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第 41 章
今年的元宵, 因为受灾的原因,丰水县没有举办灯会。
倒是还有市集,供人赶集。
沉寂一年的市场也开始复苏, 市集上人来人往的, 很是热闹。
云庄在北城的杂货铺生意也好的可怕,外面排着长长的队伍,全都是要买新上不久的腊肠腊肉,还有猪肉脯, 肉松的。
这四样今年上的晚,是在年后, 元宵前才上。
刚开始上的时候,卖的虽然也很好。毕竟是缺肉的时节,谁家卖肉都好卖。不过也没到供不应求的程度。
但第二天的时候, 人就开始激增, 全都是点名要买那四样的。
张二银和伙计忙的脚不沾地,一天卖下来,仓库堆的货都少了不少。
二人对今年铺子里的腊肠腊肉这四样卖的如此好, 心里是有数的。
那腊肠腊肉不必说, 年年都卖,没有哪一年做的与今年一般, 闻着都香迷糊人的。
而今年节礼正好还发了这两样,他们有幸尝了。
只入油锅里稍微一炒,浓郁的香气便散溢整个屋子。味道更是不用提, 那味道,好吃的恨不得吞掉舌头!
油脂透亮, 色泽鲜艳,肉质紧实饱满, 肥而不腻,入口咸香带有回甜。
今年的这腊肉腊肠,可以说是他们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腊肉腊肠了。
猪肉脯和肉松张二银和伙计没那个口福吃,虽说他们也可以买,但这玩意今年贵的要命,舍不得那钱。
去年倒是因为新奇,二人买了一些尝尝味道,吃了个新鲜。
不过今年的猪肉脯和肉松,想来味道肯定也不差的,那香气与腊肠腊肉简直不相上下。光是闻着味道就勾的人忍不住的分泌唾液,吞咽口水。
都不敢想,这放嘴里该有多好吃。
因知道这味道实在太好,非寻常之物可比,对于腊肉腊肠和猪肉脯还有肉松的爆卖,他们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只是也实在累人,一天下来,饭也吃不上水也喝不了。正月里就忙的浑身是汗,袄子都给脱了。
最后还是庄子里来了两个手脚灵活,识两个字的小厮来帮忙,张二银和伙计才空出些时间来,至少能吃口饭,喝口水了。
……
住在南城雨花巷的李秀才有喝豆浆的习惯。
自从云庄在南城杂货铺里售卖豆浆粉后,李秀才在试喝过之后,就将喝现磨豆浆改成了豆浆粉。
去年一年的大旱,杂货铺里的豆浆粉没有货,外头也没豆浆卖,李秀才好久没喝上心爱的豆浆。
也是这次长期没喝,才让李秀才察觉到,南城杂货铺的豆浆粉,似乎对身体大有裨益。
之前每日一碗,他久坐时的腰痛,还有灯下久看书时的眼睛酸涩感,减轻了许多。不仅如此,还觉得神识清明,记忆也比以往好许多。
自从不喝杂货铺的豆浆粉后,腰的痛感,眼睛的酸涩感,以及看书久了,脑袋混沌的感觉,都变得与没喝豆浆粉之前一样。
他身体刚开始发生变化的时候,没有以为是豆浆粉的缘故。只当是自己那些日子身体变好了,所以才会那样。
可眼下看来,应是杂货铺的豆浆粉的原因。
意识到豆浆粉的好处,李秀才越发的想买豆浆粉,可也实在是买不到。
周海草得李秀才教过写字,知道李秀才想喝豆浆粉,但他也没办法出城去庄子里拿。只能在豆浆粉重新上市的时候,第一时间给李秀才送了一罐去。
这豆浆粉因为旱灾原因,现在价格也翻倍了。
毕竟是粮食做的,短时间在丰水县的价格下不来。
李秀才推却不了,收下了那罐豆浆粉。他也不是多有钱,尤其是灾年里,为了买粮食,之前抄书攒下的一些积蓄,也都花得七七八八。
更别说他还要读书,这些都是大花销。
因此周海草送的这罐豆浆粉,李秀才不再是每日一碗,而是三五日才喝一碗。
即便是这样,李秀才也依旧觉得这豆浆粉改善了他的身体。他明显的感受到身体轻快不少,看书时也没那么费力了。
彻底确认了豆浆粉对他身体的裨益后,李秀才越发的喜爱它。
但再怎么省,豆浆粉也在元宵后彻底喝完了。
好在旱灾过了,他在年节时又给富户写了对联,也抄了些书,手里攒了些钱。
这会去买罐豆浆粉回来,也是够的。
他放下了书,拿上荷包便要去杂货铺。外头洗衣的李母看到儿子准备出去,知道是要去杂货铺买豆浆粉的。
她叫住人后连忙起身,从屋里拿出个小布包,里面放着一两碎银。
“听说铺子里有腊肠腊肉卖,你看看这些能买多少。”
说着就将银钱塞到李秀才手中,“咱家一年没见荤腥,能买多少就买多少。你读书也要补一补身子,这肉能放得久,省着些吃,比买生肉划算。”
这时节,就算是想买生肉也买不着。
去年丰水县里,哪里还有养猪的。就算有,也运不到城里来卖,早就被瓜分了。
眼下南城这边也就杂货铺有点肉卖。
这样想着,李母又催促起儿子,“你快快去,别在这站着了。”
李秀才被催促着只好赶紧走了。
到了杂货铺的时候,李秀才发现铺子里的人还挺多。
比之前没闹旱灾的时候更多,仔细听一听,都是要买肉的。
李秀才怕抢不到肉,回去再被老娘说,便赶紧排队。
周海草在铺子里忙活的团团转,他知道肉好卖,但没想到这么好卖。
为了能让更多的人买到,两家铺子都听了东家的话,搞限量限购。
每种一人一日只能买一份,且一份只有一斤。
即便是这样限量限购,他们仓库里的货都如同流水一样,哗哗哗的流出减少。
按着这情形,过不了三五日,就得一售而空。
队伍往前挪动着,好不容易轮到了李秀才,他语气温和,说话有些慢吞,“小周郎君,一两银子可买多少腊肉?在下还想买罐豆浆粉,可有货?”
周海草都没抬头,听着声就知道是李秀才来了。
只有他会这样文邹邹慢吞吞的说话。
周海草快速回道:“一两银子可以买五两腊肉,豆浆粉也有货的,现在一罐不加罐子要两百文钱。”
“好,都要。豆浆粉就不要罐子吧。”
李秀才数着荷包里的铜钱,足数后连同那一两碎银递给了周海草。
接过碎银后,周海草放在小戥子上称一下。确认重量无误,便手脚麻利的从柜下拿出一个长条型的油纸包。又迅速的从架子上拿了鼓囊囊的,包着二十包豆浆粉的油纸包一起递给李秀才。
李秀才手里拿着腊肉,觉得重量不对,“小周郎君,这腊肉似乎重了。”
周海草笑道:“多的那是我给秀才公的心意,你可没少教我读书识字,快快收下吧,莫要与我客气这些。”
李秀才心里不好意思,他虽然教了周海草读书认字,但也没有像夫子教学生那般用心。
且周海草之前就时不时的给他送些吃食,去年大旱时,也给他家送去了珍贵的粮食。
旱灾刚过,又给他送了豆浆粉,眼下还给了他珍贵难得的腊肉。
李秀才觉得自己所教的东西,值不得周海草给的这样多。
只是周海草给了他后,就又忙了起来,他后面也排了许多的人要买肉,不好挡在前面,李秀才只能拿着东西先走了。
等忙完这阵子,他再多教些东西给周小郎君吧。
李秀才拿回家后,将这事给李母说了。李母的想法也与儿子一样,他们不好多贪图人家东西,今后有机会,得再好好的多教些东西给周小郎君才是。
周海草给的腊肉有一斤重,他也有分寸,铺子要求限量,不会明知故犯。
另外多的那五两的肉钱,周海草第一时间掏了荷包补上了。
累了一天后,周海草和张一金关了铺子在后院泡脚。
一直站着,脚受不了,酸痛难受的很。
张一金舒服的泡着脚,和周海草闲聊,“听说北城那边比咱们这人多好多,队都排到二里地外去了。也不知道你张二哥他们是怎么受得住的。”
“肯定也受不住,东家不是还从庄子里拨了两个人手去帮忙吗?”
周海草顿了一下后又道:“张哥,不然咱们铺子也开始招工?我总觉得东家是要将铺子往外铺,别到时候人手不够,拖了东家后腿。”
张一金想了一下后也觉得有道理,庄子里的暖房种植的菜蔬本就够庄子里吃,却还是扩建许多。
这两日也就要收了,听说还种了果子,也是跟着菜蔬一起收。
哪怕是不在杂货铺子里售卖,他们铺子现在两个人也确实人手不够。
以后铺子里要是稍微再多点东西,都忙不过来。
“成,我先招两个人。”
南城杂货铺要招工的消息一经放出去,就来不少人来应工。
城里不比乡下,连拉屎撒尿都要钱。经过旱灾那么一折腾,大家伙手里都没钱了。
虽说现在还不用交税,朝廷也还发着赈灾的粮食。但那哪够吃的啊?更别提处处都要用钱,没钱连夜香都倒不了,只能放家里臭着。
因此杂货铺说要招工,周围街巷能来的人几乎都来了。
一时间,南城杂货铺的队伍,也排出“二里地外”去了。
来应工的人太多,多的都影响铺子日常的营业。
张一金没办法,只能说今日铺子关门后和明日铺子开张前,会在后院各有半个时辰的会面时间。
若是过了那时间,便等下次招工。
虽说大家伙白跑一趟,可没有人有怨言。也是他们人真的太多,耽误了铺子的正常生意。
也不敢怨,还指着能应上铺子里的活,好拿些月钱回去养家呢。
第042章 第 42 章
南城铜锣巷往里走, 靠近最内侧有一户人家。外墙因年久失修,有些破旧,木门也有一些腐烂。
窄小的院子里, 一瘸腿的青年人, 带着四个瘦巴巴的小孩,正在院子里折纸钱元宝。
不论是青年还是四个孩子,他们折元宝的手法熟练老道,一看就是没少折。
门外头传来一些响动, 四个小孩没听到声音,并没多在意。青年第一时间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歇。
院门被推开,青年看到熟悉的身影后,才又低下头去。
四个小的这会听到门声都抬起头, 发现是二哥回来了, 脸上都扬起笑容。
其中看起来大些的小男孩,捧着自己折的元宝献宝一样的求夸,“二哥, 快看我今天折的元宝好不好!”
最大的那个小姑娘, 将身边那个看起来最小的小姑娘折的元宝也拿起来,“丫丫折的也可好啦, 她比四宝折的还好呢。”
第一个献宝求夸的四宝有些不高兴,撅着嘴说:“三姐就只疼小妹!小妹做什么三姐都觉得好。”
三玉听到四弟的话,意识到自己最快说错了话。她张了张嘴, 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看向身边的大哥。
小妹刚出生不久,娘就走了。她是这个家里, 唯一一个没有被娘看着长大的孩子。
小妹从来不主动和人说话,更不会做出这种想要被看见, 关注,夸奖的举动。整天将自己缩起来,三玉心疼小妹,平时也就格外注意一些。
也是怪她不会说话,惹了四弟的不快……
四宝撅着嘴在那兀自委屈着,沈大郎点了一下他的鼻子,“四宝的元宝也折的又快又好。”
他说完后给三玉使眼色,三玉立马会意,也跟着说道:“大哥说的对,四宝折的也好。”
听到哥哥姐姐的夸后,四宝委屈的情绪减少许多。他哼了一声,又开始低头折元宝。
沈三玉见四弟不难受了,也松一口气。
丫丫胆子一直比较小,全程都不敢吭声。最后看到哥哥不生气了,才勾着嘴角笑了一下,低头继续折元宝。
沈二蛋关好院门后,径直走到元宝堆前坐在小凳子上,伸手从麻袋里拿纸,也熟练的折起来。
“去应工的结果怎么样?”沈大郎问道。
沈二蛋低着头看着手里初具雏形的元宝,“要等晚上关铺子,或是明日铺子开张前再去。”
沈大郎点头道:“倒也是,总不好因着招工而耽误了买卖。”
院子里一片寂静,都是折元宝的声音。
沈二蛋折了几个元宝后,小声道:“大哥,我能不去杂货铺应工吗?”
沈大郎手上动作一顿,知道弟弟是不好意思去。
毕竟他曾走过歪路,偷过杂货铺的东西。
沈大郎停下手里的活,按住沈二蛋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二蛋,你之前是走了歪路,做错了事。可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是人也都会有犯错的时候。
你也受了教训,知道悔改,这事该过去了。日子总还是要过,人要活着就得向前看才是。
以后时时刻刻的警醒自己,不要去做那些事就好。”
沈二蛋知道这些话,可是事情发生就是发生了,他做过的事情,不会因为他受了罚就被抹去。
他永远都成了别人心里的小偷,除了亲人外,再没有人会信他了。
杂货铺招工,他是真的很想去。
爹喝药要花钱,旱灾的这一年里,药断了好几次,现在也没续上。爹的身体越来越差,已经起不来了。
他不想让爹死,想他能活着。
只要活着,他就还是个有爹的孩子。
除此之外,家里也要钱来维持生活。光靠着折纸元宝,一家子折死了也折不出多少银钱。
这点钱,根本养活不了一家人。
可是他也很怕面对,前年家里断了粮,要熬不下去了。他起了坏心去偷了杂货铺的粮食,从那之后,铜锣巷的四邻就都防着他们家。
这种被人千盯万防的感觉,很难受。就连家里人都因为他的原因,遭受白眼。
沈二蛋想,如果可以回到过去,他就是饿死,也不会去偷东西。
见弟弟心里不愿,沈大郎叹息一声,“也是我不好,若是我再小心一些,好好护着自己,这条腿没断的话,家里也不会艰难成这样。”
听到大哥的话,沈二蛋连忙摇头,“不是这样的大哥,是我心思歪了做了错事,全都赖我。”
沈大郎看着二弟红着他的眼睛,又是一声叹息,“不去就不去吧,总是能有别的法子活下去的。”
沈二蛋心里难受的很,默不作声的折元宝。
当晚,沈二蛋没有出院子。他给卧病在床的沈爹喂了些清粥,又擦了身子后,回到了屋里躺下。
半夜的时候,沈二蛋被弟弟的梦话吵醒。
四宝梦里流着口水喊肉,沈二蛋透过月色,看到弟弟嘴角的口水,没忍住笑了一声。
替弟弟擦干净嘴角,想着家里早就揭不开锅,还有他爹已经不能再拖的病,一夜无眠。
第二天天不亮,沈二蛋就离开了家。
到杂货铺的时候,前面已经有不少人排着队。张一金昨天因为应工的人多,睡的也比较晚。
今早又需要早起,眼下也是一团青黑。
周海草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没精打采的依靠着门边,一个个的叫人进去。
看到沈二蛋的时候,周海草微微一愣,没想到他会来铺子里应工。
当初还是他跟着衙役,送沈二蛋去的衙门。
沈二蛋注意到周海草的视线,他也很紧张,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随后又转头看向周海草,向他点头致意,算是打了招呼。
周海草没多说什么,和对待其他人一样,平静的叫他进去。
“沈二蛋见过掌柜的。”
进去后,沈二蛋恭敬的问了好。
张一金听到沈二蛋的名字,也是惊讶的抬头看去,连人都彻底清醒过来,显然也是没想到沈二蛋竟然会来应工。
不过想想也觉得正常,别家有壮劳力的都过不下去,更别提沈家一家子的老弱病残。
全家也就只有一个沈二蛋能出来找工做活,其他的都不行。
张一金对沈家的遭遇,是有恻隐之心。可他如今是为铺子招工,不能因自己的一己私心,就招了明显不符合要求的人来做活。
“沈二蛋,你此前……”
张一金话没说完,沈二蛋便直接跪了下去,他砰砰砰的磕着头,声音嘶哑着,“张掌柜,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做那样的事情,求您给我一个机会吧。求求您了。”
张一金赶紧去把人扶起来,看着沈二蛋磕红的额头,还有痛哭流涕的脸,无奈叹息。
“我不能招你来铺子做工。”
听到拒绝的话,沈二蛋心里有预料,也难掩失落。更生出一股绝望之感,不知何处有生机。可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他怪不了别人,只怪自己。
沈二蛋失魂落魄,精气神丢了大半。
张一金怕人被这最后一根稻草压垮,想了一下后,最终还是于心不忍,说道:“你若是不怕苦累,我与码头的一个小管事能说上几句话,能让你去那扛大包。
就是会很辛苦,赚的也不是很多。你小小年纪,怕是会受不住。”
“受得住受得住!”沈二蛋灰暗的眼眸迸发出一某生机光亮,他抓着张一金的手,像是抓住水中救命的浮木,“张掌柜,我能吃苦,我受得住的!”
张一金手都被他抓的疼,但也没说什么,只回他,“好,我明日就去帮你说,你等我消息。”
送走沈二蛋后,张一金叹息摇头,在可惜着什么。快速调整好情绪后,又继续招工。
很快时辰到了,外面的周海草对着长队喊了一声,“招工结束了,诸位回去吧!下次招工再来!”
排在后面的人满脸失落,虽说前面进去的不一定就被应上,可至少还有个机会啊。
他们是连个机会也没有的。
可再怎么失落也没办法,还是得离开。这没活没钱的日子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南城杂货铺招的两个人,都是勤快机灵的,以前都在铺子里干过。全是因着旱灾,铺子养不起人,这才撕了契,放了人。
张一金让周海草带着这两个新伙计,有意让周海草按着自己的样子,培养一下他们。
他觉得东家应该是需要像周海草这样,能说会道的人手的,多几个这样的,也能给东家省不少心。
想着想着,又不由得想起沈二蛋。
这小子没偷铺子米粮前,他就接触过。也是个机灵的,不比周海草差。若不是那时候铺子人手够,他也想让沈二蛋来铺子里做活。
可惜啊,可惜了。
南城杂货铺招了两个伙计,这事张一金第一时间报去了庄子里。
云怀瑾听后,不仅没说不好,还让张一金继续留意着,要是有和周海草差不多的,可以都先签契招了。
又让他去北城杂货铺那边,通知张二银也留意,有合适的立即招了。
只有这时候才能捡漏优秀员工,等到经济再复苏一些,可就过这村没这店了。
之前他想招,不就是怎么也招不到。丰水县就这么点大,好的都被其他铺子招走了。
他铺子想往外扩,人才储备是不能少的。
张一金领命离开后,云怀瑾就去了暖房那边。
暖房里,长工们正打理着菜地。
去岁的时候,云庄负责暖房果蔬种植的长工就发现了他们暖房里的菜蔬似乎长的特别的好。
比以往的每一年都要好。
他们仔细回想着过程,发现与以前也没什么不同。
最终也只能归结为,是老天爷赏饭吃,没有啥理由,就是长得好。
看着今年依旧长势喜人,又大又好的菜蔬,他们心里都觉得高兴。
见到云怀瑾来了,长工们连忙过来,恭敬道:“小人见过东家。”
云怀瑾笑着点头,然后让长工将每一种菜蔬都摘一些下来。又叫人去摘了一小篮子的草莓,带着东西叫人套了马车,也进了县城。
他这次没带人,就只有方老三跟着。
目的地是有客来酒楼的死对头,好味居。
这好味居原本也是江州府数一数二的大酒楼,江州府境内各个县里都有一家。
江州府本来没有“有客来”,只有好味居。有客来是后来强势入驻,打着雍京风味的旗号,快速抢夺了不少好味居的食客。
不过好味居终归是江州老字号。有客来即便是抢了客源,也不至于让好味居丢了老大的位置。
让好味居丢了龙头位置的原因,是有客来使阴招,接二连三的派人去好味居假扮食客,不是说好味居饭菜里有脏东西,就是说吃了好味居的饭菜拉肚子。
这些手段,好味居也不是没听过,只是没想到竟然有人敢用在他们身上。
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就失了先机。
后来有客来那边更是撬走了给他们供菜蔬和肉源的庄子,导致他们没了食材来源。
还高价挖走了好味居不少厨子,给了好味居最后一记重创。
直接将好味居打了下去,有客来则踩着好味居,霸占了江州府酒楼老大的位置。
如今好味居只有丰水县和府城有一家,其他地方的好味居都关了。
好味居背后的主家裴家,也是恨死了有客来背后的吴家。
不过因为吴家背后有雍京当官的人撑腰,他们裴家是正儿八经的商户,根本拧不过他们。
再说这次的重创,也有他们裴家小看了人,没将其放心上,这才疏于防范,被吴家人以那样简单下作的手段搞垮了。
这亏,裴家只能认了。
第043章 第 43 章
云怀瑾将与“有客来”酒楼相关的事情打听的清楚, 对于好味居背后主家,也是能打听的都打听了。
与人做生意,除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外, 也是需要了解一下对方的品行下限。
虽说商人都是唯利是图, 可只要是人,都有个底线。
若着底线是无法接受的,那裴家再合适联手,云怀瑾也不会与虎谋皮。
好在仔细打听之后, 知道裴家人不是那种毫无底线的人,至少合作起来不会怕对方突然背后刺刀子。
到了好味居, 方三爷拿了踏凳,打开马车门让云怀瑾下来。
晕车的云怀瑾惨白着一张脸,站稳之后, 打量了一下周围。
好味居有两层高, 外面装饰上了些年头,略显朴素。仔细看看,又能看出是好料子, 透着一股简朴大气的感觉。
斜对面便是“有客来”酒楼, 也是两层高,外面有不少的马车停靠。里面食客说话的声音, 都隐隐传了过来,想来此时食客已有不少。
“有客来”酒楼外面的装饰与好味居完全相反,它精致非常, 灯笼彩绸全是新的。雕梁画栋,精巧的都不像是丰水县该有的建筑。
在阳光下, “有客来”酒楼似乎都在发着光。远远看去,一眼就能看见。
哪怕是在整个丰水县, 怕是都挑不出比有客来酒楼更出挑的建筑了。
有它做对比,细看之下还能品出一些简朴大气的好味居,便一点优势也没有,只余下不起眼了。
好味居的伙计看到马车停靠过来,连忙小跑来,肩上还搭着块白色的布巾,热情的招呼道:“客官里面请!可需给马喂草料?”
方三爷从马车里拎出来一个大篮子,上面盖着布,叫人看不清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他一手拎着篮子,一手将牵马的缰绳递给伙计,“草料要喂,再给马一些水喝。”
伙计响亮应下,“好嘞!”
头先的伙计要牵马车去后面停放,云怀瑾和方三爷被另一个伙计领进了酒楼。
北城这边的饭馆酒楼,晌午吃饭的人比较多。
南城那倒是因为旱灾还没缓过劲来,饭馆都还关着。
能在北城开饭馆和酒楼的,多少有点门道。菜源和肉源哪怕量少,可也不是没有。
就是这里的菜价,比起旱灾前,翻了七八倍。
住在这边的人也不缺钱,虽然这会距离晌午还差着半个时辰呢,好味居里面已经坐了五六人,正吃着饭菜,各自闲聊着。
不过比起老远就能听见食客说话声音的有客来,好味居的客源显得少得可怜。
领着云怀瑾和方三爷的伙计在侧边边走边问道:“客官是在大堂,还是去雅间?”
“雅间。”云怀瑾回道。
来这本来也不是为了吃饭的,雅间更好谈生意。
伙计喜上眉梢,将人往楼上引。
雅间的客人是不缺钱的主,今日酒楼的流水要增了。
每月流水到一定的量,东家会给他们这些伙计发额外的奖赏银钱,虽说不会特别多,可谁会嫌钱少呢?
云怀瑾的衣着看着不菲,伙计看衣识人是早已练就的本领,于是将云怀瑾带到了天字规格的雅间。
屋内陈设与好味居外面给人的感觉很相似,古朴大气,由于是雅间,装饰的更用心些。细细看去,又有一种典雅素净的感觉。
落座后,伙计将菜单给云怀瑾递过去。黑色四角镂花的木片上,全是描金的小字。
这是云怀瑾进好味居后,发现的唯一一个“露富”的东西。
菜单递出去后,伙计询问需不需要报菜名。
云怀瑾摇摇头,大概扫了一眼菜单,然后开始点菜,“肉沫茄子,西红柿炒鸡蛋,青椒小炒肉,豆角焖肉。”
见他只点了几样家常小炒,伙计给愣住了。
就这些?没了?
不是应该点人参炖鸡,燕窝鱼翅,鲍鱼海参这些吗?
不仅如此,云怀瑾接下来的话,更叫伙计傻眼。
他给方三爷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篮子拎到桌上。
方三爷心领神会,将放在地上的菜篮子拎起放在桌上,云怀瑾掀开盖在篮子上的布,露出了里面满满当当的菜蔬。
红彤彤圆滚滚的西红柿,又大又长的紫皮茄子,绿油油的青椒,细长水嫩的长豆角。
还有一个小篮子,里面放着鲜红欲滴的大草莓。
“就用我们带来的菜做,菜钱会照付。还请再辛苦帮忙洗一下草莓,装盘一起端来。”
好味居开业至今,见过自带山珍野味来,请厨子做的,也有带珍贵海鲜的。
可这自带菜蔬,水果来的,伙计还是头一次见。
稀奇,真是稀奇,待久了,什么人都能见识到。
食客有要求,他一个伙计自然不能驳。
便将菜篮子挎上手臂,让云怀瑾稍等后,去了后厨。
虽说自带这种廉价菜蔬来,要求厨子做菜的是头一回见,不过别说这位带来的菜蔬和草莓,品相那真是绝佳。
他们进的最好的菜蔬,都不及这一半。
篮子里放着的这些食材,本身的气息,隔着些距离都能隐约闻见。
似乎还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淡淡的清透之气,只觉得闻着这味道,心情都觉得舒畅了。
将篮子送到后厨,伙计把云怀瑾要的菜和要求都麻溜的给厨子报了一遍。
对于这个食客自带的菜蔬和草莓,厨子也产生了好奇。
一般来说,食客自带来的东西,都是他们认为最好的,是酒楼里的那些比不上,或者是酒楼里没有的。
但又因信任厨子手艺,所以才自带食材过来,点菜后要求厨子来做。
后厨的总掌勺陆大吉听了伙计的传话,也没说别的,只让伙计掀开布,他看看菜蔬的品质。
在看之前,陆大吉想到了食客带来的,品相应当是不会差。
不过菜蔬这些,再好也就那样,又不是没见过。
可在伙计掀开布,看到篮子里的菜蔬和草莓的一瞬,身为多年厨子的陆大吉就知道,食客带来的这些,是他见所未见的上上品。
瞧瞧这色泽品相,闻闻这食材本身的味道,难怪食客要自带,皇城里的贡菜怕是都比不得篮子里的这些。
身为厨子,嗅觉和味觉就是要比旁人灵敏一些,大部分都是长期学厨,练出来了的。
因此,整个好味居后厨的人,在见到云怀瑾带来的菜蔬和草莓后,对它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样绝顶好的菜蔬和草莓,也不知道是哪里弄来的。
若是他们做菜的食材都这样好,那做出来的菜,口味岂不是能提升一大截?
陆大吉见到好食材,有些技痒。
家常菜做起来简单快速,但也考验着厨子对火候的掌控,味道的把控。
想要做出超越食客心中的味道,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但若是超越不了,那这道菜就是失败的。
帮厨洗干净西红柿,陆大吉将西红柿切开。
锋利的刀划破西红柿鲜红的表皮,一股酸甜的气息扑面而来,还带着一股清透之感,叫人闻着觉得心旷神怡。
好香啊!
这西红柿不仅外面长的好,内里也多汁,酸甜诱人。
光是闻着味道,就叫人食指大动,恨不得拿起一块尝尝味道。
陆大吉真没见过这样好的西红柿,比起刀下的这个西红柿,他之前见过的西红柿,那真的是一个都比不了。
后厨升起了火,云怀瑾点了四道菜,除了豆角焖肉费了点时间外,其他的做的都很快。
每一道菜,上菜前,都会盛出一点,由厨子尝味,看看需不需要返工或是再加调味。
陆大吉一一试过。
西红柿炒鸡蛋酸甜味十足,红黄相间,十分漂亮。
肉沫茄子咸香四溢,浓郁酱汁包裹着软糯的茄子还有肥瘦均匀的肉沫,撒上翠绿葱花点缀,味色双全。
青椒小炒肉香辣扑鼻,味道霸道勾人,闻其味便忍不住的分泌唾液。
豆角焖肉色泽红亮,豆角的清爽味道解了肉的肥腻,而这道菜里包裹着咸香酱汁的豆角,比肉要好吃百倍。
至于草莓,后厨的人也洗干净了。被水清洗过的草莓,红艳艳的果子上,点缀着晶莹的水珠,草莓香甜的气息就没有断过,闻着实在是馋人。
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陆大吉对着四盘菜还有一盘漂亮的不可思议的草莓,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他很快下了决定,让手下人又从每一盘菜里弄出一些试吃的量来,随后就叫伙计开始传菜。
那草莓他没动,这又不需要试吃调味,动了不好。洗干净时什么样,传菜端去雅间时,还是什么样。
伙计传菜之后,陆大吉让人喊来了裴掌柜。
裴诗文是裴家本家人,自从裴家遭吴家的那翻打压后,生意一落千丈,之前酒楼的人绝大部分都走了。
没走的那些,撑起了裴家唯二的酒楼。
两家酒楼的掌柜和账房都是裴家人,厨子和伙计是之前没走留下的。
裴家人对留下的这些厨子和伙计也很不错,待遇上更是没亏待。
陆大吉的厨艺在一众厨师里也是很了得的,当时裴家人以为他会走,没想到他竟然没走。
也因此,裴诗文身为掌柜的,对陆大吉几乎可以说是有求必应。
当然陆大吉也不是那种会提奇怪要求的人,他所说的,也都是为改善酒楼菜色相关的。
他也很少会主动去找裴诗文,只要是主动找了,那一定是和菜品有关。
以为陆大吉又弄出了新菜,或是改良了菜色,裴诗文没有多耽误,直接到了后厨。
一进来,他就闻到了不曾闻过的菜香。
“陆大厨这次做了什么?竟是这般的香?不用尝都知道味道好的不行,若放在店里卖,定是好卖。”
裴诗文年纪三十出头,面白无须,与他的名字一样有些文邹邹的。嘴下有一颗不显眼的红色孕痣,昭示着他的哥儿身份。
第044章 第 44 章
陆大吉听了裴诗文的话, 笑了笑,“掌柜的你先尝尝看。”
帮厨很有眼力见的给裴诗文递去筷子,又挨个将试菜小碟里面的菜品给裴诗文递去。
进来的时候裴诗文只闻到一阵阵菜香, 并没有见到菜。
以为陆大吉做了什么珍贵菜色, 没想到试菜的小碟子里全是家常菜色。
裴诗文脸上神情未变,用筷子夹起尝了尝。
嗯?好吃!
裴诗文尝过一道后,漱了口接着尝第二道。
也好吃!
四道家常菜尝完,裴诗文眼睛都亮了。
他们开酒楼的, 菜色珍贵稀奇是其次,主要还是要味道好。
若是味道好, 即便是家常菜色,也能卖出价来。
放下筷子,裴诗文情绪有些激动的看向陆大吉, 他好味居有这四道菜, 生意肯定会比现在有起色!
“陆大厨,你的厨艺真是又精进了许多啊!这四道菜,我立马叫人挂牌, 全做酒楼的主打菜色!”
陆大吉岂能不知裴诗文心中所想, 他连忙道:“裴掌柜且慢,非是我厨艺精进, 而是这菜与平日不同。”
说着,陆大吉就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听完陆大吉的叙述,裴诗文兀自琢磨了一会。他盯着吃的干净的试菜碟, 回味着刚刚的味道极好的四道菜。
片刻后,他对陆大吉道:“收拾一下, 我们去一趟雅间。”
菜传上来后,云怀瑾让方三爷也坐下, 两个人先吃了起来。
庄子里自从云怀瑾来了之后,都是一日三餐,这会也到了午饭时间,肚子也饿了。
方三爷在庄子里吃了一年的饭菜,他还是觉得吃不够庄子里种出来的菜。
这味道是外头的那些都比不了的,吃一口就叫人难以忘怀。尝了其他的,甚至会觉得难以下咽。
那味道简直就是天上地下,无法相比的。
正吃着,外面传来了伙计敲门的声音。
云怀瑾猜想是他想等的人来了,便放下碗筷,用帕子擦了嘴,让人进来。
伙计得到应允后推开门,身后跟着两个人。他有些歉意的弯腰,“客官,这是我们好味居的裴掌柜和大厨,他二位想见见客官。”
云怀瑾笑道:“无妨,二位既然来了,不介意的话便坐下吧。
正好我这有洗净的草莓,不嫌弃的话,可以来尝尝看。”
他将鲜艳欲滴的草莓往前面推了推,很快就吸引了裴诗文的目光。
嗬!好漂亮的草莓!
伙计见云怀瑾真不在意,便将门带上,退了出去,
裴诗文与陆大吉在云怀瑾的再次邀约下,二人也坐了下来,手里都拿着云怀瑾给他们塞的草莓。
这草莓长的很大,放在掌心都能感受到沉甸甸的重量。
草莓独有的香甜,正直勾勾的往鼻子里钻。
裴诗文和陆大吉口中忍不住分泌着唾液,最后在云怀瑾的热情邀请下,略显急切的咬了一口那又红又大的草莓。
草莓口感甜多酸少,鲜甜多汁。咬开之后微微爆汁,果肉细腻,果香浓郁,回味清香。
只一口,就让裴诗文和陆大吉彻底爱上了这草莓的味道。
“客官,这草莓你是哪里买的?可否告知一二?”
裴诗文有些迫不及待的询问,他是真的爱死这草莓了。怎么会有这样好吃的草莓!
他之前不是没吃过草莓,只是这果子偏酸,并不怎么甜,个头也不大。压根没有手里的这样甘甜,那点酸味不再让人难以入口,而是成了草莓口感丰富味美的点缀。
云怀瑾见鱼上钩,回说:“庄子里种的。”
听到云怀瑾的回答,裴诗文和陆大吉对视一眼。
他二人对云怀瑾前来的目的,是有猜想的。他们又不是傻子,这位就是明摆着拿东西引他们来谈话的。
二人也在深思熟虑后,决定咬这个钩,不然也不会来雅间寻人了。
说到底,对方的菜蔬和果子,是他们好味居需要的。而对方却并不一定非他们好味居不可。
既然决定了咬钩上来,又是需要方,他们好味居也不好端着态度。
思及此处,裴诗文也带着些诚恳问询,“这几样菜蔬也是庄子里种的么?若是的话,不知可否与庄子商谈一笔买卖,我好味居想要采购这些菜蔬和草莓。”
云怀瑾看向裴诗文,见他是真心想要谈这笔生意,也没有再打太极,想着早些解决,还能早点回去陪云初。
“裴掌柜,我是云庄的东家,云怀瑾。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次前来,就是想与裴掌柜合作。
若裴掌柜觉得我的菜蔬和草莓可以,即日起,云庄可以为好味居提供。
除了我带来的这四样菜蔬,云庄也有其他的菜蔬。市面上有的,云庄都有。
数量上也请裴掌柜放心,供好味居,是绰绰有余。
不过这些有一个前提条件,不知裴掌柜的能不能答应。”
本来还以为要有一番的试探拉扯,没想到对方这样的直来直去。
不搞那些弯绕心思,裴诗文很喜欢和这样的人合作。
且他在看到对方眼下的红色孕痣时,心中的最后一丝顾虑也完全打消。
裴诗文刚见到人,还以为对方是个俊朗的男子。
他二人身份上有别,往后若是谈生意,怕是少不得要在身边带人。不然容易传出闲话去。
若不是家道中落,他一个哥儿,也当不了一个酒楼的掌柜。
哪怕他是商户之子,但以他家那时的地位,也不能容忍哥儿出去抛头露面,整日与男子混在一处,被人在后头嚼舌根。
如今他虽然掌管着酒楼,但也是处处受到掣肘。家里有不少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的位置,只等着他摔跟头,然后将他彻底拖下去。
他每日如履薄冰,小心谨慎。云怀瑾的出现,以及云怀瑾也是哥儿的身份,让裴诗文看到了生机。
他天然的对云怀瑾多了一份信任与亲近之感,“云庄主将条件说来听听,我裴诗文能办到的,定竭力所为。”
云怀瑾感受到裴诗文对他微妙的情绪转变,人散发出来的好意是掩藏不住的。
同样的,恶意也是掩藏不住的。
他虽不知对方心里到底想了什么,在短短时间里对他有了好感。
但这份好感来的及时,能为接下来的合作增益。
“我要好味居出手,与有客来酒楼打擂。”
明面上有客来背后的吴家与周庄没什么关系,可这两家也只是明面上没关系。
吴家与周家的那两位当官的,之前是同窗好友。两家现在也有适龄的在议亲,以后便是亲上加亲。
这些不是张二银打听来的,而是云怀瑾给渝州的李怀州写信,托他打听的。
既然要对周家出手,那吴家肯定是要帮周家的。与其到时候腹背受敌,不如先下手为强。
裴诗文在听到好味居与有客来打擂的时候,有些狐疑的看向云怀瑾,“云庄主,我们好味居如今这样,怕不是有客来的对手。”
“现在确实不是。”云怀瑾看向手边的草莓,笑道:“有了这些,就不一定了。”
灵泉水浇灌而生的瓜果蔬菜,不论是品相还是味道,都是其他果蔬无法比拟的。
豆浆粉和今年猪肉制品的火爆售卖,都印证了云怀瑾的想法。
裴诗文也看向草莓,想到云怀瑾带来的菜蔬做的菜,还有刚刚尝过的草莓味道。
他忍不住吞咽口水,眼睛发亮,是啊!有了这些,可就不一定了!
开饭馆酒楼的,终归还是味道第一啊!
虽说不知那吴家怎么得罪了云庄,不过这也确实是裴家不可多得的一个翻身机会。
裴诗文越想越觉得有谱,与云怀瑾大概商定了菜蔬进价。
云怀瑾要了市场价格的一倍。
像西红柿这样的,本来价格就贵些。村户人家根本吃不起,有些舍得花钱投入的,会买些也不算便宜的西红柿秧苗在自家菜地里种上。
成熟之后,小心的摘了背去县里卖。市面上西红柿也不按斤来卖,而是按个。一个就要四文钱,那云庄便是卖八文钱一个。
长豆角大雍本来就有,这个价格比起西红柿就便宜些。一斤六文钱,那云庄就是卖十二文一斤。
不过这些都是丰水县没有旱灾时候的价格,现在是大旱过去不久,又在正月里,菜蔬都还没长出来,只有暖房里有。
那这价格自然是又翻了几倍上去。
而将菜蔬和水果对比市场价翻倍售卖,是云怀瑾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云庄的菜蔬和水果,都要靠浇灌灵泉水才行。灵泉水需要他每天兑,再由人弄去浇灌,不如直接挖灌溉沟渠来的方便。
种植上麻烦了些,也增加了成本。在这个人力最不值钱的古代,这些成本虽也可以忽略不计。但如果云庄的菜蔬和水果,以这样的品质味道,还与市场价一般无二的话,会严重的扰乱下层市场。
云怀瑾便放弃了薄利多销,只走精品路线。
这个价格,对于现在的裴家来说,是高的。
裴诗文不敢自己做决定,但他也不敢与云怀瑾讨价还价。
他心里清楚,哪怕是云庄想联合他们裴家对付吴家,可云庄的选择,不仅仅只有他吴家一家。
裴诗文诚心道:“云庄主,还等我回家一趟,与家父商议。”
“可以。”
两方约定了明日还在好味居雅间碰面,云怀瑾让裴诗文将这草莓也带去给裴家人尝尝。
毕竟得吃了才知道有多好吃,成功的几率就越大嘛。
裴诗文没有推却,他的想法与云怀瑾一样。
有了这草莓,这事父亲和长辈们八成会同意。
傍晚的时候,裴家一大家子坐到了一起。桌子中间放着一小篮子品相上乘,香甜四溢的草莓。
裴诗文还带了陆大吉过来,他是厨子,关于菜的事情,陆大吉说一句比他说百句都管用。
不出他所料,在说了菜价后,本来因着裴诗文带回来的草莓,品相实在太好,对云庄菜蔬和草莓也很感兴趣和裴家人,有一半持反对意见。
裴家不同往昔,再经不起折腾了。
哪怕这草莓再好,可也总有下市的时候。他们酒楼又不是鲜果铺,也不能把草莓当主菜去卖。
裴家人没吃过云庄的菜蔬,光靠着一个草莓,也难想象其味。
只觉得是文哥儿魔怔了,被人给忽悠了。
要他们说,哥儿还是该在家里待着,非要出去抛头露面的做生意干什么呢?
识两个字,读两本书,心都被读大了。
老一辈的想法,裴诗文心里知道,也没办法扭转。他见坐在主位上的父亲依旧一言不发,只盯着那草莓一直看。
裴诗文对其他人的话充耳不闻,拿起一颗草莓,给裴父递过去。
“云庄的菜蔬,与寻常菜蔬不一般。就如这草莓,与寻常草莓的区别。
诸位光看光闻,或许没办法真正感觉到。不如都尝尝看吧。”
裴父接过草莓,放入口中。
裴家其他人也不好不动,再说他们也一直被草莓的香甜味勾着,实在好奇味道。
甫一入口,之前那些因价格太贵,不想买的裴家人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察觉到家里人微变的脸色,裴诗文给站在身后的陆大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开口说菜品的事。
陆大吉接到暗示,趁着裴家人吃草莓,快速道:“云庄主带来的菜,味道很好,可以将菜品的味道提升许多。
至少在江州府境内,相同的菜色没有办法再找到,比今日配着云庄菜蔬炒的那四道菜更好吃的了。”
裴诗文的话,裴家人可以不听。
可陆大吉的话,他们没办法不听。
加上口中还弥留着的香甜的草莓味,在一阵小声的议论后,由裴父拍板,定了与云庄的买卖。
裴家与云庄的买卖快速确定后,庄子里连夜挖菜,摘草莓,天刚蒙蒙亮,就给好味居送去。
有客来酒楼的伙计,一如往日的在门口等着周庄送菜来的牛车。
突然看到一辆陌生的牛车,经过他们有客来,去了好味居。
那牛车盖着布,看不清下面的东西。可下面有露出来的部分,还是被伙计眼尖的看了出来,这是送菜蔬。
两家酒楼斜对门这样久,伙计自然也熟悉了平日给好味居送菜的人。
自从好味居被撬过一次供货人后,他们就自己种菜蔬,养鸡鸭鹅,供酒楼使用。
一开始会有供货不足的情况,后来好味居关的就剩下两家了,自然就没有再供货不足过了。
今日驾牛车来的人,不是以往熟悉的面孔,是个完全的生面孔。
伙计留了个心眼,朝着好味居的方向偷瞄。
他竟然瞧着好味居里的裴掌柜亲自带着人出来了,看着裴掌柜对那驾牛车之人的态度,也不像是对自家伙计……
好味居这是不自己种菜,找了新的供货庄子?
伙计没敢耽搁,第一时间把自己发现的事情,报给了有客来的掌柜。
第045章 第 45 章
有客来的吴掌柜听了伙计的话后, 确认道:“你的意思是说,好味居又开始从别的庄子订菜了?”
伙计一脸肯定的说:“定是这样!”
吴掌柜嗤笑一声,很是不屑, “行了, 我当是什么事呢。他裴家再怎么做,那都是徒劳。”
说着又踹了一下伙计,让他赶紧去看周庄送菜的牛车有没有来。
伙计捂着被踹的大腿,有些委屈的走了。
人走之后, 吴掌柜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
在这个寻常的日子, 好味居挂主推菜色木牌的地方,换了牌子。
晌午的时候,有四个老食客一起前来好味居。他四人经常会一起约着来好味居吃饭, 这会看到主推菜色是一些家常菜, 而非山珍野味后,也有些奇怪。
谁家饭馆酒楼主推的菜,不是些珍奇的东西?只有这样, 才能让食客花钱, 也才有可能留住人嘛。
家常菜在家吃不就好了?专门来酒楼花更多的价钱,吃普通的家常菜, 这图啥啊?
主菜一直都是好味居的主打菜,也靠着这几道菜留住了一批忠实食客。
他们四人就是为此而来的食客,见之前的主推菜都被撤了, 心里有疑惑也在所难免。
同时也担心着是不是后面都没有了,若是真没有了, 怕是后面也不必再来好味居。
这好味居的主打菜色,斜对面的有客来也都有, 就是味道上比好味居稍微差一点,但卖的也便宜一些。
因此之前大部分食客都去了有客来,他们这些还没走的,就是图好味居的味道更好些。
价钱什么的他们不在意,重要的是味道好就可以。
现在还来好味居的,基本都是老食客了。
看到主菜牌子换了,心里又奇怪又担心,坐下后便直接问了伙计,“怎的把鲍鱼煲,珍菇鲜汤这些给撤了?是以后都没有了吗?”
这些全是熟客老面孔了,伙计与他们都认识,知道这几位都是爱吃之前他们好味居主推菜色的。
“是换了主推的菜,撤了之前的牌子。不过那几道菜在菜单上还是有的,诸位想点可以直接点。”
云庄的菜蔬和草莓着实不便宜,买了云庄的菜,就必须要削减珍贵食材的分量,账面上的银子才够。
因此好味居只能把之前的主推菜给摘了牌子,只在菜单里有,不然食材怕是不够。
裴家人知道这开头最是艰难,首先就是要安抚住老食客,并且新菜得留住他们才行。
这样才能让他们下一次依旧踏进好味居,而不是转头去斜对门的有客来。
伙计的话让几位食客松一口气,“那便还是老样子,给我们上吧。”
“得嘞。”
见伙计直接走了,没有给他们硬推新菜时,几位食客虽也觉得奇怪,但心里也松一口气。
他们是为了鲍鱼煲那些来的,可不是为了这些家常小菜。
更别说这些家常菜的价格,竟然都快赶上鲍鱼煲,珍菇鲜汤了!
冤大头才买呢。
很快后厨开始传菜,鲍鱼煲,珍菇鲜汤,三套鸭,黄焖鱼翅。
熟悉的香气传来,食客们想着那鲜味,便有些迫不及待。
只是闻着闻着,似乎有些不对。
好像味道更好了?
也不对,似乎有其他的菜香。
伙计将食客们要的菜都传上来,又从托盘里端出四小碟的菜。
西红柿炒鸡蛋,肉沫茄子,青椒炒肉,豆角焖肉。
量不多,够四人每人吃三四口。
“四位是咱们好味居的老食客了,这是咱们裴掌柜请四位帮忙品鉴的,若是有不足之处,还请四位能够说说,也好叫我们好味居改进。”
伙计这一番话说的诚恳,叫四人听着很受用。
哎呀,也是嘛。他们是好味居的老食客啦,帮着好味居品品新菜,那是完全可以的嘛。
哎,真是的,既然好味居这样看重他们的意见,就帮着品品吧。
别说这些家常菜闻着是真香呢,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端上来摆好后,这菜香都盖过了他们常吃的老四样。
要知道那可是用珍贵食材,工序繁多,做出来的菜。被手法简单的家常菜色香气压下去,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四人也怀着些好奇,乐呵呵的按着伙计说的,先尝了一下好味居新推的主菜。
四人分别各自尝一样,每人吃的都不同。
可菜入口后的表情,却是一模一样。
震惊!
乖乖!这家常菜竟然也能做的这样好吃了?
四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惊叹的神情中看出,另外三道菜的味道,也是一等一的好。
眼神快速交换下,四人开始立即品尝余下三道。
好吃!好吃啊!
这西红柿炒蛋怎么做的如此好吃!酸甜可口,茄香浓郁。那滑嫩的炒蛋被酸甜的酱汁包裹着,味道更是一绝。
这若是与米饭搅拌,一口下去都不知道该有多满足!
青椒炒肉更是香辣扑鼻,青椒脆嫩,辣味十足。与肥瘦相间的猪肉爆炒,浓香酱赤,口舌生津。
四道菜,每一道都好吃的让人恨不得吞掉舌头,老天爷啊!怎么能这样好吃!
这还是他们知道的家常菜吗!
“伙计,这四道菜,都给我们来一盘!”
四人同时出声,默契十足。
伙计脸上挂着笑,爽朗应道:“得嘞!客官请稍等!”
躲在不远处悄悄看着的裴诗文听到老食客点新菜后,也跟着松一口气。
云庄主这法子还真管用!
不强行推荐,引起食客的不满。而是主动送少量新品,免费品尝。
只要味道好,根本就不怕食客吃了能忍住不买的。
他们开酒楼,菜品的味道就是王道!
新菜上来后,好味居又迎来了新的食客。他们刚进来,就闻到了浓郁诱人的菜香。
“这是什么菜香?之前没闻过啊。给我也来一份,这闻着香,吃着肯定也好吃。”
这时候来好味居吃饭的,那都是不差钱的主。
伙计响亮的应声,将人引去落座后,急忙去后厨传菜去了。
正晌午的时候,是酒楼客流最大的时候。
有客来的大堂坐了大半的人,还在陆陆续续的来人。热闹的说话声,在好味居都能听见,今日尤其明显。
好味居这边只坐了三桌,寻常的时候,哪怕只有几桌人,大家说说话聊聊天,也不觉得多冷清。
可今日好味居里的食客,全都在埋头苦吃,说的也只有类似,“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这个特别好吃。”的话。
也因此,显得好味居安静许多。
现在是上客的高峰期,裴诗文开始了从云庄主那听来的第二计划。
好味居的伙计从后厨端了新做的四道菜,抬了一张小桌。在有客来上客高峰期,直接摆放在好味居门口,开始大声叫卖。
“来瞧一瞧!看一看!好味居新菜上市,前三十名顾客有优惠勒!
新菜免费品尝,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新菜上市,前三十名有优惠?还免费品尝?
有这好事?
从来没有体会过优惠折扣,以及免费品尝的食客们,毫无意外的被好味居吸引了。
他们是不差钱没错,可不知怎么回事,这话听着,就想让人去看看。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好味居前面了。
呦!这菜还真香哎!
伙计看到人来,把早准备好的小碗还有筷子给食客递过去,热情招呼着,“客官您尝尝!”
食客见真给他们免费吃,还如此热情招呼,也心情愉悦起来,笑着接过,开始尝。
菜入口后,食客们瞪大了眼睛。
嗬!这闻着香,吃着更香!竟是如此好吃!
伙计看着众人惊讶的眼神,适当的提醒一下,“前三十位进店的食客有优惠哦。”
话音刚落,就听见不少人落筷的声音,一窝蜂的往好味居里走。
“给我来一份,每一道都来一份!”
“我也是!”
“哎,你挤什么挤?别挤啦!”
“谁挤你了?店家?伙计?快给我上菜!”
安静的好味居变得热闹起来,裴诗文已经很久没见过好味居这么多人了。
他带着人手快速安排食客,同时给前三桌的老顾客送去了草莓。
草莓不多,小小的一个小碟子,一个切了两半,切了三个。正好能将巴掌大的碟子给装满。
不是裴诗文小气,实在是草莓太贵了,这玩意也是按个卖,一个就十五文钱,真送不起。
香甜浓郁的草莓上了桌,裴诗文亲自送的。
他声音压的低,只有食客能听见,“几位是咱们老食客了,这是好味居回馈给老食客的果盘,还请诸位不要嫌弃。”
切开的草莓味道更浓,老食客们看着那小巧的果盘,即便肚子已经吃饱,可闻着这味道,还是忍不住。
在真心的谢过裴诗文后,老食客们用小木签插着草莓吃。
一口下去,满嘴的香甜汁液,细腻果肉。
怎么好味居的草莓也如此好吃!
草莓的甜香霸道,稍微坐的近一点的新食客闻到了味,招呼了伙计问道:“这草莓怎么卖?”
伙计心知这售卖果盘的计划,也该开启了,游刃有余的回说:“草莓果盘一盘九十文。”
“啥?你抢钱呢?”
那一盘那么小,草莓切开的,拼起来也就三颗。
就三颗草莓要卖九十文?
伙计连忙解释道:“客官冤枉啊,你想想如今这时节市面上也没有草莓。这是暖房里种出来的,本就价贵。
更别说如今是灾年刚过,所有吃食也都涨了价。
且草莓本就价贵,我们好味居的草莓品相个头还有口味,又都是比寻常草莓好千百倍的。
卖这价格,已经是咱们不赚钱了。”
食客一听,跟着想了一下,又瞧了一眼不远处的草莓果盘,还有那人吃草莓时一脸享受的模样。
别说,这伙计说的还真是挺对的。
不差钱的食客很快被伙计说服,“给我来两盘。”
他话音刚落,就听有个吃完草莓的老食客喊道:“伙计,这果盘给我再来十盘,别切开,我要带回去。”
另一个伙计很快回应,“客官,这果盘一盘九十文,因量少原因,酒楼限量限购,一人每日最多能买两盘。”
“啥?只能买两盘?”
食客的注意力压根不在一盘九十文上,而是在他只能买两盘。
他今日得了好味居的好处,处处被好味居优待着,在惊讶过后,也能明白现在草莓肯定量少。
别说好味居的草莓,味道品相还这样好,定是在一堆歪瓜裂枣里精挑细选的上上品,量肯定更少。
他拉过伙计,小声道:“这盘是裴掌柜说回馈咱老顾客送的,能不算我那两盘的额度不?”
伙计了然,“自是应当。”
得到伙计的肯定,老食客脸上露出了笑,“那快去给我弄两盘。”
其他的老食客听说限量,也出声要买。这草莓真的太好吃了!
去年一年都没怎么吃水果,今年开年就吃上这么好的,再多钱他们也付得起,买!
有人抢着要的东西才是好东西,老食客们纷纷要再买果盘,引起了新来的食客注意。
有人听说还有果盘,也是心中一喜。
根本不在意价格,一心只想尝尝草莓的味道。他们太久没吃到水果了,是真的想啊。
这一年的旱灾,可憋死他们了。有钱都没处花。
好味居贴着有客来搞免费试吃,还是在人流高峰期,直接抢了有客来大半的食客。
好味居平时都坐不满的大堂,终于坐满了。
食客们在上菜后,无一不被菜色味道折服。
即便是人多了不少,好味居也没有多吵闹。后厨上菜快,毕竟家常菜就是出菜快,没多少复杂工序,也不需要小火慢炖。
菜来的快,大家都忙着低头吃。
这菜怎么能这么好吃!
一盘吃完犹觉不足,一声声的,“伙计,再来一盘。”在好味居大堂内响起。
伙计听到后也都是笑着立即应声,伙计传菜声一道接一道,后厨的陆大吉带着一众厨子,帮厨,忙的热火朝天。
每个人都干劲满满,脸上带着笑。
生意好,他们就能拿到额外的赏钱。好味居在,他们才能靠着好味居活下去。
他们都巴不得好味居生意越来越好呢。
有客来的掌柜恶狠狠的盯着好味居,他招呼来伙计,在他耳边道:“快去将好味居的事告诉东家。”
好味居今日流水暴增,当天下午陆大吉就找了裴诗文,“掌柜的,按照今日的趋势,咱们定的菜蔬怕是不够。明日人肯定不少,怕是要加量。”
裴诗文乐道:“我去云庄一趟,亲自与云庄主说一声。”
云怀瑾见裴诗文过来,也没觉得意外。
他对灵泉水种出来的菜蔬和草莓,很有信心。
只要先舍得下一点本钱,让没吃过的人免费尝两口,上佳的味道,定能吸引一批忠实食客的。
第046章 第 46 章
裴诗文说了明日的菜蔬需要增加数量, 云怀瑾自然没什么问题。
云庄专门扩张了暖房,说实话,好味居的采购量, 还远远不够云庄将这批菜蔬出了的。
裴家也知道云庄的菜蔬会再卖给其他酒楼饭馆, 他们如今的财力,根本没办法与云庄签订唯一售卖契约。
不过丰水县内,眼下能买的起云庄菜蔬和草莓的,除了他们好味居, 也就只有有客来了。
因此裴诗文倒是不担心丰水县内的好味居生意会被影响,倒是府城的说不太准。
眼下云庄没有与其他酒楼饭馆有接触, 好味居得趁着这段时间,多招揽些食客生意才行。
……
有客来的伙计第一时间将好味居免费试菜的做法传去了吴家,第二日晌午, 有客来的门前也出现了一张桌子。
比好味居的大, 也比好味居的长。
上面摆放着的菜品都比好味居多许多,有客来的伙计正趾高气昂的斜视着对面好味居试吃桌后的伙计。
他以为这样能挑起对面人的怒火,谁知道对方只是看他一眼就没任何反应了。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让人很恼火。
见有几辆熟悉的马车前来, 有客来的伙计这才没继续挑衅对面,而是变脸一样的换了张笑脸。
正准备热情的上前请客下马车, 结果那三辆马车齐刷刷的路过有客来,直奔斜对面的好味居。
这就算了,后面来的四五辆, 也全都是如此。
有客来的伙计只能眼睁睁看着以往来他们这吃饭的常客,一个个的往好味居走。
那好味居已经坐了不少人, 伙计传菜的声音都传了出来。
他们有客来到现在一个客人都还没有。
孙宜和是开胭脂水粉铺子的,他没什么大爱好, 就是喜欢吃。
以前江州府好味居的菜色最佳,他便三不五时的就去好味居饱餐一顿。
后来好味居的顶级大厨被有客来挖走,他便跟着去有客来吃。
偶尔也会去好味居尝尝他们仅剩下的几道招牌菜,这是陆大厨的拿手菜,其他的厨子做不出他的味道。
昨日他本要在有客来吃饭,结果听到好味居说出了什么新菜。
优惠不优惠的倒是其次,他就是对已经多年不上新菜的好味居,突然上新的新菜感兴趣。
要踏入有客来的脚步一转,便朝着好味居的方向走去。
走了大半,见到那试菜桌上是四道工序简单,成菜迅速的家常小菜后,孙宜和心里很失望。
亏他还期待了一下,以为能吃上些新奇好吃的。
结果就这?
失望之下,孙宜和又隐约闻到了一股菜香,这菜香能勾人魂魄,让他下意识的吞咽口水。
都要转身离开的孙宜和,为了仔细闻闻菜香,硬是走到了桌前。
越靠近试菜桌,那香味就越盛。
在伙计的引导下,孙宜和迫不及待的尝了菜的味道,咽下之后便直接放了筷子进了好味居。
昨天那顿饭菜,当真是美味至极。
虽说没有多珍贵的食材,制作也简单迅速,可味道却是难得的鲜美,各有千秋,叫人每每想起时,都垂涎欲滴。
而那饭后吃的草莓,孙宜和可以说他活了四十多岁,第一次吃到这样好吃的草莓。
这种品相味道的草莓,说是贡品,那都不为过。
昨日那一顿实在太香,太好。搞得他想了一宿,馋的慌。
今日算着时间,赶着最早的饭点过来,他今天要就着美味的菜,吃三大碗饭才行的。
还要吃一盘草莓,再带一盘回去给夫人吃。
可惜夫人吃素,无缘好味居这极为可口的菜品了。
孙宜和坐进好味居,直接点了主推的四道菜还有草莓。
他以为自己来的够早了,结果还有人比他还早。
本来都还在小声的交谈着的人,在上菜之后,瞬间安静,全都在埋头吃饭。
孙宜和的菜很快端了上来,他也没心思再看旁人,脑袋里只有吃饭。
昨日来了好味居吃饭的人,都与孙宜和一样。回去后都还在想着饭菜的味道,今日都赶着饭点来了。
不仅自己来,还带着好友或是亲人来。
加上好味居外面还摆着试吃的桌子,伙计在卖力的呦呵着,从有客来那边被吸引来好味居的人越来越多。
一时间,好味居与有客来调换了境地,今日是好味居坐满了人,而有客来只有寥寥几人。
有客来的吴掌柜看着斜对面的好味居,气的都要喷出火来。
他狠狠的啐一口“你们看好酒楼,我去找东家。”
吴家家主吴权仁在听门房来报,说丰水县的吴掌柜求见时,有些意外。
昨日丰水县刚来了个伙计传话,今日吴掌柜怎么又来了?
让人进来后,吴权仁看到对方一副皱眉不悦的样子,想到了昨天伙计的传话,想通了几分,他有些不可置信道:“今日酒楼的客源又被好味居抢了?”
吴掌柜低头,“回东家的话,那好味居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寻常的小炒家常弄的特别香,咱们的客人闻到味道,基本都去了。”
吴权仁眉心一沉,对比整个江州府的生意,小小的丰水县生意,即便是亏本了也不在意。
可他不能容忍被人压在头上,更不能容忍被他按下去的人,又挣扎着爬起来,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他当初还是太过心善,这才叫裴家老实一段时间后,又死灰复燃。
不给他们一点眼色瞧瞧,还真当他是活菩萨了。
吴权仁冷哼一声,不屑道:“不是说裴家又在庄子订了菜蔬?去探探底细,叫人去那庄子上敲打一番。”
吴掌柜得了令,立即告退。
吴家来人的时候,云怀瑾在做蔬菜干。
他让人弄了个面包窑,准备烘菜干。到时候弄点调料粉撒上去,不知道味道怎样。
若是可以,倒是能放在铺子里卖。
云初也跟在后面帮忙,小家伙嘿咻嘿咻的抱着菜篮子,额头都冒出细汗。
叫他休息也不肯,就要和阿父在一起干活。
听到吴家来人时,小家伙嘴都撅了起来。他好不容易和阿父一起待着,又有人来分走阿父啦!
云怀瑾捏了一下小孩能挂油壶的嘴,“阿父去去就回。”
云初乖乖点头说好。
吴掌柜是亲自带了人来的,他进了云庄后,一双眼睛就没停过,一直打量个不停。
这庄子瞧着没他们吴家的大,也没吴家的精美,就连周家都不如。
也难怪,若非是这种短视无能的小庄子,也不会明知吴家与裴家有结怨,还视吴家如无物,竟然敢给裴家提供菜蔬。
那裴家后来宁可自己种菜蔬,刚开始时供不应求也不在外订,除了他们不敢再相信旁人外,更重要的是,他们就算是想,也没庄子再给他们。
吴家虽说没那么大的能力,在江州府境内只手遮天,让所有庄子都唯命是从。
但生意人最怕麻烦,吴家和裴家斗法,吴家势大,裴家势弱。
权衡利弊之下,那些人即便没有上来踩裴家一脚,但选择沉默的时候,已经是在帮吴家。
与裴家交好的几家起初倒是伸了手,只是后来裴家倒的太快,他们都来不及拉。
最后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偌大的裴家倒台。
巨象于朝夕之间成了蚂蚁,吴家不屑于踩死蚂蚁,只想看着蚂蚁在他们的鼻息之下,苟延残喘。
这么些年过去,没想到出了个如此没有眼力见的庄子。
由于云庄与裴家之间有买卖,而且还是因为云庄提供菜蔬之后,裴家的好味居才出现了转变。
因此吴掌柜心里对云庄那是一百个不待见。
此时,云怀瑾见到吴掌柜第一眼,就能感受到他藏都藏不住的恶意。
云怀瑾也没给对方好脸色,对方冷着脸,云怀瑾比他更冷。
吴掌柜都惊呆了,不是这云庄的什么意思?是在给他摆脸子嘛?
“云庄主的待客之道,倒真是别致。我来这坐了这么久,连口热茶都没有。”
吴掌柜说的阴阳怪气。
云怀瑾一早料到吴家会来人,但没想到来这么快。他还以为吴家能沉住气,多观望一会呢。
他老早就和院子里的梅兰他们说了,吴家要是来人,把人领进东厢房后,就不必再理会。
现在看来,梅兰做的挺好。
“你们有客来是没茶水喝吗?大老远的跑到云庄讨茶喝。”
云怀瑾说话夹枪带棒,也是很不客气。
吴掌柜被气笑了,他就算是个傻的,也能感受到云怀瑾对他的不待见,“云庄主,我们吴家没得罪过你吧?”
“想来吴家也把云庄的事打听的清楚了,不然也不会来云庄。你来云庄是为的什么,你心知肚明。
而我也心知肚明,我可没那胸怀,明知吴家是来云庄故意找茬,还要好生款待着。这不是贱得慌吗。”
云怀瑾霹雳吧啦一通讲,把什么都放到明面上,不给一点面子遮羞。
吴掌柜还是头一次遇到说话这样直白的,这样大剌剌的将吴家的目的讲出来,听着也觉得刺耳。
恼羞成怒的吴掌柜一拍桌子,砰的一声巨响,他手掌和手臂都被震麻了。
但吴家的气势不能输,吴掌柜瞪着眼睛看着云怀瑾,“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知道得罪吴家是什么后果吗?”
云怀瑾啧了一声反问,“你又是什么东西?”
他回完一句后,在吴掌柜的惊愕中,又很不高兴道:“再拍一下桌子,就滚出去,云庄轮不到你在这作威作福。”
吴掌柜像看什么奇怪的东西看着云怀瑾,他真的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小小云庄的庄主,被家族抛弃的哥儿,竟然如此不怕他们吴家。
说到底,吴掌柜也是个仗势欺人的,他本质上是欺软怕硬的主。
这会从三言两语中,感觉到云怀瑾是个不好惹的硬茬,是个不吃硬的人,他便不由收了几分势。
不管怎样,东家叫他来云庄办的差事得完成。
他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语气也僵硬着,“我们东家说了,不准云庄在给裴家的酒楼供菜蔬。”
云怀瑾平静的哦了一声,“那我现在和你说,吴家不准要周庄供的菜蔬。”
吴掌柜听了云怀瑾的话,陷入了沉默。
他实在不敢想,为什么这人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和吴家叫板。
稍做冷静后,吴掌柜也抓住了云怀瑾话里的重点,“你们云庄和周庄有怨?”
他来之前将云庄的事情能查的都查了,可并没有关于云庄和周庄之间有怨的消息啊。
不过若是因为与周庄有怨,云庄与裴家联手,那也能理解了。
只是这是什么仇怨,能让云庄做到这一步啊?
这和以卵击石有什么区别?
云怀瑾并不掩饰对周庄的不满,他也在借着吴家,告知周庄,“嗯,有怨。大着呢,消不了的那种。”
吴掌柜见云怀瑾爽快承认,事情牵连到周庄,这事就不仅仅是吴家的事,得和周庄那边通气问一问才行。
知道云庄是铁了心的要出手,吴掌柜也不再留,直接甩着袖子就离开了。
晚上,周庄的庄主周合被吴家人连夜请去。
吴家家主吴权仁在书房面见周合,见到人第一句话就是,“周庄与云庄是有什么仇怨?”
周合突然被叫来,也是懵着的。路上问了吴家来人,这才知道缘由。
他心里憋了一路的气,这会被问了,也憋不住情绪发了火,“这狗屁的云庄,我还没找那贱人算账,他倒是先动了手!”
见周合被云庄气的不轻,吴权仁眉头一挑,还真有仇怨?
接着周合又骂了一通污言秽语,吴权仁都有些听不下去了,让他闭嘴说事。
周合这才不情不愿的闭上嘴,将事情说了,“还不是因为那贱人生的小畜生!”
在周合口中,错的是云庄。
那小畜生不仅不老老实实被打,还敢还手,罪不可恕,实在该死。
本想等过段时间,县令不那么关注云庄,他就出手给儿子报仇,没想到云庄竟然有脸先动手!
周合气的牙痒,恨不得现在就去云庄,把人直接打死解气。
了解前因后果后,吴权仁也有些头疼。
他知道周合是个什么德行,也知道他的那儿子是个什么样子。
虽说周合嘴里全是云庄的不对,但想来事实应该是反过来才对。
不过即便是周庄不对又怎样呢?
云庄那样的小庄子,一个哥儿撑着,蝼蚁一般。
这样低贱的东西,还妄图挣扎,要给儿子争个尊严,对周庄和他吴家出手。
简直不自量力。
吴权仁看向脸都气红的周合,嗤笑道:“小小云庄,吞并了也不过就是几日功夫,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周合闻言觉得有理,火气小了大半,“等过两日将那云庄给吞了,我要将那贱人和小畜生给我儿子当奴仆!”
吴权仁不大在意道:“随你。”
只是事情并没有往他们想要的方向去发展,第二天下午,吴家和周庄还在计划着怎么一鼓作气的吞并云庄时,府城最大的药铺来人了。
第047章 第 47 章
吴掌柜从云庄离开后, 云怀瑾回了修建面包窑的小院子。
云初正和黑黑一大一小的坐着发呆,在等云怀瑾回来。
终于将人等回来,愣神的云初一下子又有了活力, 小跑着扑向他的阿父。
黑黑也转着小尾巴, 在云初和云怀瑾的脚边来回的转悠着。
父子二人继续想办法做蔬菜干,将洗干擦干水分的蔬菜,摆在瓷盘里,放进已经预热好的面包窑里面。
一共三口面包窑, 每一口预热的温度都不一样。从温度到时间,都要仔细的记录下来, 给后面提供数据参考。
对窑的温度把控,云怀瑾是让枣沟村苗灵芝的父亲来做,也给他一份工钱。他之前农闲时去做短工, 就是在窑厂里面烧窑。
也是因缘巧合, 才得了窑厂师傅的传授。
不过真正核心的技术也不知道,毕竟不是正儿八经的在窑厂做活。
苗父烧窑的技术虽不能与真正的手艺人相提并论,不过将窑烧起来, 大概的控制温度还是能做到。
现在烘菜干在试验阶段, 云怀瑾也从庄子里挑了几个头脑灵活的小厮,跟着苗父学习如何烧窑控温。
菜干要是弄不成, 后面还可以烘点简单的鸡蛋糕放在铺子里卖。
庄子里今年的鸡鸭鹅都翻了几倍的去养,都用灵泉水喂着,鸡蛋已经开始吃了起来, 那味道叫一个香。
用这样的鸡蛋,加上点灵泉水和面, 弄出来的鸡蛋糕不怕味道差,卖不出去。
云怀瑾心里是想着, 最好也能将菜干给成功烘出来,这个可以存放时间久,能远行往外销售。
鸡蛋糕放不了太久时间,哪怕是出丰水县,也只能在周围县城卖。
万事开头难,烘菜干也需要时间,将菜干放进不同温度的面包窑里后,天色也不早。
吃了晚饭,云怀瑾哄了云初先睡觉,然后自己去了一趟杂物房。
现在的杂物房已经大变样,里面的杂物被归置整齐,房间打扫的很干净。
还放了柔软的小榻以及铺盖,方便云怀瑾休息。
他将杂物房的门关好,闪身进了空间。
灵泉空间内,灵气四溢。
在里面待一小会,嗅着清新的空气,觉得五脏肺腑都舒服了。
云怀瑾之前找过一段时间的灵芝人参和天麻,最后因为空间实在太大,草地里长的东西又多,实在是难找,只能放弃。
最近云怀瑾又开始找了起来,同时也将他能认出的一些草药,标记好位置,竖一块小木牌,写上名字。
周庄养参也给了他一个启发,他空间里这么多药材,云庄也可以开药田啊。
空间里的草药品相也是极好,能直接移植出去栽种。
如果能找到人参就好了,这样的话,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截胡周庄和药铺的人参生意。
不然他现在开始种人参,哪怕有灵泉水,也需要很多年。
放在空间里种倒是能快速生长,长成后再移植也不是不行。
可参苗又很难得,这东西比荔枝珍贵千百倍,因此云怀瑾也不好叫李怀州帮忙,这话说了,就是为难人家了。
所以云怀瑾只能又再次找起来,只可惜依旧一直无果。
今天也是一样,云怀瑾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灵泉边,看着一望无际的草地,只觉得自己都变得很渺小。
这简直就是在茫茫草海捞人参,能找着就有鬼了。
如果空间里真有人参,它直接出现在眼前就好了。
这是不是云怀瑾第一次这样想,可偏偏这次想完之后,灵泉边上,突然冒出一个超大的人参堆。
打眼一看,那人参个个都又长又大,看着最少也百年之久。
人参堆有他人高,云怀瑾视线范围内全都是超大人参。
怎么回事?他做了什么?怎么人参突然出现了?
在惊讶之后,云怀瑾开始回想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他好像只是想了一下,人参到他眼前。
可这个想法,每次在他找不到人参的时候,都会想啊。之前怎么没……
等等,他知道了!
他之前每次有这样的想法,都不是在灵泉边想的。
云怀瑾看着小山堆一样的人参,为证实自己的猜测,心里又默默的想着,要十个灵芝。
下一瞬,他的脚边不多不少,出现了十个灵芝。
这时云怀瑾确认了,所有存在于灵泉空间内的东西,都会随着他的意念而动。
只是有一个前提条件,需要他在灵泉边才可以。
就像是他只有在灵泉边想着出去,才可以出去一样。
误打误撞间又摸寻到灵泉空间的一个规则,云怀瑾很高兴。
知道这一规则后,想要什么药材默念一下,如果空间有就会出现,没有便不会出现。
药源丰富的话,云庄的药田,可以比之前设想的规模更大一些。
灵泉边的那一堆人参,云怀瑾带了十根出去。
将其直接装在竹篾篮子里,又盖上半圆形的竹篾盖子,第二天一大早,云怀瑾就让方三爷快马加鞭往府城最大的药铺送去。
府城距离较远,云怀瑾晕车厉害,去县城都艰难,便打消了亲自去府城的想法。
现在吴家已经找上门,估计也和周家通了气。
得在他们还没开始动手前,能拆多少周庄的生意,就拆多少。
以他打听来的关于周家和吴家的消息,这两家也都不是善茬。之前周家的宝贝疙瘩被云初反揍,一直按捺不动,他心里其实是有些没底的。
而且,这周庄的庄主,也是当初在县衙莫名骂他的三人之一。
以他所见的周庄主为人,以及周家在外风评,他们可不是那种会讲道理的,定是憋着坏呢。
与其被动的等他们出手,不如他先掌握主动权。
时间紧迫,叫方三爷快马赶去,只需四个时辰。
若坐马车,得八个时辰。
为节约时间,还是让方三爷带着人参直接去的好。
云怀瑾写了一封信,将要说的全都写在了信里。让方三爷见到药铺掌柜,直接把信交给对方就可以。
经过一年大旱之后的府城,没有方三爷记忆中那样的繁华。
入城的费用也从两文钱变成了四文钱,若是摆摊行商,那还得再翻倍。
如今江州府的知府是原先的右同知提上来,其他人也跟着依次往上升了官位。
城内主路上不准骑马,那药铺正好在主路上,方三爷便下马牵着马走。
一路走来,方三爷只觉得府城的氛围沉默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有一种压抑气息。
不如丰水县给他的感觉舒服,更比不上云庄。
甚至还比不上之前那位江知府在位时给他的感觉好。
很快到了药铺,方三爷将马栓在铺子前的拴马桩上,把挂着的篮子取下,进了药铺。
进门便是一阵浓郁的草药气息,大堂宽阔,入目所及皆是排列整齐有序的药柜。
那柜子贴着墙,直接顶到梁上,柜前摆放着小木梯子,方便取药用。
此时济仁药铺来买药的人不少,偌大的大堂,虽不是摩肩接踵,却也是少有空位。
有的是来按方子抓药,有的是来交药材,也有是来大量购买药材的。
济仁药铺的伙计都练了一双火眼金睛,接待卖药材的伙计正好空闲着,转头看见拎着篮子进来的孔武大汉,便直接走了过去,“这位壮士是来卖药材的?”
方三爷正好在张望着,准备抓个伙计来说话。
这会主动凑上来个人,方三爷立即点头,“嗯,是好药材,我要见你们掌柜的。”
伙计闻言笑了笑,“来我们济仁药铺卖药材的,就没有一人说自己的药材是不好的。
壮士要见掌柜的也可以,但这篮子里的东西,得先过了小将这关,才能往上见不是?”
方三爷也没恼,觉着这伙计说话有趣。
不过东家给他的这人参实在是过于珍贵,他走镖这么多年,也没少护送珍贵药材。
这样珍贵的百年老参,他也护送过。可是他没一次性见这么多根啊!
这会药铺人多眼杂,若是被人瞧见这么多老参,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混乱。
但伙计说的也有道理,药材好不好,不是卖药材的人说了算的。
方三爷拎着篮子的手攥的更紧一些,他给伙计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找个偏僻地方。”
伙计一瞬间了然,不着痕迹的看一眼那平平无奇的篮子后,也收敛了神色,“跟我来。”
药铺大堂有个小门,穿过去后两侧有小房间,那是用来看药材的。
伙计关上小门,示意方三爷把篮子放在桌上。
小房间开了小窗,能看到后头院子里的一点绿意,自然的天光打进屋中,借着这光亮,伙计看见了满满一篮子的老参。
他心里做好了这人是卖珍贵药材的准备,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多的百年老参!
伙计连忙盖上盖子,紧张的吞咽着口水,“壮士请随我来。”
方三爷跟着伙计出了小屋的门往后院去,接着七拐八绕的绕过后院的药田,到了一个小院停下。
这一路上,方三爷被药铺后面的布局震惊到说不出话,这济仁药铺背后的主家是真的有钱啊。
能在府城主路上,有个这么大一块的占地,这甚至都不是简单的有钱就能办到的。
伙计敲门后,里面很快传来了回应。
开门的是个小药童,梳着两个羊角辫子,见到人后乐呵呵扭头朝着院子里喊人,“掌柜的,王四哥带着人来啦。”
院子里传来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快叫人进来。”
能让王四领着来后院找他的,定是难得的珍贵药材。
药童让人进了院门,方三爷紧跟着进去,看到院子里还有药田。
不过这面积就小很多,像是院子里种些观赏花卉植物的量。
人进来后,华掌柜的放下手里给药材浇水的小木勺,拿出帕子擦擦手,笑呵呵的看向方三爷手里的篮子。
“这位壮士是想来卖什么药材?”
华掌柜两鬓半白,留着长须,面色红润声音洪亮,人也一直乐呵呵的,叫人很容易心生亲近之感。
方三爷把篮子放在手边的石桌上,他打开篮子,露出了里面品相上乘,又长又粗的老参。
本还有些漫不经心的华掌柜在看到人参后,立即收了笑,满脸的惊诧,整个人都贴到了篮子上,瞪大了眼睛去看人参。
“老朽这是眼花了不成?怎么这么多的百年老参?”
小药童在边上扒着石桌,踮脚往篮子里看,眼睛瞪了大大的数人参,“掌柜的你眼睛没花,篮子里有十根参。”
方三爷把怀里揣着的信递给了华掌柜,“掌柜的,这是我们东家写的信,说是要掌柜的看了信后,决定要不要这批人参。”
华掌柜接过信,拆开后立即看了起来。
云怀瑾信里没有写太多的内容,整体的意思就是,以后云庄可以给药铺提供参源,品质和眼下所给的差不多,但有一个前提要求,不能再收周庄的人参。
云庄的人参,一根参须的药性都能抵得过周庄一整棵人参的药性了,这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该怎么选。
周庄那位东家什么德行,华掌柜也有所耳闻。
不过对方是江州府境内唯一一个能种出人参来的庄子,生意上的往来,实在无法避免。
且周庄和他们济仁药铺没有竞争的关系,一直以来相安无事,华掌柜也就没说什么。
想来这周庄定是做了什么惹了云庄,不然云庄也不会如此阵仗。
华掌柜看着信纸落款的名讳,盯了好一会。想到江州是雍京云家的祖地,出声问道:“你们东家,姓云?可是雍京云大人家的家眷?”
方三爷点头,“华掌柜认识我们东家?”
“并不相识。”华掌柜将信叠好塞回去,“只是若是云家人,那老朽便蹚一趟这浑水。”
两家斗法,他们药铺其实最好的选择是先不要站队。
在观望一段时间,分析利弊后再做抉择是最好。不然若云庄落败,那他们铺子与周庄结怨,参源又会成了问题。
不过既然是云家人,他若是不帮一把,怕是也说不过去。
但药铺也是商户,在商言商。
若是云庄人参不如周庄的,华掌柜也不会因此舍下周庄去。
但眼下,云庄的人参品相药性,一根抵得过周庄每年供的数十根人参。华掌柜闭着眼也知道该选哪个。
“回去告诉你们东家,药铺会按着他信里说的去做。”
方三爷闻言又从怀中掏出两份契书,“东家说华掌柜若是同意,便看看契书,上面一应条款都没问题的话,可以直接签定。”
华掌柜以为要和对方的东家面谈后才签契,没想到直接带来了。
仔细看了契书,华掌柜觉得没什么问题。
云庄每年供十根百年老参,一根百年参百两银子。
他们铺子整根卖出去,这样品相的老参,可以翻倍卖。
切了卖参须,参片价格也能赚不少。毕竟这人参药性十足,注定卖不了低价。
两份契书云怀瑾都事先签了名,按了私印的。
华掌柜确认无误后,也签了名,按了私印。
药铺购买单个药材的事,他是可以全权作主的。只需要事后汇报上去,再包一份药材,让上头过目便可。
两份契书,云庄,药铺各一份。
华掌柜收好契书,又让方三爷稍坐片刻,他从账房那支了一千两百银,用大木匣子装着,由账房的两个伙计抬到了小院,让方三爷清点。
“劳烦华掌柜再给方某一破布麻袋。”
华掌柜让伙计去找,很快伙计拿着个麻袋过来,方三爷将木匣子装进大麻袋里,然后将麻袋口扭起来打了结。
一千两百银差不多七十斤左右,加上木匣子的重量,整个麻袋七八十斤。
方三爷力气大,提起来并不费什么力气。
华掌柜送方三爷离开,并承诺道:“明日之前,药铺便会与周庄彻底断了生意。”
方三爷乐道:“成。”
来之前东家打听过了,出了正月就是周庄给药铺送人参的时候。
他们赶在正月前截胡了周庄生意,药铺又不是钱多的没处花,有了他们的生意,自然不会再做周庄的生意。
方三爷办好了差事,提着半麻袋的银子,健步如飞的出了药铺,上马走人。
他前脚刚走,药铺就派了人去了周庄。
华掌柜也给背后的主家写了人参买卖的经过,又挑选了一根老参,放在精致的螺钿匣子里。
匣子与那封写了经过的信也一起用小包裹包好,由专人送出去。
华掌柜将包裹递给送东西的人,嘱咐道:“这里面的老参最少也有百年,路上可要千万小心,莫要磕碰。
还有,回来时也打听一下大人对云家的态度,若是不行,与云庄的生意,咱们也不能继续做。”
那人点头,拿着包裹很快离开了铺子,骑马朝着雍京方向去。
方三爷回云庄后,第一时间见了云怀瑾,将那一千两银子和签好的契书交给了他。
同时也事无巨细的告知了华掌柜看完信的反应,以及他问的那句话。
云怀瑾有些疑惑,“你是说,华掌柜在确认我是雍京云家人后,才同意与云庄做人参生意的?”
方三爷点头,华掌柜那反应,他不会看错。
云怀瑾摸着下巴沉思,实则是在翻原身记忆。从头翻到尾,也没发现有关于云家和江州府的济仁药铺有关的记忆。
或许是原身没那个资格接触到这些吧。
后面还是得想办法搞清楚,华掌柜为何会在意他是不是云家人才行。
不过这次也算是误打误撞有了个好结果,他本来还想着要是不成,明日他就自己跑一趟呢。
……
周合正在库房清点着对付云庄的东西,就见管事疾行而来,粗喘着气道:“东家!大事不好了!药铺来人,说不做咱们人参的生意了!”
“你说什么?”周合皱眉,又惊又怒,“不做咱们生意,那可是要赔银子的!”
管事脸色也不好看,“要赔的银子他们的人带来了,一点也不少。”
周合见药铺是铁了心要毁契,有些急色要往外走,“带我去见见人。”
见到药铺来人,周合脸色黑如锅底,语气也冲的很,但好歹有些理智,没说什么难听的话,“不知济仁药铺好好的为何要毁契?”
药铺伙计面带微笑,像是根本没感受到周合的怒气,“生意往来,本就是合则聚,不合则散。毁约赔付的银钱已尽数带来,还请周庄主拿来契书。”
周合咬牙切齿道:“我若不给呢?”
药铺伙计脸上笑容更甚,似乎是听了什么笑话,“多日不见,庄主都会说笑了。左右药铺都不要庄子上的人参了,即便是庄子拔了运去铺子,账房也不会给钱的啊。
庄主又何必要费力不讨好呢?此时毁契,不仅能有赔付银子,还能给庄子里的人参另寻买主,这岂不是才是上上之策?”
周合闻言,心知对方说的对。一方要毁契,最好的办法就是毁了拿赔付银子。
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恶狠狠的瞪了药铺伙计一眼,咬着牙恨声的对管事喊道:“把契书拿来!”
药铺伙计拿了契书,留下赔付银子后,立即离开了周庄回去交差。
周合看着人离开的背影,越想越气,一脚踹在了身边小厮的腹部,将人踹出去老远。
“叫人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
吩咐手下人去查问药铺突然要毁契的缘由后,周合又叫管家带一大批人手,从库房搬东西,等趁着天黑的时候,去一趟云庄的地里。
药铺那边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要先给云庄点颜色瞧瞧。
翌日,枣沟村去上工的村民,路过庄稼地的时候,发现地里不对劲。
心悬着跑下田里查看后,惊慌的喊出了声。
哪个天杀的畜生在他们地里撒了这么多盐和石灰!这地都烧死了,哪里还能种啊!
第048章 第 48 章
张木桥行色匆匆的小跑着去了主院。
今日村民来上工, 说了来时看到庄稼地大片大片的被盐和石灰烧坏了,他连忙去看了一眼,发现还真是。
确认后第一时间过来禀报, 心里对做这事的人也有些猜测。
八成就是周庄干的。
云怀瑾从张木桥那知道后, 眉心也皱了起来。云庄大片庄稼地被盐和石灰给烧了,就算是紧急清理,今年春耕肯定是不能种东西。
不仅如此,想要恢复也还要养几年才行。
张木桥说完后有些自责, “东家,是我的错。我没想到周庄会如此不惜财力, 也要搞垮咱们庄子。”
石灰虽说便宜,可那么大的量可就不便宜了。盐更不用说,本就是贵价之物, 且还有衙门管控。一下子根本拿不出这么多来。
因此张木桥压根就没想过周庄会来这一手, 而云怀瑾并不知道土地相关,也没有在这方面防范。
只以为周庄会在春耕后,可能会来破坏田里庄稼。哪里能想到他们直接把地给彻底破坏了。
虽说石灰大量采购倒是容易些, 可是足以毁掉大片土地的盐, 在古代是极其难弄的。
盐铁在这里,是被管控的物资。
能毁那么大一片地的盐量, 官盐很难买到。八成是私盐。
在大雍,私盐买卖同罪。
云怀瑾倒是没怪张木桥,周庄这做法, 是真难想到。
吃一堑长一智,如今事情已经发生, 最要紧的不是事后懊悔没想到,而是想办法补救。
庄子里除了做豆浆粉的, 其他所有人包括枣沟村和山前村的村民,全都去了地里。
被撒了盐和石灰的地有数十亩,还全是上等田。
这田离庄子有一段距离,离村子也有一段距离。动作轻些,还真很难发现。
自从流民不在,流窜的那些也尽数被抓后,云庄也不再往外巡逻,只严防死守着庄子。
想来周庄是没办法对云庄下手,这才转向了被忽略的庄稼地。
土地经过一夜,已经干硬很多。
看着肥沃的上等田成了如今干硬的都不好翻地,村民们心里都难受的很。
作孽啊,这么好的田!
云怀瑾帮不上忙,他只能给在地里忙碌急救土地的庄子下人和村民们,提供足够的饭食。
期间他也下地里蹲着看了一会,土地干硬结块,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入目看去,一片白茫茫的。
他回去后,进了趟灵泉空间。看着一望无际的草地,蹲下身,挖起一捧黑土。
种在空间里作物,浇灌灵泉水,口感极好,生长速度极快。种在外面的作物,同样浇灌灵泉水,但只有口感上有变化,生长速度上并没有。
原因应是在空间的土地上。
水有灵气,土地亦有灵气。
云怀瑾准备挖空间的土,当作肥料撒进庄稼地里试一试。
死马当活马医,总不能真什么也不做,看着地被烧坏,以后就算养回来能种地,肥力也不如从前。
只是他不好直接将土弄出去,想了一下后,云怀瑾找来方三爷。
他让方三爷带着镖师,去买粪肥。
大雍有成熟的粪肥,人的,牲畜的,全都有。
买了二十车的粪肥回来,云怀瑾没有直接弄地里养地,而是让方三爷带着人又去药铺买了不少的草药,还去山上砍了好多的柴。
在空地里挖了个地坑,连同草药全丢进去开始烧。
等这些全都成灰了,云怀瑾又让他们加水搅拌,然后晒干。
彻底晒干后,全部装进了麻袋里,和粪肥一起堆放在仓库。
云怀瑾趁着没人注意,将那些草药草木灰的麻袋,全都换成了他事先在空间里,用麻袋装好的灵土。
等庄子的地弄好,云怀瑾让张木桥带着人去仓库搬麻袋,“我根据之前看的古籍杂书,琢磨钻研出来的一个新的肥地药肥。先撒药肥,再撒粪肥。
具体管不管用也说不好,没人试过。但凭天意吧。”
张木桥不知什么古籍,也不知什么药肥。他知道东家是真的想救活那片地,这几日带着镖师们也是从早到晚的忙活。
他也知道田地再多的补救,也是于事无补。不过总不好什么都不做,试试看,万一老天爷开眼了,就有用呢?
“东家放心,我会叫人好好撒的。”
云庄的种种动作,全都传到了周庄。
周合听说云庄忙活着撒粪肥,企图养活那片地,不由嗤笑。
费那么大劲养活又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不胜从前?
不过他们这样忙活也好,后面整个云庄都是他们周庄的。这几十亩地虽然只能沦为下等田,但总比什么也种不出来的好。
反正是给他们周庄未来的地忙活,随他们去吧。
看那云庄还敢不敢和他周庄做对,这还仅仅是个开始!
急救庄稼地的这几日,云怀瑾除了为灵土暗渡陈仓的一通忙活外,他还画了个头面样式。
大雍的首饰种类繁多,珍宝各异,样式却都中规中矩的。
云怀瑾翻着原身的记忆,他在云家虽没怎么出去过,对雍京的一些东西也并不了解。
可原身隔三差五就能见到云夫人,她是个极其爱美的人,首饰衣物都是要最好,最漂亮的。
为此也不吝惜花费诸多钱财,可记忆里,即便是她,佩戴的首饰来来去去都是那几种款式。不过都是用不同的珍宝去做。
原身也不止一次的听对方抱怨,首饰一直没个新样子,接着身边伺候的嬷嬷便会说,这已经是雍京最时新的首饰。
云怀瑾虽不是珠宝设计专业,可他托前世记忆的福,见过历史长河中诸多朝代的精美首饰,哪怕记不全,脑袋里也并没有细节,可只有一个大概的样子已经足够了。
大雍不缺工匠,只缺新奇的点子。
他画出个大概样子,剩下的,能工巧匠们自会将其补足。
将那套头面的图纸收好,云怀瑾这次亲自去了趟府城。
与药铺买卖不同,他现在手里没有实物叫人看,只有个大概样子的图纸,他不亲自去谈,怕光凭一张纸,很难说服人。
方三爷想到前几日去府城时那股怪异感,这次云怀瑾要去,便多带了两人。
他骑着黑马,另外两个在马车前驾马。
一路颠簸来到府城,云怀瑾到城门时便下来行走,到了府城一家首饰铺子后,不舒服的劲也缓过来许多。
方三爷常年走镖,对府城比较了解。
他带云怀瑾来的这家铺子,正是周庄首饰铺子的对家。
周庄的首饰铺子原本是不温不火的,后来从雍京那得了时新的样式,一下子就热了起来,压的其他铺子没有出头之日。
府城的首饰铺子,算是周庄的铺子一家独大。其他的四家,只能望其项背。
另外三家倒还好些,被周庄从领头位置拉下来的珍饰阁却是很不痛快。
不过生意上的事情,也不是你一句心里不痛快就能解决的。他们没有更时新的样式,生意做不过周庄的宝饰楼也是在所难免。
方三爷知道些这几家铺子里的恩怨,因此他直接带了云怀瑾来到珍饰阁,谈成的几率要比其他几家大一些。
珍饰阁的门头除了有牌匾外,还挂着两排的珠链,一排缀着个簪子,一排缀着对耳饰。
哪怕不识字,光看外头挂着什么,就晓得这铺子是做什么买卖的。
“客官需要什么?咱们珍饰阁首饰应有尽有,材质上乘,客官若有喜欢的,还可试戴观赏。”
云怀瑾刚踏进铺子,伙计便笑脸迎来,嘴皮子利索的招呼着。
珍饰阁铺子里很宽敞,打扫的也极其干净,今日阳光好,光线亮堂。首饰摆放在一格一格的柜子里供人挑选观赏,铺子里金光闪闪,珠光宝气。
伙计刚要把人往男子首饰区域领,就瞧见云怀瑾眼下的红色孕痣,脚下步伐来了个急转弯,准备带着人朝着哥儿首饰区域走。
边走边笑道:“客官要看看首饰吗?请跟我来。”
云怀瑾摇头,“首饰先不看,我想见你们掌柜。有笔买卖想和他谈。”
他直接将画了头面样式的纸给了伙计,“劳烦将这给你们掌柜看看,见不见我,看完后自会作出选择。”
话说到这份上,伙计也不好婉拒。只能硬着头皮将那纸拿进内室,递给掌柜。
送给掌柜看的东西,伙计不会私自先看。若是这纸上写了什么秘辛,叫他看去了,怕是日子要难过起来。
因此伙计按着好奇心,直接将那张折叠好的纸,送到了珍饰阁李掌柜的手中。
“掌柜的,有个哥儿要来谈生意,说您看了这纸上的东西,会决定与不与他谈。”
李掌柜闻言来了些兴趣,有些好奇那纸上的东西。
他接过伙计抵来的纸,打开的一瞬,便坐直了腰背。
头面都是一套,挑心,压鬓,掩鬓,花钿,分心,簪子。
大雍首饰,以各种材质簪子,钗环,发带,发冠为主。像这种一整套相互辉映的头面,是没有的。
哪怕这一套首饰,并没有画的很详细。可只看一个轮廓样子,李掌柜也能想象到,这要是做出来该有多华丽精致,又该掀起怎样的热潮,得多少人捧着钱来买啊!
“那哥儿在哪?快快将人请进来!算了,我亲自去请!”
伙计很快反应过来,连忙带着李掌柜去请人。
李掌柜匆忙出去见到人,不等云怀瑾说话,便道:“在下珍饰阁掌柜,李景,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云庄东家,云怀瑾。”
李掌柜做了个请的手势,“云庄主快请进内室谈话。”
云怀瑾跟着李掌柜进了内室,伙计很快上了茶,然后跟着方三爷一起在外候着。
李掌柜是个急性子,他将绘制着头面样式的纸,摊开放在小桌上,开门见山道:“不知云庄主有何打算?”
“这是成套的头面样式,李掌柜若是看得上,可以买去,按着这样式去让能工巧匠添上细节,做的精致些。”
李掌柜没立刻回答,而是静静等着云怀瑾的未尽之语。
果然在片刻的停顿后,又听对方说道:“不过李掌柜想要买的话,我也有个要求。”
这时李掌柜才接话问道:“云庄主请讲。”
“我想让李掌柜联合其他三家,一起打压周庄的宝饰楼。”
李掌柜一听,心里乐了,脸上也没能控制住,直接笑了出来,“周合那狗东西惹了云庄主?”
云怀瑾微微一笑。
不用多说,李掌柜就知道定是这样。他看着那画着头面样式的纸,心里是喜欢的很。
他一直想打个翻身仗,可惜苦于没有更好看的首饰样式。
又不像周家,朝中有人做官。他们李家就这个首饰铺子,代代相传,好不容易站稳脚跟。
结果也没风光多久,就被踩了下去。
说不想翻身是假,可翻身也不是他们李家说想翻就翻的。
眼下有这么个机会在,李掌柜不想放弃。
珍饰阁的东家就是李掌柜自己,他在沉思过后,下定了决心,“云庄主说的事,我会与另外三家商谈。”
说完便与云怀瑾议头面样式的价,最终李掌柜以五十两的价格买了。
他本以为五十两买不来,谁知刚开口,对方就直接同意了,一句提价的话都没有。
云怀瑾本来也没指着这图样卖什么钱,对方说多少他收多少。
临走的时候,李掌柜感念于云怀瑾低价卖他图纸,还认真的保证,“云庄主你放心,我待会就去联系另外三家。”
本以为这次没有实物,生意会难谈一些,倒是没想到会谈的这么顺利。
云怀瑾笑道:“静候佳音。”
李掌柜将人送走,便让伙计备车,亲自走一趟。
他在车上时,也忍不住看着图纸上的首饰样子,心里有些感叹,如果这只有他一家卖,得多赚钱啊。
不过还是想想就算了,云庄主是铁了心要搞垮周庄的宝饰楼,这才找上他,叫他白捡个便宜。
而想要搞垮宝饰楼,光靠他珍饰阁一家根本做不到。只有四家联手,靠着不断的出新样式,将其以最快速度打压下去,才能成功。
他倒是想全揽下,可没那个财力啊。
只能和另外三家分一杯羹了。
李掌柜跑了两天,彻底将事情定了下来。这事对他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哪怕没打压下宝饰楼,他们也能因新的首饰花样,赚一笔钱。
若是打压下了,瓜分了宝饰楼的客源,那更是大赚。
有钱不赚那是傻,因此三家没多犹豫,都决定与珍饰阁联手。
也怪周庄平日里恨不得钱都赚自己口袋里,与同行交恶过深,这才叫人抓了机会连犹豫都没有,全都选择他们的对立面。
此时雍京,丞相府。
庄严肃穆的府邸,门前连路过行人都无。
一匹黑马停在相府前,马上的人翻身下马,相府很快出去一个小厮,将马牵去马厩。
马上下来的青年则通过门房,从一侧小门进了相府。
相府占地极大,府内亭台楼阁,假山奇石,竹林梅园,池塘水榭一应俱全。
着装统一的下人们莫不言语,都在安静的做着手里的事情。
青年走过九曲廊桥,穿过几座小院,见了美不胜收的林园奇景,脚都走的有些累了,才在一个小院子前停下。
小厮进去通报后,带着青年进了院子。
这院子里住的,是崔府的管家,崔庆。
青年将东西都交给崔庆,静静的候在一边。
看完华掌柜的信后,崔庆打开了精美夺目的螺钿匣子,露出里面躺在红色绒布上的百年老参。
见多了奇珍异宝的崔庆,在看到老参时,也不由得暗暗叹一声,“好参!”
也难怪华掌柜宁可毁约,冒着参源断掉的风险,也要定云庄的人参。
只是这云庄……
一旁的青年心里记着华掌柜的嘱咐,见崔管事看完了信,正满意的看着人参,犹豫着开口道:“管事,掌柜的说云庄那位是雍京云家的人。”
崔庆眉头微皱。
渝州之前也来了消息,说要与丰水县云庄做什么豆浆粉生意。
那豆浆粉很快就卖来了雍京,不少达官显贵看是崔家的铺子在卖,为了讨好丞相大人,纷纷购买。
结果因味道口感上佳,竟是真心喜爱上。如今这豆浆粉在雍京,可以说是卖的十分好。
就连丞相大人有时晨起都要饮一碗。
丞相大人从未有过主动要吃什么的时候,只有这豆浆粉,是丞相大人主动问起过的。
现如今,丰水县的云庄,又要和丞相大人手下的药铺做生意。
如果不是确定,无人知晓济仁药铺是丞相大人的产业,崔庆都怀疑被云家弃下的那个哥儿,为了重返雍京,故意接近崔家了。
“华掌柜的担忧我知道,今日我会见丞相告知此事。”
崔庆让青年先下去休息,晚上的时候,崔慎在宫禁之前,出了宫回到府上。
雕花精美,隐有檀香的马车停在相府。
紧闭的相府大门打开,下人们提着灯笼,候在门口等着。
车内传来金屈膝拨开的当啷声,做工精细,雕刻缠花纹的踏凳立刻被车夫放下。
随着木质车门打开,身着一袭紫色官袍,腰间挂着金鱼袋,头戴黑色双翅官帽的青年弯腰而出。
藏金线的黑靴踩在踏凳上,青年低着头,只看得见鼻尖弧度优美的轮廓,还有一点颜色艳丽的唇。
待出了马车,青年抬起头时,露出了一张漂亮到不可思议的脸。
黝黑的双眸微转,长睫轻动,漂亮的叫人移不开目光的脸,此时正皱着眉。
美人动怒,该亦是赏心悦目。
可此时守在边上的崔庆却没有一丝赏心悦目之心,而是怕的额头不由冒冷汗。
他弯腰曲背,上前回道:“丞相,饭菜准备好了。”
崔慎目不斜视,径直往府里走,那如同溪水潺潺般悦耳动听的声音,也带着怒气,“不吃。”
崔庆不敢多言,只能与丞相大人的贴身小厮青竹对视一眼。
对方苦兮兮一张脸,对崔庆比划了个手势,然后摇摇头。
一番无声的短暂交流,崔庆也明白了丞相大人生气的原因。
看来公子闯祸的事,大人知道了。
进了院子,青竹净手后给崔慎换上一身月白长袍,官帽脱下后,也换了一根玉簪。不同于紫袍官服的尊贵威严,眼下这身简单的装饰,给人添了几分清冷出尘之感。也更衬的那张脸,精致漂亮。
崔慎换好衣服出去后,见崔庆还在,懒洋洋的看他一样,“有事?”
崔庆立即弯腰,将刚刚让人送来的人参奉上,“回丞相大人的话,这是药铺送上来的人参。
华掌柜说换了参源,与丰水县云庄定了参源。他觉得这人参实在是好,便给大人送了根过来。”
崔慎闻言,漫不经心的垂眸扫了一眼螺钿匣子里的人参,嗯了一声后没有再说其他。
崔庆见他对云庄没什么反应,心想这笔买卖能继续做。
“崔逸人呢?”
冷不丁的被询问,崔庆反应迅速,张口道:“在云府。”
崔慎闻言冷笑一声,“打了人就往云府跑,告诉云府,崔逸既然爱去,就叫他一直在云府待着,不必回来了。”
崔庆不敢多言,只好领命,“是,小人这就去办。”
……
江州府府城的首饰铺子,最近出了好多漂亮的首饰,都是成套售卖,统称为头面。
售卖头面的这四家首饰铺子,以不同的材质,做出了各种不同的风格。
赤金累丝攒珠,玉嵌珊瑚玛瑙,金镶宝石雕花……看的人目不暇接。
一时间,江州府掀起了头面热潮。
那些有头有脸不差钱的,都一改往日只有几根长簪的打扮,戴起了雍容华贵,精致繁复的头面。
而府城四家首饰铺子的热销,更衬的周庄首饰铺子的冷清。
周合在庄子里听着首饰铺子的掌柜汇报,气的狠狠的拍了桌。
那四家怎么可能突然一起得了新样式,还说好了一样同时发售,直接将他们宝饰楼的客源给抢光了。
济仁药铺就是被云庄截胡,他手下的人刚打听到,见到方三爷去过济仁药铺。
现在突然冒出来的新款首饰,也一定是云庄那贱人干的!
以为前几天的教训够对方受的,现在看来还是他太心慈手软。
还有,那贱人以为靠着这一套头面就能搞垮他的首饰铺子?想的到美。
“去叫手下的匠人照着另外四个铺子新出的首饰去打造,他们怎么卖,我们就怎么卖!”
周合冷哼一声,你想了个新的又怎样?他看到了,就也是他的。
白白给他周庄送个新样式,真想看看那些人拿他没办法,只能咬牙受着的嘴脸。
周庄的上新速度很快,铺子一下子就做了另外四家主推的头面,集齐四家之精华。
云怀瑾收到李掌柜的信后,直接笑出了声。
贪心不足蛇吞象,周合怕是根本不会意识到这点。
你既然能抄,那就让你抄个够。
云怀瑾早就料到周庄会这样,他画了一大沓的样式,连同一封信一起送去府城。
江州府的首饰铺子,最近像是得了什么秘宝,一个接一个的上新。
各种造型的步摇,项链,挂饰,耳饰,层出不穷,款式新颖别致。
这些不是一次全都上,而是四家铺子上一种,每家卖的材质不同。这家卖金银材质,另一家就买玉石材质。
四家各做几种不同的材质,将市面上常见的材质囊括。
而周家则跟在后面将所有的都给做了,一开始的时候,因为他家囊括所有,顾客不用到处跑,真的吸引了一批前去。
后来另外四家实在是上新太快了,周家刚做好,另外四家就卡着点又上新。
旧不如新,当然是选新的啊!
越到后面,周家铺子积压越多,根本卖不出去。
首饰不比其他,成本是很高的。
周庄的首饰铺子渐渐的撑不下去了,另外四家还在上新,可他们铺子账面上却再难拿出钱来跟着做。
第049章 第 49 章
周庄首饰铺子流水急剧减少, 掌柜去庄子报账都两股颤颤,打着哆嗦不敢去。
东家的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这次去禀报, 他怕是都得挨顿踹。
“你说什么?”
周合眉头皱起, 脸黑如锅底,怒吼着出声。
宝饰楼掌柜心生惧意,硬着头皮又说一遍,“东家, 宝饰楼账面上的银子,已经不能再跟着另外四家出新品了。
他们上新太快, 我们宝饰楼跟着出的那些,根本就卖不掉。出来就是过时,来买的人也是将价格压的很低, 赚不到钱。
铺子得停下跟着出新品, 再斗下去,铺子怕是得关……”
啪——
茶盏落地,瓷片碎裂的同时, 茶水也四溅开, 大部分都洒在了宝饰楼掌柜的衣摆。室内弥散着浓郁茶香,气压低至极点。
周合气的脸色涨红, 眼角都隐约抽搐着。他做生意至今,也知道宝饰楼掌柜说的没错。
再撑着斗下去,不是两败俱伤, 而是他的宝饰楼惨败收场。
心知没其他更好的办法,周合只能咬牙妥协道:“让工匠停工, 想办法将之前堆积的首饰清掉回账。”
宝饰楼掌柜松一口气,还好没有非要与那四家死磕。
“小人这就去办。”
在云庄手上又吃一个大闷亏, 周合越想越气,觉都没睡好。
翌日一早,就叫人套马车去了趟府城,去吴家找人。
吴权仁正在书房写字,周合被请去坐在一边看着,他坐如针毡,一会看看吴权仁字写没写完,一会急色的喝茶,整个人动来动去,没片刻安静。
“区区一个小庄子,还是个哥儿,就叫你如此坐不住。你这性子如此急躁,也不知能成什么大事。”
吴权仁收下最后一笔,纸上跃出一个杀气横生,锋利尖锐的“忍”字。
周合品不来书画,他看着这“忍”字,总觉得像“杀”。
被吴权仁说了一顿,周合心里总归不痛快。虽然他巴结吴家,可不代表能接受吴权仁当爹训儿子一样的训他。
而且他找吴权仁好几次,他就只知道劝他忍忍忍,就知道忍。
忍到最后能有什么?刀子没落到你吴权仁身上,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当然张口就能叫他忍。
周合心里不痛快,也不想别人痛快,“那云庄将周庄两个大生意全搅黄了,还与裴家联手给有客来酒楼添堵。
听说酒楼在丰水县还有府城的生意,因为好味居的原因,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流失大半的客源。
吴兄难道就不想将他们按下去,收拾一番?”
周合知道吴权仁这人最爱面子,喜欢被人捧。现在当他面说他的酒楼不如被他曾狠狠踩在脚下的好味居,和抽吴权仁脸也没什么区别。
一把软刀子插在吴权仁心上,他听了周合的话,果然动了怒气。
但他偏还扯着嘴笑,想要做出喜怒不形于色,结果火候又不到家,脸都抽搐了几下。
“叫你忍,是让你以退为进。让对方放松,才好一击毙命。”
周合满脑子都是一击毙命,想到了什么后,他顾不得撒火,而是压低声音说:“吴兄的意思是,直接杀了对方?”
吴权仁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和周合说了查到的东西,“我叫人仔细查了,这云庄的东家,就是被家中弃出的哥儿。听说是与下人私通,大了肚子。
因这样的事,被家中赶回祖籍地,甚至都不在云家祖地的青山县,而是最偏僻的丰水县。
赶来至今,青山县云家都没来一个人。这已然是彻底不认这人,云家不会再庇佑。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人活着哪能一直顺风顺水的,吃个糕点都能噎死人,云怀瑾是死是活,又有谁在意呢?”
周合听完,深觉有道理。
他此前见云庄那般硬气,还以为雍京云家会给他撑腰呢。
结果不过是被云家完全弃出去的不要的哥儿,真不知有什么可硬气的。
周合笑了一声,眼睛转一圈后,对吴权仁道:“吴兄,那阿四可还在府上?他若无事,便让他跟我几日?”
吴权仁继续写字,头也没抬,“最多三日。”
周合要到了人,脸上也露出胜券在握的笑来,“放心吧吴兄,最多一日就能解决。”
从吴家出去后,周合身后跟着一个身形偏瘦,一身黑衣,面露凶光的青年。
他也一扫之前的阴霾,回庄子上第一件事就是组织人手,直接打去了云庄。
云庄从里到外都有镖师守着,在看到有一群人带着长棍,鞭子过来,立即进去通传。
云怀瑾心知这次是真逼急了周庄,对方彻底撕破脸,要直接对上。
云庄对此早有准备,方三爷等候已久,领着人像一座座小山一样,堵住了周庄人的路。
看到方三爷一伙人时,周庄的人只觉得震惊。
怎么会有人长得如此高壮!
云庄伙食好,方三爷又每日都训练手下一帮兄弟,他们本就底子好,云庄里待一年,比之前还壮实。
有些个头本来矮些的,身上的肌肉也一块块如小山鼓鼓囊囊,衣服都要撑破。
周庄来的这些青壮,比起镖师们,那真是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这种压迫感,让周庄打前头站着的,不由自主往后退不少。
周合带着宝贝儿子周瑞下了马车,父子俩趾高气昂的走到前面,周合看一眼方三爷,冷笑道:“平顺镖局已经落魄到给这样的小庄子看家护院,当看门狗了?”
方三爷个头比周合高,他没低头,眼睛直接往下看,“周庄也好不到哪里去,出门找茬还要东家亲自出马凑人头当打手,是穷疯了吗?
哦,也对,听说周庄的大生意都黄了,周庄主近日可还有银钱吃饭?没钱的话,带着一家老小,端着碗去吴家,想来吴家会赏口饭给周庄主吃。”
周合气的捂着胸口大喘气,手指着方三爷直发抖。
周瑞担心的扶着他爹,转头怒视方三爷一眼,随后转头对着身后人大喊道:“你们是死人吗?这看门狗如此辱骂我爹,你们若是不将他打死,我今日就打死你们!”
两方很快打了起来,方三爷带着人以一打十,游刃有余。
周合被周瑞护着去马车里,看见安排的人,趁乱溜进了云庄,阴冷一笑。
他刚刚看了,外面出来的镖师有四五十人。云庄一共也就请了这么多的镖师,现在全都在外头,里面疏于防范,只有一些长工小厮,不足为据。
那人定能得手。
周合正想着云怀瑾不久后就要命丧黄泉,报他生意被截之仇,心里就畅快的想笑。
倒是周瑞有些担心,“爹,那人能行吗?他一个人真的能杀了云庄东家?”
“那可是吴家找来的刺客,最擅长潜入暗杀。现在镖师都被我们引出来,庄子里只有一些下人,想要得手很容易。”
周瑞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
青天白日的周庄就带人打上门,云怀瑾总觉得有猫腻。动静搞得越大,越会让人忽视细节的部分。
云怀瑾便留了心,没让镖师全都出去,免得对方是为声东击西。
选了庄子里高壮的长工和小厮,让他们跟着方三爷出去。
不管周合到底是有什么图谋打算,先让对方以为庄子里疏于防范,才能让对方露出马脚。
留一半镖师由大山带着,在庄子暗处守着,没想到还真捉到“一只老鼠”。
这人看着瘦小,但出手狠辣,眼中杀气毕露,七八个镖师动手,才将其擒住。
大山在与其过招的时候,就看出对方招式路数,是只有刺客才会练就的毒辣的杀人招式。
擒住人后,大山和云怀瑾说了猜测,云怀瑾不由多看了那人几眼。
他还是头一次见活生生的刺客。
触及到对方那如蛇般阴冷的视线,云怀瑾心有不适,移开视线。
大山见对方还企图挣扎反抗,直接卸了对方的手臂,骨节咔咔两声响,那刺客痛呼出声,手臂软趴趴的垂落。
接着大山拿着匕首,抵在刺客的脖子上,逼问刺客还有没有同伙。
对方冷漠转头,一言不发。
云怀瑾看刺客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讥讽和杀意。
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或许是他最开始对视后,选择了躲开视线,让对方觉得他好欺负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云怀瑾踱步上前,从大山手里拿过匕首,缓缓蹲下身。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匕首,抵在刺客脖颈,用了些力道,刺客脖子见了血。
刺客冷笑一声,“哥儿的手劲这么小?”
云怀瑾对他微微一笑,似乎并不在意刺客话里的嘲讽。
他握着匕首的手缓缓下移,停在了刺客命|根|子的地方,温和道:“劲是不大,但切了这玩意绰绰有余。我数三声,你若不老实交代,后果自负。”
“一。”
刺客没想到这哥儿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威胁,不由紧张的吞咽着口水,想要往后退,强压着情绪没张口。
云怀瑾微微歪着头,握着匕首的手往下按,匕首刀身部分,死死的抵住对方裆|部。
“二。”
刺客察觉到挤压的微痛,一旁看着的镖师们,都替他紧张的皱着一张脸。
见刺客还是没张口,云怀瑾似乎有些不耐烦再等,手上动作没有丝毫犹豫,是真的准备一刀插进去,“三。”
“我说!”
那袍子都被匕首插了个洞,一股腥臊气传来,刺客竟是被云怀瑾吓尿了。
云怀瑾嫌弃的皱眉,起身远离,将匕首转手还给了大山,“说吧。”
刺客额头冒着冷汗,心脏狂跳不停。后怕的情绪冲击着他,脑袋有些空白,一五一十的告知了云怀瑾周庄计划。
说他本来是吴家雇的,被周合借来刺杀云庄庄主。也说了来这里的刺客也只有他一个,没有其他人。
说完后,刺客还心有余悸的看云怀瑾一眼,怕对方不满意他的回答,再要切他命|根|子。
一旁看了全程的镖师们也都有些毛毛的,东家真是人狠话不多,比他们有手段。
云怀瑾听完后让大山把刺客抬出去。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他得彻底打消周家和吴家暗杀他的心思。
刺客被拖出去后,大山按着云怀瑾的指示,将人往周家马车上砸。
马车外就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重物狠狠的砸在车门,然后又翻滚落下。
周瑞吓一跳,连忙推开车门,就看见那吴家找来的刺客,此时正捂着心口在地上吐血。
他惊讶万分,转头道:“爹,刺客失手了。”
周合不信,这刺客他是知道的,替吴家做了不少腌臢事,从未失手过啊!
他快速探出头,往地上一看,还真失手了!
此时外面的打斗声也停了下来,周庄的人被云庄人打的在地上翻滚,时不时的哀嚎着。
“周庄主,这人误入我云庄,我将人给你还来了。”
云怀瑾声线温和,说话时脸上带着三分笑意,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觉得他很好相处。
只是这些人里,不包括周家父子。
周合怎么也没想到,云庄的人竟然能将这从未失手过的刺客阿四给打出来了!
云庄的下人竟然这样厉害?
他惊诧的抬头看向云怀瑾的方向,这才发现镖师们穿的衣服和庄子下人穿的衣服一样。
云怀瑾身后带出来的人,和方三爷带着的人差不多的高壮。
但方三爷带着的人手,后面站着的人明显比其他人的体格子小一些。
所以,刚开始出来的那些人,并不全都是镖师。
云庄的长工和小厮也隔三差五的跟着方三爷他们练,这能强身健体,还能保护庄子,练了好处多的是,干嘛不练?
加上长工小厮们,自云怀瑾来了之后,就也是一日三餐。都没再饿过肚子,又有适量的运动锻炼,因此跟在后面的长工小厮,体格上看起来也比周庄来的青壮要强很多。
这也让周合以为他们也是镖师,加上这还是云怀瑾有意为之,周合很难不入套。
“你是故意让我以为庄子里疏于防范的?”
因为被骗,周合脸色很不好。
云怀瑾点头,“周庄主变聪明了。”
周合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云庄主,莫要猖狂,今日只是开始,往后的日子还希望云庄主都能如今日这般幸运。”
他能被骗一次,绝不会被骗第二次。这次是那贱人耍小聪明走了运,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云怀瑾怎么可能给他来杀自己第二次机会,周合突然疯了一样明目张胆的动手,大概率是确认了他没后台,云家不会管他。
没后台,他给自己搭一个不就行了。
“周庄主,你莫不是以为我云怀瑾当真是你想杀就杀的砧板鱼肉?”
周合冷哼一声,意思不言而喻。
云怀瑾轻笑,“想来周庄主知道了即便是杀了我,也不会得罪云家。可周庄主有没有想过,你杀了我虽不会得罪云家,但是会得罪崔家呢?”
“得罪崔家?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不过是与崔家有个豆浆粉的生意罢了,还真以为崔家会为了这破生意护着你不成?豆浆哪里没有?就你云庄的好?”
说到这个周合就来气,真不知道崔家怎么想的。现在看来,崔家也不是看在云家的面子上才来和这贱人做生意。
周合是真想不通。
云怀瑾听周合的话,就知道周合没有喝过他们云庄的豆浆粉,也不知道云庄豆浆粉有多好卖。
前几日他收到了崔家来信,这次要五万罐的豆浆粉。还说了雍京那边卖的多好,信里还说希望能与他达成长期合作,有其他商船采购的话,可以优先考虑崔家。
云怀瑾猜等码头彻底破冰通商后,除了崔家商船,应该也有其他的商船观望结束,准备来采购。
崔家消息灵通,所以才透露了售卖情况,表明自己的实力,又提出想长期合作。
就是怕被后来的人瓜分了豆浆粉的量,到他们手里少了。
也因这封信,云怀瑾确认,周合不敢再对他动手。
“崔家从云庄采购的豆浆粉,在渝州和雍京售卖的多好,周庄主或许还不知道。
今日我将话撂在这,我死了,崔家的生意就会断。豆浆粉对现在的崔家多重要,损失了这笔生意,崔家会怎样,我多说无益,不如周庄主自己派人去查探一番。”
周合盯着云怀瑾看了一会,哼了一声,“虚张声势。”
他嘴上这样说,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信了的。
毕竟这事只要仔细查,就能查出来。姑且就再等几日……
周合还是带着人走了。
看着周庄人离开,方三爷在一旁问道:“东家,咱们就这么放过他们?”
云怀瑾转身回庄子,“我们总不能也找人去刺杀他,云庄背后无人相护。真惹了人命官司,不可能像周家,吴家一样能悄无声音的逃脱,我可不想因为这种人下大狱。
这次之后,周合和吴家人不会再敢对我下杀手。我们只需要防着生意上的打压就行。”
方三爷一想觉得也是,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早知道趁机去揍周合和周瑞了。
他心里这样想也说了出来,云怀瑾一听乐了,“今日这笔帐先记下,迟早给他还了。”
方三爷笑道:“东家到时候指哪,我方老三就打哪。”
……
当天晚上,周合就带着受伤的刺客阿四去了吴家。
吴权仁知道阿四失手,有些惊讶。
听完全程后,只觉得周合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那阿四也是仗着自己有点功夫,就以为自己无人能敌,在阴沟里翻船。这人以后不能留,迟早坏事。
吴权仁又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向周合,“你搞那么大动静做什么?让阿四夜中行动,都比你自以为是的声东击西要来的好。”
周合听着不高兴,明明是那贱人太狡猾,怎么可能是他的计谋有问题?
今天在云庄丢了脸,现在被吴权仁指着鼻子骂的周合,有些气不过,也顾不得面子功夫,话说的也有些阴阳怪气,“吴兄你聪明,你聪明怎么去一趟雍京,都没查出崔家和云庄的豆浆粉生意往来?”
吴权仁听到崔家和云庄有生意往来,愣了一下,一时间也没在意周合的语气,“他们什么生意往来?豆浆粉是什么?”
丰水县的豆浆粉,因为云庄影响力的原因,在丰水县的县城有些名气。
也因云庄豆浆粉的原始包装过于低廉,自家喝没什么,有头有脸的人家要拿去送人确实上不得台面。
吴家虽说在丰水县有酒楼,可酒楼掌柜也不会拿低贱的豆浆粉送去吴家。
府城并没有豆浆粉,吴权仁也不晓得豆浆粉。
周合见吴权仁不知道,这才给吴权仁大概说了。说完还愤愤不平,“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想的,破豆浆有什么好喝的。”
吴权仁听完后想法与周合完全不一样,他准备等周合走后,叫人去丰水县买来尝尝。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周合这不中用的蠢货,真不知道周大人怎么会有这样的亲眷。
他上次派人去雍京,虽说是围绕着云怀瑾打听,但雍京若是真有什么过于时新的东西,去的人也会有所耳闻。
吴权仁叫来了被他派去打探消息的下人,问他在雍京有没有什么豆浆粉。
那下人闻言摇摇头,周合见状笑道:“我就说那贱人虚张声势诓我呢!”
吴权仁没搭理他,对下人说:“再好好想想,是崔家的生意,能冲泡喝的东西。”
形容的具体之后,下人恍然大悟,“豆浆粉没听到过,但雍京确实有一种可以冲泡的粉,是崔家的生意,叫玉浆粉。
那铺子整日排着长队,全是达官显贵家的小厮丫鬟,每家都限量购买呢。
我当时瞧着人多好奇,还问了人是卖什么的,那人和我说是卖玉浆粉。
一罐最低也要六两银子,最高的五十两都有。贵的吓人。”
周合听到价格后吓的大叫,“啥?最低也要六两银子?”
他可是知道,那豆浆粉在丰水县,一罐不过也就几十文啊!
这他娘的得多赚钱啊!
想到其中暴利,周合后背都冒出一层冷汗。云庄那小贱人真叫他杀了,崔家失了这生意,怕是真能活吞了他。
吴权仁见周合面色不对,意识到是价格有问题,问他,“丰水县卖多少钱?”
“加陶罐好像才四十多文。”周合声音有些虚。
吴权仁也被这个价格惊到,他能猜到崔家在包装上肯定是做了改变,提高了售价。
但这其中的暴利,也是实打实能看见的。
吴权仁看一眼周合,“以后还是在生意上动手,别对人动手了。”
周合有些慌乱的点头。
他回去得让人买些豆浆粉尝尝,到底是什么味道,能让雍京皇城脚下的达官显贵,都趋之若鹜。
周庄自从那日不遮不掩来云庄生事,被打了回去后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出了正月,码头水面化冻,陆续有商船前来。
李怀州火急火燎的来,然后搬运了五万罐豆浆粉的量后又匆匆离开。
给渝州商船的豆浆粉,都不是小陶罐一罐罐装着,而是大缸,数着包数往缸里塞。
雍京和渝州都缺货,李怀州来去匆匆,根本不敢多待耽误功夫。
尝完豆浆粉味道的吴,周二人,也相信这豆浆粉是真的能爆卖。
这味道是真的太好,哪怕是他们,喝了之后都觉得极其美味。
打探到渝州商船通船后第一时间来云庄进货,吴,周二人是彻底打消对云怀瑾这个人动手的念头了。
他们若是生意上的打压,搞垮云庄,崔家人作为生意往来的人不好说什么。
可他们若是故意取了云怀瑾性命,让崔家丢这笔生意,这可以视为对崔家的挑衅。
吴,周二人不敢冒险。
除了他两家盯着码头看渝州商船和云庄豆浆粉生意,林县丞也在盯。
知道渝州商船运了大量的豆浆粉离开,林县丞坐不住了,他带着人起身去了趟云庄找云怀瑾。
云庄主院东厢房,云怀瑾喝完一口茶问道:“林县丞的意思是,准备将云庄豆浆粉作为丰水县特色土仪去推售?”
林县丞点头,“江州府下八个县,丰水县年年在末。也是唯一一个连个特色土仪都没有的。
豆浆粉本官喝过,味道极好。在丰水县内卖的也不错。
据我所知,渝州崔氏在做这门生意,卖的也极好。若能借着这股东风,让人都知道我们丰水云庄豆浆粉,对县里的发展也有裨益。
豆浆粉卖的多,村民种的黄豆就卖的好。
销量高的话,还可以建设更大的工坊,这样也能招更多的工。
百姓手里有钱,才会花钱。这样大家逢年过节的搞不好也能买些豆浆粉尝尝味道,这是个良性循环。”
云怀瑾本就想将豆浆粉弄成特产,林县丞说的正好在他心坎上。
而且有衙门在后面支持,比他自己单打独斗要好很多。
扩大豆浆粉规模这事也不是不行,唯一麻烦的是泡豆子的灵泉水。
得等今年庄子里用灵泉水浇灌后长出来的黄豆下来,混着没用灵泉水浇灌的黄豆磨粉,看看不泡灵泉水味道能不能行。
“林县丞说的这些,对庄子里的豆浆粉生意也是大有裨益。庄子自然是同意的。不过这豆浆粉往外推售的话,倒是想不要带云庄二字,改为“瑾初农庄”吧。”
云怀瑾早就想改了云庄的名头,不想和雍京云家扯上关系。
瑾初农庄,他和乖宝的农庄,这多好啊。
名字都是小事,林县丞直接应下。
林县丞的动作很快,他回衙门就给赵县令提了这事。
赵县令因为云怀瑾在旱灾那年积极响应种红薯土豆,最后还解了他燃眉之急,让丰水县撑到了朝廷赈灾,对云怀瑾很有好感。
因此林县丞一提,赵县令就同意了。
古代推售特产方式,与现代很不相同。云怀瑾有些好奇衙门要怎么在短时间内打开豆浆粉在江州府的知名度。
没等他去问林县丞,他就在三天后,从周海草的嘴里,听到了一个关于豆浆粉的故事。
这天周海草来汇报账务,他一边汇报一边偷偷看云怀瑾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诡异的感动。
云怀瑾有些受不了,打断了周海草的汇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周海草闻言也憋不住话,一脸情真意切,“东家,你和小东家一定能越过越好的!”
云怀瑾懵了,“好好的说这个干什么?”
“东家你不知道吗?”周海草问道。
云怀瑾反问, “我该知道什么?”
见云怀瑾完全云里雾里,周海草直言道:“就是豆浆粉的来源啊。”
然后云怀瑾就听了周海草说书一样的,说了个父慈子孝的故事。
丰水县瑾初农庄有个云哥儿,夫君早逝,独自一人带着刚出生的孩子,苦苦撑起一个家。
庄子里刁仆欺主,云哥儿和孩子过的艰难,父子二人相依为命。有一日,云哥儿落水受寒病重,生命垂危之际,想要喝一碗热腾腾的豆浆。
可那些刁仆竟然故意不给,说没有豆浆。
可怜云哥儿只有四岁的孩子,为了让阿父喝一碗豆浆,小小的孩子自己去磨。
但因为孩子不晓得豆浆这么磨,只将黄豆磨了粉,又加了水冲泡,以为这是豆浆,端给了他病床上的阿父饮下。
四岁的孩子,还没灶台高,为了弄热水,手都被烫出许多燎泡。
这豆子粉加水直接泡的豆浆,味道其实是难以下咽,可云哥儿感念儿子孝心,也心疼孩子手上的伤。病弱的脸上还是勾起一抹笑,夸儿子磨的豆浆,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好喝的豆浆。
神奇的是,喝完这碗豆浆后,云哥儿的身体慢慢的好了起来。
原来是孩子的孝心以及云哥儿对孩子的爱,感动了上天,这才让云哥儿身体逐渐康复。
不仅如此,云哥儿还在梦中得了指点,改良了豆浆粉的配方,因此做出了真正美味的豆浆粉。
有了秘方傍身,云哥儿又历经生死,为了孩子也硬气起来,发卖了刁仆,带着儿子在庄子里做着小生意,过着自己的日子。
周海草说完之后,眼眶都有些湿润。东家和小东家,一定会一直好好生活在云庄的!
云怀瑾听的一头黑线,不过看周海草的反应,看来这个奇葩离奇的故事,比较受古代人的喜欢。
古人写故事,人物身份都是真假掺半。反正又不会有人大老远的去找证实,而特产这东西,还就需要故事去带。
不然状元糕也不能这么火。
这父慈子孝的故事,比云怀瑾想象的火。哪怕是庄子里和枣沟村,山前村的人,他们听了竟然也有大半人相信。
云怀瑾简直不敢相信,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信。
云怀瑾差点怀疑自己的记忆被篡改了。
这事他也不好去“辟谣”,他听完周海草说的故事后,就去衙门走了一趟,找了林县丞,问了这则小故事的事情。
林县丞说,这是他亲自操刀写的,最后由县令大人过目润色,然后满怀期待的问他写的好不好。
云怀瑾能说什么呢?就这样吧,反正不痛不痒的,也不是坏事。
在衙门的推动下,这故事像风一样从丰水县刮遍整个江州府。
丰水县瑾初农庄豆浆粉,在江州府境内,以最快的速度,家喻户晓。
此时,之前对豆浆粉持观望态度的那群人,见崔家以“玉浆粉”的名字,将其卖出了名气后,他们也决定跟在后面分一杯羹。
他们下船前以为这豆浆粉现在名气都没出丰水县,定然好买。
结果下船后走两步就听到瑾初农庄,再走两步又听到豆浆粉。
不是,这才多久,豆浆粉就这么有名了?
他们不由自主的加快步伐,前往杂货铺订货。
前面崔家一口气运了五万罐离开,这些日子因为衙门暗中推动,豆浆粉名声传播甚远,周围的一些行商嗅到商机,第一时间就来丰水县找豆浆粉。
在试喝之后,全都被豆浆粉的味道折服,纷纷加大的购买量。
他们来之前只是冲着这名气,运走了肯定会有人因好奇买去尝味道。
可没想到竟然这么好喝!而且还能放很久!买!买多点!他们要发财了!
行商们你五百罐,我一千罐的,这段时间下来,豆浆粉供不应求。
少量的一罐两罐买倒是能买到,但是大量买,那不好意思,等排期。
商船的管事们惊呆了,好嘛,来晚一步。
有人反应快,第一时间说要等排期。张一金给记了名字,给了编号。
后面也很快反应过来,既然都要等,那肯定是排在前面最好啊。
豆浆粉迎来了它的售卖高峰期,云怀瑾看着排号的单子,准备今年多种些黄豆。
被周庄烧坏的那数十亩地,这些日子经过灵土和灵泉水的滋养,表面上看着与往常一般无二。
张木桥和村民们也看不出来到底是养好了,还是没养好。得先种东西上去看看。
这数十亩地,在云怀瑾和张木桥的商议下,准备也全种黄豆。
怕种麦子到时候再活不了,可就浪费了。黄豆没那么心疼。
云怀瑾还准备种十亩地的西瓜,等着夏天吃西瓜。
丰水县春耕播种一般在三四月份,得趁着春耕来之前,多存些豆浆粉的货才可以。
春耕的原因,村民们需要回去农忙。豆浆粉就只有庄子里的下人们做,产量上会比之前减少一半。
云怀瑾也考虑起另外建豆浆粉工坊,扩大招工的事宜。
就是到时候运输灵泉水有点麻烦,他也得换个方法换水,不然那么大的用水量,他整天都只能待在院子里换水了。
第050章 第 50 章
回去后云怀瑾想了几种办法, 都没办法躲开人工大量从庄子里运输灵泉水的过程。
最后还是决定等用灵泉水灌溉的黄豆收获后,和收来的黄豆按比例搭配,看看口感。
混入普通的黄豆, 也能不影响口感是他最期待的结果。
这样的话, 庄子可以收购其他的黄豆,大家都能有钱赚。
如果加了其他黄豆影响了口感,那只能只用庄子里种植的黄豆了。
要扩建豆浆粉工坊的话,选址搭建也需要时间。古代与现代不同, 施工队只有农闲的时候才能找到。
快要春耕农忙,现在出去找施工队, 做不了多久就得停工。而且土也还硬,不好破土。不如等播种结束再找,多找一些人, 能赶在夏收前搭建起来。
眼下这事急也急不来, 只能暂且放在了一边。
豆浆粉工坊的事暂且搁置,云怀瑾没闲着,带着云初将蔬菜干彻底做了出来。
根茎类蔬菜切薄片, 泡适量盐水后, 再拿出来擦干水分。摆在瓷盘上,送入预热好的面包窑中。
中途拿出来翻面, 根据烘烤的程度,再适量的调整温度。
与烧窑的苗父还有练手的云庄下人,反复多次的实验, 最终得到了酥脆的蔬菜干。
保留了蔬菜本身味道的同时,又隐约带着一丝咸味, 酥脆有味。
而且还都是暖房里用灵泉水浇灌种植出来的蔬菜,直接烘烤出来, 菜香更浓郁,回味带着清甜。
云怀瑾还弄了没有泡盐水的,直接原味。
烘烤完成后,蔬菜本质的味道被放大。因为没有泡过盐水,回味甘甜之感比泡了盐水的更加明显纯粹。
两种味道都不错,口味重些的吃咸味会很喜欢,口味清淡些的吃原味会更喜欢。
成功之后,云怀瑾便大量烘烤蔬菜干。
暖房里的菜太多了,目前菜价太贵,很多小饭馆门都没开。有点能力的酒楼,暂时也不想卷入吴家和裴家的斗法,因此农庄的菜还是只能提供裴家的好味居。
裴家订菜的量终是有限的,剩下的那些做成蔬菜干,能存放一段时间。而且市面上没有蔬菜干,他们蔬菜干后味道又极好,想来在县里北城也好卖。
除了蔬菜干以外,云怀瑾又做了草莓酱。
草莓熟了之后,烂的快。运输也是个大问题,因此除了北城的杂货铺会上新鲜的草莓,还有好味居采购外,云怀瑾没打算鲜果外销。
灵泉水浇灌出来的草莓,果香浓郁,酸甜可口。加上蜂蜜或者是糖熬煮,味道更是不用提,香甜诱人的很。
熬酱的那天,整个小院子都被草莓的香甜气息所包裹着。
云怀瑾还炒了低筋面粉,加了灵泉水牛奶和面发酵后,放面包窑里面烘烤出了面包。
面包受灵泉水激发了香气,香甜绵软。
云怀瑾将面包切开,抹了草莓酱给云初吃。
小家伙吃的可凶,巴掌大罐子的草莓酱,他后来抹了半罐子下去,一副饿崽扑食的样子,嗷呜就是一大口。
孩子长身体,正是能吃的时候。不过草莓酱加了糖熬煮,小孩吃太多对牙齿不好。
云初吃了半罐子后,被云怀瑾制止了,说再吃牙会坏。
云初一直都是云怀瑾说什么就听什么,这会明明还很想吃,但也什么都没说,只乖乖点头后,眼巴巴的看着被收起来的草莓酱,吞咽着口水,可怜兮兮的。
云怀瑾看着云初那小表情,实在不忍心,“乖宝不然再吃一点?”
以为云初会点头,谁知小孩摇头说:“不吃,牙痛,阿父担心。”
云怀瑾闻言,一颗慈父心感动的稀里哗啦,抱着云初就是一通乱揉,“阿父的乖宝怎么这么乖啊!”
云初嘿嘿笑着,任由云怀瑾揉完他的头发揉他脸,“嗯,我乖呢。”
……
瑾初农庄杂货铺,上了三样新品。
蔬菜干,草莓酱,吐司面包。
做吐司面包的模具,是云怀瑾专门定制烧的长方体瓷具。
装草莓酱的瓷罐子也是专门烧纸,罐子上在云怀瑾的授意下,画了个圆嘟嘟红彤彤的草莓,边上写着“瑾初农庄 草莓酱”。
这次预算充足,云怀瑾没在外包装上省。主要也是草莓价格本就贵,卖不了低价。更别提里面还加了糖,成本颇高。
压根走不了薄利多销的路线,不如外包装稍微好点,卖的贵些。
北城杂货铺的草莓鲜果卖的本就很好,一开始是在好味居没吃满足的食客们,听裴诗文说这里卖草莓鲜果,大家一窝蜂的来买了。
后来是来铺子里买豆浆粉,猪肉脯和肉松的下人们,见这草莓实在是太好,便买了些回去,迎得了主家的喜爱,得了奖赏。
没两日,草莓鲜果除了好味居的食客叫人排队买,铺子周围的富户也让下人排队买。
这次杂货铺的上新,也不同以往。
似乎是因为北城杂货铺这段时间,上新的东西味道都特别不错。
慢慢给人留下一种,铺子上新的东西都是好东西的认知。
因此蔬菜干,吐司面包还有草莓酱上新之后,伙计都还没来得及解说推售,就被眼尖的小厮发现,问了是什么后,直接每样来一份。
有了个开头,后面的基本都跟上了。只有少数银钱没带够,只好能买多少买多少。
刚上的货,瞬间空了一半。
张二银看着空一半的货架,也有些感叹,要是一年前有人和他说,他们杂货铺的货能瞬间卖空,他肯定是不会信的。
南城那边高价的东西不好卖给百姓,因此与北城的售卖不一样。
草莓酱不比豆浆粉那么便宜,它的高价注定商船伙计买不起,能买得起的只有商船管事。
草莓一直在暖房种着,摘了一批还有一批。丰水县内的购买力,肯定是没办法包圆的。
一月能卖五百罐,就已经是极限。
草莓酱最好的售卖渠道,是各大商船的管事大量订货。
与管事谈生意,周海草若是伙计的身份上便不太够格。
张一金和张二银也有些撑不起来,云怀瑾便给周海草提了职位。
将他和新招的两个伙计从南城杂货铺提了出来,专设了个瑾初农庄销售部,目前由周海草暂做销售管事。
这职位新颖,从前未曾见过。不过周海草喜欢,做管事,一月还加五钱呢。
云怀瑾让周海草带队,领着两个伙计,对着码头商船管事推售。
草莓酱单独卖给安州商船,蔬菜干卖给楚州商船,吐司面包因为面包窑有限,加上面粉太贵,价格过于不实暂不对外出售。
周海草有些不解为何要这样分开卖,“东家,为何是卖安州草莓酱,卖楚州蔬菜干?”
云怀瑾见周海草不清楚,便细细给他讲明,“草莓酱的售卖价格贵,财力不足的商船便直接排去。
安州商船是眼下丰水县有的商船里,财力最雄厚的。
而且他们除了有钱外,也是现在所有商船里面,对我们庄子的货,最信任看重的。
我看了排号单子,排号的商船里,还有许多家在瞻前顾后,只跟着渝州和安州后面订一点。
安州商船订购豆浆粉的量是最多的,仅次于渝州商船。
现在铺子里出了新品,出于信任与看重,他们比起其他的商船,购买的意向会大很多。
裴掌柜正好也给我传了消息,说看见了安州商船于管事在他那吃饭,对方很喜欢草莓果盘。
因此对他推售草莓酱,成功的概率最大。
不过具体要不要,最终还是看于管事自己。我们只要尽自己所能的去推售,哪怕不成功也没事,换一家继续就行。”
“至于为什么是给楚州商船卖蔬菜干。”
云怀瑾顿了一下问周海草,“楚州前面是哪,你可知道?”
周海草想了一下,“是金州。”
云怀瑾嗯了一声,问他,“想想金州缺什么。”
周海草低头想了起来,很快就想到了原因,眼睛都亮了,“金州位处西北,多风沙多牛羊,但菜少!”
“楚州离金州近,陆路只需三天。脱水烘干的蔬菜干保存好的话,可放一年。
只要楚州管事想到了金州,他大概率就会买下我们的蔬菜干。”
周海草连连点头,迫不及待的要去商谈。
云怀瑾看他气势十足,不由道:“做好了,这次也有提成。把那两个也带过去,让他们跟着看看,学学。”
听说又有提成,周海草高兴的要命。他卖豆浆粉,已经饱和。很久没有新客源,提成也拿的少许多。
周海草做梦都想要再拿提成,这样就能快点给大哥他们盖房子了。
“东家放心,这次无论如何也要给东家定个大单子!”
……
去码头之前,云怀瑾给周海草三人都准备了新衣服。
先敬罗衣再敬人,与管事谈生意不比和商船伙计,还是需要点派头才行的。
三人换好新衣,脸上都带着笑。
他们都是一件衣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穿。
布贵的很,新衣对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是很难得的。
眼下白得一身新衣,怎么可能不高兴。
等喜悦的情绪稍微平复些,周海草不想辜负东家信任与看重,拿出了些做管事的态度,对两个新招的伙计道:“这是你二人第一次出来,不需要你们做别的,只先看着我如何说,如何做。
等看清了,回去后练练,我在稍微带带你们。之后,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二人纷纷点头,“我们晓得了,小周管事。”
周海草见二人都很配合,也松一口气。
他其实比二人年岁要小,很怕因为年纪原因,压不住人。
新来的两个人如此配合,也是因为经过这些天的相处,看出周海草是真有本事。因此对他很信服,并没有因为他年纪小就看低了他。
这也得力于张一金招人的时候,将性格品行放在了首位。
若是品行性格不好,能力再强,他们小小的杂货铺,也招架不来。
三人到了码头,鱼腥气随着冷风一起往脸上拍。
跟着周海草一起来的郑多和许小五,看着一艘艘商船有些眼花缭乱,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周海草看了一圈道:“我们先去安州商船。”
许小五年纪只比周海草大三岁,因此对着周海草的时候性子也更活跃些,有什么不懂的,直接就问了出来。
不像郑多,大了周海草七岁,遇到想不明白的,第一时间是逼着自己先想。实在想不通了,虽说也会有些觉得不好意思,但也会去问。
这会许小五就不明白,直接问了,“小周管事,为什么我们要先去安州商船?”
周海草将云怀瑾说的话,也给他们说了。
郑多和许小五恍然大悟,跟着周海草上了安州商船。
这商船的管事是个微胖的中年人,见人就是三分笑,他一眼看见周海草,就将人认了出来,笑呵呵道:“哟,这不是杂货铺的小周伙计?是不是铺子里豆浆粉来货了啊?”
周海草也笑道:“于管事好记性,最近我得了运道,蒙主家看重,眼下不是伙计,是个小管事了。”
于管事闻言恭贺道:“哟!那可真是恭喜啊,小周管事。”
“于管事客气。”
周海草说完又回了于管事问的豆浆粉,语气熟捻自然,“豆浆粉货还没到,于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渝州商船刚运走几万罐,将咱们存货都清空了。
您这安州商船也财大气粗,一下子定了那么多的货,咱们庄子还得做一阵子呢。”
周海草这话明里暗里的夸,他讲得自然又诚心,非但不叫人觉得是拍马屁,反而听的于管事十分舒心。
说完也不等对方问,周海草主动拿出布包里装着的草莓酱。
这草莓酱是用小瓷盒装着的,掌心点大,没打开的时候,还以为是印泥盒子。
“这个是我们铺子新出的草莓酱,今日特意拿来给于管事尝尝味道。
若是于管事喜欢,咱这第一批货,就任于管事先挑。”
周海草拿捏着拉人情套近乎的度,没有亲近太过反叫人生厌。
于管事听周海草说特意给他送来尝尝,心里受用。又听说是第一批货,还是草莓酱,可以叫他先挑,一时间还真被说动。
他刚来的时候去县里的酒楼吃饭,本来是要去常去的有客来,但看到对面的好味居人很多,直接就让于掌柜改变了想法。
于掌柜在外吃饭,一直信奉着,哪家人多,哪家就好吃。
事实证明,他没选错。
这好味居别看主打菜色是家常菜,可那味道叫一个绝,拿鱼翅鲍鱼来他都不换。
看到隔壁桌点的草莓果盘,于掌柜被那草莓香气吸引,被那品相震惊,也跟着买了一份。
味道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太多,他走南闯北这些年,第一次吃到这样好吃的家常菜还有草莓。
后来他想多买些草莓,被伙计告知限量限购,要买的话得第二日赶早去北城的杂货铺买才行。
结果于管事日日早去,可连着三天都没蹲到一颗草莓。
没想到,今日倒是遇到了草莓酱。
他知道两个杂货铺都是瑾初农庄的,这草莓酱应该是那很好吃的草莓次品做的吧,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味道。
周海草见于管事感兴趣,心里有了几分把握。他麻利的打开瓷盒盖子,草莓酱香甜的气息开始溢散。
闻着香甜的味道,于管事还些惊讶。
果酱都是加了蜂蜜或是糖,闻着香甜也是正常。
上好的果酱,吃起来的时候,是在有足够的甜度同时,又能保留更多的果味。次等果酱,就只有甜味,没有果味。
而眼前的草莓酱,闻起来草莓味就很浓郁。这还是于管事第一次闻到果香这样浓的果酱。
用小瓷勺弄了一些入口,于管事舌尖轻动,不由瞪大了眼睛。
果肉细腻,草莓香浓,酸甜可口,这果酱乃上上品啊!
还有,这味道好熟悉啊!
“小周管事,你们东家是拿了那上上品的草莓做果酱吗?”
于管事吃着味道,确实和之前在好味居吃的草莓味道差不多,因为加了糖的原因,更甜一些,不过并不腻口。
周海草咦了一声,装作不知道,“于管事吃过了我们瑾初农庄的草莓?”
一提这个于管事可有的说了,“在好味居吃过。不会那地方一次就给买一盘,听说之前还是两盘的。
想多吃点就得去北城杂货铺买,可我去了三天都没买着。
不是我说,你们庄子东西好是好,就是量真的太少了。”
苦等三天无果的于管事,终于找到了地方倾吐怨气。
周海草面上流露出些歉意道:“叫于管事苦等了,不过也是实在没办法,这草莓金贵,颠簸不得。
尤其是熟了的,稍微碰一碰,都能给你破个皮。
因此运输上需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提心吊胆的运,最后还是坏了好多,所以到铺子里的才少。”
周海草说着点了一下那散着果香的草莓酱,“这不,我们东家专门做了果酱,就是为了能让更多的人吃上。”
于管事的注意力也被引到草莓果酱上,这果酱味道是真的不错,运回去是不愁卖。
他回味着刚刚的香甜味道,“怎么卖?”
周海草笑了一下,“于管事走南闯北这些年,见多识广的,应该也知道其他草莓是个什么样子,什么味道。”
于管事还真知道,那些草莓小小的,酸多甜少。根本不如瑾初农庄半点好。
他心里知道归知道,这话可不敢接。在外做生意的,哪里能对卖家夸他家东西好呢。
于管事笑笑不说话,周海草也不需要他说话,只是让于管事顺着他的话去想一下,在心里留个印象。
“果酱成本是本来就高,果子贵,糖也贵。咱们瑾初农庄的草莓,又是独一无二的好。
加上江州府去年干旱一年,收成不好,庄子里的这点草莓,养育成本也是直线上升。”
周海草说到这里,微微停一下,让于管事有个时间消化思考。
这个时间只有瞬息,没有太久,接着周海草就报了价格,“于管事,我也不说虚的,草莓酱庄子里数量也有限。
庄子里直接往外卖是二两银子一罐,于管事若是要,每罐便宜五钱银子。”
听了价格后,于管事没出声。
对比于市面上比较好的果酱一两左右的价格,瑾初农庄的果酱翻了一倍,量也没那些果酱多。
不过这味道也真的是好,值得这个价。
若是他只是自己买着吃,二两银子他是愿意出的。可他现在是谈生意,哪怕一罐只五百文,他都是觉得贵。
周海草见于管事犹豫,适时道:“于管事,渝州那边还不知道我们出了新品,您若是想买,得快些下手才是。
不然这草莓酱,怕是也会和豆浆粉一样,给崔家包圆了。
到时候要想再买,也只能像现在这样等着排号了。时间也没了,钱也没赚着,多亏啊。”
于管事想到崔家靠着豆浆粉日进斗金,又在外挥金如土的样子,那点犹豫果然没了,直接问道:“庄子里有多少存货?”
周海草眉头不动声色的微挑,“三千罐。”
“全要了。”
于管事也挥金如土道。
全程跟在周海草后面一言不发的郑多和许小五二人,闻言都震惊了。
周海草笑呵呵的收了定金,约了交货和付尾款的时间,带着郑多和许小五下了商船。
接着周海草又带着两人去了楚州商船,不出云怀瑾所料,周海草在说了来意,又给尝了蔬菜干的味道后,楚州商船的管事脸上的笑都压不住,也大手一挥,将庄子里的蔬菜干全订了。
楚州商船的管事只恨瑾初农庄的蔬菜干量太少。
金州地大可不缺有钱人,他花了一百文买一罐,到时候翻三倍的价卖出去。
以那边缺菜的程度,加上这蔬菜干的上好的口感和存储条件,五千罐肯定都不够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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