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洄暗中窥听,原本是打算出来和玉虚子一决高下,这下子士气焉了半截。
中毒了她可以回第一世界洗胃,倘若被人刮肉拆骨煮了吃,怕是无力回天了。
孟洄不敢冒险,决定听从清玄师姐的话,先溜了。
不过走之前,她得去问问清玄师姐愿不愿和她一起走。
虽穿越来已有半年,但她基本都待在道观,对外部环境不熟悉,无亲无故。若清玄愿意和她离开,有个伴也是极好。
如此想着,孟洄仔细收好剑,蹑手蹑足离开后院,折返禅房。
孟洄贴着土墙走摸到窗边,正欲唤人,却发现倒映在窗纸上的影子颇为怪异。分明是人形轮廓,但肩膀胳膊等却格外粗壮,似乎裹了一层毛边。
孟洄屏住呼吸,悄悄推开窗子一角偷窥,霎时双目瞪圆。
屋内清玄师姐侧身盘腿坐在土坎上,在昏黄油灯下,她褪了上衣,浑身长满棕黑毛发,脖子、肩部、后背、四肢全是毛。
清玄此刻正屈着左腿,用一把净面剃刀刮腿上的毛发,模样专注而熟练,显然刮毛是她日常所需。
清玄师姐是只猴子?孟洄不由得震惊。
她仔细一想,怪不得总在道观内见到一些棕黄或是黑褐的毛发。刚开始还以为是猫毛,现在才反应过来,猫毛不可能这么长。
还有,道观内的猴子可能不止清玄师姐一只,还有凌霄师兄也是。她向来便觉得凌霄长得尖嘴猴腮,想来,凌霄师兄也是只猴子。
怪不得凌霄他们要吃她,有可能整个道观内,只有她孟洄是人,其余全是猴子。
孟洄尽量冷静稳下心神,必须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猫腰紧贴墙壁,一路绕过后院,爬上马头墙,跃下来便往山下跑。这一跑就逃了半夜,等晃过神来,天都亮了。
太阳如同火炭一样高涨,脚下荒土逐渐温热,孟洄擦了擦汗,发现自己迷路了。她尽力回忆昨日去过的乌罗河路线,继续往东边走。
走了半刻钟,旋即察觉不对劲。
周围的树木、荒草、石头似乎越来越大。
这里连年干旱,导致植被都长不高。而现在孟洄抬头望去,路边林木棵棵高耸入云,一眼望不到顶,平时只及腰的芒草此刻长得比她还高。
平日最常见的花岗岩此刻比房屋还要大,她要翻过石头,得手脚并用爬上去才行。
不仅是植被石头,连在地上徐行的蚂蚁也变得如同碾盘一样大。
孟洄慌了神,以为是自己误闯了什么迷境,紧急调转方向往回跑。
一连跑了半个时辰,竟然发现非但没回到之前的地方,反而身边的树木荒草越长越大了。
不说树木了,连枯草都直入云霄,所有物体庞大得令人窒息。
连她背着的青铜剑也变得巨大,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身上的道袍也缓慢变大,原本合身的道袍变得松垮,衣摆往后拖了好长一节。
孟洄摘下青铜剑扔在地上,极目远眺查看四周。
这才猛然惊觉,不是周围的物体变大了,而是她变小了!她的青铜剑、道袍、鞋子都没有变大,是她的身体变小了。
一分析出这个可能性,孟洄后脊发冷,虚汗直冒。
她跳出松垮宽大的道袍,反复查看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不仅是变小了,还变薄了,几乎和纸张一样薄,随便一阵微风拂过,她都可以飘起来。
“玉虚子,你个老妖婆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小纸人一样的孟洄急得团团转。
正焦急之际,一阵尖锐的咯吱声传来,地面隐约震动。孟洄抬头一看,一只如同巨山的猴子飞奔而来,一脚踩在她头上。
两眼一黑,什么知觉也没了。
再一醒,已经是身处病房中,孟洄摸了摸身上,病服已经被冷汗浸透,她手背还打着吊瓶。她爬起来看了眼药瓶,是普通的葡萄糖水。
墙上的挂钟显示早上八点整。
她坐回床上,伸手拿过自己的书包,先找出笔记本和笔,用纸笔记录第二世界的情况。
第一,道观内的大多弟子可能是猴子。
至于是什么猴子,她还无法确定,猜测可能是开智了的水猴子。先前听玉虚子说过,芦云县有不少水猴子开智成精,这些水猴子以人为食。
第二,她逃出温鹤观后,身体变小变薄了。
这个情况是什么原因,尚不得而知。
第三,两个世界的身体有所联系。
她在第二世界中毒,回到第一世界洗胃后,第二世界中的身体也跟着解毒了。
其次,寄生在自己身上的烛九阴可以跟着她一起穿越到第一世界来,而且烛九阴还逃走了。
孟洄字迹歪曲记录着这些信息。
她现在情况很乱,只能一步步来,首先得找到出逃的烛九阴。烛九阴昨晚顺着窗户爬走了,这会儿不知道去哪里。
书包的手机还在,她看了一圈联系人,几经斟酌,还是打给自己的好朋友徐容锦。
徐容锦接到她的电话,第一句话便是问:“孟洄,我听你爸妈说,你昨天喝了洗发水,被拉去洗胃了,怎么会这么严重啊,你现在还好吗?”
“我没事,已经好了。洗发水是我故意喝,我脑子很清醒,不用担心我。”孟洄先略过这个问题,竭力让自己的话显得冷静,“容锦,我遇到难处了,你能不能帮帮我?”
“你要我帮你什么?”
孟洄深吸一口气才道:“容锦,我知道这个事情听起来很荒谬,但确实是真的。我穿越了,我可以在两个世界中穿越。现在的情况是我梦境中的那个世界有东西跟着我一起穿越过来了,是个怪物,叫烛九阴。”
徐容锦在那头微不可闻叹息:“所以呢?”
孟洄:“烛九阴昨晚和我穿越过来后,顺着窗户跑走了,我现在得去找它,你能不能想办法把我从精神病院弄出去?然后我还得去解决我家拆迁款的事,等我拿到拆迁款了,分你一百万,成不?”
“孟洄,你家没有拆迁款,江州市也没有骏鱼巷。”徐容锦无可奈何再次提醒她,“你这状态还是先别出来了,好好听医生的话吧。”
孟洄在病房里心急如焚,又给表姐打电话:“表姐,我被人诬陷了,现在在精神病院出不去,你能不能想办法带我出去,我给你两百万。”
表姐:“小洄,你先好好治病吧。”
护士进来看她的情况,孟洄拉住她,低声道:“姐,我给你三百万,能不能送我出去?”
护士瞥眼吊瓶,熟练帮她取下手背的针头:“你好好休息,昨天刚洗了胃,不要做剧烈运动。”
孟洄拿着手机不断看联系人。
最后,选择给自己那个不太熟的男朋友商谨潭打电话:“商谨潭,我被人诬陷了,你能不能帮帮我,事成后我给你一百万。”
小时候父母开玩笑给她和商谨潭订了娃娃亲,等她上大学才真正见到商谨潭,两人见面后觉得挺合眼,打算交往试试看。
交往不到三个月,孟洄发现自己会穿越,觉得商谨潭这样的凡人和她不是一路人,便没再搭理他。但也没正式分手,拖拖拉拉至今。
“你被谁诬陷了?”商谨潭声线清冷。
“好多好多人,所有人都在骗我都在污蔑我。”
孟洄在心里数着,爸妈、医生、假道士玉虚子、狗县令沈休宁、道观里的水猴子师兄师姐、还有烛九阴,所有人都在害她。
孟洄又道:“我就在江州市华宁精神病院,我现在翻墙出去,你开车来接我,事成了我给你五百万。”
“我先去看看你吧。”商谨潭淡淡回道。
一个小时后。
孟洄趁着值班人员带领其他精神病人出去做早操时,背上书包偷溜出去,一路来到后门最隐蔽的角落,手脚麻利攀上围墙。
孟洄越来越相信两个世界是存在联系的。
她在第二世界跟着玉虚子学了些拳脚功夫,如今在第一世界的身手也愈发灵活,如同有轻功在身。
爬到墙头,一辆敞篷兰博基尼停在榕树下,二十来岁的青年半倚着车身,眼眸微垂看手机,肤色白皙,鼻梁高挺,侧脸轮廓线条精致英隽。
将近三米高的围墙,孟洄轻轻松松一举跃下,在地上滚了个圈才爬起来跑到商谨潭面前,“嘿,你来了,快开车!先带我走,回头我给你三百万。”
商谨潭收起手机,抬头看了眼围墙的高度,“你可真能跳。”
孟洄拉开车门坐到副驾:“先走,他们要来抓我呢,你这次帮了我,我给你六百万。”
商谨潭坐进兰博基尼驾驶位,系好安全带,将车子启动。
“你把敞篷关了,别让人看到我。”孟洄特地提醒。
商谨潭按下按键,车顶缓慢覆盖过来。
孟洄看着街边倒退的风景,得意道:“我是个天赋异禀的人,非常厉害,以后肯定能干大事挣大钱。你看我刚才从那么高的围墙上跳下,一点问题都没有。”
车子开出去十来分钟,商谨潭才发现孟洄的右手胳膊肘很别扭,以一个怪异的角度弯曲着,“你胳膊怎么了?”
“我胳膊?”孟洄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奇怪了,我这胳膊肘怎么往外拐呢。”
商谨潭将车子靠边停,探过身来看,白净指尖在她手臂上轻摸,“都摔骨折了,不疼吗?”
孟洄握住胳膊,一阵刺痛从肌肤底下迅速漫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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