,认真看说明书。
原来要喂奶。
所谓的奶就是用特质奶瓶装水喂给娃娃,夏南莳装了一瓶子喂进它嘴里,发现奶瓶正好可以卡在嘴上,水会自己变少,他小心地松开手,小宝宝的哭声停了,他还没松口气,警报声就响起来了,小宝宝心口还在闪红光。
夏南莳扒开它的衣服,看见心口上闪烁着红色的80,伴随急促刺耳的警报声,情况仿佛紧急到下一秒就要地球爆炸。
他在原地转了两圈,又开始看说明书,原来这个娃娃不光能“吃”,还能“拉”,喝进去的水会不定时释放。
他想到小宝宝莫名其妙湿掉的衣服,不会是拉的吧?
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湿哒哒的触感,夏南莳反复告诉自己,那就是个简易的储水装置,里面是清水,才给它换了身衣服。
换完小宝宝没有再哭,警报声也已经停了,但是胸口的数值又开始往下掉。
他来不及再一页一页看说明书,直接从目录里找到数值下降那一块:
哭久了要扣生命值,生病了要大扣生命值。结算时低于六十分会不合格,需要参加培训然后重新考试;低于一定数值会不可恢复,相当于死了,一年内不能领证。
它还有不定时录像功能,双亲照看的时间不能低于80%,否则视为替考,让阿姨帮忙也不行。
夏南莳推测它是病了,从一块儿拿回来的“专用药”里面找出来一颗喂,喂食的时候有一点麻烦,把它举起来放下反复了好几次,才让它成功吞咽。
然后数值掉得更快了。
到六十的时候警报又响了一次,小宝宝连眼睛都不会睁了,水也喂不进去,夏南莳没办法,赶紧打电话给江岳求救。
彼时江岳在一个酒局上,人脉也是资源,需要经营,他的狐朋狗友们说要给他开个单身派对,婚前最后的狂欢,邵珏咬着根烟让他们歇歇:“说话之前想想人老婆是谁,不怕被夏明川那弟控提刀追杀。”
江岳笑笑说自己正经人不搞那套,夏南莳电话就来了。
邵珏:“呦,这不是你小老婆么?”
几个人眼神一对,分工明确,离江岳近的按住他,离手机近的接起电话。江岳没怎么反抗,他跟夏南莳不是那回事,坦坦荡荡的关系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电话一接通,夏南莳的声音十分惊惶地从手机里传出来:“江岳哥哥,我好像把小宝宝养死了。”
“噗——”
江岳当晚就把小宝宝接走了,夏南莳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手段作弊还是真自己照顾的,后面不光没有扣分,还往上涨了不少,最后他们以92分的成绩通过考核,顺利进入下一阶段。
最后一个阶段是面试,四个不同专业方向的审核员坐成一排随机提问。
夏南莳江岳分开面试,因为上一环节考核拖了后腿,这个面试他准备得非常认真,考前一分钟还在拿着手机看资料,结果工作人员只问了一些很简单的问题,后面一直宽慰他,让他别紧张,还反复问他是不是自愿的。
夏南莳说是。
这个长尾效应恰好就是当时提的问题之一,夏南莳印象深刻。
“长尾效应不就是标记期吗?”
怎么成标记期的长尾效应了,长尾又长尾,还有完没完了?
退一万步讲,江岳的长尾效应真的很长,信息素又不是什么烈性药,沾衣服上这么低浓度闻一闻也能起作用,其实还是心理因素在作祟,而气味是信息素最显化的特征,大部分人辨认信息素就是靠气味,他的信息素又没有气味,带件衣服有什么用?
“我看你就是、”
“就是什么?”
夏南莳没说出口,关葭葭拿过学姐的衣服,他就觉得匪夷所思,江岳又拿他的睡衣,他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的缘故。毕竟他对信息素的感知能力很弱,可能真的有点用?
“那你不要对我衣服做什么奇怪的事。”他表情警惕而防备,江岳就又追着他问:“做什么奇怪的事?”
夏南莳不想跟他说了。
江岳笑得夏南莳想穿过屏幕把他抓出来打一顿。
他是收拾行李的时候看见夏南莳睡衣在床上,就一块儿带来了,没想过要做什么,上面连信息素的气味都没有,只有身体乳的味道,很清爽的柚子味。比起花花草草,夏南莳更偏爱果香。
饮鸩止渴都算不上,确实是冲动。
“我真想做什么,”他停顿片刻,给足了夏南莳想象的空间,“给你打电话不是更好么?”
夏南莳脑子转了一圈才明白他的意思,脸红得跟烤过一样:“你、你怎么……”
他说不出话,手机一闷,挂掉电话缓了一分钟脸才没那么红了,又觉得没发挥好,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他羞什么啊?
这种时候难道不该让他来,给他计个时吗?
江岳现在肯定在笑他。
夏南莳很想找回场子,又怕他打蛇随棍上,毕竟论起不要脸这件事,他确实不如江岳。接着反应过来,不是,为什么要在这种事情上较劲啊?
江岳就看见夏南莳在那边输入了半天,最后发过来几个字:
流氓!!!
臭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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