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着时间,那位strong病人可能快要到了,时元退出游戏,站起身做了个伸展运动。
以前他哪里还会这样,要不是上一次差点着了道,时元才懒得起来预备着,万一一开门再给他来一下那可真够好玩的。
正天马行空,熟悉的敲门声就响起了。
时元站在门后,只有手伸过去谨慎的打开了一点。
一张惨白的笑容面具缓缓出现,也不是全白,两个笑眯眯的线条眼下还被画了代表害羞的红色斜线。
除此之外,就是那张弧度很大的向上弯曲的线条嘴。
像是小孩涂鸦,但或许也是因为这样,这张面具给人一种诡异的童趣感。
这是诺伽自知道微笑医生的存在以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他。
不同于上次在爆炸餐厅的绿头发,这次这个人是一头火红的发色,依旧是半长微卷扎了个小揪在脑后,身高比他矮一点,诺伽低头看他,他就得抬头往上。
沉默几秒,有点瓮气又有点失真的嗓音道:“你就是那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strong——呃,病人?”
诺伽皱眉,视线往身后瞟了一眼。
影子乖巧的蛰伏着,一点波动都没有。
对不起诺伽大人我的确是个起名废捏ov<~
诺伽回过头,语气有一种淡淡的死感:“哦,是我。”
时元拉开后门:“请进先生。”
诊所不大,和公寓客厅差不多,摆放的东西也很简陋,非常有半路行医粗制滥造的感觉。
最中间的场地放了一张半抬起来的手术床,床上什么也没有,铺全是银白的钢构金属,正对着手术床的是一顶能刺瞎眼睛的无影灯。
这是一个看起来能治死人的地方,但每一个从这里走出去的都会变得生龙活虎。
微笑医生的神话也被这些人流传开来,他这几年在外面忙着应付帝国势力,倒是没怎么注意联盟出了这么一号人物。
诺伽转身,对着时元道:“我该怎么做?”
今天的病人很高,高的和他的丈夫一样,但脸又很普通,像菜市场杀了十年鱼的鱼贩一样冰冷,他眼睛是蓝的,头发是烂大街的灰褐色,衣着也不怎么贵气,但却是时元开诊所这么几年遇见过最淡定的病人。
淡定到刚开门他特意吓唬他,对方还能眼睛左右扫描观察。
这男的,有点东西。
时元咳咳两声,对着用精神力伪装了面部的诺伽道:“躺上去就行。”
地下诊所充斥着一股浓浓的消毒水味,还有一丝若有似无得鸢尾花的香气,诺伽走到手术台旁站定一瞬。
医生站在他身后:“怎么,后悔了?”
诺伽:“没有。”
时元:“?”
诺伽:“床能延长吗?有点短。”
时元:“……”
咔咔一顿操作,一米八的大手术台变成了两米,时元额角有点紧绷,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会已经有点失去耐心了。
“现在好了先生,你诊金付过了吗?”
诺伽:“付过了。”
时元这才高兴了一点:“好,躺上去吧。”
男人在冰冷的台面上半躺好,眼睛看着穿着黑袍的医生走到一个柜子前,并拿出了麻醉剂。
“你为什么不去开个正经诊所?”诺伽忽然问。
时元懒洋洋答:“因为没有行医执照。”
诺伽:“你不需要执照。”
时元这还是头一次跟病人聊起来,他稍微有点新奇:“怎么,你也觉得我应该走出地堡走进星都走在阳光下吗?”
诺伽:“你不是没有这个本事。”
时元手上动作一顿,面具后的眼睛微微转动了一下:“你好像,对我很了解的样子。”
“微笑医生的名头,有需要的联盟人都很了解。”
时元:“哦~这样子。”
他靠近诺伽,明亮的灯光下,让所有阴影都无所遁形。
诺伽能感受到自己精神力团的浮躁,这是因为被吃了两次,它们对微笑医生的警惕阈值已经拔到了最高。
而他没有感受到任何医生的精神力,或许这和他水一样的精神力形态有关系。
双方都有点摸不到底,诊室空气变得沉寂又微妙,诺伽等待医生给他刺入麻醉剂的那一瞬,但红头发的人却站在手术台前忽然歪头。
“先生,你是来治病的吗?”
诺伽抬眼,黑色精神力疯狂游走在四肢百骸。
时元针头缓缓推出一点液体:“你的精神力看起来完全没有逸散啊。”
诺伽:“没人能保证它永远听话,保养也可以寻找医生不是吗?”
开门营业这么多年,这是时元遇到的第一例来找他保养而不是治病的人。
就像是一个人体检完健健康康,却非要住院挂两瓶水养精神一样。
不过病人已经付完了诊金,时元也必须服务到位。
严谨起见,他放下针头:“我第一次遇见找我只是保养精神力的人,所以需要对你的身体数据做一下初步采集。”
这么好的样本,这么稀有的胆魄,现在见到他还能保持冷静的人实在是太罕见了!他对他的身体数据和心理素质产生了浓烈的好奇心,他有预感,这个人对带给他一些独特的惊喜。
时元终于在这个手术室找到了一点除了吞噬精神力以外的乐趣。
他将针剂放回托盘,按了病床不知道哪里的按钮,顿时,坚硬的束缚瞬间扣住了诺伽的手腕和脚腕,甚至腰上也横了一道。
一时间场面十分哲学。
时元兴奋道:“不用紧张,保养精神力需要一个过程,我需要知道你的基本数据,才能保证为你保养的时候把握好力量。”
影团在脑海里道:“说他不敏锐,他又能看出来您没病,说他敏锐,他却对潜在危险非常迟钝。”
难道是因为实力强悍所以肆无忌惮吗?!
诺伽没说话,影团也只能继续蛰伏。
星际时代,身体数据不用医生手动测量,这张床是这个诊所置办的最贵的东西,只需要按下某个按钮,连指甲盖的半径它都能秒速呈现。
这个男人的身材很完美,肩部很宽,腰窄但看起来很有力量,一双长腿在延伸床上勉强放下,明明被禁锢着,眼神却依旧波澜不惊的看着他。
时元疑惑的嗯了一声:“你的眼睛。”
是错觉吗?总感觉这个眼神和他丈夫看他在路边被搭讪的冰冷目光有点像。
但是诺伽的脸就算在贵族遍地走的星都也能排进top10,而这个人,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到了。
不过身材的确是有点相似啊……
时元摸摸下巴,诺伽眼神微动,就见那张白面具缓缓凑近,一双笑眯眯的眼睛歪头看他。
密室,捆绑,变态医生。
如果以前他都是这样给人看病,也不怪那些宣扬他的人对他又敬又怕。
“你的眼睛,没有我丈夫好看。”
诺伽:“你结婚了?”
时元的精神状态十分美丽:“是啊,我二婚带崽,丈夫还不嫌弃我。”
诺伽:“他不怕你?”
“怎么会?”时元张口就来,“在外做微笑医生,在家做贤妻良父。”
影团:【……他疯了还是我疯了?】
诺伽:【不要信,十句话里面有一句真的都算好。】
影团:【忍不了了,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诺伽:【5】
【?】
诺伽:【4】
影团:【!】
蓝色的光屏面板浮现出来,时元煞有其事的读数据:“胸围腰围臀围都很不错啊……咦?这个数据是哪里的?”
时元凑近:“19.5……厘米……生/殖/器吗?嘶,嗯,呃……”
等会这个数据有点眼熟。
……好像和他那个床上生活不太和谐的丈夫一样啊,19+现在也能遍地走了??
时元鬼使神差按住诺伽胸口,然后一手就要去拽他的裤腰。
禁锢破碎的声音传来,原本躺在手术床上的人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臂。
霎时间,虎口弧度更熟悉的力道感触席卷而来,时元大脑开始宕机,连病人挣脱了束缚都来不及反应。
不应该吧。
他不认识这张脸。
“上次是绿头发,这次怎么变成红的了?”
时元听见低哑嗓音在耳边响起,他猛地后退,半坐在手术台上的男人低垂着眉眼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我好吃吗?”
卧槽,香香哥本哥?!
等等!香香哥怎么有他老公的尺寸!还有这张和实力不怎么匹配的大众脸——时元头脑风暴,草,他能用精神力改变发色,别人怎么就不能伪装脸面了??
时元被自己的推测吓得毛骨悚然。
这个strong香香哥到底是谁!
有凌厉的风迎面刮来,时元下意识闪了一下,黑色的精神力刀刃擦着他的面具侧脸直直没入了身后的墙壁。
时元:“……”
阿巴。
手术台上的无影灯闪了几下突然爆灭,只剩下了时元半开放休息间的小灯,地下诊室快速被黑影覆盖,天花板、墙壁上,甚至手术床下,都冒出了绿眼睛的影子精神力团。
时元深吸一口气。
他的大脑空白着,躲避已经是身体肌肉自发的动作了。
远距离操控的精神力团,和主人就在身边的精神力团截然不同,它们似乎强大了不止一倍,被水墙截断头颅后还能弯腰摸着给自己接上来。
完全打不死,打不完,还有更多的影子源源不断没有尽头一样的冒出来。
它们像黑压压的海啸一般淹没了大半个地下诊所,时元空白的大脑蓦地闪过一句话——再不反抗真的会寄。
他双手拍合又猛地撑开,没有水抵达不了的缝隙,柔软的水墙比影子速度更快的包裹了这里的边边角角,时元十指交叉,下半边掌心碰撞在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啵的一声。
紧接着就是无边的安静。
逃脱的影子们从诺伽的身后缓缓站起,而被水墙包裹的所有黑色精神力团都尽数化成了蒸汽。
诺伽缓缓转头,挂着害羞笑容的白面具从后捏住了他的脖颈。
非常快的速度,难怪上次能在他眼皮底下跑掉。
戴着手套,时元手指抬起一点男人的下颚:“你到底是谁?”
诺伽眯起眼睛。
时元的声音很失真,像是从另一个次元传过来。
“保养不是你来找我的目的,你找我究竟为了什么?”
黑色的影刺骤然从地面炸出来,留下了时元衣角上的一点羽毛。
诺伽:“你吃了我两次。”
时元:“所以呢?”
诺伽:“我很记仇。”
记的最长的一次仇恨一直记了二十多年。
“所以想来认识认识你,顺便和你商量一件事。”诺伽动了动脖颈,对站在他五米开外的医生道:“我想让你搬个家。”
他说着商量,语气里却半分商量的意思都没有,更多的是一种陌生的上位者的命令。
时元觉得这个世界简直癫了,直到现在,他还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毕竟他没有直接证据,只凭借一个罕见的19.5。
谁能保证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丈夫是19.5的大猛攻?万一这个癫公也是呢?
但不管时元如何自我洗脑,脑子里都有一句弹幕来回闪烁: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
他能批马甲,他老公怎么就不能了?两人聚少离多表面夫夫,谁又能保证自己了解对方多少?万一诺伽真的就在大气层套了他三年呢?
霎时间,一些短暂相处的细节浮现脑海,譬如虽然没做成功过但他在床上老是反抗不了的被按,又譬如餐厅爆炸那次诺伽完全有避开他出手的时间,再譬如被诺伽一叫全名就下意识稍息立正皮肉发紧。
时元又开始像个小呆鸡了。
从进门到聊天到冲突的现在,时元没有看见这个男人做出任何手势和动作,精神力操控对他来说就像喝水和呼吸那样简单,以至于诺伽缓缓展开掌心的时候,时元对危险的感知力直接拔到了最高。
自从他学会吞噬精神力以来,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这波硬吞可能会直接撑死。
陌生的男人熟悉的尺寸,时元听见他道:“原本想多了解你一些,但你似乎很谨慎。”
时元:“你!”
诺伽:“我不喜欢听骗子讲话。”
时元:“喂——”
诺伽:“那么,再见。”
时元:“…………”我你m——
地面之上,蝴蝶围绕着草丛翩翩起舞,细微的尘土忽的震颤开来,蝴蝶们纷纷往高处逃走,下一瞬,一阵剧烈的爆炸声从地底传来,整片草坪软软的下陷了十几厘米,最终哗啦啦的坍塌了下去。
绿化小径上,影子从诺伽身后冒头回看。
“这下他肯定会搬家了吧。”
诺伽:“还是有点耽搁了。”
影子:“啊?”
“家附近的超市今天有时元喜欢吃的水果,是从帝国进口的。”诺伽抬手看了看时间,“不知道现在卖完了没有。”
影子精神抖擞:“这是大事!确实得快点过去了!”
诺伽嗯了一声。
身后,坍塌的地下诊所内,一只白嫩的手掀翻了钢制手术台,泥土石块与地下室的加厚墙壁全碎的妈都不认。
时元坐在手术台下抹了一把脸,五道黑指印从鼻梁滑到了脸蛋。
那个疯子直接点爆了自己的精神力团。
他在坑里抬头看天,空气清新鸟语花香,时元深深的思考了几分钟的人生,又顺了顺自己因为躲闪不及而被迫做的爆炸发型。
哈哈。
好好好。
哈哈哈哈。
时元头顶的手术台,旁边幸存的柜子一角,还有所有曾经地下室有人存在过的痕迹,全都像是一张白纸一样扭曲咯吱着被揉成了一团然后压扁。
顶部的泥土因此又塌下来了一点,彻底埋住了这个曾经隐蔽的黑诊所。
时元恢复了自己本来的黑色碎发,抱着一筒鸢尾花站在坍塌的边缘看着。
过了会,时元拐去花店换了身衣服回了家,路过香水店还进去蹭了小样遮盖身上的消毒水味。
二十分钟后,他休假在家不怎么出门的丈夫也回来了。
时元和往常一样听见动静就站在了家门口,诺伽进门刚换好沾了泥土的鞋,小妻子就面无表情掰正了他的脖子。
熟悉。
熟悉的手感,连脉搏跳动的地方都一样。
诺伽疑惑看他,手上还拎着给他买的水果,看起来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家庭主夫。
对,就是这种看人像看狗一样的眼神,只是在他这里稍微收敛了一点。
时元眼神往下,扫了扫丈夫的关键部位,人和人的差别比人和狗都大,不能仅凭一个尺寸和几个手感就判断——但他这次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警报。
“今天怎么没叫送货上门?”时元问,“这点东西还能劳驾你亲自出动?”
没等男人回答,小青年就微笑,抬手,攥拳,诺伽刚抬眼,鼻梁处就传来了尖麻的痛感,紧接着有什么液体流了下来。
完全是猝不及防,整个事件突发到诺伽第一次短暂失去了反应能力。
他低头抹了抹鼻下的红色。
呼吸。
影团在主人身后直接吓出了著名抽象派尖叫表情包。
“心情不太好。”时元转身,“你报警吧,就说我家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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