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消息◎
目送周祝国坐上轿车离去,几人本想就此找个小饭馆吃午饭,刚没走两步,就又因为突然冒出来的一拨人停住了脚。
蒋正和中年人走前面前说说笑笑,贺兰满脸不情愿地由蒋丽拉着,几乎是拽一下走一步。
蒋正对姜向北印象颇为深刻,迎面经过时笑意一顿:“这不是做面条那丫头吗?”
“……”
做面条的丫头姜向北没什么表情地回望过去,既然不认识那就没有必要打招呼。
“走吧,去吃饭。”张路招呼大家。
“蒋老认识?”
与蒋正并排站一起的中年人气质很是儒雅,眉眼温和带笑,说话间用手推了推眼镜,似乎想看清姜向北的长相。
“我徒弟贺兰的邻居。”蒋正想了想说道。
贺兰听蒋正提到自己名字,不悦地皱眉,随即才看向远处。
“姜向北?他们怎么也来了!”
“你妈不是说人家也是开糕点铺的,来展会很正常。”
最初听说姜向北竟然是糕点铺的面案师蒋正可真是大大吃了一惊。
先不说姜向北年纪那么小,手艺竟然全靠几本书,不管手艺咋样,这份天赋就能让不少面案师眼馋。
可惜始终是自学,女婿说的那个什么巧克力面包根本上不得台面。
不好好打基本功,仅靠一些新鲜噱头根本走不长久。
蒋正特别讨厌那些花里胡哨的假面案师,失望过后对姜向北的感官直接跌落到地面。
不过也正是从女婿那听说了姜向北的事,蒋正最终同意收贺兰为徒。
女娃也能做面案师,而且只要基本功扎实,肯定比姜向北强。
就是这徒弟……
贺兰板着张脸,看向姜向北的眼神闪过一丝嫌恶,被蒋正好扫到。
“谁知道她来北市干什么,说不定就是来会男人的。”
男人说的自然是一副小心呵护的裴玄。
看姜向北被裴玄几个众星捧月似的包围在中间,再对比自己不时就要遭那老头骂,两者之间的待遇天差地别。
更是让贺兰心头冒酸水,污蔑人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贺兰!”蒋丽语气冷冽,双目圆瞪,似乎还带着丝不敢相信这话家竟然是从贺兰嘴里说出来的。
自从跟简卫军彻底黄了之后,女儿就变得越来越尖酸刻薄,以前那个天真浪漫的小姑娘再也找不到影子了。
几人站得远了些,要是听见贺兰这么说,姜向北第一个就会冲上去撕贺兰的嘴。
人言可畏不管放在什么时代都很扰人。
都是多年邻居,只要不搬家,谣言能伴随两人几十年。
“别胡说八道!”蒋正拧眉呵斥,语气冷冰冰的:“心术不正看什么都是歪的。”
贺兰:“……”
动了动身体想要反驳,可右手臂被蒋丽紧紧抓着,耳边是近乎哀求的声音:“妈求你别说了!”
蒋正心底叹了口气,转过头冲中年人摆手:“蒲总,我们走吧。”
蒲耀祖轻轻点头,转回视线同时,不小心目睹到贺兰瞪着蒋正后脑勺的阴狠目光。
蒋师傅这个徒弟……不像是真心拜师的模样。
蒲耀祖摇头甩出心中想法,伸手:“车就在路边,我们走这边。”
“正好,您看看落凤街糕点铺我准备的品种,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改的……”
两人低声商议着,贺兰也在蒋丽生拉硬拽下跟了上去。
蒋正最后这句话裴玄听见了,因为两拨人去的几乎是同一个方向。
“他说的那个落凤街糕点铺不会是你家旁边那个吧?”
“应该就是那个。”姜向北说:“来北市前我就听说那铺子被人盘下来了,最近正忙着重新装修。”
“我知道!”张路忽然插话进来,说着又看了眼走远的中年男人:“那个老板打算在我这进材料。”
“……”
“他没认出你?”王钊好奇。
就在王钊话音落的下一秒,浦耀祖忽然拍了下手,步子一转朝张路疾步走来。
不是没认出来,而是蒲耀祖高度近视,眼镜度数没配好,就是戴眼镜远了看人也模模糊糊。
他和蒋正说着说着才猛然觉得不对。
“张总经理,果真是你……瞧我这眼神……”
“别说是蒲总,就是我也以为自己也看错了人!”张路笑,顺势化解这小小尴尬。
两人伸手相握,自然而然地揭过刚才的小插曲,开始互相寒暄。
“张总来展会是找新经销商?”
“来见见世面,顺道让我妹妹帮着把把关,看有没有更好的东西。”张路如实说道。
“妹妹?”蒲耀祖的目光看向姜向北:“张总说的是这位小同志?”
“对。”张路正式介绍姜向北:“向北不仅是我妹妹,还是我们大路批发部的质检经理。”
刚才是顾问,才出大门就升级成经理了。
“经理?”蒲耀祖诧异挑眉,没想到张路竟然会找这么年轻的小姑娘给货品把关。
张路笑:“别看我妹年轻,她懂的可比我多。”
蒲耀祖温和地笑了笑,对此不多做评价。
等蒋正走上来后,介绍彼此。
“我正打算过几天邀请张总来参加铺子开业。”
“蒲总说的是落凤街以前那个食品经营部吧?”张路问。
蒲耀祖笑:“看来那家经营部还挺出名。”
张路摆手,笑得意味深长:“说起来还真巧,我妹妹就在土台胡同口开了家糕点铺子,以后咱们两家还是邻居呢。”
“老姜家糕点铺是你家的?”
蒲耀祖的目光看向姜向北,问题当然得她来回答。
“爸妈都下岗了,开个糕点铺糊口。”
蒲耀祖去落凤街考察过,对于附近商业项目也做过了解。
老姜家糕点铺他当然去看过,去的那天是周五下午,店里没一个顾客,柜台里也没多少糕点。
姜向北谦虚说糊口,反正蒲耀祖是信了。
“以后都是邻居,有事互相照应。”
因为没觉着是对手,所以不放在眼里,还开玩笑似的关心了下老姜家糕点铺生意。
又寒暄几句,两拨人分开。
张路眉开眼笑地挥动手臂:“虽说他是我的大客户,可我怎么就那么想看他后来发现自己走眼后懊悔的样子。”
是不是做生意的料,短短几句交谈就能看出来。
“张路哥,快走吧。”姜向北催。
蒲耀祖没把姜向北看成对手,反之亦然,姜向北同样没有多余想法。
两家虽然同是糕点铺,但听蒲耀祖自己提起铺子以传统糕点为主,老姜家糕点铺则是以面包为大基调。
两家主营方向不一样,客户群体只会有小部分重叠,影响不大。
就算是对手,姜向北也不会焦虑。
与其操心别人,还不如加强自己。
“还好后天就能回家,北市气候也太干燥了。”
第一天从洛川那种潮热的气候来到干燥环境中还觉得舒爽,可时间一待长弊端就接连冒了出来。
首先是皮肤干痒,晚上睡着喉咙都能感觉到干得冒烟。
其次就是时不时的雾霾,风一大空气里全是风沙。
没待几天,姜向北就开始怀念家里了,就是不晓得休息大半个月的工作室情况怎么样。
与此同时的洛川市。
三水胡同。
“你说……张瘤子他爸说的是真是假?”
姜家门前,刘春芳搬了个小板凳坐到姜家门口,边打毛线边和院里的邻居聊天。
夏伟家全部大人都在,包括平时见首不见尾的翠喜也在屋门口听着。
姜爱国敲了敲烟杆子,将烟斗里潮湿的烟丝全部抖落出来。
北市的天干得人口鼻冒烟,那洛川的夏天就是潮得家里能长蘑菇。
才摆在桌上一晚上没动的烟袋,早上潮得都点不燃了。
“就算是真我们家也不走。”
早两个月就有消息传遍了三水胡同:靠近胡同北边的那片地要拆迁,说是以后要盖成什么并殡仪馆。
消息忽然在这几天变得越发激烈起来,因为要拆迁的那胡同真开始动员搬家。
虽然没划入拆迁片区,但三水胡同的人却因此人心惶惶起来。
“那万一真要盖火葬场咋办?”夏伟一脸愁眉不展,就算在厂子里被领导穿小鞋都没有这件事让他发愁。
国家推行火葬多年,但普通人对死亡还是相当避讳,相信没谁愿意住在火葬场旁边。
也正是由于如此,胡同里不少人都动了要搬走的心思。
“要真是火葬场也没辙。”
重新填满烟丝,却没有了点燃的欲望,姜爱国砸吧两下嘴唇,又放下烟袋。
夏伟重重叹气。
就在大家都愁眉不展的时候,院门外突然来了两个脸生大娘。
两人大摇大摆地走进院子,短发的大娘人还没站稳就开始拍着大腿嚎。
“你们说以后胡同口建了殡仪馆可让咱们怎么活啊!”
另一人连声附和:“就是!我家男人找了政府相熟的人打听,那边明确说了就是盖殡仪馆。”
“那你家准备咋办。”
“还能咋办,卖了房子去别地儿买,总不能沾一身晦气吧。”
“你家房子卖给谁,能不能帮我也问问。”
“是我亲戚,价钱方面你就放心……”
两人走进院子不管不顾地说完一通,然后短发大娘才像是发现走错了路,忙说笑着打起哈哈。
这两人司文兰认识,是三水胡同谢满和张三的媳妇儿。
下一瞬,谢满媳妇儿就打听起夏伟家之后有没有什么打算。
司文兰只是静静看着,冷冷淡淡地并不想插入几人的感慨之中。
刘春芳和夏伟像是找到了知音,纷纷控诉着对自家房子的担忧。
“趁现在消息还没传开,房子能卖就卖了吧,反正我家是已经打算卖,这会儿还能卖个好价钱。”
张三媳妇儿就是那短发中年妇女,司文兰听她这么一说,嘴角泛起冷笑。
兜兜转转的车轱辘话,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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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托◎
两人说了半天,见夏伟脸上已经显动摇神色,短发妇女朝墙角吐了口痰,加大声音又说道:“到时候火葬场那风往咱胡同一刮,那满地落的谁知道是什么。”
刘春芳打了个冷颤。
一想到每天都能听到人哭丧,心里止不住的往下落。
嘴唇紧紧抿了抿,刚想开口问张三媳妇儿房子卖了多少钱。
咚咚咚——
三声很沉闷的敲击声飘来,原来是姜爱国拿起烟杆子敲了敲送入嘴里砸吧了几口。
刘春芳脑子瞬间清明,赶忙转身问:“姜叔,你咋看?”
姜爱国抬起眼皮,懒洋洋地看向张三媳妇:“你家房子卖了多少钱?”
张三媳妇面上喜意划过,忙不迭清了清喉咙:“火葬场边的房子能卖多少,我家三间屋子就卖两千元。”
“既然是火葬场边上的屋子,你亲戚买去干什么?”
“他……他,我上哪知道他买去做什么,抚摸着人家不忌讳这些。”
“怎么?他家是有几十口人,买了你家屋子不够还要买其他家的。”
“……”
“这样吧!我出两千五,你把房子卖给我咋样?”
“……”
“我跟别人都说好了要卖,哪能说变卦就变卦。”
“两千五不够,那就三千。一间屋子一千元,谢满媳妇你也把你家屋子卖给我。”
“……”
张三媳妇在姜爱国连续几个问题之后明显有些慌乱,扯了把谢满媳妇的胳膊,示意她说。
谢满媳妇嘴笨,支支吾吾半天吐出句:“我也先答应卖给人家了。”
“那成!改明儿我去跟大家伙说说,谢满家和张三家屋子卖了,到时候来帮你们搬家。”
司文兰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才慢吞吞地插话进来。
只要消息放出去,两家人的屋子不卖也得卖,要不以后在三水胡同就要背上骗人的名声。
“不一定呢!我也得跟我家那口子商量商量。”张三媳妇忙笑了笑,笑容僵硬得很。
“既然你都不一定要卖,咋就先撺掇着谢满媳妇卖房子?”司文兰又笑。
姜爱国跟着接话:“看来我一会儿还得去谢满那走一趟,问问他是不是真要卖房子。”
“爸,都是多年邻居,要是真要卖,那咱家就多出点钱买过来,不能让人谢满吃亏。”司文兰合上书,笑意吟吟。
“不用不用,我也没和我家那口子商量呢。”谢满媳妇忙摆手。
说完哪还敢再待下去,拉着张三媳妇就往外走。
进来满面春风,出去倒是走得步子凌乱,生怕姜爱国又再说些什么。
“她们?”刘春芳完全没搞清楚情况,看张三媳妇走了还有些奇怪。
“没骗到人跑了。”姜爱国杵着膝盖站起来,回头对门口抽烟的平子爷爷说:“老平,咱们一起去三水胡同走一圈?”
“成,顺便去问问谁家真要卖房子。”平子爷爷笑着起身。
夏伟和刘春芳就是到这个时候都还没反应过来,一头雾水地望着姜爱国俩人走远。
“你们刚才说那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姜爱国没问到,只能转过头来问另一人,刘春芳抢过司文兰的书问道。
“他们合起伙来骗你们卖房子呢。”司文兰笑得无奈。
“怎么个事儿?”夏伟激动地跳了起来。
“我猜,是有人找她们两个当托,忽悠咱们卖房子。”
“为啥?”夏伟还是不明白。
这就是跟不聪明的人对话,每一句都要解释清楚,否则对方根本理解不了。
司文兰叹了口气,干脆从对面动员拆迁的胡同说起。
既然是政府出面动员,那说明拆迁的事是真
不过建火葬场的谣言十有八九是假,政府怎么可能将殡仪馆建在城中心,想想都不可能。
“你们也不想想,这附近有学校有书店和各种单位,殡仪馆怎么可能建在这里。”
夏伟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那他们为啥要骗我们?”
司文兰:“……”
“他们低价买进手再高价卖出去……”
“投机倒把!”夏伟叫。
同时,司文兰还认为拆迁那片地肯定是要建造什么重要项目,建成之后会让周边地区更加繁荣。
“差点被那两个娘们骗了!”
夏伟刚才是真动了卖房子的心,这会儿听司文兰如此一说,才反应过来差点被骗,一时间气得眼珠子通红。
“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去找张三说道说道。”
夏伟跳起来,小跑着去追姜爱国。
“要不是你和姜叔,我们肯定上当。”刘春芳满是感慨:“你说都是一样的人,咋这脑子就差那么多呢!”
翠喜见没啥事,看了眼坐在客厅门口照镜子的夏彩霞,撇嘴转身进屋。
平时叽叽喳喳哪都有的夏彩霞异常安静,可惜姜向北没在,要不第一时间就注意到这个情况。
可惜大人们为了房子的事操心,根本没人注意她在干什么。
刘春芳感慨完,又抓着司文兰细问。
夏彩霞整理完衣领,又整理头发,总觉得两根辫子没有街上那些姑娘洋气,又把辫子拆了梳成高马尾。
要是姜向北在家就好了。
夏彩霞想起姜向北有条黄色的裙子,能衬得人皮肤雪白,要是穿上肯定很好看。
越想心里就越觉得自己的裙子上不得台面。
起身放下镜子,偷偷瞄了眼说得唾沫横飞的老妈,顺着墙边悄悄溜出了院子。
胡同口有个只能打市内电话的电话亭,不过夏彩霞没去那,而是特意绕到了别的地方。
五毛钱三分钟的市内电话,先交一块当做押金,多退少补。
夏彩霞从兜里找出折成豆腐块的一元钱递给看守电话的大爷。
这是今年过生日大哥悄悄给的零花钱,花完就一分钱没有了。
转动电话盘的瞬间,夏彩霞很后悔自己贸然退出了面包事业小组,否则也不会身上连半毛钱都摸不出来。
再想想姜向北想买什么东西就买,更是羡慕得转拨号盘的手指都用力了些。
【喂,你好,麻烦帮我找于文……就说我叫夏彩霞,我三分钟后再打来。】
说完,夏彩霞就忙挂断电话,小心地看了眼显示的时间。
电话大爷也跟着看向座机电话:“两分二十秒,算三分钟,五毛。”
看完,就缩回屋里继续听广播里的戏曲。
等了大概几分钟,夏彩霞又开始转动拨号盘。
这回,电话那头她熟悉的声音传来,那头说了几句什么,逗得夏彩霞瞬间笑弯了眼。
大爷掀起眼皮瞧见上那么一眼,立刻就知道这姑娘是给对象打电话。
在这打电话的小年轻多了去,他只要随便瞧上一眼就晓得两人正处于什么阶段。
“明天我家里有事,后天我再来找你。”
“不是你想的那样,明天说好了去火车站接姜向北,这不刚才才突然想起……”
“向北啊!她去北市……”
接下来,两人对话里频繁出现了个叫姜向北的姑娘,电话大爷听得直皱眉。
五毛钱三分钟的电话就光谈论别人去了,这不简直是浪费钱吗!
大爷瞄了眼时间,掐着五分钟时轻咳两声,从窗口伸出个食指点点时间。
夏彩霞咋看之下眉心也跟着跳了下。
“我先问问她想不想去,要是向北不来我也不能勉强。”
“知道了,那后天见。”
夏彩霞匆匆忙忙挂断电话,看时间停留在六分钟之前,心里才狠狠松了口气。
“大妹子,你这对象不老实,跟你说话咋老问人家姑娘干嘛!”
大爷接过皱巴巴的五毛钱在桌上抚平,在夏彩霞转身前还是提了嘴。
这些年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是不是好男人光听几句就能判断个大概。
大爷也是见夏彩霞年纪轻,善意地提了提。
夏彩霞沉默着点点头。
虽然并没有说什么,但能看得出表情不是很高兴。
***
三水胡同,二号院。
“喏!这是给你带的,知道你喜欢。”
行李还没完全打开,姜向北就从包里取出个袋子递给夏彩霞。
红色袋子上印了排外国字,夏彩霞还是头次看到衣服还有袋子装,看着就高档。
一件淡粉色连衣裙,领口有圈碎花,收了腰身,面料轻薄。
“不便宜吧。”夏彩霞笑眯眯地拿在身上比划:“还是你对我好。”
“第一眼在展会上瞧见就觉得适合你。”
去北市时大包小包,回来时几个大包也没见空多少。
除姜向南给家里人带的东西,还有裴玄也买了不少。
最后还有他们给姜向北买的那些乱七八糟东西,回来一路上可把王钊和张路累够呛。
至于周祝国,有事还要留在北市几天没跟几人同行。
“那我现在拿去洗,正好明天穿。”
“成!那你先洗,我给裴建哥他们送东西去。”姜向北没有多想,提起另一个大包出了院子。
送完东西回来,那件粉色裙子已经在晾衣绳上随风摇摆。
“向北,彩霞说明天你们有同学过生日,你要送啥?”
刘春芳刚好在水井边洗衣裳,见姜向北走过笑着问起。
“和……和彩霞商量商量再说。”姜向北顿了顿,随即笑着回道。
虽说夏彩霞并没有提什么过生日的事,姜向北还是下意识把话接了过去。
“那你们商量商量送点笔记本铅笔啥的,贵的就别买了。”
“好,我跟彩霞商量一下。”
姜向北转身,果然瞧见自家窗子后有张又惊恐又高兴的脸,那表情变化得就跟天气一样快。
一走进去屋里,夏彩霞就冲过来拉住姜向北胳膊把门关上。
“还好你反应快,要不我死定了!”
透过窗子看刘春芳没什么其他表情,夏彩霞才总算放了点心。
“你说谎要钱准备去干什么?”
“没谁过生日,就是于文请咱们去玩,总不能空着手去吧。”夏彩霞有些别扭地揉了揉眼睛,避开姜向北视线。
姜向北不说话,她自己先绷不住,“哎呀”了声,坐到一边的凳子上。
“他有个朋友开了家录像厅,早就想让我们去玩玩。”
“不是我们,是你吧!”姜向北皱眉,,有些不悦夏彩霞的弯弯绕绕:“再不老实交代我就跟婶子说实话了。”
于文是两人同班同学,同时也是夏彩霞的暗恋对象。
姜向北去北市前两人都还没有什么来往,怎么短短十天就私底下走动得如此频繁。
于文那人,就是学校里典型的混子,上高中就是因为没考上中专来高中混日子的。
因为年纪比同班大多数学生大两岁,平时几乎不跟同学来往,总是独来独往。
如此高冷的人突然热络,难道还能突然就喜欢上了夏彩霞?
姜向北觉着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就是……他就是请我去那看电影,帮着照顾点生意。”夏彩霞终于说出实话。
半个月前,两人无意间在王家桥遇到,主动邀请夏彩霞的其实还不是于文,而是他两个朋友。
当时脑子一热就答应了下来,那人还给她留下了联系于文的电话号码。
“是让你去花钱看电影?”
“嗯。”夏彩霞点头:“看在同学一场的面子上,我就想着着帮帮人家嘛。”
“夏彩霞!”姜向北沉下声来,深深叹了口气才继续说道:“同班几年连你名字都叫不出来,要找人照顾生意就想起你,你是傻子吗!”
“我知道!”夏彩霞气愤道地吼道,刚吼完院里刘春芳就高声询问两人是不是吵架了。
“我们闹着玩呢。”姜向北赶忙高声回。
这屋里的隔音效果实在感人,想要吵架前还得想想外边的人能不能听得见。
“有事好好商量。”刘春芳又说:“多大的人了,还为买什么吵架,说出去都惹人笑。”
“知道了!”夏彩霞忙不迭回答。
姜向北“哼”了声,蹲下去继续收拾行李:“那你就去吧!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生意的。”
“对不起嘛!”夏彩霞用指头戳了下姜向北肩膀:“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晓得他什么目的。”
“那你还去。”姜向北压低声音。
“不去怎么死心。”
“……”
哪怕周遭人都说于文是个混账,不去亲眼见见,怎么能清楚透彻的明白过来自己眼瞎。
就是那电话大爷听几句就分辨出好坏来的事,她怎么可能没感觉。
“你呀!”姜向北狠狠叹气:“明天我和你一起去,万一有个什么事也有个照应。”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
“不行,我得让成军哥和海兰和我们一起去,有海兰才稳当。”
姜海兰吃得多,但在工作上一个人能当两个人用,一只手能提五十斤面粉袋子的姑娘可不多见。
有这个表妹在身侧,安全感十足。
第63章
◎你我不一样◎
北水庄。
入夏之后,凡是树木多的地方,蝉鸣就不曾停歇。
但北水庄好像尤其严重,才下公共汽车,耳旁蝉鸣嗡嗡作响,大得仿佛都能遮盖住路边偶尔经过的自行车声。
“于文朋友怎么会把录像厅开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姜向北环顾周围荒凉得满是田地的地方,按照距离来说明明还在洛川城中心,可却总给人种发展建设县城都比上的感觉。
“我也没来过。”夏彩霞面露难色,还没走进去心里就已经先打起退堂鼓来。
于文只说进北水庄就能看见独一家的录像厅,连具体地址都没说。
姜海兰挠了挠脑袋,左右看看:“这里住的人应该不少。”
姜向北两人转头。
“你们看,这地上密密麻麻的鞋印和车辘轱印子。”
洛川下雨已经是前几天,可面前这条进入北水庄的泥路还没干透,地上数不清的鞋印都踩出两条路来了。
“走吧!进去瞧瞧,见势不对咱们就跑。”姜向北决定。
因为大路批发部有大批货要忙着装车送走,姜成军去帮忙装货,一时半会儿人走不开。
姜向北和张路说好中午十二点在下车的地方接人,没接到人就带家里人去北水庄找人,三个姑娘才壮着胆子来了北水庄。
顺着那些脚印往前走。
指示牌显示,前面的地方叫北水汽车厂生活区,北水庄只是公共汽车站的叫法。
走过指示牌,一条繁华的街道出现。
虽说比不上王家桥那么繁华,但人还真不少,放眼看去……全是穿着打扮很时髦的年轻人。
继续往里走了没多远,姜向北就知道为什么这里全是年轻人了。
街道两边各种盗版磁带店播放着潮流音乐,每个从烫发店走出来的人都顶着头卷发。
“你们看迪斯科舞厅。”
一间屋子门口几乎被各种花花绿绿的海报所占据,音乐从屋里飘出来,门口有几个年轻年轻忘我地摇摆着身体。
街外街里完全是两个极端。
姜向北在城里从没来没有见过这么多潮流人士聚集,光是看就能让人眼花缭乱。
终于,在欣赏完各种绚丽色彩交织的街道后,一块非常眨眼的白底篮子招牌出现在眼前。
招牌位于两座二层小楼的中间。
招牌其实并不大,能让人迅速看到其还是因为招牌上下挂着张性感女郎的画报。
“义气录像厅?”
一道狭窄楼梯出现在招牌下,几人顺着楼梯走上去,又顺着大红色油漆箭头右转,一条走廊出现。
楼梯口其实是这栋筒子楼的背面,透过低矮左边栏杆就能看到不远处的汽车厂厂区。
右边是排屋子,中间一张桌子横在中间,后边几个年轻人正在打牌。
“我看见于文了。”
打牌三人中,于文面对走廊坐着,双脚翘起搭在桌上。
姜向北话音刚落,忽然感觉到胳膊被夏彩霞拉住,见她一脸怯生生的样子,恐怕没人带头根本不敢过去。
“于文。”
姜向北叹息,无奈先出声喊人。
打牌三人同时抬起头,于文眯着眼睛看过来,两秒钟后才认出了来人。
“姜向北?”
“听说你朋友开了间录像厅,我们来见见世面。”
姜向北说,拖着脚跟粘了胶水一样寸步难行的夏彩霞往前没走两步,随即步子就是一停。
于文疑惑地张了张嘴,直接道:“我没说过这种话。”
“……”
夏彩霞猛然抬起头看过去,有些不敢相信:“明明是你叫我们来的,前天电话里才说过!”
于文狠狠皱眉,放下脚站起来:“我没跟你打过电话,怎么可能喊你来。”
“……”
忽然,似乎是想到什么,猛地推了把笑得挤眉弄眼的男青年肩膀:“是不是你接的电话?”
男青年三七分发型,嘴歪眼斜,笑起来歪得更是厉害。
“不是看你没在,我就替你跟人家姑娘聊了几句吗!”
说着,还用恶心的眼神看向夏彩霞,故意捏着嗓子学起于文的声音:“夏同学你好,我是于文。”
“不是说了你们别搭理我学校的同学,她们还是学生,跟咱们不一样。”于文脸色霎时沉了下去。
“是她先打电话来的,我好心好意邀请她来玩,你冲我甩什么脸!”
都是社会上混的人,一下被于文下了面子,三七分青年自觉下不来台,脸上表情也跟着阴沉下去。
“好啦!”两人中年的方脸青年人似乎是大哥,猛地把牌一摔:“馓子,这事是你不对,人家于文明明早就放过话,你还忽悠人。”
“我不是想给咱们录像厅请几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来当招牌,肯定能吸引不少人来。”馓子不服气地冷哼。
事已到此,夏彩霞哪还有不懂的。
姜向北能清晰感觉到胳膊上的手越收越拢,甚至有些轻微疼痛感传来。
“我们走吧。”姜向北立马决定。
“等等。”
“五哥。”
站起来叫停的方脸年轻人应该是觉得馓子说得有点道理,而他一出声于文就立刻脸色大变。
“就让她们看个电影,有什么好担心的!”
“五哥。”
于文伸手拦住五哥的身体,想了想直接道:“姜向北的亲哥是公安,要是事情传出去咱们可就麻烦了。”
“公安!”
这两个字似乎立刻触及到了五哥的神经,眼神瞬间变得阴冷下来。
“是,听说还是什么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副队长,官当得还不小。”于文赶忙又说。
姜向北见状,立刻跟着说道:“最近刚升官,已经是队长了。”
“……”
“让她们走,以后不要让我在北水庄再见着她们。”
五哥不耐烦地摆手,于文小小松了口气,忙穿上拖鞋绕过桌子:“你们还不快走。”
姜向北见势不对,赶忙一手拉着一个下楼。
姜海兰很是奇怪,下楼时止不住地回头:“不就是看个电影吗,我们村也有露天电影可以看。”
“不是咱们能看的那个电影。”姜向北肯定。
“电影还分能看和不能看?”
姜向北不说还罢,越说姜海兰就越是迷糊。
夏彩霞身体一直颤抖个不停,显然还没从刚才的事实走出来。
说是喜欢于文,却连声音都没听出来,才会把那个撒子当成暗恋对象。
一想到电话里两人说的那些话,夏彩霞不由都升起股子恶心的感觉。
“来这一趟,死心了吧!”
“向北。”姜海兰拼命跟姜向北使眼色。
不仅没有安慰,反而在夏彩霞伤口上撒盐,哪有好朋友会那么干的。
“死心了!”
夏彩霞苦笑,抬手取下夹得头皮生疼的发夹,头发瞬间散开,回答姜向北时麻溜地又编成了两条辫子。
就那么一瞬间,心里某个角落忽然一下子通了,再想到于文再没了半点心悸的感觉。
“想通就好。”姜向北觉得这一趟总算没白跑,拍拍夏彩霞的肩膀后终是笑了起来:“既然你已经振作起来,回去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好事还是坏事?”
“怎么说呢……”姜向北酝酿措辞。
就在这时,于文又从楼梯口追了下来,速度相当快地追上几人,气都没喘匀就忙压低声音叫:“往这边走。”
姜向北一看,二话没说就跟上了他。
几人旁边就是那间迪斯科舞厅,于文绕过人群,直接进了条狭窄得只能一个人通过的巷子。
“出什么事了?”
“馓子带人来了,你们从小路走。”于文上气不接下气地回道。
绕过小巷子,于文停下步子:“你们从这里一直出去就能看到公用汽车站。”
姜向北点头,让夏彩霞和姜海兰先走过去后冲于文说了声:“谢谢。”
“你们和我是不一样的人,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于文冲几人摆手:“我这辈子算是要烂在这儿了。”
说完,头也没回地从巷子另一头跑远。
姜向北目送他的背影走远,这才默默转身离开。
也许冷淡才是于文觉得最好的保护方式,否则早有上一个“夏彩霞”跟着深陷进那个看不见究竟有多深的泥潭中。
“姜向北,夏彩霞。”
已经跑出好远,于文突然又停了下来。
“提前祝你们高考成功。”
“你……”
人影再次转身跑远,很快便转向了另一个路口。
“他回去会不会被刚才那两个坏人打?”
于文抄近路带几人离开,不知道究竟冒了多大风险,夏彩霞忍不住就担心起来。
也许正是由于这几句话,让她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总算……以前没喜欢错人吧?
“向北,你还没说他们那个电影和咱们有什么不一样?”
一直到回家前,姜海兰还在执着地询问姜向北。
那排屋子入口拉着厚重帘子,但并没有听到电影声音传出来,显然录像厅里并没有人。
晚上不放,而且没有女同志看的电影,能是什么正经电影。
听姜向北这么一解释,姜海兰皱着眉“呸”了声,半句都不再问了。
一件小小插曲,本以为回到家和于文就再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眼看就要开学,面包工作室那边的准备工作也要开始,姜向北两头忙得都没时间多想其他。
而后……开学前一天,两件事同时袭来。
王雨怀孕满三个月前来姜家报喜,准爸爸裴建却苦哈哈地说接下来要在单位连续加班半个月。
加班原因是上头下发的严厉打击各种刑事犯罪活动。
其中除一些危害群众安全的违法行为外,扫黄打非在洛川市属头号工作重点。
洛川市周边最近半年兴起几个以录像厅以及歌舞厅为幌子的□□窝点,并且发展得越来越壮大。
由于其隐蔽性,抓捕会比较困难,寻找证据的工作量相当大。
而好巧不巧,裴玄正是负责北水庄片区的证据收集工作。
“按照目前收集的证据来看,两个犯罪团伙里都有被胁迫的学生,要是那些孩子能同意当证人就好了,能争取减刑不说,还能借此摆脱控制。”
眼下还没有什么工作保密措施条例,裴建和姜爱国聊天时不由对被胁迫的几个学生感到可惜。
姜向北坐在一边静静听着,心里忽然一动。
她忽然想到了于文离开前说的那些话。
本来裴建说完她就该左耳进右耳出当没听见,可当天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宿,半梦半醒之中耳旁都回荡着要烂在北水庄那句话。
天一亮,洗漱完之后,姜向北没忙着去批发部,而是把于文的事跟姜爱国说了说。
“不是多管闲事。”姜爱国笑得慈祥,大手轻轻拍拍姜向北后脑勺:“是我家向北善良。”
“那我去跟裴建哥说说这事?”姜向北揉揉鼻子。
姜爱国点头:“爷跟你一起去,顺道给你王雨姐送点鸡蛋去。”
爷孙俩提着一篮子鸡蛋去到裴家。
“你详细跟我说说他和你说了些什么?”
裴建要姜向北详细把那天在北水庄见面之后两边详细的对话再重复一遍,特别是义气录像厅的布局。
姜向北一一都详细说了。
最后报告完于文的详细信息,姜向北心里一直压着的大石终于落下。
裴建说,于文百分之九十就是被胁迫的学生之一。
他们会先派人对其进行劝说,如果于文能反过来成为证人指认团伙成员,很大可能不会被判刑。
结果究竟会如何,一切都只能看于文会如何选择。
三天后。
老姜家糕点恢复营业的第一天,店里忙活得不可开交。
大门上张贴着休息半个月的告示,却整整关门二十三天,一开门就听了不少顾客的埋怨。
好在第一天,店里出现了个新品种——蛋挞,才让大家伙的埋怨没空继续。
基本端一盘出来就清空的速度下,裴建走进店里时,最后一个蛋挞刚被买走。
“没了?”
盘子上剩下的一点点碎屑让裴建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早下班,裴玄自行车都蹬出了火花,就为赶在卖完之前买面包给王雨带回去。
三个月一过,王雨就开始害喜,吃什么吐什么。
昨天一整天就吃了两个姜向北送去的夹心面包没有吐。
原先是想今天买点备着以防万一,没想到还是来迟一步。
别说是蛋挞,就是其他面包也都没了。
“哥就算不来我也打算一会儿送去你家,架子上那些是爷专门给我姐留的。”
姜向北忙着收拾盘子,头也没抬地指了指货架。
今天结束得这么早,看来能早点回家。
“还是你想得周到。”裴建挽起袖子,也走到柜台后帮忙:“你姐现在就喜欢吃你做的面包。”
“改明儿我专门给我姐做点酸果子面包。”姜向北笑。
“对了!我还有件重要的事要跟你说。”裴建忽然又说。
姜向北停下动作,好像已经知道了是什么事。
“是于文的事?”
“对,他想见你!”
姜向北:“……”
第64章
◎你想让我帮什么忙?(二更合一)◎
于文虽然同意说出义气录像厅背后之人,但由于还是有顾忌,最后提出有事想拜托姜向北和夏彩霞。
裴建事先和姜向北通过气,不管于文提什么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的都可以答应。
“于文叫我们来干什么啊!”
夏彩霞紧张得直抠手指甲,语气里再没了半点对于文的憧憬,谁知道就是喜欢个人竟然闹出了这么多事。
姜向北从坐下起就开始打量屋子,环顾一圈之后反倒是放下了心来。
不管前世还是这一世,姜向北头回走进了公安局的谈话室。
和普通屋子差不多的办公室,一张桌子两边各有几把椅子,墙壁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几个大字占据了半面墙。
不过大面大面的玻璃窗让屋里光线充足,并没有多少压抑感。
“等见到人就知道了!”姜向北只是说。
夏彩霞叹息一声,又说了遍路上说过好多次的话:“都怪我连累了你,要不然他也不会找上你。”
说话间,谈话室的门打开了。
裴建走在前,于文和一个年轻公安并排走了进来。
于文并没有带手铐,相反步子坦荡面上带笑,要不是姜向北认识人,肯定会以为是两个警察走了进来。
“按照规定,谈话室里要留下一人做记录。”裴建指了指桌子对面的椅子:“要是有什么问题尽快说吧,只有半小时。”
于文点点头,坐下。
“我还有个妹妹在河沟村,今年十五岁,小时候被我父亲卖给了……”
一坐下,于文直入主题。
九岁母亲去世,五岁妹妹被好赌的亲生父亲以六十元卖给别人,于文则被卖给了姓于的一家老夫妻。
老两口想买个男孩子养老送终,视于文如亲生孩子,倒也过了几年好日子。
去年于老爹夫妻相继去世,留下不菲遗产。
而这些钱落到个十来岁的孩子身上,自然会引来不少没安好心的人。
其中,亲生父亲就在其中。
“刘老七上门认亲不成,就把我妹妹骗出来卖给了义气录像厅那伙人,我加入他们也是因为我妹妹。”
义气录像厅说得很好听,其实就是个以录像厅为幌子进行非法□□录像播放以及逼迫妇女□□的窝点。
于文知道妹妹一旦进入那个地方这辈子就算毁了。
带上全部遗产去北水庄救妹妹,钱交了,妹妹顺利离开,他却被留了下来。
那伙人到处寻找年轻男人加入团伙,不管自愿还是被迫,反正把柄在手不怕那些学生反抗。
而于文最大的把柄就是妹妹刘兰兰。
刘兰兰虽然被于文花钱赎走,可养父母那边怕惹上流氓地痞,放话不准再回那个家。
就这样,于文只能让刘兰兰留下,兄妹俩相依为命,终于有家人在身边却也成为了最大软肋。
北水庄被公安盯上于文其实早有察觉,不过他并没有通知五哥那些人,反而是悄悄将刘兰兰送到了郊区的村庄。
“坐牢我不害怕,但是兰兰才十五岁,我怕那些人会找上她。”
于文的目光不带一丝波澜,好似很平静地接受了自己未来已毁的可能。
姜向北看向角落正在记录的裴建。
念头刚一起,于文就轻笑一声,直言不讳:“公安同志能抓犯罪分子,但是他们管不到的地方还多着呢。”
那些地皮流氓就像是下水道里的老鼠,能抓到的只是地上寥寥几只,更多还躲在暗无天日等候伺机而动。
裴建笔尖略一停顿,才又继续如实地将于文这些话记录了下来。
他们能将杀人犯绳之于法;能抓捕义气录像厅的团伙,甚至能让胁迫于文的五哥再也没法迫害他人。
可……他们不是神,没法提前规避所有可能存在的未知危险。
姜向北想了想,忽然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想到于文会把刘兰兰托付给自己,也想过是不是要帮她找个出路,就是没想到于文说的那个请求。
“帮她重新找个收养家庭。”
不管本地还是外地,不管家庭优渥还是贫穷,只要对刘兰兰好于文都同意把妹妹送过去。
而之所以麻烦姜向北和夏彩霞,只不过是因为找不到更可靠的人。
想了一圈,能让于文放心托付妹妹的人选只有两人以及背后的家长们。
于文没告诉姜向北的是,早在北水庄被发现之后就悄悄调查过司文兰和刘春芳两家为人。
所以,他把这件事交托给姜向北。
“我养父母留下笔钱,你们分一半给兰兰傍身,剩下的就给你们父母当辛苦费。”
姜向北:“……”
“我们来又不是想赚你的钱。”夏彩霞不满小声嘟囔,说着推了把姜向北:“向北你说是不是。”
姜向北点头。
“我不是不信你们,不过这件事应该还要麻烦你们的爸妈,我这个当哥哥的总不好空着手就去求人办事。”于文笑。
“你妹妹有没有读过书?”
一直在思考的姜向北忽然开口。
“读过两年小学,之后就一直在村里种地。”于文苦笑:“前段时间我一直在教她读书写字,以后恐怕没那个机会了……”
“那她性格怎么样?”
“不爱说话,不过人很勤快。”
“……”
姜向北稍作思考,叹了口气道:“我先去看看人,要是合适就先留下来帮我打个下手如何?”
“就是你那个面包作坊?”
“对!我只是先跟你通个气,要是不合适,我就托人另寻找收养家庭。”
姜向北没把话说死,不管是把收徒说成打下手还是收不收,一切都得等看到了人才会下决定。
于文一喜,赶忙坐直身体:“要是她能留下来当然更好,要是不能也没事。”
总之,姜向北已经应下了帮忙的请求。
谈话到此结束,裴建领着于文离开,接下来是关于义气录像厅的案件供述。
姜向北回到家,立刻就把在公安局的谈话跟姜爱国说了说。
“我们先去河沟村接人,顺道找人打听打听这姑娘的人品,不错就留下来,要是不行咱们就再另想法子。”
姜向北看人眼光缺少火候,到底留不留人还是得姜爱国把关。
两天后,姜爱国和裴建一同前往河沟村,把刘兰兰接回了三水胡同。
公安局高度重视于文所说的对家属打击报复一事。
局里开会决定,将刘兰兰接回来后暂住于裴家,至于寻找收养家庭的计划暂不进行。
之后要怎么安排刘兰兰,得先等于文的处理结果出来之后再决定。
裴建私下透露,于文没有参与过任何犯罪活动且有重大立功表现,司法程序走完之后应该会无罪释放。
刘兰兰来到裴家第一天,裴军张罗了两桌饭菜,也邀请姜家去吃饭。
清洗完所有工具的姜向北姗姗来迟,来时怀里还抱着个破泡菜坛子。
天气炎热,崔秀娥就把桌子摆在了院子里。
姜向北到的时候,菜已经上桌,王雨身边坐着的瘦小姑娘一直低垂着脑袋,面前碗里的菜已经堆成了小山。
“向北你总算来了。”
一看到姜向北,王雨大大松了口气似的样子,忙不迭站起来把位置让出来。
她话本来就不多,刘兰兰更是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嘚吧嘚吧小半天嘴皮都说干了就没得到几句回应。
姜向北把泡菜坛子放门边,顺势坐了下去。
刘兰兰忽然抬起头,看了眼姜向北又赶忙重新低下头去。
“我和你哥是同班同学,我叫姜向北。”
“我知道你。”
刘兰兰猛地抬起头来,双眼亮晶晶地盯着姜向北,好奇地左看右看。
小姑娘鹅蛋脸,眼睛又双又大,许是经常干农活的原因,皮肤晒得黑里透红,瞧着是个很机灵的姑娘。
“你认识我?”
“嗯!”刘兰兰连连点头:“我哥给我讲你的故事了,还说让我跟你学习。”
“听起来像是好话?”姜向北笑。
“是好话。”刘兰兰笑,眼中似是划过一抹坚定:“我以后一定也能成为姐姐你这么厉害的人。”
“吃菜。”姜向北笑笑,把筷子拿起来递给刘兰兰:“是你哥让你暂时现在裴建哥哥家住几天,等他办完事就来接你。”
“我哥……还能回家吗?”
“当然能!你哥又没做坏事,等他把坏人全揪出来就能回来接你。”姜向北说。
裴建哥说于文没做坏事,那要不了几天公安局就应该会放人。
“太好了!”
拿起筷子着急忙慌地往嘴里送了几筷子饭菜,咽下之后刘兰兰似乎才有力气继续跟姜向北说话。
“我已经两天没吃饭,其实从刚才起就差点流口水了。”
小姑娘笑盈盈地跟姜向北分享前段时间最后一点米都被偷了的悲惨经历。
明明是带着笑意的讲述,却让两桌吃饭的人都停下了筷子。
于文说得一点都没错,隐藏在暗处的“老鼠”永远比想得多。
就算被送到郊区村子,那些人看刘兰兰一个年轻小姑娘独自在家,也有人起了歹心。
粮食衣物被抢,防身的钱也被偷了。
要不是村里没有穷凶极恶之徒,刘兰兰恐怕连生命安全都不能保证。
“你们总算知道为啥要进行严打了吧。”裴建放下筷子,感叹道。
生活经济条件眼看要越来越好,社会上却冒出了不少为非作歹的人,仗着早些年手里留下的“玩意儿”没少干坏事。
刘兰兰听不懂裴建的感慨,只是又担心地又忙说道:“我哥不是坏人,她救了不少差点被卖到外地的女同志。”
“你放心,只要于文同志没有做坏事就不会有事。”裴建肯定道,在此之前还是加了个没有做坏事的前提。
“吃菜吃菜,小同志就在婶子家住几天,等你哥出来就接你回家。”
崔秀娥赶忙招呼大家继续吃饭。
刘兰兰却又在此时放下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瞅了眼姜向北:“向北姐,我能不能住你那几天?”
裴家人对她恨热情,但刘兰兰还是有些怕生。
所有人中就姜向北算是最熟悉那个,刘兰兰理所当然地觉得亲近些。
姜向北还没说啥,热心肠姜半立刻接了话过去:“住几个月都成,你们仨住一屋。”
司文兰见状,也只能跟着表示欢迎,当然在此之前要问一问裴建。
“只要叔叔婶子愿意就好,我们局里会有生活补助。”裴建笑。
刘兰兰狠狠松了口气,心里担忧落下后瞬间胃口大开,给姜向北夹了筷子菜后开始吃饭。
虽说相比于姜海兰还是要吃得少些,不过……
裴建瞟了眼大快朵颐的刘兰兰。
想着回局里一定要多申请些生活补贴费。
***
清晨,东边的地平线刚泛起一丝丝亮光,安静了一夜的街道开始有人走动。
七点四十左右,最后一个烤窑的窑门打开,姜向北用夹子将铁盘子夹出来。
“海兰,架……”
话还没说完,平时晾凉面包的架子就摆到了桌上,刘兰兰又赶忙把旁边不再烫手的面包整齐摆到箱子里。
这两天她只是看姜海兰做过两遍就已经牢牢记下了流程。
“海兰去仓库搬面粉了。”
姜向北多看了她两眼,接着问:“曲奇饼干在那个箱子里?”
“左边第二个。”刘兰兰想都没想就立刻回答,然后又连忙转身去灭烤窑的火。
于文说妹妹话少人老实不假,而且刘兰兰还很聪慧,眼里有活从不需要多话就能学会上手。
只是看就能迅速记下各种面包的名字,姜向北觉得在烘焙这方面应该很有天赋。
“那你和成军哥一起装车,顺道去糕点铺子里看看。”
面包烤完,送货的活儿是姜成军,打扫清理工作室是姜海兰的活儿。
至于姜向北……当然是解开围裙背上书包去学校。
最后检查了一遍,姜向北弯腰拿起放在门口桌上的书包下楼。
自从高考恢复之后,八条中学高中部从学校犄角旮旯里被捡出去,一跃用上教学楼最高层教学楼。
五楼教室能一眼看到附近几条街的半貌,姜向北甚至能清清楚楚看到老姜家糕点铺门口那条街。
“下面这节课自习,家里住得远的就可以早点放学回家。”
下午第二节 课结束,班主任许老师站在讲台上,对下节课做出安排。
姜向北想显然不在能提前放学回家的行列之中,老老实实拿出历史书复习。
班级里有不少人目标是考上大学,当然也有一半纯粹就是来混日子。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姜向北他们是不用中考就能上高中的最后一届。
老师前脚刚走,后脚班级里就炸开了锅。
“你们听说了吗?咱班那个于文被抓了。”
“他犯什么事了?”
“好像是跟一伙地皮流氓有关,我爸说事挺大的……”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各种听来的闲言碎语,越说还越夸张了起来。
一向都处于吹牛聊天队伍中心的夏彩霞今天出奇安静,不仅没有参与进去,相反还不满地出声提醒大家别乱传谣言。
大家闹哄哄地说笑半天,才终于又把话题一转。
“你们看,食品经营部是不是又重新开门了?”
姜向北耳朵一动,转头看向十字路口忙活得热火朝天的店铺。
“他们是准备开业了吧?”
夏彩霞抓着姜向北趴到窗台上,能更看清店门口的状况。
店里走出来几个人,其中一个姜向北认识,正是那新糕点铺的老板蒲耀祖。
他端着盘糕点,正将盘里糕点送给路过的人品尝,期间好像还说了不少话。
“可真大方。”夏彩霞说。
姜向北不置可否,大方是大方……不过没选对时间。
这周围大大小小数个胡同,住得人多且杂,小孩儿尤其多。
今天周五,正是各个中小学校放学的时间,这时来送试吃,不就等于正好是送到孩子们嘴里的零嘴儿。
不是姜向北小气,而是……
刚这么想完没多久,蒲耀祖就被包围了。
开始他还能笑盈盈地拿出糕点递给娃娃们,但很快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娃娃们吃完就伸手要,要是给慢了还有讨人厌的自己伸手去拿,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就这么几分钟内,一盘子糕点没了踪影。
再接着就是从土台胡同里冒出来的大爷大娘,每个人怀里都抱着娃娃。
大人们不吃,但娃娃们总得给吧……
没几下,端出来的几盘子糕点就清空,孩子们还不愿离去。
姜向北收回目光,收起书本。
“先做作业,写完放学。”
现在晚上要做第二天的准备工作,姜向北已经没了晚上慢吞吞赶作业的悠闲时间。
现在……她总算理解了老哥放学前就写作业的迫切感。
叮铃铃——
放学铃一响,姜向北准时收拾书包。
“彩霞,走不走?”
“不走!我去王家桥。”
看夏彩霞不慌不忙收拾文具的样子,肯定是又约了朋友一起去王家桥音像店。
姜向北作业本上记的是知识点,夏彩霞的则是满本子歌词。
现在夏彩霞的理想已经从纺织厂女工转变成歌星,就是不能上电视也要上广播。
姜向北握拳对她的志向表达了下支持,随后收拾完东西离开。
好友是当歌星,而她……是经营好这个糕点铺。
刚走出校门,就被蹲在路边花坛里窜出来的刘兰兰和姜海兰吓了一大跳。
“姐,你终于放学了。”
“出什么事了?”
糕点铺就跟学校一墙之隔,要是没有要紧事两人不会来校门口等人。
姜海兰赶忙说:“店里来了个人,说是请你做蛋糕”说着用手比划了个大大的圆:“这么大的蛋糕,我连听都没听说过。”
“他们都在店里等你。”刘兰兰补充。
两人架着姜向北就赶忙往店里走,一路走还一路叽叽喳喳地描述着那人说的那些要求。
老姜家糕点铺。
“看时间人应该到了。”司文兰瞄了眼墙壁时钟,说道。
穿着打扮很时尚的年轻姑娘笑着点头:“不着急,我们反正没什么事。”
年轻男同志也跟着笑了起来:“老话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们相当愿意等待。”
被念叨的姜向北就在这时刚好出现在门口。
“这不……人来了!”
说话间,男人站了起来,笑盈盈地看着姜向北走近。
男人戴着副眼镜,声音温和而带着笑意,女人身材娇小长相甜美。
两人站在一起很是相配。
“你们好。”姜向北笑。
“老板娘说面包师傅是个年轻姑娘,没想到这么年轻。”
女人笑容中并没有半点看轻的意思,相反还透着股欣赏之意。
“我虽然看着年轻了点,不过做蛋糕的手艺你放心。”
“王钊推荐的师傅我们当然放心。”男人笑着指了指几乎没剩几个的面包:“今天就是眼见为实。”
原来是熟人介绍,那姜向北说起话来就直接了很多。
“蛋糕有什么具体要求?”
“我们是为我爷爷的七十大寿定做蛋糕……”女人笑。
曾明和裴高丽是一对夫妻,两人与王钊张路是同个大院里长大的玩伴。
今年曾老爷子过七十大寿,他们想赶时髦学电视剧里的那些人一样给老爷子做个气派的生日蛋糕当贺礼。
亲朋好友齐聚给老爷子唱回生日歌,让大家伙都能感受到这份快乐。
裴高丽应该是个很感性的人,说着说着先把自己感动了,眼眶泛不由起一圈红色。
“王钊说他认识的人里就你最会做蛋糕,极力推荐我们来这看看。”
“不知道你们想做多大的蛋糕?”
“……”
两人要求说简单也简单——两层大蛋糕,要做上寓意好的祝福,还要保证味道不错。
前两个要求的蛋糕食品经营部多得是,就是这最后一个要求与前两个完全相悖。
琼脂蛋糕不易融化好做造型,就是这味道上……总是差强人意。
特别是吃过好吃的蛋糕之后对比会更加强烈。
“王钊昨天给我们带了夹心奶油面包,味道上我们相当满意。”裴高丽笑。
第一口就能尝出好赖,两人当即决定来糕点铺问问。
毕竟这是家糕点铺……能不能做蛋糕还不一定呢。
说王钊,王钊到。
一阵强烈的刹车声后,王钊哼着不成调的歌曲转着圈的进了店里。
看到两个发小在,当即脸上就笑开了花。
“是不是很好吃?我开始说你们还不信!”
花衬衣喇叭裤配上像是被发胶凝固的发型,距离被王爷爷揍的界限越来越近。
“连我奶奶都说好吃。”曾明笑,拍拍身边的凳子:“我是没想到你小子还有个这么厉害的干妹妹。”
一个像是老老实实的数学老师,一个像是随时都会被抓走的街溜子,姜向北很难想象两人竟然是发小。
看关系……应该还很好。
“做是可以做,不过肯定得现场制作,而且不可能全用动物奶油……”
姜向北跟两人说了说这种大蛋糕的制作问题。
首先当然是运输问题,这么炎热的天送到半路保准化成滩稀奶油。
就是现场制作,没有那么大的冰柜能冷冻储存,做出来也坚持不了多久。
所以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掺一些植物奶油在其中,减缓融化时间,口感上也不会受太大影响。
两人听姜向北这么一说,很理解地点头同意了下来。
王钊“嘶”了声,忽然伸手在姜向北面前晃了晃。
“冷冻柜我去给你借,你就用最好的奶油做。”
众人看向他。
“库斯先生在洛川成立了分销处,我在他仓库里见过这么长的冰柜,别说一个蛋糕,就是十个也能装下。”
冰箱刚拉到洛川还没用过,冷冻个蛋糕应该是小事。
“只要哥你能找到冰柜,那我这边就什么问题都没了。”姜向北说。
“包在哥身上。”王钊拍着胸口保证。
解决了冰箱问题,那接下来的事就变得简单许多。
说好价格以及上门制作蛋糕的时间,曾明两人交了定金满意离开。
姜向北笑着看向王钊。
“今天这么高兴是遇见啥好事了?”
“你猜?”
王钊翘起二郎腿,刚得意没两分钟。
“王钊……你头发怎么回事!”
已经在后门看了好半天的王爷爷终于找到机会爆呵一声,风一般地卷过来给了王钊一脚。
什么好事姜向北是猜不出来,不过王钊即将挨打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第65章
◎做蛋糕吧(1)◎
洛川市,杨柳巷。
地名里有杨柳,巷子内外却没有一颗杨柳树,相反到处都被银桦树所包围。
深秋刚至,满地都是依旧泛着丝绿的落叶,车轮碾上去嘎吱作响。
“从哪条路走?”
姜爱国一脚刹车停下,停在巷口,周围几条小路不知道哪条能通往军区大院。
昏昏欲睡的姜向北惊醒,从车斗里探出脑袋。
脑中回想了半天,才想起王钊说最左边那条路一直走到底就能看到大院入口。
“左边。”
姜爱国又启动摩托,顺道叮嘱姜向北:“再眯会儿,今早起这么早,累坏了吧。”
“爷!爸真要跟妈一起去金乡读大学?”
金乡大学是司文兰第一志愿落选后选择的第二志愿,虽说比北市财经大学差了些,但也算国内排得上号的大学。
就是学校在金乡,距离洛川有三千多公里,火车得坐上两天三夜才能到。
要是家里没什么事的话,司文兰这一去应该两三年都不会回家。
而老爸一听老妈要去这么远的地方读书,说什么都要当成陪读家属一起去金乡。
司文兰劝阻无效,只能让姜爱国摆事实讲道理。
姜向北之所以会问出刚才那个问题,就是因为结果已然明了,只是心里还抱有最后一丝幻想。
老姜家糕点铺跟老妈司文兰一比,瞬间被踩到了尘埃里。
“让他出去闯闯也好,有他负责后勤你妈也好专心读书。”姜爱国笑。
车子缓缓开进小巷,路窄得勉强只能容纳得下一辆经过,要是对面来辆车就得看谁会先让。
好在一路上没多少人,三轮摩托顺利开到尽头。
“那咱家五口人以后要在三个地方生活。”姜向北闷闷不乐道。
幸福生活还没享受几年转眼就要四散生活,一想到短时间家里再没人教训还觉得有些不舍呢。
姜爱国笑:“他们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说等你考上大学说不定咱家就得分四个地方生活。”
“我要留在洛川。”姜向北立刻回。
“好,咱爷孙俩就留在洛川。”这句话姜爱国并未当真。
巷子一出,瞬间柳暗花明。
宽阔的水泥路两边种满瓜果蔬菜,一条河横穿而下,河边还能看到有人在洗衣服。
车子岗骑过石桥,立即就被门卫喊住。
“曾首长家?”
门卫想起曾家人早上的交代,只是略略看过车斗里的东西后就摆手让三轮摩托离开。
军区大院其实更像是前世的大型小区。
几栋筒子楼掩映在苍翠树木中,除了各种锻炼设施之外,还能看到院里不少孩子们跑动。
水泥乒乓球台的方向传来嬉闹声,整个军区大院里都很是热闹。
王钊说随便找个孩子问问就能知道曾家位置,可姜向一进来就往右边指了指。
“爷,往右边走。”
“咱们还没路呢?”姜爱国不解。
“不用问。”姜向北指了指右边几排的独栋小楼:“那不就是王钊哥吗?”
几个年轻人围在一栋小楼前,王钊单手叉腰,一会儿指指大门一会儿又扶额叹气。
“还真是。”
姜爱国看过去,笑着扭动摩托车把手。
车子的轰鸣声引来孩子们注意,一大群娃娃追着车子问东问西。
“你们看,是强军家请来做大蛋糕的,咱们今晚有蛋糕吃了。”
“蛋糕我也吃过,还没绿豆糕好吃。”
“我觉得可好吃了。”
“你们懂什么,强军说他们家的蛋糕和经营部里卖得不一样。”
叽叽喳喳中,车子在王钊背后停了下来。
“姜爷爷,向北,你们这么快就到了啊!”
“干什么呢?”姜向北从车斗里跳下去,跟着走到几人围着的地方:“大冰柜?”
“就是这玩意儿。”王钊抹去额头的汗,伸手比划:“这么大个玩意儿门进不去,只能把门先拆了。”
姜向北没看到张路也在其中,王钊话音刚落他跳出来反对才瞧见。
“好好的大寿,你拆人家大门算怎么回事。”
其他人纷纷点头。
王钊一想干脆往边上一家指了指:“那拆我家大门可以吧!”
就在这时,院子里走出来两个青年,其中满脸痘坑的王立一见姜向北就兴奋地摆手:“向北,好久不见。”
姜向北回以微笑。
自从北市回来后,是好久没见了,就是……这脸上的痘痘怎么越来越多了。
另一个青年冲姜向北点头微笑,随后开口:“我哥说先把大门拆了再装上去,我们家大门不结实好拆。”
“曾明放话了,咱们拆!”王钊一声令下,几个青年瞬间激动起来。
错过了这次机会,哪有再拆曾明家大门的机会。
王钊看几人干劲满满的样子,不由笑出了声:“你别看曾明现在瞧着斯斯文文,以前没少打架。”
“这是曾东方,曾明哥的弟弟。”王文介绍。
“我哥那是遇上我嫂子才变了个人,以前在家里没少挨我爸打。”亲弟弟曾东方也笑着拆老哥的台。
姜向北笑笑。
“在哪做面包,我把工具先搬进去。”
“我哥专门腾了间屋子,我带你们去。”
曾明给人的感觉是斯斯文文,曾东方则是完全相反,皮肤黝黑精气神十足,就像是哥随时能上战场的……武将!
冰柜搬进院子,不过还是无法进入屋里,就算拆了门框那也不行。
冰柜最终只能摆在屋子前,通电之后众人又忙着来帮姜向北搬工具。
“这是什么?”
“上面一排洋文写的是什么意思?”
“你这咋搞得跟做实验一样,稀奇古怪的东西真多。”
曾东方不仅长得大老粗,这话也相当密,看着什么都想要问个清楚,对谁都有股子天然的自来熟。
在密不透风的问题之下,姜向北一心二用地将所有东西归类整理好。
“你要开始了吧?”曾东方又好奇追问。
姜向北把蛋糕胚放到桌上,又剪开淡奶油的包装盒,用实际行动表明了她即将要开始忙碌。
“你就别烦向北了!”最终是王立忍不住把曾东方拉离操作台,一把捂住他还想要问的嘴拖到门口:“用眼睛看就行。”
姜向北只要一忙活起来,就立刻沉浸入了自己的世界中。
姜爱国被王爷爷请到客厅喝茶,帮忙的活计就交给了王钊和王立。
王立站在那看了会儿,发现好像没什么可帮忙的地方。
机器轰鸣响起后,他留下看得津津有味的曾东方,退出了屋子。
酒席安排在大院的公共客堂,曾家屋里都是曾老爷子的一些老战友在聊天。
王立本想绕开客厅找个板凳搬到院里坐着休息会,哪知身影才刚出现在客厅就被曾爷爷先行发现。
“王二娃子。”
这是独属于曾老爷子对小辈们的称呼,谁家娃娃排行老几冠上姓氏就行。
王钊在曾老爷子口里就是——王大娃。
“曾爷爷。”
王立硬着头皮走了进去,面对一屋子白发苍苍的退役老军人,压力可想而知。
姜爱国是这群老爷子里唯一的黑发,而且……竟然坐在正中间。
左边是王爷爷,右边是曾爷爷,绝对的最正中位置。
“去后边,让曾明把家里的好茶拿出来。”
“好你个老曾,来你家那么多回都不见好茶招待,老姜一来你就上好茶了。”
坐在右边的国字脸老爷子开玩笑道。
老姜……
王立偷偷瞄了眼曾爷爷表情,发自内心的高兴不似作假。
“还不去。”王爷爷瞪眼,有些哭笑不得地摆手:“男娃娃家家的,缩手缩脚像什么样。”
王立赶忙转身。
“听说你大孙子在北市读大学……”
离开前,还能听到有人询问的声音,问得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据王立所知,姜爱国不就是个很普通的退役军人吗,但今天这一瞧根本就不是啊……
那一屋老爷子,哪个退下来前肩膀上没颗星,跟一个早退役的老兵怎么可能那么熟稔。
王立忍着满腹好奇,一溜烟跑去拿茶叶。
等捧着茶叶罐子交到曾爷爷手上后也没忙着离开,而是缩到了自家爷爷背后想再多听几句。
可惜……
“杵在这干什么,去帮向北啊!”
还什么都没听到都被王爷爷一指头喊出了门外。
客厅偷听不到,那就只能去问姜向北,还不死心的王立一溜烟往屋里窜。
刚抬了一条腿进屋子,人就被拽着往后退了两步。
曾东方竖起食指“嘘”了下:“你别进去打扰姜向北同志创作。”
姜向北用一把长长的刀将白色奶油刮平,然后绕着桌子转起了圈,所经过的地方逐渐光滑平整。
一个蛋糕的样子在她手下缓缓出现。
而此时此刻的姜向北却没有半点创作的专注,一边转着圈心里一边想着找人做个能转动的蛋糕台。
这一圈圈不知道要转到什么时候才能完全刮平。
“呼——”
终于,两层蛋糕表层被刮平,握刮刀的手已经僵硬。
要不是从库斯先生那买到几把刮刀,用竹片子刮这么大的蛋糕,第一层刮平第二层奶油就化开了。
“王立哥,来帮个忙。”
蛋糕胚子做好要赶忙端到冰柜里冷冻。
王立和曾东方小心翼翼地把蛋糕放到冷冻柜里,姜向北又把没用完的奶油放进了冰柜里。
忽略了王立一脸有事想问的表情,转回去把剩下蛋糕胚捡起来。
“王立哥,给我拿几个碗,大概七八个?”
烤蛋糕胚的盒子是个方形盒子,刚才是姜向北一点点削成的圆形。
这些剩下的蛋糕当然不能浪费。
等王立把碗拿来,姜向北就在碗里一层蛋糕一层奶油地铺上,最后抓了点水果丁撒上去。
“剩下的边角料给孩子们拿给孩子们吃吧。”姜向北说。
院墙上趴了排流口水的娃娃,姜向北间隙抬头就能瞧见他们跟群猴儿一样吸溜着口水。
姜向北的声音就像是天籁之音,虽然很小,却立刻让墙头上的娃娃们听到了。
一瞬间……到处都是欢天喜地的笑闹声。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说过耳石症,我上周就被这种疾病折磨得无法正常生活,跑了好几家医院都没治疗好。
最后是挂到本市专门看眩晕症的专家,检查出左侧前庭功能出了问题,发作起天旋地转恶心呕吐难受至极。
好在找到对症的药物,吃了几天后症状缓解,勉强写了一更。
之后身体恢复我会多补更些……
希望大家都健健康康千万不要生病。
第66章
◎吃蛋糕啰(2)◎
“吃蛋糕啰!”
“看谁先跑到谁就吃最大那碗。”
“那得快点,要是强军哥回来咱们就吃不到了。”
孩子们嘻嘻哈哈地跳下院墙,一连串地冲入院门,就算曾家有个曾强军……那不是正巧人被使唤出去没在家吗!
“得给强军留点,要不那小子回来得找麻烦。”
曾强军的威名就是自家人都有所领教,曾东方忙不迭端起三碗放到架子上。
一群孩子风似卷过,只眨眼间就桌上一碗蛋糕都没有剩下。
“这些臭小子也不知道给我们留点。”王立笑骂,一个胖娃娃跑过间,迅速伸手在碗里直接戳了下:“我得先尝尝。”
指尖沾满白色奶油,王立送到嘴里抿了口。
“……”
“曾东方,强军吃一碗就够了,剩下两碗我们自己吃吧。”
奶油甜而不腻,回味还有淡淡奶香,而且舌头上没有半点黏腻的感觉。
“我没给你留!”曾东方瞪眼,言下之意……给自己倒是留了。
王立哪听得进去,嘿嘿笑着上去搂住曾东方脖颈,一脸哥俩好似的把人往柜子前带:“咱们是兄弟,你有就是我有。”
“谁跟你是兄弟,忘记小时候掉河里你说是我偷偷带你去的吗!害我被我爷爷打惨了。”
两人说着说着就开始翻旧账。
姜向北活动活动僵硬的肩膀,看太阳还挂在东边,估摸时间还早,就在院里找了把椅子坐下休息休息。
就这么几分钟功夫,院门口有两个小孩儿探头进来,一人还在舔着嘴角上的白色奶油。
“大姐姐,还有蛋糕可以吃吗?”
“姐姐做的蛋糕比经营部好吃,非常……非常好吃。”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表达着对刚才那几口蛋糕的喜爱,眼睛一眨一眨充满了期盼。
五碗看总数虽然不少,可架不住孩子多,每人能吃上两口就不错了!
可惜,姜向北的摇头注定要让他们失望。
“一会儿等曾爷爷吹完蜡烛再分蛋糕。”
“那还要等好久啊!”其中嘴唇红嘟嘟的小胖墩儿嘟起嘴,刚抱怨一句,下瞬脑袋就被突然伸出的拳头锤了下。
看拳头落下的力度,来人没用多少力,姜向北也就笑眯眯地看了下去。
“一天就知道吃。”
“强军哥。”小胖娃捂着脑袋,苦哈哈地叫人:“你不知道蛋糕可好吃了,我还想吃。”
“都那么胖还吃,没事就去操场上跑两圈。”
孩子们撇嘴,不等来人继续说下去,互相对了个眼神后转身一溜烟跑了。
“是强军回来了。”
听到声音,曾东方和王立赶忙跑出来,一人手里端着碗蛋糕。
随着来人走近,曾强军逐渐出现在姜向北视野中。
说话老气横秋,其实瞧着就十一二岁,长相和曾东方就像是复制粘贴,一口大白牙尤其显眼。
“蛋糕!你们怎么没给我留蛋糕。”
看到两人吧唧嘴,曾强军哇地叫开,站在原地又蹦又跳。
“留着呢!先给爷送烟去。”曾东方笑,朝客厅方向抬抬下巴:“再不进去想挨揍呢。”
曾强军一个哆嗦,忙不迭送烟进客厅。
“这会儿没事了吧?”
看姜向北打了个哈欠,好像要睡过去,王立赶忙端着碗凑了过去。
“吃饭前再装饰都来得及,没必要那么急。”
现在的蛋糕就讲究个喜庆,不用做复杂装饰,直接用水果和奶油点缀就成。
要不是祖孙俩也在宾客行列中,姜向北早做完打道回府了。
“那咱们俩正好唠唠。”王立一手提起椅子放到姜向北身边,用筷子夹了一大块蛋糕送入嘴里,同时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
就算离这么近,姜向北也没听清是什么意思。
正想询问之时,客厅方向曾强军炮弹似地冲了出来,一边叫着蛋糕一边进厨房。
只是转头去看的功夫,人就已经跑了出来。
别的不说,这速度去参加短跑比赛说不定会拿奖。
“你跑得好快啊!”姜向北不由赞叹。
“你眼力真好。”曾东方抹干净嘴角奶油,也跟着坐下来:“我弟弟就是学校的田径队,专门训练五十米项目。”
“难怪……”
不仅跑得快,这吃东西的速度也不遑多让,三两下就消灭干净了蛋糕,正专心致志地舔着剩下的奶油。
许是注意到姜向北震惊的眼神,曾东方反手就给了曾强军一掌:“你小子别在这丢人现眼,吃完就滚。”
曾强军脑袋晃晃,仍旧坚持不懈地舔完了碗,才嘿嘿地笑了两声。
“大哥说请了个很厉害的师傅来咱家做蛋糕,就是你吧?”
啪——
又挨了一掌,这回来自王立:“什么你不你的,叫向北姐。”
“向北姐。”曾强军连忙乖巧叫人,看样子比起曾东方更害怕王立:“我不是还没来得及吗!”
“你想问什么?”
“向北姐,你做的蛋糕比我们学校门口那家蛋糕店好吃多了,你来我们学校门口开店呢。”
蛋糕店?
姜向北挑眉:“都卖些什么?”
“蛋糕和各种面包,店老板还说自个儿是国外学回来的技术,要我说一点儿都不好吃,就拿生意红火得不得了……”
提起那个蛋糕店,曾强军好像有抱怨不完的话。
从每个拳头那么大点的面包要卖七八毛到狗眼看人低的老板,里里外外都特别看不顺眼。
一口气说完,又不出意外挨了曾东方一巴掌。
“人家那面包本来就不是准备卖给咱们,你嫉妒个什么劲儿。”
曾强军狠狠翻了个白眼,撇过头去。
王立来了兴趣,笑盈盈地问起:“什么意思,难道吃个面包还得分阶级?”
“强军他们学校旁边不是有所国际学校吗?那里面的孩子有钱,哪能和咱们一样。”
改革开放不仅让老百姓的生活水平逐渐提高,也吸引来了许多外国人投资工作。
托架带口的来,子女读书问题肯定需要解决,国际学校应运而生。
国际学校里读书的不仅是外国孩子,还有华人华侨以及早早规划着想让孩子出国留学的人家、
总而言之,都是家庭条件优渥的孩子们。
“那老板我也认识,去年出国条件刚放开,说是出去专门学习了一年蛋糕手艺。”
很不巧,那家蛋糕店的老板跟曾明是高中同学,曾东方见过几次。
至于蛋糕店里的东西,没有比较还觉得不错,自从吃过姜向北做的面包,那就严重不够看了。
其实严格说起来,强军说得也没错,那些面包就是糊弄人的玩意儿。
姜向北大概永远都不会晓得,那人其实就是因为曾经去老姜家糕点铺买过几次面包,看生意如此红火才动了要跟风的想法。
奈何国内找不到师傅,干脆举全家之力去国外镀了层“金”回来。
此刻的姜向北根本没多余想法,权当听别人八卦,而且重点早已完全跑偏。
“现在出国要办些什么手续?”姜向北好奇不已。
曾家兄弟齐齐摇头。
“向北!”刚才起就没说一句话的王立突然开口,顺手把碗放到旁边桌上:“你说咱们也去那开个糕点铺咋样?”
曾强军瞄了眼还剩下半碗的蛋糕。
“咱们?”姜向北迅速注意到了这个用词:“你不会想拉上我一起吧?”
“肯定啊!”王立激动捶腿:“我负责开店买卖,你就负责制作面包。”
姜向北静静听王立说着心血来潮的计划。
高考失利在家里消沉了几个月,好不容易振作起来,却听闻不打算复读了。
姜向北一直以为王爸爸会给安排份工作,没想到王立心里一直有想做生意的念头。
听他说了半天,姜向北直接问:“那我自己去开就成,为啥跟你合伙!”
王立:“……”
瞬间哑口无言。
姜向北看他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表情,不由轻笑出声:“我没钱租店铺,但你也没钱啊!”
面对国际学校的面包店,姜向北当然有兴趣。
不过显然不是跟王立合作,而是跟有钱的人说这事,她早看出王钊哥要“下海”的心思,就等个机会。
提起钱,王立迅速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吧下去,颓丧地靠回椅子叹了口气,伸手想去拿蛋糕,一转眼……更郁闷了。
哪还有蛋糕影子,就剩点渣曾强军还在舔呢。
姜向北哈哈大笑,被王立和曾强军同时逗笑。
笑够了,这才抹了把眼角的眼泪,笑眯眯地小声道:“你没钱,可王钊哥有钱啊!”
“我哥?”
一个新思路瞬间跳出,王立直接站起来往后院去,走前还没忘叮嘱姜向北就在这等等。
期间,姜向北和曾东方兄弟聊了几句。
知道曾东方高中毕业就要进入部队当兵,现在只等着最终安排下来。
曾强军在坞城路小学读六年级,人生理想是……吃遍全世界的美食。
很快,王立返回,同来的还有王钊和张路。
两个哥哥已经来到,王立自然也没了说话的份儿,三两下就被挤到一边。
王钊坐下来就笑:“想合伙开店怎么不早说,只要你开口哥随时都愿意。”
“哥,是我先和向北说的,你插队!”王立不服气地叫道。
“就你兜里那三瓜两枣,还开店……买张火车票都不够。”王钊摆手打发。
“哥你早想出来自己干了吧?”
“还是妹妹懂哥。”王钊笑,接着狠狠叹气:“那个破班我是一天都不想上。”
“我这没什么问题。”姜向北耸肩。
言下之意,只要王钊能过了王爷爷那一关,就没任何问题了。
王钊拧眉思考中,想着要怎么跟长辈们开这个口。
“……”
“怎么没人?”
忽然,一道刺耳的声音从大门方向传来,声音陌生又熟悉,似乎姜向北在哪听过。
一男一女前后脚走了进来。
【📢作者有话说】
休息了几天终于情况终于好转,更新陆续恢复!
第67章
◎熟人?绝不是!◎
虽说不是熟人,但走进来的这两人姜向北还真认识。
简卫军和曹彩英……
简卫军昂首挺胸地走在最前头,两手提满礼物,抹了发油的头发亮得都反光。
至于随后一手扶着腰的曹彩英就要邋遢得多,的确良裙子虽然能看出来是新的,但明显不合身,勒得高高隆起的腹部都有了条痕迹。
她微微垂着头,看不清脸上表情,似乎每走几步都很累似的。
“你家来客了。”王钊踢了下曾东方,接下来那句话拖长尾音,显得很是意味深长:“咱们曾副主任的儿子大驾光临,你还不快去迎接。”
“就是这个副的还不知道能不能做得稳当呢。”曾东方讪笑着回敬了一脚。
这军区大院里的孩子,别看年纪没多大,每个人都精明着,
就看曾强军都是一脸戏谑的样子,姜向北就肯定连这么点儿的小孩儿心里都门清。
“是卫军哥啊?”
上一秒满面鄙夷,下一秒曾东方就换上张笑盈盈的表情迎了上去。
随后王钊小声解释了刚才几人打哑谜似的调侃是什么意思。
因为简卫军的作风问题,简主任被单位通报公开批评,随后被对手抓着把柄从主任位置推了下去。
现如今职称上多了个副字前缀。
这一跌落下来简主任家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要不简卫军哪会舔着脸来曾家送礼。
要知道……过去十几年两家人都没多少走动。
随口提上几句就罢,王钊更想跟姜向北细谈下关于开店的事。
“关于找铺子这事咱们还得找你张路哥。”王钊一把搂住张路脖颈:“要又便宜地段又好的铺子。”
“本来咱们能找周祝国帮忙,但……”张路摇了摇手指,随后一拍手掌,抓住曾强军的后衣领:“你小子读书的学校叫什么?”
曾强军:“……”
“坞城路小学。”
“坞城路啊!”
趁张路陷入思考之中时,姜向北凑过去小声询问:“张路哥和周祝国哥……”两手合拢又分开:“掰了?”
“没明着掰,不过以后也不会有多少来往了。”
自从北市展会回来,张路对周祝国已心升嫌隙,不过没明着说而已。
后来库斯先生在张路推荐下到洛川设立华国分销处,消息传到周祝国耳中后两人大吵一顿。
原因吗……自然是因为周祝国也同样会在洛川市设立XX公司的分公司。
那家公司与库斯先生的企业在本国就是竞争对手,这来了华国没想到也即将成为对手。
消息一传开之后,XX公司决定撤销洛川分公司的投资计划,转而去考察其他城市了。
失去XX公司扶持的周祝国对张路大发雷霆,虽没公开决裂,但不欢而散之后再也没有联系,瞧着和绝交也没多少差别。
“这件事真不怪张路。”王钊撇嘴:“咱们哪知道他也要干这个,这么久他可一句没提。”
姜向北深以为然。
不说在北市,回来那么久,周祝国就是随口提上一提,张路也不会帮着外人抢自己人的生意。
说到底,一旦涉及到利益,周祝国还是防着其他人呢!
同时,姜向北在心里不得不再次感慨姜爱国看人的眼光还真准。
“我记得简卫军爱人跟你是一个大院的吧?”王钊撞了下姜向北肩膀:“她在看你。”
目光里惊诧一闪而过,随即变成直勾勾地嫉妒和愤恨。
嫉妒得肯定是姜向北,至于为什么还有愤恨,不明白两人渊源的王钊自然不会懂。
“你小心点,看着不像好人。”
那眸光看着怪渗人,王钊又不由补充了句,随即转过身来挡住曹彩英的视线。
姜向北坐着是看不到曹彩英了,可对方站得远还是能瞧见姜向北的脸。
看几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心中那块压着的巨石轰然落下,压得曹彩英呼吸更加沉重,每走一步都好像走向深渊。
原以为嫁入简家就能过上好日子,就能成为人人羡慕的对象。
可曹彩英直到结婚之后才真正认识到,简家就是那真正的豺狼虎穴。
公婆刻薄,时常将扫把星挂在嘴边,做不完的家务饭吃不饱,还有个喝酒就打人的丈夫。
别看现在她穿得人模狗样,不知道裙子里看不到的地方有多少伤藏着。
“那我回去就跟我爷爷说。”
姜向北带着笑意的声音飘来,在曹彩英听来是那样刺耳。
然后,她又注意到简卫军停下说话也跟着看了过去,那双眸子里闪烁的光如此熟悉和让人作呕。
那眼神去年她看过无数次,也正是被那种目光所欺骗走到了如今地步。
忽然……曹彩英心里一个念头升起。
心脏狂跳提示着心里那个念头不是什么好主意,但姜向北的笑容实在太过刺眼,瞬间便将她仅存的恐惧化为乌有。
曾东方假笑一滞,往右边一个跨步,笑意重新挂上脸庞。
“我爷爷他们都在客厅,咱们往这边走。”
简卫军是个什么货色谁还能比一个院里长大的曾东方了解。
心里鄙夷的同时,脸上还是客客气气地邀请两人进客厅,当然也忘了一定要提醒姜向北以后远着些简卫军。
客厅里寒暄了些什么姜向北不晓得,不过她和王钊已经基本确认了要去坞城路找个铺子的想法。
“你要不再找点人吧。”
一家糕点铺就让姜向北晚睡早起,要是再加一个铺子,不晓得以后要怎么忙得过来。
这里面的,没人比张路更清楚姜向北的忙碌。
当然,要她辍学专门做面包,张路相信不仅姜爱国不会同意,就是姜向北自己肯定也不会愿意。
张路提的意见还真说到了姜向北心口上。
表哥姜成军和姜海兰已经能完成配方最简单的几种面包流程,就是一些复杂的需要勤加练习。
至于刘兰兰,心灵手巧非常适合干烘焙这一行,不过眼下肯定是指望不上的。
多了两个熟手能勉强应付工作室每天的工作。
可不久父母要去读书和陪读,姜向北肯定要抽一半心思到糕点铺的经营上,还有明年的高考……
反正说起来是一脑门子事,是需要再增加几个得力帮手。
“要是有合适的人记得告诉我。”姜向北叹。
张路在周遭人里这么过了一圈,还真找到两个适合的人选。
“我这还真有两个,这姐弟俩说起来也是可怜人……”
张路提到的人选是一对姐弟。
姐姐叫郑超英二十四岁,弟弟叫郑跃进,才二十岁。
两人的母亲在大路批发部打扫卫生,说起来这母子三人都是苦命人,张路听别人说过一遭就记了下来。
他们的爸十几年前在一场意外中重伤去世,留下孤儿寡母三人。
日子本来过得就苦,命运还是没放过他们。
郑跃进九岁那年被垮塌的房子压断了一条腿,倾家荡产治疗后还是没保住,平日里只能杵双拐出行。
郑超英初中毕业就开始到处打零工,好不容易找到个对象准备结婚,男方家要求其和娘家断绝关系,否则就不同意这门婚事。
婚事不出意料黄了,但谁都没料到,张超英那时肚里已经有了孩子。
要不是张路给了张大娘一份打扫的活计,这一家四口的日子根本没法过下去。
“张大娘那个大姑娘我见过,是个勤苦人,什么脏活累活都肯干,前些年还跟男人一样拉车挑货。”
张路都说不错的人,那肯定不会差。
“先来试几天,要是合适姐弟俩我这都能收。”姜向北说:“反正我那也正好需要坐着干活的人。”
随着王钊包装厂机器的逐渐到位,姜向北得到了第一批包装袋,这样以后运输途中也能更干净卫生些。
要不是人手不够,早已经全用上包装袋了。
说来说去,还是人不够的问题。
“那成,明天我就张大娘说说。”
闲聊几句间,蛋糕胚冷冻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姜向北一动,大大小小十几个人都跟着往厨房走。
王钊和张路好奇蛋糕上的花怎么做出来的,娃娃们纯粹是想着能不能再吃到点边角料。
霎时,不大的屋子里里三层外三层全挤满了人。
“你们看。”
“怎么从袋子里挤出来就变成了一朵花,就和真的一样。”
“这么好看的花,我都不舍得吃了。”
“那一会儿你那朵我吃。”
“想得美,我要带回去给我妹妹吃。”
就算生活水平比普通人家已经好了许多,这些大院子弟还是没见过吃进嘴里的蛋糕竟然能这么好看。
姜向北一手从袋子里把奶油挤出来,一手转动着小铁片。
一朵大红色的花朵在众人眼皮底下渐渐成型。
王钊暗自咋舌,不由低声跟张路嘀咕起来。
“你说向北这脑子怎么长的,就用那么一小块铁皮就能做出花来。”
前些日子每回看到姜向北都在用锯条磨铁片,王钊都要以为这孩子改行乣去当铁匠了。
锯齿不一样长短不一样,竟然能做出那么多花口来。
“要是脑子不好,你能上赶着和妹子合伙开店?”张路斜着眼打趣。
他们两个这辈子就算赖上了姜向北,就算是以后……瞧着也离开不啰。
众人看得咋咋呼呼的裱花在姜向北眼里,却觉得很是不满意。
由于锯齿磨得没那么光滑,出来的裱花边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到断裂。
专业的事还是需要专业的人来完成。
一边把继续裱花,姜向北一边思考着明天还是把这事交给王亮师傅来完成。
顺道去看看交给他的厨师机拆解得如何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一个月反反复复地在吃药与康复中渡过,好在康复起了效果,现在身体几乎恢复了七八成。
本文将恢复日更,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更新~~~
第68章
◎阴谋起◎
在数圈转动下,一个被红色花朵包围的蛋糕已经完成大部分装饰。
剩下的就是姜向北在当蛋糕上写下曾老爷子的姓名和生日快乐。
等上述装饰都全部完成,最后用剩下的水果丁点缀蛋糕边。
一个五颜六色的大蛋糕就此完成。
“任务完成!接下来没我啥事了。”姜向北拍了拍手,宣告今天的工作完美完成。
蛋糕再次端入冰柜里冷藏,孩子们趴在玻璃上继续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一会儿谁吃哪朵花。
“吃完饭我先送你回家,姜爷爷今晚怕是得在曾爷爷家过夜了。”
姜爱国和曾老爷子他们肯定是旧相识,大家拉着他似乎是有聊不完的往事。
简卫军夫妻进去没两分钟就被打发出来,屋里的说笑声就没断过。
就冲几位老爷子那个兴头,今晚熬个通宵都有可能。
姜向北也晓得这点,把工具收拾归整后在王钊护送下先回了趟家再折返回来吃席。
一场人来人往的流水席在天黑前正式拉开帷幕。
来的人姜向北没一个认识,等到远客们吃完离开,第二轮才到军区大院里的邻里。
气氛到了这时被逐渐推上热潮。
蛋糕端上,老爷子们将强军战歌当成生日歌唱响,一群人端着酒杯吼得脸红脖子粗。
姜向北还是头回见爷爷如此意气飞扬的样子。
几个白发苍苍的老战友勾肩搭背,最后共同吹灭了蛋糕蜡烛,而后便是孩子们一哄而上的瓜分现场。
热热闹闹的寿宴落幕。
几位老爷子果然拉着姜爱国不准走,从酒席又转移到了书房继续回忆当年的峥嵘岁月。
王钊也被几个发小拉着灌酒,一桌人下来人已经连站都站不稳当。
姜向北见状本想自己独自回家。
没成想喝得舌头都有些大了的人还记得要送妹子回家,自己走不开就把人拜托给了曾东方。
至于张路……几瓶酒下肚之后人就躺在桌子下打呼中。
“向北你先在等一小会,我去楼上给我爷找茶。”
作为主人家,曾东方无疑非常忙碌,送走亲朋好友之后又被长辈们指使着跑上跑下。
可饶是如此忙碌还是牢牢记得王钊的托付,执拗地非要送姜向北回家。
是不是军区子弟都有些固执在身上?
客人说不需要送都还不行,非得严格执行下发的任务。
曾东方把姜向北安排在后院一间平时很少用到的客房。
屋子分离外两间,外间不仅有老旧的中式成套木桌椅,还有屏风和两个多宝架,虽然架子上摆放的全是……旧锅缺碗。
不过比起客厅里的喧嚣,她还是更愿意待在这个明显被当成了仓库使用的屋子。
胡思乱想一会儿,姜向北又推开窗子,百无聊赖地看起月亮来。
忽地……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猫着腰靠近院子。
“曾强军?”
等人从黑影中抬起头来,姜向北一眼就认出还端着个饭缸子的人正是曾强军。
曾强军也没想到会在这遇到姜向北,高高兴兴地小跑了过来。
“向北姐,你怎么在这。”
“等你哥送我回去!”姜向北无奈摊手,话还没说完就见曾强军动作麻溜地单手翻窗进来。
“你咋……在这?”
进屋的曾强军似是松了口气,在屋里左右装转,选了各转角的沙发坐下。
“我还不晓得我哥?肯定是你不要送他非要送。”
不得不说曾强军还是非常了解自己二哥的。
“你怎么来了?”姜向北又问。
曾强军也没好瞒的,耸了耸肩道:“我刚才不小心把别人送我爷的酒打烂了,我爸要拿皮带抽我,我得等他气消了再回去。”
坐下,打开饭盒,抓起块蛋糕,还示意姜向北。
“酒席上没吃饱?”
蛋糕虽然是个稀奇物,但对不喜欢吃甜腻食物的老爷子们来说毫无吸引力。
那蛋糕自然就落到了孩子们头上,饭还没吃完姜向北就瞧见曾强军计划着分蛋糕。
“遇到个讨人厌的家伙,光顾着和他吵架了,要不是嫂子留的蛋糕,今晚我连蛋糕都吃不上。”
曾强军是那性格大大咧咧但很是嫉恶如仇的性格。
能让他气得饭都吃不下的人,不想用也能猜到平时在大院里为人有多差。
姜向北好奇地问了两句。
“被别人气得吃不饱饭不是自己的损失吗!”
“可不是!难得有那么多好吃的菜,我一想确实划不着,不过一想到简丽丽我就想揍死他。”
简丽丽是简卫军二叔的姑娘,从小在爷爷奶奶膝下长大,性子被纵容得横行霸道。
曾强军比简丽丽小六岁,小时候没少挨欺负。
大院里父母那辈不对付,到了子女们也同样各有各的小团体,平时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说起来今晚也算是曾强军先破了规矩。
“姐你是没听到,简丽丽骂她大嫂骂得有多难听,我一个人外人都听不下去了……”
“他大嫂,曹彩英?”
“不知道啥名,反正我看她哭得怪可怜的,就帮着说了两句。”
出自一个十二岁少年的好意,没想倒是让自己吃了一肚子气。
没想到曹彩英不但不感谢曾强军帮忙说话,反倒是说他吃饱了没事干多管闲事。
“你说她咋想的……”曾强军实在理解不了。
姜向北不想揣测曹彩英的想法,毕竟一个连亲妹妹都要害的人能有什么三观可言。
反正敬而远之是遇到这种人最好的法子。
姜向北没把曾强军当成小娃娃看,想了还是把曹彩凤的事跟他说了说,毕竟以后大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能多个心眼就个心眼。
“那我今晚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就该让她们狗咬狗一嘴毛。”曾强军气愤地连蛋糕都吃不下去。
要是早知道曹彩英那么不是东西,自己才不会瞎好心。
“姐你也要小心。”曾强军忽地想到吃饭时曹彩英不时看向姜向北的目光:“她心里说不好琢磨着害你的法子呢。”
开始以为就是遇到老邻居想找姜向北搭话,现在听着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没事,反正以后没机会见面,她的手没那么长。”
话还还没说完呢……院子里忽然又有一阵响动。
“我扶你去休息……”
曹彩英略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简卫军醉得胡言乱语,半个身体靠在曹彩英身上,不时挥舞着手臂叽里咕噜说着些什么。
“他们怎么来你家后院了?”
吃法是在大院礼堂,吃完就该各自回家,就算喝醉了酒也不应该往曾家扶啊……
不止姜向北疑惑,曾强军也打算出去问问情况。
人刚动了动就被姜向北拉住了胳膊,压低声音道:“你先去边上的屏风后边躲躲,他们不像是走错了。”
七拐八拐地专门地冲着这个房间来,姜向北倒要看看她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曾强军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两步窜到了屏风后。
“曹彩英。”
姜向北动作也不慢,一伸手把门关上,这才走到窗边直接出声。
对方果真是奔着姜向北而来,听见她出声脸上不仅没有半点意外,反倒是带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
“姜向北,你能不能帮我扶一把,我们走错方向了。”
“男女有别,我一个未婚女性恐怕不方便。”姜向北一动不动。
“我实在扶不动了,那能不能让我们进来歇会儿!”
姜向北没回。
曹彩英仿佛也没想等姜向北回答,扶着人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
“曾叔叔让我来的。”曹彩英回得理直气壮。
奇怪……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这屋子被当成仓库使用,门锁就是个象征性的东西,曹彩英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人家说是曾叔指路,姜向北也无从验证,只能任由她扶着人走进屋子,径直去了里间。
全程……都没看一眼姜向北。
难道真是自己多疑了?
姜向北如此想着,但以防万一,她还是走到屏风后冲曾强军竖起食指无声嘘了声。
曹彩英在里边忙活了好一会儿,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姜向北早已退到门边,随时都能抬腿离开这里。
之所以没走……还是想看看曹彩英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终于,曹彩英单手扶着肚子走了出来,还有些气息没喘匀的样子。
“怎么?好怕我要害你呀!”曹彩英冷笑一声,右手轻轻抚摸起孕肚来:“我一个孕妇,能对你干什么。”
目光落到桌上才吃一半的蛋糕,只以为是姜向北没吃完的,曹彩英收回视线坐到了椅子上。
“你也别一副见鬼的样子,你不高兴我还不高兴呢,真以为谁稀罕看见你似的。”
许是见没外人在,曹彩英懒得再摆好脸色,冷声冷气自顾自地说着。
“我其实就是想问问你彩凤在外边过得咋样……以前不懂事,现在后悔都来不及……”
姜向北静静听着,忽地见曹彩英眼角落下两行泪来,而她的声音也随着颤抖起来。
“……”
难道真是因为要为人母,所以骨子里的善良被激发出来了?
忽然,曹彩英那张脸扭曲了起来,双手捂着肚子发出痛苦的哀嚎,而后蜷缩着滑下了椅子。
屏风后忽然探出个头来,曾强军犹豫着该不该上前去帮忙。
原本站在门口的姜向北动了,三两步冲了进来。
刚才的匆匆一眼,姜向北瞧见一抹红色从曹彩英的腿间流下,鲜红的触目惊心。
“你怎么了!”
曾强军往前走了两步,显然也被那片后色吓到,呆愣在了原地。
可随着姜向北来到身前,曹彩英忽然抬起头,一张因恨意扭曲的脸绽放出个阴森笑意。
下一秒,姜向北胳膊被用力抓住了。
第69章
◎幼稚的把戏◎
“好歹是邻居,我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要这么这么害我。”
“好恶毒呀……就算我抓到你跟简卫军偷情你也不能杀人……”
一句句颠倒事实的话从曹彩英嘴里接连不断吐出,姜向北只是冷静地看着。
“来人啊!有人杀人了!”
“姜向北杀人啦!”
屋里气氛很诡异,诬陷的人嘶声力竭,被陷害的人却冷静异常。
甚至姜向北听着听着嘴角泛起抹冷笑,甚至是笑着听曹彩英的惊声尖叫在屋里传开。
很快,各个角落都有人走出来,而后围拢而来。
曾明两口子最先跑进屋里, 第一眼甚至都没看明白屋里两人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姜向北站着,表情似笑非笑,曹彩英坐在地上,捂着肚子痛苦呻吟中。
他们最先看到的却不是这两人,而是站在角落满脸怪异的曾强军。
“救命……姜向北想要害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向北要害你肚子里的孩子?”裴高丽下意识反问的语气让曹彩英心里不安,紧接着反手拼命指向了里间:“简卫军和她搞破鞋被我撞见了,她就要害我的孩子,要杀……我,杀我。”
然后就听姜向北在旁边冷冷地说了句:“我可看不上简卫军。”
“……”
曾明清了清喉咙,好像在拼命克制笑容。
姜向北都懒得解释,一句话就让控诉变得有些可笑,曹彩英就仿佛……跳梁小丑般犹自喊着救命。
要是其他事裴高丽两口子或许还有些迟疑,可要牵扯到简卫军,那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简卫军是什么人同个大院儿的谁不知道。
姜向北他们就算不了解,那也晓得是王钊妹子,怎么可能和哥哥仇人勾搭上。
姜向北看着就不是那种人!
“你起来再说。”裴高丽无奈地叹气。
就在这时,书房的姜爱国也听到动静赶了过来,一大群人很快将屋子里挤的里三层外三层。
“怎么回事!”
曾老爷子没管曹彩英,冷飕飕的视线直接看向曾强军。
“……”
“爷,是她扶着简卫军……”
曾强军直到这时才开口,姜向北瞧见曹彩英的瞳孔猛然一缩,连忙转头看向身后。
从头到尾,她根本没注意到屋里还有第四个人在。
曾强军也没啰嗦,把自己端着蛋糕进屋说起,最后说到曹彩英自己突然从椅子上滑下来然后就说是姜向北要害她。
“向北姐是看她流血才好心去扶,哪知道她立刻就翻脸不认人了。”
随着曾强军一指,众人才终于注意到了曹彩英坐的地方有滩血。
曾奶奶退下来前是部队妇产科医生,初初看到曹彩英身下的鲜红时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就慢慢落了下去。
正常孕妇遭受重力撞击大出血应该早已陷入昏迷,血的颜色也不会一直保持鲜红。
更何况,曹彩英精气十足的叫声哪像是身体有问题的人。
她冲孙媳妇裴高丽使了个眼色:“老刘,你帮我扶她一起进去检查检查。”
被称做老刘的老奶奶退下来前是战地护士,跟曾爱国是许多年的战友。
刘奶奶一听,肃着脸点了下头。
“不用检查,我要回家,我肚子疼要去医院……不用……”
四五个女长辈拥了上去,这回曹彩英是真有些语无伦次了,双臂被人抬起来还有力蹬腿。
她被强制搀扶进了里间,只留下两条淡红色的血迹。
姜爱国走到姜向北身边,抬手拍了拍孙女后脑勺:“别害怕,爷在这儿呢。”
“爷我不怕。”姜向北笑。
同时有四五个老爷子的目光看向姜向北,纷纷眼中露出赞赏。
“小娃娃有老姜当年的风范,遇事不乱!”
“小小年纪遇事沉着冷静,要是年纪再小点适合送去当兵。”
姜向北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王爷爷冲姗姗来迟的王钊冷哼一声:“刚才要不是强军在这,向北就被人诬陷了,你这个当哥的就知道灌那几泡猫尿。”
王钊一抖,酒意瞬间消去大半。
“都怪你,你把向北留在这干什么!”王钊又转头去埋怨曾东方。
曾老爷子更是干脆,抬手直接给了曾东方后脑勺一巴掌:“做事没个轻重,要是今天向北在我家受了难,老子打断你的腿。”
曾东方:“……”
还不是爷爷使唤才不得不把人暂时安顿在这儿,不过想法只能在心里想想,面上哪敢顶嘴。
曾东方老老实实认错。
“这不是人血。”王爷爷的跟着声音响起,接着掏出手帕将指头上的血擦去:“打了那么多年仗,人血是什么味道你们还不清楚?”
姜爱国也蹲了下去,用指尖点了下凑近鼻尖细问。
“是鸡血。”
“……”
刚才还觉得是曹彩英自己跌倒赖到姜向北身上,现在看来是……故意陷害,而且是有备而来。
“她为什么要陷害向北?”王钊挠头:“按理来说向北跟她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呀。”
曹彩凤那事王钊多少也知道点,可那说到底跟曹彩英没多大关系。
为了报复不惜把自己的丈夫推出去……怎么想都觉得莫名其妙。
“也许只是心里不平吧。”姜向北说。
曹彩凤离开并不是曹彩英记恨姜向北的开始,而是父母让她代替妹妹嫁给老光棍才是。
后来勾搭上简卫军,或许觉着要过好日子了,那时候心里根本顾不上什么恨不恨。
然后……发现从坑里跳入了另一个深渊。
姜向北早看到曹彩英脖颈上若隐若现的青紫,罪魁祸首应该是简卫军。
今天或许是某个契机让曹彩英恨意爆发,想出这么个馊主意准备来个一石二鸟。
既能败坏姜向北名声,又能趁机拿捏个简卫军的把柄。
要知道简主任刚在作风问题上吃了大亏,要是再被人检举,这仕途也就算走到头了。
当然……她舍不得动肚子里的孩子。
那孩子可是以后她能不能过上好日子的关键,怎么可能真让自己流产。
只不过……
姜向北撇了撇嘴。
这个陷害人的法子肯定是曹彩英自己琢磨出来,而且是从港市电影里得来的灵感。
因为……姜向北就看到过相同的桥段。
“你告诉老简,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姜爱国说,明明没有看着谁,曾老爷子却在这时点了下头:“我会把原话带给他。”
很快,屋里有叫声响起又落下。
曾奶奶拿着快叠得四四方方的布走了出来,走到姜爱国面前后手心忽然用力。
一滴滴鲜血滴滴答答落下,很快染红了曾奶奶的手。
“绑在曹彩英大腿上的布,肚里的娃没事。”说着笑了起来:“简卫军被人扒光了衣服,一会儿你找老简家的人抬回去。”
郑奶奶看了眼王爷爷摇头:“老简家到底是做了什么孽,不成器的孙子,现在又娶进门个坏心眼的孙媳妇。”
曾奶奶哭笑不得:“老刘给了简卫军几巴掌都没醒,老刘说怕喝过去了,让咱们送到医院去洗胃……”
简卫军不仅仅是喝醉了的问题,而是喝坏了。
“让警卫员先把简卫军送到医院去洗肠子,等老简来了咱们再说。”曾老爷子看向姜爱国,看他点头后才朝屋子外面招手:“进来两个人。”
“我先送我家向北回去。”
姜向北:“……”
“爷……”刚张了张嘴想为自己争取下,立刻就被姜爱国打断:“大人的事,小孩儿别掺和。”
好不容易才提升家里的发言权,转身又被爷爷打回了原形。
“收拾收拾,咱们回去。”姜爱国只说。
姜向北无奈点头,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老老实实又坐着三轮车回了三水胡同。
***
这一夜,姜爱国没回来,姜半和司文兰竟然也没回来。
老爸老妈提前出发考察大学,要是顺利的话就会在金乡租好房子,这一去至少得两周。
“好冷清啊!”
平子爷爷早早睡下,姜家的几间屋子只有姜向北这屋还亮着灯。
姜海兰的鼾声早已震天,不时还会说几句梦话。
“向北姐,你说什么呢?”
姜向北其实也不是一个人,刘兰兰坐在原本姜向南的书桌前正在练习写字。
“我是说今晚真安静,刘婶子今天没骂彩霞。”
“骂了,晚上吃饭时骂的。”刘兰兰继续低下头写字。
“昨天你哥就出来了,你们兄妹见过面了吗?”
刘兰兰心智比许多同龄的姑娘都要早熟,不仅学做面包很刻苦,晚上还会自觉学习文化知识。
姜向北很喜欢这个小妹妹,说着抬起手拍了拍她怔住的身体。
刘兰兰点头,有些忐忑不安地偷看了眼姜向北:“我以后不能跟你一起住了吗?”
“当然可以。”姜向北笑,又接着问:“你喜不喜欢做蛋糕?”
“喜欢!”
毫不迟疑,双眸盛满认真。
“那我改天跟你哥说说,要不你当我的徒弟吧?”姜向北想了想问道。
“我已经跟我哥说了,我要留下来跟着你学做面包。”
“留下来,你哥要去哪?”姜向北注意到了刘兰兰话里那句留下来。
“他想去南边闯闯。”
于文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了刘兰兰,问他愿不愿意一起南下去闯闯,同时也将留在面包坊作为选择条件之一。
刘兰兰几乎没做考虑就选择了第二个选项。
从小的曲折让她更向往安定,制作面包时所有的烦恼都好像飘走了,看着一个个面包变得蓬松香甜,那种成就感任何事都没法取代。
“他也要走了?”姜向北很是感慨。
怎么身边认识的人一个个都要离开了。
下一个要离开的……会是谁呢?
【📢作者有话说】
由于生病断更时间太长,这本文的思路完全续不起来了,写得非常痛苦。
所以这本的更新可能会不稳定,不过我会尽量保证隔天一更,完完整整把这本写完。
第70章
◎上本(完)◎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姜爱国才一身疲倦地回到三水胡同,什么话没说进屋休息去了。
姜向北只看到爷爷摆手的背影,告诉她“没事了。”
至于曹彩英的消息,姜向北没刻意去打听,所以也没人特意说起。
只不过……在此之后曹家人开始刻意避开姜家人,更是在几个月后突然搬离开了三水胡同。
至此之后,王念再也没听到过曹家人的信息。
***
洛川市,景观街。
“王钊哥,你……”
面前这间店铺,单层面积都超过了百平,后背还有很大的一间厨房,听说以前是家国营饭店。
国营饭店倒闭潮袭来,铺子就一直处于闲置状态。
能从厂子里买下这间地势如此好的铺子,要是没有点背景的话根本不可能,也没那个渠道。
“你就说咋样就行。”
“好是好!”姜向北视线在铺子里随意划过,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我可没那么多钱投资,这几年赚的钱全投房子上了。”
老妈去读书老爸陪读,住学校宿舍应该是不可能了,姜向北直接提议在学校附近买套房子。
随着改革开放加速,房产在未来几十年内都将是特别赚钱的行业。
现在先买房……那就是投资。
既然隔壁省都投资买房了,那洛川市肯定也不能落后,姜向北和姜向南合计后觉得把攒的钱全部买房,裴玄得知后也把存款全汇了回来。
所以现在的她手里……就剩一万块周转资金而已。
“不要你出钱。”王钊摆手。
这个店铺在他手里那就是间店铺而已,想要赚钱那就必须得有具体项目。
而掌控具体项目的人必然是姜向北。
“你只要以后负责咱们店里的面包款式研发以及质量把控,其他都交给我,店里的盈利咱们一人一半。”
“那怎么行。”姜向北不同意,就算王钊不在乎,她也不能真厚着脸皮占人便宜啊。
“钱你就放心。”王钊干脆把话挑明:“其实说起来我手里那些钱也是多亏你,所以投资里你也应该占一半。”
展销会让王钊下定决心辞职,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全部存款都投进了包包装工厂之中。
张路把王钊要建包装厂的消息才放出去,那些受制于国外包装价格的食品厂立刻联系上了他。
厂子才开大半年,当初投资的钱早已几倍的赚了回来。
也正因为如此,家里才总算对他下海的事没了多话,爷爷也由反对变为了支持。
这次蛋糕店听说要和姜向北合作,王爷爷更是直接申明一定要讲良心不能欺骗老战友的孙女。
“那……”姜向北还要再说,王钊直接摆手一锤定音:“就这么说定了,装修的事你不用管,这段时间好好准备高考。”
要不是高考,王钊就就忘记了姜向北其实就是个才满十八岁的小姑娘。
认识才几年时间,可在他感觉里,老姜家糕点铺已经开了许多年了。
再想想自己的十八岁,成天和大院里的伙伴们骑着自行车到处去玩,根本没有一丝要赚钱的想法。
这人跟人啊……差别是真大。
“这几天面包全交给海兰和我成军哥做,要是有什么事你就来家找我。”
姜向北一直牢记爷爷当初说的话。
既然王钊哥如此坚持,那她也不再推辞,反而因为下个月的高考而头疼不已。
***
洛川的夏天来得又急又快,五月一过,连空气似乎都带上了丝闷热。
姜向北坐在自家屋门前,抬头看晴空万里的天空。
前世加这一世从来都没有这半个多月所看书的时间多。
刚传过来时觉得自己肯定这个学渣肯定不会读大学,没想到还会有为了考试而拼命的时候。
夏彩霞早早就放弃了读大学的想法,已经筹划着等高考结束就南下打工。
“姜向北。”
正想到夏彩霞,这位就忽然从大门冒了出来,一身时下最流行的连衣裙脚步轻快。
与看书看得生无可恋的姜向北一比,好像夏彩霞才是那位对未来生活充满希望那个。
“什么事那么高兴。”
夏彩霞一屁股坐下,先把手里拿着的一个包裹放到脚边,看样子是刚才在邮局才收到的东西。
接着凑近姜向北,神秘兮兮地笑了起来。
“你猜……这是谁写的信?”
“你对象。”姜向北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觉得阳光有些刺眼,干脆又用书盖上了眼睛:“要不就是你的哪个亲戚。”
“都不是!”夏彩霞兴奋道,拿下书本把信封拿到王念眼前晃了晃:“是彩凤来的信。”
“曹彩凤?”
王念很是惊喜,趁夏彩霞不注意猛地抢过信封。
信已经开封,显然夏彩霞在路上已经看过,不过她还是跟着躺了下来,凑过来一起再看了起来。
心里曹彩凤说自己已经在望和站稳了脚跟。
她从厂子里打杂的做起,因为吃苦耐劳,一年后就正式成为了厂里的车工。
再之后她住进了宿舍,有了工资,只存了一小部分应急,其他钱就拿去缴了夜校的学费。
而现在,她已经做到了小组长的位置,厂里还给她安排了两人宿舍。
等夜校那边复习完,还准备参加后年的高考。
“我准备去找彩凤!”夏彩霞在姜向北耳边又说了这么一句。
今年曹家人从三水胡同一搬走,姜向北就赶忙去找六子爷爷要了曹彩凤的地址,把这件事跟她说了说。
所以现在两边通信变得频繁起来,夏彩英应该私下早就跟曹彩凤提过这事。
“我早看出来了。”姜向北看完信叹道。
“以后你是大学生,我是个打工妹,你不会看不起我吧。”夏彩霞用脑袋撞了撞姜向北。
姜向北懒洋洋的又闭上了眼睛:“会。”
“哼!那我就不东西还你了。”夏彩霞故意提高音量,说着重重拍了下什么东西,发出清脆的嘭一声。
姜向北掀起眼皮,看向刚才那个被放在地上的包裹。
“这可是北市大学寄来的包裹,你就不好奇是谁寄的?”夏彩霞笑眯眯的挑了挑眉。
“裴玄?”
北市大学还能有谁,姜向北奇怪的是裴玄给她寄东西为什么会寄到夏彩霞手里。
“你自己一个人好好看看吧!”夏彩霞把包裹扔到姜向北怀里,从椅子上蹦起来后边砸着嘴唇边走远。
姜向北也抱着包裹站起来进了自己屋子。
三个人用的房间,两个妹妹都因为她要参加高考变得忙碌异常,白天几乎都见不到人。
包裹裹得还挺严实,姜向北撕了好半天胶条才看到里面的内容。
“……”
竟然是高考模拟卷,还不止一本,而是三本。
姜向北:“……”
就在她气得把卷子统统塞进抽屉里时,最底下忽然出现了本写着北市大学和裴玄名字的本子。
本子翻开,一个用铅笔画的小姑娘跳出。
那姑娘两条辫子飞起,脚正蹬向一个抱头鼠窜的小胖墩。
第二张则是窗后女孩梳头的场景,屋里的摆设和姜向南还住这屋时一模一样。
第三张,第四张,乃至整本都是一个姑娘的素描。
从眉眼稚嫩到长成了个大姑娘,每张画都仿佛能从中看出熟悉的感觉。
姜向北忽然抬头看向镜子里的人。
画得不正是她?
翻到最后一页,是一封用钢笔写得整整齐齐的……表白信。
姜向北说不清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好像觉得意料之中,又觉得心里痒痒的。
裴玄的情书不是那种缠绵悱恻的表达,而是详细讲述了两人从死对头到什么时候心动的详细历程。
就像是……在看纪录片。
“你爬树特别好看,裤子刮破捂着屁股的样子特别好笑……噗嗤——”
姜向北随便读了其中一句,就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叩叩叩——
忽然,窗子传来很轻的敲击声,接着窗外忽然升起半个脑袋。
“裴玄!”
那双眼睛眨巴眨巴没动,明明距离敞开的房间门就半步,硬是不进屋,又轻轻将窗子推开条缝。
“我写的信你看了吗?”
眼底满是紧张和羞涩,和平时那个厚脸皮简直判若两人。
“没看。”
失望瞬间溢满眼底。
姜向北笑了起来,拿起速写本面对窗口:“你们建筑系学习素描,就被你用来表白啦?”而后身体猛地微微前倾。
裴玄果然被吓得往后一仰,不出意外地跌坐到了地上。
隔壁传来夏彩霞哈哈大笑的声音。
“还不快进来。”姜向北哭笑不得地说道。
当初在学校湖边那么大胆地向同学宣告是单方面喜欢她,这会儿真要表白了却是副畏手畏脚的样子。
“原来你看了啊……”
裴玄磨磨蹭蹭地走进屋里,高大身影一进来屋里瞬间都变得狭窄了许多。
“你这是写回忆录呢!”姜向北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向他:“算什么表白。”
“数学公式我会……可是表白信是真不会,就这还是请向南哥参考过的!”
“我哥不也是理科生?”姜向北笑。
两个理工男琢磨出来的表白信,难怪看着像是报表呢……
“那怎么办?”裴玄傻眼,心里七上八下地每个定,转遍脑筋只能想到个方法:“那我重新再写一封?”
姜向北把素描本收回抽屉:“你亲口说,我再考虑考虑。”
裴玄深吸口气,两手交握于腹前,一句话还没说口,脸先红了个透。
“我……我喜欢你,你愿不愿跟我……跟我处对象!”
这句话就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勇气,说完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就像是没处看似的到处乱转,就是不敢看姜向北。
“没啦?”姜向北噌地站起来:“什么目光所至满眼是你,去见你的路上风都是甜的……你就一句我喜欢你就完啦!”
裴玄支支吾吾地扣了扣脸:“回来的火车上全是臭脚丫子味,只有臭味没有甜味。”
姜向北:“……”
“不过这一路上我都很紧张,又怕你不同意,又怕这两年你喜欢上了别人,反正乱七八糟的想了挺多……”
姜向北干脆转身又坐回桌前:“别以为我不知道夏彩霞是你眼线,装什么装。”
“嘿嘿。”
“那万一我不同意呢?”姜向北笑的开心,越发显得眉目娟秀动人:“你又准备坐火车回北市?”
“那我就跟姜爷爷告状,说你看不上我。”
裴玄算看出来了,姜向北这就是逗他玩,鼓起勇气那书桌边一看,那笑容灿烂得都有些过分。
两人几乎一条胡同里长大,知根知底的同时,是真没法营造旖旎氛围。
“高考前夕来表白,你这是扰乱军心,我爷爷不揍你就算好的了。”
“那我也得挨着。”
姜向北不知什么时候又从抽屉里把素描本拿出来,食指在封面裴玄两个字上摩挲着。
裴玄的视线黏在那纤细的手指上,仿佛指尖摩挲的就是亲自。
耳旁呼吸一滞,一只手覆上了姜向北的手。
“你今天在复习哪一科?”
“数学。”
“那是我的强项,我帮你复习。”
“嗯……”
谁也没有翻开数学书,两只手就这么相握着……相握着……
***
叮铃——
洛川的六月是潮湿的,连绵的小雨淅淅沥沥地打湿了整个城市。
早上进考场前还艳阳高照,结束考试走出考场时,这天就已经乌云密布,眼看着大雨将至。
“姜向北。”
“向北!”
姜向北挥挥手,笑着迈步走向在校门外迎接她的人。
夏花热烈。
一如姜向北十八岁的年纪。
在六月阴天中。
她将迈向接下来的新生活……
胡同里的老姜一家(上)完。
PS:这本书一开始就已经准备了写成上下本。
上以姜向北成年前的生活为主,下以创业爱情为主。
由于更新途中二阳引起了耳鸣和头晕等一系列问题,所以导致这本书断更很长时间,再整合大纲复更变得很艰难。
下本我会好好完善大纲,争取能一口气将这本书写完。
谢谢大家这么长时间的观看!
上还会有篇番外,希望大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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