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
玩家看见“泽田纲吉”愣了一下, 旋即褪去了彭格列十代目身上那种澄澈温润的气质,更多漆黑粘稠的东西在那个笑容里缓缓流淌:“Kufufu,戳穿得真快, 我还以为我学得挺像的呢。”
“我和泽田纲吉有这么大的差别吗?”
玩家对此的回应是从背包里掏了支钢笔, 反手一扔, “啪”的一声打开了书房的灯,然后大步拉开了两人之间抬手就能够到彼此的距离。
这下子, 终于不用依靠阳台外面忽闪忽暗的雷雨照明了——虽说到他们这种等级, 黑暗本就不可能欺瞒谁的眼睛。
棕发青年歪了歪头, 前一秒还被湿漉漉的发丝掩住的右眼暴露在空气里, 显露出轮回之眼那写着数字的诡异红瞳。
“kufufu, 真可惜,”六道骸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在可惜什么, “明明连灵魂都相似到足以引发共鸣的程度了, 却还是瞒不过你, 小野君。”
“可惜?”玩家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的跳动,“演也要演得像一点吧, 你自己摸摸你的嘴角。”
可怜的彭格列, 嘴角都被快笑裂了。
“啊是吗, ”六道骸顶着泽田纲吉的身体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 “或许是泽田纲吉在高兴吧。”
高兴什么?
高兴瓦利安云守一眼就分清了他和幻术大师六道骸。
当然,六道骸也同样会这样想。
“小野君,”露出了雾守那种略带邪性的笑容,六道骸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脸颊, 笑得仿佛身后有成片的黑色百合绽开,“你能一眼认出的, 是我还是彭格列啊?”
他知道自己期待听见怎样的回答。
但他也知道那一定不会是他想要的回答。
毕竟,不管瓦利安云守认出的是彭格列本人还是彭格列的雾守,都……
有某种阴暗的情绪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迅速的积累,在那高高勾起的笑容之下,藏匿于彭格列躯壳中那个黑暗不详的灵魂却冰冷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把差点脱口而出的嫉妒混着血液囫囵堵回咽喉。
“六道骸……不,让我想想,”玩家头疼的捏了捏鼻梁,仰头叹了口气,“我该怎么叫你比较好?”
“十年前的六道骸。”
真正属于六道骸的那只眼睛猛然一缩,这下是真心实意的笑了:“哦呀?”
这个人不仅分得清躯壳之下,六道骸和彭格列这两个精神契合度高得足以产生共鸣的灵魂。
甚至是十年前与十年后,一直都是同一个人、同一个灵魂的他与“六道骸”,瓦利安云守也一眼就分得一清二楚。
“我好像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执着于你了,小野君,”六道骸放下手,幻术的迷雾自脚边缓缓流淌,将彭格列的身体笼罩于其中,然后随口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关于前一个问题,他其实一早就知道为什么。
托轮回之眼的福,当他与十年后的自己相见的瞬间,那些对彭格列雾守来讲最想要刻进灵魂的记忆就全数共享给了六道骸。
如果有这样一个人,构成他的一切绝大部分——从名字到身份到他真切得令六道骸恨不得扯下来制成标本然后放进微表情教科书的笑容——全部都是假象,六道骸当然不会喜欢。
如果有这样一个人,他每天跟完成任务一样带着笑将各种各种的花卉分别送给各种各样的人——也包括每次都会拒绝接受的彭格列雾守——六道骸当然不会喜欢。
如果有这样一个人,他明明长了一张冷心冷情的脸,却总是热衷于在任何时候悍然砸穿敌方的围剿,带着一身伤把陷入困境的彭格列或者瓦利安扛在肩头大笑着杀出重围,就好像自己流出去的不是血而是红色的番茄浆——六道骸当然不会喜欢。
十年后,六道骸一直是这样告诉彭格列的。
他当然、不·会·喜·欢·小野绿。
因为,如果他也那样轻轻松松的被这个人那些该死的手段和鲜花捕获,“六道骸”这个名字不就和其他人一样,完全没什么特别的了吗?
他不喜欢这样。
所以六道骸一直是唯一一个,和瓦利安云守站在一起超过五分钟就会开始新一轮互相言语相讽的人,简直幼稚得像是跟同桌斗嘴的小学生一样。
可是,通过轮回之眼接收了十年后的记忆与情感的六道骸却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只有你一眼看穿了那个人温润皮囊下冷漠无情的可笑的小把戏呢?
——如果那个人唯独只对你送出过从逃亡路上薅来的蒲公英呢?
——如果那个人几乎流干了身体中一半的血,那些足以将人烫伤的红色濡湿了衣襟,让难闻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还流淌甚至融入六道骸自己的伤口,却在地上为他勾出一条笔直的生路呢?
哪怕也是这个人用那双把他打捞出复仇者监狱的手稳稳的刎下了他的眼睛,六道骸还是知道——十年后的自己理所当然,非常喜欢小野绿。
既然恨与爱从来都是刻骨铭心的双生子,那么谁又规定了六道骸的恨不可以跟这份喜欢和谐共存呢?
尤其是被一打眼认出了身份的现在……幻术的迷雾被人抬手驱散,十年前的六道骸站在原地冲玩家露出了深深的笑容。
瓦利安云守原本是一个挺有幻术天赋的人,他天然的拥有着“雾”与“云”两种属性的死气之炎,所以在过去,六道骸被这个人识破幻术的时候总是将之归功于这份未发掘的天赋和不怎么使用的雾属性火焰。
可是现在大家都知道,瓦利安云守的那一半雾属性火焰被他送给彭格列了。
所以如今他又是靠什么认出六道骸的呢?
六道骸脸上的笑容近乎是得意的:所以在你眼里,我同样也是特别的吧?
起先他像是一个偷穿别人衣服的窃贼,偷走彭格列的身份,还偷走十年后那个自己的身份,小心翼翼的从瓦利安云守这里试探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可现在他像是得到了许可,于是敢于抢在所有人——包括十年后那个没用的自己——之前,对面前面色冷峻的黑发男人说出泽田纲吉的未竟之语。
“如果是十年后那个六道骸,他早就不对彭格列用这一招了,”玩家冷静的指出了这处最显眼的破绽,“虽然嘴上不承认,但他确实是彭格列的雾守。”
而那位雾守不会伤害泽田纲吉。
“Kufufu,的确,他被彭格列软化了意志和三叉戟,所以会放弃这个诱人的备案,只对讨厌的狱寺隼人出手,可我不一样,小野君,”用幻术让躯壳呈现出自己的模样,六道骸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像浸了毒汁又浸了蜜的刀一样,“我来自十年前,依然冷酷恶毒,依然冷血残忍,依然随时可以与全世界为敌。”
他还没有像另一个自己一样打上彭格列的烙印,变成下意识为彭格列留手的可悲模样,可是换而言之,他比那个“六道骸”多了一个了不得的优势。
“但是你可以改变我,”还是少年模样的六道骸迈开了脚步,一双异瞳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宝石般的光芒,“你可以替代彭格列的位置重塑我。”
他不像十年后的自己那样,与这个人拥有一段令人心生欢喜的、血淋淋的过往,却多了没有彭格列影响的十年岁月——足以让瓦利安云守将烙印打在他身上,替代掉彭格列的十年岁月。
紫发少年眼中浓墨重彩的神色看得玩家心头发毛,斩钉截铁的拒绝道:“不用了,我可没有重塑他人的癖好,而你,六道骸,你该回去了。”
最好是和泽田纲吉一起。
然而凤梨头的紫发少年轻轻的笑,身后转瞬间幻化出大片圣洁又透着股邪性的莲花,跟十年后的那位六道骸完全是一个路数。
他们就是要仗着现在的瓦利安云守对幻术无能为力,所以借由幻术大师的身份拉近二者之间的距离。
和前不久一样,铺天盖地的莲花再一次构成了一尊无法被暴力破解的棺椁,将玩家与六道骸一同锁入其中。
玩家眉头一跳。
这一模一样的行为模式,该说不愧是同一个人吗?
六道骸:“很遗憾小野君,你并不能命令我。”
下一秒,站在玩家面前显得青涩得多脆弱得多的紫发少年向他伸出了双手,含笑的模样跟十年后的彭格列雾守在这一刻重叠在了一起,令玩家恍惚间有种时间错乱的感觉。
但另一方面他又足够清醒。
具体表现在,当他意识到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的下一瞬间,玩家任由六道骸往自己身上扑,然后抓住机会一个手起刀落——
“唔……”
被手刀狠狠劈中后颈的六道骸晃了晃身形,在玩家期待的目光中“嘭”的一声倒了下来,被他稳稳接住。
然而玩家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少年的双手就幽幽的环住了他的脖颈,像毒蛇紧紧缠绕住猎物的要害,然后随时有可能一口咬上去注射致命的毒汁——玩家发誓这小子的目光绝对在他脖子上停留了一瞬间,以及六道骸要是真敢咬,他绝对会捏碎这小子的牙。
好在玩家并没有真的失手,手刀的力道是管够的。
“真是的……为什么对我就这么没有耐心啊,小野君。”
雾气再次弥漫,荷花、藤蔓却随着幻术一一消散,玩家怀里的紫发少年身形变换,缓慢的变回了彭格列十代目的模样。
最后残存的意识让顶着泽田纲吉壳子的六道骸收紧了手臂,低声喃喃自语:“我只是想说……”
“我和那家伙一样喜欢你。”
玩家愣了一下,将手抚上他的后颈,然后面无表情的用力,算是送他一程:“不一样的。”
“你只是喜欢上了一段六道骸记忆里那个瓦利安云守的幻影,仅此而已。”
第一百一十二章
“Kufufu, 真狼狈呀。”
“趁着所有人都在揍彭格列的时候混进去下黑手,打上饿鬼道的标记,然后借由彭格列的身体去见小野君, 如此的煞费苦心, ”彭格列雾守毫不客气的霸占了床边唯一的椅子, 看着苏醒过来的另一个自己,将嘲笑二字明晃晃的写在脸上, “现在如愿以偿了, 你怎么还这副表情呢, 六道骸?”
“哦呀, 不会是被小野君狠狠的骂了一顿吧?可别告诉我你没吵过他, ”六道骸用指节抵着下巴,笑得恶劣极了,哪怕面对的是十年前的自己, 这个人也毫不在意的踩着人痛处肆意喷洒毒液, “可怜, 真可怜,他第一眼就认出你究竟是谁了?Kufufu……”
“拙劣的伪装, 真是给六道骸这个名字丢人。”
少年六道骸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直愣愣的看了他一会儿, 忽然捂着眼睛低低的笑了:“……啊, 的确。”
但他好像不是在回答另一个自己的问题。
*
“总之, 泽田纲吉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被火箭筒带回去,六道骸趁乱来了出借尸还魂,我一巴掌给劈晕过去了,就是这样, ”玩家简要的总结了一下房间内发生的事情,将春秋笔法那种言简意赅的形式发挥到了最大, 成功的把某些不那么重要的问题轻飘飘带过,“人先放进医务……不,乱步在那里,那就放三楼的客房,等他醒来再做打算。”
“那你……”烛台切光忠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提这个问题——还要不要继续这场游戏,这个有些太过尖锐的问题。
“坦白来说,我还没想好,光忠,”玩家一边在泽田纲吉的关节处用力一摁,趁着肌体片刻松懈的时间一把将彭格列的胳膊从自己脖子上撕下来,一边无奈的叹息,“又不是要决定明天早上吃什么,多少给我点时间考虑啊。”
嘛,虽然说他倒也隐约知道自己会选什么就是了。
“不过,放心吧,”黑发男人一手提着昏迷不醒的泽田纲吉,一手伸出去拍了拍付丧神的肩膀,“无论如何,我不会抛下你们。”
他已经问过老板了,如果三位大妖愿意,是可以跟着他去往现实世界的。
“绿,”捏着折扇的风使抿了抿唇,“我们不希望成为困住你的枷锁。”
神乐也是穷极一生都在追求自由的风,她最清楚自家这朵云会有多讨厌束缚,所以她会垂下眼眸,轻轻的对自己选择追随的人说:“做出你自己最想要的选择即可。”
玩家松怔了片刻,霎那间绽开了今日最为温柔的笑容:“嗯嗯,我明白。”
*
次日清晨。
裹着雪白的被单在病床上蜷缩成小小一团的名侦探被一阵穿透力极强的噪音吵醒,迷迷瞪瞪的撑着脑袋爬起来:“怎么回事啊,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江户川乱步昨天被烛台切光忠摁住麻溜的绑成了堪比太宰治的绷带精,好说歹说才让这位听见他是为了给玩家挡刀所以受伤,一时间感动得无以复加的付丧神放下了还想给他多来上点药的手。
比起那个,真要感谢名侦探还不如给他做一大桌子甜点啊!别以为他不知道“烛刀”其实才是整个横滨做饭最好吃的人啊!
不过真到了晚餐时间,江户川乱步反而因为体力消耗过大睡了个昏天黑地。
毕竟这一天,他又是变老又是挡鱼钩大出血的,虽然云先生那个道具把他从濒死的状态救了回来,但毕竟不是真正的,与谢野晶子那个【请君勿死】,乱步依然还伤着呢。
“嗯?不对,”江户川乱步把眼睛一眯,突然意识到这个声音在陌生中微妙的又有那么点熟悉。
还不是很清醒的名侦探摸出眼镜给自己戴上,闭着眼睛转了转脑子:是在哪里听见过呢……
【超推理】,启动!
然后下一秒,头发还乱得很有层次感的黑发侦探猛然睁开了眼睛,“噌”的一声坐了起来。
坏了,有人趁名侦探不在来偷家了!
*
些微的晨光之中,泽田纲吉痛苦的睁开了眼睛。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没记错的话早上九点还有作战会议要开,午餐的时候抽空去检查一下工程部的进度,下午处理公务,晚上对接几个统一战线的家族领袖……总之,不能赖床。
虽然现在即使赖床也不会有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奇怪婴儿用炸弹当闹钟来叫醒他了。
“嘶,好痛,”泽田纲吉坐起来捂住了后颈,迷茫的眨了眨眼睛,断档的记忆迅速回笼,让他立刻想起来最近都发生了什么事。
等等,昨天那是……
【我其实真的喜欢你】
他好不容易才鼓起了勇气,去向瓦利安云守说出那句话啊!
骸!!!
就算是要用饿鬼道,也至少别在这种时候啊喂!!!
昨天那么好的氛围,要是能说出来的话,虽然大概率会被拒绝但超级能缓和他俩的关系的吧啊啊啊啊——
一位彭格列十代目发出了尖锐的爆鸣。
此刻,不在彭格列总部,暂时不需要也没办法操心彭格列的泽田纲吉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伸手把枕头用力按在了自己的脑袋上,试图逃避这个悲伤的事实。
“放过我的枕头吧,彭格列,”一道在早晨显得有些慵懒随性,不那么冰冷的嗓音从不远处响起,“如果想要憋死自己,我建议你去卫生间打盆水比较快。”
泽田纲吉猛的放下枕头扭头:“小野!”
“Ciaos,”玩家罕见的没有穿着那些帅的要死但不够宽松的衬衫啊马甲啊什么的,只套了一件松松垮垮的白短袖,下面是同样宽松的黑色长裤,目的是给衣物下方那些扎眼的绷带留下足够余裕的空间,“看来你昨晚睡得不错嘛,居然现在才醒。”
虽然他也刚起床没多久,连一贯的低马尾都没束上,任由那头略长的黑发懒洋洋散落在肩头。
但他是本来就不会按时起床的玩家诶,泽田纲吉醒的比他还晚,玩家当然可以嘲笑他了。
“比起睡得好,我怎么感觉更像是饿鬼道的后遗症呢?”泽田纲吉纳闷的摸着后颈窝,“痛痛痛,骸那家伙,到底拿我的身体干什么了啊……”
完忘了自己昨天毫不留情的给他来了一手刀,大概率是泽田纲吉这婴儿般睡眠的铸造者,玩家可疑的沉默了一下,一本正经的转移了话题:“现在感觉怎么样?有预感什么时候能回得去彭格列那边吗?”
他表现得完全不受昨天那点对话的影响,或者说,根本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然而泽田纲吉很确定,他想说的话,对方至少能从眼睛里看得一清二楚。
被拒绝了啊,泽田纲吉一边在心里苦笑,一边平静的摇头:“超直感在这方面没有效果,不过没关系,工程部哪怕掉光头发也会想办法把我带回去的。”
“是吗,”玩家打了个哈欠,挥了挥手让斜倚的肩膀离开门框,“这里是我家客房,回去之前,勉强可以借给你住几天,需要什么东西问光忠要,那么,请自便,彭格列。”
“啊,好的……”需要的东西啊……
泽田纲吉下意识的摸了摸怀里放着[书]的位置。
除了指环和瓦利安云守本人,他没有别的想要的了。
下一秒,泽田纲吉表情一顿。
他的怀里,现在什么都没有。
“小野?”
——
同一时间,几只靠着毛绒绒软乎乎的肉垫悄无声息的躲在床底的小动物听到某个关键词,默默绷直了尾巴。
“彭格列”。
那个害“告死乌云”在远离横滨的某个地方又死了一次的黑手党,明明入夜以后再没人来敲过老宅的大门,昨天却莫名其妙的被乌云放进了跟他同一层的客房里。
太宰治敢以自己的经验的保证,那家伙绝对是翻窗进来的,而且十有八九直接翻的告死乌云本人的窗。
真是放肆,连太宰治都充其量只敢从客厅的位置趴在小野家的玻璃窗上幽怨的挠墙,这家伙怎么敢直接闯入小野先生的房间,下场还仅仅是被打晕了塞进客房而已。
不对劲,这个“彭格列”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得到侦探社的其他人送来的消息,某种危机感迫使太宰治紧急暂停了正在抽丝剥茧般探查彭格列家族的行为,把电脑拱手让给了盘成一盘蚊香的黑蛇,然后拜托他继续查。
森鸥外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不是,你还记得你是港/黑的叛逃干部吗?就算叛逃了也没道理反过来差使前任上司啊!
“理由呢,太宰,”鳞片像温润的玉石,暗红的竖瞳却透着爬行类那股森寒的冰冷,森鸥外用尾巴尖点了点下颌,向他喷吐蛇信,“你应当知道,我们此刻短暂的和平共处只是因为大家都失去了异能力,还变成了这副可笑的模样吧?”
实际上,他一直有在安排港/黑的人手去寻找有可能破解现状的异能力者——虽然也不知道能不能找着。
但是只要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森鸥外就不会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
指,抢在侦探社前面恢复战力,然后一举重创他们的机会。
都说了啊,在这座城市,有危险的时候港/黑之于侦探社是最安全的。
安全的时候港/黑对他们来讲才是最危险的。
太宰治像只真正的黑猫一样坐在他前面理了理猫爪上柔顺光滑的皮毛,尾巴在黑暗中摇了摇,像是藏匿于黑猫身后的毒蛇或是别的什么在涌动的东西向森鸥外露出了一脉相承的,里世界那种一眼望不见底的漆黑眼神。
第一百一十三章
“顺着现在的痕迹查下去, 森先生绝对不会失望的,”太宰治幽幽的叫了一声,“如果我这么说呢?”
“彭格列”可是另一个世界的黑手党, 然而如今却可以被他用某些办法找到些蛛丝马迹, 这说明什么?
从太宰治嘴里说出来的话, 森鸥外这样的老狐狸是不会轻易听信的。他们是同样一肚子黑水一肚子拐弯抹角阴谋诡计的人,所以太宰治知道, 得让森鸥外自己去查, 去质疑, 然后才会选择相信。
所以他会在合适的时机, “不那么情愿”的让出手中的进度。
其实这件事应该让名侦探来看看的, 可惜,乱步似乎受了点伤,现在还在医务室里躺尸。与谢野晶子去看过一次, 没有【请君勿死】也没有人形的身体, 与谢野医生也只能粗略的判断他大概是内脏受了些损伤, 需要静养休息。
所以只好征用一下森先生的智慧啦,没办法, 整个侦探社加上港口黑手党, 真正能数得出来的脑力派也就只有他们三人而已。
太宰治迈着轻快的猫步把森鸥外抛到脑后, 完全不在意此刻连四肢都没有的爬行类港/黑首领要怎么苦大仇深的用尾巴尖一个一个去戳键盘上的按键。
相信森先生能在这种事情上也找到他的“最优解”吧, 嗯,大概。
反正那不是太宰治需要操心的问题。
他现在最需要操心的是……
从港/黑的房间里借走了芥川龙之介和中原中也,又靠着撒泼打滚说动了自发在外面看门的织田作之助,太宰治一行人靠着四人里有俩人都是满级的潜行技巧悄无声息的潜入了那个住着“彭格列”的客房。
“让在下直接绞杀吧, 太宰先生,”体型最为娇小的垂耳兔张口就是杀气十足的口吻, “杀了他,以免夜长梦多……”
“啪”
黑猫的尾巴毫不客气的敲在了芥川龙之介头上。
“只知道打打杀杀,一点长进也没有,”太宰治轻松的跃上床头,低头打量床上躺得规规矩矩的棕发青年,“先不说你这小身板能不能伤到人,要是小野先生追究起来可没人替你求情哦。”
“呵,说得好听,你要是不想杀他,何必叫上这么多人,”中原中也不屑的哼了一声,“收一收爪子,别抓坏了小野这个床头柜。”
太宰治无辜的收回了露出来的尖锐指甲,尾巴在彭格列的肩头一扫而过:“别把我想得跟森先生一样坏嘛中也,我只是带你们来认认人而已。”
“哒、哒、哒”
门外响起了告死乌云的脚步声,听觉现在格外敏锐的四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一溜烟钻进了床底下的空隙里。
正好,他们也很想知道小野/小野先生会和这个家伙聊些什么。
直到棕发青年喊住几个呼吸后就要消失在房门口的告死乌云。
“小野,”泽田纲吉喊住了玩家,张了张嘴不无希冀的问,“戒指……是你拿走了吗?”
床底下的几近于无的呼吸声猛然一滞。
戒指?
什么戒指?
谁的戒指?
你说谁拿了谁的戒指???
玩家随口回答:“啊,是的,怎么,不乐意给我啊?”
他怀疑这家伙没被火箭炮带走就是因为身上还带着同为[基石]的[书]和[箭],所以昨晚上趁人睡(昏)着把[书]薅出来交给客服了。
让她问问老板能不能把彭格列指环分出来,然后连人带指环一起扔会彭格列的世界。
当然,如果泽田纲吉非是不领情,他也不会做多余的事就是了。
“没有啦,”泽田纲吉只要确认指环还在就好,并没有对玩家的行为有什么不满,他知道瓦利安云守做事一定自己的道理,所以只是轻轻弯起眉眼,语调柔和的说,“不乐意什么的,这么说吧……”
“只要是我能支配的东西,只要你开口,小野,”彭格列的首领笑容干净而澄澈,透过那双眼睛仿佛能直接看见一片广袤悠远的天空,“我再没有什么不乐意给你的了。”
玩家动作一顿,权当自己什么也没听见,直接转身就走:“我去给你拿早餐。”
然而,床下的四双眼睛却不约而同的迸射出了满含杀意的光芒。
给小野先生送戒指?经过他们的同意了吗?经过乌云部署的同意了吗?经过三位大妖的同意了吗?
还“没有什么不乐意给你”?这种话跟“说一声把命都给你”有什么区别?!
于是在玩家走出去的一分钟后,几道包含怒气的猫叫声和泽田纲吉震惊的声音隔着门板穿透而出。
“诶、诶??!——”
*
玩家端着一份从厨房顺出来的早餐,一脸茫然的站在客房门口,开始思考泽田纲吉什么时候多了一项百分百吸引仇恨的debuff。
而且还专吸小动物们的仇恨值。
“小野!别看了!帮帮我啊啊QAQ”
玩家迷茫的看着仅仅在他出去拿个早饭的功夫就被橘猫黑猫寻回犬和兔子摁在床上摩擦的棕发青年,犹豫了一秒自己是不是又中了六道骸的幻术。
“不是幻术啦QAQ”
泽田纲吉头疼的顶着背上那只又重又大只的红色寻回犬,下巴上挂着一只耳垂雪白的黑色垂耳兔,脑袋上有只骂骂咧咧的橘猫在敲他的头,黑猫在讥讽的朝他哈气。
“就是你这个家伙害死了小野先生一次,现在还想靠装可怜博取同情,还想花言巧语骗人?”黑猫太宰用爪子掩住嘴角,喵喵叫着只有他们几个能听懂的话,“肮脏的黑手党!”
垂耳兔的牙跟订书机似的钉在彭格列下巴上,兔子腿还奋力的踹他脖子:“伤害、觊觎小野先生的人,即使没有罗生门在下也一定会杀了你!”
中原中也的话就别翻译了,翻来覆去就只会那么几句骂人的话,猫好,猫礼貌。
至于织田作之助?
他倒是没什么特别的看法,只是太宰闹着说什么这是一生一次的请求,所以跟着一起“胡闹”——虽然太宰一生一次的请求好像比猫的九条命还多就是了。
小野先生没有下令,所以他不会做多余的事。
但如果小野先生想的话,只要一个眼神……织田作之助下意识的舔了舔牙齿。
即使是这样的姿态,他也应该可以第一个咬断这个男人的喉咙。
顶级杀手的气息一闪而过,泽田纲吉的肌肉瞬间紧绷,差点被克制住本能反应把身上这群小动物全摘下来。
该说不愧是小野的宠物吗……这里面,刚刚是不是有几个小家伙真想干掉他啊,泽田纲吉轻轻的“嘶”了一声,小野,你在这边都养了些什么啊小野QAQ
“放过我吧大家,我是你们小野的首、朋友,不是坏人啦,”棕发青年一边苦着脸求饶一边向玩家送去一个可怜兮兮的眼神,就差没把救命俩字写在脑门上了,然而玩家一边放下托盘,一边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这家伙平时不是这个人设吧?会像只兔子一样被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是十年前那个泽田纲吉才对。
玩家眯了眯眼睛,没有直接戳穿他拙劣的模仿,而是顺势给了织田作一个眼神,示意他继续压着别起来。
大概是和少年纲吉聊了点什么,觉得这样的姿态更容易让他让步?
但那只是尊老爱幼的玩家在普通的爱护幼崽而已。
织田作之助缓缓眨了眨眼睛,毛绒绒的大爪子听话的往下一压,像一座小山一样把泽田纲吉死死的摁在原地。
“我倒是觉得你不怎么需要帮忙呢,彭格列,”玩家随手把托盘放到了桌上,双手环臂施施然的走到他身前,“你们这不是相处得很好吗。”
泽田纲吉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身边这一圈目露杀机的猫猫狗狗兔兔:啊?相处得好?真的假的?
玩家肯定的点了点头。
如果知道这群毛绒绒都是什么牛鬼蛇神……相信泽田纲吉也会赞同的。
重力使、操心师、不吠的狂犬、暗霄之首。
动真格的话,这四个人里有三个能把他这座老宅夷为平地,而另一个人绝对就是暗戳戳教唆他们的罪魁祸首。
现在只是咬几口踹几脚,安全得不得了啦——坏心眼的玩家假装自己忘掉了他们被封禁的异能力,嗯,没错,就是这样。
泽田纲吉欲哭无泪:“小野……”
“嘭”
匆匆赶来的黑发青年一脚踹开了被玩家反手虚掩的房门,气喘吁吁的打断了他的声音:“云先生!你要背着乱步大人去哪里!!!”
“云、云先生?”泽田纲吉惊讶的看着突然出现的青年侦探,立马想起来这是他来时在瓦利安云守身侧看见的那个人。
那个被允许死死拉住瓦利安那朵流云的,特别的人。
“小野,这位是……”敏锐的超直感或者说某种雷达在彭格列的脑海中“滴滴”的响起警报声,他稍微眯了眯眼睛,“你在这边认识的新朋友吗?”
“哈?”江户川乱步冷笑了一声,“新朋友?”
“单论认识的时间来看的话,彭格列,”像是被觊觎了领土的猫科动物张嘴哈气以威慑入侵者一样,黑发黑眼的侦探推了推眼镜,一个箭步上去挡在了玩家身前,“你才是那个后来者。”
瓦利安云守在彭格列的世界呆了三年又怎么样?
名侦探可是在横滨等了整整十年。
后来者…?
玩家眉心一跳。
老板所谓的“时间线”打结是什么意思,他好像有点眉目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时间线”打结的意思, 不仅仅是说这三个世界在融合——其中“PASSION”的世界还早就跟横滨这边绑在了一起,它俩的[基石]早在玩家还没来到横滨的时候就已经暗戳戳的联系上,两个世界合二为一。
更重要的是, 现在, 除了玩家和三位初始部下, 没人说得清这一切究竟是以怎样的顺序发生的了。
彭格列理所当然的认为正确的时间顺序是瓦利安云守身死-到横滨修养-返回到十年前的并盛町获取彭格列指环-回到十年后的彭格列,不过最后这一步出了点“小”岔子, 十年火箭筒没有把他送回该去的地方, 而是再次来到了横滨。
可是【超推理】能看到更多, 于是也就被混淆得越多——又或许没有, 但他知道怎样才能利用那些违和来误导出自己想要的结果。
“云先生是先来了横滨, 然后才去的彭格列噢,”江户川乱步推了推眼镜,“在你那边那位脾气好得不行的守护者, 是从我们这里学会了怎样面带微笑的。”
太宰治早在江户川乱步说话的瞬间就瞪圆了眼睛。
十年?
原来如此。
怪不得乱步这么积极的完成他拜托的事情, 还特意去海边捡回又被炸了一次的“告死乌云”。
原来他早就认识小野先生, 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早。
黑猫仰头直勾勾的看向了戴着眼镜的名侦探:到头来, 这家伙才是藏得最深的敌人。
但此刻, 太宰治没有露出一丝异样的神情, 反而还跟着江户川乱步的话连连点头, 一是因为名侦探说的一点没错,二是因为,他们面前还站着共同的敌人“彭格列”。
“告死乌云”在亲卫队队长时期,根本就是一台彻头彻尾的人形武器。
笑容和鲜花?
这是两个仅仅跟那位亲卫队队长放在一起就违和得令人反胃的词。
是港/黑和暗霄让他变得逐渐更像一个鲜活的人, 而非站在那里就让人联想到灾难和死亡的“乌云”。
当然,告死乌云对此给出了了不得的回报。
不管是允许暗霄部队的追随, 还是出手改变港/黑某些人的命运,或者认认真真的给港/黑首领当了五年利刃……
嘛,也难怪港/黑同样不愿意放人。
“这样吗,”泽田纲吉看上去有些讶异,但是看玩家脸上没什么变化,也就只是点了点头不追问更多,而是话锋一转,“可是,有些事情并不是以先来后到评判的吧。”
“小野和我们有那么多年的羁绊,彭格列也好,瓦利安也好,因为是‘后来者’所以输给‘前人’的话,大家会伤心的吧,”彭格列十代目露出了平静而怀念的笑容,直接越过名侦探将视线投向黑发男性的方向,“毕竟我们是无数次,依靠互相搀扶走向生路的伙伴啊。”
战场上的情谊可不会听人讲什么时间什么道理。
那些混战中一刀拦下偷袭向你的子弹还笑着提醒你注意安全的人,进攻时一个眼神就大笑着陪你放弃防御一往无前的人,结束战斗后扛着你或者被你扛在肩头边互相挑衅边约架的人。
或者再详细一点,战场上与你紧紧相抵的后背,坠落时死死抓住你的手,爆炸中蛮不讲理的围住你的幻术和幻术中悄悄伸过来的莲花,还有肩头逐渐熄灭的心跳与呼吸、逐渐冷却的血液与汗水。
以上情况只要遇见任何一次,就足以让两个不那么熟络的家伙在战后变成可以一拳砸在人家病床上骂他居然装死吓人的战友。
更别提,以上每一条都是瓦利安云守的切身经历。
“听上去好像是挺吸引人的,真好啊,长达三年的‘战友情’,”江户川乱步把“战友”两个字咬得很重,像是在提醒什么,“那你一直以来在怀疑什么呢?怀疑你所谓的‘战友’、‘伙伴’吗?”
他看上去是真的很好奇,然而言语却化作了最为锋利的剑,漫不经心的将被寻回犬压在床上,下巴还挂着一只垂耳兔的棕发青年划得遍体鳞伤。
要不是太宰治本人还在被褥上磨爪子,玩家都要愣神一下到底谁才是操心师。
“可以了,乱步。”
玩家将手按在了江户川乱步的肩膀上,轻巧的把人拉得离彭格列远了一点,一方面是让他别再刺激可怜的彭格列,另一方面:“伤患禁止剧烈活动。我知道你是想帮我出出气,但,别这么激动。”
对于死了也不过是换个存档继续玩的玩家来讲,一周目的事情其实没有那么严重。
比起角色死亡,更令他不满的一直都是彭格列方面的隐瞒。但那都建立在——这只是个游戏,的基础上。
可如果一切都是现实……彭格列与密鲁菲奥雷的战场残酷到每天都有人丧命,整个家族,甚至还有同盟家族的存亡,数不清的性命全部维系在泽田纲吉的判断上,玩家理解他的选择。
“彭格列,抬起头来,”黑发红眸的男人一身闲散的常服,语气一肃,却令泽田纲吉恍惚间看见了那位只要站在那里就足够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瓦利安云守的姿态,“十年前废柴阿纲的表情,在如今的你脸上可一点也不相称。”
泽田纲吉沉默的起身,之前被织田作之助一爪子镇压的柔弱模样就像是一个无聊的玩笑,事实上,他轻易的挣脱了所有小动物的压制,以轻柔的手法将所有人摘下来放到一边:“嘛,因为阿纲说你总是在保护他嘛。”
“小野同学”甚至连reborn的训练都会下意识的帮他挡一下,阿纲是这么说的。
泽田纲吉无奈的笑了一下,笑容却难免有些勉强:“我偶尔也会想体验一下十年前那个自己的特权啊,小野同学。”
“是吗,很遗憾,你不行,”玩家耸耸肩,戳破他的幻想,“你可是继承了彭格列的泽田纲吉,软弱、怯懦和扭头逃跑的姿态,在很多年前就已经不属于你了。”
那才是和平年代的阿纲的特权。
泽田纲吉:“所以,我也不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让你心疼或者心软一点了?”
他扯了扯自己脖颈间的绷带,露出了可怜兮兮的表情。
“喵?”
被放到一边的黑猫突然彰显了自己的存在感,摇了摇尾巴一个俯身下压然后弹射起跳,在空中划过一条绸缎般的黑影,精准落到了玩家的肩头。
要论演技,论装可怜,论博取“告死乌云”的同情,和中原中也明争暗斗了四五年,且每一次都赢得毫无悬念的太宰治可太有经验了。
他将自己整只猫盘踞在了玩家的右肩,毛绒绒的尾巴环过玩家的脖颈绕去另一边轻轻蹭了蹭他的侧脸,待人把目光落下来时又轻又软的叫了一声,黑猫漂亮得像是宝石一般剔透的鸢色眼睛露出了真正称得上是我见犹怜的眼神:“喵……”
不要心疼一个杀人凶手嘛。
不要被他带跑嘛。
以及……不要离开嘛。
如今这样,织田作和小野先生都完好无损的呆在这里,让太宰治每天都能见到,或者每天都能期待见到的日子,完全像是他梦里的场景一样。
太宰治是个连幸福都会害怕的胆小鬼,在这种恐惧下潜藏着的,是深深的不安——如果什么时候,他从这个美好的梦中醒来了呢?
如果小野先生走了,作为乌云部署的暗霄当然也会走,暗霄的首领织田作之助当然也会走。
那样的话,这个世界就不剩给太宰治别的什么东西了。
“喵……”
不要把他的梦带走嘛……
玩家听不懂兽语,但他看得见黑猫微微颤抖的胡须,触碰到面部的皮肤带来一阵微不可察的痒。
“这是干什么啊,”黑发男性用空余的手揉了揉黑猫的脑袋,任由它把爪子都伸出来死死扒住自己的衣裳,却又小心得生怕还算尖锐的指甲蹭破了他的皮,“你在撒娇吗,太宰。”
“撒娇而已,乱步大人也会啊!”还被玩家像是拘着一把核武器一样拘着不放的江户川乱步哼了一声,摘下眼镜露出了那双翡翠般碧绿的猫眼,“云先生,理解不代表不生气,给我看仔细一点啊!”
“明明也很生气自己被怀疑吧,明明也很生气那群讨厌的家伙联起手来骗你吧,明明也很生气,如果不是因为能力特殊,你也确实会死一次的吧,”江户川乱步抬手揪住了玩家散落在肩头的长发,不满的拖长了声音,“不要轻飘飘的就这么带过去了啊!”
换成任何一个人站在云先生的位置,都以及真正变成一座沉默的衣冠冢了,凭什么因为云先生厉害没死,所以就这样轻描淡写的原谅啊!
“要说可怜的话,乱步在这里等了你十多年,乱步还替你挡了一下替身攻击,”黑发的名侦探扯着玩家的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理直气壮的喵喵叫唤,“乱步明明也非常可怜啊!当然是先心疼乱步了!”
“咚”
红色寻回犬一言不发的跃下床,默默摇着尾巴走到玩家身边坐下,也不叫唤,也不去扒拉玩家的裤腿,就那样用那双平静包容的眼睛静静的注视着他,却因为耷拉下来的耳朵,无端显得可怜极了。
“喵”
垂耳兔和橘猫一左一右的抬爪使劲钩住了玩家的裤脚,无声的站在了彭格列的对立面,悄悄的朝他凶狠龇牙。
玩家沉默了一会儿,侧头看了看肩膀又看了看腿,可疑的顿了一下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
“现在这里最可怜的人,好像是我诶?”
在昨天的战斗里伤得最重,而且伤口压根没好的玩家看着自己这边弹出来的【血量-1】警告,磨了磨牙:“太宰,你压到我伤口了。”
“还有你,中也, ”他一低头就能看见黑裤子上洇开的潮湿痕迹,还有拉扯裤子导致压住了绷带的橘猫,“我腿上的伤口好像也裂了。”
“喵?!”
江户川乱步一秒放下了玩家的手和头发,双手平举以示清白:“乱步没有压你伤口!不是乱步干的!要怪都怪彭格列!是他先撒娇的!”
飞来横锅的泽田纲吉:“诶?诶??!——”
第一百一十五章
总而言之, 在场真正最惨的人虚弱的捂住崩裂开的肩膀,再次成功喜提绷带大礼包X1。
你还真别说,客房的抽屉一拉开就是全套医疗包(包完泽田纲吉的), 别提多顺手了。
玩家苦中作乐的想。
“早餐放这儿了, 记得吃完还回厨房, ”提着医疗箱的黑发男人捂着肩膀走了,“乱步织田作, 你们在这儿盯着泽田纲吉, 别让他惹事。”
泽田纲吉:“我不会的啦小野QAQ”
“汪”
红色寻回犬很沉稳的应和了一声, 尾巴低低的摇了摇, 看向泽田纲吉的眼神却不那么友好。
“可以是可以, ”江户川乱步偏了偏头,微微反翘的黑发晃了晃,像是猫科动物轻盈的胡须, “但是云先生, 你还是没有告诉我。”
“你要背着乱步去哪里?”
江户川乱步在踹开这扇门的时候就提出的问题, 可不是在质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间客房。
“嗯……”
黑发红眸的俊美男性眯起眼睛笑一声,打了个响指:“去, 解决一些小问题。”
玩家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走廊尽头:“呆在这里别乱跑, 听话。”
他知道乱步会好好呆在泽田纲吉身边的。
不仅如此, 他还会听话的把武侦的人也叫来这个房间附近。
而玩家让织田作看着泽田纲吉, 横滨良心中原中也和听话的芥川龙之介便也会留在这里帮忙。
剩下的红叶十有八九会被森先生叫过来监视这个突然出现在“告死乌云”身边的陌生人。
最后只有森先生不一定会过来,不过……管他干嘛呢。
笑容有点黑的玩家带上三位初始部下离开了乌云的老宅。
“Boss,‘PASSION’方面的追杀,已经查清楚原因了。”
情报商的声音从手机的另一头传来, 擅长此道的绿发青年在自家首领遇袭后的十二小时之内拿到了他想要的情报。
“Guild曾经在黑市上发出的那个针对您个人的30亿悬赏,PASSION的人接了。”
“嗯?”玩家找了座高楼, 站在天台边上俯瞰着横滨这块土地,“Guild都被我拆成那样了,怎么,他们还不知道这个悬赏已经作废了吗?”
玩家换了一身飒爽利落的黑色风衣,高空的气流吹得他的衣摆猎猎作响,差点飞到身后的人身上,于是神乐不悦的一合折扇。
“——”
顷刻间风平云息,不再有恼人的寒风会吹到他们家这位大病未愈就又跑出来搞事的首领。
“很遗憾,我恐怕是的,”情报商也觉得费解,“他们的Boss貌似向部下隐瞒了Guild的现况,只提供悬赏目标和金额等信息。”
而Guild本身又是一个隐蔽得堪比都市传说的异能力者结社,远在意大利的PASSION成员无法及时更新相关信息是很正常的事。
所以他们为那根本不可能到手的30亿美金蜂拥而至了。
只是,因为这些PASSION小队的实力参差不齐,最为精锐的暗杀小组成了第一个舞到玩家面前的倒霉蛋,剩下多半还停留在抵达了横滨,却连“告死乌云”身在何处都不一定清楚的阶段。
“需要我向PASSION内部透露一下吗?”情报商的手指轻轻放在键盘上,只要玩家一句话就能“帮”那些瞎子聋子傻子更新情报。
“不,用不着。”
玩家拧了拧手腕,淡青的血管和经络在皮肤下鼓动着澎湃的力量。
“拉贝索,你说什么情况下,一个组织,尤其是一个黑/道组织的BOSS会特意这样误导自己的部下?”
用30亿作为诱饵,让部下不远万里来刺杀一个跟组织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损兵折将不说还得不到半分收益,他图什么?
大概,只能是玩家这条命了吧。
飒——
漫天的杀气从他身后的位置喷涌而出。
三位脾气好或者不那么好的大妖都露出了战时的姿态,将折扇、【小槌】或是本体的太刀握在手中。
玩家拿着手机,不用回头就能猜到他们现在看上去压迫感有多令人窒息。
那双暗红的眼眸轻轻弯起,却显出红宝石那种无机质的冷意:因为…哈哈,他自己也差不多啊。
玩家跟PASSION唯一的交集就是在三周目,他试图通过干掉热情的首领迪亚波罗无缝接管组织达成通关条件,虽然最后失败了,但差点把人吓回原画也挺有成就感的啦。
只是,那依然建立在这一切只是游戏的基础上。
考虑到这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迪亚波罗那可是真的杀了他一次。
而现在那家伙又鼓动了自己的部下来暗杀他,玩家能且仅能想到一个理由——迪亚波罗也得到记忆了。
——话说,前几周目的数据是什么时尚单品吗,非得人手一份是吗,玩家都无力吐槽这一点了。
“此前敌暗我明,我们并不知道在意大利还藏着PASSION这么个敌人,”黑发男性语带笑意,“可现在情况又不一样了。”
现在,换做迪亚波罗不知道玩家想杀他了。
“所以首先,来削减一下PASSION的实力吧,”黑发红眸的高挑男性缓缓露出了随性而温和的笑容,可是配上那双暗红的眼睛,看见的人估计只能联想到恶魔,“也让我试试看……”
PASSION那些陆陆续续抵达横滨的人,正好非常合适让玩家试试,他到底能不能适应这边的世界。
如果连那些手上一点也不干净的混球都下不去手的话,他还是收拾收拾回去现实世界吧。
“了解,那么,潜入横滨的PASSION成员的坐标和情报将会在一分钟后发到您的设备上,是否需要安排暗霄进行扩散打击?以及,考虑到三位大人都在您身边,需要加派人手去地面驻扎吗?”
“后一个,不用,地面上已经给乱步他们找好保镖了,”玩家拧了拧脖子,发出几声脆响,“前一个……让队长们避开我行动,全员注意安全,受伤的及时撤退。”
暗霄部队这段时间一直拘在【白鲸】里加练,也该让他们活动活动了。
只是【书】给他加的buff不知道还在不在,队长们要是一不留神中了招可就麻烦了。
“遵命,那么,祝您玩得愉快。”
“当然。”
玩家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部下们,笑容愉悦而随和:“这站位真眼熟,都让我想起那次百鬼夜行了。”
“这次没那么夸张,绿,你还伤着呢,别玩太疯了,”烛台切光忠看着他跃跃欲试的眼神直叹气,但又能怎么办呢?
自己选的主人,当然是要自己宠着了。
于是,在【闲云手记】的光芒亮起的下一秒,乌云滚滚而来,巨犬仰天长啸,狂风拔地而起,付丧神的刀挥出耀眼残阳。
猎杀,开始了。
*
这一天注定会成为PASSION这个掌控着意大利大半个里世界的黑暗帝国的灾难日。
先是接了任务赶赴横滨的数支小队遭受了突袭,从某个时间点起,远在意大利的迪亚波罗几乎每个小时都在接到某支小队全员战败的消息,还不待他做出反应,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突然出现在PASSION的地界上,要求他们交出“彭格列”的“密鲁菲奥雷”家族,因为PASSION的轻慢对待,突然撕开伪装龇出了獠牙。
一个淡绿发色的温柔青年朝奄奄一息的PASSION成员们露出了令人后脊发寒的微笑:“还不承认吗,哪怕是胡说八道也要有个度的,你觉得呢?”
“在如今这个世界上,除开彭格列,还有谁有能耐让你们突然侵入到密鲁菲奥雷的领地啊。”
在密鲁菲奥雷的占领区内发现了这些陌生的面孔,进一步探查发现了像是阴暗潮湿的墙角上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真菌一样令人作呕的奇怪组织,真·六吊花之首桔梗亲自出动,准备顺着“PASSION”这条线把彭格列的人给挖出来。
于是这一天,“PASSION”在意大利南部地区的势力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混蛋!”
迪亚波罗一拳捶在桌面上,额头青筋突起,气得胸膛一阵剧烈的起伏:“撤回来,还没去横滨的人全都撤回来!专心应对这个密鲁菲奥雷!”
理论上掌握着整个意大利暗部世界的帝王百思不得其解:“可恶……这个该死的家族到底是什么时候……”
——
“这个PASSION又是什么时候跟乌云结的仇啊,费佳?”
远在西伯利亚的某处荒野上,不起眼的小屋夹在雪与原野之间,只有从窗口露出的那抹摇曳的暖黄光芒能够引来些许的注意。
头戴白色棉帽,一脸病容的黑发青年抱着电脑盘腿坐在壁炉边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悠闲的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一颗白色脑袋突兀的从他背后伸出来,乍一看好像这个人正站在那身后的火堆里。
“把雪烤化再进来,”费奥多尔头也不回,暗红的眼眸只专注的盯着屏幕上的信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噢,”果戈里听话的抖了抖脑袋,又从空中伸出两只孤零零的胳膊在壁炉边烤了烤,好奇的凑近电脑,“费佳费佳~挚友~费佳~小丑也很好奇嘛,讲给我听听嘛~”
“滴答”
“滴答”
鲜红的颜色从魔人的手指缓缓滑落,他在思考中习惯性咬破了指尖,像是啮齿动物啃咬着可以磨牙的工具——哪怕这工具其实是他自己的血肉或者骨骼。
“PASSION怎么跟小野君结仇的,嗯,有趣的问题,我也想知道啊,果戈里,”费奥多尔直直的看着屏幕上不断更新的情报,笑容像面具一样,虚假而动人,“但是,这里更有趣的其实是……”
“这个逼得PASSION的首领大范围召集部下进行围剿的‘桔梗’,死屋之鼠的情报库里没有他的存在呢。”
“诶——”果戈里夸张的瞪大了露出来的那只眼睛,表情变得十分兴奋,“连小丑的信息都被你扒得一干二净了,这位桔梗居然没有吗?”
“什么都没有噢,”黑发的魔人眉眼弯弯的应答,“所以,你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了吗?”
白发的小丑“噌”的一声,将大半身体通过空中那扇无形的门挤进了房间,积极的高举双手:“我知道!是意大利!”
然而费奥多尔放下被啃得坑坑洼洼的手,用手帕擦去手上的鲜红:“不,是横滨。”
第一百一十六章
横滨, 玩家出生点。
“嘭”
一道并不宽厚,却足够带来安全感的身影稳稳立在房门之前,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火焰的映照下呈现出漂亮的琉璃质感。
“就说小野为什么让我睡进了客房, ”点燃了大空属性死气之炎的彭格列看上去更为沉着冷静, 也更为锋利和强悍, “没被无情的扔出去淋雨果然是有别的考量啊,真是的。”
他一边碎碎念着有点幽怨的自言自语, 一边毫不留情的一拳挥出去, 将最后一支摸到乌云老宅发动突袭的杀手的脑袋也种进墙壁里, 免得他们再叫唤着什么悬赏啊30亿什么的冲上来。
“会不会有点大材小用了啊, 小野, ”泽田纲吉无奈的甩了甩手熄灭明亮的火焰。
不能使用死气之炎的敌人vs彭格列十代目?
啊?真的假的?他们打彭格列首领?
别说X手套了,光是点燃火焰就足够让泽田纲吉觉得自己欺负人了。
就算偶尔有些能力特别的杀手,闲散的倚靠在门边的黑发侦探也不是真的只知道吃零食。
人家会边嚼嚼嚼, 边推推眼镜掀翻对面的老底。
“这个人是用毒的, 躲开他的手。”
“啊, 那个脚尖有刀,好阴险。”
“唔, 这个好像是替身使者, 正在叫他的替身绕后噢。”
总而言之, 守住大本营的武侦和港/黑轻轻松松啦。
江户川乱步两口吞掉手中的粗点心, 漫不经心的想:比起这边,还是云先生那里更麻烦吧?
是这样的。泽田纲吉只需要全身心投入战场守住大本营就好了,玩家要考虑的东西就很多了(doge)。
阴暗的小巷里,玩家低头, 语气真诚的问一位卷发的美丽女郎:“你要杀我吗?”
如果忽略这家伙手中稳稳抵在女郎额头的枪口,以及那只轻飘飘悬在人家咽喉处的黑色长靴, 只听语调的话,把这句话换成“你认识我”或者“喜欢我”貌似也并不违和。
“不、对不起!我们放弃这个任务!”被一道腿鞭撂倒在地,连替身都没来得及叫出来就发现脑门一凉的杀手果断的滑跪了,横躺在地上惊恐的睁大了眼,眼睛水灵灵的看上去分外可怜,“放过我!告、乌云、乌云大人!”
玩家安静的看了她一秒钟,突然毫无征兆的扣动扳机,却是反手开枪打向了自己的身后。
“砰”
一个与地上这位杀手长得一模一样的美丽女郎机械性的继续向前走了两步,“噗通”一声泄力摔倒在地,猩红的血和冰冷的武器一块儿摔出了一地令人不安的狼藉。
“可你看上去并不想放过我,小姐,”玩家直起身,将鞋从地上那滩烂泥上方嫌弃的收了回来,“真遗憾。”
这是一位用烂泥伪装成本体,本体则靠替身隐形的替身使者。
玩家收起了手枪,脱掉满是硝烟味的手套扔进垃圾桶,然后发消息让暗霄那边来几个人收拾一下尸体。
【看起来你适应得不错,亲爱的玩家】
“哈?”
黑发男人左右看了看,干脆三两下跳上了路边的屋顶:“适应得不错?你认真的?”
他把【潜行】拉到最大,仰头躺在了屋顶上:“我可是手抖得只有在这样的距离下才能保证子弹不脱靶了诶。”
哪里能叫“不错”啊。
【可是你开枪了】
老板在另一个维度撑着可能是下巴的部位,饶有趣味的摆弄那些无形的触须。
玩家闭上了眼睛:“对啊,开枪了。”
因为暂时还不能像之前一样,用杀伤力最大的拳头去摧毁敌人嘛。
“如果想要留在这边,”他将手敷在眼皮上,语气听不出情绪的起伏,可手背下方紧绷的面部线条却不是这样说的,“我总不能像现实里那个遵纪守法的好青年一样在这里生活吧。”
【你要把自己变成瓦利安云守,变成告死乌云,变成小野绿吗?】
“哈?怎么可能,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懂不懂,”玩家啧了一声,“而且小野绿不就是我吗,把我变成我?什么鬼问题。”
“只是在找平衡点而已。”
玩家翻身坐了起来,看着自己那双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低声说:“现实与游戏那两个我的平衡点。”
【哦?】
“别说我这里了,老板啊,你研究的[基石]呢?那三个家伙分开了没有,”玩家皱眉问道,“快点啊,我急着把彭格列指环还给泽田纲吉然后把他扔回去呢。”
老板可疑的停顿了一下:【关于这个问题……】
【很遗憾,世界的融合已经不可逆转了,亲爱的玩家】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彭格列世界和这边世界的第一次交锋都已经开打了。
【所以,[基石]也分不开了】
玩家眉头一跳:“那么请问,泽田纲吉那边我该怎么处理???”
老板撑着下巴歪了歪头:【好问题。】
祂也想知道没了指环的彭格列要怎么战胜称霸了所有平行世界的白兰·杰索。
靠友情和羁绊吗?
【▇▇▇▇】
玩家又听到了完全无法理解的杂音。
一本眼熟的书无声的从空气中浮现,表面装饰的那一圈华丽戒面和破碎的金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是那本被玩家扔给了老板的【▇▇之书】。
【它们说密鲁菲奥雷可以交给现在的彭格列自行解决,大不了把彭格列指环的基石属性转移给书】
老板体贴的充当翻译:【它们在问你,亲爱的玩家】
【你喜欢它的孩子们吗?你喜欢这个世界吗?你愿意留在这里吗?】
答案是喜欢,喜欢,以及……愿意。
但玩家并没有草率的开口,而是反问道:“如果我说不愿意……”
【对这个世界不会有任何影响】
老板:【融合是它们自己的选择,和你没有关系,亲爱的玩家】
“既然如此……”玩家摸了摸鼻子,从背包里拿了块硬币出来:“那就交给命运来选择吧。正面留,反面回,很公平。”
【▇▇?!】
老板眯起眼睛,触手毫不留情的镇压了试图暗箱操作的“书”:“不可以插手玩家的选择哦。”
玩家把硬币放在掌心,暗红的眼眸轻轻垂下,让人看不清里面是什么神色。
不过事实上,懂的都懂,像是掷硬币或者骰子这样的行为与其说是让命运帮忙,更像是找个借口推自己一把。
因为往往这种时候,真正想要的答案在硬币离开指尖那瞬间就已清晰可见了。
“喂,绿,你躲在上面干什么呢?已经收拾完了,该回家吃饭了哦,”靠着风传来的信息以最快速度拿下了最多人头的风使驾驭着她的羽毛翩然落下,好奇的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没个动静的黑发男性,“光忠已经先回去了,说要做大餐呢。”
玩家摸摸下巴,起身迈步走上了风使的羽毛:“嗯……没什么,我们回去吧,正好,有件事想麻烦一下乱步。”
神乐困惑的摇了摇扇子:“啊?”
*
“帮忙?我吗?”黑发侦探看上去也很迷茫,云先生近期有需要用到名侦探的头脑的地方吗?
玩家把一枚最普通的五円硬币放进他的掌心:“来,扔给我试试。”
“嗯?”江户川乱步下意识的想发动【超推理】,然而一只干净温暖的手早有预谋的覆上他的眼睛,在夜色里显得温和而柔软的云裹住了这位聪明的侦探。
江户川乱步吸了吸鼻子,不出意外的没有闻到任何属于告死乌云本人的味道。
有的只是血、硝烟和死亡的气息。
不过,如果靠得离名侦探够近,或许会沾上点心的甜味也说不定?
“不准作弊,乱步。”
玩家不知道看不见眼睛的黑发青年思维发散的在想什么,只是催促了一声:“快扔,扔完才准回屋吃饭。”
江户川乱步轻轻眨了眨眼睛,睫毛扫过玩家的掌心,触感像是小猫柔软的皮毛。
“为什么让乱步来扔?”
玩家理直气壮:“这样要是扔出了我不想要的选项,可以光明正大的反悔啊。”
可江户川乱步好笑的弯起了眉眼:“云先生好幼稚。”
玩家挑了挑眉:“你不会已经看见每个面代表什么了吧?乱步?!”
“没有——”被蒙住眼睛的江户川乱步笑嘻嘻的,却准确抓住了玩家的另一只手轻轻摇晃,“因为根本不需要嘛。云先生,我扔咯?”
云先生早就知道他想要什么答案了,所以,扔出什么并不重要。
“叮——”
银色的硬币折射着灯光,从名侦探的指尖化作一道闪着光的亮影升到空中。
玩家下意识的伸手一抓。
“怎么样怎么样?”江户川乱步扒拉下脸上那只温暖的手,好奇的伸长脖子去看玩家的手心,“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
“嗯,马马虎虎吧,”玩家把手一翻让硬币回到背包,除了他自己,根本没人知道刚刚的结果是什么。
“走了,回去吃饭。”
【把泽田纲吉送回去之后就把太宰他们变回来吧,书】
玩家领着名侦探回到室内,对投来关切目光的棕发青年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烛台切光忠真的做了一桌子大餐,一屋子毛绒绒占据长桌的大半席位,三位初始部下则霸占了离玩家左右手边的领地,至于泽田纲吉?
他被所有人一致同意,挤到了长桌的另一端,那个离玩家十万八千里,隔着烛台和大餐遥遥对望的正位。
“真的假的,我不是帮忙保护你们的功臣吗,为什么还是这么讨厌我啊,”泽田纲吉可怜的趴在桌上画圈圈,“小野……”
玩家果断偏头无视之:“光忠今天的醉蟹特别好吃,太宰你……哦,猫不能吃醉蟹。”
太宰治一爪子护住了自己的螃蟹,警惕的喵喵叫:他不是!他可以!哪怕是小野先生也不能抢走他的螃蟹!!
一只没动过的完整醉蟹被芥川龙之介默默推了过来:在下这份可以分给太宰先生的。
武装侦探社的首领,那只威严帅气的银狼静静的看着对面那只黑蛇,一个没忍住又偏头笑了一下。
面对琳琅满目的美食硬生生一口没吃,以免蛇腹凸起显得不雅的森鸥外:……福·泽·社·长。
你再笑!
你再笑?!
为什么就他变成了蛇这种超级不方便的姿态!为什么!为什么!!!
他的斜对面,那只戴着蝴蝶饰品的白色波斯猫笑得就更开心了:都是报应。
玩家就在这一屋子吵吵闹闹的烟火气里,垂下眼帘无声的笑,然后回答[书]的问题——那个硬币的结果是:
【如果能保证解决掉你们各自世界的Boss,我就留下】
第一百一十七章
“滴滴——”
在没有发生意外的时候, 横滨向来是一座繁荣的城市。
在陆上,有数不清的车辆来来往往。
在水中,同样有难以计数的船只在这座港口城市的外沿往来停靠, 络绎不绝。
不过, 与陆上那些主要由政/府出面管辖的车流不同, 在港口,大部分出入路线都掌握在港口黑手党手中。
从过得去明路的贸易、借道或是转运, 到不那么过得去明路的“生意”——比如走私, 全都得经由横滨的“黑夜”许可, 才能安分安稳的进行。
在当代首领的领导下, 港口黑手党近乎严苛的把持着通行许可, 很多次从根源上掐灭了妄图侵入横滨的乱象。
不过,最近,这种情况稍稍有了点不同。
一队在码头巡逻的港/黑行动队用鹰隼般凌厉的目光逐一扫视那些巨大的集装箱, 确保没有可疑的情况出现, 然而其中较为稚嫩的队员却没忍住好奇:“你说最近这是什么情况啊, 队长?那个……”
他用眼神指了指一部分正从某艘船上卸下来,上报说是建筑材料的集装箱, 但行动队的人都知道那里面其实是什么。
是军火, 是武器, 是构成里世界的血与骨, 是绝大部分黑手党的直接死因。
“真的没问题吗?”
年轻的新人看上去有些不安。
这并不是说这批货本身有什么问题,也不是说港/黑禁止走私军火。
开玩笑,黑手党怎么可能禁军火,这些打在人身上会流出血和生机的钢铁疙瘩, 作为商品进行贸易却会给他们带来赖以生存的蜜糖和乳汁。
问题是,为了保证港口黑手党在横滨的绝对霸权, 走私军火,可以,但只有从港/黑的指缝里漏出去的那点儿才被允许出售给横滨的其余组织,这是规矩,里世界的人最讲规矩。
因为你如果先不讲规矩,有的是人乐意跟你讲讲武力。
可现在,这批最军火中最昂贵最精良的部分,不再流向港口黑手党了。
“这是干部的决定,”处事老辣圆滑的队长咬着半截香烟,沉声说,“我们只是听命行事。”
“如果追查起来,就说这条线是干部A拉来的,他担保不会出错,为了不冒犯干部,我们没有进一步探查,”队长语重心长的提点道,“事后怪下来,按照流程我们最多是失职,监察不利,要是现在得罪了那位宝石王……”
“你有几条命够他花的?”
年轻的队员也想到了干部A的手段,对方能将部下的寿命变为同等价值的宝石,如果惹到他,被调去A的麾下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从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块冷冰冰的石头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于是两相权衡,原本还有所顾虑的行动队噤若寒蝉,默默的将视线从那些集装箱的方向收了回来。
包括其中唯一一位具有透视能力的异能者。
队长看着异能者移开视线,用手隔着制服拍了拍衣兜里的宝石,悄悄的松了口气:这下,这钱算是拿稳了。
只是,那位干部,野心不小啊,居然连他手底下的异能力者具体是什么能力都查到了,队长把抽剩下的烟头吐到地上用脚尖碾灭,深深的吐了口浊气。
然而,与他们仅一墙之隔的地方,一只孤零零的耳朵和几缕白发突兀的贴在墙边,像是可笑的魔术道具。
发现听不到更多的消息后,这只耳朵往后一缩,消失得无影无踪,与此同时,一个混在“建材”中间,却因为设备故障的原因迟迟没能卸下船来的集装箱终于被吊下来安上了运输车。
*
意大利,彭格列大本营的工程部。
经过不眠不休的抢救和排查,工程师们终于找到了他们那位迟迟没有回来彭格列的棕发首领。
然而……好消息是,人回来了。
坏消息是,不是他们拉回来的。
工程师们看着还没来得及启动的装置,再看着莫名其妙又自己跑回来了的泽田纲吉,一副天塌了的样子抱头痛哭。
不是!你哪怕再晚点回呢!
他们工程部可是好不容易才在彭格列守护者的巡视和瓦利安隔三岔五发来的问(威)候(胁)里顽强的活到了拿出成品的这一天的啊!
你这样对得起他们这几天熬的夜、加的班、脱落的头发和死去的脑细胞吗!
“别在意,干了白工的人崩溃起来是这样的,”端着一杯咖啡在一旁冷笑的小婴儿看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正犹豫着要不要安慰下这些嚎啕大哭的工程师的泽田纲吉,“欢迎回来,十年后的阿纲。”
棕发青年看着自己早就因伽马射线死去的家庭教师,神色恍惚了一下,下意识的露出了柔软的笑容:“reborn!”
“咚”
回应他的,是黑漆漆的小婴儿毫不留情的一记飞踢,到底是世界第一杀手,泽田纲吉一脸懵逼的被他轻松踩着脑袋在地上砸出了一片蛛网状的裂痕。
泽田纲吉痛苦的捂住额头新鲜出炉的包爬起来:“reborn!你这又是干嘛啊!我才刚回来诶!”
“我数三声,你再敢露出十年前这种废柴得不行的表情试试,”黑着脸的家庭教师还端着那杯滴水未洒的咖啡,眼神却冷漠的扎向他十年后的学生,“怎么,想回忆一下十年前的训练生活了?”
泽田纲吉愣了一下,无奈的笑着放下了手:“真是的,reborn……”
他直起身来,收敛了少年时那种清澈天真到略显愚蠢的气质,属于里世界教父的强大气场缓缓流淌,让泽田纲吉即使脸上挂着笑容也让人下意识的不敢与之对视。
这才是彭格列十代目,带领这个世界与白兰杰索和他的密鲁菲奥雷家族抗衡的灵魂人物,能够狠下心来以身作局的称职领袖。
“成果的话……”
作为首领,喜怒不形于色算是基本功,也是reborn曾经在某一课上教给他。
于是现在,即使是作为老师的reborn也说不清楚,自己这位最得意的学生此刻那柔和庆幸的表情之下,到底潜藏了多少遗憾,多少失落,还有是多少复杂到分辨不清的其他情愫。
泽田纲吉只是轻轻的松开了紧握的拳头,眼神发散的看着自己的手:“你看,至少彭格列指环,我拿回来了。”
在彭格列并不特别宽厚的手心,七枚昂贵华美的古董戒指正安静的在灯下闪闪发光。
戒指回来了,但小野没有,所以他看上去才这么一副没出息的样子吗?
reborn古怪的皱了皱眉。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学生十年后还这么脆弱。
“召开作战会议吧,”黑漆漆的小婴儿压了压帽檐,“你应该有很多情报想共享给瓦利安和彭格列。”
“嗯,”泽田纲吉从善如流的点头,却将视线投向了工作白干的工程师们,“在此之前,还要麻烦工程部的大家一件事情。”
还在躺尸的工程师麻溜的一抹眼泪爬了起来:“您请说。”
“重新绘制一份世界地图,”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要是动态的,能够实时更新的地图。”
“什么意思,”reborn放下了茶杯,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从小野那边回来,为什么要重新绘制我们这里的地图?”
难道说……
“小野在那边做了什么,影响到了我们的世界……吗?”
“还有一件事,”泽田纲吉侧头朝某个无人的方向喊了一声,“骸,你在这里吧?”
“麻烦通知所有外派人员,全力搜集名为‘PASSION’的意大利黑/帮的信息。”
幻影一闪而过,紫发青年抱臂倚在墙边,百无聊赖的歪头:“Kufufu,你很少露出这种眼神呢,彭格列,这是怎么了,可别告诉我PASSION是第二个密鲁菲奥雷啊。”
泽田纲吉垂下眼眸掩盖住其中差点溢出来吓到自己人的杀意,绷紧了下颌寒声说:“啊,稍微有点控制不住,抱歉。那并不是密鲁菲奥雷那样的存在,至少,危害性远不如白兰杰索。”
“但我想任性一回,骸。”
垂下头,让神色全部被额前细碎的鬓发挡住,棕发青年这才放任自己露出了十足可怕的表情:“PASSION过去杀了小野一次。”
唰——
六道骸眨眼间出现在泽田纲吉近在咫尺的地方,然后用那双姝丽的异色瞳盯着自己的首领:“哦?”
他生气了。
泽田纲吉却恍若未闻,而是紧跟着甩出第二个炸弹:“XANXUS他们看见的杀手和造成小野衰老的特殊能力,也来自PASSION。”
“他们在追杀小野。”
*
“啊嚏”
玩家在【白鲸】上狠狠打了个喷嚏,娴熟的捏住鼻子防止喷嚏三连击,一边问着手里那本无法沟通的[书]:【戒指还回去就能保证彭格列是最终赢家了吗?】
本来是不可以的。
七三就是害怕这个为数不多安稳存活的世界也毁于白兰之手,这才死活扒拉着高维度的玩家不放,拼着世界融合也要创造机会留下这个转机。
但是转机之所以是转机,就是因为当你抓住他时,变化已经产生了。
它们能看到,彭格列那边已经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因此,比起赢面很大,就算是输了也能拖上很长一段时间的彭格列,更重要的是[基石]。
已经融合的[基石]就像做了一半的缝合手术,迟迟不把剩下的部分缝在一起的话,之前缝好的部分也有失活的风险,所以,它们得抓紧时间把自己拼在一块儿了。
【七三说另外两份七三由它联络,但是[箭]和[书]需要你的帮忙,亲爱的玩家】
许久未见的客服小姐小心谨慎的充当了翻译器,继续调用大部分算力破译[基石]们的发言:【[箭]还有一部分在SPW基金会里,但最主要的那一支目前仍在意大利】
【至于[书]……】
客服顿了顿,不安的说:【它说,最后一页[书]自己过来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玩家要拿到[箭]和剩下的一页[书]。
这好像没有看上去那么容易。
尽管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基石]对世界的重要性, 但不妨碍人家清楚“箭”和“书”是怎样诱人的珍宝。
前者能够用于批量制造替身使者,被“箭”所伤的人只要没有死于“箭”的筛选反应就会觉醒替身。
后者能够将写在其上的文字变成现实。
——说真的,这设定不拿来做动漫或者游戏真是可惜了。老板是会找世界的。
“意大利那支可以先放一放, 之后拜托彭格列的人去找吧, ”玩家的思路非常清晰, 现在意大利还蹲着一个“PASSION”,在成功杀死迪亚波罗以前, 他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跑过去找箭, “SPW……啊, 是北美那个超级财团, 有所耳闻。”
早前他在收取“战利品”——菲茨杰拉德的财产——时, 曾微妙的感受到了一股阻力,不过对方很快就停止了这种阻挠,要不是玩家经验丰富, 或许根本意识不到有个国际财团权衡过是否要干预他的游戏。
“那么, 通过交易获得箭的可能性是多少?”玩家看着桌上密密麻麻的情报, 自问自答,“……貌似是零啊。”
“据情报商的消息, 北美几乎没有替身使者活动的痕迹, 说明SPW没有用他们手中的‘箭’制造新的替身使者, ”烛台切光忠站在一旁目露思索, “反倒是意大利那边,替身使者比异能力者都多。”
SPW没有使用“箭”,而是把“箭”当作收藏品甚至可以说是危险物品妥善的保存了起来。
这样的SPW财团想必是不会为了利益让出“箭”的。
“那也得先试试,”玩家点了神乐的名字,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需要全力扩大我们的组织,人手多半不够用……嗯, 咱们‘第五天灾’也是时候添点新人了啊。”
组织的运营是一件相当复杂的事情,许多组织看似威风凛凛,实则就是一台艰难运转的老旧机器,每天都在报废的边缘徘徊。
很多人以为组织最要紧的是什么?是强大的干部、雄厚的资本和高精尖的武器吗?
不,在玩家看来,应该是稳定的人才来源、贸易伙伴和军火供应商。
有了这些才能谈得上干部、资本或者武器。
“神乐,麻烦你再跑一趟异能特务科,通过种田长官面向横滨派发招聘通知,这一次重点招募非战斗人员,待遇相比港/黑提高10%。”
比起打打杀杀什么的,这些不上战场的文职实际上才是构成一个黑手党组织的大头——虽然即使是文职也会有武力值要求就是了。
神乐摇摇扇子笑眯了眼睛:“没问题。”
不就是当坏人去恐吓老头子吗?她可太熟练了。
然后是贸易和军火……玩家点了烛台切光忠:“咪酱,过几天跟我去一趟北美,我要重新整合一下菲茨杰拉德那些公司,顺便开拓点新‘业务’。”
菲茨杰拉德的公司可全是下单的金鸡,北美那块好地方又“人杰地灵”、“民风淳朴”,不愁没有“生意”可做。
当然,他也没忘了三位部下里还有一直把尾巴摇得跟螺旋桨似的的小狗。
“犬神,你去港口黑手党看看,向森先生透露一下北美的军火情况,”黑发红眸的俊美男性笑起来舔了舔牙齿,“如果情报没出错的话,港/黑对接的军火商那边近些年一直想坐地起价吧?”
“或许我们可以提供一项更优的选择。”
比如由“第五天灾”这边在北美购置军工厂,一部分自产自销,一部分以“合理”的价格出售给森鸥外,之类的。
总之,先把组织发展起来到……玩家垂下眼眸想,够格跟SPW商谈“箭”的事情再说。
嘛,如果最后SPW还是不肯把“箭”交给他的话,满级【潜行】也不是摆着好看的。
然后他摁住办公桌上的按钮:“织田作。”
“咔哒”
沉重的大门缓缓推开,一直在首领的办公室外等候的红发青年无声步入房间:“Boss。”
他终于从红色寻回犬的姿态变回来了。
但是……
一阵轻柔的风平地乍起,撩动这位暗霄之首的发丝和衣襟,神乐合上扇子挑眉:“织田作,你怀里的是什么脏东西?”
红发青年平静的掀开外套,露出里面猝不及防被暴露在大妖们视野中的黑猫:“太宰并不是脏东西,神乐小姐。”
黑猫弱弱的举起了猫爪乖巧的眨眼睛:“喵~”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家伙居然没有跟着其他人一起变回来,而是依然保持了猫的姿态,还死活赖在织田作之助身上说什么也不肯下来。
【所以说,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这[基石]它们保真吗?】
玩家提着黑猫的后颈皮把太宰治从自己的部下身上撕下来放到桌面上,在游戏频道阴阳怪气的说。
客服小姐也百思不得其解。
能投放在这个世界的所有算力都抽去辅助世界融合了,她没工夫一直盯着那群猫猫狗狗,只知道书应该是在翌日清晨把所有人都变回了原样。
——
第一个醒来例行晨练的侦探社社长翻身坐起来,惊讶的看见视野中少了那些可爱柔软的小动物,多了一群眼熟的社员。
怎么说呢,稍微有点舍不得啊,毕竟好不容易有猫可摸,银发的社长刚刚这样叹了口气,右移的视线就捕获到了一个例外。
一只眼睛上松松垮垮的绕着一圈绷带的黑猫端坐在窗棂上,回头轻巧的向他眨了眨眼睛:“喵~”
“太宰?”银发社长拧眉上前确认他的状态,“你没有变回来?是因为昨晚去找织田了,不在这里的缘故吗?”
不知道为什么,黑猫原本在空中悠闲画着圈圈的尾巴一顿,身上本就没绕严实的绷带被尾巴扫到,缓缓的滑落了一地:“……喵?”
——
“乱步怎么说?”玩家看了看眼神被502黏在了织田作身上的黑猫,偏头去问,“有看出来太宰这是什么情况吗?”
“乱步的话,他早上找与谢野用了一次请君勿死,现在还没缓过劲来,”织田作之助回答说,“太宰就叫我先做自己的事情,别去打扰他了。”
“怎么这么急?”玩家讶异的挑眉,“与谢野医生的请君勿死不是很痛吗?”
因为那个异能的发动条件是濒死之人,所以要用来治疗的话必须先手动砍到残血,虽然异能发动后一切外伤都会一键刷新,但可以的话绝对不要去尝试与谢野的治疗——名侦探这么吐槽过。
织田作之助:“不清楚,乱步只说最近要是带着伤可能不太安全。”
不安全?
玩家在脑子里先过了一圈。
死屋之鼠前不久铲得干干净净了,“PASSION”所有抵达了横滨的杀手又抓的抓杀的杀,罪不至死的打包送给布加拉提小队或者异能特务科当业绩,密鲁菲奥雷暂时还在另一边过不来……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危险?
“神乐,扩大感知范围,横滨境内现在有任何异常状况吗?”玩家摩挲着手掌,若有所思,“以防外一,优先探查有没有老鼠的痕迹。”
御使风的黑发大妖眼中亮起红光,无形的风轻轻捧起她的鬓发,在风使的耳边轻声呢喃。
神乐:“没有。”
至少在空气可以流通的地方,别说“老鼠”了,她连一根耗子毛都没找到。
“不过,横滨来客人了倒是真的,”神乐歪了歪脑袋,饶有兴趣的说,“绿,你知道‘猎犬’吗?”
“那支异能特种部队,还有他们那个被成为‘远东的英雄’的队长,都来了。”
目露煞气的大妖用折扇点在自己朱红的唇上:“那个狂妄的人类在跟种田山头火说……”
——
“他们要加入猎犬。”
“猎犬”的队长坐在异能特务科,却占据了原本属于此处的掌权者的首座。
形容肃穆的长者、武者、为国者眼神犀利的看向种田山头火:“这种等级的武力,不应该被埋没在民间,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组织效力,同时也需要由国家机器进行限制,以免失控时造成大面积人员伤亡。”
种田山头火苦笑:“这个……恐怕不行,福地长官。”
“出于和之前没有上报妖怪A1206至A1208号相同的原因,异能者A6180号的档案也没有上传给内阁,所以您还不知道吧,”笑起来像个弥勒佛,胖乎乎的中年男人轻轻一点桌子,他身后的坂口安吾会意,将准备好的纸质文件推了过去,“那位A6180号在异能特务科的内部评级,是超越者。”
福地樱痴瞳孔一缩,那份归类为“绝密”的档案封面上赫然写着——
【异能者A6180号-超越者-告死乌云】
【应对建议】
【——勿与乌云作敌】
*
“咔哒”
送走了猎犬小队,坂口安吾回来关上了办公室的窗户,因为“电力故障”临时中断的“空气循环系统”再次启动,让风不再可以自由的出入异能特务科。
眼底的黑眼圈清晰可见,黑发青年却推推眼镜松了口气:“这下,我们就算是还上‘白鲸’事件的人情了吧。”
种田山头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悠悠的喝茶:“当然,那位‘妖风’对情报的掌控能力可比猎犬知道的那点恐怖多了。”
要是“猎犬”拿到的是那三位大妖完整的评估报告,想必是不会这么草率的说要人家加入“猎犬”了。
“再说,‘第五天灾’也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组织啊,”种田山头火摸了摸下巴那点胡须,“如果我没料错的话,过不了多久,恐怕横滨的异能开业许可证又得多给出去一张了。”
嗯,如果没和猎犬那位英雄打起来的话。
第一百一十九章
对于“猎犬”那堪称可笑的想法, 玩家这边的反应是——
他拍拍衣摆转身就带着一队暗霄和烛台切飞北美去了。
什么“猎犬”,什么特殊部队,不好意思, 保密等级太高了他没听过哈。
在世界融合这个大前提面前, 一切都得为获取[基石]让道。
时间有限, 玩家不打算搭理这位在前三周目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远东的英雄”。
于是“猎犬”按照军警的情报,结结实实吃了三个闭门羹。
A1206号“风使”, 当着“猎犬”小队的面把厚重的大门一扇子摔上, 那扇冰冷的金属门离福地樱痴的胡子可能也就几厘米的距离, 气得他身后的大仓烨子差点拔刀劈了告死乌云的门。
A1208号“烛刀”, 直接乘坐国际航班大摇大摆的离开了霓虹, 拜这个国家内部混乱迟滞又冗余的情报体系所赐,“猎犬”接到消息的时候,人已经踏上北美的土地, 除非福地樱痴想挑起战争, 否则绝无可能去他国领土上带回“据说”“属于”这个国家的妖怪。
最后是A1207号“黑犬”。
“猎犬”在港口黑手党外面截住了他和送他出来的异能者A5158号中原中也。
来之前, 整个“猎犬”中最能说会道的条野采菊一一列举了数条可以用于引导黑犬加入的话术,包括但不限于:可以为国家效力、可以追随更合适的人、可以保证日后不会因为妖怪的身份被上面某些人一拍脑门清算, 如此种种, 不一而足。
然而负责执行的黑发青年眨了眨眼睛沉吟片刻, 梗直的提炼出了唯一论点:
“加入猎犬, 或者死。”
“哈?”
不等“黑犬”本人做出反应,他身边的中原中也就先炸了毛:“在港口黑手党门口抢港/黑干部的部下?你这混蛋胆子很大啊!”
末广铁肠一脸平静的说:“据我所知告死乌云在三年前就叛出港口黑手党了,你的控诉并不成立,A5158号。”
中原中也一脚踏碎了面前的地板, 黑着脸说:“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谢谢,但我觉得至少比条野好, ”面无表情的黑发青年不忘隔空踩了脚自己的队友,“至少我不会擅自认为别人选择追随的人是个没什么价值也没什么存在意义而且完全比不上队长的……”
“轰——”
末广铁肠在瞬间拔剑出鞘,用那把特制的武器死死卡在自己身前,看着那颗比他整个人都大的狰狞的头颅,这位黑发猎犬淡淡的将视线放到了自己的手臂上。
那里,有一道正缓缓下流的猩红。
“猎犬”每个人都是接受过人体改造的实验产物,末广铁肠本人的躯壳更是出奇的坚硬,哪怕是被卡车正面撞上也不会去往另一个世界,最多只是轻伤。
而现在暴走的A1207号一口咬开了他的肉/体防御。
末广铁肠记下了这个与情报不符的异常。
犬神的身体还安静的站在原地,只有那颗脑袋在刹那间脱离了脖颈的血肉,拉扯变幻成了垂涎三尺的黑色犬头,用能一口把坦克咬成两半截的力道咬向了末广铁肠。
“别的都无所谓,绿说过只要不搭理你们就行,但是……”
昏黄的横瞳逐渐染上血丝,大部分时候都温良友善的大妖一点点展露出猩红压抑的妖气,操纵着自己那具失去了脑袋的身体拔出【魔王的小槌】:“谁给你勇气去贬低他的?”
“是条野说的,”末广铁肠平静的说,“还有,如果我是猎犬,你是黑犬的话……”
“我们这算不算是狗咬狗啊?”
“轰——”
*
“果然,乌云的部署根本无法被收编……吗?”
福地樱痴看着干干净净出去,脏兮兮血淋淋回来的队员无奈的叹气:“这下可如何是好呢,内阁那边追得也很急啊。”
一群只会高谈阔论的政客,突然之间在自己的领土上发现了这么几个优秀的“无主”的武器,第一反应当然是收为己用。这第二嘛……
“不能再壮大地方武装的力量,或者至少也要保证其对国家和社会无害,那边是这么说的,”幼女模样的大仓烨子耸了耸肩,看上去不怎么在意,“嘛,不就是怕乱起来影响到他们的选票吗,说得冠冕堂皇的,真是令人作呕。”
“没办法呢,即使是军警,偶尔也要考虑考虑政界的反应,毕竟他们才是国家运行的基础嘛,”福地樱痴爽朗的笑了一声,“那就这么处理吧,上调A1206到A1208号的实力评估,至少也要提高到猎犬的标准才行。然后反馈给那边,就说——”
威严肃穆的“猎犬”队长捋了捋嘴边的八字胡,眼中划过一道异样的光芒:“如果乌云部署危害到了公共安全,‘猎犬’会出面执行剿灭。”
“这样就可以安心了。”
——
“没错,这样就可以安心了。”
一间长不到6米,宽和高度均不足2.5米的狭小房间中,魔人含笑低语。
这可不是在说,有了猎犬的担保,内阁可以安心。
而是有了这句承诺,天人五衰才可以安心,调用猎犬的力量替他们处理掉那个百分百会妨碍他们达成夙愿的“告死乌云”。
“不过,稍微有点可惜,”黑发青年脸上挂着一点也不带惋惜之意的笑容,低声喃喃道,“本来还想在最后再见你一次呢……”
只是这片云的轨迹实在是难以预测,他特意千里迢迢赶来也还是扑了个空。
他是想要再见一次的。
那个把他从尸体堆里扒拉出来的人。
那个见证了他从迷惘走向坚定的全部过程的人。
那个……试图打消他的美好愿望,最终被他亲手炸毁了返回横滨的飞机的人。
他可惜——怎么就是杀不死那个人。
白发的青年挥挥斗篷出现在费奥多尔身后,像是一只欢快的白鸽在扑腾自己引以为傲的翅膀:“费佳费佳!你安排的事情我都做完了!作为这次的奖励,再给我讲讲你和乌云先生的故事吧!”
乌云是一朵自由的云,而小丑是追求自由的小丑。
所以小丑对乌云也感兴趣极了。
“啊,好啊,”费奥多尔单手撑住下巴,眼神淡淡的往上抬——这是回忆的意思,“那就要从……六七年前的一个冬天说起了。”
——
西伯利亚的冬天很冷。
不,应该说只要是在西伯利亚,几乎就没有多少暖和的时候。
一具新鲜的尸体,在户外只消一阵风的功夫,就会变成冷柜里的一块冻肉。
生命的挣扎,血液与温度,罪与恶……这些东西在自然的伟力面前与一捧雪、一场雨没有太大的区别。
但人类可以人为的构建出区别。
“啧,这里居然还有孩子?这群人让孩子参与械斗?!”
一道被寒潮冻得发紧的低沉嗓音透过雪堆传了进来,朦朦胧胧的听不太真切。
随后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胳膊,把他小心的拖出雪堆,一边还低低的用他国的语言骂:“不用等后援了,今晚先去剿灭叛徒的大部队,漏网之鱼可以慢慢来。”
刚出任港口黑手党干部一职就被远派来镇压因为首领权力更迭而引起的叛乱,告死乌云看上去脸色比西伯利亚的寒风还要冷冽。
然而,却也是这样一个冷峻得本人就像一块冰山的黑发男人把他的“尸首”拉出了满是尸体的小雪丘,也是这个人发现他尚有呼吸的痕迹,毫不犹豫的抱起少年人冰冷的身体,用体温争取一些抢救的时间,一边高声呼喊医疗队的成员。
他收留了彼时无处可去的少年,就像是好心人随手给捡到的流浪猫搭了一个窝。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从来就没有什么可怜的流浪猫。
告死乌云捡回去的,不过是一只藏在雪里躲避搜查的老鼠而已。
“乌云先生,”因为身体不好被摁头要求喝药的黑发少年面无表情的抱着杯子,喊了声满身寒气回到住所的告死乌云。
乌云掸去肩上松软寒冷的雪,和着外套将一身的寒意一起脱掉,这才分了个眼神给他:“不喝药,不行。别的,什么事?”
由于双方都不会对面的语言,他们是用英语交流的。
少年面无表情的看向那双红眸:“你觉得……异能力者的存在是合理的吗?”
——
果戈里双手捧着脸,像是听睡前故事一样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的挚友:“那位乌云先生怎么说?”
费奥多尔垂眸一笑,视线不再落在低矮的天花板上:“那是很普通的回答,或许不是你想要的答案。”
如果果戈里有看清他的眼神,或许瞬间就能分辨出来,此乃真假半掺的谎言。
“他说存在即合理,仅此而已。”
所以魔人从那个时候就知道,告死乌云不会支持他的愿望。
创造没有异能力者的世界这种话,他就不该对一位强大的异能力者说出口。
就像你不能要求一个家里真有一头牛的人为了世界和平捐出这头牛。
但他还是说了。
——
“你在询问我的建议?”
黑发男人手上还“唰唰”的批着一叠要紧的文件,所以干脆把随身携带的云捏成了手掌的模样轻轻拍了拍少年的棉花帽子:“那我的建议是出发点很好,但你最好不要出发。”
“除非你想毁灭世界。”
少年静静的看着告死乌云的背影垂下了眼眸。
不,他明明是想拯救这个世界。
这个普通人面对异能力者毫无还手之力的畸形世界。
“如果我真的要想那么做,”少年绕到办公桌的前面,抱着杯子认真的问他,“你以后会杀我吗?”
告死乌云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嗯……谁知道呢。”
在他眼里,少年大概只是一个步入中二期的少年,对世界产生了自己的思考和想法,这很好,他甚至还鼓励少年进行更深入的思考,大抵是因为这块极寒的土地上确实盛产思想家和哲学家。
然而少年却莫名其妙的转移了话题:“乌云先生什么时候走?”
紧接着就是……老鼠炸了告死乌云回程的私人飞机。
离开了告死乌云走时留给他的房子,死屋之鼠的首领抱着唯一从那里带走的水杯,主动喝了口他其实从来没真正碰过的黑漆漆的药汤。
“……咳,果然难喝。”
——
“要是那个时候直接把乌云先生炸死就好了,”果戈里无不惋惜的摇头,“要把那么珍贵的计划安排在乌云先生头上,好浪费的。”
黑发青年放下水杯,挂着那种温和得像是面具的笑容说:“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果戈里。”
“就像我告诉‘神威’的那样,告死乌云才是我们最大的绊脚石啊。”
与此同时,一双满是茧痕的剑客的手拿起了笔,在一页白纸上一笔一划的下——
第一百二十章
“告死乌云”离开横滨的第五天。
这座海滨城市遭受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自然恐袭。
[大半横滨被巨大的海浪淹没]
“猎犬”的首领乘着直升机垂眸看向海上那个妖力全面释放时只有眼中的猩红还能被辨识清楚的和服美人, 语气平淡的低声说道:“只要展露出针对告死乌云的杀意就能把她逼到这种程度……还真是直率到令人叹惋的妖怪啊。”
“记录官的档案完全可以作证,您可从来没说要对乌云动手噢。是‘妖风’小姐太敏感了,对吧, ”一道优雅婉转的声音透过耳麦含笑说, “‘首领’。”
[沿岸地区无一幸免, 内陆则水满高地]
“妖风”当然是理智的。
她并非完全不通人性的怪物,也并不是视人命如草芥的刽子手, 所以她当然会限定自己的风, 要求它们只瞄准了对“告死乌云”出言不逊的“猎犬”。
可是福地樱痴并不需要对方真的发动一场规模至此的“海啸”。
他要的只是“妖风”狂化的身影传入人们的眼帘, 这就足够了。
只要给出前因后果, “书”就可以将写在其上的文字变成现实。
“第五天灾”的“妖风”因为首领被人贬低而暴走掀起巨浪毁灭横滨, 听上去很牵强是不是?
可是只要神乐这副模样登台见报,再牵强也没关系。
人们总会认可自己看到的才是真实。
所以……
[而掀起这滔天巨浪,差点将城市毁于一旦的人——]
神乐的折扇“唰”的一声展到最开, 神智出现了瞬息的模糊。
“没有人可以这样对他说话, ”她听见自己冷得直掉冰碴子的声音从喉咙深处不受控制的涌出, 身体站在羽毛上用力向前踏出一步,以十成的力量挥出了这一击, “去黄泉之下好好反省吧, 人类。”
[——来自“第五天灾”]
如此一来, 这个隶属于“告死乌云”的组织就算是彻底站在公众的对立面了。
“猎犬”的首领拔出了佩刀, 由衷的叹息道:“老夫其实真的不太擅长应对这种大范围伤害的敌人啊。”
“没有关系,”魔人在狭小的房间里笑眯眯的说,“就像之前说好的,您只需要挥刀就好了, 时机的话……”
福泽谕吉正了正刀身,纵身一跃跳出了直升机的机舱。
费奥多尔看着地图上急速逼近海岸的黑点算了算时间, 撑住下巴漫不经心的说:“就是现在。”
“唰”
“猎犬”的队长以某种计算好的角度横空挥出一刀。
事实上,在这一瞬间什么也没发生。
空中除了风和云以外,没有什么可以让他这把剑斩断的东西,白发的猎犬队长似乎只是摆了个帅气的姿势,然后任由自己从高空坠落。
可是下一瞬间。
“唰——”
似乎有一把无形的巨剑被人握在手中,在这还未完全成型的风与海啸中央划出了一道白得刺眼的绚烂刀光。
只用了一刀,这滔天巨浪便土崩瓦解。
“队、队长?!”
猎犬的大仓烨子在地面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队长虽然是很强没错,但这种等级的攻击,真的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吗?
福地樱痴从海里一早准备好接应的船只处上了岸,凝眉说:“烨子,通知‘猎犬’全员,集合。”
“妖怪的思维果然无法与人类作比,”他满脸肃穆,将异族的标签死死扎上神乐等人的名字,“A1206号说——”
[黑发的大妖离去,却冰冷残酷的说——]
“为了保证乌云的自由,他们会毁灭一切妄图施加给他的枷锁。”
福地樱痴看向潮水回落却依然滚动不息的海面:“该是‘猎犬’介入的时候了。”
*
【阵营任务:污名】
【任务描述:你是拯救者还是毁灭者,你是促进者还是闹世者,你是益者还是害者——只有你有权审判自己】
【任务1:应对“书”的谎言】
【掉落奖励:“书”的残页x1】
【失败惩罚:阵营声望永久跌至-500(公敌)
正方阵营初始好感度-50】
玩家这边正谈着军火的事情,SPW财团正好在这个行业也有不少触须——军工复合体,懂的都懂,到了SPW这个等级,和那边没点千丝万缕的联系才奇怪。
然后已经许久没触发过任务的游戏系统就在洽谈的会议上给他突面来了个大的。
不过,玩家其实并不关注这个任务自身的内容。
他关注的是弹出任务提示背后代表的,游戏算力的回归。
此前已经说过了,客服小姐把绝大多数算力抽调去辅助世界融合或者翻译[基石]们的言语。所以玩家这边近期活像是玩了个假的游戏一样,除了战斗时会触发数值波动的提醒,他愣是一个新任务也没能接到。
而现在……
他眯起眼睛,一边挂着礼貌性的微笑示意SPW的人继续会议,一边走神去敲客服小姐的门。
【客服小姐,世界融合完成了?】
【嗯嗯,接下来只要三个世界的人彼此接触过一次就算成功,已经不需要算力的辅助了,很抱歉影响了您最近的游戏体验,搞定那边的第一时间我就重启任务系统了呢亲亲】
客服欢欣雀跃的说。
玩家捏了捏鼻梁:这是游戏体验的问题吗……
是三个世界都要融合了,他还有好多“箭”的碎片还没搞到手的问题啊。
要不直接跟SPW摊牌算了,[基石]什么的果然还是交给本土居民去操心比较好?
【不可以呢,亲爱的玩家】
老板及时顶号上线,打消了玩家危险的想法,也应证了他隐约本能察觉到规则——
【[基石]的存在如果同一时间被三个及以上的人知晓,这个世界会瞬间崩溃的噢】
除了玩家以外的任何人都可以拿到那本“▇▇之书”。
但除了玩家以外绝对不可以再有一个人知道[基石]——因为那位世界第一的名侦探先生已经推出来[基石]的存在了。
玩家啧了一声:麻烦死了。
【不回横滨处理一下“书页”闹出来的事吗?】
老板饶有趣味的看着低维世界的投影。
【哈……】
玩家面无表情的划掉了按部就班刷SPW好感度换取“箭”的方案,转而掏出了备用计划。
——今晚就去把“箭”偷出来算了。
【太宰和乱步不是提前叫我把光忠安排回去了吗】
黑发红眸的俊美男性叹了口气:【在这方面就相信智力型玩家的判断吧】
有乱步在,那边至少能拖到玩家进货——嗯,换个说法——打猎回去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
【太宰那家伙变回去了吗?】
*
太宰治变回去了吗?
好问题。
抛给织田作之助的话,他一定会看一眼赖在暗霄之首的肩膀上死活不挪窝的黑猫,然后斩钉截铁的说没有。
然而,如果让彭格列来答的话……
“你好啊,葬送了小野先生一条命的首领,泽田纲吉先生。”
漆黑的青年悄无声息的走出阴影,朝为了处理不在的那几天积压的工作而连轴转了几十个小时的彭格列露出笑容:“幸会,彭格列。”
与玩家一脉相承,甚至因为武力值更低因此更不容易被察觉到的满级【潜行】加持下,太宰治走入了理论上来说根本不会有外人进入的彭格列总部,甚至一路走到了彭格列的首领身前。
泽田纲吉下意识的握拳摆出了战斗的姿态:“你是谁?”
这与他的推断不同。
一个身居高位的首领,一个和“告死乌云”一样强得不讲道理的能力者,在自己的领地里不应该因为一个陌生人就露出这样警惕的姿态。
显得有点太稚嫩了。
太宰治微不可察的皱眉,嘴角的笑容却依然温良柔软:“哦呀,小野先生在这里的时候没有跟你们提到过我吗?这么说来,看起来你们的地位还不够高啊。”
“那么,即使我在此杀掉你也没关系了?”黑发的青年笑得脚下的黑色像是一潭择人而噬的暗影,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扭头就跑。
“Kufufu,狂妄,不过是潜入了彭格列而已,怎么连这样的大话也好意思说出口呢?”
一道寒光凛凛的三叉戟不知何时横在了太宰治颈间,紫色凤梨头的青年站在他身后握着武器微笑:“你以为你跟的人是彭格列?”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没错啦……”放下了双手的棕发青年挠了挠脸颊,“不过,我是十年前的泽田纲吉来着。”
六道骸动了动手指,幻术解除,沉稳可靠的成年彭格列身形变幻,缩水回了单薄柔弱的少年模样:“这位……”
“太宰,太宰治。”
太宰治挑了挑眉,看上去有些意外,却一点不在意离自己咽喉不过毫厘之差的尖锐武器,反而悠闲的举起了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拿着武器。
“太宰先生,”少年纲吉抿了抿唇,“可以告诉我吗?你为什么会知道小野同学的名字。”
太宰治歪了歪头:“你可真有意思,这种时候第一反应不应该问我是怎么追过来的吗?”
兔子一样柔弱无辜的少年眨了眨眼睛:“我其实都想知道。”
“而且,你会告诉我们的,对吗?”
不是因为彭格列的声望或者审讯室里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而是因为这个人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告诉他们什么的——超直感这样笃定的告诉泽田纲吉。
“是小野同学需要帮助吗?”
少年纲吉一针见血的指出了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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