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希佩的注视只是一个开始。
这位集群星之母并不仅仅只是投下目光,事实上,仅仅是注视不足以让清心产生同化倾向。
祂和她的接触方式,是面对面接触。
星河即祂,星河即我。
可以预想,接下来清心会在研究中遭遇些什么。一些不致命的意外、跳跃着的音符、实验过程中诞生的异常数据……
一切都在述说注视并不只有一次,同谐的力量可以说是让人没有察觉到的淌了进来。
窗外的植物在微风中颤动着自己的枝叶,星辉在枝叶上诞生,它在歌唱,可以称得上曼妙。
手机上消息提示音融入了这一场跃动。
文字扭曲成知更鸟的形象,她们面对面,没有遥远的距离,身边是家族的其他成员。
“不唱歌吗,清心?”
匹诺康尼的知更鸟下一瞬已经靠着她的肩膀,牵着她的手,声音里藏着亿万生灵的呓语:“不为此歌唱吗?”
遥远的地方,已经传来了层层叠叠的颂歌。
清心看着知更鸟的面容极其自然的改变,星期日在问:“不值得你歌唱吗?”
是如此和谐的宇宙的音符。
万千星辰组成你和我,星辉是裙摆上流淌着的河流,而你已经身在河流之中。
祂问:“你喜欢吗?”
清心眨了眨,同谐的希佩,和流淌着的星系消失,只有反物质军团死亡后留下来的材料摆在实验台上发出嗡鸣声,试图将人带回与它来源完全不匹配的夏天中去。
手机发出了消息提示声。
是星期日的消息:“家族的聚会上你出现了。是实验出现了进展?”
他们没有互相添加好友。
清心看着手机上多出了家族的群聊,多出了一堆家族成员的欢迎。
她与家族的联结已然恢复。
不止如此,清心抬头看向了外面,试图看向星海。
实验产生了大量的异常数据,虚数能检测仪器已经失灵,又沾染了同谐希佩的力量,看性质,它成了一件奇物。
应该说,整个实验室里,除了她,剩下的都成了奇物,这点是她读奇物自带的说明读出来的。
拉帝奥只是上了一次课,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实验室里的仪器都在唱同谐的颂歌,走之前正在实验的人,头发上沾染了不少星屑。
一屋子公司的员工在尝试用各种方式来收容这些显而易见跟同谐关系匪浅的奇物,而她表情极为淡定,喝着茶,一副出离状况之外的样子。
见到拉帝奥上课回来了,清心目光投向了他,“你说的没错,我成为素体是相当危险的事情。”
“砂金呢?这时候他干什么去了?”
“开会,公司内部正在商讨同谐希佩短暂降临之事,其中涉及到我不便出席的内容,他得作为我的代表为我争取利益。”
相当轻描淡写的,“我能否前往离琥珀王最近的资源星的事。”
这是公开的说法,实际上,在场的两位学者都知道,真正涉及到的东西,是与琥珀王相关的——公司会为了一个研究琥珀王的学者做到什么程度。
清心知道得更多一些,对公司的态度要更加笃定。
琥珀王唯一指定建材供应商,无论如何公司高层都不会将人放到家族那边为同谐希佩服务。
存护的令使,也就是战略投资部的老大钻石先前已经过来给了她一次加护。
他们思考的更多是,以公司的体量,面对同谐的家族尚且算不上吃力,而面临同谐希佩,已经不是困难不困难的问题了。
星神与公司相撞,以卵击石的是公司。
要如何做,才能用公司的财富彻底保全这一位建材供应商,避免她成为家族的成员。
琥珀王可以轻易做到这种事,然而公司的想法是,事情还没到无可转圜的地步。
他们的会议是在商讨公司财富抛洒出去的方式。会议上不会出现杂音,在会议开始之前,所有杂音已经被清除了干净。
目前整个公司里,唯一不和谐的便是这里同谐的颂歌。有一个奇物八音盒,公司的收容人员小心翼翼移动它时,里面流淌出了一段清心的歌声。
圣洁,和谐,狂热。
「被损坏的八音盒」。
奇物是如此介绍自己的。
「被损坏的八音盒不能再唱出任何一段旋律,那段同谐的颂歌来自于一位颇有创造性的家族成员。
“损坏的八音盒可以做个储存器。”家族成员说。
来自同谐的力量将八音盒从星神的记忆里捞出,现在沉默的八音盒储存的是星神的记忆。
永远沉默,永远歌唱。
永远欢迎你的归来。」
这段介绍公司的员工和拉帝奥显然看不见。一屋子由实验仪器变成乐器的奇物,每一个介绍里都写着「永远欢迎你的归来」,要是看见了,他们应该也成了家族的成员。
倒是这声音在场的所有人都耳熟,拉帝奥的脸色已经可以随机吓死一位他的学生了。
清心上前扶了一下八音盒,拿着它的员工手有些抖,措施是万全的,但是面对普通奇物的万全,希佩残余力量制造出来的奇物,这万全可能错漏百出。
然后一拍,歌声停了。
其他奇物,她如法炮制,一实验室的歌声全部静默,它们看上去就很像一个正经的实验仪器了,当中只有八音盒一个异类。
收拾完这些奇物,她还有兴致继续喝茶,不紧不慢的丢下更多的雷将自己的助手的脑袋差点砸到停滞。
“我现在被强制性的与家族联结。”
“而在联结之时,我不仅看见了家族的成员还看见了纯美骑士,听见了纯美星神伊德莉拉的名字。”
“我怀疑那位纯美骑士信仰的伊德莉拉是我,我正面看到了他的脸。”
“……”
一天之内,自己的搭档牵扯到了一位已陨星神,一位现存星神,拉帝奥丧失了所有骂人的欲望。
他现在平静得跟已经死了一样。
这世上除了白痴、蠢货、笨蛋会让他看见了就想死之外,现在看见了清心也是。
后者,甚至比前三者威力更大些。
愚钝的疾病到处都是,真理的路上清心遍地。
“你现在在做什么?”
“显而易见,思考。”
“思考什么?”
“思考那位纯美骑士为什么会让你看到。纯美的伊德莉拉已陨,我希望这是事实。”博识学会的学者如是说。
“不是事实吗?”清心疑惑。
“不排除有一个蠢货带着三个蠢货试图复活祂的可能性。我对伊德莉拉没有公正的评价,只有刻薄。如果你想要了解伊德莉拉,我真诚的建议你选择图书馆,而不是向我询问。但如果你要问,我会回答自己的主观想法。”
他顿了顿,“我主观上希望你对纯美星神跟我一样刻薄。”
说是这么说,除了主观评价确实刻薄外,拉帝奥这里对真理的态度确实足够严谨。
他尊重每一个知识,就算这知识让他感到恶心。
很不幸,拉帝奥对伊德莉拉相关的知识都感到恶心,生理上的,一度想将自己所有伊德莉拉的相关资料付之一炬,以保证自己的思维清楚。
没有这么做,是他中途克服了自己的生理反应,将恶心硬生生压了下去。那对一个学者而言,是一段痛苦的时间,原本的知识让他的身体抗拒,为此他的大脑宁可拒绝这些知识,甚至拒绝回想。
简直是害了痴愚的病。
到现在,他对伊德莉拉却说得上过于了解,像是呕心沥血几个月,完成了深度研究。
清心从他身上窥见了一点命运的影,那时,自清心与他反目,无一刻,这自称庸人的学者,不在试图将她带回。
研究伊德莉拉的资料堆成了山,所有实验的细节都被还原,试图穷举所有因素。真稀奇,他竟然会用上穷举法,来对一个曾经参与过的实验证伪。
那时的影在现在的拉帝奥身上重现,他说这些资料时,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青筋突起,语气是尽力在保持平静。
说完了之后,他骂了一句“白痴”,不是对清心,而是对自己。
清心也被要求骂了一句他,这要求确实少见,那句“白痴”说的带笑,没什么叱责的意味。
是友人间过分亲昵的调笑。
他便怔住了。
仿佛有旧日的光影照在了他的身上,红的绿的发红的成了两团模糊不清,对面人的面孔在充足的光线下也是模糊的但闪闪发亮。
是正正好的春日,适合人懒睡。
是顶顶好的时间,彼此之间还能调笑。
须臾便做泡影。
留下的是三个伥鬼,走了的是一个永不回头的人。
现在与他面对面人,面容清晰,头发上来自同谐的星屑让她看着闪闪发亮,被盯着会问怎么了。
不是须臾光影,是触手可及的真实。
但——
她的手上的婚戒刺眼。
还有更刺眼的事,清心知道了那位疑似信错了伊德莉拉的纯美骑士的名字是银枝,坠入同谐的联结时也听了许多他对伊德莉拉的赞美,再想想他见到的伊德莉拉是自己。
清心知道纯美的伊德莉拉会让人看到人心中的美,但让银枝看到她的脸,还是在记忆全清了,对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
清心只能佩服纯美骑士的坚韧品格。
好在,这边的星核猎手精神状态算得上是平静,整体也很安静,看起来没有什么风波。
只要没有动静,那么就无事发生。
清心坠入同谐的联结的次数多了起来后,纯美骑士银枝看见梦中的伊德莉拉眨了眨眼,开口说:“这位银枝骑士,你信错人了。”
银枝:“我永恒的挚友——”
看起来精神面貌确实很好。
清心制止了他的咏叹调,说“挚友就免了,上一个说我是挚友的人哭的可惨了。”
但确实哭起来很好看。
红玫瑰上沾上了露水,为自己的信仰,为自己的挚友悲戚。
可以牺牲自己,却绝不能接受他人为自己的信仰而奔赴毁灭。
他尝试着成为整个仪式的祭品,然后一次次败北。
第162章
话分两头,这边清心跟银枝就挚友问题友好交流,那边星核猎手死一样的宁静。
准确的说,是一个人承担了“死”,其他星核猎手承担了宁静。
几个月前,星核猎手成员刃,被艾利欧诊断为“经历了一段失败的重铸,最后一次淬火时,整个人被烈火彻底融毁”。
简略一点就是,人还活着,就只是活着。
以前是人还活着还能挣扎着寻求死亡,现在就是“dang”的一声,连找死的行为都没了。
没了目标,整个人在任务结束后,就没有了任何驱动力,成了一潭死水。
魔阴身都无法让他拥有过多的活力,卡芙卡的言灵,已经连续几次没有在他魔阴身时用出了。
“艾利欧,阿刃这种情况是遭遇了什么,我记得他那天是一瞬间才变成这样的。”
还是众目睽睽。
银狼和萨姆都是目击者,看着自己的同事从比较正常的状态,变成现在这样。
事情发生得可以说是极为突然,沉默的刃一如既往的沉默,但给人的感官截然不同,否则的话,银狼也不会一个错手,嘴里吹的泡泡破了,游戏也game over了。
是极为渗人的一种平静,是任何人看到了都没有勇气上前一步的渗人。
他无知无觉的:“怎么了?”
“刃叔。”银狼让他照了照镜子,“你身体不舒服吗?”
镜中人的脸,镜外人看了只见到了自己的平静,“我一直都是这样。”
艾利欧当时看了,说了那个他熔断了的诊断,刃作为被诊断的当事人,说他状态正常,不用过分担心。
又问,“今天吃什么?”
他甚至给萨姆放了一杯机油。
萨姆看了看自己一身机甲,又看了看那杯机油,如果要发表情包的话,他现在的表情应该是“帕姆发抖”。
“艾利欧,刃怎么了?”
“发生了一些连他本人都不知道的变化。”
刃怎么了?
到现在,卡芙卡询问之时,艾利欧都无法看到答案,命运并非万能,他试图看见的未来被一片油彩覆盖,思维的迷雾让他能看到的只有滴落的颜料,色泽绚丽多变,覆盖了所有能从命运中窥见的一切。
命运中的启示告知这位命运的奴隶,勿要深究。
他能告知的只有一点:“我看不见相关的命运,只能窥见迷思垂下思维的迷雾。而命运告知我,勿要深究。”
涉及到了神秘和终末两位星神的力量。
唯一的好消息是,刃的魔阴身唤起的一切,暂时不能抵御这渗人的平静,让刃的精神面貌看着是诡异的稳定。
正面意义上的。
便是魔阴身发作,人也在安安稳稳的待在厨房研究食谱。他的记忆与过往没有任何不同,只是看见了锅碗瓢盆,身体就走了过去,大脑顺其自然的指挥着他操纵着那些锅碗瓢盆做饭。
魔阴身发作,失却理智,也只是摔碎了一个碗,萨姆看着魔阴身状态的刃条件反射一样的开始收拾碎片。
非常小心,他极度爱惜自己的身体,没有让碎片划伤自己,仔仔细细的将碎片收拾好,倒入了厨房的垃圾桶。
他开始避免自己的身体受到伤害。
一切,都可以说是正面变化,只有表情气质。
这些,清心要是知道的话,是可以解释清楚的,总的来说,清心做人虽然做的不像人,但也没存心想要让人死了,更多的是丢了就不管。
刃的话,在那段命运线里,也算得上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一个反目成仇成为她阻碍,却仍旧可以在被杀死又复活后,换上没有血迹的衣服,给她做饭的人。
围裙还是那个花花绿绿的非常喜庆的款式,不知道他怎么保存的,没有被血污掉,只是有些旧了。
依旧是同样的一桌子菜,两个同样的人,坐下来吃饭的时候什么故事都没了,只有厨师和食客。
“艾利欧,说你不会死。”
倘若艾利欧能够看到这样的命运,他语气会更加实一点,而不是这种,微弱得如将熄之烛火。
“假的,他看不到我的命运。”
清心漫不经心,命运的奴隶再怎么样,也越不过终末。这世上预言家太多,她怎么会不做些准备。
只是这样,刃的精神状态不会变得看起来极其正面了,在爱惜自己的身体上。
永无止境的追杀她体验了太多次,刃这边抗性和自毁倾向都被点满了。
她以为只是回到了之前,但刃的彼岸送葬已经不是割手腕了。精神上的重大变故往往伴随着生理性表现,他以自戮作为一场战斗的启动信号。
清心发现得不算晚,她跟他陌生了,那个吸引力buff或许还在,这也是他能锲而不舍追杀她的依仗。
总是碰巧能捡到一个血淋淋的星核猎手。
刀剑研心,可不是刀剑加身。
还是自己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的。
清心上下打量了一会,觉得这人解剖一道可以说是大成了,每一剑都是切开皮肉直奔要害,快狠准的截断人体大动脉和脏器,甚至看伤口,他还搅了搅,打开胸腹可以说是一塌糊涂。
清心看了一场碎肉变回脏器的,属于丰饶力量的表演。
等人醒了,她现在一点装模作样的道德都被实验顺理成章的进化掉了,极为挑剔的看着刃的躯体:“看样子不适合作为引发诞育表征的父本。”
他落到了清心手里,清心还效仿了毁灭星神纳努克的做法,在将人当成实验素材的时候,还剥夺了他毁灭自我存在的能力。
也算是唯一一个能够在那种事上将好好的一场欢愉,变得充斥着挥之不散的血色的存在。
他想要被施与痛楚。
无论是指甲在他留下来的一道道血痕,还是嵌入皮肤又划出来的一道伤口,他对此非常敏感。
几乎是指甲点上去就能看见他瞳仁的猛烈颤动,拖动时胸膛的起伏弧度都会变得相当明显,呼吸急促。
他似乎是在以痛楚感知她的存在,而这种方式,他自己身上眼角眉梢都笼罩着一层赤红的光晕,形色癫狂,身上几乎是划出来的伤,清心身上便也免不了多出几个齿痕。
恨不得生啖其肉。
那齿痕的深度是出自这样的情绪,在破皮流血之前,他的理智回复,所以齿痕只是一圈红到青紫。
清心第一次被咬,“啧”了一声,下次就给他戴上了止咬器。
“你看起来确实不适合成为父本。”
她下了这样一个论断。
事实也确实证明,他作为父本无法引发诞育的表征,这可能与她准备诞育的是纯美的伊德莉拉有关,力量不是出于同系,确实很难构造出一个存在的支点,以诞育的形式让伊德莉拉从过去被拉入现在。
她摸了摸刃的头发,在实验过程结束后,他是安静的,任她施为的,听了这样的论断,也只是不言不语。
然后,清心再一次的将人丢下了。
除了死亡,没有任何事物可以阻碍实验的进度。
但这次的告别或许可以称得上温情脉脉,不是上一次那样毫无转圜余地,她看起来心情很好,说实验只要引发了诞育的表征,就意味着实验进展顺利,她可以给实验课题写结语了。
到时候,她说了到时候,到时候一切都会回到正常了,不过刃,你觉得一切正常会是怎么样的?
“你活着。”他说。
“当然,实验进展顺利,我就不会死去。”
她说了再见。
轻盈的,跟每一次寻常不过的离别一样。
后面的事情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纯美的伊德莉拉重回宇宙,浮黎多了一个记忆令使和一个记忆之子,一切恢复正常。
她确实活着。
完美符合了刃的预想。
清心做到了对他的承诺,不是吗?
不过在这个过程里,还要感谢纯美骑士银枝,他是最终作为提供纯美降诞的力量支点的父本。
正是清心面前热情洋溢的纯美骑士银枝,他的崇高道德可以让他成为清心实验的阻碍,制止着她的自毁。亦可以让他毫不犹豫的将自身当做祭品。
清心说服他成为父本时,没有用“一切为了伊德莉拉”的话术,她只是出现在他面前,轻巧的为他提供了一份实验报告。
伊德莉拉的力量在她身上聚集,现在银枝说她的美貌可以让宇宙熠熠生辉,是相当写实的描述了。
她提着一朵星云,披着月光的轻纱,可以让人从中窥见任何对美的意象。银枝从她口中了解过纯美的伊德莉拉的特性,他不能去想曾经的挚友在他人眼中美的是如何一种面目全非。
他只能说对方一切未曾更改,那点从前的狡黠也在她脸上,分明停住了时光。
夜莺不知疲倦的赞美会让它的嗓子坏掉,一只纯美的夜莺,会在故人的求助中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停止的话……”
“我便是伊德莉拉了。”
“……”
纯美的骑士安静的,说出了以前常说的那句话:“——一切为了伊德莉拉。”
希世难得号那段时间没有在宇宙中启程,而是停留在宇宙的某一处,沉默的见证一场有始有终的实验。
银枝自认为如此。
倘若他不是一位纯美骑士,这场实验或许不会出现,过高的道德心总是会让人自我责备。
清心看着黏连在皮肤上的红色发丝,想着实验的诞育表征要是再不成,她或许得绑一个纯美骑士团和全部揽镜人,直接简单粗暴的抽取所有纯美的力量了。
银枝问她这样的实验过程下,诞育的胚胎是否有成为人的可能性时,清心怔了一下,“当然不可能,这个实验过程只是被称作诞育,实则是模拟人类孕育过程从而构建星神回归的支点,你为什么会以为我会正常的怀孕?”
“是怕会杀了自己的孩子吗?别担心这点,我现在算不上人,跟你是有生殖隔离的。这只是用危害比较小的方式抽取纯美力量完成构建而已。”
现在,面前的银枝显然记不起来这种事,他竟然称她为永恒的挚友,前提还是命定的。
清心:挺好。
见多了玫瑰开到糜艳的时候,现在冷不丁见到一朵热烈青涩的玫瑰,竟然还有点怀念。
但不多。
要是多的话,清心应该会主动去找人。
现在,现在最重要的是退出联结状态,以免身上再来几层存护的加护,她坠入同谐的联结时间已经足够久了。
从联结中挣脱,她见到的就是拉帝奥和砂金了。
“可别再见到家族的那群疯子了。”
第163章
她见的是纯美骑士银枝。
这位骑士对纯美的伊德莉拉突然开口说话这件事接受得极迅速,对她现在的境遇加以了解后,认为这是伊德莉拉的指引,并坚定了信仰之心。
意思是,他会时常念叨伊德莉拉,以免清心频繁坠入家族的联结时,不得不前往家族的聚会。
“举手之劳。倘若我偏离了骑士的道路,对纯美的伊德莉拉的虔诚动摇,想必就不会再让你听到。应该是我该感谢你,因为你的存在,我可以时时刻刻审视自己。”
热烈又青涩的玫瑰,枝叶沐浴在纯美的光辉中,眼睛里生机盎然的绿意,清透,诚挚:
“挚友,应是我该感谢你。你之存在,是纯美的伊德莉拉指引我的道标。”
家族聚会没去几次,被银枝念叨伊德莉拉拉过去好几次的清心:“不,我的意思是,晚上可以不说吗,我还是需要休息的。”
希佩让她与家族再度联结,不是让她大晚上被吵醒回应纯美骑士的呼唤的,虽然这呼唤说的是伊德莉拉。
但,情况现在是这么个情况,他从伊德莉拉的行迹中看到的是清心的脸,并对着这张脸保持着对伊德莉拉的坚定信仰。
清心作为与纯美在命运上产生了一点关系,躯体上曾经诞育过纯美的人,听到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整个纯美命途上,现在与伊德莉拉关系最密切的就是清心,她诞育纯美得到的并不只是一个论文。
用命运论来解释,她攫取了星神复苏的可能性,将其放到了自己的躯壳中。有朝一日,纯美自我复苏,大概率也会无意识的在她的腹部孕育诞生。
手握此等先机,听到银枝的祈祷不是什么问题。毕竟,他见到的伊德莉拉在他心中,有着她的脸。
跟当面叫她名字还叫错了一样。
还是晚上。
与砂金的婚姻仍在存续期间,晚上这种时刻,他的妻子时不时会堕入家族的联结,还不挑时机,偶尔撞上那么几次尴尬的时间点,太过正常了。
总之,家族的人算是在砂金这里把存在感刷的快溢出来了。星期日见砂金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砂金见星期日,那是笑的官方,背地里恨不得给人翅膀剪了。
罪魁祸首银枝还在赞美伊德莉拉。
好消息是清心现在还没有转变成家族的成员,而公司抛洒信用点砸方案的举动,足以让拉帝奥口中的大聪明俱乐部施以援手。
他们各有各的理由,其中听着说不上顺耳的一条理由就是“同谐的希佩为什么没有将你当场同化?”
星神降临,然后将一屋子实验器材全变成同谐的奇物,而得到星神降临待遇的人,现在还好好的待在公司,没有一瞬间就被希佩同化。
确实值得研究。
别说也许不想,普通人见到希佩,都逃不开这种结果。何况希佩恢复了人与家族的联结,怎么也说不上没意向。
清心作为被研究的对象,沉吟了一会,“要不考虑一下祂太过喜欢我这种可能,如果星神能够从这方面考虑的话。”
“好想法,前提是,星神具有人的情感逻辑。或许祂们具有相应逻辑,但你能先在祂们眼中成为同类。”
黑塔老熟人的人偶过来跟公司的人谈合作,听到公司这边有一个现实里引动同谐的希佩降临却安然无恙的员工,提出研究要求也算是正常。
公司也无偿赠送了一批奇物。
她现在正在研究,一屋子同谐的颂歌吵的人想唱歌,黑塔拍了几下,歌声没停。她示意清心拍几下,歌声停了。
“同谐看样子确实挺喜欢你的。”
何止,这一批同谐的奇物唱着的颂歌都不是同一个家族的,还有记录她歌声的八音盒,星神的想法不好猜。希佩的想法倒是可以猜,一堆颂歌奇物丢下来,清心喜欢什么调子,学一学,到不同家族里都可以说是家族的成员。
黑塔给这一系列奇物命名为“颂歌系列”,上面的调子放资料库里一查,密密麻麻跳上来的都是家族。
还都是离公司的据点星球比较近。
黑塔“呵”了一声,“阮·梅应该会很高兴看到这些。”
岂止。
要是清心再继续这么稳稳当当下去,博识学会的学者都会很高兴,至少探讨星神的情感逻辑具有意义了不是。
这在星神研究中,属于冷门学科,冷门不是因为证明星神的情感逻辑毫无意义,之所以冷门,是可能得到星神偏爱的,基本上都成了令使,或者因为星神本身的命途倾向,成不了令使就无了。
不能履行命途而单纯被星神喜爱的,没有一个实例。
很好理解。除了命途倾向留不住人外,还有星神不能违背命途的原因在。
倘若星神真的有偏向,那一定会偏向能够履行自己命途的存在。至于脱离命途单纯的喜爱,不能说不存在吧,只能说清心都只能混一个疑似。
就摊上一个“疑似”,还是水的不能再水的一个“疑似”,都有大批的学者来瞻仰了,那架势跟给动物园递票然后文明观猴一样。
拉帝奥点评的。
被观的“猴”清心:“谢谢,你也是被文明观猴了。”
刷的一下成动物园的公司:……
还好来的是学者,博识学会的,看在博识尊那个大铁头的面子上,学者们还可以充分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集思广益,凑一堆解答出来。
一开始大家都认为是琥珀王的伟业,公司的代表沉默了几次后,他们从善如流的改成了清心对琥珀王的信仰是志不可夺。
拉帝奥作为清心项目的研究助手,见不得这么一群蠢人,又实在看不下去其中上过他课的学者们的信口雌黄,开始了随机抽查课业的旅程。
效果那叫一个立竿见影,他一出场,就算学者们已经功成名就了,看见了以前的——拉帝奥这样子心理阴影高低是个教导主任型的——教导主任,就跟被拎住了后颈的猫一样。
抽查课业的时候杀得是血流成河,一片哀鸣之声。
“负分!”
“零分!”
“不及格!”
“给我滚!”
强度之烈,频率之高,简直就是公司和清心将人骗过来给拉帝奥杀,边上还坐着一个黑塔人偶。
清心跃跃欲试几次后,终于抵挡不住虐菜的快乐,申请加入战局。
这应该是博识学会一次大规模学术会议,主讲人拉帝奥,助手清心,特邀讲师黑塔,三人联手,当场就有一些学者道心破碎。但他们没有时间伤感,高烈度的学术辩论容不得他们有察觉到道心破碎的时间,一场接着一场的辩论,公司的员工战战兢兢的看着,生怕有一天这里会发生史上最恶劣的学术刺杀。
讲师们知识渊博,但他们还嘴毒啊!
可以让人尽情被知识拷打,但他们还嘴毒啊!
真的可以让人强制性被灌进一些知识,但他们还嘴毒啊!
除了嘴毒呢?
他们武力值还高。
学术上赢不了,物理上也赢不了,被放出去的时候,他们精神上面目全非鼻青脸肿,表情上一副大有收获,反手就拉着自己同时代的学者们下水了。
不能只苦一苦我们,大家都得接受知识的拷打。
真理确实越辩越明,拳头也是。
中途心态崩了意图物理停课的学者不仅接受了知识的拷打还接受了物理上的拷打,其中,清心脸上笑眯眯,手下最黑。
物理手段结束后,被知识冲昏了头脑的学者们立刻就眼神清澈了,并且深深怀疑自己当时是谁给的勇气,博识尊吗?
难讲。
也许是同谐希佩。
他们心态崩了看起来都用的同一个脑子。
从中也能看出来,这次学术交流的烈度,能够让一群人辩到理智丧失,也能看出来他们三人的嘴有多毒。
拉帝奥的毒舌他们有抗性,黑塔的毒舌可以称为天才的傲慢,混进来的清心……不是,她是怎么用三十六度的嘴说出来那样魔鬼的话的。
“你毕业论文的材料看来被人炖汤了。”
“研究的星系被巡猎随手点了。”
“论文出版前结论被证伪了。”
“材料保管室遭了反物质军团。”
“老师抛下一切去当求药使了。”
……
“哦,看来在座各位在倒霉程度上委实不分伯仲。”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论文遭难学术生涯受挫很常有。
忍……忍个鬼啊!
会打起来,清心大概得判个全责。
说实话,博识学会的学者那么多,偏偏是这么一群学者过来,先后遭了拉帝奥清心黑塔,他们不倒霉都说不过去。
更让这群学者们觉得人心不古世风日下,他们也得坑一波倒霉蛋过来的是,清心在学术研讨后,笑眯眯的堵在门口卖符纸。
说各位看起来学识都足够了,就是差了点运气,看在他们的交情下,她忍痛出售一批命运的符纸,保证他们下一次学术成果不会遭到毁灭性打击。
“当然,各位要是觉得命运的符纸不好听,叫它终末的馈赠也可以,使用方法也简单,做研究前烧掉,可以挡一次灾。”
他们买了吗,买了。
毕竟清心拦路的姿势可以说是虎视眈眈,大有不交过路费就让人留在这里继续辩下去的态度。
他们捏着鼻子买了。
东西是假的吗?
当然不是,要是假的,这一批既给她提供了思路又提供了资金的原始韭菜不是被割一茬就长腿跑了吗?
他们跑了,生意怎么打开。
本来学者一开始是文明观猴——拉帝奥语。
现在成了破财消灾——还是拉帝奥语。
最后还得因为自己的愚钝被卖了还要数钱——又是拉帝奥语。
“最后他们会发现博识学会举办大型学术会议的地方会变成公司所在的庇尔波因特。对于公司而言,知识也是一种恒久流通的财富基石。”
“想法很好。”拉帝奥的意思是只有想法了。
清心目前主体是不能离开庇尔波因特的,拉帝奥更忙,他还得往返博识学会下的学校。
既然研究如何断开同谐的联结需要知识,拉帝奥教授的真理也需要知识传播的对象,清心准备将博识学会的聚集地点迁到庇尔波因特是很合理的一个想法。
为此,她甚至都跟钻石打了个申请表,说自己接下来将要投资知识,需要一些便利,可以不信仰存护的便利,因为她接下来会虔诚信仰每一个星神,希望主管能够有一些心理准备。
当时,没有一个公司高层认为这会有什么问题,申请批复下来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人要在公司,不要离职。
琥珀王可能不会需要一个信徒的信仰,但需要一位公司的员工提供的建材。
清心获得了极大的包容。
然后,获得许可的当天,清心觐见了博识尊。
所有人:????
第164章
能够觐见博识尊的必要条件之一,是人得是个天才,还是宇宙里屈指可数的天才。
在庇尔波因特还没来得及走的一波学者们:……
他们这是何德何能,被两个能觐见星神的天才按在地上摩擦。
只能说他们惊讶早了。
清心这边不是觐见一次然后加入天才俱乐部拥有席位的事,天才俱乐部的天才们能够见到星神的次数屈指可数,而清心见博识尊,与其说是觐见,不如说是串门。
她是准备撬博识学会根据地的人,只是进了天才俱乐部拥有自己的席位,这应该是做不到的。
清心在这方面十分保守,五六成的把握在她这里就是零。这时候就体现出了星神关系户的好处了,博识尊并不介意她的串门。
基本上,她念叨一句博识尊,说自己想要见到祂,下一刻,她就会看到博识尊。
何其方便快捷,蹭着公司食堂不走的学者们,有铁齿铜牙的已经在冷静的赔公司被他们咬断的餐具了。
眼睁睁看着人在跟自己的丈夫和助手吃完饭后,放下餐盒就被智识的力量当场带走,只是因为一句对博识尊的祈祷。
嫉妒让人面目全非!
天才俱乐部新增一个第233席,这事因为席位编号特殊,且大概率是这位第233席直接指定的,已经有了一定的传播度。
再加上这位233席,是公司内部高级干部,是直面同谐降临的当事人,消息灵通的学者们学术合作如雪花一样飘进庇尔波因特。
此前已经在庇尔波因特被组合拳打的神志不清的学者们以为自己时来运转了,宁可继续被毒打,也要梗着脖子留在庇尔波因特。
这可是眼皮子底下的觐见过博识尊的天才,被知识拷打算什么,万一那天人心情好,准备将他们发展成实验室员工呢。
第一次觐见后,他们一个比一个殷勤,属于是拉帝奥看都懒得看直接带上石膏头的程度。
第二次觐见结束后,他们殷勤的更上一层楼。
连续一个星期,清心除了吃饭都在博识尊那边上班打卡后,他们悟了。
人跟人是不同的,天才跟天才也是不一样的。
有的天才觐见只有一次,有的人见星神如同上班,享受星神一对一辅导。
“不是,不是说博识尊不会回答疑问吗?”
“有没有可能,我是说可能,不是很严谨的一个推测,第233席是真的天赋强到能够跟星神面对面交流一个星期的。”
“那公司对琥珀王算什么?!”
算什么?
劝人想开点的学者看了看现在他们所处的环境,好,公司总部的食堂。又看了看被自己一同被知识拷打的同事一语惊醒的公司员工和公司的大人物们。
算什么。
算他倒霉。
这个情况他只能若无其事的坐下来,希望那些大人物因为他的路人脸没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了。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这个问题,清心是能回答的,因为她在博识尊那里高强度上班一周,脑袋被知识撑得都快头疼的时候,她果断转信了琥珀王。
要问这一个星期她经历了什么,会让自己的身体出现被过量的信息撑住消化不良的反应,好问题。
清心和博识尊进行了知识的交流,关于星神命途的。清心用已经成功过一次的纯美星神的复苏实验成果与博识尊进行了对等的信息交换。
博识尊计算出了这知识的价值,选择交换的知识是智识命途,一个星期,整整一个星期。
清心要是撑得住高密度信息无时无刻的流入,这一个星期估计连吃饭都不会有。
智识命途意在寻求整个宇宙的通解,每时每刻,清心通过同生共死和博识尊与她链接的缆线,都在承受着整个宇宙的巨量信息流入。
智识命途,对她开放。
博识尊本身,对她开源。
真的是体验了一遭才知道,智识命途的计算量是有多么离谱。清心这边通过两种措施整个人并入智识命途,并通过大量计算构造出宇宙中时刻下的命运,体验了什么是注定的“时刻”不说。她还尽可能的利用这种状态,拽着博识尊一起计算她以前凭着能力不求甚解的地方。
星神概念级别的计算机,如果不是博识尊计算到了她需要补充能量维持生命体征的时刻,清心会直接持续连接到自己的脑子发出昏迷指令的那一刻。
「人之身躯,存在极限。」
博识尊计算的时刻抵达,清心便会被祂放回去补充机体所需能量。
这样看来,饭后那句祈祷,更像是对博识尊说“我吃好了。”
一个星期,只是头疼不适,说明清心的承压能力非常不错了。
总的来说,智识的星神博识尊开源,对清心来说是一件顶好的事,她只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只要计算便无所不知的时刻,身体抗性还没有到顶,现在不能长时间接入博识尊的宇宙网。
有一瞬间,清心甚至升起了要不就在现实里成为星神算了的想法,这个想法一出来,清心立马断开与博识尊的连接提桶跑路了。
她脑子觉得头疼,被知识灌得头昏脑胀可能还意识不清了,竟然有这种恐怖的念头。平时在他人的命运里玩玩体验命途的异同也就算了,真要在现实里,那岂不是刚升上去就得再来一次违背命途陨落的事。
这还是顺利的情况下,不顺利的情况下,她指不定要待多少年,知识入脑可能都没有现在这样的满足感了。
之所以会跑到琥珀王这里,当然是琥珀王的亚空晶壁令人安心。
至于公司的人对她突然虔诚信仰琥珀王,然后突然的被琥珀王看了一眼,又被放到了祂边上的看法。
没什么想法,不过是果然如此。
公司运送建材的飞船在克里珀身边如同飞虫,飞过来飞过去,克里珀对这种现象保持可贵的沉默,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挡祂的筑墙行为。
清心被存护的力量带了上来,克里珀给了她一个没有筑墙的空白点,示意她筑墙。
智识的博识尊让她锻炼脑力。
存护的克里珀让她锻炼体力。
这时候,看到克里珀让清心筑墙的公司有什么想法吗?
首先,砂金的眼光不止是毒辣了。
他用自己的大半身家可以说是赌出来一条通天坦途,也给公司赌出来一个唯一建材指定供应商,和一个唯一被克里珀指导筑墙的琥珀王学徒。
公司看到清心真的用我寻思之力敲出来第一块亚空晶壁时的沸腾,让公司除琥珀王外最高的那一位和现在几位董事,以最快的速度通过了对清心实验室扩建的方案。
以及,清心的在公司的等级飞速爬到了终身董事的级别上。
具体描述一下就是,拉帝奥只是睡了一觉,起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休息的场所直接由实验室的休息区,变成了实验室的中心区。
博识学会的真理医生在洗漱完毕后,被一夜之间扩建了数倍的实验室阻拦了前往真理的脚步。
“很好,去个实验区还要跑半个小时。要不干脆将一个星球当成实验室算了。”
一夜没睡的砂金,有些疲倦的,“计划是在庇尔波因特附近制造几个空间站——按照那几位的意思,也确实是通过与天才俱乐部的合作牵引几颗星球放在边上,既可以当做庇尔波因特的伴星,也可以放下一些大型实验设施。”
被人说大赚特赚,凭借着一笔投资就直接提升了级别,成了托帕上司的砂金没那么高兴。
“永远”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确实遥不可及。她比想象中还要耀眼。
砂金现在在扩建了很多的实验室里,品尝着寻常人的苦涩。实验室里被各种高精尖的仪器填满了,不显得空旷,他置身于此,已然有了离散的预感。
拉帝奥懒得理他。
自寻烦恼的前提是,拥有感受烦恼的资格。这种苦涩也是。
拉帝奥跟砂金没有共同语言。
毕竟他只是个助手。
而这时候,助手比丈夫的处境,总是要好一点。
也好不了多少。
清心几乎是可以预见成为公司必修筑墙课程唯一一位老师的未来,公司既然可以为了给克里珀输送建材而成为宇宙首富。那么,在他们有机会为琥珀王筑墙时,就算只是一小块,需要耗尽毕生时间才能铸造的亚空晶壁,都会是他们理想中的退休时间发挥余热的地方。
为琥珀王筑墙这件事,功勋不够,是显而易见的免谈。
作为琥珀王唯一指导过的弟子,清心待遇会有多离谱,清心也想不出来。
在琥珀王手下进修筑墙课程回去后,清心跟拉帝奥一样,对着自己的实验室发呆。
“算了,这块地方以后建个博识学会的基地。”
拉帝奥看了一眼她话音刚落就刷刷刷在记录的公司总工程师,“显而易见,第二天它就会出现。”
“所以博识学会的学者呢?”
“被大聪明俱乐部的人逮住了,正在进行基础学识上的拷问,明天正好让他们躺到这里,省的浪费医生的时间。”
拉帝奥“啧”了一声,“学的不怎么样,倒是一个比一个沉。”
“直说就是,对比他们的学识,他们的体重要胖得多。”
虔诚信仰了两个星神,公司就体验到了什么叫做有些人,跟着她就能得到星神的眷顾。
公司到这里其实已经心满意足了,还觉得清心应该不会再闹腾出什么来了。他们缺乏对清心的具体认知,博识学会的学者也是。
很快的,清心就让他们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星神可以有求必应。
继智识存护之后,天才俱乐部第233席、公司终身董事再度转变了信仰,虔诚的信仰起了巡猎。
这下子懵的是仙舟联盟了。
早先听闻公司和天才俱乐部的变故,他们只是了解,更新了相关信息,猝不及防的,资料刚更新完世界观的防护措施还没更新完毕,火就烧到了自家。
第233席更换信仰的随意程度跟点兵点将一样,这种幼童的游戏,放到信仰星神这件事上,让人崩不住的永远只有星神的回应。
这是被点到的第三位,间隔与前两位相比稍微长一些,是因为砂金。
到原本该信仰巡猎的时间点,她离无欲无求四大皆空就差一点了,贤者时间不适合做任何事,只适合放空自己。清心盯着眼前的半长金发,觉得安慰一下丈夫的心情确实是个体力活,下一回最好别结婚了。
她迟了两天才信仰的巡猎,而巡猎如常回应。
为什么是巡猎?
嗯?这点还用说吗,岚对丰饶孽物的感知力,不选祂,清心几个星球的永恒能源要从哪里来。
现在,问号批发给了仙舟联盟。
学者们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这么吸引星神,觐见星神寻常得如同喝水,又想起最开始的同谐,他们不得不考虑这人真的是让星神突破了命途的喜欢的可能性。
非常扯的一个推论,但可以极为简单的解释星神行为的异常。
“还有一种可能,她身上具有多重特质,可以吸引星神的目光。”
多重特质,基本上都做到了极限的程度。所以博识尊会因为她的天才而关注她回应她,克里珀也是因为她身上的存护之志而回应祂。
那么巡猎呢?
是对丰饶孽物不死不休的仇恨吗?
仙舟联盟的将军向她求证过。这位信仰巡猎即被巡猎带着巡狩星海的女士如此回答:“只是一个承诺罢了,我年少时承诺别人,他百年之后,仍会让他不被丰饶孽物所扰。”
太卜起卦,证其言为真。
第165章
这算个小问题。
这位女士,凭借一己之力点亮了整个现存星神图鉴,连虚无星神都没放过,还全身而退时,她身上有什么问题都是小问题。
再想想这位最开始只为卖出终末的命运符纸,让博识学会在庇尔波因特扎根成为稳定韭菜,如此性格,被人称作只进不出的貔貅确实半分不错。
一开始,所有人都不知道那份申请递上去之后会发生什么。等到递申请的人周游星海,挨个见了星神一遍后,他们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如此不忘初心。
觐见星神,就差将星神的命途祝福撬了个齐全也就算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只是提前被人刷新了认知而已。
能接受。
中途在觐见星神的路上突然跑掉,然后绑着一个行商回到庇尔波因特,这阶段的行为就有些捉摸不透了。
当时人们普遍认为,这是觐见星神掉进去了再爬出来记忆混乱的代价。毕竟那位行商,是个商人,有着一头长金发。记忆混乱后将人错认成自己丈夫,似乎很合理。顶多是因为不可抗力被迫玩了一把星际时代的替身文学。
脑子灵光的一天之内已经出了一堆白月光与朱砂痣文学了,然后被光速辟谣,这位行商只是因为拒不配合,直接被人绑了回来,不是什么替身文学。
好的,理解了,强取豪夺。
然后又迎来了更大的噩耗——这位行商之所以拒不配合,是真的因为第233席她不干人事啊。
人家一个行商,她想让人做客服。
行商配合了吗?
在见到了店铺准备售卖的货物,和第233席的虎视眈眈,以及公司的谈判专家后,现在他的身份是公司新晋战略投资部员工罗刹了。
战略投资部里什么人都能被塞进去吗?
至少第233席想塞人不需要理由。而且罗刹的存在能够打断这位的觐见之路,战略等级的确是谁都能看得出来的高。
罗刹,是一个就算店铺里突然多出来一个星核都能义无反顾卖出去的客服。
只要店铺敢上,他就敢卖,主打一个百无禁忌。事后知道这是店主从绝灭大君那里顺出来放错地方的,还能面不改色去追下落的狠人。
被追下落的绝灭大君:……
主打一个人财两空。
你们这钓鱼用星核打窝是吧。
一般人绝灭大君直接践行毁灭就成,也不需要绝灭大君去讲什么人情世故,人上仙舟跟仙舟人围剿丰饶民,语气也是偏命令式的。
奈何追上来的客服,温和有礼是一个,最重要的是,这人做的是那位貔貅开的店的客服,还是人死绑过来的。
扬了可以,事后指不定要被纳努克大人削一顿,再被貔貅压榨劳动力。
但凡换个人,敢用星核打窝,周围一片星系都得完咯。
客服的问题解决了,宇宙的人也习惯了,就当每一个大人物都会有的癖好,他们丝滑的说服了自己。
但是,但是,你说你之所以觐见星神就为了投资知识好割博识学会的韭菜???
当一排问号出现时,不要担心,没有一个博识学会的学者做了壁上观,每一个问号都凝聚了这些学者摸不着头脑的疑惑。
上次,他们这样的时候,是在看到自己无从下手的知识时,现在,当初字都认识组起来就格外陌生的知识被啃下来了,又得到了这种疑惑。他们是不是怀念了一下青葱岁月不知道,提笔没写一个字是真的。
拉帝奥不在其中。
这位已经在庇尔波因特的伴星实验室上,偶尔在教学研究之余还兼职客服,也就是随机通过网店模式逮住一个博识学会的学者探讨知识。
懂不懂博识学会学者专属店的含金量啊,迄今为止,拉帝奥找到一个不是博识学会的客户,几率为零。
拉帝奥的学生,线下被知识吊起来拷打,线上买个东西还战战兢兢,生怕碰上老师抽查。
这就是公司垄断的恐怖。
整个公司想要讨一个人的欢心,砸信用点是最简单有效的方式,效果拔群。至少,店里的东西外面是真没有,有也贵的要死。
看看吧,什么终末的命运符纸、流光忆庭的空白光锥、琥珀王的亚空晶壁、巡猎完整的一支光矢、永恒能源机………emmm,好像跟公司没什么大关系,就是为什么公司会放任一个亚空晶壁构成的琥珀王小人好好的放在店铺里?
哦,非卖品。
等为了割韭菜而干出不停觐见星神这样让人麻木的事的貔貅,正式在店铺落座,而不是远程遥控后,博识学会的学者可以说是喜极而泣。
这店终于不是盯着他们一群人割韭菜了,她将范围扩大了一下,连公司的韭菜都割。
直到这时,人们才意识到,她真的仅仅只是为了投资知识获得报偿而已。
觐见星神这一惊世骇俗之举,指不定都是一种对知识的投资。毕竟没有人,至少现在没有人能够彻底的研究透星神之前,这位公司的终生董事手中握有的,是已经被垄断的知识。
若是这样的话,拉帝奥不会还从她这艘船上没下来,还有余裕抽查他人的课业。
清心没有想着将这些知识置换成巨额的看的让人眼花缭乱的数字,那样就不是不忘初心了。她最初和现在的目标都是解读知识满足自己的求知欲,一个个星神觐见过去,理解得了的自己消化,暂时只能不求甚解的,囫囵下去当然不可能,她自然会选择集思广益。
割韭菜嘛,除了割口袋里的信用点,还可以割他们的研究成果,是吧。
清心搓了搓手,对自己的未来很有信心。上有博识尊下有满宇宙的学者,加上她活得长,怎么得也能啃下来一点吧。
她平生所求不多,唯愿知识充盈自己的大脑,满足自己的求知欲。
知识就是力量。
事实证明了这点,又证明了知识作用到清心身上,会比毁灭的纳努克更容易整出世界毁灭这种事。
这是清心第一次在现实线打出这种离谱的操作,以前是以前,好歹有个不存在的过去兜着。现在是现在。
她跟终末面面相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世界终将迎来终末的预言会应验在自己身上,她确实没想过。
要不是浮黎那边有存档,她这边有知识,几个星神咔咔咔一顿修,一片论文海直接就被清心抽干了。
就是辛苦终末再跑远一点了。
修完后,清心是怎么也没想明白,她最开始连令使都够不着边,是怎么一步步走到这样的道路的。
想了半天定位到自己的良心上——
任何良心,都无法承担住这种黑锅。可能是命运的玄奇之处吧,在她走下来之前,她没想过事情会成这样。走到了这一步的时候,惊讶之情也真的没有多少。
刨根问底也不过是想找一找自己到底是那一步出现了问题,避免下次再犯。能修,但修起来也是真的麻烦。
她昔日的同僚们,要是知道她为毁灭的纳努克送上了一场宇宙的毁灭,估计连卷都不想卷了。
现在,现在修补完了,忙碌了许久的清师傅跟终末待在时间的另一端,吃着星神间的方便食品,准备跟人学习一手逆时而上。
她有相关的基础,学起来很快,终末教的也可以说是尽心尽力。
祂有一张很熟悉的脸。
这张脸曾经出现在阿基维利身上,也曾经出现在穹身上,轮廓或许会有些许改变,但在见到这两位和终末时,清心会认定三位的同一性。
“好久不见。”
大抵如此。
逆时而上的生物有了第二个。
在见到终末再见到穹时,清心初次见面就很失礼的扫视了人一遍,看的他表情绷紧,“你也看上了这个垃圾桶?!”
清心说没有,她对垃圾桶不感兴趣,但对掏垃圾桶的人比较感兴趣。所以,她学了砂金的半分姿态,对刚出生没多久的星核精发出邀请:“你长得不错,要不要做我男朋友,一个月6000星琼。”
年纪轻轻没见过世面的穹:!!!
他虽然没见过世面,但知道了什么是奸商,还知道什么叫涨价,在他的据理力争之下,每月6000星琼变成了6001星琼。
因为奸商清心说6000已经到达了她的心理预期了,再涨她觉得这笔交易没有成立的必要。宇宙之大,能用钱泡到的帅哥多如牛毛。
穹仍旧没有放弃,“至少也要涨一……”
“成交!”
清心握住了他的手,语速极快,“那就每月6001星琼,现在就去签合同,即日起生效!”
在列车组没有看住的半时半刻里,开拓者穹就将自己以每月6001星琼的价格将自己卖了。
并在短短时间内在星琼攻势下长出了一颗恋爱脑,跟列车组的监护人据理力争:“这可是6001星琼!”
如果没有拿到手,穹还可以摆脱合同,但已经拿到手了,想要让他将星琼吐出来,那就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了。
他宁可当别人一个月的男朋友。
放心吧,下个月他还会这么想。
清心逆时而上,什么高大上的事都没做,这上面倒是有模有样,看不出来丝毫生疏。吸取的唯一教训就是,就算有浮黎的记忆回收,在现在也不要跟人随意结婚。
她在现在要是真想做什么高大上的事,也只有跟终末竞争上岗了。其他的,其他星神露出不赞同的目光。
唯一的乐子,就是跟列车组上的人不赞同的目光碰一碰了。其他的,时日尚短,有待发觉。
穹的人生经历在这短短几月,可谓是跌宕起伏,现在在开垃圾桶的时候,对被丢掉的情人节饮品很感兴趣,捏着广告兴冲冲就过来了。
清心都不用抬头,就知道他看到的肯定是第二杯半价。
新鲜出炉的男朋友常识有,恋爱常识到列车上的档案室补充了一波,大小也可以称为一个理论高手。
对上清心这种实打实厮杀出来的,这位的恋爱知识是真的太嫩了,所以他常常得不到正常恋人间常见的反应。
就比如现在,清心看了一眼具体的饮品,友善提醒他,“这种饮料很难喝,不然广告也不会丢在垃圾桶不是。”
“欸?”
他呆了呆。
“而且情人节已经过去两天了。”
“……”
“当天我不是给你转了账吗,怎么,钱花完了?”
穹回去后,在智库里找起了成为小白脸的多种技巧,那个急切、那个焦心,丹恒老师以为他终于意识到了恋爱对他而言太过高深莫测了,准备回到与垃圾桶相亲相爱的日子了。
看到他找的是什么资料后,丹恒:……
他看起来要为自己年纪轻轻就碰到的富婆而奋斗终生了。
丹恒老师要是拦得住的,列车上要是有一个人能拦得住的话,丹恒老师也必不会成为穹恋爱路上的狗头军师了。
所谓两人恋爱,累死军师。
作为军师的丹恒真谈恋爱指不定都没有这么斟酌字句过。
这恋爱到底是穹在谈,还是他在谈??
三月七:“有区别吗,丹恒老师?”
“有区别吗?”
另一位当事人,比他看起来就无所谓多了,咖啡店的装饰很温馨,放的唱片音乐也是和缓令人放松的。
丹恒坐立难安。
“我只是花钱买我高兴,要是能提供更多的情绪价值,我不会管这些。”
她从始至终只看了他一眼,之后就垂着眼睛认真享受自己的点心。他却觉得这么一片幽静温馨的地方,正被放在阳光下曝晒。
“穹说过几天会送我礼物,我很期待你的眼光。”她笑了一下,他的名字在唇齿之间吐出,“丹恒。”
第166章
清心干着二流小说家的活,赚了一些小钱消磨时间,活得倒也惬意。
而她这位二流小说家,出了名的胆子大,什么故事都敢写。不仅如此,还有拿无辜青年取材的不良习惯。
列车组的家长们就这一事劝阻过穹,还拿的她写的小说当做例子,细数这位笔名知更鸟的小说家的事迹。
每一本书都是一个大好青年的血泪史,就连她的笔名知更鸟,都是欺骗他人感情的见证。
拿以前的旧情人的名字当做笔名,这事,是已经明确的了,甚至她出的第一本书就是既视感相当强烈的大明星和二流货色的爱情故事。
——那位大明星就是匹诺康尼家族里的知更鸟。
——二流货色显而易见的就是作者对自身的自我认知,在书中,她对自己“二流货色”的本质认知得过于深刻。
所以看完本书的穹,眼睛开始冒出星琼的形状,似乎……情有可原……吧。
虽然人是个二流货色,还干得出来以自己的感情经历来取材,将自己的恋爱对象当做素材的缺德事,但她是真大方啊。
穹当时看完这本书,脑子里只记住了星琼,以及这人不仅星琼多,信用点更多。
“听我说,穹,这人欺骗感情是一把好手,现在拿了钱还可以跑,处个几个月,说不定人财两空,还伤心流泪。”
奈何杨叔看了好几本书,拼凑出来的劝诫,不能说是被当做了耳旁风吧,只能说是无差别扫射到了另一位当军师当到看爱情小说地步的狗头军师丹恒身上了。
好在,两位一个在拉自家列车的孩子回头是岸,一位恋爱脑长成了一堆星琼形状,军师微微僵硬的表情没人注意到。
穹拽着星琼,开始了恋爱脑发言:“可是她给了我星琼。”并且熟练应用刚看到的知识,“钱在哪爱就在哪,杨叔,而且,而且,这世上可以用钱卖到的帅哥那么多,她怎么就偏偏选中了我?”
“她分明就是爱我!”
说的话掷地有声,听得杨叔血压飙升,他总算知道姬子为什么跟他谈了一次后,就放弃了。
恋爱脑是绝症。
得上仙舟罗浮的万寿绝情丹。
杨叔以正常人的思维跟恋爱脑争论了几回,人差点起厥过去,年纪大了看不得后辈栽进坑里,可架不住后辈一个猛子变着花样扎了进去。
他放弃了这样的思维,选择用恋爱脑来打败恋爱脑。
“是啊,她爱你,但也爱长得好看的男男女女啊。”
丹恒:难以言喻。
“她是最爱你,但她显然也爱长得好看的男男女女啊!”
丹恒:“……杨叔。”
这位已经被恋爱脑气撅了的列车组长辈,如今人设已经可以说是OOC了,跟恋爱脑尝试同频共振显而易见是一个不得了的事。因为就算按住了他们的死穴,他们还是嘴硬的能让人气死。最绝的是,他们脑袋里的想法跟嘴也是一样的硬。
恋爱嘛,要不不谈,要不就谈这种与全世界为敌的,才劲大,随机还能气死几个关系好的。
后半场是丹恒接手的,杨叔说自己年纪大了,实在搞不懂现在年轻人的思维。
年龄几百岁,只是青年体态的丹恒,吃了面皮嫩的亏,跟新晋恋爱脑打擂台。
他面上八风不动,下手是直接按着人死穴:“你说她爱你,别人一个月手都牵上了,定情信物都换了几套,你呢,除了钱还有什么?”
“还有奖金。”
“约会呢?”
“……”
从约会现状到他恋爱道路上自身的不足,丹恒全方位指了出来,看着人恍然大悟,看着人向着智库狂奔,他静静的对上杨叔的目光:
“尽力了。”
“依照他的学习进度,应该有一个月不会跟人见面。”
杨叔:惊疑不定。
姬子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杨叔,表情凝重,明显就是在等她,他推了一下眼镜:“姬子,丹恒要是也恋爱脑了怎么办?”
“谁?”
“丹恒。”
作为狗头军师,了解穹和那位小说家知更鸟的恋爱进程可以说正常,知道一些小细节可以说是不足为奇。但什么都知道,勤勤恳恳的记下人的喜好,常去采风的地方,细无巨细的说明对方的一切偏好……
饶是姬子,听了笑意都停滞了片刻。
这下谁还分得清楚恋爱到底是谁在跟她谈啊。
丹恒是分不清楚的,第二天一早,姬子和杨叔表情凝重的看着他出门,三月七尝试了一下跟随行为,被轻描淡写的拒绝了,理由是“一个人就可以。”
“咱就是说,丹恒老师这么急匆匆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穹也是,什么时候喜欢在智库看爱情小说了?”
她一出声,两个人的脑子就不受控制的想起了匹诺康尼的知更鸟,表情更加严峻了,倒是吓了三月七一跳:“列车出什么事了?”
“大概是会成为某个小说里的背景板吧。”
姬子喝了口咖啡,提了提神。
男女不忌,只要有喜欢的特质和一张符合审美的脸,小说家都能一视同仁的将人当做素材,平等的写进书里。
甚至最近一本书写的是与欢愉阿哈的故事,因为其太过离谱,已经离谱到了这种事阿哈真的会去做的地步了,所以酒馆那边看了直接将书给了阿哈。
现在这本书仍旧顽强在假面愚者的支持下的占据畅销榜,说见人就发意图让阿哈的面子更下一层楼不至于,让这本书挂在榜首创一创人的心思,他们不仅有还很大。
总之走过路过,同乐同乐。
而列车组这几位,帕姆下不去列车,能下去列车进行开拓之旅的几位,长相都是男俊女靓的,目前已经有两位遭了毒手了。不排除这人准备写一个更离谱的一网打尽的爱情故事,或者几个人特质合一合,捏出来一个纯爱故事。
清心目前是没这个想法的。
她写这东西不过是写东西习惯了,顺手想干干虚构史学家的活,给自己找点事做的同时,整出来一点离谱小故事。
爱情,有吧,不多。
清心走的虚拟风,人设是写实的,故事是悬浮的,细节是无中生有的,坎坎坷坷是用来水字数的。就连笔名都是别人赠与的。
知更鸟本人要是看了她写的第一本离谱故事书,对其中细节大概会情绪非常复杂,张冠李戴的事一堆,连性格上也不是单纯的知更鸟,而是直接捏了她跟星期日的特质合成了一个光彩照人的大明星。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清心写的约会细节,就算有一堆张冠李戴,整个家族的人全部都对一遍,都对不上几条。
每一个好聚好散的合作人,都会在出书的时候打电话询问这件事,问那些细节是哪里来的,她到底背着他们谈了几个。
一般都是说人之前那位的名字。
而知更鸟,不好意思,清心这次真的是匹诺康尼家族从小待到大的,跟人青梅青梅的。
清心当时说的是她自己想的。
她也便信了。
出了这种用他人当素材的事情,有什么他们一起都没对上的,知更鸟的名头就会被她拿出来。
丹恒,丹恒没到那地步,书还没有出,她觉得上次写的跟阿哈的离谱小故事不错,这次出书想必也是捏出来不朽和终末。
里面再掺点真真假假的信息,持明一族不得不捏着鼻子为这本胡说八道居多的书籍买单,硬着头皮去看也是一件趣事。
至于丹恒,人长得好看,什么也不说,抬头看看人的脸也很养眼,何况自己都没付他钱,还要装模作样借着饮月君的脸给不朽打个样子,反而丹恒还时不时给她提供更多的情绪价值。
清心跟他一派岁月静好是理所当然。
“我听说列车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想来以后见面不是很方便。”清心自顾自的打开了话题,又自顾自的准备结束这个话题,“忘了,你们是无名客。”
没给丹恒开口的机会。
逆时而上就有这么个好处,列车组的动向可谓是一清二楚,还能掐着点蹲人。
之前找素材的时候,为了装模作样找个给阿哈打样捏设定的,她蹲了几位假面愚者将他们中控制不好乐子的人,追求有所不同的人都蹲了个遍,最后蹲了个桑博。
有终末做精准定位,就算人一头扎进了裂界里都能转角碰到爱。他不知道她是为了捏阿哈设定前,试图祸水东引过,说贝洛伯格的戍卫官一表人才,很适合写一篇骑士文学。
他知道人是为了捏阿哈设定后还不放弃,甚至挣扎得更厉害了,清心确实不理解:“只是一个付费取材而已,怎么你这样子像是我要逼良为娼一样。”
桑博说他也确实是没办法,现在她声名在外,他老桑博还准备多找几年乐子呢,半途掉入爱情的坑确实不太好。
“要是朋友你准备玩一段真的爱情,老桑博我也不是不能奉陪,但你看起来就没准备负责,就准备把人买回去当摆设。”
他叹气,“我的爱情确实值不了几个钱,但也不能这么随便糟践了吧。”
“加钱。”
“不是钱的问题……”
桑博直接被信用点埋了,差点达成假面愚者死于货币的重量的成就。
后来他迫于形势同意了,在金钱关系中干的非常好。
连假面愚者都能一蹲一个准,列车上的穹和丹恒想要蹲只会更容易。
更何况,穹这位刚上任没多久拖着自己狗头军师的男朋友,在学习恋爱方面相当坚定且有执行力,一副只要有星琼,什么都可以做到的样子。
他目前学习已经从手都没牵,跨到了亲吻这一步。
第167章
青涩是自然的。
这位脑海里没有什么恋爱常识,实践机会基本上也是无,纸上谈兵式的一个吻,付诸实践的时候,清心这个被亲的没反应过来,亲的人眼睫乱颤。
适应力极强也是真的。
后面痛定思痛,压榨了自己满大街乱窜寻找可破坏物的时间,第二次的时候进步非常明显。
清心拥有大把的对比素材,对他这方面的学习进度有数。而既然人这么主动了,她这边自然不会那么有道德的拒绝。
肉主动跑进嘴里了。
但要说让她主动一点,清心也没有什么想法,现在这样就挺好的,真要是将人爱情上的窍全开完了,人要是谈及婚姻,清心便只能惋惜的解除这份合同了。
开拓者可能做不到假面愚者那样的买卖不成仁义在,合同解除了还能有法子待在清心的好友列表,两个人维持着乐子人之间的惺惺相惜。
这个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她跟人谈朋友约等于采风,一段关系的结束就是采风结束,就又要被出版社的编辑催稿子了。
人能闲着把钱赚了,那么努力干什么?
是茶不好喝了,点心不好吃了,还是街上五官端正的帅哥美女少了,舒舒服服活着不行非要给自己吃点工作的苦。
一言以蔽之,她现在不想太快找乐子。
每天看看罗浮阴气森森的绥园,听听里面幽魂的唱段,一壶茶罢,到长乐街继续闲逛,就着罗浮永远合时宜的好天气走街串巷消磨过一天,不快活吗?
君不见连罗浮将军景元都说“确实快活”。这位摸鱼之余还不得不工作的景元将军,见了她,只叹气,“就是可惜我这位旧人,碰到故识,属实快活不起来。”
清心伸手拍了拍这位将军的肩,劝道:“想开点,只是被骗了一段时间的色,这不是人还好好的嘛,也没被出书不是。罗浮这里看样子当时的鬼鬼祟祟真的很有用,我在大街上明目张胆的瞎逛,竟然没有被打死。”
“……着实周全。”他只是含笑说了这句,“看样子前车之鉴不少。”
“这很好猜吧,要是没经验,谁敢将巡猎七天将之一当成取材对象,我还没那么莽撞。”
“介意说一说那些前车之鉴吗?”
“贝洛伯格戍卫官杰帕德·朗道,当时准备积累一些背德素材,所以选了他们姐弟。”
“……”
闲暇之余是为了放松,现下在这绥园,听着故识为了取材做的那些荒唐事,可以说是,嗯,倒吸了一口凉气。
人还对这个形容“嘶”了一下,露出牙酸的表情,他扫了一眼,仙人快乐茶,多冰。
“这个时间点,喝这个?”
“找一些被惊吓时人会感受到的凉意。”
跟着景元将军一起看风景,前脚怼了一杯多冰的仙人快乐茶,一个晚上就别想沾冰。
他倒是对她当时的体弱人设记得牢,现在知道她是装的了只为了方便取材,好搏一搏当时巡猎七天将之一的一两分同情心,也没有顺其自然的纠正这么一个无伤大雅的习惯。
还能心平气和的跟着自己曾经估摸着能陪着她走一段路,不至于在她寿尽之前就让她得见自己堕入魔阴身的人说话。
这个胸襟,人上道的捧了一捧,说不愧是景元,颇有容人之量,她倒是也清楚她做的事不太地道,连将军都没带上,不连着仙舟将军这个职位一起夸,单只夸他本人了。
“不必如此小心翼翼,当时我也过于冒进,未曾了解,全凭本心……”
景元顿了顿,原本准备干脆利落的一句“前尘往事,就此,一笔勾销罢”,真对着人,没能说出口。他便顺势而为,“只是仙舟如今风波乍起,见到故识,便免不了来上一遭,看是否能分润一些事务。”
清心也怔住了:“不是,你现在还信我也就罢了,我现在可是过来享受生活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事一堆,景元将军,你逐客之语说的也委实太过直白了些。”
而景元将军只是微笑。
人能当上将军确实不是没道理的,这种时候了,以前骗过他色又被他自以为两情相悦下的求婚吓跑了的故识,都能拿来用了。
清心会留下来只能说不出所料,她对取材是真的尽心尽力,只为了能演出几分真实性,以此,逃脱编辑的催稿。
景元见识过了,在相处之中一点端倪不见也确实是小觑了他。这人可以理直气壮的出现在罗浮,见了他半点也不心虚。一是她确实缺德,二便是,她以为她只是骗到了色。
在她的认知里,这属于是一种好聚好散。
她当初一开始就没准备能骗过神策将军,她对自己的本性了解,这方面想的便全无半点温情了。既然对方只会被短暂的蒙蔽双眼,那么就得让人意识到不对后因为沉没成本,至少不能那么果决的结束双方的关系。
她将两个人都清楚的一件事全当成虚情假意,不曾试图从虚情假意里寻找半点真心。
只是可惜,景元的求婚确实有一二分真心,没有什么值得一位仙舟将军牺牲自己的婚姻,用来捆住一阵风,用来观察一个人的谋划的。
仙舟不至于此。
只有一二分真心,如今说起来,倒像是神策将军在为自己挽尊,为自己找的一个借口。
被她写出来的前车之鉴是不够多吗?是这人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虽有闭目将军之称谓,景元平日里也不全然是闭目,睁着眼睛的情况总归是比闭目多的。
何况,这位故识许是对他的性子确实下了功夫,竟是比他本人还要清楚一些他对她的容忍程度,原有的三分认真装出来的十分认真,有一日见了他人,便越发敷衍了。连装出十分都不肯了,只为了一个“好聚好散”。
在求婚之前,他早知结局。
她走的果断,他也无须再糊弄自己两人能够得上两情相悦了。
“确实可惜。”
神策将军突然出声,在人眼皮子底下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遇大事就得脚底抹油有眼力见的窜出去的清心,借着机会抬起头放下笔,熟练的磨洋工。
“可惜了,”将军语气可作闲散,“要是当日你未曾反应过来,这种借机摸鱼的行为,我便能说上一二了。”
“你现在已经在说了。”
“名不正则言不顺。”
“没事,我现在可以名正言顺的走人了,我等的人到了。”
开拓者一群人在仙舟罗浮本地信号尚且可以称得上畅通,只是对外确实容易失联。所以一到,穹这边安定了,就试图跟人联络了。
丹恒联络不上,清心这边信号畅通无阻。
小男朋友对此有些楞:“这边竟然能联络上?”
“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得到这个结论的,但我人现在在神策府,正在给黑心咪咪打白工,快,给我一个正当理由出去。我要脱离黑心咪咪的压榨。”
穹回:“那就约会?我刚到天泊司,在仙舟人那边过了明路。你说的黑心咪咪是?”
清心答曰:“神策府神策将军景元,能让人打白工,整个罗浮,也就他这一位黑心咪咪了。”
“咪咪是他养的狮子,物似主人形,景元都叫狮子咪咪了,随宠物当次咪咪怎么了。”
那边穹跟清心商量好了之后,跟杨叔说了一声,说他女朋友也在罗浮,正在被人压榨劳动力,他需要让人逃出生天。
停云打开了扇子,遮住了自己的笑意,“恩公年纪轻轻倒是位干大事的。”
可不嘛。
当着黑心咪咪的面喊人黑心咪咪,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杨叔:“……”
他这段日子是知道了恋爱脑的威力,知道恋爱脑是拦不住的。不仅拦不住,这次拦了下次他就不报备偷偷摸摸出去了。只是心累的嘱咐人:“早去早回,我们这边还有事,有发现了手机联系”
“好咧,我有数的,杨叔。”
要是真有数的话,杨叔画的上了年代的画风的冒险故事里,就不会多出一个恋爱脑早晚吃亏的角色了。
但凡穹看一眼,就知道人杨叔对他的殷切希望了。
他就不看。
这边清心当着黑心咪咪的面大声密谋,让景元眼睁睁看着自己黑心咪咪的称号成功感染了另一位奇兵。
手机上的消息他新发来的就是一个当着他面撤回的,非常嚣张的“黑心咪咪”。
景元:“……”
他是该说第一个叫他黑心咪咪的人胆子大呢,还是该说这人真喜欢对人猫塑狗塑呢。
差点忘了,最近她还喜欢反差性转。至于是有多近,就在常乐天君阿哈的前一本书里。
他倒是有些好奇,那位故人知不知道他在她心里是一位“胸怀大志”的……贤惠人*妻。
书里对俗语的胡乱解读,很是修改了一些人的认知,景元看过之后,夸人之前需要斟酌的时间明显变长。至少不能说人胸怀大志,前途无量了。
便是连慷慨大方都不能说了。
好在,这性转加反差,再加上真的捏合了不少女性特质的缝合角色,给人的既视感并不强烈,旁人看了,只是掩上书感慨一句,“这人可真是既爹又妈……既当爹又当妈啊。”
唯独有几位,属实是无法抹去那强烈的既视感。不巧的是,景元正是其中之一。
那位故人,刃,现在也在罗浮。
提供素材的另一位,卡芙卡,也在罗浮。
清心怕吗?
笑死,不该是人怕她吗?
没见她扫街那么多次,偏僻地方也去了不少,愣是只有景元找上来了嘛。
第168章
他们之间有过故事,现在尚未衍生出更复杂的纠葛,见面做什么?会被缝进分别后重逢的场景里的,变成文字,面目全非。
清心这个二流货色,不仅在有故事的时候,做不来书上写的那些亲昵举动,好聚好散后,再见面也只会让人感到心梗。
尤其是有一方真动了些心思,没走出来的,跟人见面,对自己是种折磨。
这些都是清心实践得来的。
她太过无情,对这些就是看了,倒是当时的身边人各有各的反应。
以桑博为例,这位是相当看得开的一位,知道结局,知道人是为了乐子,看在钱的份上伏低做小硬是做得。可乍一碰见杰帕德,人都懵了一下。
贝洛伯格的戍卫官心思有时候会摆在脸上,再见到清心是很惊喜,看见她边上跟哥俩好一样挽着她胳膊的桑博,脸色就严肃了。
桑博说那天的戍卫官,是贝洛伯格的严寒糊了他一脸,但凡他再仔细看看,也知道受害人是老桑博。
两个人被戍卫官追的在风雪里到处乱窜,就怕听见一句“以朗道之名”然后“啪”的一声一个盾牌砸了过来。
就杰帕德的臂力,这事非常有可能。
但也最不可能。
桑博腿脚麻利的带着清心藏好了,才正了正脸色,将自己平日里的那些不正经的气质收敛了,看着一副很唬人的样子,但一开口,就又变回了老桑博,“好家伙,你是真行啊,竟然早就对戍卫官下手了。”
清心笑的莫名,“思维再发散一些。”
“大守护者你也下手了?!”
“……没,我对他姐姐下手了。”
然后桑博这家伙,带着她蹲朗道家的墙角听八卦似乎就非常合理了。
还向清心虚心求教,怎么能让一对姐弟同时对她都抱有好感的,如果能学会了,他生意肯定做的更顺手了。
“你确定不是为了戳杰帕德的痛脚?”
“家人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老桑博。”他假意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来了一手用小恩小惠动摇人心的策略。
要知道,桑博在雅利洛—Ⅵ的冰天雪地里,穿的衣服看着有些厚,实则腰侧漏了不少。将人手拉着放上去的时候,被拉着的清心还以为这人是想要借着小恩小惠的名头,顺手让她挡挡腰侧的风。
不过触手是一片热意,她就打消了这种念头。
桑博借势脸上看着更可怜了些,“现男友难道还比不过前男友吗?”
清心纠正了他的一个错误,“不是前男友,你前面的那位不是杰帕德。”
这个不是什么大问题,桑博只是很会顺势而为,原定的上层区生意因为朗道家的事情,最后不了了之,清心跟人挤在一起听朗道家的墙角不算,还得跟人讲一讲与人相处时返璞归真的技巧。
就是——
“没有技巧,全靠对面送分。”
之后,有幸见到了桑博垂泪,因为太过浮夸,得到了清心一巴掌糊脸上的待遇。
桑博这个乐子人都有意料之外的反应,好聚好散后还道出了清心的前男/女朋友那真是天上的星星,数也数不清的实情。虽然人下一刻就准备借着清心的人脉拉出来一个群,方便他兜售恋爱秘籍,但他确实也说出了每一任现任的心声。
有些人还想着是不是只有匹诺康尼的知更鸟才知道自己到底是第几任,后来想到了匹诺康尼的家族,想到了家族之间的联结,又想到了家族不止存在于匹诺康尼,也就沉沉的叹了口气,劝自己看开点。
好歹他们也是撬别人墙角撬成功的不是。
他们的下一任也是这么想的。
初次听到的清心对人的自我调节能力发出了一声赞叹,然后我行我素,继续跟人好聚好散。
想让人见面产生一点愧疚感,对清心而言着实是高估了她的良心。
低估她良心的也有,有人都准备被她抽筋扒皮敲骨吸髓了,人采风结束很有礼貌的说这段时间多谢关照了,然后走了。
就这么走了?
让人疑心这个二流小说家为了采风不仅缝别人特质,还顺便给自己捏了无数人设,就为了出一款爆款。
所作所为都算不得真,硬要再见一次面让自己好说服自己,这听起来就太可怜了些。
于是清心这位讨债的鬼,不仅可以大咧咧的出现在前任的眼皮子底下,还出了靠前任赚钱的诡异事。
每出一本书,桑博就会跟着赚一次,甚至对越来越大的赚头感到由衷的佩服:“要是有一位站出来准备打死你,那真是谁也救不了你。”
那买书的人,凑出来的名单,桑博瞅一眼,看到一个名字都得说人命大,他还看见了许多假面愚者的名字,老伙计们名字凑在名单上,看着都很欢乐。
酒馆里还有假面愚者起哄说要不让人直接凑个整,让阿哈系列出第二部,看起来很有乐子。
这是属于假面愚者的勇气。
其他的好聚好散的前任,没假面愚者这么放得开,一说让人取材都有假面愚者去反蹲人。
他们万一有人想不开了,清心这条财路和能看到的乐子就没了。
清心当时回的是:“都好聚好散了。”
至于是怎么个好聚好散法,单方面的吧。
要不是单方面的,怎么会有人听闻她开启了下一场取材,手机上就开始滴滴滴,让清心和现任穹的约会充斥了一些不和谐音符。
仙舟罗浮这边的景象,她挺熟悉的,将手机断联,先带人做完了要做的事,就带着人走访每一个药王秘传可能出现的地方,顺带着消磨时间。
穹这段时间,恋爱学习进度可谓是一日千里,学习素材还是她写的那些胡说八道的小说。
自从杨叔从小说里得到灵感反驳他的恋爱脑,穹就大彻大悟了,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恋爱秘籍,努力从此有了确切的方案。就算上面全是胡说八道,但她写了,那就说明这套是有受众的。
他自觉现在研究透了,有了点信心,可以不再麻烦丹恒老师了,就在罗浮开始了漫长的一次实践。
为了报答丹恒老师对他的恩情,他决定在约会结束后就告知丹恒老师这个好消息。
不过恋爱确实是一门很难学的学问。
清心写的有关罗浮的那点子传闻中的事,乍一看是外人对罗浮的臆想,再仔细一看,妥妥的能看出来清心是个外地人。都写成这样了,穹他是怎么精准的找到九假一真的那个真的呢?
天赋吗?
直觉前人用过的方法至少稳妥?
她看着手里的热浮羊奶,这个罗浮常见饮品恰如一段新感情里的旧道具,被反复利用不说,还可以在剧情里承担睹物思人的引子。
合着她非得要在仙舟罗浮演一场白月光与朱砂痣是吧,要不就是眼前人恰似旧时影。
现在这个时刻,手上拿着的热浮羊奶,边上是男朋友穹,迎面而来的是摸鱼摸出了神策府的神策将军,他目光落在热浮羊奶上,浮光掠影般,微弯了眼睛:
“没想到竟会这么巧,二位看样子刚逛完?”
可不巧嘛,刚拿了九假一真的那个真,然后碰上了溜达的景元。
此前,他们鬼鬼祟祟的那段时间里,热浮羊奶是仅次于仙人快乐茶出境次数的饮品,出境的时间也固定,是一般人下班,而神策将军出神策府则被认为是摸鱼的时间点。
神策将军是不是真的喜欢热浮羊奶,这点存疑,清心买这个只是风闻景元将军喜欢热浮羊奶,便不假思索的信了。
都没有经过本人认证。
但热浮羊奶,景元也确实不讨厌,她买了,他就喝了,两个人在绥园的石桌边,喝着热浮羊奶,下着几盘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直到符太卜找到神策府外的将军。
九假一真。
虽然没写神策将军的小说,但景元当打发时间的读物看的时候自然也看过这九假一真。
偶有错觉,这人在这“一真”里,有微不可查的真心实意。
现在来看,人大概只是单纯的喜欢喝热浮羊奶,还有,喜欢清净的绥园。
或许,她也不太喜欢人。
依照景元将军的标准,清心应是一个喜欢的事物特别多唯独不喜欢人的人。毕竟她这一路连药王秘传都追了,都“喜欢”了,除了人,还有什么不是她喜欢的。
清心的一点小牢骚。
碰到神策将军这件事,被神策将军本人轻描淡写的翻过去了。
约会结束后,清心历数穹的种种举动,真心实意的对着穹说“你真是个天才。”
“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没有。”
穹的眼睛可以说是发出了媲美看见星琼时的光亮了。
清心确实是没有什么意见,他太过于好学,以致于这次全学的是前辈的招,无一错漏,胡说八道的内容愣是没入选一个。
选的真的内容也堪称刁钻,正经套路没有一个,几位慷慨大方的学了个十成十。
非常好,开拓令她本来就没有的名声更加雪上加霜。还充分发挥了自己二舅刃的风采,清心胡说八道的东西,他是真的敢信。
上次见面还停留在亲吻,这次是手也拉了,亲也亲了,也让清心摸他肚皮了。
那下一步会是什么?
小浣熊都在自己怀里,袒露自己柔软的肚皮了,下一步会是什么。
清心只能说家学渊源。
就是,他这么一整,清心回忆了一下,发现便是性子最沉稳的那一批都认为她好色,还是急不可耐的好色。关系稍有拉近的可能,她手就被拽着贴上人肤肉了。
挺好,继续保持。
第169章
如果要给这种保持加上一个期限的话,清心希望它至少能持续到罗浮事毕。再多的话,清心只能说,她离开家太久了,也要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用这句话,她已经跟不少前任好聚好散了,便是星核猎手们,也是如此。行走在外这么多年,没被人打死,一方面可以说那些好聚好散的对她有了几分感情,另一方面,也是家族的势力范围和家族里的人在外面风评微妙。
说好吗?
见过她的那些人,昧着良心闭着眼睛都说不出来这等违心之语。
说不好吗?
只能说他们正常的时候还是挺正常的,出门在外的清心看着也挺正常的,相处间没什么来源家族的奇思妙想。
——或许还是有的。
这位天生具有道德感上无法弥补的缺陷,并不以为同时喜欢上几个人是什么大问题,对她感兴趣的人那也真的是看到了就得凑上去搞到手。
过分娴熟,过分理直气壮,兴师问罪的人不少,不知道其中是哪位用了什么方法,让她学会了给自己的目标按照见面时间挨个排序,一个个去谈。
虽然有无缝衔接之嫌,但已然是不得了的进步了。是那种情侣关系维持期间提起来都能夸一夸她良心的进步。
早期,这位出第二本书的时候情况才叫一个兵荒马乱,对家族外的法理半通不通还不想继续学,只知道不确定男女关系就可以大肆捞捕。那真是见一个好颜色爱一个,为了当个合格的二流小说家,看到一个爆款性格就敢上去碰碰运气。
那也是她最容易被人打死的时间段。
杀出重围成为素材主体的那位狠人,性别不知道,性格在书里鲜明得让观者痛不欲生。他们只是来看小说的,不是看个小说还被书中人的争执误伤的。
那是他们在吵架吗?
那骂得明明是我。
不仅是骂的让人想死,其余行为更是让人不忍直视——特指学者,还没毕业和正在发表学术成果的学者。
论文重写在书里是家常便饭,光是撕论文就已经不知道撕了多少次了。
看得多了,与其说这本书写的是恋爱,不如换个名字就叫《两个冤种的学术生涯》《倒霉催的和她更倒霉催的导师》《愚不可及和枉为人师》《望父成龙和望子成龙》………
这位素材主体,真是个狠人啊。
不仅突围成功了,还用自己的教学经验,将歪的没边的树苗,一手拉扯出来个正形。从望之不似人君到看着像个人的显著进步,让后来者都感谢这位素体主体。
要不是这位,这些后来者上位就不会那么顺利。当然,这位甚是剽悍的人才,后来者们都关心此人是谁,又跟她谈了多长时间。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可以涉及到很多事情上,唯独恋爱关系存续时间不会被涉及。
细数清心的恋爱史,她跟多少人谈了是个谜,每个人都谈了多久也是个谜。出几个倒霉蛋,上午被花式告白,下午女朋友就前来分手,也不足为奇。
当然,这些倒霉蛋后期就出得少了。不是清心长了良心,觉得该给人一些基本的尊重,而是素材重复的,直接被清心无情的删了。
有人就哭啊,说自己都拿上了爱的号码牌了,准备大赚一笔了,结果不予录用,他性格就这么大众化吗?
不好说的,可能是人太多了,清心的分组不够用了,自己又懒得手动添加,干脆把排后面的全删了。
这上面是清心以前的一些行事,还插了一些被分手的人的看法,算是让人了解一下她过往的荒唐。
人都是怕对比的,对比之前的那些人,就算是宇宙里悬赏金颇有实力的星核猎手都能觉得她对他们确实是有一些感情的,至少能花费一点心思融进去,而不是简单粗暴的拿钱砸。
家族出来的人,不要对他们的逻辑抱有太大的希望。那样有着联结联系每一个人的群体,喜好都是具有感染性的。
而对清心没有期待了,她怎么走都是正确的路。
故态复萌拿钱砸人,还能赚一笔前任的情绪价值。正面还是负面不知道,清心不管这些。人没出现在她面前,她可以当人死了,要是人出现了,那别人当她死了也成。
跟人好聚好散,拿到素材后,就离开,是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
她这边已经盘算着什么时候跟人说再见,那边仙舟奇兵和仙舟将军在局势一团乱麻的情况下直击痛处,仙舟建木复生、绝灭大君降临之灾已经消弭,只余善后。
饮月·丹恒终于看到了穹手机上没能发出去的消息。
杨叔只是推了推眼镜,不再言语。三月七一个猛子扎进了两人探讨组,因为其势迅疾,杨叔……没拦住。
大战之后,他们稍作休憩便行此举,他除了盯着也别无他法。
这段时间,穹过的可以说是既惊险刺激又不失温情,总的来说就是在星核和爱情上双赢。
饮月·丹恒:。
列车上的不动产,看着那些照片,只是悉心记下了其中出现的地方和东西。
与他相比,三月七就是纯粹的看热闹的。
“穹,她的联系方式我能加吗,咱想跟她要个签名。”
“不行!”
这是杨叔,斩钉截铁,生怕晚了一步三月七就自投罗网,成了人无缝衔接的下一任。
他是有经验的。
姬子和他就穹和丹恒一事跟人加了联系方式,一开始没什么问题,到最近,杨叔每每看到手机消息都要皱眉。
列车上的姬子说她那边情况差不多,她还开了一下玩笑:“看样子,她下一个想缝出来的人设,可能是开拓的阿基维利了。”
她在姬子那边是那么说的吗?
杨叔又低头仔仔细细看了看人发给自己的消息,半句没提开拓的阿基维利只是说,她觉得杨叔你有一种成熟的背德感,介不介意成为她的下一个素材。
满目都是“人夫”“背德”,硬是没有一个阿基维利,杨叔年纪大了,实在不能理解现在年轻人的喜好,人又拍过来几个流行人设,发了个帕姆叹气。
“上本书和下本书,玩的都有点大,所以准备下下本搞点温情。你看起来气质成熟,一看就是个带过小孩的父亲。”
“……”
杨叔自己都这样了,姬子那边大概会含蓄一点吧,她偏不,主打一个出其不意,直抒胸臆。
现在三月七要是扎下去,列车组就别叫列车组了,一车人都被盯了个七七八八,除了帕姆列车长,可谓是无一幸免,叫共患难组。
只要对清心的道德感不抱有任何期待,那么清心就永远不会让人失望,杨叔收到了帕姆的消息:
“什么是福瑞帕?”
家长组的压力直接拉满了。
不过没关系,清心对这种事情也很熟悉了,拉满了算什么,这不是还没到跟前,还没上歼星炮和拟似黑洞嘛。上了也是小问题。
何况拉满了,他们就不会劝和只会劝分了。要是反其道而行之,为了让自己免遭毒害,而拼命稳住这段合作关系,岂不是更好,终末的诞生欸,想想就是一个好素材。
横竖不亏。
清心在罗浮逛着,漫无目的,脑袋里也没有在撰写自己的论文,她无所事事,并且无所事事有了一段时间。
然后在罗浮的某一个地方,停止了自己的无所事事。
她碰到了卡芙卡和刃。
这两位对她的到来并不惊讶,卡芙卡笑了一下,“艾利欧说我们可以在这里多休息一会,没想到会碰到你。”
“要来坐一会吗,这里今天都不会有人过来,适合静心。”
清心没有再继续走了。
星核猎手跟她之间并不具有金钱上的交易,他们既不缺钱人生规划里也没有赚钱的一项,一个求解脱,一个求恐惧心。
清心与他们的联结是末王。
然后是清心与末王有关的胡说八道。
她说,她是因为末王的缘故才找上他们的,毕竟末王一直盯着她,让她什么事都不能做,一做动辄就是末日警示,她大好年华一事无成,找个代餐出出气不过分吧。
她又说,她能找到他们,显而易见就是末王同意了,你们就是末王给我的人了,不信他们问艾利欧。
艾利欧当时正在“没救了,等死吧,告辞”中,见了人跟见了毁灭的信使、终末的讯息一样。
她哪是一事无成啊,她那是做出了一番事业,无论开始如何,艾利欧能看到的只有寰宇崩碎这一个下场。
如果将读取命运的行为称作描绘命运的剧本,那么清心的存在就是剧本毁灭机,毁灭没能完成的伟业,她不仅完成了,还提前完成了,打了终末一个措手不及。
有了命运的联结,刃和卡芙卡就惨遭毒手。
过程不多赘述,单看现在两个人习惯成自然的开始照顾清心,就知道他们那段时日过得并不轻松。
心甘情愿吗?
不然呢,折腾人的人安静下来就是离家出走,说素材够了。不心甘情愿又如何,总不能看着人因为没有素材,于是奋发图强,不再当一个二流小说家了吧。
她抱怨了多次,说末王无理取闹,祂怎么不盯着毁灭,她只是出生同谐,又不是星神。
那时卡芙卡还能说,“阿刃找了一个点心的食谱,要不要试试看?”
现在他们三人安静的待在一块,清心自然是坐没坐相的那一个,整个人东倒西歪,没个正形。
“现在新的故事有眉目了吗,我听说你找上了穹,阿刃担心你碰上那位智库管理员。”
卡芙卡扶住了她的半边身子。
“有了。”
“什么时间会离开?”刃问。
“很快吧,因为故事已经写完了。”
故事确实已经写完了。
第170章
在故事写完之前,被省略的诸多命运里,有些命运对清心而言是重在参与,对其他人来说,如果能记起来,最想做的就是打死这个谜语人了。
那是她作为旁观者的某一条线路,命运促使这位旁观者就跟一个地缚灵一样,跟着异世界而来的两位旅人一路同行。
不,应该是先后同行。
第一位苏醒的旅人名为荧,她抵达坎瑞亚时,清心是一个名为阿乐丽的占星术士,主打的是一个不说人话,在坎瑞亚里没什么特殊的。
硬要说的话,就是她的占星术就是一通摆弄后面色凝重的对着自己的顾客,说:“这是大凶之兆,你要死了啊。”
至于何时何地死,她不说,有没有看出来别的,她不说。
久而久之,她就成了一个连钱都不会骗的占星术士。至于她的占星术士是不是要加上一个双引号,表示存疑,这点不好说。毕竟阿乐丽总是能在顾客掀摊子之前溜走,逃命功夫一流。
那时旅人有自己的旅伴,是坎瑞亚的末光之剑戴因。
阿乐丽只是一个冷眼旁观的人,只是一个自称为占星术士的人。
事情直到坎瑞亚灭国之前都没有任何改变,而到灭国之日,阿乐丽是坎瑞亚人里的绝对幸存者。研究深渊带来的种种灾厄,禁忌的毒没有流到她身上,天空之上执政采取的一切措施,都未能加诸其身。
她就站在那些厄难中,近距离观察坎瑞亚的这一场灾难,伸手下去触碰那些不详也做过。
什么都没有发生,她现在看着自己穿过不详如若无物的手,不说自己是占星术士了,要说自己是地脉的记忆。
“总之,我什么都不能做,但也妨碍不了你们什么。”
这个疑似地脉记忆体的存在,对自己的身份转变没有半点伤春悲秋,就算天空之上有执政,地面上哀鸿遍野,她也仗着自己身份的便利深入最危险之处,记录下各种不详的表征,乃至特性。
最初的三人同行,便是因为这份记录。
阿乐丽说自己是旁观者,看样子地脉蓝本没加载过多的良心,便是看一个国家的毁灭,人和神的痛苦,都没有任何感觉。
“我甚至觉得蛮高兴的。”
在坎瑞亚国灭之后,阿乐丽当着坎瑞亚的公主殿下和末光之剑的面,说自己的感受显而易见并不人道。
“好在,我不是人,也没有领着什么救世的任务,所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看。”
“而你们,身边总围绕着纷争。”
她看着荧和戴因,“介意我的跟随吗?”
“需要交换。”荧说。
“当然,我记录下的一切都对你们而言不会是秘密。”
于是公主和骑士带着旁白开始了一段旅程。
——这个旁白除了不是人外其余地方都很像人,脑海中的知识更是随口就是“禁忌”。
“你知道天理的维系者吗?”
“相关知识是禁忌哦,荧。”
“那么这里的污染要怎样根除?”
“依旧涉及到了禁忌。”
“有什么不是禁忌的?”
“我的死亡。”
旅程带个旁白有益身心健康,然而戴因并不这么认为。
这位末光之剑相当恪尽职守,身上坎瑞亚人的诅咒让他的身体困住了灵魂,他注定寿长,也注定会成为行尸走肉。
在名为阿乐丽的旁白为他的烤肉步骤都进行配音时,他觉得这有损他的心理健康。
“是吗,真伤心啊。”旁白语气没有任何波动的,“看起来要观察一下旁人如何毁尸灭迹了,不如试试将人埋进地里,然后种上蘑菇吧。”
“有人这么做过?”
“也许正在做吧。”
“坎瑞亚人。”
“也许是。”
荧大概掌握了如何使用她的占星能力的方法,对她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若有所思,反问也是有的。
她记录下来的那些知识,自带加密功能,在人眼皮子底下写出来的每一个字分开都能知道是什么字,放在一块就产生了知见障。明明什么都能理解,偏偏无法解读其含义。
字只是单纯的字,不是信息的载体,他们无法从这些字上解读出任何信息。
阿乐丽对此并不意外:“我写下来的不是禁忌知识,就是预言。在提瓦特,预言,或者说命运,是必然会发生的,人知道得越多,痛苦就越甚。”
“更多的就是禁忌了。”
“禁忌”是他们之间谈及最多的字句,任何事情都可以涉及到禁忌,任何事情也可以不是禁忌,只要她想说,只要他们能听。
三个个体之间偶尔不涉及到禁忌的,只有对神明的看法,含糊其辞可以,不正经的也可以。在座三位,没一个是真正意义上信仰神明的。
……
“你想知道更多吗?不行咯,今日的份额已经用完,再接再厉吧。”
空看见自称一事无成什么都做不到的旁观者脸上的狡黠,她明明白白的想要压榨空这位热于助人的旅行者的劳动力,以成为一个大号派蒙为荣。
支付的薪酬,是这短暂的,与荧同行的经历。
从空的角度来说,他显然很适合钓鱼,一次钓上来一个向导派蒙,一次钓上来一个自称是荧以前的旁白的清心。
向导派蒙和旁白清心在此期间有了短暂的交流。
比如,“我是派蒙,这是空。”
再比如,“清心?你来自璃月吗?”
又比如,“坎瑞亚人?!”
旁白君看起来很好脾气的一一回应,还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被钓起来:“命运的指引吧。”
如何到让人白嫖劳动力,只为了听五分钟小故事的地步的,只能说旅行者想要找到妹妹的心太过迫切,而清心虽然满嘴都是不能说和禁忌,人也确确实实说过自己跟荧同行过一段时间。
“没太久,我只是地脉的记忆体,可能。总之出了些变故,我们分开了。”
面对旅行者问妹妹去哪儿了,她当时是这么回的。
现在能够说出来让人家哥哥听的,也就是一些琐事,寥寥数语,还会受各种因素影响。
比如天气,下雨天会说他们仨有一次碰上了雨天,躲在朋友的小屋子里,看着朋友的热心大餐,在让会做饭的那位下厨和吃一份心意的纠结中,等到了雨停。
“那吃到了大餐吗?”派蒙对这个问题非常关心。
“吃到了,但水口味是真淡,除了甜味什么都没有,他们两个活的像个水龙。”
“水龙,喝甜水吗?”
“小派蒙,这我哪知道呢。要不下次你们见到了水龙,问他喝不喝甜水,要不要跟我那些朋友吃一个锅好了。”
空在边上生了个火堆,看着人将派蒙忽悠的一愣一愣的,认为提瓦特的水龙和水元素生物都应该能喝得下甜水,让派蒙认识到地域不同,对方的热情招待可能就是甜水。
她说的一本正经,派蒙听得认真,在下一次活学活用,空带人吃饭的时候,派蒙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那个,空,你说的大餐不会是一锅甜水吧?”
空谴责的目光刚到胡说八道的人身上,人已经扭开了头,留下一句“你今天不宜出门,或有牢狱之灾”就跑的飞快。
确实如此,空跟派蒙看个岩王帝君,倒是看到了岩王帝君遇刺,被千岩军当做刺客不说,还被愚人众执行官捞了一把。
虽说免了牢狱之灾,跑腿的任务是真的躲不了了。
半路上清心买了一大堆东西晃晃悠悠就出来了,说自己刚碰上一个热心肠的小哥,肯让她白嫖了一堆东西。
她还说那人也是个妙人,结账的时候,说的是将账单送到往生堂,他自己的单子倒是送到了北国银行。
“……你们两个都是白嫖啊。”
“派蒙有进步了。”
空明明在赶路,看到她出来了又不免习惯性的嘱咐了两句,说自己要去一趟绝云间寻找璃月的仙家,如果她不想去的话——
“那就去北国银行找一个愚人众执行官公子。”
债多了不愁。
而且空很相信自己完全不想跟人共患难只能同富贵的同行者,一定不会吃亏。
这就是同行这段时间的事带给他的自信。论跑路和躺平,她说第一,凯亚都没辙能让自谦成第二。
人就差将酒庄的酒掏空了,都还活蹦乱跳的,没有被迪卢克或者没酒喝的凯亚和温迪逮个正着。
事后人找了次苦主,说了几句话,事平了,问就是,什么叫掏空,她明明只被迪卢克老爷赠送了六桶。
她确实掏了六桶,但是不是被迪卢克先赠与的,另说。
保持住当时差点让凯亚背锅的气势,他相信,她就算打不过公子,闹出事来了也能平事,不会出现什么隔夜仇。
岂止。
空小觑了这位旁白君。
说是一事无成,在压榨人的劳动力和哄人上面,这位是相当有一套。
等他回返,公子的钱已经被她勾出来了一堆,问就是她对送仙典仪略懂,先买些边角料备着。
公子真信了。
“你不是说你什么都做不到吗?”
“是啊,正因为做的都是无用功,所以才说什么都做不到啊。”
“那这是怎么回事?”
“记忆里的东西,让它晒晒太阳。”
清心对他微笑,“真正的行家已经看过了,虽然手续与璃月略有不同,但做出来的香膏是没问题的。”
真正的行家钟离先生看了全程,看到香膏成品时,很是让清心体验了一下什么叫做璃月文化人的冲击,光是香的气味都能有一堆形容词。
外地人清心露出了被震撼到的表情,试图糊弄过去,又听见钟离先生在问:“只有清心吗?”
当时她说这香膏可以定心神时没有心虚,现在怎么会心虚。
空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用功。
这一堆香膏很好,但似乎不是送仙典仪上需要的。
需要它的另有其人。
第171章
空在魈身上嗅见那些香膏的气味。
这位降魔大圣在璃月多有传闻,他与这位仙家见面之时,这位仙家身上也有清心花的一点气味,但没有再见之时的浓郁。
就像是日日与香膏的气味相伴。
璃月事毕,这个问题被降魔大圣本人亲自解答了,不是从清心胡说八道的嘴里出来的。
空能看得见这位旁白君的失落,她很是惋惜自己少了一个胡说八道的机会。有个璃月特产名的清心,对璃月算不上熟悉,又自称坎瑞亚人,对神明和仙家的敬重确实没有几分。
不过人都上门来了,就算上一刻她准备对自己的旅伴们胡咧咧些什么,下一刻见了降魔大圣本人,人再怎么不正经,都能营造出一身世外高人的风范。
夜叉一族与魔神残渣厮杀,业障缠身,降魔大圣魈的情况要更加特殊一些。这位不仅是有些业障缠身之苦,身上还另负一害,不可言明,却使这位降魔大圣虽不至于陷落被业障所害的境遇,但无一日得以安定,便是连理镇心散,也无计可施。
简单描述一下他的症状,便是心疾引发的严重失眠。业障缠身痛苦,但还能闭着眼睛休息一会,这个心疾,初初看起来不过是业障引起的一个症状,也被弄混了一段时间。
到了清心和空的面前时,这两个症状已经分开了许久。便是不通医理的人,见到同一病症的几种表征,其中一种迅速恶化到让人无法入的程度,偏偏人还撑住了老长老长时间,没有被业障吞噬。也该怀疑它们到底是不是同一种病了。
降魔大圣说起来算得上幸运,他身体里的业障是一害,另一个心疾则更凶戾,两害相遇,业障倒是被压下去了。
魈说的很简略,只是听得人擅长联想,他说的是“身负不详,得帝君……”他看了一眼清心,终究是没昧着自己的良心说是“遗赠”,“得帝君赠送清心所制香膏,得以安定心神。”
“来此,是为了对清心说声谢谢。日后若有我能做到的事,便唤我名魈。”
这位降魔大圣说完定定的看着清心,直到清心端着世外高人的架子,说了一句“我会的”,他看样子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派蒙等人走了才说了句大实话:“空,魈看起来好紧张啊。”
短暂的世外高人,永远的旁白君清心:“岂止,早听闻这位仙家久离红尘,没想到跟人说话都打磕绊。”
空:叹气。
璃月这边民风确实淳朴。先有公子达达利亚入乡随俗被清心掏了钱包;后有岩王帝君假死让璃月开始人治时代,化名钟离尘世闲游时,还不忘给初来乍到的外国人清心付钱;再就是降魔大圣魈亲自前来道谢,还许下了随叫随到的承诺。
就这几番机遇,放在璃月可以称得上颇有仙缘,便是不在璃月,她的运气也确实是好。
两个债主都没有催债的念头,一位被解决了一些麻烦的仙家还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旁白君深以为然:“我这运气,出门碰到的都是好人。”
空:“……”
有蒙德前车之鉴在,空已经不会再问她和荧是不是来过璃月了。在蒙德,这样的问题得到的只是与风神巴巴托斯神态语气都极为相似的“欸嘿”。现在在璃月,大概是与岩神摩拉克斯相似的一句“抱歉,我与他人已有契约。”
他只是半月眼。
然后任劳任怨的为这两个吃货订好万民堂的位置。
摩拉怎么来的不论,用途大都是吃大餐。无论是贵的还是亲民的,空很有自觉,这两个家伙没准备给他省一分钱。
空还是低估了清心的面子。
清心在璃月活的不说是如鱼得水吧,每个人的喜好她都略知一二——派蒙语:你的略知一二怎么跟钟离一样——带来的一系列变化是,为了备战稻妻省下来的摩拉,花着花着,多出来了两倍。
“公子真是个好人。”
听听她在说些什么吧,说公子是个好人,同桌吃饭的还有钟离。
但空没说什么,他吃着公子的公款包的饭,而钟离,只一句平静的,“请客吃饭上,公子一向大方。”
以公子一人之财力出三个人饭费绰绰有余,何况他走的还是公款,名正言顺的。这方面,他要是想花钱,确实非常大方。
空现在很麻木,但派蒙和清心,一个埋头苦吃,一个就算知道公子另有所图都无所谓。
空之所以在意,当然是这两个人吃掉的摩拉,日后会全压在他一人身上,成为他的人情债。
三个人里只有空一个人脚踏实地的在干活。
你说派蒙,派蒙向导的工作很好,但她是飞在半空的。而清心,清心不提也罢。
空只想说,荧当时一定吃了不少苦。
吃完饭的清心:“你这么说,大号派蒙会哭的哦。”
知道大号派蒙是在说谁的空:。
他跟戴因在蒙德就已经见过了,也确实从人口中得到了清心与荧同行过的事实。那位,至少初次见面的那段时间里,空无从观察他在方方面面的周到,更无从想象戴因单手提着清心狂奔的画面。
结合清心胡说八道当谜语人的本领,他暂时当这种事是她的夸大。不幸的是,不久后,经过本人的认证,这样的事,成了铁一样的事实。
清心笑的直不起腰了,看着面色冷了一个度的戴因,给空比了个大拇指:“这假正经的黑历史你也敢问,好活。”
故人重逢,应有的气氛直接搅了个稀碎,好在几位都习惯了,硬生生的将劈了个叉的话题拉回了正轨。
“突然什么悬疑的气氛都没了。”
“小派蒙,你还小,没这两个老奸巨猾,知道我这么一个有危险第一个跑路的人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必有收获。
还不是一般的收获。
这点在空和戴因的认证下成了一个金字招牌。空的感悟没有戴因深,戴因是实打实的被这个特性坑过无数次,荧投身深渊时,戴因还跟她同行过一段时日。
常常让他觉得他跟清心说是同行,实则是他一个人独行,然后隔一段时间冒出来一个蹭吃蹭喝的。
还是患难之时就孤立无援,富贵之时就出来蹭吃蹭喝的那种。
她似乎还有点良心,走之前还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全经历了一遍才意识到她为了不让人听懂为了当个谜语人,是有多努力。
现在倒是直白了些。
空:呵呵。
确实大有收获,见到了妹妹,有了交流,知道了接下来的目标。然而妹妹不跟他一起离开提瓦特,戴因一头扎进了深渊通道,清心扎得比他还快。
进来时一堆人,出来时就剩空和派蒙。
空和派蒙作何感想扎进去的清心不知道,她跟戴因没找到路是真的,两个人在深渊通道里并未见到荧,戴因不得不带着清心开始了负重前行。
坎瑞亚的占星术士是个半吊子,因为懒惰而不想要做任何事情的生活废物,在空那里可以胡说八道的嘴,到了戴因面前不说是锯嘴葫芦,经常也是说到一半就闭嘴。
“你想说什么?”
“日月前事。”
戴因:……
坎瑞亚的末光之剑失去了意识,能看到光亮时,随后就听见了占星术士有些失望的语气:“不能让人听见最真切的知识,不施以语言的艺术便无法入耳,戴因,我果然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这句话你说过很多次。”
她不会为此而伤心。
戴因可以清晰的勾勒出每一次她说这句话的神情,并不存在什么悲伤,只是纯粹的为排除一种可能而感到惊喜。
现在仍是。
这里已经不是深渊通道了,而是某一处洞窟,他能看见天理降下来的钉子和黑泥。
“确实。”她收回了语气里刻意的失望,用戴因更加熟悉的一种语气在说,“既然你这么了解了,不介意我接下来对你做的事了吧。那就多担当咯。”
说着什么都做不到的人,在跟随他们之前,就已经提醒过,她记忆的蓝本应该没多少人性。
不止是没有人性。
疑似地脉记忆体的存在,在炼金术上的造诣甚至可以说是超绝,在表达欲上也有所需求。
所以戴因成为了这种表达欲的牺牲者。
而戴因,没有能力去拒绝。
自然无从谈起他的想法。比起窥见命运轨迹的占星术士更像是炼金术士的存在,以他的身体为蓝本展现了无数炼金术的奥秘,相关的具体记忆,在第二天便会全部失去,只留有相关的印象。
她也许是在尝试自己能不能在记忆里找到坎瑞亚诅咒的解法,她容不下一个在她面前出现的难题,为此可以挑战那些神明和神明之上的天理。
也许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单纯的想要将人当成人偶来摆弄,又矛盾的从一个受诅咒的人身上获取一些数据,让自己的异常不再那么明显。
揣测一个非人的存在,实在不智。
“你对空的兴趣何时终止?”
“欸?自然是无穷无尽,直到他停下旅程的脚步。”
嘴上都是这么说。
清心对戴因的摆弄时间不会很长,在以研究为目标,直面戴因身上诅咒变化,顺手才给人压制一下诅咒的进度的实验进程末尾阶段。
清心留下一句,“人应该被雷神劈了。”就走了。
戴因的被研究生涯才算结束,接下来的还有整理,被诅咒侵蚀的血肉被剜去,新的血肉是炼金术造物。这样的实验过程,自然不会有多么整洁。
然后,那些不该记住的东西记忆消退,他就可以继续旅途。
第172章
空看见雷光中,替他接了一刀的万叶,还有许许多多的人,有一个吊儿郎当的在一群人里非常突出,她笑嘻嘻的,完全不担心他会出事。
没有危险了。
……
清心确实没有辜负空对她的认知,她来了之后,最危险的事,已经不会伤及他的性命了。
占星术士在窥探命运这方面,确实是个天才。
这位天才在交际一道,别的不会,投其所好倒是一流,没有一次失手过。来了没几天,已经跟神子勾肩搭背,准备给稻妻的轻小说事业整个大活。
空看着她们互相给对方画饼,架势亲热,仿佛只要动工了,两个人必然会掀起新一波轻小说风潮。
两个人里,只有派蒙真信了。
隔三差五的催一催清心一个字都没动的轻小说,又被转移了注意力,到现在愣是连轻小说标题都没催出来过。
空发誓,自己只是被派蒙拉着催了一次,就被清心整顿了。
那是一个明媚的,锁国令解除后的一天,明媚到社奉行的神里绫人可以捧着一杯奶茶,笑容如沐春风的……喝一口奶茶以掩饰自己表情上细微的变动。
而空,用手捂着脸,恨不能打死几分钟之前,说对轻小说内容好奇的自己。
派蒙已经震惊到双手捂嘴了。
《关于我的丈夫是××这件事》同一系列名,已经无差别扫射了在座所有人,从神里家主到漂浮物派蒙,乃至清心自己。主打一个谁问谁死,谁赞同就写谁,不仅可以美其名曰已经取得了正主认同的二创权,还可以节省脑细胞。一本轻小说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但可以创死任何一个看到这本书的人。
“在座各位,要是可以为此等创业牺牲自己,我感激不尽。”
清心非常镇定的,“要是不行,我就写一本我的丈夫是天理的轻小说。”
“……别说了。”
空勇敢的站了出来,接过了这口大锅,“再说下去,火锅都凉了。”
他以为这事就过去了。
事情的余韵比想象中要大,神里家主亲切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确实很有意思,不如,我报个名?”
清心人已经冲了上去紧紧握住了神里绫人的手,双眼里全是摩拉金灿灿的光,“果真吗,神里家主!我这里还有一系列的轻小说名,要不,家主你看看还没有想报名这件事?轻小说不行,我还会画画,肖像权能不能授权一下我保证将家主你画的天上有地上无!”
神里家主的笑容依旧亲切。
不久后,八重堂的神子收到了《关于我的丈夫是神里家主这件事》的轻小说,两个人互相喂饼喂到最后,因为神里家主的牺牲,画饼成真了。
不仅是成真了,看了插画的神子甚至都怀疑那位社奉行家主是不是真的有个夫人了。
开个玩笑,只是插画里画的东西,确实足够细腻,但轻小说内容嘛,根据神里家主自身的反馈,只是“似是而非”。
画的饼成了,那就继续画,然后让人真的吃到,八重堂和轻小说作者双赢,只有空和派蒙,现在见到神里家主,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自己疯狂纠错的轻小说内容,有一点不自在。
不过后来就好了。
他们习惯了。
与清心一路同行确实考验人的抗压能力,不是半路走到一半人就没了,就是说碰到熟人了准备避避,要不就是闲得无聊去踩别人的底线。
但整出什么大事,她也真的整不出来,是那种掉进了世界树连个信息都改不了的人。
这时候,她确实是什么都做不到的人。
“我记得,你一开始说自己可能是地脉记忆体。”
“记得很清楚啊,确实是可能。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蓝本死掉了。不过经历得多了,就不这么认为了,也许我就是活着的。”
清心盘着腿,看样子又在胡说八道,只是她眼神认真,便是态度再闲适,空都会认真听。
派蒙说这是“尊重”。
又说,“感觉怪怪的,但一时想不起来别的词了。”
人之间相处久了,距离拉近了,有些关系词就不能准确描述人与人之间的态度问题了,太过黏连。
“小派蒙,你怎么不说纵容?荧也是这么做的,不然你现在看见的我指不定就是深渊那边的了。”
接下来就是忽悠了。
无郁稠林里生着高大的蕈类,在光下有点点光辉。他们所处的地方地势较高,可以看见蕈类层叠出来的景致。
一堆火,一个帐篷,一堆果子。
巨大的蕈类边上,人看上去确实渺小。
空从背包里掏出简易便携烹饪装置,做了一锅很符合丛林风格的蘑菇汤。
等人一个忽悠完了,一个被忽悠完了反应过来开始跺脚的时候,他及时递上了蘑菇汤,一点小矛盾就被蘑菇汤的鲜美消弭了。
“龙?”
这是她忽悠派蒙的话里说的一个词,提瓦特是有龙这种生物的,还是元素生物的顶点。须弥沙漠里就有一条草龙阿佩普,空想到了须弥的沙漠,就不可避免的想起清心对沙漠的避之不及。
她吃完了饭,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一些东西张口就来,“对啊,龙,枫丹那条水龙喜欢喝水,我们采集一些须弥的净水,交给他,他应该会很高兴。”
“你既然读过了《日月前事》,就应该知道龙王对天理的态度。”
接下来又是熟悉的听不见环节,这人大概又是在说什么命运预言之类的知识,她说的痛快,空和派蒙就跟别人敲了闷棍一样,人醒着眼睛睁着耳朵听着,愣是什么都没获取到。
“你到底是得罪了谁啊,我和空听得可认真了,就是什么都没听到。”
“一个小气鬼吧。”
没什么要紧的。
惯常的说了些荧有关的事情后,他们就该一同休息,然后迎来新的旅途新的一天。
因为一直如此。
所以在枫丹有了一些麻烦。
几位形影不离的旅伴对于去梅洛彼得堡坐牢这件事,其中一位果断的拍了拍另两个人的肩膀,一副“全都交给你们了”的架势,脚底抹油,跑了。
“哦,形影不离?”梅洛彼得堡的公爵大人意味不明。
现在轮到空镇定的:“没有危险的时候。”
有危险或者需要吃苦的时候,如果空不能替她吃苦,她就会跑的比谁都快,直到苦难结束,才会若无其事的出现。
她说这是一个废物的自觉。
空和派蒙则一致认定,这是队伍里的危险探测仪发出的警告。
就是他们至今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人际关系网会扩展到这么离谱的程度。人可以是,大鲸鱼也可以是。
吞星之鲸身体里那个抄着手慢吞吞穿过它身躯的人,可不就是他们那到处都能碰到好心人的旅伴嘛。
她有这等实力,确实不怕什么危险。
打吞星之鲸打到眼前一黑jpg
她甚至还不紧不慢给人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你怎么穿过去的?”
“将自己当成记忆体,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拦人的记忆想要抵达的地方呢。”
她还在说什么“只要我想见你,就没有什么会成为我找到你的阻碍。”
旅行者打副本是怎么打的?
顶着清心副本里吃瓜摸鱼有气无力喊几声“加油”的背景板开打的,现下不过是副本情景再现。
他撑得住。
偶有破防,也是之后吞星之鲸副本她顶着大鲸鱼,死活没让大鲸鱼下来的时刻。
“你对荧也是这样的吗?”
“是啊。”
“你竟然真的敢承认?”
“不然呢,说不是你信吗?”
与荧分道扬镳可能有这个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清心说自己先跟人一拍两散了。至于这个是不是真的,只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理由,理由不过是占星术士轻描淡写的一句“时间不对”。
于是那些旅途中曾经发生的事,一点一滴构筑起来的情谊,成了灰,成了衣服上的蛛丝。
荧有没有放下,空与她相见得太少,不太能肯定。清心看上去是非常能拿的起放得下的。
前提是清心说的是真的。
事实是她说的确实是真的。
许多言语都是真里掺了假,信与不信都是错误的,或许能应用到她与荧的相处上。
“你看上去能带我离开。”
“你不能了。”
这两句话,是该相信这是预言,还是事实?
结局都是分道扬镳。
空了解不到这里,他的妹妹有自己要做的事,不会提及一段旅途,一个旅伴。清心嘻嘻哈哈的,却是如她自己所说,她做不到任何事,自然不会让空了解到他不该了解的事。
只是他早晚会面对。
清心对他说过,自己会跟着他遨游星海,在那之前,七国的旅途她自然都会跟着。
“你在走荧一样的路,我希望你跟荧有不一样的选择。”
“我想看看星海。”
空那时还在吐槽:“共富贵,不患难的那种?”
“知己啊,空。”
毫不意外。
空现在已经记不清她是途径那个国家突然说起这些话了,他经历的事情多了起来,捞了一堆原石,任劳任怨的完成着来自每个国家的居民的委托。
清心和派蒙一直跟着,这样的日子习惯了,猛然有一天他自己问清心当初遨游星海的理想还在吗,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坚定不移,百世犹不可变。”
她答。
提瓦特的旅途结束,他跟妹妹准备离开,继续星海之间的旅途时,说着理想坚定不移的人出发的那天睡得很香,被兄妹俩拽起来的。
起的晚,走的干脆。
也是奇人。
“你现在可以做到什么吗?”
“可以。”
她回答得极为坚定。
第173章
景元捡到了一只咪咪。
神策府的将军买了几次咪咪,总是养着养着就变成了狮子,这次捡到的咪咪,看起来是长不大的,但也不能说是跟他真正想养的狸奴是一模一样。
咪咪有个点心外壳,浅色调的点心外壳上有一朵花的图案,他比对了半天,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花。
仙舟没有这种花。
青镞说可能是仙舟外面才有的,景元找了一通,消磨了一段时间,有些困意,“确有可能。”
被带回来的咪咪是从天而降掉到景元怀里的,外出去丹鼎司看身体的景元很自然的抱住了,带回了神策府。
青镞对将军这种随意带咪咪回来的行为,原本也只是顺口提了一句,“将军去买狸奴了?”
景元这才回了神似的,慢眨了几下眼睛,头低了低,看向怀中揣手手安之若素的咪咪。
咪咪也眨了眨自己圆滚滚的金色眼睛。
策士长听见将军带着笑意,仿佛要化在这好天气里的声音:“掉到我怀里的,我见着亲切,就带了回来。”
“应当,不妨事?”
这天底下奇妙的生物那么多,长得萌又有害的物种掉到神策将军怀里的概率会有多大?
不清楚,这里不适用概率学。
总之,查了一遍,没什么问题,咪咪顺利的在神策府安了家,离上景元的户籍就差一个大名。
这大名没什么难度。
景元不假思索的:“清心。”
这名字的由来?
啊,直觉算不算?
好在,没人问这名字的具体含义,景元将军便不必胡诌几句。
清心是神策府的新客,初来乍到,有一个前辈,小名也是咪咪,是只雪白大狮子,皮毛油光水滑的,比她更像猫科动物。
不似她,在点心和咪咪之间选择了中间。
好在体型小巧,不占地,生的是方圆兼顾,看着圆滚滚的萌,还能平平整整的放在被子里。
主要是不挤人,咪咪试图上床盘他的时候,他卸了甲看上去有些偏瘦的身体,在咪咪厚实的毛下,便不见人影。
清心试图盘他的时候——她对盘人没有兴趣,一般是将军翻来覆去,一双灿灿的眼在夜里睁开吓到了人,然后循序渐进的盘她。
他好像是想了一会,还是觉得入睡前应该盘一盘她。
晚上猫陪人,白天还是猫陪人。猫猫糕在办公桌的边边角角上占了个地,公文什么的被毛茸茸的尾巴扫了一扫,揣着手,闭目养神。
景元在处理手边的事务,歇息的时候就看一下安静的猫猫糕,心情随之松快了些。
等到工作告一段落,清心就看到边上多了一个脸上带着毛茸茸的笑意的神策将军。
清心:联觉信标确实是个伟大的发明。
她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伸出了一只爪子,按了几下伸过来的手,权做敷衍完成,接着闭目养神。
好在,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开拓者上门联系了景元,说空间站的阮·梅造物走丢了一只,将军你……
开拓者看着桌子上的猫猫糕,和撸猫猫糕的景元,接下来的话便没有说下去了。
这理应称作猫猫糕大冒险。
对清心而言,还可以加个限定词,跨世界线猫猫糕大冒险。
意识到这点并不难,她从生命培育箱里出来时,所见到的开拓者是为女性,与穹面容相似,被称作星。
从头说起便是,某一天,清心莫名有了一个预感,她可能要开始一段段奇妙生物大冒险了,是不是与阿哈有关不重要。在有了这种预感后,清心便想办法加了限定条件,不加她怕自己又得变成龙变成星神变成花变成许多她体验过的生物。
这实在是一种无法忍受的浪费,任何一个求知者都会对此加以谴责。
所以,清心便成了一个猫猫糕,又成了空间站走丢,到了仙舟罗浮的猫猫糕。
到现在,将军被星抓了个正着,依旧是八风不动,四两拨千斤的将事情翻篇了。
本就不是大事,如果不是景元有意将她留在神策府的话。
联觉信标是个伟大的发明。
景元在用了联觉信标后,听到了清心堪称平和的声音:“这里还不错,但是人类很奇怪。”
很奇怪的人类保持着好心情。
猫猫糕清心学名叫做龙井酥,从这天起,也可以称作旅行猫猫糕了。
她旅程的第一站是罗浮,碰到了一个可以说是殷切的罗浮将军,度过了一段长时间闭目养神的生活。
第二站则是星穹列车。
没什么特殊的情况,只是清心晒着罗浮的日光,思索着猫猫糕应该怎样移动,下一刻她就知道了。
以人为锚点,进行移动。
第二位倒霉蛋没有景元的好运气,直接被天外来物痛击腹部,听见有人敲门明明腹部都被砸青了一块,仍旧若无其事的将猫猫糕往视觉死角一放,才不紧不慢的开门。
门外是星:“丹恒,你有没有见过这样子的猫猫糕?”
他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看了星给他看的照片,思索了片刻,说“没有”。
一个旅行猫猫糕会碰到多少个人,不知道?但清心可以确保每个人碰到的猫猫糕都不一样,景元那里可以是龙井酥,丹恒这边就可以是抹茶点心,连眼睛颜色都可以是青碧。
这位智库管理者很认真的核对了两者之间的区别,给了自己的伙伴一个他确定的答案。
但是——
这次旅行丹恒称呼她的名字依旧是“清心”。
是他下意识被说出的名字。
列车上的智库管理员试图解释自己这样的想法,最后归类于直觉。
他了解过阮·梅造物,知道沟通需要联觉信标。在智库安静的时间段里,清心看着他整理智库相关信息,尝试着给她建立一个档案,只是在保存的那一刻,他放弃了。
“你会喜欢吗?”
“感觉非常奇怪。”
智库里的档案建立这件事,便不会再出现了。
丹恒与景元相比,是安静的,偶尔会做噩梦,惊醒后,下意识往边上看,对上清心那双青碧的发着光的眼睛,会说:“抱歉,吵醒你了。”
清心当时只是尾巴扫了扫,接着闭目养神。但下一次,丹恒惊醒,是被清心自由落体砸醒的。
对上那双圆溜溜的眼睛,联觉信标里的声音清晰:“我记仇。”
清心记仇的时候多着呢。
丹恒半夜的突发情况也多着呢。已知丹恒有饮月·丹恒形态,那么可以得出半夜睡得好好的突然出现一条龙尾,被发间突然长出的一对龙角挤到边缘是正常的结论。
而既然这个结论正常了,猫猫糕一口咬上那对龙角将它当成磨牙棒,用龙鳞当猫抓板也是正常的。
体验是,不愧是饮月君,龙鳞猫抓板可以打个好评,抓起来有金戈之声,龙角磨牙棒也确实能磨出一口锃亮锋利的好牙。
这位还觉得自己这边条件简陋,没有什么其他的娱乐活动,琢磨着要不要将自己的尾巴当成逗猫棒。
清心在智库里跟丹恒过得是什么日子?
过得是见不得人的日子。
明明她与景元在找的猫猫糕两模两样,平时丹恒也是要尾巴给尾巴,要龙角给龙角,一旦有人来了,龙尾龙角霎时间全收起来了,清心本人也被紧急找个安全的地方塞了。
清心揣着手,觉得她只是一个猫猫糕,怎么在丹恒这里活像是个奸夫来着?
很离奇的一个体验。
她这边待遇是奸夫了,那在景元那边算什么?
算浪子回头的浪子吗?
这不应当,她只是一个猫猫糕。
第174章
丹恒不是旅程的终点,没有一个旅行猫猫糕只旅行两个地方就会回到空间站写自己的人类观察实录的。
一个好的猫猫糕更不会不告而别,所以丹恒丢了自己的猫猫糕。
他养的这只猫猫糕不是个好的,肚子里一肚子坏水,可怜的丹恒推开智库的门,没能对上一双青碧的发着光的眼睛,很紧张的找了一遍。
悬着的心在找了三遍后还没死透,现在听到正常猫咪咪呜一声,就以为是自己的猫猫糕,毅然决然的前去解救,直接跟开拓者抢到了同一个垃圾桶。
“丹恒,你也接到了景元的任务吗?”
学猫叫的星看着冲过来将她倒拔垂杨柳从垃圾桶里拔出来的丹恒,以为找到了可靠的帮手。
丹恒:“……”
丹恒:“有用吗?”
现在轮到星沉默不语了。
要是有用的话,景元的委托也不至于现在还在每日刷新是吧。人家将军那边听说是茶不思饭不想,掏空了几百年的积蓄,都没求得一个结果。
星想要,星得不到。
恳求上天赐予她一个猫猫糕,让她和它携手同行完成一场对罗浮将军的……咳……善意的谎言。
上天听到了,但是歪了。正如开拓者的小保底一样,有时不歪,有时歪,有时欧有时非,运气飘忽不定。
这次,只是运气站了又好像没站她这边。
站了,被从天而降猫猫糕的是诨名义父大名维里塔斯·拉帝奥称作真理医生的博识学会学者。这位学者已经是星穹列车上的登记访客,主动让每一位开拓者白嫖真理。
没站,因为歪了就是歪了,没到星手里就是歪了。
而且义父人虽然慷慨大方,石膏头下美貌举世无双,但他有了一只猫猫糕,还将她当做了助手这件事,并不需要人尽皆知。
猫猫糕清心的出场方式破坏力极强,对他的学生极其不友好,有什么能比一堆被打上零分的论文更令他们伤心的?
是他们的论文不仅需要重写,还被一个猫猫糕的自由落体运动弄得一塌糊涂,看都看不清。
不过不必太伤心,他们的论文虽然要重头来过还没有原版可以参考了,但拉帝奥的书桌上也一片狼藉,连桌子都被击沉了。
当时的惨状大概是可以让他们又哭又笑的,哭自己的论文、忍不住笑被溅了一身墨水的猫猫糕和拉帝奥教授。
清心外壳没被墨水糊上的地方依稀能看到类似石膏的颜色,以及形似月桂叶的花纹。
拉帝奥还看到了一双圆溜溜的紫眼睛,眼下有拖曳出来的红痕。
点心的口味日新月异,连草莓豆腐这等邪道都可能被塞进月饼里,区区冰皮芋泥冰淇淋月饼,似乎可以接受。
至于为什么不是拉帝奥眼睛的颜色,那种橙中透着点红的眼睛,只能让清心想起一堆学术名词,而不是橙子,不是橘子,总之,不是个吃的。
刻板印象害人。
好在清心现在只是一只无辜的猫猫糕。
零分负分论文重写无论如何也打击不到一只猫猫糕,但拉帝奥对此并不满意。
这位致力于教育的教授对待有知性有文明雏形的生命体,能够学习知识并且对知识感兴趣,可以称得上对知识求知若渴的生命体,具有一个教师的基本素养。
只要你想学,拉帝奥教授是真的教。
这对他的学生而言,是最不幸的一件事,众所周知,开了五十二门课的拉帝奥教授手底下的学生能够结课的就百分之三,现在这百分之三里多了一只猫猫糕。
全科结课不说,并且推动了拉帝奥向其他方向扩展的进程。
因为猫猫糕想学。
无辜的猫猫糕清心女士,从圆圆的亮晶晶的眼睛里能看得见对知识的渴望,她绝不满足于五十二门课。
书架上的藏书已经被她看完了,现在她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拉帝奥,他抽出了一堆学生写的论文:“虽然这里面的结论并不准确,但里面的奇思妙想还有些可取之处。”
“你可以看看,开拓一下思维,顺便帮我减轻一些负担。”
对于普世价值观里的天才而言,看到学生灌水加复制黏贴的论文无疑是一种折磨。但看到学生认真思考过后还是一塌糊涂,连一句格式正确都无法说出来的论文,这无疑更是一种双向的残忍。
每个人学习天赋不同,天才和庸人相距甚远,对待知识的态度都可以分出个天差地别。
就像他说的两种论文,和论文对应的学生。
前者大可以说他懈怠说他不仅糊弄自己的老师也在糊弄就在他手边的知识。而后者,他的思考着实令人痛苦,他试图摘取知识,而知识只将他砸的晕头转向,不肯让他得到一点。
太过贫瘠,贫瘠到最基础的格式都得重头来过,费尽千辛万苦,可能才堪堪够到知识的门槛。
这些,猫猫糕都不用懂。
她从不共鸣他人的痛苦,在她不好奇的时候。
她只是听了老师的话,挨个看这一堆奇思妙想,然后才知道拉帝奥在她面前还是收敛了委婉了。
这不叫奇思妙想这叫篡改基本定理、扭曲正确历史、改变星神信仰内容……有一个算一个,个个都是虚构史学家的好苗子,神秘的狂信徒。
猫猫糕人畜无害的“喵”了一声:“导师,你在培育虚构史学家吗?”
“不是,他们只是没记住。”
对于他的学生而言,真相才是快刀,清心的喵言喵语顶多是阴阳怪气,她是个猫猫糕的话,这可以叫处于文明童年时期的生命体对人类的的淳朴认知。
——人类尽是英才啊喵。
让这样的猫猫糕成为助手,他的学生们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教授养的猫在智识这条路上指不定走的比他们还远。
之所以是指不定,因为他们说是走在智识的路上,然后走成什么样,成没成命途行者,他们太清楚了。
人类对另一个层次的人类的生活,因为近在咫尺,又有真切的无法跨过的距离,现实便成了想象无法越过去的墙。
他们可以尽情想象星空,可以凭空构筑一个文明,然而他们无法用想象贴近天才们的生活。
就算这天才是只猫。
他们能看到的只是论文上的猫爪印组成一片连绵不绝的红,和歪歪扭扭的字迹:
“爪子不方便写字,导师正在做相关的工具,有没有换专业的想法,你的天赋不在这里。”
凡庸走在求知路上如行走于沼泽,需要费力的拔起自己,用尽各种办法与沼泽搏斗,才能不被知识溺毙,才能多走一段路。
换个专业,对他们而言,只是换个方式走在沼泽地。
那又如何?
那会多走几步路,会看得见更远的地方。
清心在这方面,总是有充沛的人性可言的,她热情洋溢的发掘这群学生们隐藏的天赋,接手了自己导师大半的批改任务,活成了一个比自己导师看起来温和一些的人生导师。
这是自然,了解得越多的人,脑子里才会有更加具体的欲望,不仅仅是一顿饭这样的简单了。
他们会开始扩展精神需求,制造出更多的商机。
不好意思,清心只是犯了一个资本家的错误,将万事万物都当成交易对象和筹码了。
人不学习,人不求知,连自己的痛苦如何形容如何表述都不知道。不知道,就不会产生具体的需求。
现在不是很好吗?
学生们收获了新的方向,得到了事半功倍的轻松感,清心收获了韭菜欣欣向荣的喜悦,而拉帝奥身上的负担减轻了,有更多的时间用来普及知识、研究知识。
没有人受伤。
“你怕水吗?”
拉帝奥在讲完新开的课后问她,“不怕水的话,记得清理一下身上的墨迹。猫猫糕这种生命体,据我这段时间观察,外壳不具有自洁功能。”
“我不怕。”
保险起见,她点心外壳上的墨迹是拉帝奥先拿湿毛巾擦了一遍的,除了证明她确实不会溶于水外,顺便也证明了外壳上的墨迹不是湿毛巾能搞定的。
得泡澡。
在此之前,拉帝奥出于习惯,问了她一些猫猫糕的习性,并着重询问了他们族群对性别的认知。
就清心短暂的空间站生活里,一堆猫猫糕叠高高是常有的事,挤在一起,一排被窝里休息也是常事。
至于性别?
有意义,但猫猫糕文明现在新成员的诞生方式还是从生命培育箱中诞生,没有两性之间的繁衍行为。表示亲昵的方式是舔对方的毛和叠高高,以及凑在一起说话,与人类相似,关系越好越形影不离,越亲密互动越多。
“你很受欢迎?”
“当然了,因为我能走出空间站。”
可以说是寻找阮·梅的希望,能走的越远走的越快,见到阮·梅的几率越大。就算见不到,看到更多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
她的走丢是一堆猫猫糕叠高高叠出来的,离地面越远,跳的距离越远。
阮·梅的造物自然会渴望能帮上阮·梅的忙,阮·梅需要更多的突破口,猫猫糕清心就勇闯天涯,叛逆但合理。
拉帝奥对阮·梅造物对阮·梅的感情没有多感兴趣,他询问她对性别的观念,只是在考虑要不要在浴室里继续教导知识,或者说,互相探讨。
没有问题,那就没有问题。
至于这么赶时间的理由——
“因为你很赶时间。”
拉帝奥平静的指出了她身上的问题,“你不能长时间的钻研知识。那么尽可能的在短时间里教导你更多的知识,就是我应该做的事。”
“导师这么好说话吗?”
“一点也不。这个时间更适合一个人放松,而不是投入工作,你浪费自身天赋的行为也让我很生气,这只能说是我对我最喜欢的学生的纵容。”
“回来记得考试,不合格所有课程全部重修,拿不到满分不给毕业。”
浴室里清心和拉帝奥之间隔着帘子,两个人都在泡澡,又都在履行导师和学生的职责。
第175章
如教授所说,清心很赶时间,赶到连告别的时间都来不及。在学完所有课程后,就再度启程了。
新的倒霉蛋,在清心的记忆里算是一个印象较为深刻的人——当然,不是这个世界的——认真说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正常状态下的公司高级干部砂金。
也正常不到哪里去。
毫无疑问,倘若拉帝奥教授可以以自己的无私奉献而响彻寰宇,那么砂金就是会以自己的道德下限而客观的让每一个旁观者说出“烂人”这等指控。
好在人类并不常常客观,对人的特质的欣赏也并非千篇一律。
换而言之,砂金是个有魅力的人类。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把握住命运里稍纵即逝的转机,砂金是把握住、并将自己转变成为可以带给他人命运的转机的人。
清心此前见过的砂金,形象其实是单薄的。他毕竟是一个因为一见钟情便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包括未来都赌上去的赌徒,从他口中大可以有无数谎言,然而在面对未来时,他并不会对着未来谎话连篇。
“我的一切都会是我们的。”
这是那段婚姻缔结之时,来自赌徒的虔诚。
所以单薄。
他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太低,而清心作为这段关系中的居高临下者,正如神见狂信徒,除了信仰和狂热,见到的太少。
甚至,星神在不在意自己狂信徒的信仰都是个未知数。
现在没什么情感上的牵扯,他不必改变自己,迎合另一个人的喜好,在清心眼中,便鲜活了一些。
如果她现在是人类的话,她可以尝试与这位赌徒成为浅层次的合作伙伴,建立最基本的联结。但她现在只是一个猫猫糕,还是一个看着自己瞳孔形状变成爱心的猫猫糕。
这位赌徒对宇宙里的消息自然是耳聪目明,他脱离了输一次就万劫不复的境地,却仍旧不会放松对赢的渴望。倒不如说,从他上赌桌开始,这局就只有他赢这一个结局。
耳聪目明,又有好胜心,行事作风过于灵活的人才,见到她的第一眼,自然是闪过了若干信息,下意识的评估她的价值,以及其价值的等价物。
她看起来与他有微妙的既视感。
那么想想看,她会不会拥有其他的既视感。
比如那位仙舟的景元将军?
又比如博识学会那个最近有些心浮气躁的真理医生?
答案是当然。
且不说景元那边丢了一只猫猫糕的消息已经有了一定的知名度,托帕那边也有那只猫猫糕的照片,一双金瞳着实耀眼。真理医生,最近手机上有了一个猫的挂件。
人做一些事,总是有迹可循的。
阮·梅造物。
砂金注视着这只阮·梅造物,心里有什么弯弯绕绕都不妨碍他脸上出现一个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
清心垫了下爪子,这笑,一般是骗人或者跟人打好关系的前奏,现在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他在见到她的第一面,第一时间是戴上联觉信标的举动,成了现下的铺垫。
至于更早之前的铺垫,当然是有的。
“现在我是你的旅行目标咯?”
轻快,尾音上扬,还有一些熟稔。
他当然可以这样说,砂金原本的计划里,捕获这只阮·梅造物亦是其一,提前与她的创造者阮·梅构建联结,与她的同伴们建立起初步的信任关系,算是最基本的工作。
尝试获取他人的信任,提升较快的方式之一是构造多线联结,通过目标身边人物用较为温和的方式出现在目标身边。
熟人介绍,还是具有特殊意义的熟人介绍,被人接纳的概率要大一些。
不是全部。
这就要看自身对目标的性格分析和她身边关系的调查能有多周全了,只做了粗浅的调查和主观臆断,当然容易踩雷。
他原本就倾向于温和的手段。
现在被猫猫糕砸了个正着,手段便更加温和了。
仇恨确实比友谊深刻,但做生意嘛,自然是和气生财。
当个常人眼中的疯子,成为一个一掷千金连生命都可以呈上赌桌的赌徒,是比想象中要更加难的。
想要赢,除了这明面上的疯劲,还得有足够的信息支撑。
猫猫糕只是懵懵懂懂的“咪”了一声,然后眼睛的爱心扩大了一点:“你见过阮·梅,她现在还好吗?”
“我见到她的时候,她看上去很不错。”
真可爱。
砂金的耳坠晃晃悠悠的,猫猫糕的眼睛总是不自觉的去盯着它,就像一只猫猫在看着逗猫棒。
真可爱啊。
砂金都忍不住想要摸摸她的爪子了。
清心这边一心二用,冷不丁那晃晃悠悠的耳坠被人取了下来,送到她的爪子下。
“要是喜欢的话,我这里还有很多。”
“我知道,你很有钱。”
这根本不需要一双慧眼,砂金的住所并不是低调的奢华,而是每一处地方,都会让人意识到它很贵,非常贵,极其的贵。
绚烂的色彩铺在整个居所里,便是将晚霞的色彩尽数收藏,然后想一想,这晚霞是宝石折射出来的色彩,贵便有了具现。
这只是个比方。
真实的构成这种绚烂颜色的事物,说不定比宝石要更加昂贵。
对砂金先生的财力有了具体认知后,他说这样的话,极其具有说服力。
“你喜欢宝石吗?喜欢什么样的?”
在准备换上新的耳坠前,砂金随口一问。他的耳坠有很多,这样的饰品价值可能有,但对于他这样的人,钱已经是生活中最微不足道的东西,情绪价值才更为难得。
换一个耳坠而已,这时候,他莫名的想听听她的喜好。
“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宝石的话,人造的比较好,想要什么形状都可以,最主要的是,可以很闪。”
人造的宝石价值没有那么高,而人造,也意味着制取方便,可以量产,自然折腾起来也不心疼。
砂金的新耳坠是她选的,样式么,与她手里的一般无二,依旧可以晃晃悠悠,离得近了,可以伸爪子拨弄两下。
砂金也不生气。
猫猫糕更喜欢动起来的东西。
那条静止的耳坠,她只是喜欢看它在光下折射出来的色彩,也许,她也会喜欢信用点的光泽。
砂金尝试了一下,猫猫糕盯了他一会,伸出了爪子按了按信用点,看上去只是看在跟他关系好的情况下勉为其难的哄一哄人。
抹茶桂花口味的猫猫糕,外壳是东陵玉,也可以称作砂金的颜色之一,猫猫的身体又是砂金的发色,在光下,有朦胧的光晕。
那双眼中有着爱心的眼瞳现在正在端详着他的表情,看到他如愿以偿的笑了出来,将信用点往人那边一推,继续盯着闪光的耳坠。
人类真难哄。
是在想这样的事吗?
要是砂金问的话,清心可以告诉他不是,还可以告诉他,他这种状况还在早期,建议买只真猫来治愈,不用扒拉一只猫猫糕的爪子。
但砂金的操作不止于此。
真理医生在砂金这里遭遇的最严重的事故,是他看见自己走丢的学生换了个色,成了砂金的导师,给砂金科普自己学到的知识——为了同砂金交换阮·梅的研究进度以及商业技巧。
一个学术上的天才,险些被砂金带歪成商业新星。
真理不以职业进行区分,但砂金做的太过了。
“对导师要抱有最基本的尊重。”
知识的重量砸下来的时候,清心先看见的是知识的载体——可以将一个人砸的生死不明的大部头书,再是自己导师肌肉线条分明充满力量的手臂,最后才是自己导师没什么表情的脸。
“你人丢了都不知道写信?”
砂金收手很快,才避免手腕被砸的厄运,他被真理医生无视,自然不会强行搭话,只是给清心搭了个梯子:“你的手还好吗?”
“导师不会体罚的。”
清心接了,然后下一句便是对自己导师的回答:“走掉之前要跟人打招呼吗?”
熟悉的求知。
不熟悉的眼睛。
拉帝奥感到了头疼。
第176章
从物种上,猫猫糕只是一个小点心,而一个小点心身上会出什么纰漏都正常。
就算这个小点心论智商和学术上的天分已经称不上是庸人了,她也依然是个小点心,最多是个小猫咪。
人不能强求一个新生的文明和这文明下的一个个体,能够理解每一个人类礼仪。
猫猫糕自有一套对离别的认知,来自阮·梅。
悄无声息,了无痕迹。
不告而别确实对清心是常事,感谢阮·梅,这位天才并不想过多的留下自己的痕迹,表现出来的情绪看似柔和,实则疏离。
清心的坏毛病,自然而然成了对造物主的学习。
然而她只是一只猫猫糕。
内馅丰富甜蜜,外表看上去无害而可爱,不具有人的躯体,便可以轻松的跨过为人的红线。
圆圆的眼睛里,求知的渴望,看起来也不会烧灼着周围的一切连同自己。
他们相信稚子的纯粹。
清心眨巴眨巴眼睛,为什么不肯相信阮·梅可以在一次不甚理想的实验中制造出了另一个同类呢?
阮·梅自己一开始也没有相信。
科学的发展在思索和怀疑中前进,历史又让人类知晓他们的重蹈覆辙。
清心见到了阮·梅,她的行踪难以捉摸,想要进行的实验项目的实验场地总是出人意料。从一颗星球抵达另一颗星球,对于她而言,是已经习惯的事。
公司高级干部的力量大概是撬动了什么,不多。
清心被自己的导师塞了一堆宇宙各种族科普,爪子下垫着砂金的耳坠,安静的享受光照。
阮.梅便出现了。
“你有些出乎我的意料,让我以为我的实验出现了理想结论。”
天才俱乐部#81号会员语气柔和的,“要吃点心吗,亲爱的?”
在正式见面之前,她以为实验样本数量足够的情况下诞生了一个理想个体。来到这里,与人面对面,她见到的是被猫猫糕形态捕获的一个生命体。
那不是她的造物,只是借着造物躯壳出现在人前的同类。
从外观和创造条件上,与以往的个体没有本质上的差别,都是诞生于生命培育箱。
只有这一个个体,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变化。
已经是盐渍梅花糕的清心,伸了伸爪子。
「合作吗,阮.梅,我需要通过你离开这里。」
不同于联觉信标的沟通方式,用不上语言和文字,两个人的情绪和思想,在这种沟通方式下,一览无余。
不适合注重隐私的人用,但确实是极其高效的沟通方式。
语言说出来,被误解便是它的宿命。而思维共通,就像对面是另一个自己。
没有征求他人的同意,非常自我的一种做法。
阮·梅看样子很喜欢猫猫糕清心。
她们互相安静的注视了许久。
清心与阮·梅的关系,其实不太可能好的起来,所有友谊都是价值撑起来的,撇去这些,阮·梅对她要是在意,也是负面意义上的。
一个可以无遮无拦与人思维联结的学者,一个不会对他人交付信任的天才俱乐部会员。
又都自我。
在所有的计算中,阮·梅得到的概率里,清心突如其来的联结仍旧是个无法确定的变量。
是意外。
可以创造生命的奇迹,也能轻而易举的摧毁她的实验。
“亲爱的,点心的口味很不错。”
清心收回了爪子,从盐渍梅花退回了抹茶桂花,吃掉了阮·梅递过来的点心。
一场可能有始无终,无法确定最终结论的实验。
涉及到了星神,阮·梅有些感兴趣。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天才俱乐部#233号会员,博识尊会对其开源,那么,星神本身的生命形式似乎并未完全的舍弃人类对世界的认知,祂们在命途允许的范围之下,仍旧存有情绪。
#233号会员本身,也确实潜藏着生命的奥秘。
没有一个人能阻止阮·梅带走阮·梅造物。这位气质温婉的生命领域的科学家,只是看上去好沟通,拥有着人类的礼仪。何况可以决定自身所在的清心已经牢牢的占据着阮·梅的肩膀,眼睛里的爱心扩散得快发光了,指望她是指望不了的。
她们顺利的离开了。
砂金不会去必输的赌局,这赌局看样子也并不需要他的参与。在阮·梅面前,造物对造物主的情感容不下第三个人。
而维里塔斯·拉帝奥还没有不清醒到自取其辱的地步,对于一个听不进去教授教导的猫猫糕,袖手旁观已经是这位教授忍耐过后的仁慈。
之后发生了些什么?
没什么。
清心与阮·梅同行了一段时日,照常换了目标。这期间,她们对星神确实了解了不少。
她们常常自顾自的达成一致,又常常自顾自的崩裂双方的关系,正如生命的螺旋,精巧,诠释着奇迹,又着实脆弱。
同行的开始来源于清心口中博识尊那似真似假的开源,和胡诌一样的自我介绍。
同行的结束终结于繁育令使的培育,她们创造出了繁育的虫群,延长了碎星王虫的存在时间。
然而——
“亲爱的,我对星神命途力量的了解浅薄。下一次,再见面吧。”
阮·梅触碰了一下猫猫糕的身体,柔软,与其他个体无异的身体构成,在实验过程中,碰到的难题,那些未知,便是被这样的存在直接碾了过去。
意外频出的实验过程。
现在的知识储备不足以让她更加透彻的了解清心的特异之处,她需要走的更远一些。
“我找你?”
“不,亲爱的,是我在追寻你。”
正如清心终日不肯停歇的好奇心,阮·梅如此追随着生命的本质。
为人时,她们之间难以相处,作为追寻知识的怪物时,倒是相处融洽。
她们这次分开,可能会引起一些人被抛弃的思绪,但清心和阮·梅都不在意这些。
现在的清心,看上去就是一个极其显眼的玫瑰糕,有一个纯美骑士,就算自身刚刚从一场昏迷中,见了一个生物,下意识的不善言辞的夸赞了起来。
骑士手册里没能教会这位骑士能言善辩,只教会了他怎么用夸赞打开话题。
呜呜伯是有魅力的圆球,清心这个玫瑰糕,被夸成“万千玫瑰的绚烂”“馅料馥郁”“一定是最出色的点心”就很正常。
被一爪子拍脸上的时候,看起来神志不清的纯美骑士依旧牢牢记住骑士手册上的内容,准备夸一只猫猫充满了魅力。
清心沉默了会,失血过多确实影响人的意识和语言中枢。
她的到来给本就受伤的骑士一记致命打击,硬生生让她有机会英雄救美挟恩图报了。
这是一只猫猫糕该领的剧本吗?
还是银枝过于倒霉?
不知道。
不过要是清心没有治疗能力,银枝真的只能祈祷纯美的伊德莉拉了,不然指不定要死于高空坠物。
他没有计较这种事,在原模原样精神百倍的清醒后,握住了清心的爪子:“非常感谢您的救助!”
终于有一次,清心没从他口中听到挚友二字了。
“纯美骑士银枝,誓必为您扫清一切阻碍。”
那么,首先,这位骑士,横贯在他们中间的,是语言不通。在联觉信标没有被使用前,清心是不会跟他说一句他能听懂的话的。
“失礼了。”
联觉信标使用后,她听到了银枝歉意的声音,“我太过激动,而忽视了你的意愿。”
“有床吗?有吃的吗?有学术书籍吗?”
这些都不是问题。
救助一个纯美骑士,是高回报的奖励事件,只要人想且不违背他信奉的纯美,他可以做到任何事。
第177章
他们慷慨,怜悯,追寻宇宙中的美。
说这话的意思是,在银枝这里,清心见到这位纯美骑士,不是如同初见一样受伤颇重,就是在践行自己的纯美理念路上。
是只要能够宣扬纯美,他可以无偿拍宣传片的美人。
被看着萌的清心几句疑问引得走上了前所未有的路,确实有其合理性。
维里塔斯·拉帝奥:“……”
作为猫猫糕的导师,在接到自己学生猫抓出来的信后,对纯美骑士的高尚品格产生了不妙的误解。
这位闻名宇宙的真理医生不是很能明白,怎么会有一个成年人,历经磨难过后还能被一只猫猫糕三言两语骗过来,并真诚的以为只要了解纯美的人愈多,信奉纯美的人便会愈多。
人类和非人类诞生信仰的缘由各有不同,大部分都很朴实,因为存在,因为有用。
而纯美的伊德莉拉,除了纯美骑士团和揽镜人这些原本存在,且并未离开的信仰者,新的信仰者诞生条件比之其他星神要更加苛刻。
因为星神已陨。
他的真诚确有用处,的确是知道的人信奉的人会随之增多,只是概率问题。
但看看他的学生写的那些话吧。
“因为新找到的人类赞美太多,而且态度真诚,所以分享给导师你看看。”
“导师要是被夸一夸心情还不好的话,我从阮·梅那里学到的一件事是就是给学者送他们需要的素材,所以导师你对纯美的伊德莉拉感兴趣吗?”
“对纯美的伊德莉拉回归一事有兴趣吗?”
“要是都没兴趣,那能问问砂金先生,有没有持股一个纯美骑士的兴趣吗?”
这个傻大个就为了这么一封信过来了?
拉帝奥对此有一个疑问,在回信中,他很不客气的问了:“你觉得这个纯美骑士能值你的一封推荐信?能值得你的导师去联系砂金?”
“至于他的那些夸赞,除了套路和模板,还有什么?没了真诚,一无是处。”
“我对纯美的伊德莉拉回归不感兴趣,满地的蠢材已经足够让我头疼了。庸人也不觉得这是你的想法,是阮·梅的想法?”
还有更刻薄的实话,拉帝奥想起自己学生信的开头,忍住了。对着一只阮·梅造物指出阮·梅只是想研究她,不带半分真心,这样的话只会让造物高兴,认为自己对造物主具有加值。
而且,这话说出来,私心过重不说,要是她脑回路拐到了自己又被阮·梅丢了上,他没时间去安慰一个被打击到的猫猫糕。
事实证明,忍耐不能改变什么。
接到回信的拉帝奥气笑了。
“我在此承认维里塔斯·拉帝奥教授美貌举世无双。”
“但,银枝也确实长得好看啊。我一只猫猫糕,为什么不能沉迷美色?”
“是我的想法,导师你有兴趣吗?”
收徒这种事,看运气,一个不慎,像是收到了清心这种徒弟,不远万里也要给导师找个活干,顺便撩拨一下导师的脾气。
拉帝奥研究纯美星神伊德莉拉,可以明确一点,无论之前他了解多少是否深入研究过。自今日起,这个课题,就是他那倒霉催的徒弟硬塞给他的。
她做初一,他做十五。
“导师的报复心真强啊喵。”
清心用爪子拨弄了一下银枝带回来的厚厚一叠作业,又看了看自己的爪子。猫的爪子圆滚滚的像个山竹,指甲锋利藏在肉垫里,并不适合写动作。
她看到银枝方便写字的属于人类的手。
银枝现在被她踹进了学习之路,正在为了在宇宙范围里发表知名论文,弘扬伊德莉拉的声名而努力。
这点,为了伊德莉拉,他会做到最完美。
直到他的猫拨弄了一下那堆作业,圆滚滚的绿眼睛看向他,“这是导师给我的作业,猫的爪子不适合写字,你帮我写吧。”
“义不容辞。”
“放轻松放轻松,现在还没到你独立研究的时候。”
清心拍了拍骑士有些紧绷的肌肉,“我的时间很多,你的时间也是。”
拉帝奥接到银枝写的一大摞作业时,清心和银枝已经在希世难得号上休息了。
脱下铠甲的银枝正在准备明天的计划,清心趴在他的肩膀上,伸出爪子拨弄他的红发。
不是猫猫糕的时候,她在希世难得号上待过一段时间,这里的希世难得号与她见到的那个没什么不同,连里面的人都没什么不同。
只是这里发生的事不会相同。
清心打了个哈欠,轻微的震动感让银枝伸出手将她接了下去,放在床的另一侧。
“希望你做个好梦。”
声音轻柔。
这句话,也没变啊。
第178章
即使不是同一个世界,算不上同一个人,有些相似永远客观存在。
清心早就知道这些。
猫猫糕的生活过得太过清闲,一双圆瞳里掠过的星光多了,嗅见的玫瑰香气过于馥郁,便总有这样的时刻。
昏昏欲睡,从睡意里勾起一些过往,黏连着,仿佛这些过往终是让这幅徒有人形而无人心的躯壳里填进了一颗人心,生了几分人的情。
错觉罢了。
猫猫糕连人形都失了,就算真生了什么心,那也不是一颗人心。说不定连心都是点心味道的。
然后又会被她的好奇心制作成什么剧毒。
银枝从不想这些。
纯美骑士对待一只猫猫糕不会有什么痛苦得无法说出口的劝阻,也不会有一把将枪尖对准某个人都会断裂的枪。
他的信仰此刻是玫瑰,在宇宙里肆意绽放,美的纯粹。
只是近日,他多了一只柔软的猫猫糕,多了一条或许可行的宣扬纯美的伊德莉拉的道路。
而这猫猫糕着实活得随便,随便一个地方就能待着,跟在他践行纯美的道路上,圆眼睛里看不见被料理的丑陋之物,只是映着银枝。
不论是着甲的,还是卸甲的。是纯美骑士,还是回到希世难得号里寻常的一个人。
她的移动方式是蹦蹦跳跳。在别的猫猫糕身上应当是很活泼的一种走路方式。她这里,偏生悄无声息,一转眼就到了人肩上。
“接下来去哪?我得先给我的导师写信,不然他会生气。”
践行纯美之路原本唯一确定的就是如何践行纯美,而不是提前预设目的地。
但银枝自然的接住了这句话,骑士的目的地只有一个,那便是追寻伊德莉拉,没有旁的枝节,因而他对接下来的歇脚处没有要求:“那我找一个交流方便的地方。”
如无意外的话,猫猫糕清心跟银枝这种同行关系,会持续一段时间,直至清心厌倦了或者阮·梅那边有了信心觉得自己可以从清心身上得到更多从而过来带她走。
但清心成为猫猫糕之前,她的直觉告诉她的是“之一”。她并不恒久的只有猫猫糕的形态,亦不是恒久的只能在这个世界做一个猫猫糕。
还可以是别的。
比如火种。
原本会是岁阳,然而清心做过岁阳,了解这类星火之精。她自然不会重复做一次岁阳,所以她现在只是一缕火。
亦是一片漆黑里的诱饵。
泯灭帮里的成员有火焰成精,妄图得到纳努克的注目。清心这里一开始,作为一缕火,她能得到的不是毁灭的注目,而是贪饕的注目。
过于贪婪,毫无节制的吞噬周围一切物质,意图充盈自己的身躯,得到的只有饥饿。
走上贪饕的命途并不意外。
觐见星神时,想要将星神吃掉,也是很贪饕的行为。因为星神本身也想要吃掉她。
祂的诱饵会让人想起爱人。
而清心凝视着那具欲望的躯体,见到的是无穷无尽的知识。
一缕将熄的火意欲吃掉星神。
全无理智。
被阻拦在克里珀墙外的贪饕周围可以被吞吃的事物都被吃的一干二净,只余下干净的彻底的空,白茫茫一片都做不到,光线都被吃掉。
火光便成了这区域唯一的光了。
她和祂互相吞噬,去掉诱饵的引诱,这实在是令人不适的光景。
不血淋淋,只是有火光从一缕被撕裂成星星点点。又有星星点点将光下蠕动的黑照亮一片。
全然的安静,两个非人的东西互相进食的动静无声,因为声音被吞掉了。若是有人经过他至多只是觉得这区域宁静,所有的感官都被诱饵的气味迷惑,连恐怖都能成为放松。然后,他的最后一点意识都会消散。
在出来一个结果前,路过的一切都会被吞没。
结果出来后,清心不能单纯的被称作火种了。
她活了下来,吞了星神的一部分,星神也吞了她的一部分,本体之间仍旧互相吞噬,强行共生。
连精神都在互相挤压,意图从共生变作寄生,将对方彻底消化。
她于是有了一块影子,一块贪饕的影子。
从外表上看,她更像一个普通的火了。此前,她将自己的影子,都吃掉了。
共生是一种常见的生态现象,就算她共生的对象是贪饕,也没什么了不起。
这不能让她饱腹,也不能让她有什么不普通的地方。
她自觉只是一缕火。
缭缭绕绕的,时不时张牙舞爪一下的火。
理想也浅薄至极,她想吃饱。
碰到刃是她吞了繁育的虫子,丰饶的丰饶民,一堆命途祝福胡吃海塞下去,将刃一起塞下去了,觉得感觉不对,又将人放出来的。
再晚一点,怕是艾利欧就得想办法找个新的星核猎手替他完成命运了。
从刃身上,她嗅见了一个丰沛的,比琥珀王的墙壁还耐嚼的食材的气味。
丰饶令使倏忽。
第179章
她看到了丰饶令使疏忽,贪饕看到了丰饶星神药师,互相咬了对方一口后,为了不被过多的他物干扰吞噬对方的进程,贪饕率先张开了嘴巴。
刚被清心吐出来的刃又掉进了贪饕的嘴巴里。
下一秒,祂也吐了出来。
因为清心痛击了贪饕胃部。
在大餐面前吃零食,只会让祂们被对方挤压得容量骤减的胃部负担更重。便是一点微小的区别,在将倏忽囫囵瓜分吞下前,都是一种浪费。
一个丰饶令使,一个行走在贪饕命途最远的星神,和紧随其后的火,都需要考虑胃部的承受能力。
是不是名不副实了?
祂们并不想如此。
琥珀王的墙在保护着墙后面的生命体,而墙外的星系被当做饼干嚼出了脆韧感,也无法止住两个非人的食欲。
进一步至少会面对存护同谐和均衡,退一步又被永无止境的饥饿困扰。互相拿对方塞嘴的日子索然无味,清心这缕火就越过了琥珀王的墙,带着贪饕来到了墙内。
只是一部分。
倘若是本体,一出现,迎面而来的便是琥珀王的锤子不说,互相还在疯狂拖后腿,恨不得多撕下几块对方的肉。
口味什么的不在乎,难吃都咽得下去,重要的是对方得死。
现在,只逃逸一部分,清心又不是星神,看看食谱,琢磨一下星系料理,挑剔一下食材才正常。
贪饕作为猎食者,作为古兽,本身形态并不用考虑被食用的可能性,只用考虑如何迅捷高效的捕食。
清心不是第一个试图捕食祂的人,但应该是唯一一个看对方长得一副难吃的样子,还去吞噬对方的火,还真的能跟对方僵持住,而不是一个滑铲,给星神送菜。
弄到现在,两个溜出来打牙祭的,胃部容量都需要精打细算一些,算是个奇闻。
在觅食过程中,没停下互相吞噬,赶到倏忽的所在地,那个情形,用人类的形容就是:
两个人在变成一个人,可以从一个人的身体上看到另外一个人。
也可以是,一簇坑坑洼洼的火。
这世上,有一种食材,是吃多了又不得不吃,从精神上让人索然无味的,那就是贪饕。
这个食材点评真不真另说,能够出现在宇宙外卖的评价页面,大约倏忽是真的遭了两个非人了。
否则,祂们空不出手来发这种东西。
墙内的世界五光十色,不仅有丰饶令使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食材,贪饕一个不注意,清心就得木着脸伸手进去抠祂不知道有没有的喉咙,从里面掏出来被吃掉的小吃一条街。
她只是一簇黯淡的火,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
因为她也饿。
外卖一条街全被贪饕吃完了,她吃什么,钻祂胃里吃意识做出来的小吃吗?
那跟被贪饕吃有什么区别?
贪饕哐当一口下去,今日份的美食计划被重重划去,食材又是数十年如一日的贪饕。
墙内的食材五光十色,色彩缤纷,主食却跟墙外没有差别,都是对方。有所改善的日子很快就来了,互相吞噬的时候周围乱七八糟,早晚会吸引其他存在的注意。
“我就说了,大范围的星系消失频繁栽赃给反物质军团,他们背不起。”
“没用的东西。”
“那是他们没用吗,那是你连他们都吃。好不容易能跑进来改进伙食,结果你在做什么,本体吃对方吃到都要he—tui了,让我换个口味能死吗?”
“你先停手。”
“你先吧。”
一番谦让后,成一个人的进度还加快了一些。
总有一天,吃对方吃的够多了,连食欲和性格都得与对方接近,那时,说不定是真正的共生。
本体上不明显,部分上,已经有了迹象。
在数十年如一日将对方当成主食,将五光十色当成小零嘴后,路过的反物质军团缺了个口子,被两人捏成正常食物的样子。
一边吃一边蹲在路边吵架。
内容无非是天天吃这种东西不利于身心健康,还得灌两口喝的就下去。当初你跟我说什么来着,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就这?
贪饕得感谢自己的拟态现在跟人类的小白脸非常像。
看起来是被小白脸被傍上的富婆的清心:“你是傻了吧,我们这关系,带你吃香的喝辣的,我是觉得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不管,要换口味。”
“你不是啥都吃吗?”
显而易见,清心性格的污染程度更高一筹,贪饕这是遭了清心了。
清心什么地方遭了贪饕?
食欲。
第180章
从一开始还可以控制得住的吞噬欲望到如今需要贪饕血肉缓解胃部的烧灼感,没有多少时间。
知性生命具有的情感被凝练压缩成纯粹的食欲,一缕火张开了自己的嘴巴,贪饕的血肉在里面蠕动。
虚无的火焰被星神存在的躯体进行了再构建,填满了火焰内部。清心这缕火现在的触感接近于血肉的触感,火焰的灼烧感略微减弱,她碰上去不像火,像火焰形状的血肉造物。
火与星神之间的,交织。
本体之上,因为接触面过大,这种变化会明显一些。
贪饕的星神躯体上,也跃动着星星点点的光。那看上去已经不像是火光了。两个进行捕食的危险生物在宇宙里游荡,静谧得如同一片恒久的银河。
以年计数的系统时对星神而言短暂,对祂的饱食时间而言又着实是无比漫长。
清心疑心这位星神口中的饱腹感只不过是饿得没有以前那么凶,周边还有时不时饿了就能来一口的零食,才能让这曾是古兽的星神能生的起一点其他情绪,做出挑食的举动。
不过不用担心,这位牙口贼好胃口更好的星神贪饕,有朝一日会不喜欢某种食物那只能证明祂确实吃的够多了,只能再吃一点了。一个星球不过是大一点的点心,知性生命正常的饮食不过是祂的味觉补充剂。祂还有什么东西不肯吃的。
反倒是清心,她真是一个饿肚子啃应急口粮都不肯吃一些糟心玩意的火,对准备来一场胡吃海塞的区域都得提前看看,免得混进了不好吃的东西还得费劲吐出来。
贪饕原本不在乎她这点讲究的,什么东西都能啃下去,一个星球,从完整到进胃里,溜达版的贪饕都能短时间内炫完,末了抹抹嘴,连个饱嗝都打不出来。
“没吃饱”是祂的人生格言。
直到清心一个肘击,让祂被迫吐出来吃下的东西,祂终于理解到了什么叫做讲究。
这该死的毫无必要的讲究。
一个小点心和另一个小点心为什么还要挑馅料?
只能说清心有追求,有用餐礼仪,稍微讲究一下馅料搭配。更重要的是,她觉得溜达过来的部分太多了,吃到喉咙口里全是贪饕都找不到滋味丰富又耐吃的食物。
“再回去一点吧,那个谁,我们这样吃下去要被克里珀赶回墙外了。”
正在啃一个地质结构分明,地壳之下藏着岩浆的星球的贪饕:“……”
祂一口吞下了这块星球版熔岩蛋糕。
反应很真实,很实用,下一秒溜达版的贪饕硬生生被塞进了一个壳子里,溢出来的部分被清心端详了一会,用抹灰的手法抹平了。
真的塞不下的部分,清心扯下了自己的一部分,带着祂回到墙外了。
现在,祂们终于能吃到一些耐吃的食物了。
也踩到了很多的坑。
贪饕看着一个大盘子里只装了一层底的食物,再度体验了一次倏忽的欺诈。
丰饶令使倏忽,一个从气息上给人非常耐吃的感觉,实际形态还是个小点心,让两个找到祂准备饱餐一顿的非人期待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当时,贪饕说:“药师这么没用?”
现在,风水轮流转,想着饱餐一顿准备久违的体验一下若有若无的饱腹感的清心:“这是特大份?”
这委屈,爱给谁给谁,反正清心不要。
她先是吃完了这些食物,付了款,扭头就带贪饕去造访了后厨,清空了他们的存货,歇息片刻,又如法炮制,将整个星球上能见得着的餐厅后厨都清空了一遍。
之后,贪饕不舍放下一只差点到嘴的虫子,忍痛啃了一口清心,平复下自己的饥肠辘辘,让这只虫子抵达了那些后厨。
“好了。”清心拍了拍手,“替罪羊也有了。”
顺手拎住了准备冲进去将替罪羊给吃了的贪饕,“这星球上的虫子就它一根独苗了,再吃下去,替罪羊都来不及生。”
“繁育可真没用。”
“废话,挨了克里珀几锤子又被纳努克带头群殴,祂现在只是没死透,又不能爬出来开始繁衍。”
丢替罪羊这个体力活做完,清心都饿了,又新找了一个星球,跟贪饕一起,人模人样的吃着。
但贪饕将餐具都塞进嘴里嚼下去的时候,祂就该成为一个异食癖了。
清心面不改色的造着谣,说她家桃桃有异食癖,准备去医院看看能不能治。要是面部表情有一点悲伤,不是没表情,可信度会更高。
她单纯的找乐子而已,拿桃桃,也就是贪饕找乐子,甚至都不肯给祂认真想一个名字。
她只是一缕火。
不是星神。
没被贪饕的命途过分限制,吃着饭还有精力找乐子,正常。
代价是有的。
不好好吃饭的代价就是大半夜饿得啃神,贪饕骂骂咧咧的多生了几个触手塞人嘴里,趁人干饭的时候光明正大的扯了几缕火当小零食嚼着。
要是饿得更狠一些,火焰会钻进贪饕打开的身体里,埋头苦吃,直到有理智在贪饕盛宴里被找回,才恋恋不舍的抽身。
贪饕有一个能让人认为是爱人的诱饵,这诱饵不常出现,一出现就意味着会出事故。
对于爱人,其余情绪都浅薄的祂们,能够给予的是永无休止的食欲,便是单向的由诱饵引发的食欲,清心也会将场面弄得极其不好看。
贪饕的诱饵是清心的食欲唤醒剂,只有祂认为清心食欲不振到一定地步才会出现的唤醒剂。
……
这位贪饕星神,若是以祂旺盛的食欲做比较,祂看谁都会是食欲不振。好在祂的评判标准不是祂自己,是清心原有的食量。
这个月,她已经见了诱饵五六次了,被诱饵丰满的身体圈住时,清心知道,刚列好的旅游计划又没了。
但她仅存的理智还在促使她发问:“我正常食量是多少来着?”
贪饕随口说了个数字。
快被食欲占满的大脑:连火都骗……
互相看对方都是令人垂涎欲滴的一块肉,这正常吗?
是贪饕和一直在吞贪饕的火,就很正常,受到惊吓的永远不是祂们,而是路过的,了解一些内情的人。
贪饕的命途,确实不适合正常一点的生物走。
清心再跟刃碰面的时候,手里捏的刷着酱的章鱼小丸子,食材来源于贪饕。贪饕手里的火焰冰淇淋,食材来源于清心的火。
刃:。
只是路过而已,贪饕都没分出半点心神给别人,专心致志的将吃的塞进自己嘴里,吃完了还催促清心快点吃。
溜达出来的部分如此,本体上,便是恒久的,被对方来源于生存欲望和命途力量的食欲支配,一同嚼碎路过的一切,不得解脱吗?
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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