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古代言情 > 暗卫竟也敢爱慕太子殿下 > 18、初涉诡谲宫廷事(十四)
    福泽敛声屏气地跪在地上,思虑再三,他担心六皇子再这样说下去,皇帝真的会降罪于他。


    这场审问的种种细节、缘由、关键之所在,一幕幕地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


    毒害太子这件事,算是真正地触怒龙颜了,看靖王便知,皇帝与太子根本不会善罢甘休,但他就能因此眼看着六皇子获罪而毫无作为吗?


    那他又如何向贵妃娘娘交代呢?


    看见额上的汗珠砸在地上,他像是被惊醒一般,浑身一颤,终于下定决心。


    “启禀陛下,奴才有话说。”他极力控制着自己,尽可能地使声音听上去平稳镇定。


    “说。”皇帝冷漠地吐出一个字,让人根本无从揣测他在想什么。


    若说六皇子是无心之言,显然他们是不肯买账的,“这……都是误会啊。”


    皇帝没有接话,江寒酥不用看也明白了这是让自己处理的意思。


    “福泽公公何出此言?”


    福泽闻言愣了一瞬,他抬头看向江寒酥。


    只见这个方才与六皇子唇枪舌战的侍卫,面容清隽冷肃身段挺拔健秀,很有几分逼人的气魄。


    太子身边何时有了这样一个人?他能有这般架势,可见太子很是宠信他,难怪假意教唆皇子谋害自己这样荒谬的事会交给他来做。


    说来,这些事情也太过巧合了,太子真的是像他说的那样,是出于对六皇子的关心才做出那样的事的吗?很难不让人怀疑,可惜现下完全没有闲暇去深究这个问题。


    “六殿下当时确实答应了不假,但殿下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殿下想先骗过阿七侍卫,再将此事禀告太子殿下。”福泽如此解释道。


    “福泽公公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江寒酥说出这句话后,他看见福泽神色微变,甚至眉眼间生了怒意,看自己的眼神带了点威胁的意味。


    他以为自己会问他为何六皇子最终没有告知太子?为何六皇子方才不说出实情?然后他就可以一一编出合情合理的解释。


    可他的目标根本不是六皇子。


    福泽迟疑道:“这……自然是听六殿下说起的。”不然呢?还能怎么说?


    “既然你知道,为何知情不报?难道你意图不轨?”江寒酥厉声问道。


    怎么会这样?福泽忽然醒悟,原来江寒酥从一开始针对的就是自己。


    他不自觉地皱紧眉头,左思右想,他不比六皇子,给他安个罪名要容易得多,似乎怎么说都不稳妥。


    江寒酥见他这副样子,又加了把火,“福泽公公这是心虚不敢说了?”


    “阿七侍卫可不要乱说话,咱家是为贵妃娘娘做事的,污蔑咱家不要紧,损了娘娘的威仪可就不好了。”福泽希望江寒酥听了姜贵妃的名头,能够有所忌惮。


    但他见江寒酥听了这话,表情没有一丝变化,还是那样的不近人情,就预感到这一关怕是难过了。


    “还是请福泽公公正面回答卑职的问题吧。”


    果然,江寒酥说了这样一句不通人情的话。


    福泽暗自咬牙,他一个小小的侍卫怎么敢这样不知好歹的,以为有太子在,就没有人能奈何的了他吗?不知天高地厚。


    但不管他如何想要江寒酥知道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意得罪的,眼下却不得不回答他的问题。


    他压抑着心中的气愤和惊慌,装作理直气壮的样子,说道:“咱家每日有许多事情要忙,再者,咱家心中是不信有人胆敢对太子殿下不利的,还以为是哪个不要命的说出来的戏言呢,后来自然就忘了。”


    “戏言?”江寒酥冷声反问,“你这是置太子殿下的安危于不顾,亦是陷姜贵妃于不义。”


    福泽嘴唇抖了抖,一时说不出话来,江寒酥这分明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还故意提到姜贵妃,是想告诉他,他不该用姜贵妃威胁他吗?


    他跟在姜贵妃身边多年,是重华宫的大总管,宫里的人,不管是宫女太监还是侍卫,哪个不是对他恭恭敬敬,想要巴结他的人都排成了队,他还没遇到过江寒酥这样的。


    若非今日是皇帝在此,他根本不会受制于一个侍卫,他有什么资格审问自己!


    福泽面向皇帝,俯身叩首,大喊冤屈,“陛下,奴才当不起这样的罪名,望陛下明察。”


    皇帝的眼神深沉难辨喜怒,那确实是子虚乌有的罪名,但福泽真正犯下的罪过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朕倒是觉得,阿七所言有些道理,你们这些人,跟在主子身边久了,就自以为有了身份,忘了本分。”皇帝一抬眼,目光在虚空中扫过,仿佛他不是针对福泽一人说的这话。


    “奴才们不敢这样想。”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仆从,不论是站着的还是跪着的,全都拜倒在地齐声道。


    江寒酥见此情形,愣住了,他一身侍卫的装束站在那里显得特别违和,他低着头不敢看皇帝,紧张得脸颊发热心脏狂跳,他的脑海里疯狂交织着两种念头,跪还是不跪?


    他已然成为了这封建王朝中的一粒微尘,是否应该遵循这里的规则?


    可他经历过更文明更自由更尊重每一个个体生命价值的现代社会,难道他要将那一切都抛弃吗?


    文明的倒退,即使只发生在一个人的身上,也是可悲的吧。


    江寒酥听见站在他身旁的陆云朝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此刻他的感官好像被无限放大了一样,这一声落在他心间就如石子猛地砸进深潭,激起水花四溅的层层涟漪。


    他有些僵硬地转头看向陆云朝。


    先前与福泽对质时冷硬无情的面目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他有些柔软无措的眼神。


    陆云朝露出了一个很不合时宜的轻快的笑容,转瞬即逝。


    江寒酥听见他用轻柔的声音说:“父皇,福泽侍奉主上如此不尽心,今日可以不将儿臣放在心上,明日恐怕就更是眼高于顶,不知要生出什么乱子,姜贵妃统领六宫,有诸多事务要劳心劳力,他这样的人,如何能担得起总管的责任,儿臣之见,应将此人革职查办,父皇意下如何?”


    “嗯。”皇帝没发表什么意见,直接同意了。


    “阿七,将人带走吧。”陆云朝吩咐道。


    “是。”江寒酥颔首领命,径直走向福泽,欲将人从地上拽起来。


    他不知陆云朝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帮他解了围,但他跟在陆云朝身边,从没有跪过谁,以至于他一直忽视了这项令人不适的规矩。


    福泽在他手下挣扎起来,大喊:“奴才冤枉啊!”


    “冤不冤枉可不是你说了算,带走。”陆云朝看着江寒酥,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江寒酥听出了他言语中的不悦,手上一使劲,扭过福泽的手臂就押着他快步走了出去。


    六皇子见事情发展成这样,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气焰,他沉默地站在一旁,内心希望没人来寻他的错处。


    皇帝见目的都达成了,就下了最后的判决,他沉着脸色,用威严的声音说道:“靖王陆云川毒害太子,罪大恶极,今废爵位除玉碟,望好自为之。”


    陆云川垂首跪在地上听了好一会儿的戏,他恨透了这里的每一个人,在他看来,他们要么是致使他到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要么就是看到了他最狼狈最落魄的样子。


    出身卑贱就要落得如此下场吗?


    他嘲讽地大笑出声,控诉道:“父皇的心从来都是偏的,如果今日是陆云朝伤我,父皇绝不会这么对他。”


    “不要做这种无谓的假设,你犯了罪就要受到惩罚,若是承受不起,就好好记着教训,以后切莫再犯。”皇帝并没有被陆云川的话激起什么情绪,只是平静地劝告道。


    皇帝越是这样冷淡,陆云川悲愤的情绪越是直冲头顶。


    “你会后悔的,陆云朝中的毒无解,他当不了皇帝,也一定会比我先死!”陆云川发狠地诅咒道。


    他摇晃着身体站起身,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大堂,走到门口时,他站定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什么,忽然一把拔过值守在门口的侍卫腰间的佩刀,对着那人疯魔似的乱砍,旁人反应过来制止时,血已经流了一地,他扔下刀,挣脱开欲擒拿他的人,跑了。


    大堂中的人都看见了这一幕,但没有人说什么,皇帝神情倦怠,似乎有些疲惫。


    陆云朝见状,吩咐了人送伤者就医。


    “陆云琛,禁足三个月,闭门思过吧。”


    皇帝说完,便摆驾回了甘露殿。


    江寒酥回来时,堂内只剩了陆云朝一个人,他靠坐在椅子上,手撑着额头,闭着眼睛,脸色有些发白。


    江寒酥一惊,匆忙跑到他跟前,低声问道:“殿下怎么了?要传太医吗?”


    “没事。”陆云朝睁开眼睛,手顺势搭在了江寒酥的手臂上,“只是站久了有些累了。”


    江寒酥小心翼翼地搀扶起他。


    “回去吧。”


    “是。”


    陆云朝见江寒酥一副心思沉重的模样,就笑着说:“阿七,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说话那么厉害,他们都说不过你,真有意思。”


    江寒酥看着陆云朝苍白的脸上绽放出的笑意,一瞬间有些恍惚了。


    “属下只是听命行事,殿下休息会儿吧,别说话了。”


    “好啊,那阿七抱我走吧。”陆云朝停下脚步,伸手揽住了江寒酥的肩膀。


    江寒酥动作停滞了一瞬,他看着陆云朝近在咫尺的脸,心里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他一把抱起陆云朝,施展轻功,飞掠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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