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一把真刀一样。


    刀背是漆黑的颜色,刀刃看似雪白,实际上也是通道的灯映在上面的反光。


    阿芙罗低头的刹那,一簇头发垂坠着挨上了刀刃,然后那搓红色就悉悉索索的掉在了地上。


    “好厉害的精神力。”阿芙罗嘴角动了动,“有你这样的隐藏强者,是联盟的荣幸,请问有兴趣加入圆桌吗?”


    “圆桌议会不是已经满额了。”身后的黑影哑声道。


    阿芙罗眉梢扬起,表情看着温和近人,瞳孔深处却是那种得到了一切又站在至高处的轻蔑厌世感。


    “你是说提摩西?这个好办,杀了就是。”


    刚才还在人群中抱着小孩为他擦拭脸庞的男人,此时却轻飘飘的就可以划定一个人的死局,“我更有兴趣和强者合作,像那种没用的废物,呼吸都是在浪费空气。”


    阿芙罗的傲慢隐藏在这副魅力天成的皮囊之下,或许也只有这种横刀脖颈的时候,别人才能窥探到一点这个圆桌贵族的真实。


    “你不是真的要杀我,如果你要杀我,在刚才出现的一刹那,你就有绝好的机会,而不是现在——”阿芙罗笑了一声侧头,影子后撤,原本的位置已经是一片碎石和焦黑。


    它隐在阴影中,只有一双绿幽幽的眼睛亮着。


    看见影子这种形态,阿芙罗表情更加真挚:“原来还不是本人吗?精神力团出神入化到这种程度实在是太厉害了,我对你很感兴趣,上一个让我这么感兴趣的还是微笑医生。”


    影子抬手,手心朝下松开,暗红的长发轻轻坠落在地。


    阿芙罗眼睛跟着它的动作,几道呼吸后,他抬手摸到自己的颈侧。


    又丢失了一点发丝,但这次不是他不小心挨上去的,而是刚才一刹那,这个影子顺手割掉的。


    他的表情缓缓收了起来。


    影子声线在地下通道带着一点回音:“要杀你,刚才,现在,都可以,只是看主人想不想。”


    主人?


    影子:“因为他有点不太高兴,所以让我来提醒你,不管身处圆桌议会的是什么废物,这几年联盟都要保持绝对的安稳。”


    联盟的稳定一部分程度可以影响到帝国的动作,诺伽想要在更快的时间内结束这场权力的游戏,就需要内外一起平衡。


    “联盟的、安稳?”阿芙罗反问,“难道你的主人是什么热心公民?不应该……”


    他自言自语:“我在联盟这么多年,怎么会没有见过他呢?”


    阿芙罗忽然恍然大悟:“哦,他一定是在隐藏身份,对不对?他这样强还需要在联盟隐藏身份,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不如我们一起合作,让圆桌议会变成两个人的怎么样?到时候所有困难一定都会迎刃而解的——”


    影子反推:“这才是你纵容微笑医生的最终目的吧。”


    哦对,差点忘了还和他“闹绯闻”的微笑医生。


    阿芙罗笑道:“这难道不好吗?这个世界原本就是属于更天才的人,再加上医生,我们三个一起也不是不行。”


    “医生的诊所已经被我炸了。”影子低道,“主人也不会和任何人合作,就算你讨厌废物,也要和提摩西一起共事四年,因为凯德不太好惹。”


    阿芙罗的笑容停顿了一瞬。


    多年来在联盟的完美隐藏让诺伽站在情报的大气层,影子绿眼睛闪了闪道:“待在你的生活圈里,不要窥探别人的世界,也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如果不小心踩到主人的边界,他可能不会再这么和平。”


    “……他的边界?”阿芙罗呢喃。


    这简直太有意思了。


    他治理的熟悉的联盟原来还有这样厉害的阴暗面,而他竟然一无所知?这样的天才就应该和微笑医生一样,他们应该站在一起,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才对。


    阿芙罗眼底闪过浓厚的兴味:“最后一个问题,医生还好吗?我真的很想念他,如果你不需要医生的话,可不可以把他留给我呢?”


    影子闪烁了一下,半边身体已经埋入了墙缝黑暗之中。


    消失之前,它最后说道。


    “他没有死,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阿芙罗本来想要追上去,脖颈突然出现的痛感却让他停下了动作,手指抹了一道,指尖是殷红可怖的颜色。


    是刚才割掉头发时的附带,影刃太快了,快到它消失后,伤口才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而它,还只是那个人释放的一道残影。


    地下通道中,阿芙罗低头看着指尖的红色,半晌,才神色沉迷的轻舔了一下。


    受伤了,好想找医生看一看啊。


    -


    “芜湖!回家了!”


    时元大字型扑倒在沙发上,“啊——还是回家好啊!”


    邮寄的商品已经堆在了门外,诺伽正在帮时元整理那些“宝宝用品”。


    他抖开一件被塞在箱子边角的软糯小衣服:“这也是你买的吗?”


    时元抬头看了一眼:“不是,可能是买的多店里面送的赠品。”


    诺伽:“好,那我扔了?”


    时元连忙“欸”了一声:“扔什么啊,好好的东西。”


    诺伽:“我们用不上这个。”


    时元:“放着放着,万一以后养个小猫小狗,改一改还能给它穿。”


    这不太像是一个从小作为贵族长大的人能说出来的话,诺伽一边快速的整理分类,一边随口道:“不用节俭,我养你一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也不算节俭吧,算一点小小的兴趣爱好,”时元长叹一口:“这种做小手工的习惯,大概可能也许,是从我母亲那里遗传过来的。”


    前几年当医生的时候,他的那些衣服也都是自己手工裁剪制作,就连被星都打了马赛克的面具也是自己批量画的,印象中,贝温特对待生活也很喜欢这样亲力亲为。


    时元语气微微怀念:“我很小的时候,贝温特就经常给我做一些小帽子小手套,现在我还留着呢。”


    诺伽:“贝温特?”


    时元闷声闷气:“就是我母亲,但很早就离开我了。”


    “她去世了吗?”


    结婚三年,时元就没有和诺伽详细聊过贝温特,所以他不清楚也情有可原。


    “没有,我父亲婚内出轨背叛她后,她就彻底失踪了,或许现在已经有了新的家庭也说不定。”时元翻了个身撑起脸颊,似乎不太想谈论贝温特的事情,“不说这个,你刚才怎么料理帝国间谍的,都杀了吗?”


    诺伽顿了顿:“为什么会认为我杀了他们?”


    时元一拍脑袋:“哦,差点忘了你‘没有’精神力。”


    影子从墙壁游走回来,悄悄钻进诺伽的脚底,诺伽不动声色道:“我呼叫了治安巡逻队,然后就来找你了。”


    “反正你人没事就行。”时元盯着手掌心看来看去,听见丈夫问他道:“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捏手指,是指头出现了什么问题吗?”


    时元尴尬的笑了几声,“没,也没多大事,那你先收拾着,我去洗个澡。”


    诺伽的视线沉默的跟着他转。


    时元鲤鱼打挺,三步并做两步的进了卫生间,他郑重的放下马桶盖,然后坐在上面打开了头顶的瀑布花洒。


    淅淅沥沥的水声中,时元一连打了七八个响指,就在他指头都搓疼了的时候,头顶上的水流忽然被截停了。


    时元惊喜的抬头看,就见脑袋上面顶了一层透明的水墙,他激动的拍了一下手掌,刚要叉腰站起来,就又猛地跌坐了回去。


    头顶的水墙也立时消散,被积攒的流水霎时间劈头盖脸的浇了下来。


    时元胡乱伸手抓住一边的洗手台,又不小心碰倒了洗手台上的牙刷杯子。


    过了几秒,门外传来了丈夫低沉的声音。


    “时元?”


    时元咬牙忍过腹部那阵绞痛,然后才虚声虚气嗯了一声。


    诺伽:“需要帮助吗?”


    时元闭眼深吸一口气:“洗澡洗晕了,你给我摸两瓶营养液递进来,我怀疑我真是营养不良了。”


    外面的脚步声快速离开,时元一手捏着洗手台边缘,一边落汤鸡一样紧紧揪着肚子上的衣服布料。


    不应该。


    活蹦乱跳二十多年。


    这样虚弱实在是不应该。


    ……话说回来他好像很久没有吞噬精神力了,想对诺伽下手也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可是诺伽隐瞒着自己有精神力的事实,时元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也不好直接拆穿他,本来还想着趁他睡觉偷吃一口,但诺伽连最应该放松的时候都一丝不苟的收着力量——真是过于牛逼的警惕性和隐忍力了。


    啊,好苦恼!


    时元觉得自己真需要好好补一补营养,还得挑一个大补的人一次到位才行。


    大补,香香,勉强有食欲。


    时元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完美的代餐。


    ——红发贵族阿芙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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