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酥凝息屏气身形敏捷地来到重华宫后院的宫墙外,在一排香樟树遮掩的视野死角里贴墙站着。
那天049告诉江寒酥,他就是从这里翻墙进去的时候被发现的,有暗卫在远处监视这里的情况,一开始只有一名暗卫来捉他,后来他就要从那名暗卫手中逃脱时,从黑暗中射来了一枚暗器,如果不是他反应快,暗器就插进他脖子里了。
这证明,监视这里的不止一个人,而且他们非常谨慎,为了防止入侵之人声东击西,即使发现异常也不会同时出动。
江寒酥手中握着一颗石子,他手腕一翻略施力道,石子就被扔到了宫墙上的瓦片上,发出的声音不大不小,足以吸引听觉敏锐的暗卫。
很快,夜色里就有一道黑色的身影向他这边袭来。
他看准时机,身体发力,踩上身前的树干,在那暗卫飞掠到他上方的瞬间,脚下借力,身体后仰,几乎贴着那暗卫,一同从宫墙上方跃进了院内。
他甚至看见了那暗卫斗笠下陡然惊异的表情,但他没有给对方反应的时间,在两人的身体被宫墙遮挡住后,甚至还没等落地,他就猛然出手,扼住对方的脖颈,另一只手将早就准备好的涂了麻沸散的手帕按在了对方的口鼻上。
他将对方瘫软下来的身体藏进了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取下对方遮面的斗笠,自己戴上,并将自己原本的遮面摘了。
江寒酥伪装成重华宫的暗卫,坦然地走在宫内,月光下,风拂过,黑色面纱下一张清隽冷厉的脸若隐若现。
他之所以以方才那样的方式进入宫墙内,是因为只有在其中一名暗卫的遮掩下行动,他才不会使自己暴露在其他监视此处的暗卫的视野之下。
其他暗卫没有看见他进来,即使他们的同伴没有很快回去,他们也不会轻易擅离职守,等到他们发觉异常的时候,也已经找不到他了。
重华宫做贼心虚在先,他们不会明目张胆地大规模搜捕一个人。
江寒酥来到了正殿外的游廊上,在仔细地听辨后,选了一处里间无人的地方,翻窗潜入了进去。
室内很暗,但在他隐蔽着小心探查了一番后,发现殿内深处透着一点光亮,他悄无声息地靠过去,在一架描金漆彩的大屏风后藏匿起身形,他注意控制着位置和距离,不至于让影子投射在屏风上。
“我不想再等了,要么你带我走,要么你留下来陪我。”姜贵妃既焦躁又带着些哀求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显得尤为清晰。
“沐沐,听话,再等等,等我当上了琉琼的王,定然来娶你做我的王妃。”一个男人出言安抚道。
“你就知道让我等。”姜贵妃抱怨道,但语气已比之前缓和了许多。
“你知不知道皇帝是怎么对我和琛儿的?为了那么点小事就罚琛儿禁足,害得我被宫里那些贱女人嘲笑,这样的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大将军的妹妹,人人都忌惮我三分,就根本不会心疼我。”
江寒酥着实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个,琉琼的王?在原书中好像是有一段剧情是关于边境小国琉琼的王位之争的,只是他不记得书中有写琉琼的哪位王子和姜贵妃有私情啊。
他小心地移动位置,想试试能不能看到那个男人,如果是按书中所写的那样,那么很快琉琼就会有使臣来觐见皇帝,而这位琉琼王子想必是随同前来的,只不过他为了与姜贵妃见面,先其他人一步到了。
那男人将姜贵妃拥进怀里,柔声道:“怎么会呢?我当然会心疼你,只是现在暂时要委屈你了,以后我们有的是在一起的好日子。”
姜贵妃靠在那人的胸口,叹了一声,道:“好日子……你可别骗我,你要是敢骗我,我就让哥哥杀了你……”
江寒酥刚从侧面看到男人魁梧的背影,还没来得及看到男人的脸,就忽然感觉有人向自己袭来,他反应迅速地避开了那人的袭击,随后又猛的向对方扑去,想钳制住对方,他怕对方出声使自己暴露。
结果对方的实力并不输于他,也躲闪过去了,不过对方也很注意隐匿声音和动作,看来他不是重华宫或琉琼王子的人了。
他是皇帝派来的人。
这个念头在江寒酥脑中闪过,他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在他动作停滞的瞬间,那人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往出去的方向一拽,他明白了那人的意思,并未挣扎,两人步调一致地撤出了正殿。
“方才,你靠那么近,是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你吗?”
两人停在一处无人的角落里,借着月光,江寒酥看到这个身材健硕的中年男人脸上,有一道从额角斜划过眼尾的痕迹很深的疤痕,让他本就严肃的面目看上去更具厉色。
面对他的质问,江寒酥知道自己的确缺少经验,因此也并没有生气,但他心里有些奇怪,按理说,对方不应该一副把他当自己人的态度,难道对方知道他是陆云朝的人?
他并没有问出心里的疑惑,以免不打自招,只是说道:“多谢你提醒,在下告辞。”
江寒酥转身欲走,对方却突然出手,从他身后握住了他的肩膀,向后使力,猛地将他拉撞到墙上,按住。
“你是什么人?”
江寒酥感受到了一种极具压迫感的逼视,他在那人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探究和如夜间海上风暴般激荡的情绪。
他心里产生了和那人一样的疑问。
“那你呢?你又是谁?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江寒酥直视着对方,平静地问道。
可那人迟迟不语,他想那人应该不会给自己答案了,便迅速反扣住他按在自己肩上的手,往命门上一按,顺势向外掰开,用力将对方推离自己,而后奔入夜色里。
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暗卫,江寒酥几乎可以断定,那就是皇帝的人,无论他和自己,或者说,和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有着怎样的渊源,可能都会因为身份的限制而不能随意说出口吧,既然如此,何必纠缠。
今夜,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江寒酥确定了那人没有再跟着自己后,才小心地潜入了目标地点,六皇子的寝殿。
江寒酥进入室内后,看到两名守夜的婢女靠在六皇子的床榻前昏昏欲睡,在两人惊醒前,他飞速掠到两人身旁,双手同时劈下手刀,让她们暂时晕了过去。
他抬眼向榻上看去,看到六皇子里侧还睡着一位女子,他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低头想了想,直接对着六皇子轻声喊道:“六殿下。”
六皇子并没有醒,但他身旁的女子动了动,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谁啊?”
江寒酥没有看她,随后便听到了一声尖叫。
六皇子被吵得惊醒过来,正要发怒,却看见了江寒酥,他一下坐起身,斥道:“闭嘴!”
那女子听话地不再发出声音,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看着六皇子。
“你出去,爱待哪待哪,不许偷听我们讲话。”六皇子命令道。
“啊?”那女子抓紧了身前的被子,显然不愿接受这项命令。
“六殿下……”
“赶紧滚,听不懂我说话吗?”
江寒酥本想劝六皇子去外间说话,却被他粗暴地打断了,于是只能背过身去站着。
那女子不敢再惹六皇子生气,看了一眼江寒酥的背影,便战战兢兢地拿过床尾的衣服,匆忙穿上,下床跑了。
经过这短暂的闹剧,六皇子完全清醒了,他从一开始见到江寒酥时的惊讶状态中冷静下来,想起此前江寒酥的种种表现。
他端起架子,冷嘲热讽道:“你来干什么?看本殿的笑话?你还不配!”
江寒酥听他这样言语,便知他是嘴硬,他实际对自己有所期待,否则他刚看见自己时就该喊人捉拿自己了。
“六殿下,上次的事情,问题可不是出在卑职这里。”江寒酥装出一副恶人的模样。
六皇子一下涨红了脸,急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说错都在本殿是吗?你这个狗奴才以为自己很高明吗?要不是你的计划不周全,我会被父皇禁足吗?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六殿下息怒,比起您的损失,我们得到的不是更多吗?靖王被贬……”江寒酥顿了顿,冷漠的眼神闪动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太子中毒,您想要一步登顶,可没有那么容易的事。”
听江寒酥这样说,六皇子思索起来,其实关于太子被下毒这件事,有很多地方他都没弄明白,但他也不想在江寒酥面前显得自己很无知,所以他只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你是真的在帮我吧?不会是和太子合起伙来害我吧?你可要认清自己的身份,我弄死你很容易。”六皇子面目扭曲地威胁道。
“太子中毒的事千真万确,他总不会自己毒自己吧。”
六皇子点了点头,确实,正常人都不会干这种傻事,可是他心里还是有种不放心的感觉,于是,他接着问道:“可你是太子的暗卫,你为什么要帮我?做这种舍近求远的事,对你有什么好处?”
“卑职只是选了一个自认为最有可能赢到最后的人。”
六皇子看着江寒酥那张冷漠的脸,突然有些激动,他大笑着说道:“你,很有眼光。”
江寒酥没说话,六皇子忍不住又问道:“那你觉得我比太子强在哪?”
江寒酥沉默了一瞬,他看像远处,缓缓说道:“太子性情过于柔顺,没有斗争之心,他那样的人,在这宫里生存尚且艰难,能赢到最后吗?”
“不错不错。”六皇子满意了,他问道:“那之后你有什么计划?”
“六殿下等卑职的消息吧,有六殿下配合,万事可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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