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Chapter51.蒙德国


    夜晚的时候,晨曦酒庄的信鸽收到了一封来自至冬的信。


    特纳将信件给了你,信封带着夜间的寒凉,扉页处是潘富贵喜欢的红色玫瑰花印。


    他总说艳丽的花开在雪原里才会引人注目,摩拉也是一样,越是危机四伏就越值得放手一搏。


    你特别喜欢潘富贵的字,相比于行秋龙飞凤舞,散兵的狂妄不羁,达达利亚的洒脱随性,潘富贵的字迹比较偏端正。


    方块大的字体被他一笔一划认认真真书写好,落笔有力遒劲,你甚至能想象出男人戴着眼镜,挑着一盏昏黄的灯光写信的模样。


    【潘弥莎亲启:


    至冬国的事务繁多,不必为我忧心,我会尽快解决事宜,早日空出时间与你见面。


    很抱歉,蒙德风起地的地皮谈不下来,我派去的人和骑士团商谈过很多次,丘丘人能在风起地建寨子,我为什么不能在风起地建房子?


    骑士团看上去比我想象的要固执,他们的外交官总是令人头疼。


    对了,最近身体状况怎么样?愚人众在蒙德也有组织,如果遇到了难题去找愚人众官员们,他们都知道你的。


    我考究了除了风起地以外的地方,还是觉得晨曦酒庄环境好。城内不免过于吵闹,夜里还总是有发疯的酒蒙子;清泉镇多猎人,早起晚归,犬吠鸡鸣也扰人眠。


    ……】


    文字如涓涓细流,将执笔端人细腻的情感宣之于笔。


    你很相信,不管任何时代,总是需要这样的文字交流的。


    潘富贵最后一句话是,“旅途愉快,我的玫瑰。”


    你瞳孔微缩,透过泛着幽暗灯光的窗棱,风晶蝶在夜色中起舞,小灯草散发着幽幽蓝色光芒,偶尔会传来几声女仆的对唤。


    你突然觉得,先前的生活苦难,一定是为了现在铺垫浪漫。


    你的思绪飘扬到今天特纳无意间对你说的话。


    老人说晨曦酒庄的酒业需要推广,以前负责推广的合作商最近在处理什么人生大事,给拒绝了,迪卢克最近在筛选新的合作商。


    你顿了顿,抓耳挠腮起来。偷偷帮迪卢克推广酒业的话,就当作赔偿葡萄园了。


    希望厌恶值不要掉了,再攒一点点就能开璃月的地图了。


    翌日,愚人众的官员们被迫早起。


    晨间的微光勾勒出少女精致漂亮的脸颊,谈笑间明眸生辉,乌眸红唇,让人不自觉耳尖发烫。


    官员们想,潘弥莎大人确实如至冬传闻的一般好看。


    “懂吗?”


    少女的眼眸狭长,微微垂落看人时眼底满是淡漠,她歪了歪头,似在不满于没有回声。


    官员们浑身一颤,继而点头应和,“是,是。明白。”


    他们小心望着少女离去的背影,擦了擦额前的细汗。


    不知道为什么,你给他们的感觉,有点像消失已久的十二席执行官。


    晨间八九点时,迪卢克迈着脚步踏进蒙德城,最近又有一些合作商要和晨曦酒庄谈判合作,约在天使的馈赠。


    男人的脚步却在路过蒙德城墙角的布告栏处停滞。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不太明白往日里无人问津的角落怎么突然就围了这么多人。


    几乎是迪卢克靠近的瞬间,人群就给他让出了一条道路,四周的视线带着敬佩与赞扬,让迪卢克不免染上困惑。


    他侧目望去,布告栏贴了好几张印着晨曦酒庄以及天使的馈赠标志的纸张。


    其中一张便是醒目吸睛的标题——【老公每晚都要偷偷溜出去大家有什么头绪吗?】


    【是这样的,我和老公是在教令院上学时认识的,我们两个一见钟情,也没吵过什么大架,夫妻生活也算和谐。但是移居到蒙德之后,我就老发现老公经常半夜偷偷溜出去……】


    看到这里,迪卢克和其他一众吃瓜群众一样,不可抑制地皱了皱眉。


    【最震惊的是,有次我老公的朋友来,我在厨房准备晚饭,结果你们猜我听到了什么?我老公和他的朋友在谈论一个叫小红的人,还说什么她家的什么怎么样怎么样。距离实在太远了我听不清。】


    【怎么办啊家人们我最近真的很纠结要不要直接问我老公,可是又担心伤害了夫妻之间的感情……】


    看到这里有些群众都要生气了。


    “这个发帖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她老公明摆着出轨了吧,都跑到人小红家里去了,这不是出轨还能是什么?”


    “是啊是啊,如果还一厢情愿维持这段感情的话,我只能说尊重祝福……”


    “谢谢,又让一位渣男流出了市场,感恩。”


    ……


    “等等,你们继续往后看啊!”有人在人群中喊了声。


    “嗯??”


    人群中的骚动又安静了下去。


    【第三次从我老公口里听见“小红”这个名字时,我抑制不住的悲伤瞬间逆流成河几乎要将我的理智尽数吞噬,我觉得我当时的脸像极了从棺材里爬出的千年干尸,只有龙脊雪山的雪能让我得到片刻冷静。


    我的面孔像极了须弥千疮百孔的地下空间,可怖且扭曲,我尖叫着质问他:“小红到底是谁!”


    我的老公明显被我超前的精神状态吓到了,他温柔地喊我“宝宝,你怎么了。”


    我只能冷笑,我怎么了我怎么了!我在怎么能有小红怎么了吗?能有小红在他心里的地位重要吗?我就像个小丑。


    ……


    最后我发现我真的是个小丑。】


    【老公带我去见小红了。他在天使的馈赠,调得一手好酒,那将我老公迷得神魂颠倒不惜冒着瑟瑟寒风也要偷偷溜出家门的,正是天使的馈赠老板调配的酒。


    那该死的酒经过男人调试之后,我不禁想起了远在天国的家人,跌入了温柔的梦乡。】


    ……


    纸张的最后,众人都沉默了。


    【每一个失眠的夜里,每一个猜忌你的日子,都抵不过一杯甘醇的烈酒入喉。】


    【晨曦酒庄新品“春风醇”上市,别等了我的顾客大人。】


    ……


    被人群围在中心的小红迪卢克本人:“?”


    人群又开始骚动。


    “广告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进入了我的脑子。”


    “有种被广告强了的错觉。”


    “迪卢克老爷广告打得可真不错!春风醇现在可以买到吗?好久没去痛痛快快喝一场了!”


    “是啊是啊,要不哥几个今天就去天使的馈赠约一场?”


    甚至还有人冲迪卢克戏谑,“能不能请小红来为我们调酒!价钱可以超级加倍!”


    迪卢克抿了抿唇,扯出一个营业假笑。


    ——好极了。


    ——


    真是拖你的福,迪卢克的合约商谈得很快,如果那些挺着啤酒肚的合作商不会笑着喊他小红,想喝他调配的酒,迪卢克可能会更开朗一些。


    天使的馈赠一般白日里没什么人,但是自从那些广告从布告栏上被人们传颂,天使的馈赠人突然成倍增加,“春风醇”的销量更是火爆。


    街头上还有伪装过的愚人众官员,挎着个脸拿着喇叭在游走。


    “那边的人群,请不要逃离。速速放下你们的羞涩,你们已经被天使的馈赠看上,不要试图挣扎,快来品尝新品‘春风醇’,享受美酒芬芳。”


    “什么?你还没有喝过‘春风醇’吗?那你一定感受不到春风吹过风起地,鹰峡海滩海浪翻涌,春风渡过大地吧?”


    “没有来一口‘春风醇’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没有见到小红的人生是孤独的。快来天使的馈赠,A牌调酒师小红,期待您的到来。”


    ……


    愚人众的官员们默默将自己的脸裹紧。


    他想他们呆在蒙德是有什么原因的,反正不是为了做这种事。


    在第n次听到客人笑着喊“小红”时,迪卢克捏碎了一个杯子。


    男人面无表情地更换杯盏继续擦拭,他一定要把写布告栏的那个家伙抓出来。


    【迪卢克厌恶值+1000】


    ——


    罪魁祸首本人,则搬了舒服的躺椅,靠在晨曦酒庄的葡萄园里晒太阳。


    001的声音比往日里更加清越,机械音少了几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在升级的原因。


    它问你,“你打算在这里躺一天吗?”


    你缓慢地将葡萄咀嚼下去,指尖闻声停顿了下。


    似乎是从昨天开始,你就总觉得有人在看着你,无时无刻。


    人的直觉一向是很敏锐的,不会欺骗自己的只有自己。


    你没有回应001的问题,反问它,“你是一直没有关闭权限吗?”


    “从昨天到现在,是你一直在看我对不对?”


    脑海里的机器沉默了很久,最终轻轻“嗯”了声。


    再然后那股注视感消散了,连同001的声音。


    你又挑起一个葡萄塞进嘴里,浅棕色的眼里暗沉了些许。


    是那本《恶女手册》影响吗。


    001有些古怪。


    ——


    至冬。


    雪花纷纷扬扬,“你”被囚禁在地下的实验室里发愣。


    透过狭窄的窗户“你”的指尖能够触碰到外面掉落的雪花,凉凉的,却和那些温暖的东西一样,激不起半点触感,但“你”却要模仿地做出被寒意入侵的模样,微微咳嗽了声。


    透过别人的眼睛,“你”看到了太阳,感受到了微风,被许多人爱意包围着的少女。


    明明是一样的长相,“你”却要桎梏在这幽暗的天日里,被主人一遍遍重复:“学习她。”


    替代品。赝品。


    这是主人给“你”的定位。


    少女扬起唇角,试图像她看到的那般模仿笑起来,但无论她怎么对着镜子模仿,始终笑不出你的模样。


    ——是眼底的那抹光吗?


    女孩试图用灯光模拟,却依旧得不出想要的结果。


    “你”沉默了片刻,直起身子试图去触碰窗外的光,但那指尖磨蹭出血痕都触碰不到外面的光。


    第52章 Chapter52.蒙德国


    日子散散漫漫地过着,除了偶尔发病吐吐血,你过得还挺滋润的。总而言之,还差500多厌恶值就可以去璃月了。


    这几天的葡萄园里除了你之外,还多了一个不速之客,最近你喜欢待的那处角落的葡萄产量简直堪忧,就连枝蔓的叶子也要被薅秃了。


    吵吵闹闹的少年在你跟前晃啊晃,他的身子逆着光,斑驳的光影透过层层枝蔓打落,少年脸部一片酡红,“太奶,再来一杯!”


    你两眼发晕地晃了晃酒坛,“没、没了!”


    少年当即懊恼地敲了敲头,旋即嘟囔道:“那我再去拿,太奶要不要一起去挑?”


    他朝你露出璀璨明媚的笑意,星星点点的白色日光透过交织的枝蔓洒落,在琥珀色眼瞳里打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有一瞬间的风将他额前的刘海吹起,他半眯着眼,笑得阳光。


    “哈哈哈好!”


    你摇头晃脑地应了下来,被酒水浸泡的脑海里杂乱不堪,亦步亦趋地跟着少年走。


    和林桉可相处的时候,一切都很水到渠成,时常只需要一个眼神,他就知道你想要他干什么,而少年也很乐意被你使唤。


    你们间的相处模式,特别像有足够默契的老友才会有的。


    ——他真的是npc吗?


    你不由地发问。


    ——


    约莫半小时后……


    溜是溜进酒窖了,酒也喝了。


    但你们两个人对于自己的酒量毫无自知之明。


    黯淡白炽灯光下,男人暗沉的红色眼眸宛若黑夜里的狼,目光灼灼望着你。


    他捏了捏眉心,气极反笑。


    “我想你该好好解释解释。”


    他拎起酒窖里喝得烂醉的黄毛,从门口扔了出去,继而转身朝你甩了甩酸涩的手,似乎在询问你是打算自己出去还是他把你丢出去。


    你盯着男人看了看,又低下头努力思索了会,旋即少女湿着眼,两手一挥,当着迪卢克的面坐在了地上。


    迪卢克:“?”


    世界在颠倒旋转,好几个迪卢克将你包围,男人恶声恶气地让你滚出去。


    你小声嘟囔了一句“知道了知道了”,便在男人注视下转了身子,双手发力,双腿后蹬,突然就开始四肢阴暗爬行,迪卢克丝毫不怀疑你撞上墙的可能性。


    真是个头疼的麻烦。


    迪卢克单手抓起你,在闻到你身上浓郁的酒味时皱了皱眉,女孩早已满脸通红,那双浅棕色的眼底萦绕雾气。


    就那般无辜、迷茫地与他对视,细长的黑色睫毛如蝴蝶羽翼般脆弱地抖动。


    男人的手被烫到般蜷缩了下,缓缓伸出手将你的脑袋扭了过去。


    然后他就听见你委屈的声音,“你打我干嘛。”


    迪卢克:“我没有。”


    你:“我爹都没有打过我。”


    迪卢克:“……”


    他干脆闭上了嘴,仍由你在耳边吵吵闹闹,男人还在思索你们俩到底怎么进入酒窖时,边听见你自爆家门地邀功。


    “嘿。你们酒业最近销量很好吧?”


    迪卢克:“你怎么知道。”


    他手上拎着的人骄傲地抬起通红的脸,“当然是因为我出的广告营销策略!”


    迪卢克:……


    好好好,还没准备抓的人自投罗网了。


    偏偏你还非要扬起一张脸,眯着眼往他面前凑,笑得龇牙咧嘴。


    迪卢克顿觉无言。


    他头疼地捏了捏你的脸,两边的腮帮子鼓起来,女孩还醉醺醺地道,“哈哈,厉害吧。”


    “以后广告费可得加钱。”


    ——加钱?


    迪卢克望着室内杂乱的酒桶与水渍,以及自家那块快要秃噜皮的葡萄园陷入难言的沉默。


    他深吸了一口气,边嫌弃边将你打横抱起。


    你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轻巧,男人微热的手肘曲起将你抱在怀里,属于少女曼妙的身姿让他下意识愣了愣。


    接着女孩的脸皱了一下,还带着酒渍的唇角微张,用力地咳了声。


    迪卢克顿时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薄唇轻启,“一、二”


    在男人慢条斯理数到“三”时,怀中的人突然开始猛烈咳嗽起来。


    他熟练地掏出手帕,擦掉你唇边的血渍,还不忘呼唤爱德林去给你找医者来。


    你咳得胃水翻涌,灌进肚子里得酒水冲上了脸,让你面部更加绯红一片,咳得眼泪都从眼尾划落,眼尾的潮湿红痕为这样的气氛增添了几丝暧昧。


    但迪卢克是没有感情的冷面杀手,男人宽大的手掌将手帕摊开,丝毫不留情面地摁在你脸上,泄愤似的。


    他想他确实是应该生气的。


    蒙德城传遍大街小巷的“小红”,被薅秃的葡萄园一角,乱糟糟的酒窖子,闹哄哄的每一天。


    宛如一颗石子投落在平静的水潭里,激起的浪花在日光下刺目耀眼,将他有条不紊的生活打乱。


    ——


    医者匆匆赶来,用药物勉强给你催吐醒酒,但你这具身子太脆弱了,在药物作用下浑浑噩噩。


    爱德琳准备好干净得衣物准备替你洗漱换上,路过酒窖门口时,被瘫倒在地上醉醺醺的少年人绊住。


    她手上的衣物散落在地上,蒙上一层尘灰。


    好在爱德琳的情绪足够稳定,她叹了口气,准备拾起衣物,就见地上的死尸蠕动了。


    少年猛地睁开眼,琥珀色眼瞳里尽是迷茫,与爱德琳对视时,少年傻里傻气地扬唇笑了笑。


    爱德琳:“……”


    这下是真没脾气了。


    “旅行者,酒庄还有空余房间,你去二楼休息会吧。”


    躺在这里会把那群新来酒庄干活的小姑娘吓到。


    话音刚落,少年乖巧地点了点头。


    然后爱德琳就看见少年又开始目标明确爬起了她老板房间的墙。


    爱德琳:“……”


    她想,老板最近紧闭门窗一定有他的道理。


    就比如现在很必要。


    ——


    爱德琳很贴心地将你收拾干净,为了防止你半夜醒来受伤,她特意给你留了一盏昏黄的煤油灯。


    兴许是柔软的床,以及窗外的飞鸟倦鸣过于温柔,你昏昏沉沉睡过去。


    你梦见了自己走进一间屋子。


    冷白的日光灯下,仪器设备滋滋作响,由于短路造成的细微火光如同火树银花,瞬息之间又消散了。


    许多镜子镶嵌在墙面上,倒映出你苍□□致的面容,可你总觉得镜中人古怪,仿佛有自我意识。


    你光着脚踩踏在石板上,指尖抚摸过泛着寒光的仪器,没有任何粉尘,干净得出奇。


    冷意爬上背脊,你感叹于这个地方,简直和至冬一样冷,或者说更甚。


    你哈出一口冷气,唇角开始止不住哆嗦。


    汩汩水沸腾的声响从不远处中心的锅炉中传来,人类趋暖的本性让你不自觉走近,在那巨大的锅炉背后却有位身形娇小的少女,正背对着你摆弄着什么。


    “你好?”


    你缓慢地靠近,地上蹲着的女孩却浑身一僵,继而在你快要触碰到她发丝的瞬间朝着前方奔去,灵活的身形在机械之间穿梭,很快就消失在你的视线中。


    “啊这……”


    你只好尴尬地挠了挠头。


    锅炉不知道煮着什么液体,沸腾的水泡不断冒出,水蒸气升入空气中,将你四肢的寒意驱散了些许。


    你走到少女方才蹲的地方,一面小小的镜子被她丢弃在那。


    “照镜子?”


    话说起来,这里除了机器以外最多的就是镜子。


    你不是很喜欢这种感受,即便知道镜子里倒映着的是自己的脸,但数张脸通过不同方位的镜子展现在你的视线中时,莫名的惶恐感会将你席卷。


    “咔嚓。”


    你听见了镜子碎裂的声音。


    你顺着那阵声响过去,墙上镶嵌的巨大镜子碎痕遍布,倒映着你扭曲的面容,破碎的镜片在触碰到你指尖的瞬间有生命般割开你指腹的皮肉,疯狂吮吸着你的血液。


    “你不哭吗?”


    “我以为你会哭的。”


    在你抽回手的一瞬间,那机械背后的裙摆延伸出一角。


    你说不清哪里古怪,只是觉得少女的声音很熟悉。


    “为什么要哭。”你没有试图往前走,“这里没有别人。”


    这里没有值得你哭泣的人,也不会有在意你眼泪的人,所以没必要哭。


    某种程度上,你承认自己的冷漠自利,生活早就将你打磨去了棱角,你明确地知道该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劣势。


    眼泪当然也是一种手段。


    况且这比起你时常发作的病症,只是玻璃片刺入皮肉,掉了些血。


    但躲在背后的女孩还是不能理解,她还只是一个意识体时,就见过你因为生病在三个执行官面前大哭的模样。


    她小心翼翼地踏出,有些瑟缩地走近。


    那阴影中踏出的女孩有着如同远山芙蓉的漂亮容颜,却让你猛地一滞。


    少女颤抖地掀起眼皮,泪水从她的眼尾滑落,但她的面部表情却如不知世事的幼儿般空白。


    “你是……我?”


    你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和你有着别无二致长相的她,正在生涩地落泪。


    女孩却摇了摇头。


    从诞生之初起,在阴暗地方窥见的每一分每一秒属于你的生活,都让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你们是截然不同的人。


    她擦掉眼角的泪水,困惑询问你,“为什么我的眼底没有光。”


    你笑起来的时候,为什么眼底会熠熠生辉,而她无论怎么模仿僵硬又干涩。


    “你……”


    还没等你出声,女孩却突然慌乱了起来,她的身子微微颤抖,恐惧感爬满她的眼底。


    那个连哭都不会的女孩却知道了“害怕”。


    “快走快走!”


    她冲你小声呼喊。


    你依稀听见了沉稳的脚步声从高处的石梯传来,连同女孩越来越明显震颤的身子。


    梦境被碎石打烂,你猛地睁开眼。


    “太奶!”


    放大的面孔如同鬼魅般,你的心砰砰狂跳,以致于睁眼的瞬间手已经不受控制地打了上去。


    ——啪。


    “嘤。”


    林桉可小声抽气,但还是捂着脸凑到你面前。


    “太奶,我不知道你不能喝酒。”


    做错事的少年皱着一张脸,唇角都苦了下去。


    特别是见到你额前冒着冷汗,唇色惨白的模样。


    他差一点点就去璃月扛白术来见你了。


    你揉了揉眉心,还沉浸在梦境里缓不过来。


    ——那个少女到底是谁?


    还没等你细想,你就听见少年忸怩着道,“要不太奶,我把我自己赔给你吧。”


    你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什、什么?


    他妈的这黄毛npc忍不了一点。


    第53章 Chapter53.蒙德国


    “太奶,太奶!别动气,别动气。”


    “给爷死!”


    “啊啊啊啊——!”


    ……


    鸟雀被巨大的惨叫声惊飞,葡萄园里翩飞的晶蝶也往四处散去。


    特纳遥遥叹了口气,“这晨曦酒庄是越来越热闹喽。”


    ——


    午间吃饭的时候,林桉可端着碗眼巴巴地坐在你身边,他小心翼翼地问,“太奶,你消气了没。”


    你自顾自地吞下白粥,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要是再理这个沙茶,你就是沙茶。


    见你不理他,你身旁的少年开始抓耳挠腮起来,兴致缺缺地扒饭,咽下一口又喃喃自语,“果然还是把白术扛来给太奶看病会好一点吧。”


    你:?


    谢谢,但没必要。


    坐在你们对面的迪卢克指骨敲了敲桌面,“吃饭。”


    他微微蹙眉,“吵。”


    自始至终没说话的你:“?”


    你想,人在屋檐下是必须要低头的。


    但是你又一想,恶女低什么头。


    旋即你昂起头,拍了拍桌面。桌子上的餐具肉眼可见地抖了抖,餐具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就凭你也配……”


    话还没说完,你的视线对上迪卢克黑沉沉的脸。


    那看死人般的红色眼珠就那么无言望着你,他的手指曲起,手边多出一把狼末。


    泛着幽幽红光的刀身斩下过无数魔物的头颅,滚烫的鲜血将刀滋养地更加诡谲,此刻刀尾重重地砸在石制地板上,发出的声响让你浑身一抖。


    旋即你那气势也消磨了下去,咽了咽口水,“也配……”


    “哈哈哈哈,”你尬笑着,“迪哥请吃饭!”


    迪卢克:“……”


    他视线扫过你赔笑的脸,唇角扬起一个像素点,评价道:“怂包。”


    你:?


    那张三十七度的唇是怎么吐出零下几度的话语的!


    我警告你,骄傲的迪卢克!你以为我会就此罢休吗?!恶女绝不轻言放弃!


    你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用力握紧了勺子。


    然后你就听见身旁的少年笑得龇出大白牙,“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反手眼疾手快挖了一勺子辣椒酱塞到他嘴里,“笑你太奶笑笑笑,一天到晚只知道哈哈哈。”


    当曼妙的尖叫声、斯哈声从餐厅里响起时,你听到了天堂在召唤掉落凡尘的天使,干尸们愉快地浸泡在马尔福林里沐浴,你的胃口美妙得能塞下切成两半的岩盔丘丘人。


    迪卢克默默咽下口中的食物,还不忘优雅擦拭唇角,旋即拿着手帕走远了。


    他想,一定有什么办法能让晨曦酒庄回归安宁。


    反正不是像现在这样鸡犬不宁。


    ——


    吃过午饭后,你之后的行程就是瘫在葡萄园的躺椅晒太阳。


    等你悠哉悠哉散步过去的时候,却在目的地看到了迪卢克。


    男人视线意有所指地望着那一片秃头的葡萄藤,陷入难以言喻的无言。


    见你走近,他便目光幽幽与你对视。


    你机灵的脑袋瓜子当即绕着提瓦特跑了两圈半,扬起五指娇羞地打了个招呼,“迪哥下午好呀。你也来晒太阳啊?”


    迪卢克:“……”


    男人眯着眼,视线带着些威慑意味,“身体怎么样了。”


    你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死不了。”


    一年都没到,浪,都可以浪。


    对面的男人默了会,接着唇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扬,在你还在发愣的时候,男人单手扛起你,把你“扔”出了葡萄园。


    你:?


    你缓缓从地上爬起,挠了挠头。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或许是长时间的阳光浸泡让你体内乐子人的DNA动了,你理直气壮叉着腰——


    “别这样。”


    “我要去告诉我爹。我爹很厉害,是一拳超人,能一拳打飞你。”


    迪卢克脑海里莫名其妙就出现一口大金牙,身上挂着金链子,举着粗大肱二头肌摆拍的中年男子形象。


    好的,叫潘富贵的合作商是一拳超人。


    他现在要把一拳超人的病秧子女儿赶出他的葡萄园。


    他单手拎起你,严肃道:“站好。”


    你软若无骨的身子直了起来,“哪里没站好了!我这么多年都是这么站的!我爹都没管我怎么站的你凭什么管我?!我就要这么站,就要就要,气死你气死你!”


    你边说边站直了。


    迪卢克:“……”


    有骨气你就别改站姿。


    他拎着你,一路闲散地走到晨曦酒庄侧门,男人垂下眼睫将你放在侧门旁的小径,“出去玩。”


    你稳稳站好了,阳光在你的下颚打下清晰的分界线,你扬起头四十五度雅望天空,将鼻孔对准迪卢克。


    你默默替他补充,“碍事的家伙,滚出我的葡萄园。”


    “你以为你是谁?就凭你也配进入我的葡萄园?女人,你死定了!”


    迪卢克:“……”


    不知道是多么长久的相顾无言。


    你还在困惑厌恶值怎么还不涨,这都能沉得住气?


    不愧是蒙德迪卢克。


    小红扬起了唇角,露出三分冷漠四分漫不经心,他抬起手,举手投足之间尽是高贵。


    你看见他唇角翕动,吐出冰冷的话语:“自己走,还是我送你走?”


    你收起了高傲的下巴,“点头yes摇头no,姐是恶女姐选or。”


    你在男人的手即将抓起你的后衣领时,脚下如同踩了八百年缝纫机,哪吒的风火轮或许在你的脚速下都要甘拜下风。


    迪卢克盯着你的背影呼出一口气,捏了捏眉心。


    ——这合作商的孩子未免过于聒噪。


    嗯,还懒。


    每天吃完饭就像一只猫,趁所有人不注意又溜去葡萄园晒太阳。


    猫儿都知道翻个面打盹,少女却能一动不动躺上一整个下午,有些时候迪卢克都会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活着。


    希望这次能让你出去走走,顺便还给晨曦酒庄片刻宁静。


    想到这,迪卢克不由地开始与那位叫潘富贵的合作商惺惺相惜。


    把你养这么大一定不容易吧。


    ……


    远在至冬的潘塔罗涅莫名打了个喷嚏。


    坎慢德边整理文件边询问,“大人,您感冒了吗?天冷多添些衣物,小姐知道了大抵会念叨许久。”


    潘塔罗涅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将你弄出至冬并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男人的眼底一层青黑,将他整个人染上几丝倦意。


    听到坎慢德提起你时,他弯唇笑了笑,眼底的疲惫似乎都消散了。


    连轴转的忙碌工作让他几乎挤不出空闲时间,几位执行官都越来越忙碌,至冬的氛围也愈发压抑。


    将你送出至冬,是他目前为止,能想象到的对你最好的保护。


    “小姐有写信寄回吗?”


    男人笔尖停滞了下,低沉的声线染上笑意。


    “有的。”坎慢德从一堆文件里找出封存好的信件,“要读给大人听吗?”


    “嗯。”


    坎慢德清了清嗓子,缓慢地将文字吐露。


    “安全抵达蒙德勿念。蒙德的气候比至冬温暖许多,我已经不用穿着厚重的大衣一步三喘了。”


    “晨曦酒庄的老板带我蒙德城买了许多漂亮的新衣,蒙德城的食物也特别好吃,可惜我咽不下去太过油腻的美食,等爹来了一定要带我去猎鹿人吃最贵的!”


    “晨曦酒庄的环境很好,葡萄园很适合睡觉,我一躺就能睡一整个下午!可惜我还没去过风起地,摘星崖这些地方,等爹来了我们一起去看美景!”


    坎慢德读到你三两句不离“爹”时,潘塔罗涅眼底的笑意更甚。


    但再读下去时,坎慢德明显有些迟疑。


    “爹,我在蒙德见到我的笔友了!他叫行秋。他哥哥陪他来蒙德,还送给我好多礼物,怪不好意思的。他们说什么有空想请我们去他们家做客。行秋他哥哥长得有点好看qvq,想给他哥哥画火柴人廖表赞美。”


    潘塔罗涅眉头越蹙越紧,他猛地想起那封从璃月寄来的,烫手的,火红的请帖。


    请帖的落笔人,就是飞云商会,姓“行”。


    潘塔罗涅浑身一僵,从靠椅上站起。


    男人有些着急地拿过坎慢德手上的信件查看,在看到你夸行秋的哥哥长得好看时,他的指尖倏然间攥紧信纸。


    坎慢德:“大人,您还好吗?”


    “小姐这个年纪对披着好皮的坏男人动心是正常事,我家那小孩也是,这个年纪的时候……”


    坎慢德还在叨叨,潘塔罗涅却什么都听不见去了。


    对啊。


    他皱着眉想。


    他在至冬足不出户的孩子都会被几个破执行官觊觎,他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直面那些商场里爬滚的豺狼野犬。


    信纸被他攥得皱巴巴的,男人的心跳倏然加速,这种自家珍宝被觊觎的窒息感将他死死包裹,让他透不过气来。


    桌案上的文件他怎么都看不下去了,男人脑子里想的全是——


    你还那么小,被坏男人诱骗去了怎么办?


    况且璃月和蒙德那么近,飞云商会他居心裹测啊!


    “坎慢德,把需要批阅的文件全都拿来,给我空出一周的时间。”


    “我要赶去蒙德。”


    坎慢德讶然,点了点头。


    他从文件堆里递过来一个文件,“大人要不要先看看这份文件,是蒙德那边的愚人众官员寄来的抗议书。”


    潘塔罗涅:?


    他记得这类文件不归他管吧?通常是十一席和六席在处理这些破事。


    “是和小姐有关的……”


    潘塔罗涅:“……给我吧。”


    男人迅速拆开控诉信,一目十行。


    信件内容大抵是愚人众官员声泪俱下,指责潘弥莎。


    “潘塔罗涅大人,我们也是没办法。本来作为外交人员滞留在蒙德回不了故乡也就罢了,日子还能闲闲散散过着。”


    “潘弥莎大人一来,我们每天697,上班还要蒙脸带着个大喇叭,放着丢死人的八卦音,大人你都不知道那群蒙德人是怎么围着我们哈哈大笑的!”


    “虽然……那些八卦确实很有意思。但是潘塔罗涅大人!我们的身心受到了严重的损害!!!我现在一听八卦就想到了晨曦酒庄,就忍不住想把工资砸进天使的馈赠……”


    “可怜我们那远在家乡的一家老小还在等着我们微薄的工资苟活……”


    潘塔罗涅:?


    坎慢德小声解释,“潘弥莎大人一到蒙德城就展现出了卓越的商业销售能力,完美继承了大人您的经商能力。”


    “是那群蒙德官员过于愚钝,不理解小姐超前的经营理念。”


    很显然,坎慢德非常上道。


    潘塔罗涅当即染上赞许之色,他将文件丢进垃圾桶,耳根子软了下去。


    “去拨些摩拉给那群官员,让他们闭嘴干活。”


    男人唇角染上讥讽,“他们的智商确实不足以理解潘弥莎的做法。”


    骄傲之色萦绕满男人的眼底,他挥了挥手,让坎慢德离去。


    至冬又在飘雪。


    披着大衣的男人附身在桌案上批改文件,他匆匆写了几笔让坎慢德寄去给你。


    落笔用力,只有寥寥几字。


    ——“远离飞云商会,不许偷偷跑去璃月!”


    第54章 Chapter54.蒙德国


    顺着晨曦酒庄侧面的小径往前走,就是石门的地界,经过一堆怪石嶙峋的峡间窄路,前方便是璃月的大道。


    你遥望着前方红色的禁区叹了口气,还不知道剩下的500厌恶值到谁那去搞好,迪卢克暂时是指望不上了。


    你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有人能扛得住霸总文学。


    那可是对着一坨屎都能说出“给你五百万,离开我的身体”的霸总!


    你都化身霸总了,让你涨点厌恶值怎么了?


    你愁死了,顺脚踹了把朝你弹跳过来的冰史莱姆。


    冰史莱姆被弹飞到水潭里,瞬间在身下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冰史莱姆厌恶值+0.5】


    你:?


    冰史莱姆在冰层上蹦了蹦,眼尾多了一滴晶莹泪水。


    它瑟缩地往后挪了挪,冰层蔓延的范围更大了。


    刺眼的眼光将少女的脸打上一层朦胧的轻纱,它的视线望去只能看到你唇边越来越放大的笑意。


    “咕嘟咕嘟。”


    它吐出了一堆寒雾试图吓跑你,但那些寒气如同水中泡影,雾中冰纱,没有任何影响。


    你冲着它甜甜地笑了。


    冰史莱姆瞬间抖如糠筛。


    “诶诶诶,你别冻住我的手啊。”


    “好乖乖,行行好,我就再摔你几次。”


    “水里面不疼的,不疼的。”


    ……


    滋哇的乱叫声伴随着冰层凝结的声响回荡石门附近的路上,你的手指冻得通红,冰史莱姆身上凝结的冰盾都被你摔碎了。


    如今冰史莱姆焉哒哒地躺在你的掌心,脑袋上似乎都多了三条黑线。


    它万万想不到,出门路过也要被提起来当球踢。


    你干脆把冰史莱姆丢到一旁草堆里,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一屁股也坐在史莱姆身旁的草堆里。


    你撑着下巴,望着红色区域叹气。“啊……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魈上仙啊。”


    午后的阳光有些灼热,你额前渗出了细汗,顺着下颚滴落在衣裙中,正在发愣思索怎么解决剩下的厌恶值时,天边却传来一声鸟鸣。


    雪白的鸟儿在高空盘旋了几圈,极速向下俯冲,鸟爪握着的信件便稳稳落在了你的手心,你眼尖地瞥见了鸟背上的黑紫色绸带。


    是散兵的信鸟。


    一打开,果然还是熟悉的味道。


    【病秧子,你怎么不写文了?那群部下每天吵吵闹闹的吵死了,一群菜的要死的东西,每天不训练就在那压赌,压你什么时候更新。


    我把所有摩拉都赌在后天更新了,你自己看着办。


    对了,你去蒙德了是吗?听闻摘心崖的夜色很好看,据说夜晚的时候摘心崖的大片塞西莉亚花会散发着清香,希罗亚说那里很适合带你去玩。


    等我空闲下来,就勉为其难带你去。


    回礼的话,给我写一本《妄想症》,下次见面时送给我即可。】


    少年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糟糕,信件中还带着干了的雪隐花。


    这是几天前少年一脸躁郁地走遍雪原,翻了不知道多少雪堆,拔了不知道多少杂草找到的。


    接受完实验的少年背部还插着短短的试管,雪原里掀起眼皮,满眼的恶气。


    他指尖染上血痕,少年人莫不在意地擦了擦,生怕沾染到好不容易寻到的雪隐花。


    他找希罗亚教他怎么制作干花,少年一边吐槽一边按照希罗亚的方法将干花做出来,直到闻到了雪隐花上的覆雪干冽气息,少年才扯唇笑了笑。


    “这种空有其表的东西,也就病秧子会喜欢了。”


    ——


    你将雪隐花小心翼翼放进信封里,“啊对欸,《妄想症》是好久没更新了。”


    你抬手遮住有些刺目的阳光,想着要不要溜回去写一下《妄想症》时,却听见有位女孩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


    你闻声望去,就见一个背着包的小姑娘从不远处哒哒哒跑来,模样可爱的炸弹随着她的动作抛滞在湖泊中,炸起一阵水花。


    飞溅的白花在阳光下如丝线般交织耀眼,让你不禁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炸鱼炸到晨曦酒庄来了吗?


    你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末了还不忘踹一脚试图将你冻住的冰史莱姆。


    “小妹妹!别炸了!”


    乱溅的水花将靠近的你糊了一脸。


    旋即那抱着大炸弹的女孩停下了手,歪着脑袋打量你,看清你的容颜后,女孩红着脸,默默地将炸弹欲盖弥彰地收到身后。


    “是漂亮大姐姐!”


    你随意抹了把脸,戳了戳可莉的脸。


    软软的,很Q弹。


    “可莉,你好。”


    被戳的小女孩愣愣地望着你,“大姐姐怎么知道可莉的名字?”


    “西风骑士团的火花骑士可莉,是蒙德城赫赫有名的骑士呢!我当然知道啦!”


    你这么一说,可莉的脸瞬间红了一度,她将炸弹又往身后藏了藏,“没、没有,可莉没有那么厉害啦!”


    “哈哈哈,可莉是最棒的火花骑士哦!”


    “真的吗?”


    小女孩激动得背包上的嘟嘟可都在随着她的身体幅度摆动,在她还沉浸在被漂亮大姐姐夸的兴奋中时,你指了指女孩拼命藏在背后的炸弹。


    “可以借姐姐玩吗?”


    可莉:!


    女孩扬起脑袋震惊望着你,“大姐姐不害怕吗?”


    一般城里的小孩子看见她拿着嘟嘟可炸弹,都会唰一下跑好远,还有很多大人说可莉是坏孩子,会炸掉他们的家。


    “为什么要害怕?可莉是炸弹高手,是全世界最好的嘟嘟可生产商!”


    “也、也没有那么厉害了!”


    女孩边扭捏边将背后的炸弹递给你。


    “大姐姐小心哦,之前班尼特哥哥拿可莉蹦蹦炸弹时,就被伤到了。”


    可莉的声音都低落了下去。


    你不在意地摆摆手,“大姐姐死不了的!”


    你边说边用力甩了甩手,“大姐姐给你表演个精准投篮。”


    “精准偷懒?那是什么呀?”


    可莉话音刚落,就见她制作的炸弹在天际滑了个好看的圆弧,丢到前方石门入口处。


    “砰砰——”


    炸弹化作数个小型蹦蹦炸弹,顺着微风范围扩散,只是十秒钟便爆炸开来。


    碎石炸落伴随着泥沙飞溅,不远处的半边山往下坠了坠。


    你咽下一口口水,被这几近地动山摇的声响震得脑壳有些晕,炸弹造成的蘑菇云顺着上升气流扩散开,余烟袅袅飞入天际。


    “……失策了,威力确实强大。”


    你还以为那边的红色区域过不去,没想到可莉的炸弹能扔过去。


    石门附近碎石倒塌,路上尘土一片,将附近的小湖泊掩埋了些许。


    “大姐姐……”


    可莉目瞪口呆,“我们……可能要被抓去关禁闭了。”


    “不过你放心,可莉可以在禁闭室里研究更多更好看的蹦蹦炸弹,大姐姐不太适合这种程度的蹦蹦炸弹,可莉可以给大姐姐做小威力的……”


    你默默收回了视线,“费心了……”


    你想,你给潘富贵的下一封信应当定好了主题,大抵是——


    【爹爹,骑士团坐牢中,捞捞。】


    这边闹出的巨大声响吸引来了晨曦酒庄的人,迪卢克匆匆赶来,便在石门入口处看见你两一大一小蹲在那反思的模样。


    男人盯着炸了半边的山口陷入难言的沉默。


    他一手拎着你的后衣领,一手夹着可莉,嘱咐特纳,“让骑士团来捞人。”


    “告诉那个叫潘富贵的,不管有什么事,来蒙德把她女儿捞走。”


    你浅浅地挣扎了一下,可莉扑腾着腿挣扎,两人被迪卢克瞪了一眼立马安分了下去。


    ……


    璃月的望舒客栈。


    几乎是石门处传来声响的瞬间,少年人便受惊侧目望过去。


    正在璃月港喝茶的钟离动作一顿,他斜上方的屋檐上,微风吹起落叶掉落,再眨眼时身形好看的少年就一脸欲言又止地与他对视。


    钟离缓缓放下了茶盏。


    他走到无人的角落,少年跪拜在他身前行礼。


    “帝君。”


    男人摆了摆手,示意少年起身,在察觉到少年气息的那一刻他还有些讶异。


    毕竟魈这孩子倔得很,业障缠身都选择独自忍受,不肯让他忧扰片刻。


    “帝君,蒙德……”少年顿了顿,“是出什么大事了吗?”


    “今日石门异动,寻常灾害或是人为都不至于造成如此巨大的响动,蒙德的风神……”


    钟离:“……”


    他想,昨天散步还撞见在璃月三碗不过岗喝得醉醺醺的风神。


    蒙德应该没什么大事。


    但面前的少年显然有些紧张,“蒙德与璃月交界处乃要地,若是蒙德遭遇不测,我……”


    魈的声音小了下去,他的视线转移到帝君唇角越来越深的笑意。


    魈:?


    “魈……”,钟离轻声咳了下,转移话题,“听留云她们说,你养了一只会说话的狗?”


    魈翕动的唇角瞬间紧抿。


    他想,他来找帝君一定有什么事。


    反正不是他养狗这件事。


    ——


    你和可莉被迪卢克关进了两个房间。


    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不给你一点厌恶值,还要把你关起来,还说什么要让潘富贵来蒙德赎人。


    笑话!潘富贵都忙得脚不沾地了怎么可能来抓你。


    你正趴在窗口比划能不能爬出去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淑男!”


    “vocal!枕玉老师!”


    你当即一扑棱坐上了窗台,“老师你是来捞我的吗?”


    行秋现在看见你那张嬉皮笑脸,他就忍不住想自戳双目。


    造孽啊,他哥哥怎么就觉得你是个好弟媳。


    “不捞你,你就等着当飞云商会二少奶奶吧?”


    你:???


    你:!!!


    “我哥已经带着一车队,满满当当的聘礼来了。”


    行秋长话短说,掏出了剑哗哗把窗户捅碎,少年的文学涵养也随着玻璃碎裂稀烂。


    “快逃啊!!!我可不想娶你!!!!”


    你当即捧着裙尾跳下去,被少年扯着前进时还在挠头思索,“啊不是,我怎么就成你媳妇了?”


    行秋翻了个大白眼,“那你接我大哥的礼物做什么!”


    “那不是笔友见面礼吗?”


    你理直气壮。


    “那我给你写的信你怎么解释?”


    行秋急匆匆把你摁头塞进车里,“都说了让你告诉你爹,未婚妻是个误会,你倒好,还在我大哥面前说我有未婚妻是好事。”


    “你不是喜欢降魔大圣吗?嫁给我做什么!我还要仗义江湖呢,哪能容下儿女情长!”


    你脑袋缓缓转了个弯,“你骂我?”


    你又好看又有钱的,普信点怎么了?


    行秋凭什么嫌弃你!


    行秋:?


    他把你伸出来的脑袋又摁了回去,央求道,“姑奶奶你可安分点吧,把你送到璃月逃难啊!”


    “等等,璃月?”


    可是,可是你地图还没开啊。


    行秋明显急了,“对对对,降魔大圣在的璃月。望舒客栈房间订好了,以后你自己送花去。”


    糟心的笔友。


    行秋想,他什么时候能和武侠小说里的人一样,有说毁灭就毁灭世界的能力。


    【行秋厌恶值+500】


    你:“……”


    你刚被少年抵进去的脑袋又探了出来,双目含泪,哽咽道:“枕玉老师,您真是个好人。”


    行秋面无表情地把你三度摁了进去。


    “闭嘴。”


    ——


    夜色渐深。


    迪卢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他面前的两尊大佛面面相觑。


    他本来以为叫潘富贵的合作商会是个油头肥面的家伙,倒是没想到男人看上去很年轻,身上的气质特别具有压迫感,是久经商场且位高权重的人才有的。


    而他身旁马车拉着一堆聘礼来的男子,看上去倒像是商圈新贵,身上的气质倒也不输几分。


    两个人正争论得面红耳赤。


    “什么时候说过要把女儿嫁给你的?你这是强词夺理!”


    “亲家别生气,令媛收了见面礼,对婚约一事也表示赞成,这不我们就赶紧想将这么亲事定下来,这才千里迢迢将聘礼都拉来了。”


    潘塔罗涅额前青筋狂跳,“小女年纪尚小,自然是不适合如此早定下婚约,况且此事未曾听小女提及。”


    “小姐可在晨曦酒庄,可当面一问。”


    男人的长发披散开,随意搭在两肩,他的折扇唰一下合上,眉眼慵懒。


    迪卢克被吵得头疼,指了指左侧的厢房。


    ……


    等到几人破门而入时。


    皎洁的月光如同碎银散落一地,被砸碎的玻璃透着冷风,几人在冷风中彻底凌乱。


    潘塔罗涅咬牙切齿望向迪卢克,“我女儿呢?”


    行秋大哥:“我弟媳呢?”


    迪卢克:“……”


    他又应该问谁他脆弱的神经到底该怎么办?


    第55章 Chapter55.蒙德国


    天边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将世界披上一层烟青色的细纱,枝蔓在风雨中摇曳颤抖。


    冷风吹起车帘,将潮湿的水汽扑满你的脸。


    你伸出手去接雨水,含有凉意的水珠滚落在指尖,旋即滑落在手心。


    在至冬呆了那么长时间,雨水对你来说竟也算是新奇的了。


    以前你总是痛恨雨水的。


    行秋皱着眉看你去接雨水的手,他微微顿了顿,想起《妄想症》中的言语。


    他知道,你害怕雨水。


    “坐里面来。”


    马车摇摇晃晃前行,穿过石门便是璃月地界,望舒客栈便可望之。


    行秋瞥见你暗淡下去的眸光,将你往马车里头扯了扯,“我坐那边,你坐这里。”


    分明说自己讨厌雨水,却又去接雨水。


    真是个怪人。


    “淑男,你怎么认识降魔大圣的?你不是说你没出过璃月吗?”


    “可是我看你的书,分明对降魔大圣很了解的样子。”


    行秋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将心中的困惑表露。


    被打湿的额发被你随意拨弄了一下,少女葱白如玉的指尖扯起两边唇角,那好看的皮囊便在你手中扯出了个俏皮的鬼脸。


    “当然是因为我是他命中注定的妻子。”


    “我这么漂亮,又有钱又有才,怎么能当你飞云商会二少奶奶!要做就做魈上仙的女人!上演一出《霸道魈上仙狠狠爱》《他逃她追他们都插翅难飞》的爱恨情仇……”


    行秋:“?”


    少年闷哼了声,抱臂扭着脸不理你了。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淑男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


    马车行至荻花洲时,风在湖水的作用下更加强劲,行秋坐在你原先的地方,发丝已尽数被打湿,连带着细长的睫毛也沾染上水意。


    少年随意擦了把脸,眼尖地瞥见你攥得越来越紧的手指。


    雨势越来越大,几声惊雷从天际炸开,少女浑身抖了抖,却还是一脸倔强地掩盖着内心的焦灼不安。


    行秋鎏金般的眼底闪过戏谑,“淑男,你很紧张?”


    你咽了咽口水,一定是雨天压抑沉闷氛围的影响,你才没有紧张!


    “瞎说什么!我、我可是要舔魈上仙蝴蝶骨,势必成为魈上仙唯一的狗!我才不会紧张!”


    虽是这么说着,你的心境却谈不上平静。你开始止不住幻想,见到他时会是怎样一副场景呢。


    细雨飘摇中墨青色发丝间的琥珀色眼眸,雨水顺着光洁的下颚滴落,紧身的衣袖勾勒出他流利的腰身,飘带垂落,在细雨蒙蒙中露出带着白皙湿意的光洁背部。


    或许那双眼会流转着清冷的波光,毫无情绪地扫过你的脸。


    却可以让你心潮澎湃许久。


    行秋:“?”


    “淑男,”行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你……尽量收敛一点。”


    “先前我为你送花时曾遇见过一次上仙,那般清冷绝尘仙人……”


    行秋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般清冷绝尘的仙人,怎么会看上普通的凡人。


    你知道行秋未曾说完的话,朝少年灿烂笑了笑,“嘿。那有什么所谓。”


    暗恋是一杯泛苦的茶水,你当它苦,它自然会更苦。


    但你要的不是泛苦的茶水,你要的是偷偷描摹少年眉眼的雀跃,要的是听闻他事迹时的暗喜,要的是微风飘过,少年屹立于阳光下,碎瓣凋落,他在远山看凡尘。


    你发出了几声猥琐的痴汉笑声,行秋浑身一抖,恶寒地想:


    还好还好,淑男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淑男。


    还好还好,淑男不是他妻子。


    ——


    荻花洲本就不太平,你们行到这里时夜色也在缓缓降临,月色被乌云遮挡,路途黑漆朦胧。


    夜晚也是魔物最为躁动的时候。


    伴随着“砰”的一声,你听见了魔物的萦语。


    浑身沾染黑气的魔物暴躁地捶打在马车车身,木板撕裂的声响比惊雷更要让人心惊。


    染着血水的黑爪在你胸前几厘穿透木板而入,你放大的瞳孔里映射着他黑爪繁复的纹路,亦如同越来越近的喉间嘶喊。


    “淑男,过来!”


    你闻声望向行秋,少年的剑泛着刺眼的蓝色水光,汩汩流动的水包裹在剑锋外,透着寒光的剑意砍断魔物扎进车中的手掌。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悲鸣,掌气将车身震碎,飞溅的木板夹带着碎石敲打在你的身上,你却顾不得身上的疼痛。


    行秋已经和它打起来了。


    但魔物从不会形单影只,除却这只巨头的岩盔丘丘王,火斧的丘丘暴徒以及一些七零八碎的丘丘打手也朝你们奔涌了过来。


    丝丝缕缕的黑气将它们间紧密相连,一道惊雷撕裂苍穹,惨白的光将面前可怖的场面在你眼前展露。


    行秋的衣袖被划烂,白皙的面孔挂了彩,终是一人难抵挡数量如此荒谬的魔物。


    “怎么会,荻花洲怎么会有这种魔物存在?”


    你记忆里荻花洲分明是一片祥和,微风拂过芦苇丛,渔民优哉游哉划船而过,白云悠悠,微风拂面。


    “001你有什么办法吗?!”


    你哪会打架,随手抢了一旁丘丘人的木棍胡乱飞舞,“001??”


    脑海里的机械却古怪问你:“你在害怕吗?”


    你咬牙切齿,“你他妈……”


    岩盔丘丘王暴起了。


    他敲击地面震出的岩状物直直朝行秋和你飞击而来。行秋用力将你推开,少年身形灵活,用力向上翻滚躲避。


    可即便如此,飞溅的巨大碎石在他落地时用力击敲他的腿部,少年白皙的腿泛红,被雨水刺激得更加疼痛。


    他咳出血水,少年还是用力将你护在身后,任由怪物暴躁嘶喊,他也不挪开分毫。


    “淑男!你找好时机逃跑!”


    行秋的剑滚落血珠,少年的剑在水元素的驱动下又重新焕发着深蓝色诡谲的光芒。


    他不能让你受伤。


    你没有神之眼,没有神之眼的凡人会更加脆弱。


    况且你还是个病秧子。


    “行秋!”


    那被他护在身后的漂亮少女却猛然抢过他的剑,沉重的剑被她艰难地用双手拎起,重重垂落在泥地里,水泥飞溅。


    “你做什么!”


    ……


    你的手很好看。


    行秋一眼便知道你是娇生惯养长大的,白皙如玉的手没有任何茧,光滑细腻他不用触碰都看得出来。


    但此刻这手却在剑刃处毫不犹豫划开,撕裂的伤口顿时鲜血喷涌,但女孩的眉头都不带皱一下。


    滚烫的热血从撕裂的伤口处滴落,丝丝血珠却疯了一般吮吸着魔物身上缠绕的黑色气息,与此同时你的唇角也越来越苍白,唇色从淡粉转变为冷白可怖。


    “我特喵……不会还没见到魈就死了吧。”


    你低声萦语,被雨水打湿的眼睛艰难撑开,于朦胧水光中窥见行秋越来越错愕慌乱的神色。


    “淑男?淑男?你别死啊,早知道不带你来了。”少年声线里染上焦急和懊恼。


    你吃力地将剑递给他,笑骂道,“滚啊,我才不要嫁给你。”


    沾染上血的剑身逐渐滚动出血水,少年执剑挥动,珠水弹飞,魔舞身上立刻出现类似灼烧的焦气,雨水无法化解这灼烧的痛感,魔物发出一阵阵悲鸣。


    你艰难地掀开眼皮,混乱的雨水,渗血的掌心,以及愈发暗沉的视野。


    慌乱中你抓住了乱入视野中飘飞的衣袂,有股清冷的幽香透过雨帘钻入鼻尖。


    有人接住了你。


    “淑男!!!”


    ……


    少年的金瞳猛地一缩,握在你手臂上的手指倏然扣紧。


    ——淑男?


    ——他喊你淑男?


    雨水从少年仙人的额发前打落,晶莹的水珠就如同你幻想的那般,从线条流利的下颚滴落,划过滚动的喉结,掉落在凌乱的衣领内部。


    他抿着唇将你放在一旁,唤来行秋,“看着她。”


    行秋傻愣愣地看着你,“哦哦好的。”


    分明同处暴雨中,少年仙人却丝毫不显狼狈。


    好看的金瞳在扫过少女面容时不可遏制地颤动,唇角翕动片刻,吐出:“你……”


    魔物刺耳的爆鸣将少年未曾说出的话掩埋,少年手掌拂过面容,泛着黑气得傩面将他清冷绝尘的容颜遮盖,只余下可怖的鬼面。


    行秋撕下衣裳替你简单包裹伤口止血,雨幕暗沉,只能窥见少年仙人墨绿的枪樱划过天际,伴随着刺入皮肉的声响,惊雷乍现。


    少年持枪而立,身形挺立,枪樱在空中打了个圈,稳稳掉落在少年手心。


    闷雷作响,一闪而过的身影如同雨中神明,突逢一场天光降世。


    魔物在少年身后跪倒,消逝在烟雨中。


    行秋眯起眼,缓缓道:“真他妈帅啊……”


    魈:“?”


    少年将和璞鸢背于身后,拿去傩面。


    “你是送花的那个……”


    他顿了顿,瞥见少年怀里的你。


    行秋勉强用衣袖替你遮着雨水,但水顺着衣袖渗入,将少女漂亮的脸衬托得更加白皙脆弱,似乎这场雨会将脆弱的她掩埋了去。


    魈指尖蜷缩了下。


    他的视线仓促扫过女孩的眉眼,声音在雨夜里有些失真,不知道是不是行秋的错觉,上仙的声音有些颤抖。


    “雨势大,荻花洲入夜并不太平,二位不妨去望舒客栈歇歇脚。”


    行秋抹了把脸,与少年仙人视线对上。


    仅仅是几秒的对视,行秋就被少年冷得发凉的眼给惊到了。


    随着一阵清风拂过,雨水狠狠将行秋的脸敲打。


    少年缓缓眨了眨眼,视线转移到你的脸上,他用力地掐了把你的脸。


    “淑男啊淑男,你算是撞上大石头了。”


    行秋随意抹去了唇边的血迹,吊着一口气把你扛起。


    望舒客栈的顶楼处,少年仙人站得笔直,视线却稳稳落在你和行秋身上。


    淅淅沥沥的雨水被白灯折射,将少年的容颜镀上朦胧轮廓。


    金瞳在触及到行秋捏你脸的举动时微微滞了滞,他收回视线,抿直了唇。


    雨水将阳台处的清心花不断拍打,狂风透过栅栏将花瓣吹得散落,清心花簇却还是倔强地在花坛中直起躯干。


    ——“若我只是一株清心,纵使历经可怖风雨,最后若能相见,那么碎瓣凋零也算善终。”


    《妄想症》中的文字就这么突如其来地闯进魈上仙的思绪中,不远处亦步亦趋扛着你走来的少年踏进望舒客栈的灯光照拂中。


    魈唇角微微上挑,仙力朝清心花簇弹去,苍翠的仙力稳稳将花护住。


    ——不用碎瓣凋落,也能相遇。


    第56章 Chapter56.璃月国


    行秋为你订的房是最靠近顶楼的雅间。


    少年将你搀扶进望舒客栈时就有许多热心的客人帮着拿来了很多绷带,药物之类的,一听闻是在荻花洲遇到了魔物,当即怜惜地望向你们。


    少年的衣服皱巴巴的,被魔物划烂撕碎,腿部更是如同遮羞布一般贴在本就布料稀少的腿上。


    而面色惨白的少女不省人事地昏在少年怀中,病态白皙的脸五官却及其昳丽,娇弱又无助。


    不少年轻男子暗暗看你,行秋皱了皱眉,将湿意的衣袍又往你身上裹紧了些,直到进了雅间他才匆匆撤下衣服。


    “淑男?淑男?”


    行秋握着你的肩膀摇晃着,窗外的月色影影绰绰,闷闷的雨声绵绵不绝,昏在床榻上的少女面色惨淡如霜。


    “你等着,我去找人帮你换洗衣物,替你唤医者来。”


    到了璃月便是飞云商会的地界了。


    行秋慌忙将窗户关紧,试图隔绝着吵闹的雨声。


    少年脚步匆匆退出房门,鞋底泥点与污渍在木板上留下潮湿印记。


    你拧着眉,唇角不自觉发抖。


    冷。


    好冷啊。


    漏风的小屋,斑湿的霉块,漫天青丝洒落,不带一丝温意。


    这样的日子,你总是会想起0417。


    那个将你救下的低版本机器人。


    你从窗口去接雨水,滂沱倾泄的雨水将天地染成同样朦胧的色泽,那冰凉的水珠从你指尖滑落,一直滑到衣袖内部,你才怔怔收回手。


    “这般疾风暴雨,理应远离,凡人之躯总是脆弱的。”


    你甩飞手上的雨水,冲屋内的机器人扬起笑,“好嘛好嘛,你说得对。”


    机器人眸光停留在你依旧放在窗口淋雨的手上,它的机械关节“卡卡”几声,似乎生气了,只遥遥望着你不说话了。


    你扭着头与它对视,“0417,写出你程序的会是怎样一个人?”


    暴雨倾盆作响,你也不知道小屋里头矗立得笔直的机器人有没有听见你说的话。


    “我有时候竟真的会认为,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陪着我,而不是一串数据。”


    0417没有回应你,或许是信息接收器过于破旧,它没听见你的话,或者是反应中枢又出问题了。


    总之,你们彼此相望,雨声沉闷作响,你好像也没那么害怕雨水了。


    ——


    你头沉重发晕,回忆不断在脑海中交织闪现。


    你依稀记得0417第一次陪你过除夕夜那天,街头是难得的人头攒动。


    数字烟花在你们头顶炸开,宵灯从夜空中缓缓升起,璀璨的灯火照拂大地,幽幽灯火拂过0417有些呆的机器面孔。


    “怎么样,好看吧?”


    “烟花升入云端,在天际璀璨至极,总有一天我也要去云端看看。”


    0417声音淡淡的,一板一眼道:“云端不好看,冷。”


    “你又没去过,你怎么知道冷?”


    0417又不说话了。


    不过你也不在意,烟花倒印在你眼底,“0417,如果你是人类的话,说不定我会爱上你。”


    机器人缓缓扭过头,你分辨不出那张破旧的脸上是怎样的神情,你只记得它与你对视了许久。


    烟花从天空坠落时,你听见了它的回应。


    机械音闷闷的,你只当它又在生气。


    它说,“陪伴有尽时。”


    你笑嘻嘻地将刚买的能源塞进它肚子里,朝它做了个鬼脸。


    ……


    过去的回忆像泛黄的旧纸,捏一捏或许就碎了。


    0417离开的那天很安详,你没有过多的情绪起伏。


    或者说,你已经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


    ——


    闷雷在天边炸开,大雨滂沱。


    魈推开窗翻了进去。


    床上的女孩紧紧簇着眉,双唇不自觉咬紧,伴随着低声沉闷的呢喃。


    她额前渗出细汗,雨声越来越大,她指骨发白,攥紧了被角。


    魈的视线落在你被草草包扎的手心,布料已经散开了,露出利刃切割的可怖伤口,四周的皮肉被雨水浸泡得发白,皮肉翻飞。


    少年金瞳流泄出一丝异样,瞥见少女眼尾无声滑落的泪珠。


    你低声呢喃,“0417……”


    魈唇角翕动,终是叹出一口气。


    少年身影闪动至你的身侧,他指尖顿了顿,曲起指骨拭去你的泪水。


    粘稠的湿意在指骨激起一阵凉意,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别哭。”


    魈闷闷地将几株清心花放在床头柜的花瓶中,清雅的花香将你紧簇的眉逐渐抚平。


    少年仙人的身姿在月色下更加清冷,他推开窗门,在行秋待人回来的瞬间消失。


    行秋带着人匆匆推开房门。


    少年闻着花香陷入自我怀疑,“刚刚这里有清心花吗?”


    ——


    要命的风寒加上失血过多让你昏了将近一周左右。


    潘塔罗涅几乎要将整个蒙德掀翻,愚人众官员们每天搜罗你的身影,叫苦不堪。


    散兵黑着脸把所有的摩拉赌注分给赌赢了的下属,却在听闻你失踪的消息时大发雷霆。


    “潘塔罗涅吃屎的吗?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都保护不好?!”


    总而言之,愚人众内部这几天的气氛都是压抑的。


    倒是你,醒来之后每天乐呵地搬躺椅在顶楼晒太阳。


    你一直从早上晒到太阳下山,整个人晒烫了都,还是没有遇到想见的人。


    “啊——!”你发出一阵尖锐的爆鸣,“好想当魈上仙的狗。”


    魈:“?”


    他找了那么久的罪魁祸首,原来是你。


    魈磨了磨牙,躲在树丛后面冷冷瞥了你一眼。


    他是不会忘记被仙家帝君围在一起逼问的每一分每一秒的!!!


    “潘弥莎!”


    行秋在楼底下喊你,璃月认识淑男的人太多了,他可是花了整整一下午时间,才把对你的称呼改了过来。


    你一骨碌爬起,“行秋!”


    ……


    魈被吵得捏了捏眉心。


    每天这样的场景会上演很多次,但今天少年破天荒地一把鼻涕一把泪抱住你。


    魈皱了皱眉。


    “你要救我,我真的没想结婚。”行秋抹了把眼泪,“你和我回飞云商会!”


    行秋哽咽祈求,“你必须给我解决这件破事!!!”


    你心虚地摸了摸鼻尖,谁让行秋字那么丑,字迹又模糊了,你只能辨别出几个字,才会认为行秋和别人订婚。


    哪知道误会对象是你自己。


    说到底,事情发展到现在有一份你的锅。


    你安抚性地拍了拍少年背,“明天就上你家行不行。”


    少年仙人的金瞳灼灼盯着行秋背部,行秋倏地觉得一阵背脊发凉。


    他挠了挠头,“那说好了,明天一早我来接你。你可得和我大哥说清楚。”


    “好好好。”


    给八重堂的《妄想症》也快到市场上去了,若是行秋大哥他们看见,应该也会明白这其中的误会。


    行秋来得快,走的也火急火燎,听闻他是溜出来的,最近大哥看得紧。


    你又瘫倒在靠椅上。


    啊不是,魈他不回望舒客栈的吗?!你都躺多少天了怎么都没撞见过。


    你都准备好自我介绍了,“你好,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是要做你唯一的狗的狗。”


    ……


    夜色缓缓侵袭。


    你跑到老板那里拿了厚厚的毛毯披在身上小跑着往楼顶去。


    菲尔戈黛特对你喊道,“慢点慢点。”


    漂亮又嘴甜的人,总是要受优待的。


    老板笑盈盈望着你的背影,来望舒客栈的人大多都听闻客栈有位魈上仙,像你这样两眼一睁就去顶楼守着的人倒是少见。


    她抿唇笑了笑,那位上仙想必是知晓的。


    你用毛毯将自己裹紧,只露出小半张脸,亮晶晶的双眸四处乱撇,试图窥见某位魈上仙的身影。


    少年仙人刚清理完一处魔物,浑身不免染上浓郁的黑气,他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


    掌心的黑丝缓缓冒出,亦如同脑海中的嘶喊、尖叫,让他本就烦闷的心情更加躁郁。


    望舒客栈附近的远山,少年缓缓坐在山头,冷风吹起他墨绿的发丝,眉心一点绛紫色印记衬得玉面更加绝尘。


    山巅的清心花顺着风拂动,金瞳注视着顶楼的少女。


    她将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即便如此还是冷得牙齿打颤,明明眼皮都要睁不开了,还要强撑着等。


    魈垂眸看向自己的掌心,黑气涌动,在如此皎洁的月色下更加可怖。


    他现在的样子或许比修罗还令人丧胆吧。


    世人眼中的神当是帝君那般皎洁无暇,绝世无双的。他这般的邪物,出现在你眼前也只会对你百害无一利。


    “魈上仙啊,你再不出现,我估计又得躺好几天才能出门了。”


    你的脸皱在一块,夜风吹得你头发晕,你真的觉得这一觉睡下去,又得瘫个两三天。


    少年仙人盯着你的口形,指尖无意识蜷缩了下。


    业障被他硬生生压下去,他的金瞳萦绕困惑,少年抿着唇,似乎是在犹豫。


    “咳咳咳……”


    喉间传来一阵痒意,你吸入一阵冷风,肺腑突然开始猛烈咳嗽起来。


    你再也躺不下去了,咳得弓着背附在扶手处咳嗽,眼泪都被这剧烈的咳嗽激出。


    忽而一缕墨青色风吹过,少年抱胸垂眸看你。


    “还好吗?”


    少年的声音清冷如夜水,却如一石在你心底激出千层浪。


    少年如羽翼般乌黑的长睫垂落,在眼角打落圆弧阴影,你的神明就站在你身前几厘,垂下眼睫一瞬不瞬望着你。


    你愣愣地抬起头仰望着他,胸腔燃起了一团火焰,近在咫尺的距离让你更加听清了自己剧烈的心跳。


    那想好千万遍的自我介绍,那一句“我想当你的狗”到了嘴边又被少年绝世的容颜给堵了回去。


    有多惊艳呢。


    皎白的月光,在少年仙人身上打下银白色光辉,他墨青的发丝随风舞动,依稀窥见发丝间如琥珀般漂亮的眼瞳,眼尾的朱红更是将他衬托得白净清冷。


    振袖随风翻飞,衣袖勾勒出他姣好的身形。


    你只得讷讷说出一句,“好他妈帅啊……”


    魈:“?”


    少年看了眼你唇边的血渍,“夜间寒凉,早日休息。”


    你还未说出口的自我介绍彻底湮灭。


    你只觉得清风拍脸而过,再睁眼时哪还有少年仙人身影。


    “他在关心我,嘿嘿。”


    你迟钝地红了脸,扭捏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毯子。


    少年在屋顶盯着你通红的耳尖默默无言,他抿着唇,“还是和那时一样”这种想法窜入思绪中。


    一直看着你抱着毯子进了屋内,少年才移开视线,转身离去。


    ——


    两三点的时候,魈从睡梦中惊醒。


    果不其然,又看见了几位仙家。


    他呼出一口气,“各位前辈何事寻魈?”


    留云借风横着脖子,“魈,你知道《妄想症》更新了吗?”


    魈:“……”


    他已经能够很自觉地摊开手,接过留云借风递来的书籍了。


    几位仙家赤裸裸地盯着他看,眼神谈不上清白。


    魈打开书默看——


    【春日的枝蔓在温日下疯长,亦如同我的心思,赤裸裸地摊开在空旷天地间。


    归鸟告诉我,它在山巅看到了我等的上仙,他是如何的惊才绝艳,连同骄阳烈日或是皎洁月色都要黯淡几分。


    归鸟有翅膀,走兽有四肢,清心花却只能扎根于山巅。


    我发现自己不满足于在山巅遥望等待的日子了。


    入夜时下了一场狂风骤雨,这场雨比往日里来得更加猛烈。我本就枝蔓光秃,疾风将我连根拔起,我的思绪一片混沌。


    也随着那阵风乱了去。


    临死前我还在想,要是等到花瓣重新长出,还能为少年仙人带去花香该多好。


    我本以为此世就这么结束了,可却在睁眼的瞬间,于荻花洲窥见了少年仙人。


    他持枪樱而立,于夜色朦胧间踏进我的视线里。


    我兴奋地叫出声,荻花洲的犬吠声当即蔓延千里,但这不足以表示我内心的狂喜,我的狗爪用力扒开荻花洲的泥地,向前狂奔。


    “汪汪!!”


    魈上仙我是你的狗啊!!


    少年仙人枪樱帅气地背在身后打了个弯,转身就离去了,不带任何犹疑。


    自此我便踏上了荻花洲修狗仙的旅程,日日夜夜蹲点荻花洲,企图谈一场狗遇仙的美妙佳话。


    但是我再没见过少年仙人。


    我只好含泪去万民堂蹭饭,遇到了一位长相儒雅沉稳的男人,他身上的气息很让人安心,有股岩石的稳重。


    我没忍住,咬了他的衣摆。


    他无奈地将我拎起,注视我良久。


    想必他是被我的纯度震撼。


    《成为魈上仙的狗》宝典第一条,永远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魈上仙以外的,我想咬谁就咬谁。


    “汪汪!”


    咬的就是你!


    男人的指尖曲起,在我额前弹了弹,这熟悉的感觉让我不禁错愕。


    我死也不会忘记这男人身上的气息!


    旋即眼泪从我的狗眼中夺眶而出,我没出息地狂吠。


    那些人类喊男人“钟离。”


    这一刻我明白了。


    我不想当魈上仙的狗了。


    我想当钟离儿子的狗。


    我扬起狗下巴六十度雅望天空,企图将我生涩的泪水流回眼眶。


    “汪汪。”


    ——钟爹,我是您儿子的狗!


    ……


    魈干涩地合上书页,与几人面面相觑。


    理山叠水真君开口道,“帝君膝下无子嗣,我依稀记得他将你,甘雨视作孩子。”


    留云借风真君:“那……淑男和你的关系……”


    如果她当真只是一介凡人,又怎么会如此清晰地知道这一点。


    魈不会撒谎,只好闷闷不说话。


    留云借风脑袋拧了个圈伸到魈面前,魈也不知道她如何做到的,“你脸为什么红了。”


    “你真的和淑男认识?”


    魈目移,正准备拿了和璞鸢开溜,几位仙家将他团团包围。


    魈:“……”


    他只好道,“认识。”


    没曾想这简简单单的二字全然打开了各位无聊了几百年得仙人话头子,“那姑娘漂不漂亮,家中如何,待你如何?”


    魈的背脊一阵凉意,硬着头皮回答,“好看。”


    “改天带我们几位仙家瞧瞧?若是你觉得过于心急了,我们便遥遥望着。仙家们眼力好,在绝云间也是能看见的。”


    众仙家兴奋得身上的羽毛到处乱飘,但无论几人再怎么询问,魈都抿着唇不再说话。


    清冷的少年仙人听着吵闹不已的讨论声憋红了耳尖。


    ——好看。


    但他业障加身,难为良人。


    况不如行秋能让你开怀大笑。


    ——


    天蒙蒙凉的时候,钟离已经起了。


    男人撑着一把油纸伞,在烟雨蒙蒙中缓步走到璃月港附近的桥头眺望远景。


    世界都笼罩在这般朦胧不清的色泽里,男人的眼睫垂落,不知思绪飘扬到了哪。


    街头上已经陆陆续续有了些行人,他本是要去一趟轻策庄找些竹笋,男人顿了顿,细算着旅行者到来的时间。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比旅行者更早到来的是胡堂主。


    “堂主。”


    他淡淡笑了笑,“堂主这么早出门有什么要事吗?”


    哪知少女用力攥紧他的衣袖,眸光清澈雪亮,“客卿,你有儿子啊?嘿嘿,你还当真深藏不露!”


    “那说好了,你儿子的狗可要给我往生堂宣传用!”


    钟离:“?”


    他想,他站在这一定有什么原因。


    反正不是他有儿子,儿子还有条狗这件事。


    第57章 Chapter57.璃月国


    林桉可赶到接委托时,钟离正礼貌压唇告诉他,“我没有儿子。儿子也不会养狗。”


    林桉可:“?”


    他似懂非懂地接下轻策庄采竹笋的委托,还想着搞完这个委托回晨曦酒庄给你捎点新鲜竹笋。


    没想到去的路上撞见了你和行秋。


    “太奶?!你什么时候来的璃月??”少年金瞳瞪得老大,面露惊愕。


    你淡淡瞥了他一眼,“嗯”了声,像是怕极了少年突然冲上前抱住你大哭,你不着痕迹地往一旁挪了挪。


    “欸?原来旅行者和你认识啊。”行秋和林桉可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


    “你们要去哪啊,我能不能陪我太奶一起去。”


    你闻言静默了几秒,真怕面前的少年泪水突然就脱眶而出,连带着鼻涕泡都吹出来。


    只好叹了口气,“算是去退个莫须有的婚吧。”


    林桉可的瞳孔放大,带着难以置信,他指着行秋,“和他?!”


    你扭过脑袋“嗯哼”了声,结果少年非要将脸凑到你面前,吵闹道,“太奶太奶!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少年的黄发在阳光下耀眼夺目,几丝发不安分地翘起,宛若一只失落的金毛大狗,幽怨地嘱咐你,“太奶,这婚你可一定要退啊。”


    “飞云商会一点都不好,他们家掌权的是大少爷,二少爷那是被架空的,况且二少爷不学无术,天天就看武侠小说,论起资产说不定还比不过我呢……这怎么能配得上您呢。”


    行秋:“?”


    “旅行者?”行秋试图通过拍旅行者背部让他意识到他本人在场,但林桉可只是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


    炸了毛的金毛磨了磨牙,“我说的有错吗!你怎么配得上我太奶!我可是把自己送给太奶她都不要啊,你凭什么娶她?”


    “你好吵,走开。”


    少年这么暴躁说着,扭头又对你好声好气,“太奶,你想吃新鲜竹笋吗?我摘给你吃呀。”


    “太奶,你手里还有多少原石,方不方便和我讨论一下关于原石增值这方面的问题呀……”


    “哦对了,太奶你需不需要狗啊,最近璃月这边很流行狗文化呢。你缺狗的话那我以后就是太奶说一不说二的好狗。”


    行秋:“……”


    真勾巴炫酷啊伙伴。


    行秋突然就想起小说中的舔狗,这可不就是吗。


    ——


    林桉可最后被你赶走了,今天的璃月阳光格外刺眼,他双眸都要被你的冷酷无情给灼伤了。


    不过那有什么所谓,真正的舔狗会一脸痴迷地跑去轻策庄,把最新鲜的竹笋留给你。


    阳光真的特别好,林桉可爬越轻策庄山林时也这么想。


    他早就将游戏里能与你有关的资料都检索了一遍,但关于你的信息只有寥寥几笔,再者就是你写的文。


    他从你的文字中读出了爱意。


    你喜欢魈啊。


    刺眼的阳光穿透竹叶枝蔓在少年身上洒下斑驳光影,他的目光穿过枝蔓间隙遥望远方的山峦,伸出手试图丈量他与那方天地间的距离。


    “旅行者,你在想什么啊?走路要撞上竹子了!”


    林桉可怔愣回神,沉默了一会重新扬起笑脸,“没什么。”


    “想起了我的一位朋友。”


    “朋友?”派蒙面露困惑,“是什么样的朋友?有我好吗?嘿嘿。”


    林桉可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瓣,“她很好,可我不好。”


    “那里有竹笋,我们快去采一些吧。”在派蒙还没反应过来时,林桉可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真的,真的死掉了吗。


    死亡真的是无法逾越的鸿沟吗。


    为什么他能在npc身上找到她的影子。


    少年沉默地挖出新鲜竹笋放入背包,想到时常站在不染烟火山巅的少年仙人,露出苦涩的笑意。


    他挖得很快,却也没了继续玩下去的心思。


    少年退出游戏,摘下设备,望着阳台处的白花愣神。


    是啊,阳光真好,可她晒不到了。


    ——


    行秋的事情解决得比想象中简单。


    他爹在你到时就拿着扫帚把行秋赶了出去,接着就笑眯眯问你家里的事情。


    你老老实实地和行秋他爹还有他哥解释了其中的原委,但他们好像也没什么生气的意思,反而送了你更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好看得紧,一看就特别金贵。


    “小莎啊,下次再来叔叔这里玩?叔叔让行秋去接你。”


    你忙不迭应下,简直就是相见恨晚。


    行秋他爹竟然十分欣赏你的火柴人画作!甚至愿意出一百万摩拉买你的画挂在书房。


    天啊天啊,知己,简直就是知己!


    人家还送了这么多东西,你哪能要钱,直接答应回去画一幅让行秋跑腿。


    小厮拎着大包小包准备给你送去望舒客栈,你出门时还被行秋幽幽瞪了一眼。


    行秋盯着小厮正在打包的夜明石一脸幽怨,“淑男,婚退了吗?”


    这夜明石他爹宝贝得紧,他摸一摸上次就被打了手,为什么白送给你?!


    你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本来也没订婚。说开了说开了。”


    行秋扭头撞上他爹一脸揶揄的眼神,“真的吗……”


    他怎么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你冲他扮鬼脸,“爱信不信,你之前不是说我的火柴人画的丑?你爹可说好看啊。”


    你切了声,趾高气扬评价,“行秋你可真没品,多向你爹学习学习。”


    行秋正巧地看见他爹对你的话竖起了大拇指……


    他咬牙切齿凑到你耳边,“你是怎么收服我爹的?他脾气可差了。”


    你真的认真思索了一下,“用我举世无双的画?”


    你边说边抱着礼物走了,没有回头再看行秋一眼。


    行秋盯着你冷酷无情的背影怒道:“淑男,见人!!”


    他爹一扫把打了下去,“你再说一遍?”


    “读书人的涵养哪去了?来人,把二少爷房间里的武侠小说都给我找出来丢了!”


    行秋发出一阵悲鸣。


    淑男,见人!!!!


    亏他还帮你找人在顶楼吹上仙耳边风呢!!!


    ——


    耳边风这件事,还要从今天早上你出门之后说起。


    几乎是在行秋楼底等你时,魈就站在顶楼紧紧盯着你们两个人。


    清晨熹微的光打落在两人身上,二人有说有笑。


    昨天入夜时也下了一场雨,他清理完魔物时路过窗口,‘偶然’看了你一眼。


    少女似乎不再惧怕暴雨倾盆的日子了,亦如同你现在可以有说有笑地和同龄人站在一起打闹。


    他沉默地将刚摘的清心花拿出来,比起行秋带来的娇弱美艳的清心花簇,这株被他攥在手心里的显然有些焉哒哒的,甚至花瓣边缘因为脏污卷起,很丑。


    他抿着唇将花放在脚边,直到你们两的背影步入了璃月港,他才闪身消失。


    那株被曾被少年紧紧握在手心的清心终是没有插进你房内的花瓶中,只是在阳光下卷起了花瓣边角,泛着黄意。


    白日里的荻花洲气息祥和,没有魔物暴动的迹象,少年站在屋顶等了很久很久。


    在等魔物躁动,还是在等你回来,魈没仔细想。


    顶楼却传来吵闹的声响,是两个中年男子,一个黄毛一个棕毛。


    “喂,你听说没,飞云商会先前不是说给二少爷订婚吗?就闹得沸沸扬扬那个事,淑男和行秋订婚!”


    棕发的男子眉眼一横,“自然是听说了,今天飞云商会二少爷领着一位很漂亮的小姐回家,据说不少人瞧见呢。难不成那位姑娘是传说中的淑男?”


    “没听说淑男来璃月了啊,据说她是至冬国的。至冬国到这里可有不少距离啊。”


    黄发男子啧了声,“你没听说吗,淑男喜欢的是我们璃月的魈上仙!之前断更了好久,听说啊就是因为和家里闹掰了,死活要嫁给魈上仙呢!”


    魈耳根有些发热。


    死活都要嫁给他?现在的凡人都如此大胆吗?


    他侧耳听着,阳台上的两人又继续道:


    “魈上仙?莫不是守护璃月的夜叉仙人?”


    “那可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啊。”


    棕发男子叹了口气,“不会是家里人不理解,她才偷偷跑到璃月的吧?对了对了,你们说长得很漂亮的小姑娘,我方才经过璃月港的时候倒是看见了,不知道是不是淑男。”


    “她好像哭了,不会是到了璃月才发现根本见不到心心念念的仙人吧。”


    ——哭了?


    魈眼底闪过一丝愕然,脑海中突然就出现了他还是0417时的回忆。


    那时每每下雨,他总是要守着你的。这似乎变成了一种不言说的默契,对他而言更像是契约与守护。


    雨夜中你总是红着眼,可怜兮兮的,像极了湿漉漉的小鸟抖着羽毛,瑟缩在角落里掉眼泪。


    他每次走近时,你又倔得很,说自己没事。


    魈的指尖蜷缩了下,这才恍然发觉,自己的手指早就没有专属于机械僵硬的关节扭动感了,也不再总会有吵闹的“卡卡”声响。


    二楼阳台处的黄发男子叹了口气,拔高了音量。


    “对啊,仙人哪是那么好见到的。淑男身体也不好,八重堂有提到过,兴许挺严重的吧,不然家里人也不会管得那么严苛。不会没见过心上人就死了吧……”


    魈闻言皱了皱眉,视线转移到璃月港处眺望。


    都快晌午了,身体不好,还不回望舒客栈吗。


    ——


    菲尔戈黛特视线偷偷瞥着楼道里停停顿顿,隔几分钟又出去眺望的少年仙人。


    上仙今天心情不是特别好,似乎在等着谁。


    每天雷打不动在二楼晒太阳的小姑娘今天倒是不见踪影。


    “上仙,你是在等人吗?”


    菲尔戈黛特在心底数着数,这是少年第三次踏下楼梯。


    “无事。”


    魈抿了抿唇,否认了。


    菲尔戈黛特:“……”


    她顿了顿,“上仙午饭想吃杏仁豆腐吗?”


    魈心不在焉嗯了声,却在楼梯转角处传来声响的瞬间定睛看去,又在看清人后抿唇离开。


    菲尔戈黛特挠了挠头,小声嘟囔,“上仙这不就是在等人吗……”


    ——


    你一直到傍晚的时候才累得像条狗一样回来。


    璃月港真的好繁华,你没忍住逛了逛,顺便去北国银行拿了些摩拉出来。


    你写信给潘富贵说自己来璃月了,也不知道他收到没,信件从璃月到至冬倒是有一段距离。


    不过潘富贵要是知道北国银行这里的摩拉被取走了,想必是能猜出来的。


    夜晚的风很凉,吹得你直打哆嗦,眼尾都吹红了。


    你小步跑到顶楼,将自己做了一下午的小鸟玩偶放在了清心花簇的旁边。


    璃月港正好有婆婆在教做玩偶的,你就跟着学了一下午,玩偶缝缝补补,看上去虽然有些丑陋,不过和魈鸟长得八九不离十。


    “上仙!”


    你搓了搓眼睛,二楼的夜风有些大,沙子进了眼。


    本来皮肤就白,眼尾的红意倒真是像哭过。


    “这是我给你做的礼物!上仙或许不想见我,我就放在这里啦。”


    你的声音有些发闷,一哆嗦,快步跑回室内。


    再呆下去,明天又要吃很苦的药了,为了持续性地纠缠魈上仙,你毅然决定先滚回去养活脆皮的自己。


    你走之后,魈压直了唇角。


    他单手拿起地上的娃娃,绿白相见的鸟儿让他眸光闪动了片刻,手心传来毛茸茸的触感,他像是被电流席卷过,激起一阵酥麻感。


    “哭了吗。”


    女孩说话的声音都是抖的。


    可是啊,他不是0417了。


    只有浓郁的业障,随时都可能丧失自我意识,也可能会伤害你。


    他眼底的光暗淡了下去。


    少年拿走了玩具鸟儿,却没有让你的视野里出现他的身影。


    夜风凉,但今晚一定会有个好梦。


    第58章 Chapter58.璃月国


    翌日清晨。


    阳光从枝蔓缝隙间穿透,枝叶上还挂着露水,在阳光折射下变得七彩斑斓。


    一只小虫在粗壮的枝干上缓慢爬行,伴随着一声惊天巨响,它的身体随之抖动,连带着上头遥遥掉落的树叶。


    “上仙!!你收了我的礼物?!”


    你兴奋地发出猴叫,如果你有能力的话一定当场给少年表演一个后空翻,以此来表露你内心的狂喜。


    “收了礼物就是我的人了!”


    你冲着屋顶大声呼唤,脸不红心不跳,“上仙你缺不缺狗啊?我的人生理想就是当魈上仙你的狗!”


    这句火遍璃月的名言一出,当即受到楼下的吃瓜群众赞许。


    “小姐别和淑男老师抢啊,她可是我们璃月公认的魈上仙粉丝的领头狗!”


    你笑嘻嘻冲楼下人用力挥动手臂,“不抢不抢!”


    因为你就是粉丝军团的狗头军师。


    真没想到璃月人太有品味了,竟然自发成立魈上仙的粉丝大军,《妄想症》在璃月果真火爆啊。


    你如此想着,傻呵呵地笑了笑,躲在暗处听着的少年仙人压平了唇角,耳根却悄悄红了。


    狗是忠诚的代名词。


    魈曾经看到过年过百的老人在夕阳下安详离去的模样,生命终有尽头,陪伴也是。


    老人死去后,那条年岁大的狗每日不吃不喝,就缩在老人死去的地方睡上一整日。


    直到它的生命同样走到尽头。


    但凡人的生命本就短暂,仙人的一生漫长难耐。他只会无比孤独地见证新时代的出现,旧人散场,新人不识。


    想到这,少年仙人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狭长的眼眸微微低垂,看向手中毛绒鸟儿玩偶。


    手心的黑气不合时宜地渗出,他的眉眼闪过一丝自厌。


    晨光洒在黑发少女身上,她细碎的发丝顺着微风飘拂,皮肤比魈记忆中的还要白了。


    你不再往脸上涂抹胭脂伪造精神饱满的样子,可唇色却比以前更加惨淡。


    魈眸光却滞了滞,你的神色有些不对劲。


    少女不知瞧见了什么,面容更加惨白了,眼瞳放大,漂亮的眼睛里蓄满惊慌。


    为何这般,具体还要体现在楼梯口缓步走来男人身上的压迫感。


    一声又一声沉稳的脚步声在你耳畔不断放大。


    来人所在的室内较为昏暗,你只能看见男人白皙硬朗的下颚微微抬起,冷到足以将你冰冻三尺的声音传到你的耳畔——


    “潘弥莎,我是替人养了十几年狗么。”


    你瞬间浑身一颤。


    嘴边调戏少年仙人的话瞬间吞回了肚子里,老老实实道,“爹。”


    潘塔罗涅比你高了大半个胸膛,你迫不得已往后退开半步,被男人身上传来的寒意吓得一哆嗦。


    “爹,你、你啥时候来璃月了哈……”


    男人的镜片在阳光下闪着炫目的白光,你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只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很不美妙。


    潘塔罗涅克制着怒意,“我不是和你说了,不允许到璃月?”


    “你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他赶到蒙德时找不到你的惶恐与慌乱。


    威压从你们所在的地方散射开来,楼下吃瓜的人暗道不妙,在愚人众官员们将他们层层包围之前,就已经找借口逃离了。


    你低着头小声辩解,“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收到爹的信,而且我到了璃月之后给爹写了信,是寄去至冬的,阴差阳错之下才错开了。”


    潘塔罗涅突然就泄了气,几日挤郁的烦躁与不快在看见你平安无事后倏然间消散了。


    他宽大的手掌按压在你的脑袋上,将原本柔顺的发丝弄得有些毛毛躁躁的,他才皱着眉,视线移到你的唇瓣。


    兴许是昨夜受了风凉,唇色淡淡的,泛着点白。


    “咳血了吗?”


    你老老实实摇头,想起什么,“爹,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潘塔罗涅很轻地“嗯”了声,看着你一路小跑进室内后,他的瞳色加深了些,幽幽扭向不远处空荡荡的屋顶。


    分明没有人,但这种被窥视的感觉让潘塔罗涅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魈闪身躲在暗处,金瞳里染上一丝狠厉。


    ——刚刚,你喊的是“爹”。


    但男人身上的服饰,分明是愚人众。


    魈磨了磨牙,瞧见你抱着玩偶小跑到身形高大的男人身前,扬起脸,璀璨一笑。


    “爹,给你做的。昨天扎了好久呢,就等着下次见面时送给你。”


    潘塔罗涅接过你的毛绒玩偶。


    手心传来丝绒般的触感,玩偶是以摩拉为原型的,上面的摩拉纹路针脚算不上精细,他甚至能一眼看出其中的残缺。


    但这是你亲手做的。


    “爹,你最喜欢的摩拉。”


    “别气,别气哈……”


    潘塔罗涅捏着摩拉毛绒玩偶,冷哼了声,“我看起来像狗那般好讨好么?”


    他嘴上这么说,其实内心气已经消了大半。


    魈握紧了手心的娃娃,他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这才知道这份礼物不是唯一的。


    许久在你脑海里未出现的机械传来困惑询问,“你什么时候扎的?你昨天明明只做了玩偶鸟啊。”


    你理所当然回应,“当然是因为送的不要钱。”


    001:“……”很好的。


    你觉得差不多安抚好潘富贵了,认为自己又行了。


    少女漂亮的眉眼舒展开,你不着痕迹地问,“爹,至冬忙不咯?”


    一提起至冬,潘塔罗涅当即一手夹着你给的摩拉抱枕,一手推着你走,“收拾行李,离开望舒客栈。”


    你顿时发出一阵悲鸣,你哪怕从望舒客栈跳下去,被岩盔丘丘人截成两半,一个月拿不到潘富贵给的零花钱,你也绝对绝对绝对不要离开望舒客栈!


    “爹,你不能阻止我追求爱情!我就要留在望舒客栈就要就要!除非你把我泡在马尔福林里,或者找个长颈鹿把我吊死在望舒客栈树头。”


    潘塔罗涅狠狠敲了下你的脑袋,没听懂你乱七八糟的话,但这并不妨碍他的他斥责:


    “闭嘴。上千年的老不死有什么好喜欢的,喜欢神仙还不如和摩拉过一辈子。”


    你挣扎大声辩驳,“他才不是老不死!魈上仙是璃月第一美少年!是提瓦特最最最帅气的存在!!!”


    “我才不要和摩拉过一辈子,我要和魈上仙过!”


    潘塔罗涅死命捂住你的嘴,咬牙切齿,“愚人众官员在场,你安分一点,别给爹丢人。”


    你呜呜大喊,“喜欢魈上仙不丢人!”


    在你还想发癫喊出那句“我是魈上仙的狗”时,潘塔罗涅用斗篷将你内外包裹扛在了肩上,你瞬间被黑暗笼罩,闭上了嘴。


    “爹爹,黑黑,怕怕。”


    潘塔罗涅眼皮都没抬起过,招呼一旁的愚人众,“给小姐收拾东西。”


    你瞬间泪流三尺,“爹,你知道的,人的难过有时候就在一瞬间。你见过璃月春日飘雪的模样吗,我的心就像荻花洲乱飞的白絮,风一吹就没了。”


    潘塔罗涅冷哼了声,“再不阻止这阵风,你马上就能死而复生。”


    你:“天很蓝,阳光很好。”


    你深沉惆怅地对着望舒客栈屋顶长叹一声,“我对魈上仙的爱never say goodbye。”


    你爆发出中气十足的呐喊,“魈上仙,我一定会回来的!”


    潘塔罗涅用你给他的摩拉抱枕狠狠砸在了你的脑门上。


    愚人众官员们瞬间浑身一抖,“大人!!大人!!潘弥莎小姐体弱多病,打不得打不得啊!”


    “是啊是啊大人,孩子叛逆期不能靠打!”


    “潘弥莎小姐还小,不懂事,大人莫气莫气……”


    你挣扎着抱头鼠窜,慌乱而逃,就差没屁滚尿流。


    潘富贵气急败坏的声音回响在你身后,你还没见过他这副气炸了的样子,“潘弥莎!!你要是再叫喊着找什么老不死的仙人,你这个月的零花钱就别想要了!!!”


    你边边跑路边大喊,“不要就不要!八重堂会给我打钱!”


    潘塔罗涅气急攻心。


    ……


    魈收回了目光,回想起方才看到的画面。


    他平静地看着你被一堆人包围簇拥,小道外阳光正盛,被你唤作“爹”的愚人众执行官低着头看你,温声让你看路。


    少年躲过了你滚烫的目光,少女皮肤很白,此刻的眼尾却泛起不正常的红晕,连带着眼底得湿意,如同波光粼粼的水面吹起汹涌波涛。


    魈抿了抿唇,攥紧了手里的毛绒玩偶,小声对你说了句“再见”。


    ——


    至冬。


    气温逐渐回升了,这座冰寒的国度终于有了一丝温热气息。


    从实验室里走出的少年难掩眼角露出的疲惫,他扭动了下有些酸涩的腕关节,望了眼暗沉的天色。


    再过几日,少年就要动身去须弥了。


    “斯卡拉姆齐。”


    散兵脚步一滞,他扭过僵硬的关节,指关节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咔咔”声响,他拧眉冷言,“有屁放。”


    多托雷的身影被昏黄的路灯投掷下修长的黑影,在夜色下影影绰绰,宛如鬼魅。


    他淡淡勾了勾唇,“你很想见一见她吧?”


    散兵皱了皱眉,“她?”


    少年紫眸在夜色中更加幽深,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郁气,他总觉得多托雷在暗指什么。


    男人扬了扬下颚,皮质手套击打的声响在空荡荡的雪夜里格外刺耳,听力敏锐的少年却听见了笨拙的脚步一点点踩过积雪的嘈杂声音。


    一抹亮色乱入他眼底。


    熟悉的昳丽面孔就这么突然闯进他的视线,散兵的瞳孔止不住震颤。


    落雪从少女肩头滑落,昏黄的路灯将她惨白的面容染上幽幽黄晕,但这并不影响她本就漂亮的容颜,好看的双眸越过微微颤抖的睫毛,带着怯意望过来。


    “她不是。”


    散兵将帽檐往上抵了抵。


    少年口腔中还有鲜血翻涌的作呕感,他唇角动了动,白皙的齿间依稀窥见几丝血迹。


    少年扬着凌厉的眉眼,眸中的寒意足以与至冬的天气相匹,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他的指尖掐住少女的脖子,用力一掐。


    皮肤被按压下陷,掐出惹眼的红痕,他的手背青筋暴起,力量用到了极致。


    少女痛苦地抓着少年的手,用着你的脸,你的声音呼唤:“散……”


    散兵眼底闪过一丝暗芒,手劲猛地一收,将少女狠狠砸在一边的雪堆里。


    他倏地吸了一口气,盯着自己有些发抖的手指,近乎咬牙切齿,“多托雷?你到底想做什么!”


    男人闻言淡淡笑了笑,“想杀死她么。”


    他的声音是那么平静,像极了冬夜无声飘落的雪。


    散兵听见男人身上挂件碰撞的声音,冰冷的试管配饰亮得刺眼,他抿了抿唇,厌恶地扭过头。


    多托雷淡淡道,“杀吧,反正也是个无能的废品。”


    少女闻声猛地抬起头,眼里蓄满惊慌的泪水,近乎哀求地匍匐在多托雷脚边。


    她真的真的很努力在看你、学你。


    可她不想成为你。


    多托雷冷冷瞥了少女一眼,是在和散兵聊天般,“你看啊。她总是学不会。”


    “一点都不像她吧。”


    少女浑身一滞,五指缓慢地扎进雪堆,指尖冻得通红,麻木地握紧手心的一捧雪。


    泪水掉落在积雪上很快被吸收了去,她只是低着头,死死咬住嘴唇。


    ——您不是说,我和哪位小姐别无二致吗?


    ——您不是说,我的这张脸很完美吗?


    ——那为什么,蔑视我的死活。


    ……


    散兵冷着脸,少女的角度只能看见少年程亮的黑色皮靴。


    他没有回应多托雷的话,抿着唇走到少女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卑微匍匐在风雪里的人。


    他烦躁地拍了拍肩头的雪,“起来。”


    少女闻声抖了抖,那张脸露出怯意,身子瑟缩,像个怂包。


    散兵盯着少女眼尾的红晕以及被湿意包裹的眼眶看了许久。


    他俯下身子,距离那双漂亮的眼睛近了些。


    “明明是一样的眼睛,可我一眼就能认出你们之间的区别。”


    他顿了顿,像是思索了一会,“她从不对我有这种神色。”


    多托雷扬起了唇,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他摆了摆手,“斯卡拉姆齐,带着吧。”


    他带着些调侃,可话中尽是不怀好意,“睹物思人算什么,我给你造了个。”


    “不必言谢,你的人偶身躯倒是很有意思。”


    多托雷转身走进实验室里,没有在回过头看自己培养的[你]一眼。


    冷风呼呼作响,在有些空旷的雪原里。


    散兵神色古怪地盯着少女脖子上的掐痕,将少女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不知道为什么,他的面容变得有些扭曲,眼底渐渐染上愤怒。


    就在少女以为他会就此摧毁自己,并且做好了意识消散的准备时,却听见了少年低低的询问声。


    “多托雷是怎么知道你的三围的?”


    [你]:“?”


    雪原里的人偶少女面部表情一片空白,散兵在这张脸上难得看见了一丝与你相似的神情。


    几乎是在多托雷回实验室散漫坐在靠椅上的一瞬间,雪原里传出散兵尖锐刺耳的叫骂声,“多托雷,你个见人!死狗比你是在什么时候去的她寝宫偷窥!”


    他边说边把[你]暴躁地扯到后边,凶神恶煞警告[你],“别他妈动!”


    少年手心萦绕起巨大的紫色雷电,他扭曲着脸,漂亮的脸此刻宛如修罗,绛紫色的眼瞳里倒映着惊天的雷光。


    “多托雷!!!我他妈都不敢看的东西你他妈怎么敢看!!!!”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我他妈炸的就是你的实验室!”


    ——砰、哗、蹦


    火光迅速席卷整个试验基地,外面的少年还在不断添油加醋,手心聚起一团又一团雷电不断抛进。


    多托雷面无表情地看向自己被倒塌建筑压断的手。


    斯卡拉姆齐又开始发癫了。


    第59章 Chapter59.璃月国


    夜明星稀。


    荻花洲有了仙人的镇守十分安宁,晚风拂过芦苇丛,发出苍翠的声响,连带着空气里飘来的若有似无清香。


    魈将和璞鸢放置在一旁,随意找了块大石头倚靠。


    皎洁的月光羞涩地打在少年的身上,将他本就清冷的面容描摹得更加遥不可及,他细长的睫毛翘起,琥珀般耀眼的鎏金眼眸如同平静的湖面,倒映着晚月。


    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有多么心不在焉。


    白日里你离去时留云借风真君来了,魈本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却还是被她抓住了端倪。


    留云借风的翅膀拱了拱少年的臂膀,“金鹏,你认识?”


    魈抿了抿唇,低低地“嗯”了声。


    留云借风怪异地伸了伸脖子,嘟囔道,“是吗,你还认识这么短命的种?”


    魈眸露错愕。


    留云借风真君像是十分讶异,询问他,“你不知道吗?那个少女看上去没几个月好活了。”


    “不过她的气运倒是好。”


    他是累世杀业的罪人,自然无法像留云借风这些仙人一样,一眼瞧出一个人类的寿命与气运。


    魈这次沉默了很久,久到留云借风以为他不会有回应时,才听见少年有些克制的声音,还带着轻微颤抖,“还有多久?”


    留云借风面露难色。


    ……


    荻花洲的水面在月光下波光粼粼,晚风让湖面泛起褶皱,嘈杂的虫鸣在夜晚格外刺耳。


    魈的心境也像风起时的水面那般乱了。


    第七次晚风拂过荻花洲的芦苇丛时,一直时停的少年终于动了动,他的速度快得像一阵无法捕捉的风,在瞬息间消失,只能从空气中的余风感知他存在过的痕迹。


    ——————


    潘塔罗涅在璃月有一座宅邸。


    山麓与石林丛间宅院隐匿其间,就连来时的路都十分隐秘,只有潘塔罗涅和坎慢德陪着你慢慢走入。


    说是宅邸,你觉得这就是个隐藏的小据点,但这处小据点却和至冬那边的宫殿一样豪华,甚至更甚。


    “我的爹呀,这个莫非就是传闻中岩王帝君举办宴会时制造的煮茶机器?”


    你边说边用手去触碰那看上去十分精致的器物,耳边却传来潘塔罗涅的冷哼声,“存一些老不死用过的东西干什么。家里的狗胃太金贵了,只能喝这种上好器具泡出来的茶。”


    你挠了挠头:“可是爹你不养狗。”


    潘塔罗涅冷冷道,“你错了。我替老不死的东西养了十几年狗。”


    坎慢德小心翼翼朝你递过来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摇了摇头去忙了。


    你默默指了指不远处的沙发,“那爹这沙发……”


    潘塔罗涅:“给家里养的狗准备的,她身子骨软,坐不得硬东西。”


    你:“………”


    你露出了礼貌的微笑,一屁股坐死在沙发上。


    狗怎么了!


    你就是要当魈上仙的狗!


    潘塔罗涅见你这副不知悔改的样子,更加生气了,“去给我写检讨书。没到五千字不许出门!”


    男人深深看了你一眼,“砰”地一声把门狠狠一砸。


    他的声音隔着门还是止不住地恼火,“《妄想症》都更多少字了,写个五千字检讨不过分吧?”


    你:“………”


    当房门传来咔嚓的上锁声音,你那慢半拍的脑子终于意识到,潘富贵好像是认真的。


    坎慢德边锁门边嘱咐你,“小姐还是写着吧。老爷这回是真生气了。”


    “你不知道,老爷去蒙德找不到你,差点没把整个蒙德都掀翻过来,差点得罪了骑士团。”


    你凑到门口小声八卦,“详细说说……”


    坎慢德一脸淡定,“老爷说骑士团一天找不到人,就让愚人众在风起地为丘丘人建一座寨子。”


    “那几日确实导致了些许丘丘人浩浩荡荡朝着风起地迁徙,骑士团加派了很多人手才防范沿途居民受伤。”


    你面露震撼,不愧是潘富贵。


    这也间接报复了骑士团不卖风起地地皮,但是丘丘人可以在上面建寨子这件事吧。


    “小姐快写吧,写完了正好吃点好的,老爷吩咐人去弄了。”


    坎慢德在门口叹息一声,心中默默数着今日会关你多久。


    他赌没几个小时,你又能在房间里消失不见。


    他自信地想,这是他多月观察的结果。


    他们的小姐就是厉害啊,人魔术师才能做到的事,他们家小姐就能轻而易举做到。


    你*会瞬移*本人正面无表情坐在书桌上盯着白纸。


    写什么检讨书。


    喜欢魈上仙不需要检讨,要检讨,也是魈上仙和持枪检讨。


    你趴在桌子上哀嚎一声,“爹!爹!你不能这么对我啊!”


    “我们是真爱,求你成全我们!”


    “魈上仙平时作为年兽一年见一次就算了,我都到了提瓦特了好不容易来了璃月,见一见怎么了!我又没天天扒在他身上。”


    “爹啊爹,你放我回望舒客栈吧,我给你写一万字检讨都没问题!!”


    门口的坎慢德小声提醒你,“小姐少说两句吧。老爷脸色不大好,你……”


    还没等坎慢德说完,就传来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潘弥莎!再叫我就把你扔回至冬!”


    “要是被我发现你经过望舒客栈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


    大抵是所有父亲都会有打断孩子腿的想法,潘富贵也不例外。


    你唏嘘了一声,没想到潘爹也不能免俗。


    潘爹骂归骂,厌恶值是一点也不涨啊。


    那你真的活不了多久了。


    你边感叹着边提笔写检讨书,咬牙切齿,抓耳挠腮,挤眉弄眼,摩拳擦掌。


    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写下去。


    夜色这么皎洁,多适合和魈上仙幽会啊。


    你放下笔黏在窗户旁,一脸幽怨。


    脑海里的机械音比往日活跃了些,“主人要我为你检索检讨书大全吗?”


    “我可以提供替换查重功能。”


    你故作高深地摆了摆手,装似沧桑道,“有没有点颜色的文。我允许你把男主替换成魈上仙,女主替换成我。”


    001:“?”


    它停顿了良久,艰难地吐出:“行秋说得果然不错。”


    怎么会有如此不知廉耻的人?!


    你就是个脑子里全是废料的见人!


    它是高智慧的文明,怎么会存有低级生物看的颜色文!


    低俗,俗不可耐!


    ——————


    那之后,谁都没有再说话。


    空荡荡的房间里安静得不可思议,你望着高耸的夜空,飘飞的明暗线清晰的云朵陷入思绪中。


    你伸出手臂,让它也被月色浸染。


    皮肤很白,晃得你愣了片刻,没有见到手腕处延伸而出的可怖疤痕时,才恍然意识到那段记忆对你来说已经算是遥远的事情了。


    那件事情过后,你失去太多了。


    不过好在,你找到了自己的救赎。


    你这么想着,内心也就越发灼热。你从不隐藏自己的爱意与疯狂,哪怕只有短短数月的生命,你也要放手搏一搏。


    所以一定要见想见的人,做想做的事。


    你抡起书桌上的砚台就往窗户边砸,玻璃碎片四溅,深呼吸过后你从二楼的窗口一跃而下。


    001说什么时候死就什么时候死,在那之前无论如何作你都是死不掉的。


    你预想了大抵会摔断腿,再不济撞到点什么多疼几天,但你却不曾想,想象中的坠落感并没有袭来。


    温热的触感在你们肌肤相贴的地方传来,一声又一声如擂鼓的心跳像春日的惊雷,在你耳边炸开。


    你反应慢半拍地去看接住你的少年。


    风吹起他的碎发,在烈风中摇曳,额发下的双眸是那般耀眼夺目,只看一眼就让你沉溺于其中,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他将你轻柔地放在地上,少年停顿片刻,像是在组织语言,“方才颇有逾越。”


    他不理解,“为何要从高处跳落。”


    十分危险。


    你被少年注视着,无声红了脸,有些羞涩地低下头,“想见上仙你。”


    魈哑然。


    你竟如此爱慕他么?!为了他不惜坠楼?!


    月色下的少女衣裳单薄,皮肤白得发凉,一双眼怯生生越过重重月色遥望而来。


    魈的指尖蜷缩了会,他红着耳朵,淡淡“嗯”了声,少年想起留云借风的话,垂着眼问你——


    “你有什么愿望么?”


    你抓了抓腮帮子,“上仙是想满足我的愿望吗?”


    那实在太容易了。


    你的愿望不大,上仙把自己当成礼物送给你就好了。


    魈盯着你亮晶晶的眉眼,想起你送给他的玩偶鸟,黑漆漆的眼珠在月色下也是这般好看。


    他轻轻“嗯”了声,“不妨直说。”


    “若是你的话,可以满足。”


    他刚说完,就看见少女苍蝇搓手,七分扭捏三分不好意思四分羞愤道,“上仙,我有一事不知当不当问。”


    “你内内什么颜色。”


    魈:“?”


    正在偷听的001:“……”


    傻逼碳基生物什么时候去死。


    它到底眼睛怎么瞎的,怎么会绑定你当宿主。


    别活了大家一起死在魈上仙的和璞鸢下,做鬼也是风流的。


    少年仙人漂亮的琥珀石眼瞳睁大,连带着唇角微微翕动,他看看你,又看看自己,下意识以为自己听错了,甚至还在为你辩解。


    “方才风声有些吵闹,”他有些艰涩道,“可以再说一遍你的愿望吗?”


    你脑子都没带思考的,“上仙,内内,颜色。”


    魈:“……”


    他握紧了手里的和璞鸢。


    以001的角度看过去,魈脆弱地搀扶这和璞鸢,面色惊骇。


    他的耳根通红,磨了磨牙,终是在你漫长的等待中吐出,“不知羞。”


    你丝毫不受影响,猜测道:“白色?”


    少年仙人的脸涨得通红,这下你在月色下都能看清了。


    小鸟脸红了!!


    霸道纯情魈上仙狠狠爱!不要怜惜我这朵脆弱的娇花!


    你羞涩地垂下脑袋扣手指,“想给上仙当狗,可以舔魈上仙吗?”


    魈:“……”


    他面露震撼。


    少年的唇角翕动,面色涨得通红,最终只是闷闷吐出一句:“不知廉耻。”


    你瞬间兴奋了,代价就是狂吸一口冷气疯狂咳嗽。


    你们之间本来有些古怪的氛围瞬间变得有些焦灼。


    魈朝你迈了几步,“……还好吗?”


    另一边听见玻璃碎裂声响从二楼窗口探出头来的潘塔罗涅放声大喊,“潘弥莎!!给我滚回来!”


    魈眯了眯眼,眉眼有些凌冽,他顿了一会,在你猛烈咳得直不起身子时将你扛到肩头。


    少年身姿卓越,肌肉更是有着蓬勃的爆发力,他轻轻松松将你扛起,只给潘塔罗涅留下来冷淡的神色。


    潘塔罗涅:“?”


    “你他妈!放下我的女儿!!”


    第60章 Chapter60.璃月国


    几乎是在一瞬间,少年扛着你化作一缕深邃的幽青色黑雾,消失在原地。


    潘塔罗涅气急攻心,觉得一口气哽在胸膛,不上也不下。


    多少次了多少次了?!


    一个两个的想抢他的闺女!


    他养这么大女儿,想娶经过他同意了么?!


    “坎慢德??坎慢德!!快去把那些没用的官员全都喊来!!通缉绿毛花臂的长得人模狗样的人!!!”


    “他抢我女儿!!!”


    坎慢德忙不迭赶到房里,望着大开的碎玻璃边震惊边感叹——不愧是他们小姐,又凭空消失了!


    潘塔罗涅气得血气上涌,如鲠在喉,“你还等着做什么!快去找人把璃月给我翻一遍!!”


    坎慢德点头哈腰,“是,老爷。”


    还是小姐牛逼啊。


    他又一次看见了老爷气急败坏的样子,这是这个月第二次了!!


    ——————


    你*牛逼本人*只能感受到风极速拍打在身上的冷冽感,少年将你往他怀里摁了些许,不至于让你收到过多颠簸。


    两人的胸膛离得很近,一声又一声,愈发剧烈的心跳让他的眸光停滞了些许。


    这不是他的心跳声。


    他垂眼瞥了眼你有些凌乱的发丝,下意识伸出手臂遮挡了些烈风。


    你视线范围内的建筑与植株不断后退,风却莫名其妙变得柔和,少年身上传来很淡的清香,如同你无数个幻想的日日夜夜,好闻的香味将你包裹,你的思绪变得混乱。


    魈抿了抿唇,有些苦恼。


    他又想起你的《妄想症》中对他说的话,什么“非他不娶”,“想当魈的狗”,“想给他生小鸟”之类的。


    你竟然不惜跳楼只为了见他一面!


    就当真、真的这么爱慕他么?!


    少年思维有些涣散,约莫数分钟后,他将你放在了一处山崖颠。


    这是他知晓的,为数不多有大片清心花的地方。


    皎洁的月色将花渲染得更加无暇,他将你放下,又抹去你唇边咳出的血渍,下意识朝你递来了手帕。


    做完这一切,他才猛地回过神。


    指腹没有传出“咔咔”的关节声响了,但他依旧习惯于为你做这种小事。


    你被魈的动作弄得浑身一滞,坐在了山头扭头看魈。


    少年的眉眼如画,在月色下更甚,你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面容就这样在你咫尺可触的地方。


    安静的晚风拂过,席卷清心的花香,花瓣在风中摇曳,却没有掉落一片碎瓣。


    魈压直了唇角,遥望着月色,清透,不是特别亮堂,却能够将山头的一隅笼罩。


    他有多久没有这般,好好看一眼夜色了。


    世人眼中的仙人大多孤傲清冷,认识魈的人也说他性格使然,难融烟火,可只有你知道,魈在做什么。


    《妄想症》提了数次的山巅望月,少年仙人端坐于旁,他在为你实现。


    他将温柔藏于晚风于月色,将不言归于花香。


    你小幅度挪了挪屁股,离魈更近了些,“上仙,你有点像我之前的一个朋友。”


    魈无视你的小动作,依旧仰着头望月,“什么朋友。”


    你抓了抓腮帮子,“……一个很喜欢的朋友。”


    你笑了笑,“但他不是人类哦。”


    魈闻言眸光有短暂的闪躲。


    是0417么,你还记得他吗?


    魈的喉结滚动了下,朦胧的月色将他镌刻得那般美好,触手可得。


    他问你,“那……你的朋友现在还好吗?”


    你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我把他弄丢了。”


    夜风吹的你思绪有些混乱,你不知道是因为风还是身旁的少年仙人,只觉得什么东西尖叫着要破膛而出,拼命挣扎着往身旁人身上扑。


    你按耐住心底的躁动,想到那位“非人类朋友”,剧烈心跳逐渐平复了下去。


    你停顿了片刻,侧头问魈,“上仙,你相信平行世界吗?比如说另一个世界的人突然来到这个世界……”


    “或者,上仙你认为这个世界的人可以去往另一个么。”


    你说这句话时,眼底带了一丝疑虑。


    第三个手指指骨关节轻扣她的脸颊,是0417常有的动作,因为它的右手指关节失灵,总会无意识弹跳抽搐,次数多了,它就养成了这种习惯。


    方才魈替你擦掉唇角边血渍时,指关节无意识碾磨着唇边的皮肤。


    你心跳侧漏了半拍,朦胧的月色下你昏昏沉沉去望少年的侧颜,他黑长的睫毛在眼周扩出圆弧阴影,将漂亮的琥珀眼瞳隐匿,你近乎痴迷地凝视着这张脸。


    ——是魈。是皓月。是晚风。是少年碎发飘动时轻抚过的清冷面容。


    你恍了恍神,声音却愈发小了,你突然觉得自己真是脑子生锈了才会说这些乱七八糟的,魈大抵会觉得很不耐烦吧。


    你正打算道歉终止这种没意义的话题,少年仙人却扭头看向你。


    月色在他碎发上打上银白的光芒,那墨绿色的发丝边缘挑染般好看,鎏金的眼眸一瞬不瞬与你对视,眼底蓄满认真。


    他总是这样的。


    明明在说一些废话,他也习惯于低垂着头,沉默地听完你所有的话。


    剧情里是这样,剧情外也是,你遇见他时也是这般。


    “我信。”


    他清冷的声响在夜空中格外清晰,风将他的只言片语带入你的耳畔,你突然觉得这阵风是真真切切可捕捉的。


    兴许是真的有些着凉了,你懵里懵懂地捂住自己剧烈跳动的胸口,怔怔盯着魈的面容。


    好近呀。


    近到能看见他脸上的细小绒毛,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与少年对视时,心跳和时间又好像停滞了。


    你慌乱躲过少年的视线,从乱成麻绳的脑子里理出一些思绪,“如果。我是说如果……”


    “我是从世界之外来的呢?上仙会将我视作魔物般需要驱除的存在吗?”


    “为何要驱除你。你并非魔物,也无恶性。”


    少年甚至都没思索,就咬定了他不会伤害你。


    “倘若我果真是魔物呢?”


    “倘若我恶贯满盈,祸害百姓呢?”


    “倘若、倘若……”


    你固执地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一种“特殊”回答。


    你不过多在意别人的眼光看法,不论是散兵达达利亚亦或是潘塔罗涅,你都尽可能随心所欲,但是唯独在魈这,你却怎么也无法忽视他的看法。


    明明魈才认识你多久啊,又怎么会知道你磊落的面容下是如何肮脏的心思。


    或许暗恋总是这般不公,躲在暗处的人总是要刻意些,清晨的微风,花香,鸟语,看似普通的相遇,或许都是某一方早早等待,预演了无数遍的“开场”。


    明知对方与自己还有着遥遥的一段距离隔阂,还妄想着跨越那道鸿沟,总想着,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会不会只是一条单脚可越的小水沟呢。


    魈顿了顿,皱着眉看你有些发烫的侧脸,少年好看的琥珀色眼眸与你对望,总能让你一眼就安下心。


    他的声音清冷,如皎洁夜色缓缓侵入你的耳畔,“可你不是。”


    “若你是,我便亲自守着你,将你关在一处只有我知晓的境界,这样就无法伤害他人了。”


    你指尖一缩,“如若我会伤害你呢?”


    少年直直望着你,那双眼星光熠熠,你这才知道人的眼睛是可以明眸生辉,让天地皓月都为之失色的。


    他只道,“你会吗?”


    ——自然是不会的。


    你翘起了唇角,“谢谢上仙。”


    你的声音染上一丝涩意,你重重吸了一口气,将压在心底许久的苦意一点点倾吐。


    “我是个残缺不完整的人。”


    魈眸光滞了滞,他是沉默的倾听者,听少女在月色与晚风下将过往一点点剥开。


    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寡言的机器,扭着僵硬的身躯陪你坐着看日落,直到夜色侵袭,才扭着僵硬的关节推你回家。


    从前少女总说要去高处看一看,要去远方走一走。


    他当时怎么说的呢?


    ——“高处寒凉,远方寻不到归途。你这般,便很好。”


    魈当时怎么都读不懂你的笑。


    现在也一样。


    他听着你一点点说着那场雨夜有多大,大到你的伞根本撑不起回家的路,迷炫刺目的灯光,嘈杂的飞行器穿梭声响,拥挤的世界孤零零的你。


    你说你看到了一场很大很大的天光,你觉得那不是车流朝你奔涌过来的前兆。


    因为你从那天光里看见了0417捧着一整束白花歪歪扭扭朝你走过来的模样,那天的医院里日光就像那般炫目。


    “之后呢?”魈听见自己很轻、很轻地询问。


    之后呢?


    刺耳的声音如同利刃将你耳朵切割,鲜血从耳边缓缓滴落,手臂上全是血。红色的血迹,朦胧的雨痕,愈发响亮的警报以及你模糊不清的视线。


    你当时在想,如果0417在的话,肯定会救你的。


    它总有办法救你。


    你睫毛颤了颤,佯装松懈,“啊,身上有很多很丑的疤痕。失去了很多记忆,感觉自己被抽丝剥茧了。”


    魈指尖顿了顿。


    你们之间沉寂了许久,魈才听见你沙哑着嗓子,“魈上仙,你会是我遗忘的朋友吗。”


    你关于0417的记忆缝缝补补,却也只能找出零星几件。


    可有一件事你记得很清楚的。


    魈的眉心有好看的紫棱形状。


    0417也一样。


    可是他那个批次的机器,根本不会在额头上打下那样的印记,也根本不会有所谓的自主意识。


    可偏偏就是产生了。


    “上仙,是你吧。”


    ——是你吧,是你啊。


    ——一直一直喜欢的都是你。


    谈吐的方式,不经意间的动作,在无数次操控设备进入游戏场景里,换了很多个号重复做关于魈的任务,你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或许,你喜欢上了另一个次元的人。


    魈就是0417,救你的是他,陪伴的也是他。


    现在说着要满足你的愿望,陪你坐在寒风中望月的也是他。


    魈瞳孔瑟缩,撑在两侧地上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草堆。


    他的唇角翕动,终究是什么都未曾吐露。


    他将手背于身后,遮挡住隐隐约约散发出来的黑气,少年又无比庆幸,是夜晚,你看不清如此脏污的他。


    “上仙,我想休息了。”


    你笑眯了眼,不着痕迹地流转过少年瑟缩在背后的手。


    “……好。”


    魈低声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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