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他送的。
江怡回道：“不喜欢。”
其实那只奶油小熊很可爱，她对可爱的事物都没有抵抗力。
她这个回答让程炼静了静，过了两秒才问她：“那你喜欢什么？”
江怡搞不懂他，视线往他身上看。
程炼接住他的目光，挑了挑眉。
江怡没吭声，选择继续低头喝桌前的椰奶南瓜汤。
她吃东西的样子落在程炼眼里，也怎么看怎么顺眼。
瞧了瞧她，程炼忍了下来，没继续骚扰人，跟着安静吃起东西来。
江怡肚子饿了，吃起东西后，也没去管那么多，程炼都说了，这里是他家，每一张椅子也都是他家的，她确实没办法赶他走，只能把注意力放在吃饭上。
嗡嗡嗡。
一道手机铃声传来，伴随着振动。
是程炼兜里的手机，江怡喝完那碗椰奶南瓜汤了，只有一小碗，有点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头舔了下唇角，听见程炼接起电话。
“早就醒了。”他回电话里的人。
边说着，男生手里的筷子伸向前面一盘白斩鸡，有些巧，他看中的那块鸡正好江怡手里的筷子也伸过来。
两人都愣了下。
程炼看江怡一眼，将那块鸡让给她了，收回筷子。
“不去了，还没睡够，还想再睡会儿。”程炼将筷子落在碗沿，散漫回电话里的人，视线投到江怡身上。
他们俩看中的那块鸡，江怡也没夹，她夹了另外一盘菜，现在用碗里的饭下着，腮帮鼓出了一团。
可爱得不行，可是她碗里，之前他给她夹的那个肉圆子，她碰都没碰。
“行吧，炼哥你要睡饱了随时过来，还是昨天的包间。”电话里的人说。
餐厅里安静，江怡能听见一点电话里的声音。
听起来像是程炼的朋友叫他去酒吧玩，但是他说都没有睡够…
刚刚吞咽下一口菜和饭，江怡准备去夹那盘白斩鸡的时候，程炼打完了电话，他突然凑过来，“还在生我的气？”
江怡呆了下，抬起头。
可能他性格就是这样，不然苏欣梅和程蕊淇不会提醒她要远离他了，但是江怡又没忘记昨晚他送她去医院这件事情。
就回：“没…”
她没这么小气。
“那怎么不吃肉圆子？”程炼问。
“……”
视线投到碗里那颗肉圆子，江怡抿了下唇，迟疑了下，她夹起来，吃掉了。
之后闷声不吭。
程炼扯起唇角。
“程炼哥哥也想吃肉圆子。”程炼用筷子轻轻敲了下自己的碗，样子又贱兮兮起来。
他吃饭还喜欢翘椅子，宽背窄腰，懒靠在椅子上，那双腿很修长，在餐桌下占了一大块位置，江怡看他一眼，有点无语他。
“你不会自己夹吗？”江怡捏了下筷子，回应他。
原本她觉得“程炼哥哥”这个称呼是个很正常的称呼，可是被程炼反复强调了几次，一听见就觉得浑身有点不自在。
“不会，你帮我夹。”程炼捧着碗凑了过来，有点死皮赖脸。
江怡上下扫他那张脸，很妖孽的一张脸，离得近了，瞥见他笔直冷锐的下颚骨上有颗浅浅的痣，他唇角浅扯着，还能看见一点点他嘴角边的梨涡，帅得张扬又狂妄。
江怡忽又跟他对上了视线，他眼底深黑又浓稠，心头莫名有点慌张，没有理他，继续吃自己的。
“很好，小江怡不理我。”程炼低沉的嗓音带着点委屈在里面，撂下了筷子，“那这饭我吃不下去了。”
之后他真的没再吃，就懒坐在椅子上，手肘撑在桌上杵着下巴，看着江怡吃。
他那视线明晃晃的，又很直白，跟头狼一样。
江怡根本受不了他这样盯她，忍不住道：“你快继续吃饭。”
“不吃。”
江怡好无奈他，憋了半天，只道：“等会菜凉了。”
她想说的是，不吃饭可以，那能不能不要那么看着她。
“吃不下啊。”程炼看着他，浑不吝又玩赖。
江怡原本不想理他了，默默扒着碗里的饭，右边腮帮鼓出一团，柔软漂亮的嘴唇有浅浅的油光，可是程炼真的很像变态，还在盯着她，她终于没憋住，“你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
江怡脸色红了一层，道：“能不能不要盯着我看。”
嘴里含着饭，腮帮微微鼓，说出这句时，程炼觉得她可爱坏了。
喉咙滚了下。
“行，我不看你。”
“那你也答应我个事儿。”
“什么。”
“给我夹肉圆子。”
“……”
程炼真的好无聊，为什么偏偏非要让她夹菜。
江怡这回根本没办法不理他了，妥协，筷子快速伸过去，帮他夹了颗肉圆子。
程炼扬了下唇，这才重新拿起筷子，一口吃下了那颗肉圆子。
后面他终于没再找什么事情了，两人又重新安静吃起饭。
江怡以往吃饭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她属于细嚼慢咽型，但是今天有程炼一道在餐厅吃饭，她有意加快了进餐速度，最后比程炼速度快地用完了餐。
吃完饭后，她落下筷子，抽了一张纸巾过来擦了擦嘴，之后就准备离开餐厅上楼，可是她要站起来的时候，有些急的原因，不小心绊到了椅子腿，程炼在这时候将手伸了过来，原本她扶住椅子就可以站稳了，可是被程炼那一拉，她直直地摔到了他怀里，当即懵住。
江怡身体很柔软，又轻，她身上还有股淡淡的杏桃香。
搂住她像搂住了春天，程炼对这个状况也有点始料未及，他黑浓的眉骨微微抽动了一分，视线扫向江怡粉嫩白皙的耳廓。
“你，你，放开我！”江怡下意识想从他身上起来，但是腰却被他箍在了手臂里。
他手臂很粗一条，厚实又重，也很长，单条手臂就将她牢牢固定住无法动弹。
“不是你摔我怀里来的？”程炼逗弄她的心思又起，嗓音打了个转，坏劲附身。
“程炼。”
喊程炼哥哥。”
“我不。”
“不喊不放你。”
江怡脸颊涨得通红，人也懵得不行，这个时候一点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她抬手推了推程炼，根本推不开，人都要哭出来。
这个时候还特别特别怕到时候张素走进来看见，耳根烧起来，只能出口：“程炼哥哥。”
程炼盯着她，喉咙都痒了。
“再喊一声。”他嗓音有些低。
“你，你快松快。”
程炼没依，甚至抓住了她再次推过来的手腕，触碰到一起的皮肤滚烫又灼，江怡的脸烧得火辣辣的。
忽听见餐厅外张素打电话的声音，这声音在变近，“在的在的，江小姐正在餐厅吃饭呢，我马上过去找她。”
江怡太着急了，抬脚朝程炼鞋尖踩去。
很用力。
程炼这才将她松开。
江怡双颊通红，被松开那一刹立马从他腿上弹起来。
紧接着张素从外面走了进来，可以说再迟一秒，张素就会看见他们抱在一起……
江怡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茵茵，你没带手机下楼啊？”张素朝江怡问，瞧见她那张脸好红，顿了顿。
“怎么了张阿姨？”江怡捏了下裙子，对张素问。
她除了脸很红，那双乌黑圆亮的眼睛此时还水泠泠雾蒙蒙的，像承受过很大的委屈，张素看了会儿她才说道：“哦，是先生找你，说打你电话没人接。”
程叔叔……
江怡抿住唇。
电话并没有挂断，正在通着，张素拿着手机走过来将手机递给江怡，“茵茵，你跟先生聊吧。”
江怡点点头。
张素看了看江怡，忍不住再朝程炼看去。
发现他靠在椅子上，视线并没有放在别处，而是在看江怡。
样子还有些痞痞坏坏的，唇角微微勾着点弧度。
似乎注意到了她的打量，男生才收回视线，拿起桌上的筷子。
“喂，程叔叔。”江怡喊电话里的人。
“在吃晚饭啊茵茵，程叔叔这会可能都有阴影了，打你电话打不通，还怕是你肚子又不舒服呢，所以就给张姨打了电话，没事儿，就问问你吃晚饭了没有，在吃就好，程叔叔刚忙完，也要准备吃晚饭了。”程向瑞在电话里说。
“嗯…”江怡看程炼一眼，回道：“我刚刚吃好程叔叔，我这里…我这里没什么事你放心，程叔叔你快去吃晚饭吧。”
已经给程向瑞添很多麻烦了。
刚才发生的事，总不能拿到他面前去说。
江怡忍了下来，语气听不出来又太大的异常。
“好，茵茵吃过了就行，那程叔叔去吃饭了，挂了啊茵茵。”程向瑞道。
“嗯。”江怡应。
跟程向瑞聊完，江怡将手机还给张素，张素这才问她：“茵茵啊，你这脸怎么这么红？”
“是不是，”
犹豫了下张素还是问出来：“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
小姑娘脸红成这样，总不能是吃辣椒辣红的，今天中饭和晚饭的菜肴都很清淡，而且她记得之前程炼是坐在对面的位置的，这会儿却坐来了江怡这一边。
让人没办法不往一些不好的方向联想。
这话问得直接，程炼抬了下眉骨。
可是却听见那道有点清糯的声音回：“没有…”
“是太热了。”江怡两只手都蜷指用力捏住裙子布料，说道：“我吃饱了张阿姨，想上楼了。”
张素打量了下她，道：“好，好，你去吧茵茵。”
江怡应了一声，抬脚离开餐厅了。
走得有些快，身影不久后就不见了。
“阿炼。”等江怡走远，张素走到程炼旁边。
程炼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有些走神，修长的手指在摩挲筷子，张素喊他第二声的时候，他才应，掀起视线。
“怎么了？张姨。”程炼问她。
张素有点不知道怎么问出口，万一是她多想了呢，这真的是，她又没证据。
只能委婉跟他讲道理，“阿炼，茵茵是先生朋友的女儿，你比人家大两岁，人家这么乖，你要多让着人家点知道吗，不要欺负人家。”
重点是最后一句，张素用这个方式点出来。
那盘肉圆子还剩下两颗，程炼夹了一颗丢嘴里。
慢悠悠嚼了两下，应：“嗯。”
看他应得这么敷衍，张素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程炼这小子，她爹都教育不了他，怕是她的话也就当耳旁风。
“那阿炼你继续吃吧，我去给江小姐送西瓜汁。”张素说。
程炼点了下头。
餐厅里一下子很安静，只有程炼一个人。
他新夹了一颗肉圆子到碗里，用筷子懒洋洋轻戳了下，吃进嘴里。
窗外夕阳已经完全落了山，别墅区的路灯和餐厅里的水晶灯都亮着，男生那一头蓝色发反射了一道光泽。
他忽然回想起张素那句话。
“人家那么乖，你不要欺负人家。”
程炼心里艹了声。
就是因为人太乖了。
他才想欺负她。
第15章 TWO
桌上的菜还剩下不少。
程炼新添了碗饭，慢悠悠全部解决了。
吃完饭，程炼摸出烟盒和打火机，点了支烟。
火星子咬在烟尾，明明灭灭。
起身要离开餐厅的时候，他接到一通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喂？”
“程炼。”手机那头传来的是一道女音。
这声音程炼没辨认出来，问：“谁。”
那边默了两秒，道：“陆轩菲。”
“不是说了别给我打电话了。”程炼出了餐厅，在客厅的沙发坐下。
“我现在在你家门口，程炼，你出来见见我。”陆轩菲在电话里说。
程炼没立即回，吸了两口烟，声音漫不经心，“见你做什么？”
陆轩菲此时的确就站在程家别墅的大门前，大门是关着的，她进不去，但是曾经进去过。
当时她是想参加一个青少年摄影比赛，她除了跳舞，一大爱好就是摄影，听说程炼家里有一颗巨大魁梧的罗汉松，她决定把主题定为风景照，告诉了程炼，程炼爽快带她来了。
谁知道他们分手也是那天。
电话里，这个人还是那么的玩世不恭。
她曾经以为她可以改变他。
“出来见一面能怎样，我都到你家门口了，我有东西要给你。”陆轩菲感觉自己所有的傲骨都在程炼这里被碾碎了，从前都是别人对她众星捧月，学校里追她的男生或许可以跟追程炼的女生平齐，可是她偏偏着了程炼的道。
“什么东西？”男生问。
“你出来就知道了。”
“我没兴趣知道。”
“程炼！”陆轩菲努力降下火气，说道：“你放心，我不是来纠缠你，我陆轩菲也从来不会纠缠别人。”
“我们见完这一面，之后桥归桥路归路。”
屋内，程炼掸了掸烟灰，没再拒绝，“行。”
挂了电话，他夹着烟，散漫从沙发上起身。
还没走到别墅大门口，远远看见陆轩菲身穿一袭红裙站在外面，手里抱着一个盒子。
陆轩菲也看见了程炼。
她今天是特意打扮过了才来的。
或许程炼还能再次被她吸引。
如果不能，那她也要让程炼将她记在心里。
程炼嘴上含着烟，一只手懒放在兜里，神色看着有些淡。
走到了门口，他打开门出去。
“怎么了？”去到外面，他夹下嘴上的烟，问陆轩菲。
陆轩菲看着他，扯了下唇角，道：“我听他们说，你今天早上陪一个女生在医院？”
“这么快就交女朋友了啊。”
她愤怒过，哭过，委屈过，也郑重地写了一段很长的信息，关于那十二封情书代笔的事情跟程炼道过歉了。
她告诉程炼，是因为她文笔不好，也没有文采，才会找别人代笔。
但是每一封她都是自己抄
下来再送给他。
程炼却根本不愿意再理她。
那么他就是对她腻了，或者有新欢了。
“是啊，怎么了？”程炼懒得否认，回道。
只觉得孙临琦那个大嘴巴子，一天的时间而已，他在医院陪江怡的事情被他到处传。
“能怎么，挺好的，这不就是你程炼么？”陆轩菲淡淡嘲讽，抱着手里的箱子走到程炼面前，将箱子递向他，“这个箱子你拿去，里面是你送我的耳环项链，手链手镯，还有包包，都还给你。”
其实她跟程炼在一起并没有多久，一个月不到，可是他跟传说里一样。
真的很大方，她喜欢漂亮的首饰包包，她想要的，他都会给她买。
唯独她能感受得到，他好像没真正喜欢过她。
程炼没接那个箱子，像是懒得接，他呼出一口烟，“送了就是送了。”
“我没有收回来的习惯。”
“可是我不想要了！”陆轩菲蹙眉。
“那就扔了。”程炼淡淡说。
“……”
*
厨房的榨汁机出了点问题，通不了电了，魏祥就去仓库找备用的。
找了好半天才找到。
找到就很快了，两分钟便榨好了西瓜汁，这一次魏祥没往里面放冰，张素端着常温的西瓜汁去给江怡送去。
送去屋里的时候，小姑娘正坐在书桌前弄一副手工画。
看着很心灵手巧。
“真漂亮啊这副画，这是什么啊茵茵？”张素将西瓜汁给江怡落桌上，对她问。
扫了下她的脸。
比起之前，这会儿江怡脸色要正常一些了。
江怡房间里的空调开得有点低，她拿了件粉色外套穿在身上，粉色衬得她更加柔和恬静，眼睛又很清亮乌黑。
江怡回道：“羊毛毡。”
“羊毛毡？哈哈哈我之前都没见过这种东西呢，看起来好像很好玩。”张素说。
“是挺好玩的。”江怡回。
张素瞧着她，手落到她肩膀上，问出口：“茵茵，之前在餐厅里，阿炼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不好的话了？”
“你们俩有没有闹不愉快啊？”
“要是有，你可以告诉阿姨。”
看来张素察觉出来了。
可是她跟程炼……也说不上是不愉快。
江怡抿了下唇，回：“没有…”
“真的没有吗茵茵？”张素看着江怡的眼睛。
江怡眼神飘了一下，摇摇头。
就知道问不出来。
张素拍了拍江怡的肩膀，“好吧，没有就好。”
“那茵茵，你继续做你的事情，阿姨就不打扰你了。”张素道。
江怡点点头。
张素瞥见东面窗户前的一张椅子上叠了条裙子，应该是江怡要换洗的裙子，走过去拿起来。
忽瞥见窗户外面，程炼从别墅大门那进来，而一个红裙女生站在门外。
那女生看着很是漂亮，穿得也精致。
视线忍不住再度打量到待在书桌前的江怡身上。
心里之前的猜想莫名消了一些下来。
程炼这孩子，别看年纪小，不知道换过多少女朋友了。
对于江怡，可能他就是逗弄小妹妹那种想法。
而且程炼本性不坏。
昨晚上他不是还把人送去医院了。
“茵茵，这个裙子是不是脏了？阿姨拿去给你洗。”拿到裙子，张素对江怡问。
江怡转头看过去。
那条裙子是昨天晚上她穿的睡裙，去到医院也穿的那条。
医院的环境细菌比较多，回来后她就准备今晚换另一条睡裙穿，就叠放在那里了，的确是想洗一下。
“好…谢谢张阿姨。”江怡回。
原本是不想麻烦张素的，但是这几天脏的衣服，都是被张素收去洗。
她也不太会洗衣服，答应了下来。
“不用谢，你跟阿姨客气什么啊。”张素笑了笑，说道：“走了啊茵茵。”
张怡点头。
张素抱着裙子准备出房间，这时候听见江怡喊她：“等一下张阿姨。”
张素扭过头，“怎么了茵茵？”
江怡目光投在书桌上那只黄色的奶油小熊上，犹豫了一下，她拿起来，走过去递给张素。
“张阿姨，这只小熊是我在路上捡的…现在又不想要了，你帮我拿出去吧…”江怡说。
“是要阿姨帮你扔了吗？”张素看了看江怡递过来的小熊玩偶，“还挺可爱的呀，也不脏。”
是挺可爱的。
江怡望着那只小熊，说道：“不用扔张阿姨，你帮我拿出去就好了，随便放在哪里。”
“好。”张素应了下来。
……
程炼从外面回来，走进客厅不久，看见张素从二楼下来，她手上除了抱了条有些眼熟的裙子，还拿了一个小玩偶。
那只奶油熊。
“阿炼。”下到一楼，张素喊了程炼一声。
发觉程炼在盯她手里的东西，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手上的小熊，再看向程炼。
“怎么了阿炼？”她问。
程炼模样懒散，但是黑明的双眼盯着那只玩偶没放，“这东西哪来的？”他像只是随口一问。
“哦，茵茵给我的，她说这只小熊是她在路上捡的，不想要了，让我帮她处理掉。”张素说。
她这话说完，站在对面的少年好像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气息也淡沉了好几分。
张素瞧着他，心里觉得古怪，在想她也没说错什么吧。
“阿炼，你怎么了啊？”张素开口问他。
程炼将手上夹着的烟撩到了嘴上叼着，烟灰好像抖落了一些，他右手食指和中指都戴着银色戒指，整个人十分地痞，冷颜的时候看着很不好惹。
“这小熊，给我。”他手朝张素伸过来，声音很淡。
张素有点愣，“这只小熊…”
“她不是不要了？给我不行？”程炼拽拽地说。
没什么不行啊。
确实是小姑娘不要了的。
“好吧，那给你阿炼。”张素把小熊递给程炼。
江怡确实是不要了，让她随便找个地方放…
程炼接过那只小熊后，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阿炼，要出去了啊？”张素对他问。
程炼没应，走得有些快，径直出了客厅的门。
这孩子，怎么好像脾气一下子上来了？态度还特别冷。
她没有惹着他啊。
张素觉得摸不着头脑。
……
二楼房间里。
江怡戳了会羊毛毡，有点没心思戳了，她杵起下巴。
那只奶油小熊……
也不知道会被张阿姨放去哪里……
会不会丢置于某个冷戚的杂货间……
小熊单独被关在杂货间里…应该会挺伤心的吧。
江怡虽然这个年纪了，但是有时候会有点玻璃心。
她小时候看过一个动画片，里面的玩偶其实都是有生命的，一到晚上会出来自由活动。
看过那个动画片之后，她会对自己的每个玩偶都很爱惜。
江怡发了会呆，起身出房门。
“张阿姨…那只小熊呢？你放去哪里了啊？”江怡对张素问。
“啊？那只小熊啊，”张素没想到江怡还会变卦的，跑来问她要那只小熊，“茵茵，呃，那只小熊你不是让阿姨随便处理吗？现在是想要回去是吗？”
“嗯…”江怡点点头。
张素实话道：“可是阿姨把它给阿炼了…”
“我下楼的时候，阿炼看见我手上拿着，就要了过去。”
“……”
“哦…那算了阿姨，我只是来问一下，你放去哪了，”
“如果是给他了，那就给了吧。”
江怡说。
本来就是程炼的。
算物归原主了。
而且小熊不会没有主人。
“嗯…好。”张素心里更加古怪起来。
*
“炼哥你到哪了啊？阮航刚才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他一趟，我他妈都到JC了，懒得过去，你梢他一程呗。”付潮北在电话里对程炼说。
程炼懒嗯了声。
黑色大G开出了华澄君庭别墅区，不久之后张扬地汇入明城繁华交通路段的车流里。
阮航的车这两天送去4s
店改装了，他家离华澄君庭不远，几分钟后程炼接到人。
阮航一进到车里，就跟陆轩菲一样询问程炼是不是谈上新的了。
程炼的感情生活，一直挺受大家关注的。
因为他每任女朋友都很漂亮。
换的又快。
他们这圈朋友里，没有人比程炼浪荡。
程炼回得有点不耐烦，“没谈，跟空气谈？”
阮航嬉皮笑脸地，立马就注意到了放在仪表台上的一只奶油小熊，伸手拿过来，“哦哟，还说没谈，那炼哥这玩意儿哪来的？”
“不是妹妹送的，总不能是空气给你送的吧。”
程炼瞧他两眼，手横过来将小熊抢了过去，“话真他妈多。”
程炼抢回小熊后，将它放回仪表台上。
阮航都看愣了，靠，程炼这是嫌弃他摸到那只熊了？？
不是，他什么时候变这么小气了。
阮航忍不住转头看程炼好几眼，怎么看都觉得怎么不对劲。
“还不承认呢炼哥，说吧，这只熊哪个妹妹送的？你这么在意呢。”
程炼被问得有点烦起来，淡淡道：“我自己买的不行？”
*
外面的天越来越黑，渐渐黑透了。
别墅区的路灯交织出淡淡的光辉，在黑夜里铺开一层暖色的网。
江怡看起书来，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她要将从书店买的那两本书看完了。
当时本来去书店里是要买漫画的，但是那家书店没有她想看的那本连载漫画，就选了这两本书打发时间。
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现在快十点了。
肚子忽叫了一声。
她继续翻手里的书，想看完剩下的几页再去洗澡，可是觉得好饿。
今天下午因为跟程炼一起吃的饭，她当时为了快点吃完，其实没吃太饱，也没吃尽兴。
下午没吃饱饭的结果就是……晚上会特别饿……
可是魏叔应该都休息了，她总不能点外卖。
房间里还有三只小猫在，江怡落下书，从地上抱起一只，撕了一根猫条喂它。
看小猫吃得好香，她更饿了。
本来她喂小猫，是想画饼充饥。
小猫吃过，就当做她自己吃过了…
算了，去洗澡吧。
洗澡之后，就赶紧睡了。
江怡走去衣柜那，找出一条新的睡裙，之后去往浴室。
洗完澡出来她插上吹风机吹头发，窗外一片墨色，只有路灯的淡淡光芒。
吹完头发不久，江怡听见有人敲她的房门。
她还以为是张素，没问走到门口就直接开门了。
外面却是高高大大的程炼，她吓了一跳，往后退一步，忙将房门关上了。
他这是把人吓到了？
程炼摩挲了下手里的塑料带，脑海里存的画面，
却是刚才小姑娘开门的时候，她那身可爱清纯的浅橘色娃娃领睡裙。
“你干嘛？”江怡扒在门边问，心跳有点快。
“我能干嘛？”程炼的声音懒洋洋的，又低沉无比，带了点哑，“给你买了夜宵。”
“要不要。”
第16章 TWO
夜宵……
这两个字直接让江怡肚子叫了一声，咕噜咕噜。
饥饿感也被唤了起来。
可是现在很晚了。
而且程炼怎么想到给她送夜宵。
“不用了…”江怡回：“我不饿。”
门外短暂安静了几秒，江怡听见一点细微的声音，之后听见程炼道：“挂你门上了。”
“要是饿了，拿进去吃。”
他只说了这两句，后来好像走了。
江怡能听见从走廊传来的一点脚步声，脚步声渐渐远了，到消失不见，外面变得很安静。
不知道是不是闻见了外面的香味，一只蓝金小猫走了过来，身体软软黏到江怡脚边，用头蹭她的脚踝。
江怡蹲下来，将小猫抱到怀里。
摸了摸怀里的小猫，她到底没抵住诱惑，将门打开了。
程炼确实已经走了，外面空无一人，江怡看见一袋吃的挂在门把手上，她伸手摘下来。
重新关上门，反锁之后，她提着那袋东西去到书桌前。
打开袋子，里面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罗宋汤。
应该是在别墅区附近买的吧，汤还这么热，袋子一打开，香味直接溢了出来，江怡吞咽了一下唾沫。
地上的三只小猫在一个劲地往江怡腿上爬，鼻子特别敏锐，闻见了好吃的，那只名叫火火的小猫，最是敏捷，它抓了两下江怡的睡裙，蹦了上来，之后再一路往上爬，爬到江怡怀里，两外两只有点笨拙，半天爬不上来，在江怡脚边干着急。
“火火，这个你吃不了。”江怡有点想笑，将爬到她怀里作势还要往她胸上爬的小猫抓了下去。
视线投回桌上的纸质圆碗，江怡抿了抿唇，从袋子里找出餐具的包装袋。
包装袋撕开，从里面拿出黑色的小勺。
先吃了再说吧。
江怡低头喝起汤来。
罗宋汤其实江怡不太吃得惯，在程家吃过两回，面前这一碗，吃起来味道比程家魏叔做的味道要淡一点。
但是也很好吃。
饿了可能吃什么都香。
里面的牛肉粒软嫩香滑，入口即化，还有里面的西红柿和土豆丁也很好吃。
十多分钟后，她将这一碗罗宋汤全部吃完了。
吃得有点撑，江怡打了个磕。
冲动入了美食诱惑之后的结果就是，江怡看着被自己吃空的碗，抱着怀里的一只小猫，发了一下呆。
她当时应该忍住，不要把这袋夜宵拿进来。
吃完了之后，总觉得欠了程炼什么。
时间不早了，都十点四十多了，江怡起身收拾了下桌子，走过去将两扇窗户都打开，想散散房间里的气味。
夜里，程家那汪人工泳池倒映出天上的月光。
得把小猫送回猫室了。
虽然刚吃完东西，肚子很撑，江怡准备再看会书再睡，但是三只小猫在她房间里已经玩了很久了。
晚上张素睡前也有去猫室检查关灯的习惯，江怡拿了件外套穿上，蹲到地上将三只小猫都抱起来，之后出房间。
走到猫室那，看见门是开着的，好像有人在里面。
继续往前走一点，看见是程炼在里面。
他正懒洋洋坐在地上逗猫，侧脸轮廓优越，神色看着微微有些冷。
之前也在猫室遇见过程炼，回忆都不太好。
江怡迟疑了一会，才抱着猫走进去。
男生只是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江怡安安静静落下猫。
名叫木木那只小猫是最经常被江怡抱去房间里的一只，似乎习惯江怡的气味了，刚被江怡落下地，蹭回它脚边，而其他两只都没有一点留恋地朝大猫跑去了。
江怡原本都要站起来了，看见小木木在蹭自己，她蹲回去摸摸它毛绒绒的脑袋。
“好吃吗？”突然听见房间里的男生问了一句。
江怡微愣了下，转过头，看了看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
“还行…”江怡道，有点脸红起来。
原本她都说不用了，可是吃的时候吃得比谁都香。
“谢谢。”她又说。
程炼瞧她一眼，没说什么，他怀里也待了只小猫，那只小猫乖乖地趴在他右边膝盖上，小小一团，程炼骨节分明的手慢悠悠抚摸着它的小身板。
江怡站了起来，准备要离开了，走之前，忽瞥见不远处被放在高处一个纸箱上的黄色奶油小熊。
她顿了顿。
猫室里堆了几个纸箱，都是一些国外进口的猫粮，江怡犹豫了下，将那只奶油小熊拿下来。
程炼看着她。
江怡那身娃娃领睡裙大半被遮挡在粉色外套里，裙子长到小腿处，只有一双白皙细瘦的脚踝露在外面。
她样子看起来特别软，拿下那只
小熊后，那双乌黑漂亮的眼睛转过来看他。
只是一瞬间。
程炼觉得自己好像要栽到她身上，颧骨微微咬紧。
双眉蹙了起来。
“这只小熊…”江怡出声。
跟之前她让张素拿走的那只一摸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程炼看见她不想要，想扔在猫室里。
对于程炼，她是有感激在的。
他虽然性格很古怪，喜欢逗弄她。
这导致她心里其实有点后悔之前让张素拿走这只奶油小熊。
“怎么了？”程炼问。
江怡有点沉默，半天才憋出一句：“这个奶油小熊，你是不是不要了？”
程炼此时的神色看着淡淡的，跟之前遇见他的那几次都不太一样，他冷着脸不说话的时候，让人有距离感又猜不出他在想什么，江怡安静站在那，等着他回答。
“我不要了，你要吗？”程炼问。
江怡看了看他，没犹豫太久，点了下头。
程炼脸上的冷意似乎悄然散了不少，他懒淡抬了下眉骨，“行。”
“那你拿去好了。”
江怡抿唇，轻声说了句谢谢，拿着那只奶油小熊快步走了。
*
回到屋里，江怡看了看手里的奶油小熊，走过去拿到书桌那放下。
这只小熊，大概是程炼回来的时候，在路上随意买回来的。
放在她这里，总比被随便丢置在猫室里好。
江怡收回看奶油小熊的视线，翻开桌上的书继续看起来。
将最后几页看完了并写了一下读后感才去睡觉。
隔天江怡没再见到程炼，张素说她十点过起的床，之后就去机场了。
好像是程炼外公生病了，他外公远在德国，他匆忙赶去国外看他外公去了。
当时江怡正在房里练琴，什么都不知情。
之后的几天也没再见过程炼。
程蕊淇跟往常一样，会时不时来程家找江怡玩，不过都是在华澄君庭附近，没去什么远的地方，那次她带江怡去迪斯尼，江怡吃坏了肚子，让程向瑞变得小心起来，就没再安排程蕊淇带江怡到处去玩，只让她来程家做个玩伴。
偶尔江怡会去一趟书店，在那里安静待着看书。
转眼要到盛阳中学开学的时间了，八月底，夏日炽热的气息还弥漫在明城每个角落。
周三下午，程向瑞找江怡商量了个事。
就是程家的公司准备在周五傍晚九点的时候举行一个大型的商务活动，到时候国内很多政商界的大人物都会到场参加活动，反正到时候很热闹，程向瑞是看江怡能弹一手好钢琴，而且她在程家住了这么久，他也没好好带她去哪里玩过，就想那天让她在活动上出出彩。
“茵茵，你就当是学校艺术节，你上台表演一样，到时候人是很多，但是你只管弹钢琴就好了。”程向瑞语气温和，对江怡道。
好几次他回家来，听见江怡的琴声，都悦耳又惊艳。
小姑娘又长这么漂亮，到时候一定会吸引很多目光。
这个年纪的孩子，其实是需要被人瞩目的，就算是再温柔腼腆的性格。
“没关系茵茵，你要不愿意就算了，叔叔只是问一下你。”程向瑞又说。
江怡小学和初中的时候，其实都在台上表演过，艺术节，校庆，各种活动，她当众独奏过很多次了，美妙的音乐，本来也是需要分享的，江怡其实很喜欢在台上弹奏的那种感觉，每天勤奋练习，也是希望表演的时候，能够达到越来越好的舞台效果。
“我答应。”江怡应，“可以的程叔叔。”
程向瑞笑起来，“那太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茵茵。”
后面的两天江怡就增加了练琴的时间，以往她还会看下书或者做做手工，这两天她都是在练琴。
要表演这一天，程向瑞带来两条礼服裙给江怡试穿。
其中一条格外精致，是专门找设计师按照江怡的身形设计的，是一条森系叠薄纱长裙，肩膀和领口有羽毛和碎花的装饰，左边肩头还坠着一只栩栩如生的浅蓝色蝴蝶。
裙摆蓬松梦幻，布料柔软细滑。
江怡喜欢极了。
周五傍晚，她穿着这一身，被程向瑞带着一起出席活动举办的宴会厅现场。
两人是从宴会厅二楼下来的，在出现那一刻，宴会厅有所宾客几乎都停止了交谈，目光向他们汇聚过来。
有些宾客是国外的，对程向瑞不够了解，还端着酒杯走过来询问江怡是不是他的女儿，夸江怡漂亮，程向瑞看了看江怡，声音浑厚低沉，回了个摸棱两可的答案：“你们也可以这么认为。”
“在我心里，我可是将她当成我的宝贝女儿了。”
江怡听了这话，抬头望程向瑞一眼，面颊微微泛红，心里也很暖。
之后继续搂着程向瑞的臂弯，被他领着去到宴会厅中央的那架施坦威三角钢琴前。
这家钢琴很气派庄重，放置在宴会厅最显眼的位置，江怡那一身蓝色礼服长裙微微曳地，她柔顺的黑发都拢到头顶扎成丸子头，雪白细嫩的天鹅颈露在外面，五官秀气精致，双眼水汪汪的，像走进人间的精灵。
宴会厅里，不少人都夸赞起来，还有人拿出手机拍照。
“别紧张茵茵，就当作是在家里谈，周围这些人啊，全是地里的大白菜。”等江怡在钢琴前坐下，程向瑞俯身凑到她耳边低语道，他后面那句话让江怡有点想笑出来，弯起唇。
“嗯。”她应。
“那叔叔过去了，把舞台给你一个人。”程向瑞说。
江怡抿了下唇，点头。
程向瑞这才转身离开，汇入人群里。
一首《Tassel》被一双灵动修长白皙的手弹奏了出来，女孩左手手腕上的碧绿色四叶草手链轻轻晃动。
众人目光都在看着江怡，一些原本还在讨论聊天的宾客在听见钢琴声，纷纷安静了下来，脸上露出惊艳的神情。
音符跳动在空气里，人群热热闹闹。
似乎有漫天的蝴蝶自钢琴周围飞舞出来，蝴蝶扑腾轻盈的翅膀，飞向宽阔宴会厅的各个角落。
人群里，一个蓝发少年刚刚进到宴会厅，他懒靠在墙边，双眉生得浓烈，睫毛黑密卷长，鼻梁英挺，五官十分立体分明，整个人的线条冷锐张扬。
少年深黑色的双仁盯着宴会厅中央的少女，摩挲着指尖。
第17章 TWO
江怡弹得很专注，宴会厅上百号人的目光并没有影响到她。
这些关注甚至加深了她弹钢琴的信念感，化为一种力量和鼓舞汇聚到她指尖。
这首《Tassel》谈得一气呵成酣畅淋漓。
弹奏结束，宴会厅里响起澎湃的掌声，江怡面颊生出红晕，脊背挺直静坐了两秒，从钢琴前的长凳站起，朝大家微微鞠了下躬。
每次在台上演出后，这是该有的礼仪。
掌声响了好一会儿才停下，程向瑞走过来，神色尽是骄傲和愉悦，他眼尾有深深的笑容，说道：“茵茵，你做得很棒。”
江怡弯唇，“谢谢程叔叔。”
程向瑞朝江怡抬了抬胳膊，示意江怡挽住他，对她道：“走吧茵茵，叔叔带你回楼上换另一件礼服。”
江怡身上这一套蓝色长裙虽然极漂亮，穿着就像一个小仙女，但是裙摆有些长，不方便行动，程向瑞还给她准备了另一条轻简的礼服裙。
不过江怡觉得她自己上楼去换就可以了，宴会厅这里有很多客人，程向瑞应该需要去跟他们交流应酬，江怡说道：“我自己去换吧程叔叔，你不用管我。”
“你去忙你的。”
程向瑞看了看她，小姑娘身上这裙子还挺长的，自己上楼怕她摔着，坚持道：“还是叔叔送你上去吧。”
他笑道：“没事，叔叔不缺这一点时间，送你到楼梯口，叔叔再下来。”
程向瑞坚持，江怡没好拒绝了，道：“好吧。”
抬手挽住程向瑞的胳膊，程向瑞带着她一起转过身，朝通往二楼的旋梯走
去。
两个身穿西装的男士碰撞了下手里的高脚杯，其中灰色西装的男人目光定定望着一同上了旋梯一高一矮的两道背影，忍不住道：“那小姑娘到底是谁啊？程总看她那眼神，宠溺坏了。”
一旁的条纹西装男人也投去视线，扯了下唇角，“说不定是认下的干女儿呢，长得那么标致乖巧，要我我也可劲宠着。”
“很可能，程总就一个儿子，认个干女儿也正常。”
快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江怡差点踩滑，被程向瑞稳稳扶住，突然庆幸还好程向瑞跟她一道上楼，因为她这一身裙子确实有点行动不便，并且她今天还穿了漂亮的高跟鞋，鞋跟有些细，楼梯的地板又是大理石材质，很容易踩滑。
“小心点茵茵。”程向瑞道。
江怡点点头。
两人已经走上楼梯口了，江怡说：“好了程叔叔，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
小姑娘真的好怕麻烦他，程向瑞牵唇，应：“行，那茵茵你走慢点。”
“嗯。”江怡点头。
程向瑞帮她拉了下裙摆，让她的双脚都露出来好走路，才转身回楼下。
江怡双手提了提裙摆，走进二楼的走廊。
这里是凌格大厦，程向瑞包下了宴会厅举办活动，宴会厅二楼都是一些休息室还有储物间，走廊有些长，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更衣室需要拐到另一边走廊，江怡渐渐走到了拐角处，忽吓了一跳。
因为一个男生倚靠在那，他个子修长挺拔，气质散漫，有些痞痞的，一只膝盖曲起，穿着白色运动鞋的脚懒踩在墙根。
好久没见过他了。
江怡有点懵，没吭声，有点呆呆地继续往前走，手腕被对方拉住了，程炼力气大，轻松就将她拉倒了回去，江怡有点没站稳，背轻摔到墙壁上，睫毛颤颤地抬起头。
“不认识人了？”程炼低下头来问她。
他眉骨的英气重，锋利感强烈，江怡跟他对上视线的时候，下意识有点不敢直视。
“你干嘛？”她问。
“能干嘛？”程炼瞧着她，黑色的眼底暗了一分，语调吊儿郎当：“我看某人好像不认识我了。”
“…没有。”
“那我是谁？”程炼故意问她。
“程炼。”
“还有呢？”
“就是程炼。”
江怡今天脸上带了妆，描了眉，贴了假睫毛，还被化妆师精心抹过口红，脸颊处微微打了点腮红，一张脸又纯又明艳。
还有含苞待放的青涩感，跟朵清泉里的粉荷一样，娇艳欲滴。
程炼直勾勾看着她，扬起唇角，“还是不对，”
“重新想。”
江怡不想理他，准备进更衣室，程炼却抬起手臂挡住了她，江怡懵懵的。
“是程炼、哥哥。”程炼凑到她耳边，语气暧昧又不正经。
后面那两个字，他字音稍稍加重，显得很浪荡。
江怡心跳莫名有点加快，抬手推他，“你让开…”
“我要去换衣服了。”
“还没喊人呢。”程炼拦着人不放，欠揍地要求她。
江怡这一刻觉得程炼的胳膊跟那天在餐厅里很像，跟铜墙铁壁一样，她根本推不开，他皮厚肉实，一点都撼动不了他。
只能急急地出声，眼底生出润润的水光，“你快让开，程炼！”
“喊人我就放你。”程炼坏得不行，浑身的变态劲好像都使在了江怡这。
“程炼。”江怡咬住唇，这一次怎么也不肯叫，只喊他大名。
“这么不乖？”程炼气息离近，几乎差一点就亲到江怡脸颊，江怡身体微微打了下抖，偏过脸，手还拽在他胳膊上，这个姿势太亲密了，挨得太近，江怡又使了下力，还是推不开他，彻底急了起来，耳根烧红。
程炼瞳仁黑漆漆，抬手钳制住江怡软嫩下巴，将她歪到一边的脸板正回来，又低头凑近她，声音哑了一度：“快喊人，喊人我就放你。”
两人都没注意到，走廊连接旋转楼梯处的入口那，程蕊琪身穿一条法式晚礼服连衣裙，刚刚爬上台阶，手紧紧抓住围栏的扶手，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一幕，静悄悄往后躲。
江怡就是不肯叫，以后也都不想那么叫他，她一向跟温顺的兔子一样，可是就算是兔子，被惹极了也有跳起来扑人的时候，江怡忍无可忍了，用力地拽住程炼捏她下巴的那只手，埋头咬到了他的手臂上。
记忆跟放电影一样瞬间都穿过两人的脑海，又咬，程炼想起那次在猫室，她也用了这一招，她小嘴里的牙齿还挺锋利的，程炼感觉到疼了，眉骨微微抽动，手臂却没松，只从喉腔溢出轻轻一道“嘶”声。
神情变得愉悦起来，他觉得自己这会儿特别的不可理喻，竟然还挺享受。
“真厉害啊，江茵茵。”程炼重新捏住江怡下巴，欣赏她不知道是因为气的还是因为咬他使了很大的力气而变得红艳艳的脸，喉咙微滚了下，“有本事，再咬我一口？”
他逼近她，灼热的气息喷在江怡面庞，“咬哪儿都行。”
江怡惊呆了，愣愣地抬起头，觉得他好像神经病，水亮亮的双仁看过去，入目程炼右边手臂上的那道牙印。
有点触目惊心。
她刚才真的很用力地咬了，留下了很深的痕迹，好像都有点浸血，可是他却反应这么淡。
变态。
他真的是一个变态。
见她那双乌黑漂亮的眼睛在盯自己的伤口，程炼唇角的弧度愈浓，粗粝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她嫩得不行的下巴，“江怡，”
“一口牙印换一声哥哥，”
“不贪心吧？”
江怡懵懵地，突然跟他看过来的视线相接，他眼底深黑，可又写着好几分玩世不恭，蹙起眉头。
“一口不够，那你再咬一口？”程炼松开了她下巴，这一次将左臂抬起送到她嘴边。
江怡很无语，别过脸。
脸再度红了一层。
是被气的。
因为她毫无办法了，咬也没用。
程炼就是个大变态。
睫毛微微地在颤，身体紧贴在后面的墙壁上。
程炼已经做坏人了，这回并不愿意就这么轻易放过她，江怡越不想叫，他越想她叫出来，视线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再度凑近她，“不喊哥哥是吧？”
“那……”
他挑了下眉，嗓音哑沉，“信不信我亲你了？”
江怡呆住了，面对他越凑越近的那张脸，以及变近的呼吸，面颊涨红得要烧起来，终于松口了，张嘴喊了出来，“哥哥……”
她双手蜷成拳，身体在打颤。
这一声喊出来，程炼心里成功被酥到，唇角勾起笑容。他说话算话，得逞了，没再逗弄江怡，盯她一眼，拿开了挡住她的手臂。
江怡捏起裙摆，抿唇，顶着火辣辣的脸转身进更衣室。
“嘭”地一声，门关上的那一刹那，稍微有些响。
这边的走廊风平浪静了，而另一边，程蕊琪找了一块台阶坐下，握着手机疯狂跟自己的姐妹一顿输出。
【卧槽卧槽，离了个大谱！！！】
华薇薇：【怎么了？】
【程炼！！他刚才欺负江怡了！！我靠，第一次见他对女生那样！！程炼他疯了吗他！】
华薇薇：【江怡？？那天你带来跟我们一起参加漫展那个女生啊？什么情况啊？？欺负？】
【我真后悔，当时应该冲过去帮江怡！！程炼这个人，真的有毛病！！】
华薇薇：【不是，你把话说清楚啊淇宝，程炼怎么欺负江怡了？总不能打她了吧？？程炼再脾气大，也不是会对女生动手的人吧？】
【我说的欺负不是那种欺负！】
程蕊淇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转述，她是真第一次见程炼那样，在学校里，程炼其实挺高冷的，他浪荡归浪荡，但是基本上都是女的往他身上扑，他那张脸摆在那，一个分了，很快就有新的女生招惹上他。
几乎没有他主动的。
可是刚才程炼对江怡……
华薇薇看没有回信了，一颗八卦的心按捺
不住，打了电话过来，手机响起来，与此同时，另一道铃声也响起来，是别人的手机在响，程蕊淇偏头，发觉程炼走过来了，要下楼去的样子。
可是对方见了她，并未当回事，懒洋洋从兜里摸出手机。
程蕊淇有种被抓包的感觉，忙摁断打来的电话。
程炼瞧她一眼，接电话前，问了她一句：“来多久了？”
“呃我，刚来啊…”程蕊淇说。
撒没撒慌，一看就知道了，不过程炼没多管她，接起了电话，慢悠悠下楼去了。
好像是她大伯程向瑞找他。
程蕊淇腾地从地上起身，抬脚上楼，去找江怡。
更衣室里的窗台开着，闷热的夏风吹进来，江怡刚刚取下发上一根黑色一字夹。
她丸子头有些乱了，得重新梳。
椭圆形的化妆镜里，她戴着绿色四叶草手链的左手手腕也微微泛红。
第18章 TWO
程蕊淇没敲门，找到更衣室那，抬手拧开门进去。
里面静悄悄的，她目光定了定。
江怡人站在化妆镜前，她的丸子头放了下来，因为用皮筋绑过，头发比原来的蓬松许多，像光滑浓密的黑色海藻垂在胸前。
她身上华丽精致的蓝色裙子有一部分拖在地上，裙摆绕在化妆镜的椅子脚底，江怡正低头将右边肩头处的一只蝴蝶解下来，脖颈细长，皮肤格外地白，气质看着有些柔柔弱弱的，之前觉得她像仙女，这会看她像刚受过伤的小美人鱼。
江怡有点走神，后知后觉发现程蕊淇打开了更衣室的门，她记得她进来的时候将门反锁过，怎么没有用。
视线跟程蕊淇对上。
“哈哈茵茵，”被发现了，程蕊淇从门外进来，“你怎么没反锁门啊？没想到我一拧就拧开了。”
她心里有点着急，就忘了敲门，结果门没反锁。
江怡说道：“我反锁了的…”
“嗯？”程蕊淇反身捣鼓了下门把手，“坏了？”
“没坏啊。”
江怡看过去，想起来她之前好像拧错了方向，得往左拧才是反锁，这个更衣室门的设计跟一般门不太一样。
“还好是我进来。”程蕊淇感叹了一句。
这句话有点意味深长，等她说完，江怡有点愣愣地看着她。
程蕊淇走过来，忍不住将江怡一绺头发卷到指尖，瞧了瞧她。
“你今天真的好漂亮宝宝。”凑近了看，更漂亮了。
江怡这种漂亮，还带了一点柔弱在里面，又无比的纯。
程蕊淇都有点理解程炼为什么会对人犯浑了。
不过程炼又不是没见过美女，他谈过的那些女朋友，哪一个不漂亮。
但是在程蕊淇看来，那些女生真论起来，都比不上江怡。
江怡不仅漂亮，性格还好，又多才多艺。
老天爷，她要是女生，也会爱上这个天使。
“淇淇…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江怡问出来。
程蕊淇噗了一声，“你怎么跟程炼一样，他也问了我这个问题。”
“……”
江怡脸都僵了。
程蕊淇意识到她怎么能笑，这太不地道了，忙干咳一声，说道：“呃对不起宝贝，我气死了！刚才真的是，程炼也太欠揍了！！他怎么能那么对你！我本来要冲过来帮你的！可是——”
可是从来没见过程炼那样，她又惊又挺愣的，就忘记冲上来帮忙了。
竟然都被程蕊淇看见了……
江怡脸重新涨红起来，沉默。
看江怡不说话，程蕊淇抓住她的手，“茵茵，你不会生我气了吧？”
“没…”江怡回。
被瞧见了确实挺尴尬的，程蕊淇安慰江怡道：“你放心，我大伯要是知道这个事，绝对会教训程炼的，他干嘛啊，这不是耍流氓吗！你又不是他女朋友。”
江怡忙说：“别告诉你大伯。”
“啊？”
程蕊淇瞧着江怡，可是她从江怡眼睛里，看不出她有多喜欢程炼。
之前她还怀疑江怡对程炼来电来着，但是跟江怡相处下来，江怡应该没这个心思，她太单纯了，可能都不知道情为何物。
江怡说道：“我不想让程叔叔为难，所以不要告诉他。”
程炼没有实质性地伤害她…
如果程向瑞知道，或许他们父子的关系会更不好。
忍一忍，就过去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哎呀，好吧！”程蕊淇有点纠结地答应了，抓抓江怡的手，道：“那下次程炼要再欺负你，你记得跟我说。”
“我帮你教训他。”
虽然程炼那个人，连他大伯都管不了。
但是她总可以做点什么。
“嗯…”江怡应。
*
程蕊淇陪着江怡在更衣室里换了衣服，更衣室有一个更小的房间，江怡进到里面将蓝色裙子脱了下来，换上了另外一条礼服裙。
是一条只长到膝盖的黄色连衣裙，裙摆内有支撑，让裙子显得蓬蓬的，江怡没扎丸子头了，程蕊淇用夹板给她烫了下头发，做了一个时髦的波浪卷造型，让江怡从人间精灵，小仙女，小美人鱼，变成了从迪斯尼出逃的公主。
之后两人一起离开更衣室，下楼去宴会厅里玩。
共有东西两个厅，西厅饮料美食比较多，程蕊淇带着江怡去了西厅，西厅这边很热闹，各种吃的喝的眼花缭乱，多是酒水和甜点，程蕊淇是个吃货，带着江怡吃了一桌又一桌，大人们手握酒杯谈笑风生，拓展人脉，而她们单纯是来玩的。
逛了一会儿，程蕊淇觉得累了，她今天也穿的高跟鞋，鞋跟比江怡的还细，说道：“茵宝，我们去那边坐会儿。”
程蕊淇说的是不远处的一个休息区，那有两个小沙发，还没人坐，江怡点点头。
两人到小沙发坐下不久，程蕊淇扭头看向某个方向，说了一句：“他怎么也来了。”
江怡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一个戴着银色细边框眼镜的男生。
年纪看着就比她们大一些，身穿白色短袖衬衫，右边领口别着金色稻穗胸针。
气质有些清冷，面部线条分明深邃。
“那个戴眼镜的男生吗？”江怡问。
“对啊，他叫陈渡，包耳旁那个陈，跟程炼一届的。”程蕊淇目光有些灼灼起来，翘着二郎腿的脚尖都微微绷直，“可巧了跟你说，陈渡他爸跟我大伯是世交，可是他们儿子性格那叫一个南辕北辙，陈渡是我们学校里的大学霸，回回考年纪第一，而程炼呢，哪回都是吊车尾，他跟程炼并称盛阳中学的双神，一个是学神，一个是浪神。”程蕊淇笑起来。
浪神……
这个称呼…真的很符合程炼。
江怡抿了抿唇。
两人说话的时候，都没注意到头顶的水晶灯有些晃动，发出浅浅的声响。
“陈渡是真的神，他考试特厉害，小学，初中，到现在就没下过第一，大家都预测，他明年高考，肯定能拿省状元。”程蕊淇勾了勾唇角，从桌上端起一只高脚杯。
明年。
江怡问：“不是今年吗？”
苏欣梅说程炼比她大两岁，那程炼应该比她大两级，她以为他都毕业了。
“哪有，是明年啊，九月份我们高二，陈渡和程炼高三啊。”程蕊淇说。
江怡道：“程炼不是成年了吗？”
“哦，他休过学，初中的时候他跟职校的男生有次打架差点把腿打残废，休了一年学养伤，这不就降了一级嘛，不然现在确实毕业了。”程蕊淇道。
“……”
好吧。
程蕊淇没继续聊程炼，从手提包里摸出一面小镜子和一支口红补了下妆，之后轻轻撩了下头发，对江怡道：“那个茵宝，我去上个厕所，一会儿回来哈。”
江怡没多想，应好。
之后程蕊淇起身离开了，江怡手里还端着没吃完的一盘甜点，低头继续吃。
有点撑了，她停下叉子，将盘子落到玻璃茶几上。
抬头的时候，注意到了程炼的身影，他正跟两个年长他不少的叔叔辈男士聊天。
那两个叔叔脸上笑容满面，之后两人不知道跟程炼说了什么，程炼也扯了下唇角。
一个女服务员从他身旁走过的时候，给他手里递了一杯白葡萄酒。
江怡收回视线，从手提包里摸出手机。
突然没有人聊天了，江怡不擅长应付这种这种热闹的场合，她在手机里点开一个记单词的软件。
那道摇摇晃晃的声音好像变大了，这让江怡下意识抬起头。
抬头看去的时候，一下子就愣住了。
是头顶的水晶灯。
好像要掉下来了。
咔擦的一声，水晶灯产生断裂，江怡心慌地忙抓过手提包，想跑离这里，与此同时有路过的人朝她喊“小心——”
可是来不及了，水晶灯直直地掉了下来，害怕惊惶的时候，江怡的视野里，一道身影猛冲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用力拉进了他怀里。
江怡整个身体砸到了那人怀里，被他牢牢抱进臂弯，鼻尖被他坚硬的胸膛撞得生疼。
“嘭”地一声，一道剧烈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伴随着他们两人身体都跟着震颤了一下，但是江怡被对方紧紧护在怀里。
劈里啪啦，空气里飞溅出很多细碎物。
感觉冲过来的人将她抱紧，江怡抖了下身体，吸进男生身上的淡淡烟味，还有一道柑橘香，她鼻尖的疼意消失了，心跳却变快。
重物砸到地上的动静彻底停了下来，江怡拉回神来，呆怔地抬起头，映入程炼的面庞。
有几个人冲了过来，说程炼受伤了，还有人惊呼出来。
江怡视线偏移，看见程炼的肩膀好像有血渗出来，脸色白了，她抬手扯了下程炼的衣服。
“你没事吧？”她看着他，“程炼，你没事吧？”
程炼也在看着她，从江怡明亮的黑瞳里看见了焦急，担心。
那点疼在这一刹那忘记了，舌尖抵了下齿底。
“问你个事儿。”程炼松开江怡前，凑到她耳边。
江怡扯着他的衣角没松，睫毛颤了颤，“嗯？”
程炼好像笑了一声，跟她贴得极近，低哑的嗓音滑进她耳蜗里，“给我说说看，”
“没见着我的这么多天，”
“想我吗？”
第19章 TWO
他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还能问出这种问题。
江怡扯紧他衣服。
肩膀忽闷重地一疼，江怡呆住，偏头，程炼下颚骨摔在了她肩膀上，黑睫下垂，双眼安静地闭上了。
他身体的重心也倾斜到了她身上，江怡差点没站稳，抬手抱住程炼的腰。
他晕过去了！
空气里传来少女的喊声：“程炼——”
*
凌格大厦第二十三层宴会厅内，由华澄集团主办的商业交流会并没有因为一场水晶灯掉落意外而结束，等救护车过来将伤者运走，活动继续，大厅内又热热闹闹，只不过大家都留了下心眼，下意识会抬头看看头顶的灯具，而凌格大厦顶层的总裁办公室里，空气的温度降到零点，气氛压抑，三位后勤部负责这次活动场地布置的主管人员都被叫到办公司。
凌格CEO宁听玮用力将一沓事故现场的照片拍到桌上，“好好的宴会厅，怎么会出这种意外？”
“王铜！这就是你给我说的万无一失？！”
“华澄是给我们凌格面子，这次才租下了我们公司的宴会厅来举办活动，凌格跟华澄本来可以凭次机会增加合作机会，现在全被一颗灯毁了！”宁听玮很是气愤，面色铁青。
他没想到这么倒霉，突然发生意外就算了，那灯具却偏偏很会选人砸，砸到的人是华澄董事长那位独子。
要程向瑞的宝贝儿子出什么事，华澄以后怕是跟他们凌格彻底结下梁子，别说合作了。
站在最右边身材微胖的高个子男人推了推脸上的黑框眼镜，拿起桌上的事故照片，蹙了下眉，说道：“梁总，这次的意外，或许不是一场意外。”
“说不定是长烨搞的事，我能肯定，活动现场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是经过反复检查的，安全指标的测试也不下三次。”
“长烨。”宁听玮眯了眯眼。
长烨一直跟凌格是死对头，眼看着他们凌格在跟华澄拉近关系，眼红了确实说不定。
干这种下三滥的算计，真是害人不浅。
“给我查！后勤部要不出内鬼能出这档子事？！就给你们一天的时间！一天之内不能让我给华澄一个交代，你们三儿都给老子滚蛋！！！”宁听玮发怒道。
*
夜里九点，明城市人民医院急诊部进进出出都是人，医院里哪怕是晚上，人也很多。
急诊部六楼外科某间留观室里，程炼刚苏醒过来，上半身赤着，后背和左肩到腰的位置缠了一道白色纱布。
留观室里，只有张素和江怡坐在床边等待。
急诊部里没有单独病房，同个留观室里，还有另外一张床位，一位小男孩正坐在病床上抱着ipad玩游戏。
看见程炼醒来，张素最先走过去，“阿炼，醒了啊阿炼，太好了。”
那水晶灯将程炼肩膀和后背砸得血肉模糊，好就好在程炼骨头比普通人都硬一点，那水晶灯也没全部砸在程炼身上，只是有一部分剐蹭到了，没伤及到程炼的骨头，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送来医院后，程炼一直陷入昏迷状态，伤口包扎好了都不见醒来。
这会终于醒来了。
“程炼。”江怡也走到了床边，喊出一声。
男生转过视线，目光投到江怡身上。
几乎是直勾勾地看着。
张素瞧见，干咳了一声，说道：“阿炼，怎么样，是不是很疼？老天保佑，还好当时你在茵茵旁边，以及阿炼你命大，没被砸出什么大问题来。”
虽然当时她不在现场，但是程向瑞在电话里都跟她说了。
实在是太惊险了。
因为伤在后背，程炼这会儿的姿势是趴在床上，等醒过来，下巴都有些麻，半边脸也是麻的，程炼动了动，撑住床沿从床上起来。
张素抬手扶了下他，程炼扯唇，“我又不是残废了。”
“没多大点伤。”
这第二句话刚落，程炼感觉到后背一阵撕扯的疼，眉头拧了拧。
“还没多大点伤，伤的还是不轻的！”张素说道。
这话听得江怡也拧了下眉，目光看着程炼。
他现在上半身裹着白色纱布，光是看着，应该能想象他的伤口会很疼。
程炼没所谓地再次扯了扯唇角，说没事。
这会儿，他目光又投到江怡身上。
跟程炼对上视线，江怡抿了下唇，出口道：“谢谢。”
要是没有程炼，那个时候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程炼没说什么，目光在江怡脸上转了一圈，他想起来，那会江怡在他怀里惊讶又害怕的模样。
脸都白了。
一半是担心他，一半肯定是因为后怕。
这句谢谢太客气了。
他不喜欢。
没回应什么，程炼垂了垂睫，骨节分明的手落到腹部，声音散漫，“好像有点饿啊，”
“张姨，要不你去帮我买点儿吃的？”
“正好了，你梁叔刚走，说是想给你和茵茵买点水果吃，”张素说道，“等一会儿啊，他肯定很快就回来了。”
家里司机梁福全一道来的医院，不久前才刚出去。
程炼道：“我不想吃水果。”
“那我给你梁叔打电话，”张素忙摸出手机，“阿炼你想吃什么？”
程炼沉默了两秒，没回答了。
“阿炼？”张素喊他。
“不吃了，张姨，你去帮我
接点儿开水吧，这会儿又不饿了，口渴。”程炼说。
“好好。”张素应。
程炼平时的性格就是这么随意的，张素没怀疑什么，说道：“阿炼，没杯子，你可能要多等一会，我先去买杯子，再给你接热水。”
程炼说行。
张素转头对江怡道：“茵茵，麻烦你照看一下程炼了。”
这话将程炼逗乐了，重复一遍，“张姨，不是说过了？老子可不是残废了。”
张素打圆场般笑了笑，转身出留观室了。
等张素走了，留观室里安静许多，正在另一张病床上玩ipad的小孩似乎被程炼忽略不计掉，他目光重新投到江怡身上。
江怡很单纯，不觉得刚才程炼是有意支开张素，见他又看向她，觉得应该说点什么。
“伤口很疼吧？”江怡问他。
又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都血肉模糊了，能不疼吗？
“还行。”程炼回。
他抬手摸了下左边肩膀，嘶了一声。
江怡走近，“怎么了吗？要不要叫医生？”
程炼看回她，勾了下唇角，“这么担心我？”
他眼底黑漆漆，又是那种暧昧不清的神情，江怡脑海闪过在走廊上发生过的画面，不说话了。
程炼头低了下来，凑近她：“不然你摸摸我？”
江怡愣愣地看他，“啊？”
程炼盯她还带着妆容的小脸，她身上的礼服裙甚至还没换下来。
之前是条格外精致的蓝色长裙，现在是黄色蓬蓬裙，俏皮又可爱。
一头柔顺的波浪卷长发垂在胸前。
打量了一会儿她。
程炼重复：“摸我。”
江怡如果满足他，可能真一点都不疼了。
他重复这一遍的时候，神色里多了认真，江怡受不住他那种乞求一般的视线。
摸一下不会怎么样，江怡咬了下唇，抬手依了他。
她手心很软，比棉花还软，微微冰凉，程炼胸膛痒了好一道。
他眼底幽暗起来，看江怡红了脸颊，要收回掌心的时候，拉住她手腕。
“程炼。”江怡懵懵地出声。
“不是要谢我？”程炼拉着她的手，触碰回他胸膛。
“一句谢谢，可不够。”
江怡脸涨红起来，想甩开程炼，又怕扯到他伤口。
他真的是个无赖，流氓。
太过分了。
“那你要我怎么报答你？”江怡问，声音低。
“不是报答。”
“什么？”
“是奖赏。”
江怡惊讶地看着他。
程炼握着她手腕不放，胸膛的那团软绵很真实，“赏声‘’程炼哥哥‘’来听。”
“……”
他怎么都受伤了还喜欢逗她。
“你能不能别这么无聊！”江怡很无语。
“而且，得见一次叫一次。”程炼确实是个无赖，蛮横地要求道。
另一张病床上，小男孩打游戏通关了，兴奋地抖了抖脚，抱着ipad继续玩，全然不知道同个留观室里另外两人在说什么。
窗外的夜黑透，月尖若隐若现露在远处，遥不可及。
江怡不想答应，但是一盯到他上半身裹着的白色纱布，默了默，只能先答应了他：“行…”
“你快松开我。”
程炼这才松开了她。
头却极尽地凑了过来，挺拔的鼻尖逼近江怡眼前，“要说话算话哦，”
“小江怡。”
江怡抓了下身上的裙子，不理。
“不算话，就是小狗。”
真论起来，他本来就比他大两岁，喊他哥哥，其实没什么。
只要不要想多……
既然他想听，又受着伤，那就如他愿好了。
江怡抬起头，喊出一声：“程炼哥哥。”
程炼挑了下眉，定定看着她。
“嗯？”
“你不是让我这么叫你吗？程炼哥哥。”江怡软白的脸半红半自然，乌溜溜的眼底敞亮透彻。
又一声程炼哥哥叫出来。
轮到程炼不知道怎么招架了。
喉咙滚了下。
“程炼哥……”
“行了。”程炼打住她，忍不住抬手捏了下她的脸，“小嘴也不用这么甜。”
“知不知道会把我甜死？”
第20章 TWO
后面张素和梁福全都回来了。
张素买来了水杯，给程炼接了杯热水，而梁福全买了一大袋水果，还有一些零食小吃。
天气这么热，那杯热水放在床头柜那，热气往上冒，张素其实还买了两瓶矿泉水回来，结果是程炼果然没碰那杯热水，他拿起其中一个矿泉水瓶，拧开大口喝去了一半。
留观室里每张病床边只有两张凳子，梁福全买完水果回来，等去外面了，张素和江怡留在里面，程炼喝完水，肚子确实有点想吃东西了，他从塑料袋里挑了包苔条饼出来吃。
张素将那个袋子提过来，对江怡问：“茵茵，肚子饿不饿，要不要也吃点儿？”
江怡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今天的晚饭跟程向瑞一道吃的，吃的挺饱，摇摇头，“谢谢张阿姨，我不太想吃…”
“我想喝水。”
“好勒，这还有一瓶水。”江怡不吃零食，张素便把塑料袋放了回去，床头柜那还有一瓶没开过的矿泉水，张素拿过来递给江怡。
程炼慢悠悠吃着手里的苔条饼，视线打量到江怡身上。
想起张素还没回来之前，她脸红的样子。
他只不过捏了下她的脸，她的脸就红了，面特别薄。
“你干嘛？”江怡当时瞪了他一眼。
“是谁的错？”他笑了出来，“谁那么嗲地喊我？”
他喉咙痒痒的，凸出的喉结又滚动了下，低头凑她很近，“嗲得我想亲你。”
他那句话出来，导致这会儿江怡面颊还挂着没消去的红晕。
他猜想，如果不是她觉得他帮过她，可能她当时会直接转身走了，将他一个人扔在医院。
江怡手劲小，拧了两下都没拧开手里的矿泉水瓶，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程炼瞧见，手里吃东西的动作停下，倾身准备把她手里的瓶子拿过来，这时候张素比他先一步拿走了，“打不开啊茵茵，我来吧哈哈。”
她用力拧了一下，就将水瓶拧开了，将瓶子递回给江怡，江怡弯了下唇，说谢谢。
程炼坐回去，重新拿起没吃完的苔条饼。
江怡确实渴了，她握着水瓶咕噜咕噜喝了两口。
程炼看着她，苔条拼在舌尖咬碎，缓慢嚼了几下，才吞咽进喉中。
嗡嗡，江怡的手机振起来。
是程蕊淇发来的信息。
【怎么样啊茵茵，程炼他问题大不大？？】
【他醒过来了，万幸，没有伤到骨头，不过伤口面积比较大，医生说得住院。】江怡回复。
【我滴个乖乖，英雄救美啊他这是，靠啊，看来程炼是真喜欢上你了！！浪子也有动真情的一天？！！】
“……”
江怡沉默了好一会儿，握着手机半天不知道回什么。
“阿炼，要不要吃个苹果？我去给你削。”张素朝程炼问。
她发觉程炼这小子，动不动就往江怡身上瞟，她杵在这他也不避讳，像江怡身上有宝藏似的，便想同他说话打岔他。
程炼吃完了手里的苔条拼，懒洋洋拍了拍指腹上的食物残屑，回道：“不用了，我吃饱了。”
“好吧。”张素应。
江怡没敏感地注意到投在她身上的视线，但这会耳朵又红了，抿住唇，打字：【没有，他应该就是单纯好心。】
这条信息刚发送出去，手机响了起来，程向瑞打过来的电话，江怡愣了愣，接起，“喂，程叔叔。”
程向瑞应该还在凌格大厦，周围有一些动静，他声音沉厚，说道：“茵茵，你们现在还在医院吗？”
“嗯，对。”江怡应。
程向瑞道：“我听张姨说程炼已经醒了，而且他是皮外伤，住院修养几天能好，现在时间不早了，让张姨留在
医院陪他就行，茵茵，你先回家，让梁叔送你。”
“没关系程叔叔…”江怡说。
“今晚让你受惊了茵茵，好端端的，那水晶灯竟然会砸下来，这一次，程炼干了一件好样的事，还好有他在，保护了你。”程向瑞在电话里说，语气微微严肃起来。
江怡忽然在想，如果程炼听见程向瑞夸他，应该会很高兴。
“茵茵，我刚刚已经给梁叔打过电话了，他先送你回家，叔叔这边还要再忙一会，先不说了，回家后茵茵早点休息。”程向瑞道。
江怡应了那边，余光注意到，梁福全走进病房里来了，扭过头去，跟程向瑞说过再见后挂了电话。
离开医院之前，江怡想去上个厕所，她站起身来去往卫生间，要进去的时候，她听见张素在跟程炼说话。
“阿炼，先生是太忙了所以没办法抽时间过来看你，你可别往心里去，先生忙完了肯定就来医院了。”
听见男生声音淡淡又没所谓地回了一句：“他不来才好，我要他来干嘛。”
一句话好像堵得张素回不出话来，室内陷入安静，江怡垂睫，轻轻关上门。
留观室里，另一张病床上小男孩的家属早几分钟前也从外面回来了，买了两袋吃的，小男孩的ipad好像被他玩没电了，ipad被他妈妈拿去充电了，小男孩这会儿只能用妈妈买回来的一个魔方打发时间。
可是魔方他打乱后，怎么都拼不回去了。
程炼不想一直搁床上坐着，他只是背上有伤，并不是残废了，江怡去厕所后，他将右手中指上的银色戒指转了一圈，从床上下来，张素想劝他少动好好养伤，但是程炼不听，他想去窗边那看看。
下了床，刚去到窗边那，听见附近病床上的小男孩喊他：“哥哥！”
程炼转过头。
“你能帮我把这个拼回去吗？？”小男孩手里抓着一个魔方，眼睛黑亮亮地问他。
他是脚受伤了，右边萝卜小腿裹着石膏。
程炼瞧他一眼，走去他床边。
“行啊。”程炼接过小男孩递来的魔方，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玩意他之前没玩过，以为挺简单，没成想在手里转了几圈，不见效果。
小男孩急起来，“哥哥！你怎么越弄越乱啊！”
小男孩的大人就在旁边，他妈妈忙拍了拍小男孩的头，“薯薯，别这么跟哥哥说话，哥哥是在帮你，多给哥哥一点时间。”
程炼那张帅气无比，平日里迷倒万千人的脸，此时说不上什么神情，大概觉得挺丢面的，他跟手里的魔方杠上了，专注地继续扭动魔方，感觉魔方都要在他手里扭曲了，一面却都没见还原…
脚步声靠近，带着一阵浅浅的杏桃香。
一只格外白皙的手伸了过来，“我试试看吧。”
程炼抬眸，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厕所出来的，漂亮的脸看着他。
之后魔方到了江怡手里，她神情认真，浓密的睫毛低垂着，双手握着魔方，左转了下，再右转两下，之后速度逐渐变快，魔方到了她手里像被施了魔法，过了一会儿，六面都拼好了，颜色各自归位，魔方重新变得整整齐齐，没有一点凌乱。
小男孩发出惊叹声，他妈妈也跟着笑起来，对江怡夸赞了两句。
“快谢谢姐姐啊薯薯。”小男孩妈妈说。
“谢谢姐姐！！”小男孩声音清脆。
江怡弯唇，对他们说不客气。
程炼有一瞬出神，盯在江怡身上。
…
不久后程炼的主治医生来了一趟，告诉程炼需要转到住院部的病房去，办好住院申请手续了就可以直接过去。
程炼坚持让张素跟江怡一块回程家，不用留在医院陪他，说他都成年了，伤得又没多重，根本不需要陪护，张素只能依他，所以江怡多等了一会，等张素给程炼办好住院手续后才重新把包提上。
因为还有大包小包的东西，吃的喝的，程炼背部和肩膀都有伤不好提重物，江怡跟着张素和梁福全，在走之前，先送他去住院部。
住院部外科这边有单独病房，比急诊部的留观室清净许多，到了这边，张素和梁福全将手里提的东西都落到床头柜上。
程炼到了这边没直接上床去，而是很想抽烟，他站在窗边那，从兜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
张素走过来说道：“阿炼，受伤了别抽烟了吧，不利于伤口恢复，而且医院不准抽烟。”
程炼没理，目光扫了不远处乖乖站在那等待张素的小姑娘一眼，默默将手里的两样东西扔到旁边一张桌子上。
见他真听了，张素还挺欣慰，说道：“阿炼，那我们先走了啊。”
程炼懒懒应了声。
窗外黑洞洞的，门外两个护士推着推车走过，车轮碾过塑胶地板发出微微的声响，跟程炼告过别，张素和梁福全一起朝病房外面走，江怡跟在他们后面。
她觉得她是不是也应该对程炼说声再见，转身倒回去。
程炼定定看着她。
“程炼，你在医院好好休息，我走了。”江怡对他说。
程炼盯她两眼，问她：“明天会来看我吗？”
当然会。
毕竟他是因为她才受的伤。
“会。”江怡便回。
而且很可能跟程向瑞一道来。
程炼勾起唇角，“好啊，那你不许反悔。”
江怡点点头。
“那你在医院，好好照顾自己，”江怡说，“我先走了。”
“明天见。”
夏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江怡一头波浪卷乌发浅浅拂动。
他要不受伤，她可能不会跟他说这么多话，这个样子特别乖特别乖。
程炼音稍哑，嗯了声。
这是个单独病房，江怡突然觉得程炼一个人留下来，会挺孤单的，她又说：“你有什么需要，记得打电话说。”
“打给谁？”程炼问。
“嗯…张阿姨，或者梁叔。”江怡说。
程炼看了看她，低下头来，“打给你不行？”
“我……我怕我帮不了你。”
程炼笑了声，忍不住抬手，一把捏到江怡脸上。
江怡脸瞬间红了，呆呆看着他。
程炼又凑近她，眼神透了认真，“江怡，”
“答应我个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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