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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一章


    姜玥抚着腹部?, 正享受着前所未有的目光与恭贺,握在她腰部?的手?掌徒然一紧,似乎要将她的腰捏断。


    她怅然的抬起?头, 却看到商阙面色阴沉的可怖, 看向她的眼神更是冷到骨子里,她不禁打了个冷颤,话都说不利索:“王上……您这是怎么了?”


    商阙双眼?微眯,很快恢复成平日的模样:“此处嘈杂,为免腹中胎儿受影响,随孤去旁的地方清净。”


    即便与商阙同床共枕这么多?日, 被他这么直勾勾的看着, 姜玥依旧脸红心跳的厉害,双颊也飞上一团红晕, 环住他的手?臂娇嗔道:“王上去哪,妾便去哪。”


    自姜玥入宫以来便多?次打破宫制,原本只?有天子才?可乘马车在宫内行走,如今多?了一个姜玥。


    在众人的艳羡声中姜玥缓缓上了马车, 刚想如往常一样贴在商阙的肩膀,人便如痴傻一般自言自语起?来。


    商阙甩开她的手?,独坐在矮塌上, 眉若寒霜:“宫中这么多?人看守, 姒


    姒怎会中毒!若姒姒出事……”


    不!他绝对不会让此事发生。


    长乐低垂着头,满脸皆是细汗:“是奴才?看管不利!”


    谁能想到姜玥竟如此大胆,公然在宫宴上对姜姒下毒。


    马车疾驰, 不过须臾便至了未央宫。


    司徒钰与随行的侍女皆被侍卫扣押在此, 他们的脑袋被强硬的按在地上,半分动弹不得。


    一见到来人, 司徒钰身子便不停地挣扎:“王上!一切皆是赵王姬所为,与妾无关……”


    商阙并未看她一眼?,疾步往殿内走去,殿内清晰可见零星的血迹,越往里走血迹越多?,他心口微滞,脚步慌乱,身上一贯的威严也不复存在。


    还未至密室,便嗅到更加浓郁的血腥味,随之便看到姜姒安静的靠在墙壁上,吐出的鲜血将她衣衫尽数染湿。


    她全?身是汗,面色惨白,唯有唇角的血迹令她带了些许颜色。


    商阙呼吸一滞,双耳嗡鸣,惊愕地看着姜姒。


    上一世与此生的画面不断重合,最?后皆是她倒在血海中,没?了声息。


    他双手?颤抖的厉害,好不容易才?将人涌入怀内,手?指慌乱的擦拭她脸颊与唇角的血迹,可惜越擦越多?。


    他想开口言语,半天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啊……啊……”的叫着。


    等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然泪流满面。


    不可能!


    他明明掌控好了一切,明明再过几月一切便结束了……


    不会的!


    他的姒姒不可能就这么离开!


    商阙再没?了往日的从容不迫,双眼?猩红,高喊道:“将孔梵带来!”


    长乐急忙道:“方才?已派人去请……”


    话还未说完,便听到匆忙的脚步声,孔梵背着药箱从翁孟身上跳下来:“王上!”


    商阙想将姜姒紧紧抱在怀里,又?担心加重她的伤势,定定的望向他,沉声道:“务必确保姒姒安然无恙!”


    孔梵知晓,天下唯有一人是商阙的良药,若今日救不回来姜姒,安稳几月的天下怕是要彻底大乱,届时无人能控制住商阙,他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半跪在地上为姜姒把脉。


    “是无双!”


    商阙神情怔然,口中喃喃道:“无双……”


    之所以叫无双,便是其毒性强且难解,中毒之人会不停的呕血,直至毒性融入骨血中,全?身溃烂而死!


    从中毒到死亡不过几天时间,却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传闻此毒……无解。


    难道此生他也要再一次失去她?


    不!不会的!


    孔梵能解世间奇毒,此毒一定也能解。


    商阙咽下喉间酸涩,良久才?开口:“无论你用何方法,一定要将她救回来,否则……”


    哽咽的声音戛然而止。


    孔梵思绪乱了一瞬,很快沉吟片刻:“臣绝对不会让王姬出事,只?是解毒需要绝对的安静,不能有任何人打扰臣的心神。”


    他这一生遇到过许多?棘手?之事,每次都化险为夷,今日,想必也会如此。


    前提是治疗期间,无人打扰。


    商阙动作轻缓的将姜姒放在地上:“安心解毒,绝不会有人惊扰到你。”


    他深深的看了沉睡中的姜姒一眼?,转身往外走,只?是浑身带着无人敢接近的寒意?。


    长乐无意?瞥到后,浑身打了个寒颤,不由得为外头的人默哀。


    未央宫外跪了一地的人,商阙眸色淡淡扫了一眼?,缓步前行,侍卫们心领神会,立刻将人拉起?来并塞住他们的口,免得发出任何不合时宜的声响。


    最?终所有人被拉到空旷的宫城墙口,城门两侧站着的是威武霸气腰配长剑的侍卫,头顶上的大齐旗帜被风吹的哗哗作响,再微微抬头便看到半张脸藏匿在黑暗中,如同鬼魅一般的商阙。


    司徒钰发髻上精致的珠钗散落一地,穿着的金贵曲裾早已染了污迹,身子与脸颊硬生生被人按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狼狈的不成样子。


    她眼?睁睁望着商阙越走越近,直到对上那双黑漆漆不带丝毫感情的眸子时,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慌乱中解释道:“是赵姬说要去未央宫书房取一物?,见其摔倒妾好心送她来此,并不知她做了什么,还请王上明鉴……”


    还未说完,冰冷的鞋便落在了她的脸上。


    司徒钰感受到一股刻骨的疼,想叫,喉间像被什么堵住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商阙脚下用力研磨,声音却温柔的可怕:“赵姬中了毒,脑子并不清醒,怎会去书房。分明是你想来书房吧,你究竟看到了什么,说!”


    不知他用了几成力,司徒钰只?觉得脸颊乃至全?身都疼的厉害,她粗喘着气,很快掩饰掉慌乱:“王上真错怪了妾,妾好心送赵姬……”


    “是吗?”


    商阙缓缓吐出一句。


    那日,商阙语气淡淡,只?是一道命令,高高在上的燕王与燕王后便被除以极刑,足足哀嚎了三日三夜才?停歇。


    而今日,司徒钰仿佛又?回到了那日。


    只?见商阙面无表情随意?扯住其中一个侍女的长发,将其拖在司徒钰面前。


    下一瞬,尸首分离。


    谁都没?有看到商阙如何抽出侍卫身上的长剑,又?是如何落在侍女的颈部?。


    一股温热而腥臭的血液飚在司徒钰的脸上,离她不过几寸便是死去的侍女脑袋。


    侍女双眼?睁大直勾勾的望着她,面上还残留着死前的表情。


    司徒钰浑身颤抖而惊惧的尖叫,身体却因为钳制而动弹不得。


    商阙犹如看尘埃一般,又?随意?扯出一个侍女按在地上。


    侍女吓得早已失禁,她面色惨白喊道:“七子,救……”


    最?后一个字未曾吐出,脑袋便先掉在地上,滚了几圈,最?终落在了司徒钰的面前,随后尸体才?缓缓倒在地上。


    不过须臾,一直跟着司徒钰的侍女除春花与秋月,其余皆命丧黄泉。


    商阙拖着沾满血迹的长剑一步一步朝司徒钰走来,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却令人胆战心惊。


    “如今可曾想到在书房看了什么?”


    司徒钰早已吓的六神无主,长发贴在汗湿的脖颈上,身子不停的发抖。


    见她如痴傻一般,商阙眉心紧蹙,彻底没?了耐心。


    侍卫将如死人的司徒钰主仆三人拖着往外走。


    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的司徒钰剧烈挣扎着:“王上,妾无意?看到的,都是赵王姬的错啊……”


    可惜,商阙并未回头给她一个眼?神。


    司徒钰目眦欲裂,声音高扬:“王上竟爱赵美人至此,妾不过看一眼?便要处死吗?王上,妾再也不敢了,求您放过妾吧……”


    她的双手?被人用麻绳暴力绑了起?来,身子吊在城楼之上。


    城楼有三丈高,从高处往下只?看一眼?便觉得心惊肉跳,司徒钰哭得嗓子沙哑无比,只?能不停求饶以此换取生机:“王上饶命!”


    司徒钰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狼狈的一天,她生来尊贵,即便入了齐宫,位份一直都是最?高的那个。


    她不爱商阙,只?想要登顶的权利。


    哪曾想今日才?发觉,她不过是被人利用的一颗棋子。


    她不甘心。


    明明她比姜玥的名?声好,比姜玥的才?华高,商阙怎会喜欢上声名?狼藉的姜玥而利用她。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千不该万不该,她今日不该亲自去未央的


    书房,若她不去,便不会知晓真相,天子也不会如此震怒。


    “魏七子……”商阙声音很淡,“你做了一件很蠢的事。”


    司徒钰眼?睁睁望着商阙手?持着弓箭,冰冷的箭头正对着她,仿佛下一刻就会射穿她的身体,她崩溃的摇头:“妾错了!求王上饶命……啊!”


    飞来的箭羽眨眼?间便射穿了她的肩膀,浓郁的血腥顺着伤口缓缓滑落。


    司徒钰疼的尖叫了一声,脑袋很快垂了下去。


    “死了?”


    侍卫扫了一眼?,很快禀告:“回王上,只?是晕了。”


    “这样啊……”


    商阙抽出三支箭,很快射了出去。


    挂在城墙之上的奴仆三人腿部?皆中了一箭,尖叫声、血腥混合着尿骚味散开。


    商阙嫌恶的蹙着眉心:“魏七子如今可想起?看到了什么?”


    连中两箭的司徒钰疼的撕心裂肺,她还不想死,她要活着,只?是看到商阙的秘密便被如此对待,若是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出来,怕她会受到更重的惩罚。


    “妾什么都没?有看到!”


    宫宴散场,众官员刚走到城门口便见到如此血腥的一幕,吓的惊呼一片,不敢往前走动半步。


    魏后欢欢喜喜下了宴,正苦恼未与女儿道别,却看到女儿被吊在城楼之上,身上还中了两箭,她不管不顾的跑过来:“求王上饶了钰……”


    冰冷的剑刃落在她的咽喉处,声音也停了下来。


    商阙淡淡扫了她一眼?:“魏七子擅闯孤的寝殿,导致赵美人受惊。魏王室管教不严,皆贬为庶民!”


    第一百零二章


    此言一出, 一阵哗然。


    方才宫宴上众人已然看到天子如何对待姜玥,何况她肚子里怀的可是大齐王室的第一个?孩子,魏七子竟不管不顾冲撞她, 落得此种下?场, 简直咎由自取。


    魏王室之人跪了一地,不停的求饶。


    商阙视线淡淡扫过,方才还?在?哀嚎的人?便吓的瑟瑟发抖不敢再发出声音。


    “魏七子残害孤的子嗣,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小惩悬挂城楼三日,若能生还?便贬为庶民, 若死在?此地也算你罪有应得。”


    司徒钰原本还?抱着生还?的希望, 听到这话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她身中两箭,已然流了许多血, 再被吊在?此处,不出三日便会?撒手人?寰。


    商阙分明不打算让她活。


    司徒钰声音颤抖的厉害:“王上饶命!妾错了,妾不该看的……妾真的知道?错了,求王上饶妾一条贱命!妾可一生常伴青灯古佛, 为大齐祈祷。”


    “晚了!”商阙眼神发?狠,仿佛要将人?拆骨入腹一般,“孤给过你机会?, 可惜你不懂得珍惜。”


    他施施然往城内走?了两步, 迎面遇到拓尔冽一行人?。


    拓尔冽早早便知晓城门口发?生之事,装作不知一般:“天子诞辰之喜,怎发?如此大的火气?”


    商阙按了按眉心:“无知宫妃罢了, 让乌合王见笑了。”


    见他面色阴沉, 拓尔冽一副关切之样:“女子之间最爱争风吃醋,尤其?天子此等俊朗模样, 更?惹得女子痴狂。天子可千万要保重好身子。”


    商阙还?未来的及说什么,绑在?高处的司徒钰却痴痴笑了起来:“王上啊王上,若燕美人?知晓您故意将我们封为美人?便是看我们斗起来,不知该做何感想。


    可悲的是妾与燕美人?争斗了那?么久,到头来却是为赵美人?做嫁衣。王上可真是痴情之人?,还?未迎赵美人?入宫便在?密室挂满了她的画像。


    更?是明知赵王姬替姐入宫,却因为她与赵美人?有几分相似,而舍不得杀。


    如今妾不过进了次密室便被王上如此对待……”


    商阙双眼微眯,下?一刻,箭羽射中了司徒钰的腹部。


    司徒钰惨叫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只缓了一会?儿又继续道?:“妾偏要说,天子如此爱赵美人?,为何还?要给我等希望……”


    商阙面色铁青,又抽出一支箭射中了她的肩膀。


    司徒钰如疯了一般,用着仅剩的力气:“妾诅咒赵美人?胎儿不稳,此生再无子嗣……”


    商阙再次拿箭时,却被长乐拦了下?来。


    他厉声呵斥:“放肆,该死的奴才胆敢拦孤!”


    长乐仓皇的跪在?地上:“惠恩法师说过王上杀戮太重,要为赵美人?腹中胎儿积福,奴才斗胆恳请王上勿要再造杀戮。”


    听闻他的话,商阙总算从?疯魔中挣脱出些理智,他目光怔愣的望着半死的司徒钰,口中喃喃道?:“是该如此。”


    他扔下?弓箭,径直往里走?,浑然不记得身边还?有拓尔冽,边走?边下?命令:“赵美人?贴身侍女看管不利,赐磔刑。”


    见商阙越走?越远,众人?才堪堪松了一口气。


    魏后?早就哭的喘不过来气,她跪在?侍卫面前:“求你让我看钰儿一眼!”


    侍卫目光冰冷的睥睨着她:“魏王室如今皆庶民,限半柱香内离开齐宫重地,否则杀无赦。”


    魏王室几人?恐连累了自己,忙拖着魏后?往外走?。


    闹剧终于落下?帷幕。


    拓尔冽眸光一闪,深叹了一口气:“谁曾想这样的大喜日子会?发?生这等事。”


    张随声音温和道?:“王上已然二十四岁,才得了第一个?子嗣,自然看中的很。”


    “天子与赵美人?郎才女貌,宛如神仙眷侣,让本王羡慕不已。”


    “听闻乌合王后?宫美人?众多,子嗣也多,何故羡慕王上?”


    拓尔冽笑了起来:“美人?如鲫过江,却无真心所求。今日不合时宜,明日本王再来见天子,还?望丞相给个?薄面,陪同本王。”


    “这是自然。”


    *


    使驿馆内,拓尔冽一改在?齐宫的轻狂模样,双眼凌厉:“今日齐宫到底发?生了何事?”


    “魏七子挟持赵美人?的妹妹闯入了大齐天子的密室,属下?离得远,并未看清密室有何物,不过属下?的确亲耳听到魏七子说密室内藏有赵美人?的画像。”


    拓尔冽一向多疑,今日在?城墙看了那?么一出好戏,自然怀疑真假。


    齐宫守卫森严,他的下?属在?宫宴期间能调查到这么多,已然不错。


    拓尔冽摆摆手:“下?去吧。”


    待人?消失,他抿了口茶,缓缓道?:“你如何看?”


    大侍卫牟先?沉吟片刻才道?:“天子心思一向深沉,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失态。依属下?之见,密室之事极有可能为真。”


    六国土壤肥沃,温度适宜,是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拓尔冽早就对六国垂涎已久,可惜他那?个?贪恋美色的父王膝下?太多子嗣,光夺取王权便花了几年时间,等他登上王位时,乌合国内耗太严重,根本拿不出精力与混乱中的六国一战。


    好不容易修养好生息,六国竟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统一。


    能在?六年时间统一六国,商阙的实力不容小觑。


    此次借着为商阙祝寿的名义?便是想一探虚实,还?想试着找找他的软肋。


    女人?根本无法与江山相提并论,然今日见商阙疯魔之状,拓尔冽忽然觉得商阙极有可能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抛弃江山。


    拓尔冽心情愉悦的多喝了几杯茶:“大齐多情种多,以往还?不信,如今却又信了。只希望这位天子可要好好与他的美人?相亲相爱。”


    如此,他只需要找机会?捉到赵美人?,借此威胁,天下?还?不是唾手可得。


    “王上说的极是。”


    *


    商阙一身冷意徒步走?到未央宫,到了跟前却不敢进,脑海中时刻闪烁着姜姒倒在?血泊之中的画面,而罪魁祸首,不是旁人?,是他。


    是他特意在?密室里布置了姜玥的画像;是他冷落了姜姒整整三月;是他的纵容,才导致姜姒中毒。


    其?实今日该吊在?城门之上的人?不是司徒钰,而是他。


    若姜姒真的因此而丧命,那?他大抵也活不下?去。


    “王上……”孔梵筋疲力尽的打开门,“王姬她……”


    商阙疾步走?上前,却担心听不到自己要听的答案,踌躇道?:“姒姒……如何了?”


    “毒已经逼了出来,王姬身子虚弱暂时未醒来,臣再去熬一副药喂王姬服下?。”


    一股涩意涌上心头,商阙双眸泛红:“好好好!孔医师辛苦了!”


    他无措的捏着衣袖,斟酌了许久还?是走?了进去。


    漫长道?路的尽头正躺着姜姒,她面色苍白的躺在?地上,胸口微微起伏,微弱的烛火映在?她的脸颊,令她周身增添了一丝暖意。


    商阙再也忍不住疾步跑了过去将人?抱在?怀里,等他再次感受到了姜姒肌肤的温热,胸腔便是难以遮掩的激动


    ,滚烫的泪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滴落。


    失而复得之感不禁让他怀疑这是一场美梦,他抬手朝着脸颊扇了过去,脸颊瞬间泛起了红肿。


    是真的。


    这次终于忍不住抱着姜姒痛哭出声。


    上一世他亲眼看到姜姒死在?自己面前却没有能力挽回,这一次姜姒又差一点死在?他面前。


    若要他选,他宁愿死的人?是自己。


    他要他的姒姒好好活着。


    商阙轻柔的吻上她的发?顶:“姒姒,一切都快结束了。”


    沉睡中的姜姒虚弱的不成样子,往日丰盈的腰肢如今一手便能握住。


    他并非不知晓这几个?月姜姒有多想见她,可他需要将姜玥推到宫内最“独一无二”的位置,姜玥本就不喜姜姒,又因着狩猎那?日定然会?报复姜姒。


    他不愿意姜姒出现一丝丝意外,这才下?了那?道?禁足令,如此以来,外头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姜玥即便要找事也会?掂量掂量抗旨的后?果。


    为姜玥配的迷药每日只能用一次,多用的话姜玥不出三月便能死,他花了那?么多力气才将姜玥推到这个?位置,自然不想计划功亏一篑。


    因着白日要在?众人?面前显露出他对姜玥的独特,所以他只夜里下?迷药。


    用过迷药之人?,眼前会?出现幻觉,姜玥身上的痕迹自然也是她自己所为,至于她已经经过人?事为何不怀疑,便是迷药的厉害之处。


    每每夜里给姜玥用上迷药后?,商阙都会?偷偷跑到朝华宫与姜姒同眠。


    还?因为担心身上沾染了姜玥的味道?,每每来之前商阙都会?将身子清洗干净。


    他并非不想告知姜姒一切,可中间涉及了太多人?和太多性命,他手上可以沾染血腥,却不想姜姒也沾染上,更?不想姜姒怕他。


    犹记得上一世,他一连杀了上百人?,再见姜姒之时,他永远忘记不了那?个?眼神,仿佛他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这一世本以为杜绝了一切,没想到事情的走?向会?以另外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重合。


    商阙用温热的汗巾子擦拭掉她身上的污迹,将人?拥在?怀里,他一夜未敢合眼,唯恐合眼后?姜姒消失不见。


    直到长乐轻唤,商阙才发?觉天色已经大亮。


    “王上,该上早朝了,另乌合王想与王上同用早膳。”


    商阙双眼未曾从?姜姒身上移开半寸:“告知他们,赵美人?昨日受惊,着医师医治了一夜,孤彻夜照料,无心上朝。近日赵美人?身子需要修养,孤谁也不见。”


    长乐低垂着头,应了一句:“奴才知晓。”


    斟酌了片刻,长乐继续开口:“昨日,魏王与公子遥皆死在?使驿馆,凶手司徒厝于今日自首,另司徒钰今晨死了。”


    第一百零三章


    魏王室被贬为庶民后需得回使驿馆将行李收拾出来?。


    若放在以前?定然有宫人伺候, 已经成了庶民的他们哪里还有人伺候。


    刘元湘本就因为司徒钰还吊在城墙之上身心俱疲,又因为不小心摔了个茶盏被魏王说了两句,一气之下走出去透气。


    魏王向来?宠爱刘元湘, 察觉失言, 想着?将人寻回来?好好哄一哄,怎料却看到刘元湘与司徒厝亲密的抱在一起。


    魏王大怒之下便冲过去质问,得到的回答却是:“父王已经老了,难道还要霸占貌美?如花的母后?”


    魏王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二人会勾搭在一起,眼前?一黑,气的差点?背过去。


    这厢的动静很?快将魏王室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面对众人, 司徒厝丝毫不收敛, 反而亲密的将刘元湘搂在怀里:“不敢隐瞒父王,吾与母后早在数年前?便在一起, 父王身子不中用,给不了母后想要的,儿子只?好以身代劳。”


    如此大言不惭,气的魏王直直呕出一口血。


    司徒厝轻蔑笑了一声:“哦, 忘记告诉父王一事,母后曾怀过儿子的孩子。”


    魏王自然知晓那事,当时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恶心:“你……你……混账!”


    “到了今日, 父王还是舍不得说母后一句, 还真是对母后用情至深呢。”司徒厝唇角勾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父王还曾记得数年前?死去的结发妻子?”


    想到司徒厝今日反常之举又想起方才那句话?, 魏王很?快反应过来?, 大骂道:“混账,你便是为了给她报仇, 才招惹上你的母后?”


    刘元湘原也不想将此事暴露,如今魏王室没了,女儿生死未卜,无法仰仗魏王,只?能?仰仗年轻的司徒厝:“王上怎会如此想,厝儿与我乃真情所?致。”


    话?音刚落,搂着?她的司徒厝便捂住腹部大笑起来?。


    刘元湘心中一片慌乱,嗫嚅道:“厝儿笑什么?”


    司徒厝擦干眼角的泪,冷眼扫过她:“你该不会以为我会忘记母亲之死?身为母亲的嫡亲妹妹,却趁姐姐孕期与自己?的姐夫勾搭在一起。更是在姐姐大出血之际,在她身边招摇撞市。


    你不过是害死我母亲的凶手,怎值得我动感情?对于你,我从未有过半分真情,我等了数年,只?为享受你们此刻的表情。”


    他顿了顿继续道:“还记得你肚子里怀的那个孩子吗?”


    当初刘元湘怀了那个孩子后,心中十分欢喜,不过几月孩子却意外掉落,当时司徒厝告诉她以后还会有孩子,如今他这样说,难道……


    司徒厝抬起刘元湘的下巴,一字一句:“一个孽种而已,被我亲手杀死,无可厚非。”


    “你……你怎会……”


    司徒厝无比享受她此刻的表情,大笑道:“对,就是这样,最好再痛苦一些。如今你得到的痛苦还不及我母亲半分。忘记告诉你一件事,与你相处的每一刻都令我恶心不已。”


    字字诛心。


    原来?那些年的情爱都是假的!


    刘元湘失神的倒在地上呢喃着?:“不会的!不会的!”


    这些年的柔情蜜意怎能?是假的,她不信!


    司徒厝一把扯过魏王的头发,将其拉到他与刘元湘面前?,贴在魏王的耳边缓缓道:“父王啊父王,看看你宠爱多年的女人,为我怀过孩子,数年与我缠绵床榻,还数次与儿子说过讨厌父王身上的味道。”


    他又一把扯过刘元湘的脖子,扯开她的外衫,手掌钻进她的胸口,他手上的力气大的不像话?,刘元湘痛的呻/吟出声。


    “父王,儿子只?是随意一摸,母后便如荡/妇一般,她在你身下也是如此吗?”


    魏王早年沉迷酒色,身子早就被掏空,被司徒厝这么一激,气的半口气没上来?,双目睁大,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司徒厝“啧”了一声,站起身踢了魏王两脚:“就这么死了?你也太不中用了吧!”


    “住口!父王已经去了,你竟还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为何不能?说?”司徒厝一掌将其扇倒在地,“自母亲去世后,我无时无刻不想将他们二人千刀万剐,享受了这么多年才死,已经算颐养天年,还有什么不满足。”


    司徒遥不敢置信的望着?他:“母后与你多年情分……”


    司徒厝似笑非笑:“哦……原来?你也知晓她与我有染啊?”


    司徒遥面色一白,爬过去将刘元湘扶起来?:“母后,我带你走。”


    “走?想的美?。”


    司徒厝一脚将司徒遥踹开,而后狠厉的拳脚更是悉数落在他的身上。


    司徒遥被刘元湘娇养的厉害,手不能?提,肩不能?挑,面对凶狠的司徒厝,没有半分还手的能?力。


    刘元湘哭喊道:“放开我的遥儿!”


    司徒厝并未分给她一个眼神,脚下的力气反而越来?越大,最初司徒遥还有力气哀嚎,后来?声音渐渐变小,直至消失。


    刘元湘手指


    颤抖着?放在司徒遥的鼻边,未曾感受到一点?呼吸,她的儿子竟被司徒厝活活踢死了,她疯了似的冲上来?打司徒厝,还未挨着?司徒厝的衣衫,便被他一脚踹飞。


    刘元湘躺在地上,呕出一口血,半天没了动静。


    “你这种毒妇就该看着?自己?所?爱之人一个个消失……”似是想到了什么,司徒厝笑了起来?,“倒是忘记钰儿妹妹还在城墙上挂着?,为兄可要送给她一份大礼。”


    虚弱的刘元湘面露惊恐:“你别动她!别动她!”


    “啧!”司徒厝蹲下身嫌恶的拍了拍她的脸颊,“当年我母亲如此看重你,对你那么好,你是怎么对她的?


    母亲身子大出血也是你搞的鬼吧,我本该亲手杀了你,可对你这种人来?说,就该千刀万剐亦或者失去一切后再孤独存活一世才是生不如死。”


    恨只?恨他没有能?力将其千刀万剐,只?能?选择这种恶心的报复方式。


    “我错了!你杀了我给姐姐赔罪,求你救救钰儿……”


    “谁又曾救过我的母亲和那个出生后便死了的妹妹。”


    从他为了复仇而走向自己?的亲姨母亦是自己?的仇人那一刻,他便不想活了。


    司徒厝抬眼望着?漫天星辰,深吸了一口气,望向人群中一个清秀的女子:“夏儿,待我死后,将我的尸首带回魏国,埋在母亲的身边。”


    “哥哥……”司徒夏泪如雨下,颤声央求,“哥哥不要……”


    “大齐之法,杀人偿命。”司徒厝双眼泛红,“我一条命换他们三条命,值了。”


    最初知晓司徒厝与刘元湘苟且之事,司徒夏恨不得拿剑杀了他们,旁人不知晓母亲受的苦,司徒厝知晓,却还是……直到后来?她发觉他们二人每每行过苟且,司徒厝便恨不得将肚子里的苦水吐干净,也是那时她怀疑一切皆是司徒厝故意为之。


    司徒厝是她在世间唯一的血亲,她做不到看着?他送死。


    “哥哥,我不想你死……”


    “傻夏夏,哥哥这条命原本就属于母亲,如今不过早些去见母亲,夏夏该为哥哥高?兴才是。”


    天还未亮,司徒厝便拿着?做好的暗箭将司徒钰射死,而他也因为行凶杀人当场被侍卫捉拿。


    *


    姜姒做了许久的梦。


    梦里她被宫妃们磋磨,被商阙冷落,被敌军擒获,最后死在敌军的长剑下。


    锋利的长剑撞进了她的脖颈,鲜血汹涌的流了出来?。


    好烫,好疼!


    等她醒来?还能?感觉到脖颈上的疼痛与窒息感,她大声喘着?气,抬手抚了上去,脖颈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稍带迟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姒姒……”


    姜姒抬眼便看到一脸疲意的商阙,再看到周遭的环境,她蹙着?眉,撑着?身子缓缓下床行了一礼:“王上,恕妾无礼。妾昨日不知为何晕了过去,亦不知今日会躺在此处。”


    她面色淡淡,声音亦平淡。


    商阙走下床榻,将她拥在怀里:“姒姒,别这样与我说话?。”


    姜姒身子疲乏的厉害,又挣扎不开:“妾身子不适,还请王上放开妾。”


    “我永远不可能?放开你。”


    若是以前?姜姒听到这句话?定然心花怒放,今时今日再听只?觉得荒唐可笑。


    如今姜玥已经在他身边,再对着?她这个赝品说出这样的话?,意欲何为?


    姜姒不愿再想,也不想掺和他们之间任何事:“姐姐如今怀有孩子,王上有这些时间,倒不如多陪陪姐姐。”


    “没有孩子!”商阙声音很?缓,“除了你,我从未碰过旁人。”


    姜姒半个字都不信。


    她不愿再想昨日看到的一切,缓缓阖上眼睛复而又睁开,叹了一口气:“王上何必自欺欺人,谎话?说多了自己?便会信了。


    妾身上已经没有王上所?求,若王上大发慈悲,放妾与母亲团聚,妾定然日日夜夜为王上烧香祈福……”


    他的手臂不断收紧,令姜姒渐渐喘不过气。


    商阙后知后觉的松开她,双睫颤抖的厉害:“姒姒不要我了吗?”


    姜姒垂下眼睫,声音平静:“此处只?有妾与王上二人,王上不必做戏,眼下既得了心头爱,还请放妾归去,妾可对王上发誓,此生绝不会另嫁旁人。”


    商阙的声音微哑,固执的问:“姒姒不要我了吗?”


    姜姒沉默的看着?他,眸子里无悲无喜,好似看陌生人一般,硬生生将他拒之千里之外。


    商阙心中突然涌现?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慌,他紧紧的抱着?姜姒,不断亲吻着?她的侧脸:“姒姒,别不要我,我只?爱你,我只?有你。”


    无论?他有多疯狂,姜姒只?淡淡的看着?他,没有半分反应。


    几月前?,他们还不是这样。


    那时他亲吻姜姒,她面上的红晕消散不去,娇羞的回吻着?他。


    今日,只?余无尽的冷漠与疏离。


    第一百零四章


    商阙终于气馁放开她:“身上的毒刚解, 你需要好?好?休息……”


    “妾身子无事。”姜姒直直的看向他,“还请王上放妾一条生路,将妾驱逐出宫。”


    商阙心口微滞, 错开她的目光, 嗫嚅道:“前朝还有事,我要去?处理。”


    “王上……”


    回应她的只有仓皇出逃的背影。


    一醒来便说?了那么多的话,姜姒浑身没了力气,她靠在床塌缓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许的精神。


    余光无意间落在床塌之上,往日她曾与商阙在此缠绵,这几个月又换成了另一个人, 只要一想起与姜玥共侍一夫, 她便觉得?恶心的难受,就连偌大的未央宫都令人窒息。


    姜姒强撑着身子走到?殿门?口, 刚打开门?,如月便弯着腰迎了上来。


    “王姬……”


    姜姒靠在她身上,有气无力道:“带我回朝华宫。”


    “可毒素刚清,王姬身子不便挪动。”


    姜姒抿了抿干燥的唇, 不愿在此地多待片刻,她知晓如月乃至周围所有皆是?商阙的人,既无法让其听从?她的命令, 自己想法子离开就是?。


    姜姒松开她的手, 如蹒跚老人一般一步一步往外挪动。


    她身上的毒刚解,万一出了事……


    如月面带忧色,守在她身边:“王姬你这又是?何苦呢?待身子养好?, 奴婢再带你回朝华宫, 好?不好??”


    光走路便耗费了大量力气,姜姒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与如月说?话, 她汗流浃背,扶着墙壁粗喘着气,耗时?一炷香才走到?殿外。


    哪知眼前一阵晕眩,过了好?一会?儿眼前才恢复清明,却发现?整个人已经被商阙抱起,脑袋无力的垂在他的胸口。


    商阙黑漆漆的眸子盯了她半响,似乎明白了她为何如此执拗:“我抱你回去?。”


    以姜玥瑕疵必报的性子,若是?知晓她被商阙亲自抱回,不定如何报复。


    姜玥是?他的心上人,若两人发生冲突,商阙定然会?选择站在姜玥身边,届时?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她才十六岁,刚过上几天安生日子,不想就这么没了性命。


    “王上前朝事务繁多,妾可自行离去?。”


    她用方才的话堵他。


    商阙呼吸不断加重,眼角闪烁着的泪光很快消失不见:“已经处理完了。”


    姜姒咬咬牙,直言道:“妾不愿!”


    抱着她身子的手臂缓缓收紧,耳边传到?一道苦涩的声?音:“不必担忧,不会?有人看到?。”


    数月前冷漠待她,今日又这般亲近。


    “妾身上还有王上想要的东西?”姜姒平静的抬头看他,“若有,还请王上一次拿走。”


    与商阙多相处片刻便令她多想起往事一分?,她真是?痴傻,竟分?不清眼前人是?真心还是?假意。


    商阙沉默了半响才开口:“孤想要的只有你一人。”


    不愧是?君凌天下的天子!


    事到?如今,还能面不改色说?慌。


    姜姒想笑却笑不出来,她身子已经没了半分?力气,再多言也无济于事,索性


    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已是?三日后。


    窗外知了吱吱呀呀吵的难受,姜姒蹙眉睁开了双眼。


    “姒姒……”


    他竟然还在她身边,而?且……眼眶发黑,头发杂乱,胡须也冒了出来,一副不修边幅之样。


    记忆中从?未见过他这般狼狈,到?底要从?她身上要何物,竟如此伏低做小。


    她实在不想与商阙玩替身游戏,更不想成为他与姜玥悲欢离合中的一环。


    姜姒情绪莫名有些烦躁,别开脸不再看他。


    商阙半跪在地上,紧紧握着她的手,豆大的泪顺着他的脸颊垂落:“你终于醒了,我以为……”


    明明毒素已清,姜姒却晕了足足三日。


    孔梵来过数次,数次都摇头叹息。


    可商阙不相信,他守在姜姒塌前三日三夜,不曾合眼,不曾吃喝。


    “姒姒,日后我再做何事都会?说?与你听,绝不让你提心吊胆……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


    姜姒疏离的抽回手,淡漠道:“王上,妾许久未曾见过母亲。”


    “我即可派人去?请,日后你与她共住在朝华宫,再也不用忍受分?离之苦,可好??”


    姜姒侧头定定看他:“妾想去?南湾别苑。”


    商阙怔愣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可你刚醒……”


    “王上果?然是?骗人的。”


    商阙呼吸一滞,很快摇摇头:“不骗你,我这就带你去?。”


    原本如月也想随行,可姜姒却说?:“妾暂时?不想看她。”


    如月难以置信的望着她:“奴婢……”


    商阙自然什么都随她,当即下了命令:“既如此,你便留在宫内。”


    去?南湾别苑的路上,姜姒昏昏沉沉又睡了许久,入了山门?才有了些许精神。


    见她清醒,商阙终于放松了几分?,刚想开口,姜姒抢先说?道:“妾与母亲多日未见,有些私密之话要说?,还望王上恩准。”


    不知为何,总觉得?姜姒浑身都是?淡漠与疏离,商阙心口泛起一股酸涩与恐慌:“好?,送你进去?后我便离开。”


    山内多丛木,十分?阴凉。


    孔宛秋正坐在葡萄藤下吹风,听到?马车的声?音便猜测是?女儿来了,她大步往外走了几步,就看到?身材高大的商阙抱着姜姒走来。


    只一眼孔宛秋就看到?面色苍白的姜姒。


    孔宛秋全然忘记身边之人乃是?大齐天子:“姒姒怎么了?”


    姜姒虚弱的摇摇头。


    商阙将人放在床塌上,朝着孔宛秋微微颔首,这才握着姜姒的手缓声?道:“我就在忆安阁,若有事派人找我即可。”


    姜姒低垂着眼,淡淡道:“妾知晓了。”


    往日姜姒每每谈及商阙时?皆满面春风,今日却十分?冷淡,孔宛秋深知他们二人发生了什么,但她更关心女儿的身体:“不过数月未见,怎瘦了这么多?脸上都没有半分?肉。”


    多日来的委屈,见到?孔宛秋才终于得?以倾诉。


    姜姒扑在孔宛秋的怀里,断断续续讲了这段时?间所发生之事。


    听闻姜姒被宫妃推下山崖又听闻她中了剧毒,孔宛秋只觉得?天塌了一般,她忍不住抱着姜姒痛哭:“我的姒姒怎受了这么多苦。”


    原以为宫中事务繁多无法来此,如今才知晓短短三月,母女二人竟差点阴阳相隔。


    孔宛秋一阵后怕:“姜玥既入了齐宫,不如求天子将你留在南湾别苑。”


    以往姜玥仗着身份多次欺辱姜姒,如今二人身份又回到?从?前,让女儿在齐宫待与待在狼窝有何区别。


    何况她以为商阙多少对女儿有些感情,没想到?竟是?和姜沛一样恶劣的人。


    “他不肯。”


    以商阙今日的态度,根本不可能将她放在这里,而?她也不愿再回齐宫。


    姜姒低垂着眸子,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娘亲,我们和越哥哥一起走吧。”


    孔宛秋在南湾别苑地住了半年之久,最初也曾想找机会?离开,可惜到?处都是?侍卫,她身子又不好?,跑了几次皆被抓了回来:“周遭守卫森严,若无万全之策不能轻举妄动。”


    “娘真的愿意随我离开?”


    孔宛秋眼眶发红,抚着她的脸颊:“娘就你一个亲人,不跟你还能跟谁。”


    “等离开此地,我们择一处好?地方,安然度过此生,再也不掺和这些人的恩恩怨怨。”


    等到?日暮,姜姒才往外走。


    一路走来,明显看到?守卫更胜从?前。


    商阙身边定然有不少高手相伴,明着来司徒越的人手必然敌不过,只能想个法子让商阙离开此地,如此她们才有逃走的可能。


    思及此,姜姒加快了步伐,却看到?商阙步履匆忙迎面走来,他额头溢出不少细汗,想必知晓她和母亲谈话结束后便来接她。


    商阙揽住她的腰,随口道:“聊了什么?”


    周遭的环境一如往日平静,商阙也如以往那般温柔,只有姜姒知晓一切早就变了。


    若是?之前,她早就将和母亲谈的趣事都说?给商阙听,如今……姜姒轻声?道:“不过是?些女子家?的私密话,王上不爱听。”


    商阙面色温和,随口聊起了家?常一般:“庖屋做了几道你平日爱的吃食……”


    姜姒突然停下脚步,双手交叠,定定的看着他:“王上,妾想喝戈渊菇汤。”


    戈渊菇并不是?这个季节的食材,她就是?在为难商阙。


    因为她实在不懂身上有何物值得?商阙这般大费周章,若是?知晓,也可拿那物与他换条件,如此,也不必劳烦司徒越劳力费神来此接她与母亲。


    怎料商阙只呆愣了一瞬便道:“宫中冰室还有储藏,我这就派人去?取。”


    姜姒抬起眼皮,淡淡道:“妾想喝王上亲手煮的汤。”


    第一次吃的时?候便听他说?过,戈渊菇娇贵,采摘后尽快食用才可保留其味道。


    从?齐宫到?南湾别苑,少说?也要两个时?辰的行程,夜间怕是?用时?更长?,即便将戈渊菇带来烹煮,味道也大不如前,最好?的方法便是?在宫内做好?再端来。


    这是?姜姒醒来后对他的第一个要求,他没有理由不答应。


    “姒姒……”商阙喉结快速滚动着,“你会?在这里等我的,是?吗?”


    姜姒勾起唇角,声?音温柔:“妾自然会?等着王上。”


    她的笑依旧温暖和煦,商阙却莫名的发慌。


    他捧着姜姒的脸颊,像是?感受她的存在一般,轻啄几下她的唇瓣:“我去?去?就回。”


    他翻身上了马车,临走之际,深深看了她一眼。


    她就站在开满莲花的池塘边,一如往昔笑着送他离开。


    商阙快马加鞭赶到?齐宫,全程自己动手烹煮,等他做好?汤再回到?南湾别苑已是?翌日清晨。


    说?好?等他的人,并不在此处。


    她果?然趁着他离开的间隙,逃走了。


    商阙颓然的坐在地上,口中呢喃着姜姒的名字:“骗子!”


    第一百零五章


    室内一阵嘈杂, 越听长乐眉头蹙的越紧,等?里?头稍微消停了些,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只见屏风、茶具、竹简还有些杂物散落一地, 隐在暗处的商阙正靠着矮塌仰头望着高处悬挂的?花灯。


    上次来?别苑的?路上, 姜姒无意?间看到街上不少女子提着花灯,心念微动,便央求商阙与她一起裁做。


    花灯上有她画的兔子,也有他?提的?字。


    二人头一次合作之物,那时她恨不得日日抱着花灯入睡,如今, 她不要这盏花灯, 也不要他?。


    “王上,王姬随着司徒越刚离开不久, 若此?刻去追……”


    商阙神色未变,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只是声音多了丝疲累:“再等?等?。”


    尽管知晓商阙对姜姒优待,听?到这话, 长乐还是忍不住咂舌。


    外?男携宫妃出逃,放在任何一个君王面前,皆是死罪, 商阙却不缓不慢, 仿佛姜姒只是随着侍女出去玩耍一般。


    长乐无意?瞥见他?手上的?血迹,心口一紧,忙道:“王上怎么伤了?奴才这就去请孔医师。”


    “出去!”


    长乐呆愣了一下, 很快弯腰退了出去。


    室内又归于沉寂, 商阙取下花灯,抬手抚上她画的?兔子, 唇角泛起了一抹苦笑,他?以为不告知姜姒一切便是对她好,如今想来?,实在混账。


    任何人被以“对她好”的?名义行欺瞒之事?,想必都无法忍受,何况他?早就知道姜姒的?性子,为何还要一意?孤行。


    在姜姒看来?,他?不仅碰了幼年欺辱她最深的?人,还让欺辱她的?人怀有身孕。


    他?对感情容不得沙子,姜姒又何尝不是。


    昨日她终于对他?提了要求,那时他?心中隐隐有所猜测但全被欣喜遮掩,不成想猜测还是成了真。


    来?南湾别苑看孔宛秋是假,带孔宛秋离开是真。


    想和他?亲手做的?羹汤是假,想要离开他?是真。


    他?的?姒姒什么都没带走,只带走了她的?母亲。


    他?也被归于可抛弃之物。


    商阙眉眼低垂,紧紧抱着花灯,一行晶莹垂落在花灯上,最终归于黑暗。


    月上西楼,长乐在殿外?焦急的?走来?走去。


    昨夜王上马不停蹄的?回了齐宫,待做好羹汤后又马不停蹄来?此?,眼下又将自?己关?在殿内整整一日,这么久不吃不喝,怕是铁人也熬不住。


    遐想间,殿门被大力拉开,长乐欣喜若狂,收敛好情绪疾步迎了上去:“王上,可要用些吃食?”


    商阙手中提着长剑,面若寒霜,阔步往外?走:“姒姒在何处?”


    自?姜姒中毒以后,守着她的?暗卫多了一倍,姜姒如何联系司徒越,又是用什么法子出逃,皆有人监视。


    “商都城守卫森严,他?们?没有找到机会?出城,眼下被困在都城南郊。”


    商阙掀起眼皮,淡声嘱咐:“让庖屋备好姒姒爱吃的?吃食,孤要与她共进晚膳。”


    都城南郊离此?处不远,快马加鞭一来?一回一个多时辰不耽误用晚膳。


    闻言,长乐连连称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看王上模样,王姬这次归来?定然要受不少苦,王姬若受苦最后忙的?还是他?们?,他?得先让孔梵做好准备,免得误事?。


    *


    都城南郊,被浓密山林遮蔽的?一处小院,院内闪烁着微弱的?烛光,姜姒换了身素色衣衫,墨发间什么都没有佩戴,她焦灼的?走来?走去,时而抬头看向门口时而垂眸想事?。


    “小越聪慧,定然会?平安归来?。”孔宛秋将她拉过去,又往她手里?塞了个汤匙,“一天没吃东西,你不饿?”


    姜姒半分胃口都无。


    昨夜商阙带随从?离开没多久,她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吹响了那个口哨,不过三个时辰,司徒越便迷晕了守着她的?侍卫又带着她们?跋山涉水到了眼前的?小院。


    只是她与司徒越身份特殊,城门戒备森严,一直没有找到出城的?法子。


    傍晚司徒越担心有恙,便带了一队人出门打探消息,至今未归。


    姜姒心不在焉的?放下汤匙:“娘先吃,我等?哥哥一起。”


    各国暗卫与刺客都进不来?的?商都城,他?们?又如何出得去,眼下商阙肯定发现她不见,对于君王来?说,哪怕不爱也容不得她私自?出逃,若派人在城中搜查,司徒越岌岌可危。


    何况如今的?他?没了魏王室的?身份与庶民无异,若是被当?成刺客……司徒越行事?谨慎,轻易不会?被人抓到。


    听?闻树林有异动,姜姒猛然站起身,想了想,还是扶孔宛秋到里?屋:“娘莫要出声,我出去看看。”


    孔宛秋哪里?舍得让她冒险,忙抓住她的?衣袖:“娘与你同行。”


    “此?处隐蔽,鲜有人知晓,应当?是哥哥,娘莫要担心。”


    说完,姜姒便掩上门提着灯走了出去,想起狩猎时见到的?蛇群又顺手捡了根防身的?棍子。


    提着的?灯只能照到脚下再远便看不清,丛林依旧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却看不到来?人,她只能鼓足勇气继续往前走,然走了许久还未见到司徒越的?身影。


    大抵是风。


    姜姒叹了口气,刚想往回走,忽而阴风四起,提着的?灯瞬间被吹灭,方才还不觉得可怕,如今想到周遭只她一人便觉得瘆得慌。


    丛林遮住了余光也遮住了她所有的?视线。


    姜姒紧张的?握紧棍子,缓慢前行。


    突然感受到一股阴森而渗人的?视线,盯得她背后出了一身冷汗,她不管不顾的?跑起来?,跑了没多远便被人拦腰抱起,入鼻的?是熟悉的?冷香。


    他?果然还是来?了!


    姜姒尖叫出声,大力挣扎着:“放开我!”


    禁锢住她的?人抬脚踩在灯上,狠厉的?碾磨了几?下才缓缓开口:“姒姒可是忘了回去的?路。”


    姜姒皱眉挣扎:“你认错了人,我根本不是什么姒姒!”


    耳边传来?一声嗤笑,她的?身子被搂的?越发紧。


    姜姒挣扎不开,恼羞成怒咬在他?的?手上,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没一会?儿口腔满是血腥味。


    商阙好似没感觉一般,抬手将她耳边的?碎发抚到耳后:“我煮了你想喝的?戈渊菇汤,放了太久,味道不如初始,明日再给你做新的?可好。”


    一字一句,如闲聊一般。


    姜姒神色微冷:“王上该入宫陪赵美人,而非留恋此?地。”


    “嘘!”商阙伸起食指挡在她唇边,“莫说些我不爱听?的?话。”


    姜姒一把拍开他?的?手,懒得与他?卖关?子:“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王上想要什么,直言便是。”


    商阙突然笑了起来?,直直的?望向她的?眼神:“我想要什么,难道姒姒不知晓吗?”


    既守株待兔等?她便是早就发现了她的?行踪,那么孔宛秋与司徒越……危矣。


    姜姒心口一滞,猛地抬眼望他?:“你把娘与哥哥……”


    话音未落,周遭大亮,姜姒眯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景象,周遭全是面无表情举着火把的?黑衣之人,为首的?正是商阙。


    商阙抬手晃了晃,很快有人将四肢皆被捆绑,口被喊金子堵住的?司徒越推到他?们?面前,他?发丝凌乱,脸上身上亦有数道血痕累累的?伤痕。


    姜姒瞳孔微缩,忙扑上去,可惜还未碰到司徒越便被人拦了下来?。


    “放开他?!”姜姒怒视着商阙,“你到底要如何?”


    她早该想到的?。


    商阙既想要什么,怎会?在得不到前便放任离开。


    是她异想天开连累了司徒越。


    姜姒眼眶微红,声音也软了下来?:“王上,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们?保证再也不出现在你和赵美人的?面前。”


    我们??


    她与司徒越?


    哪怕他?死,也不会?放任她和旁人离开!


    商阙慢条斯理走到她面前,抬手勾起她的?下巴,凝视着她的?双眼:“这些话,我不想听?第二遍。”


    他?双眼凌厉声音也冷,姜姒吓得止住了声音,怔怔的?望着他?。


    商阙怜爱的?拂去她眼角的?泪水,柔声道:“今日之事?,我不再追究,随我回去。”


    姜姒逃出牢笼不满一日,既见了自?由怎甘心继续困在他?身边:“妾知晓私自?出逃乃大罪。然王上身边美人众多,妾自?知哪一处都比不上旁人,还请王上大发慈悲,放妾一条生路。”


    如此?伏低做小便是为了逃离他?。


    商阙眸中闪过一丝冷意?,淡淡扫了她一眼,沉默着没有说话。


    姜姒谨慎的?看向他?,还未思索明白他?是何用意?,便听?到一声闷哼。


    商阙拔出剑,从?袖口拿出帕子缓缓擦拭长剑上的?血,而他?身后的?司徒越彻底没有了支撑,重重倒在地上。


    “不……”姜姒不敢置信


    的?爬过去擦拭司徒越唇角的?血,口中喃喃道,“不会?的?!”


    冰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再碰一下,孤便剁了他?的?四肢喂狗。”


    姜姒明白商阙做的?出来?,纵使心中担忧也只能瑟缩着收回手,豆大的?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重重跪在商阙面前:“求王上放过司徒越。”


    商阙将沾满血的?手帕扔到她面前:“带着孤的?宫妃私逃,未曾将他?千刀万剐已是仁慈。”


    望着地上的?血帕,姜姒恨不得倒在地上的?人是自?己。


    司徒越已经做的?够多,早就还完了小时的?恩情,他?好不容易走到今日这一步,都是因为她才落得如此?下场。


    姜姒卑微的?跪在他?面前,声音哽咽:“妾愿随王上回宫,还请王上放过司徒越。”


    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她身上,姜姒快要被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才听?到商阙淡淡道:“姒姒,你太不乖了。你的?母亲与司徒越此?生将不见天日,而罪魁祸首便是姒姒你啊。”


    他?将姜姒从?地上拉起来?,桎梏住她的?后颈,叹息道:“别哭啊,你若乖乖听?话,我不会?碰他?们?,若你不听?,那我便让你亲眼看着他?们?遭受磔刑之苦。”


    第一百零六章


    一直挺着的脊背终究被这句话压垮, 姜姒头抵着手背,瘦弱的身躯颤抖的跪在地上,双眸的泪随之也埋没在泥土中:“妾……谢王上不杀之恩。”


    商阙眯了眯眼睛, 将人拉起来, 擦掉她双颊上的泪痕,姿态亲昵:“姒姒知道孤想要的是什么。”


    想要的无非是她心悦诚服,再也生不出一丝叛逆之心。


    姜姒明白,可让刚见识过自由的她亲口说出这些话,未免太过残忍。


    商阙没有动,耐心的等待着她的回答, 倒在血泊中的司徒越自然也无人医治。


    浓郁的血腥味漂浮在空气中, 司徒越的呼吸也越来越微弱。


    姜姒紧紧捏着衣袖,深吸了口气往前走了一步揽住了他的腰, 乖顺的依偎在他的怀里:“妾永远不会?离开?王上。”


    她妥协了!


    只要商阙愿意医治司徒越,放过司徒越,她愿意困在没有自由的牢笼中。


    商阙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眸子却落在倒在血泊之中的司徒越, 没有身份之人能冒着被诛杀的风险赶来救人,他若是再将此情当做兄妹之情,便是蠢而不自知?。


    商阙淡漠扫了他一眼, 抱着姜姒上了马:“那便牢牢记好你?说的话。”


    骏马疾驰, 不过须臾,姜姒便从梦里拖到现实。


    南湾别苑的侍卫明显比昨日离开?多了几?倍,她明白, 此次归来, 此生大抵再无逃走的可能,想到那些惩罚人的手段, 姜姒的心逐渐往下沉。


    她的下场定然不会?比司徒钰好上多少。


    商阙随手将腰间的配剑扔给了长乐:“晚膳准备的如何?”


    “已经?安排妥当,还炖上了白日从宫内快马加鞭送来的……”


    商阙蹙着眉扭头看向落在身后魂不守舍的女子,眉心多了一股怒气,大步走过去将人搂在怀里:“你?在想他?”


    这个“他”,不言而喻,正是司徒越。


    方才商阙已经?刺了司徒越一剑,若她再说出模棱两可的话,受罪的还是他。


    姜姒呼吸急促,忙解释:“马跑的太快,迷了眼睛。”


    商阙目光来回在她脸上巡视,直到她的笑容有些僵硬,才抬起她的下巴,吹向她的眼睛:“还难受?”


    这般亲密的举动已不再适合他们,何况她并非真的迷了眼睛,姜姒怯怯的垂下头:“多谢王上,妾好多了。”


    商阙看了她半响,安静握着她的手进殿。


    姜姒头顶犹如悬着一把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巨斧,尽管桌上摆满了精美的吃食她却无半分胃口。


    商阙淡淡瞥了她一眼,随手给她夹了菜,见她食不下咽,没忍住火气冷哼了一声:“这两日莫要给司徒越送吃食。”


    姜姒不敢置信的望向他,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咬了咬唇,拿起筷子,强逼着自己下咽。


    半响,商阙才淡淡开?口:“你?吃多少,便给司徒越送去多少。”


    言毕,他心中莫名生出一股苦涩。


    他并不想对?姜姒用强硬的手段,何况还是利用对?她有觊觎之心的男子,可眼下不如此做,姜姒能将自己饿死,眼看着姜姒不知?饥饱一样,佳肴不断往嘴里送,商阙蹙着眉握住她的手腕:“吃不下就不要吃了。”


    他扫了长乐一眼:“叫孔梵来。”


    猜到商阙会?叫人,长乐早早喊了孔梵来此候着。


    “如何?”


    孔梵沉吟片刻:“王姬身上的毒素已清,再调养几?月便能彻底恢复。”


    闻言商阙心中的阴霾总算驱散了些。


    不过片刻,殿内便之余他们二人。


    姜姒心中多了几?分紧张,眼睫颤颤始终不敢望向他。


    商阙嘴角噙起一抹笑意,一把将人抱起放在床榻,他单手撑着脑袋,手指仔细描绘她的眉眼,见她睫毛颤颤,他起了逗弄的心思,手指顺着她的脖颈缓缓向下滑落,最后钻进了她的领口。


    姜姒再也装不下去,握住他继续往下滑的手腕,摇着头,眼睛里满是祈求。


    商阙又朝她凑了几?寸,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脖颈上,惹得?姜姒身子多了丝燥热。


    “王上……”


    商阙充耳不闻,伸出舌尖舔舐着她的唇瓣。


    一想起他曾经?这般对?待姜玥,一股恶心涌上心头,她趴在床边干呕了几?声,再回首便看到那双阴鸷的双眸。


    她心中一惊,瑟缩着往后退:“王上,妾方才只是……”


    她词穷了。


    商阙唇角泛起一抹冷意,黑色的眸子更是冷的冰人:“只是什么??”


    姜姒被他的表情吓的连连往后躲,便是这个动作彻底激怒了商阙。


    他伸手拉住她细嫩的脚踝,用力一扯,姜姒便被他彻底禁锢在怀里,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掐着她的腰吻了上去。


    他的动作蛮横,用的力气又大,姜姒只觉得?呼吸都?被他夺去,眼前一片空白。


    商阙并不打算放过她,直勾勾盯着她的眸子,缓缓将她腰间的天青色绸带撕扯开?来。


    自知?晓他对?姜玥的爱慕之情,姜姒对?他的感情好似回了最初。


    惧怕!不安!


    如今还多了恶心。


    亲吻已无法忍受更何况亲密无间的情事,姜姒双眸含泪推搡着他的身躯,却无力挣脱他的桎梏,只能紧握着他的双臂不让自己掉下去。


    情到深处,商阙俯身吻上来,却被她双眼的厌恶之情刺的心口发疼。


    果真还是弄丢了满眼都?是他的姜姒。


    即便如此,他也绝不可能放她离开?。


    趁着他怔愣的间隙,姜姒找到机会?往外跑,刚撑起身子便被他扯着脚踝拉了回去。


    除了每月葵水,她与商阙每日皆同床缠绵许久,情到深处与强制缠绵不同,今日没有丝毫痛快可言。


    商阙大掌重重落在她的腰上,语气暧昧:“怎如此勾人。”


    如此行径,简直将她当作妓子一般。


    他在床塌之上也会?这般对?待姜玥吗?


    不会?的,他那么?爱慕姜玥,定然不会?如此作弄。


    姜姒双眼噙着泪不愿再匍匐他身下,商阙的视线不紧不慢跟着她的身躯,待她快到床边时?再次拉到自己身旁。


    如此往复几?次,如同逗弄老鼠一般。


    姜姒摇着头,哭的浑身没有力气:“放开?我,我不要。”


    满眼情/欲的男子怎能听到她的话。


    一场荒唐结束,她浑身无力的趴在床上,终究没能忍住继续干呕。


    商阙眼中的情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愤怒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压迫式的视线不断落在她身上,随之还有粗犷的动作。


    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往下砸落,姜姒想摇头,后颈却被他牢牢握住,动弹不得?。


    商阙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以往同床那么?多次都?不见你?如此,不过随着司徒越出去


    了一趟,心便收不回来了,是吗?”


    他的表情堪称冷漠,动作却无比下流。


    姜姒不愿再连累司徒越,呜咽着:“妾的心一直在王上身上。”


    明明看他的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意,谈何将心放在他的身上。


    商阙目光肆无忌惮的扫过她动情的身躯:“瞧,你?也很喜欢,不是吗?”


    姜姒倍感屈辱又不敢说什么?,只垂着眸子默默垂泪。


    这种举动在商阙看来便是厌恶他的行径。


    他的姒姒不该这般对?他。


    姒姒是爱他的。


    不过是被别的男子迷惑了而已。


    他比司徒越力气大,比他高,比他能让姜姒得?到快乐。


    商阙忍住喉间的酸涩,取出腰带将她双手绑在一起,禁锢在床头。


    姜姒惊的挣扎了起来。


    她的力气本就比不过商阙,何况双手被禁锢,这样的无用功只会?让眼前的男子眸中多了别样的情绪。


    “别忘了答应我的话。”


    听出他话里的威胁,姜姒不再挣扎,慌张的望向他:“……不要动他们。”


    商阙面色一冷:“躺好。”


    姜姒耳垂如滴血,闭上眼睛躺在他面前。


    “张开?。”


    姜姒像是没有听明白一般,直直的望着他。


    商阙眸中似有不耐:“别让我说第二次。”


    殿内灯火通明,姜姒忍着不适,在他的注视下做出他口中说的动作。


    商阙缓缓命令道:“看着我。”


    初时?姜姒还有意识,后来只记得?满室欢愉以及他的闷哼声。


    再醒来时?,殿内已没了他的身影。


    姜姒满身痕迹却清爽无比,想必已被人清洗过,耳边又响起他的低喃:“浑身上下都?是孤的味道,姒姒还能逃到哪里去。”


    越是如此想越觉得?他的味道浓郁的厉害。


    她想快些逃离令人窒息的房间,却发现脚踝处多了根金色的细链。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高大的阴影覆盖在她的身上,对?上她难以置信的目光,只是粲然一笑:“孤实在怕极了姒姒会?离开?,才行此下策,姒姒不会?怪我吧。”


    她的母亲、哥哥都?在商阙的手中,即便有怨言又怎敢说出。


    姜姒沉默做着无声的反抗。


    商阙坐在她身边,不紧不慢的扫过她身上的痕迹,喉间发出感慨:“真漂亮。”


    白皙的肌肤上满是他留下的烙印,里里外外都?是他的味道,他的姒姒此生都?不可能再离开?他。


    商阙温柔抚着她的长发:“要不要吃些东西?”


    昨夜耗费了太多力气,姜姒很饿却吃不下,又想起他昨日说的话,只得?点了点头。


    只要她饿不死,司徒越大抵也饿不死。


    眼下商阙看着不太正常,即便想打听母亲和司徒越的下落,也需要多忍耐。


    见她小口将端来的吃食吃了一半,商阙饶有兴致的问道:“饱了?”


    姜姒点点头。


    商阙随意将剩余的吃食放在桌上,眉宇舒展,缓步走来:“那便该我了。”


    第一百零七章


    听到这?话, 姜姒惊的身子猛地?一颤,刚往后退了?一步便想起昨日夜里,每每想要逃走都被他逮在身下肆意侵略, 如鬼魅在她?耳边低语:“再逃就打断你的腿, 四?肢绑上锁链,永远困在床塌之上供孤玩乐。”


    当时以为随口之言,眼下看来商阙极有可能做出此等荒谬的事。


    余光扫过金色的链子,姜姒怯怯抬眼想开口解释,却被拉住脚踝往他的身边扯,她?忍不住抓紧褥单惊呼道:“王上, 妾腹部疼痛难忍, 恐怕葵水将至……”


    商阙肆意摩挲着白皙的脚,唇角微微勾起:“孤让孔梵为你诊过脉。”


    见他直接戳穿谎言, 姜姒更加惊惧。


    他手指上的老茧未曾消过,落在她?的脚背,引起一片颤栗。


    姜姒咬着下唇,不敢发出声响。


    商阙的手指顺着她?的脚踝缓缓往上攀, 往日沙场能挽剑花能射箭的手今日全部用在了?她?的身上,姜姒早就领会过,这?一次自然也未曾躲过阵阵余韵。


    商阙随意扯了?小衣擦拭掉手上的痕迹, 垂着眼眸看向浑身红痕的女子, 三月未碰姜姒,一沾染上便戒不掉,也只?有面对姜姒, 他才会禽兽不如。


    商阙好整以暇的等她?缓缓苏醒, 将其圈禁在怀内:“抱紧,敢松的话……”


    这?几日姜姒被威胁了?无数次, 初时的反抗之心渐渐被磨灭,只?能乖顺的揽着他的脖颈,即使情到深处也不敢松手。


    接二连三的床榻之欢让她?辨不清白日与黑夜。


    一连多日,姜姒皆被困在一隅之地?。


    每次结束后一想起他与姜玥也这?般缠绵悱恻,姜姒便忍不住泛恶心,他见到并不说话,只?是继续肆意妄为。


    接连如此,姜姒就算恶心也必须忍下去。


    她?数次想要问他为何如此,却又不敢开口。


    她?太怕商阙了?。


    和?那次发现他伪装成周暮春不同,那时他稍微有些?理智,这?次……理智全无。


    每日的吃食都由他亲自喂,洗漱也由着他来,若非她?极力?反对,他大抵还会亲自抱着她?如厕。


    姜姒如同被操控的木偶,无法拥有自己的行为和?思想。


    再?次悠悠转醒时不知过去了?几日。


    姜姒脑子昏沉沉,抬起眼眸隐约看到窗前站立的背影便慌忙闭上眼睛。


    这?几日只?要一睁开眼,商阙喂她?吃喝过便开始行那种?事,她?身上的毒刚解没多久,身子本就虚弱,被他缠上,最少也要一个时辰才结束。


    她?从未有这?般累过。


    姜姒喜欢过商阙,也与他过了?几月蜜里调油的日子,可她?发现二人?之间多了?个姜玥后,那些?郎情妾意便如鲠在喉。


    她?讨厌姜玥、厌恶姜玥,恨不得让姜玥经历一遍她?幼年经历过的日子,即便如此,也消除不掉她?心中的恨意。


    当她?知晓姜玥是商阙的心上人?时,心中只?剩下无力?和?悲哀。


    谁敢与天子作对?


    她?无法对他们用尽手段,只?想逃离令人?窒息的地?方,可母亲和?司徒越却因为她?遭受无妄之灾,她?只?能默默的承受着令人?作呕的一切。


    种?种?情绪不断的拉扯,令姜姒疲累不堪。


    商阙那般宠爱姜玥,为何在姜玥孕期与她?厮混,姜姒也曾直面问过这?个问题,可商阙只?是凶狠的咬着她?的唇,重?新在她?身上刻下烙印。


    察觉缓缓而来的脚步声,姜姒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感受到强烈的视线落在脸庞,于是更加谨小慎微。


    商阙坐在床沿,抬手将贴在她?脸上的碎发抚到一侧,盯着颤抖不已?的双睫,缓声道:“姒姒,我们要个孩子吧。”


    因着她?身子不好,商阙从未想过此生还有孩子的事,可这?次姜姒出逃令他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需要一个纽带,一个能将他与姜姒连结在一起的纽带。


    姜姒那么看重?血亲,又怎会为了?逃离他而抛弃至亲骨肉。


    “姒姒……”商阙喉结快速滚动着,手掌落在她?柔软的腹部,眼中闪烁着兴奋之色,“等这?里的孩子出生,叫你娘亲,叫我爹爹,你教它习字,我教它用剑,我们的孩子未来一定会成为大齐最厉害的帝王。”


    他越说越兴奋:“届时你我策马奔腾,云游四?海,好不好?”


    不知他今日发什么疯,姜姒只?知道若是应下,等待她?的又是一番折腾。


    她?受够了?与商阙缠绵,受够了?他叫自己的名?字,更受够了?他。


    眼下姜玥已?经怀有身孕,若她?也怀上孩子,王室内两个年岁相?差不大的孩子日后会发生什么事,不用想也知晓,她?幼年被姜玥那般欺辱,怎能让自己的孩子也过同样的日子。


    “姒姒,睁开眼睛看我。”


    商阙俯身吻住她?的唇,姿态亲昵,一如往常。


    她?的挣扎被商阙轻而易举制服,姜姒也知晓了?他方才想要孩子的话并非戏言,她?胡乱吻着商阙的侧脸,蓄意讨好:“王上,姐姐已?经怀有子嗣,莫要让她?多想。”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只?是用了?太多迷药导致幻想连连,以为怀有身孕罢了?。


    商阙松开了?她?的唇,仔细辨别她?的神?情:“姒姒可是吃味了??”


    吃味?


    姜姒心中冷笑。


    她?落到这?般


    下场,实乃罪有应得。


    眼下她?已?彻底看清眼前之人?,怎会为了?这?样的男子吃味。


    回首看过去的自己,真是可笑至极,若是早知晓商阙爱慕姜玥,即便可能会与他发生关系,也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心交付出去。


    “……妾不愿惹姐姐伤心。”


    “床榻之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你不告知,她?便永不可能知晓,何来伤心。”


    听到这?话,姜姒顿时气不打一出来,若她?真的怀有身孕,姜玥不敢对商阙做什么只?会将所有矛头对准她?,届时遭殃的不还是她?和?孩子。


    受人?所制,姜姒只?能收敛好心思:“王上离宫多日姐姐必然担忧,不如回宫陪陪姐姐?”


    一口一口姐姐,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人?感情十分?深厚。


    商阙眸子淬了?一股冷意:“莫再?提她?。”


    不是戳中了?他的心事,又怎会恼羞成怒。


    有他在的地?方,连空气都稀薄了?几分?,姜姒强忍着难受别过脸:“妾出身不好,身子也不好,无法为王上孕育健全的子嗣,还望王上另做他选。”


    普天之下,最热闹的地?方非齐宫莫属,商阙若想繁衍子嗣,多的是人?选,何必非她?不可。


    难道……


    百年前,曾有一对恩爱的夫妻,因着娘子身子柔弱无法孕育子嗣,便为郎君挑选了?几位年轻貌美的妾室,郎君没选她?们,而是选了?与娘子模样相?似的妾室。


    数年间,妾室生的几子皆被抱养在娘子名?下,直到死都未曾留下姓名?。


    郎君听闻后不悲不喜,只?着人?葬了?妾室,转眼便与娘子感慨:“若非她?长得像你,碰都不会碰。”


    此事被人?听到后写成了?话本,夫妻二人?流芳百世。


    仔细想来,她?因着与姜玥模样相?似而得到商阙的关注与数日的宠爱,然商阙已?经得了?心上人?,怎还会将她?看在眼里。


    她?的身子不好,很难孕育,唯一的理由便是商阙担心同床共枕会伤了?姜玥,便找她?发/泄/欲/望。


    越细想,姜姒面色越白。


    因为不在意,所以不管她?身子是否刚中过毒,才会一直压着她?做那种?事,才会用链子将她?如禁/脔一般困在床榻。


    商阙观她?面色变了?几变,勾起她?的发尾放在鼻下轻嗅:“在想什么?”


    姜姒神?色复杂的看向他:“王上……有朝一日,会杀了?妾吗?”


    一旦姜玥肚子里的孩子落地?,那她?就彻底没了?用处。


    商阙动作一僵,眸色深沉:“不会!”


    姜姒只?是看了?他一眼,面上没有丝毫表情。


    蓦然想起她?死在面前的场景,商阙心中莫名?多了?股恐慌,掐着她?的脸颊,语气沉沉:“若敢寻死,我便将你的母亲和?你的好哥哥剁成肉泥。”


    “……你!”


    姜姒气急攻心,猛地?咳了?起来,苍白的小脸因着咳嗽终于多了?抹血色。


    商阙以为猜中了?她?心中所想,等她?安静下来便故技重?施绑住她?的双手,肆意征讨。


    山上的枫叶渐渐变红。


    绑着姜姒的金链比初时长了?些?,仍旧在一丈内,她?只?能坐在床榻上觑见一抹秋色。


    商阙大部分?时间都宿在此地?,偶尔会与她?聊坊间的趣事,更多的则是与她?行不轨之事,他似乎格外迷恋她?的身躯,就是不知道这?份迷恋能持续多久。


    今日下了?一场暴雨,原本以为商阙不会回来,没想到他还是来了?。


    玄色的衣衫被雨水打湿,湿透的墨发贴在脸颊之上,带着凉意的手握着她?的下巴,凑上来吻了?一下:“今日怎吃的如此少。”


    姜姒神?色淡淡:“不太饿。”


    四?目相?对,商阙败下阵来:“是我不好,路上耽搁了?,明日定来早些?陪你用晚膳。”


    雨太大,道路泥泞不堪,长乐劝他等雨停再?来,可他担心姜姒便冒雨前来。


    宫人?已?经打好热水,商阙丝毫不顾及她?是否在眼前,直接褪去外衫。


    姜姒低着头不愿看,摩挲的声音却不停往她?耳朵里钻,突然身子悬空被他抱了?起来。


    他不着寸缕,大步往浴桶走。


    姜姒神?色紧张的攀着他的肩膀:“王上……妾不想洗。”


    床榻之上尚有可依靠之物,在浴桶能依靠的只?有他。


    “陪我。”


    被连人?带衣放在水里,猛地?接触热水令姜姒浑身一颤。


    见他踏进来,她?低着身子往一旁躲避,可浴桶就这?么大,无处可躲。


    商阙懒散的靠在浴桶上,双臂将她?收进怀里,随手一挑便将她?的外衣剥落。


    自从脚踝处绑上链子后,她?终日只?穿一件外衫。


    不消片刻,满室春光。


    第一百零八章


    商阙默默拿起汗巾子擦拭姜姒的湿发?, 因着多日不见天日,她的肌肤比以往更加白皙,随意一碰便会出现痕迹。


    这些日子, 大?多是他一人言语, 姜姒偶尔附和两句。


    利用孔宛秋是他不对,姜姒有怨言他能理解,可姜姒丝毫不听他的解释,还厌恶他的触碰,这便令他难以忍受。


    原本他想打?造一座巨大的笼子将姜姒关在里面?,后感觉不妥, 这才勉为其难换成金色链子。


    他要姜姒如?以往那?般爱他, 只要姜姒说出口,他便立刻斩断铁链, 可惜如?今的姜姒对他只有怀疑和厌恶,温情都?少有更妄论爱他的话?。


    “王上喝碗姜茶驱寒。”


    商阙一口饮尽:“他们怎么样了?”


    自那?日将姜姒带回来后,便将孔宛秋和司徒越关到旁的地方,他们二人担心姜姒, 一直嚷着吵着要见人,甚至以绝食抗议。


    “二位已经用膳,着医师看过并无大?碍, 只是……”长乐顿了顿, “他们十分?忧心王姬安危,用的吃食尚少。”


    “只要性命无忧便可。”


    只要进食,其余皆是小事, 反正有医师和药材时刻侯着。


    无论如?何, 二人也不能在他手里出事,否则姜姒再无原谅他的可能。


    商阙沉吟了片刻:“孤要亲自去一趟韩国?, 这里由你和翁孟亲自带人守着,若是出事……”


    长乐立刻接道:“奴才以死谢罪!”


    姜姒对商阙有多重要,他都?看在眼里,他定然会保证好姜姒的安全,如?此王上才无后顾之忧,做他想做的事。


    姜姒再次醒来时正缩在商阙的怀里,手臂如?他的人一般,蛮横的将她圈禁,贴着她的胸膛十分?滚烫。


    昨日淋了那?么久的雨,不发?热才怪。


    若是以往她定然会叫来医师为他医治亦或者亲自照顾,而今她只是蹙着眉往后挪了挪。


    姜姒唇角扯出苦涩的笑,能与?商阙走到这一步,属实是她没想过。


    “别动。”


    商阙揽住她的腰往怀里带。


    姜姒嘟囔了一句:“热!”


    二人的长发?纠缠在一起,商阙的下?巴落在她的颈窝,唇也凑了上来:“姒姒,别离开我。”


    可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纵使再可怜,在她心中也泛不起半分?涟漪。


    姜姒静静等了一会儿,听到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又试着拉开他的手臂。


    “不要走!”


    姜姒烦躁的厉害却不敢发?火,压低声音:“王上,妾好热啊,能不能松开些?”


    屋子里很安静,他似乎又睡了过去,姜姒的耐心彻底告终,她强硬掰开他的手臂,可惜他的手臂如?铁般坚固,费了很大?力气未曾挪动半步。


    姜姒深舒了一口气,柔声道:“王上,妾渴了,想去喝点茶。”


    商阙蹭着她的脸颊,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姒姒,你还是爱我的?”


    莫不是烧糊涂了?


    用她的亲人威胁,把她当成宠物一般扣上锁链关在房间里,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再对这样的人有心思了吧。


    她不是受虐狂,怎还会爱他!


    姜姒这些日子已经养成了谎话?张口就?来的习惯,面?无表情道:“妾不爱王上还能爱谁呢。”


    商阙似乎怔愣了一


    下?,眉眼很快带上笑意:“我也爱姒姒。”


    观他手臂松了些,姜姒翻身下?床独坐在桌前,她不渴,只是想离他远一些,余光落在金链上令人更加烦躁,忽而想起他方才大?抵是热糊涂了,脑子不太清醒,或许……


    姜姒咬了咬下?唇,心口砰砰直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柔声唤道:“王上,妾喂你些茶水可好?”


    平日里商阙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如?今生病倒令他多了几分?烟火气,尤其耷拉在额头上的碎发?平白为他多了丝无辜感。


    姜姒面?色冷淡的倒了一杯茶往他手里塞。


    商阙微抬起眼皮,满脸潮红,轻摇头:“不,我要姒姒喂我。”


    烧成这样还如?此蛮横。


    姜姒气的磨了磨牙,将他的脑袋垫高,伸手凑了过去。


    没想到他还是不喝。


    莫不是故意装病诓她?


    姜姒收敛好情绪,声音放缓:“王上,可是太烫?”


    商阙抬手指了指嘴唇:“我要姒姒这样喂我!”


    都?病成了这样还想着占她便宜,姜姒气的差点把茶杯摔在地上,但为了计划,只能忍辱负重。


    她抿了一口凑到商阙的唇边,这次他没有拒绝。


    一杯茶将尽,姜姒刚想起身,手臂就?被他大?力扯了一下?,整个?人都?摔在他的怀里,接着唇舌便覆了上来。


    果然是装的!


    姜姒不管不顾推搡着他的胸口,不知?是不是她力气太大?,这次商阙轻而易举被她推倒。


    纵然如?此,她的红唇也一片酥麻。


    姜姒大?力擦拭掉唇上的痕迹,恨恨瞪了他一眼:“王上这般做派,不觉得太无耻了吗!”


    然商阙并未回答,只是呢喃着她的名字,看样子,方才只是她的错觉。


    已经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姜姒忍下?心中烦躁,放柔了声音:“王上,妾的脚好疼,能不能帮妾解开链子。”


    商阙悠悠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姜姒被盯的心里发?毛。


    “为何要解?”


    见他上勾,姜姒耐心解释:“妾脚疼。”


    商阙撑起身子低头看过去,她的脚踝的确多了些红痕:“可我没有匕首亦没有钥匙,如?何解开?”


    从被关到忆安阁那?日起,为了防止她自残,殿内所有尖锐之物皆被收了起来。


    姜姒突然想到他平日佩戴的宝剑,不在此处定然在外阁放着,据说那?把剑削铁如?泥,斩断此链定然不在话?下?。


    “王上用常佩的剑砍了便可。”


    商阙沉吟片刻,随即点点头:“你说的是,既如?此,你何不亲手拿剑斩断?”


    她若是有剑早就?跑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姜姒脸颊贴在他的手掌心,娇嗔道:“王上为妾砍断,好不好嘛。”


    她一心想要逃走,自然没注意到商阙狡黠的目光。


    “姒姒要什么我都?会给?。”


    商阙缓缓起身往外阁走。


    一想到即将得到自由之身,姜姒不由得心情舒畅了几分?。


    不过片刻,只着亵衣的商阙缓缓走来,见到他手中的佩剑,姜姒喜不自胜,恨不得在身上插上两?个?翅膀飞过去。


    剑拔出鞘,冰冷的长剑贴在金链处却迟迟没有动静。


    姜姒忍不住催促:“王上,快砍啊。”


    一抬头便对上一双笑盈盈的眸子,姜姒心底忍不住发?颤:“王上……”


    商阙伸手挑起金链,唇角勾着笑:“姒姒当我傻吗?”


    他脸上哪有方才烧傻的状态。


    只要一想起方才的所作所为,姜姒便脚底生寒,她哆哆嗦嗦往后退:“妾脚疼……并非想要逃走……”


    “是呀,姒姒只是脚疼,才诓骗我斩断链子……”商阙随手将长剑扔在了地上,朝她扬了扬下?巴,“既如?此,你自己来可好?”


    姜姒哪里敢点头,磕磕绊绊道:“妾不敢。”


    话?虽这样说,目光还是偷偷的落在长剑上,她完全有机会拿到长剑斩断链子,可是斩断之后呢?


    被逮回来那?日,她就?已经知?道此处守卫森严,她一不会功夫,二母亲和司徒越还在他手里,无论如?何也逃不出。


    若是她用剑挟持商阙呢?


    脑子里才出现这个?想法?便被她驱散。


    商阙身高八尺,善用兵器,上过沙场,若能被她挟持,一统六国?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商阙语气里颇有些可惜:“你不要,便怪不得我了。”


    他伸开双臂:“过来。”


    姜姒心中忐忑不安,抿了抿唇还是朝他走了过去。


    可是……好不甘心啊。


    明明知?晓她多渴望自由,商阙却糊弄了她这么久。


    而她明知?道商阙总是带来希望又带来失望,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骗。


    商阙整个?人都?趴在她的身上,深吸一口气:“姒姒,你身上有我的味道,我身上也有你的味道。我们才是世上最?相配的两?个?人,别想着离开我好吗?”


    “……好。”


    感受到胸口的温热,商阙终是不忍心见她如?此,捏着她的下?巴:“若解开链子,你便答应我,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许离开我。”


    只见商阙走到床头,从柜子里拿出钥匙直接打?开了金链。


    姜姒不敢置信微抬起脚,见上头空无一物,咧开嘴笑了起来。


    商阙握拳抵在嘴边轻嗑了几下?:“你会走吗?”


    她当然想走,可她不能。


    姜姒违心的摇摇头:“妾会一直陪着王上。”


    直到将母亲和司徒越救出后,就?会带着他们彻底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眼下?急不得!


    商阙欲言又止:“你……有没有发?觉我有什么不对?”


    不对的地方多了。


    见他又咳嗽两?声,她才恍然大?悟:“可要妾去叫医师。”


    “想喝你煮的姜茶。”


    以往商阙因为政务烦躁亦或者醉酒,她都?会煮上羹汤,然那?些事仅仅局限于她喜欢商阙的份上。


    现在她不情愿。


    姜姒垂下?眼帘:“妾煮的不好,怕辜负王上的心意。”


    “你不想见他们吗?”


    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实则为威胁。


    这个?诱惑实在太大?,姜姒点头答应。


    商阙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不免觉得悲凉。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与?姜姒都?无法?避免的走到了这一步。


    一连几日,姜姒不用再绑着链子,范围却也仅限于忆安阁。


    商阙的确答应了让她见母亲与?司徒越,实际却是他们中间隔了一扇门,且她身边有商阙陪同,三?人只寒暄了几句,相顾无言。


    “姒姒,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闻言,姜姒心口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面?上却十分?淡然:“可要妾陪同?”


    “安心待在此处,莫要随意走动。”


    第一百零九章


    听完这句话?, 姜姒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如今姜玥的月份大了,身?边少?不了人, 此次回去后想必再过不久便能听到天子喜得麟儿的消息。


    只要他一离开, 南湾别苑定然会?放松警惕,届时带母亲和司徒越离开就容易的多。


    姜姒低垂着眸子掩饰心中的喜意,故意试探:“王上什么时候回来?”


    商阙揽住了她的腰,抬起她的下巴:“不舍得?”


    怎么可能,她巴不得商阙现?在就?走。


    为免打草惊蛇,姜姒顺势扑在他的怀里:“妾舍不得。”


    骗子!


    她脸上明?明?一点?留恋都没有。


    “那就?与我同去。”话?音刚落便感?受到她的身?体变得异常僵硬, 商阙喉结动?了动?, “罢了,路途遥远, 姒姒还是留在此处等我。”


    如此大起大落令姜姒面色变了几变。


    商阙不想再逗弄她,拿起披风搭在她的肩上:“随我看看山上的风景。”


    被困在此处那么多日,头一次走出忆安阁,山上的枫叶已经变红, 看起来有种别样的美感?,姜姒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商阙静静看着她微扬的脸颊,唇角也勾起一抹笑意, 牵起她的手, 十?指紧扣。


    姜姒身?子猛地一僵,深吸了一口气扬起笑脸:“这里的风景真好,王上离开后, 妾能否常来?”


    这么明?显的目的, 商阙怎会?看不出,还是给?她点?希望吧, 至少?临走前能看到姜姒真挚的笑意。


    “自然可以?。”


    姜姒闪过一丝惶然很快又堆起笑意,抱住他的手臂:“多谢王上。”


    这


    会?儿的姜姒明?显真情实意的多。


    二人走了许久,姜姒体力明?显不支,商阙蹲下身?:“我背你?。”


    一如初次来南湾别苑的那次。


    那时的她见商阙如此伏低做小,既害怕又忐忑心中还有几丝欢喜,如今的她心中只剩下厌恶。


    平日与他亲密无间已经够令她作呕,说她逃避也好说她不可理?喻也好,眼下她并不想与商阙再这般亲密。


    姜姒柔声道:“王上身?子才好,累病了妾会?心疼的。”


    她牵起商阙的手,学着他的样子,十?指紧扣:“能与王上这般,妾已经心满意足了。”


    口口声声为他着想,实际却把他往外推。


    商阙心口莫名涌出一股无名之火,沉默看了她半响,一把将人扛在肩头往密林深处走。


    二人出行并未带侍从,但周围有多少?暗卫不得而知,平日里在殿内举止不端也就?罢了,姜姒不想在外人面前也如此。


    “王上要带妾去何?处?妾自己前行可好?”


    可惜她嗓子说哑了都不见商阙搭话?。


    眼前的景色变了又变,姜姒才被放在地上,还未站稳,便见商阙将衣衫铺在地上,接着扯开了她的外衫。


    姜姒吓懵了,惊呼了一声,急着遮掩,商阙直接桎梏住她的双手,另一只手快速扯开她的腰带。


    四处还透着天光她就?被商阙扒光了衣服,究竟是多不重视才会?被如此对待。


    姜姒从未感?受过此等绝望,眼眶发涩,抱着他的手臂苦苦哀求:“不要在这里,回去好不好?”


    商阙的神情晦暗不明?,俯身?吻了过去,姜姒不愿,用力躲开,二人你?追我赶,弄得口腔满是血腥。


    “唔……你?出去!我不要!”


    商阙脸上的汗缓缓滑落,捏着她的腰:“此地只有你?我二人。”


    他抱起姜姒的时候,暗卫们已经收到命令离开。


    他爱姜姒至极,怎会?将她的身?子给?旁人看。


    姜姒并不信他的话?,用力的摇头:“出去!我不要!出去!”


    已经得了滋味的商阙怎可能松开她,细碎的吻落在她的脖颈、脸颊,像是亲不够一般,直到吻到苦涩的泪水,动?作才戛然而止。


    姜姒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商阙舔舐着她的唇瓣,放软了声音:“好姒姒,别害怕。”


    “求求你?,放开我。”


    然而她的哀求并未得到半分怜惜,她清醒的沉沦其中,清醒的厌恶着商阙,更厌恶这样的自己。


    商阙用手帕帮她擦拭干净,看到消瘦的肩头忍不住落了一吻,姜姒以?为他还要再来,身?子吓得瑟瑟发抖,温热的唇微微张开,被轻咬了一下。


    姜姒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喘息:“别……”


    “姒姒别再这般说话?……”商阙咬紧牙关硬撑,“再哭我便再来一次。”


    哭声戛然而止。


    商阙轻叹了一口气为她穿戴好衣衫:“我抱你?回去。”


    方才正是不愿意让背才落得这样的下场,这次姜姒怯怯的缩在他的怀里,不敢动?弹。


    翌日商阙再叫她出去,姜姒再三推脱却还是被他强硬的拉了出去。


    姜姒无措的捏紧袖口,跟在他身?边,这次商阙带她走的是另外一条路。


    战战兢兢了许久,商阙也只是牵着她的手再没有旁的动?作。


    隐约听到流水声,商阙眉尾微挑:“带你?看个好东西。”


    姜姒心中徒然紧张起来,以?为他打算在此处行事,被他催促再三才艰难的迈着步子前行。


    眼前出现?一条小溪,商阙环顾一圈,双手掐着她的腰,将她放在干净的石头上,自己则将衣衫卷起来塞在腰带里,褪下鞋子跳入水中。


    这么好的逃走机会?……姜姒抿了抿唇,终是不敢行动?。


    不过片刻商阙便从溪水中捞出来一把黑漆漆的东西,跑来拿出一颗放在她手心:“看看这是什么?”


    大大小各异,外头裹了一层硬壳,看不出什么名堂。


    商阙眼中含笑:“只有水里才有的吃食,等回去后亲自做给?你?吃。”


    他一手提着鞋一手拿着所谓的吃食:“走吧。”


    南湾别苑的宫人见到商阙如此,大惊失色,长乐更是疾步跑了过来,伸手想要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却被他躲了过去。


    “王上可要洗漱?”


    商阙径直往庖屋去:“不必。”


    他的动?作很快,室内很快便出现?了诱人的香气,姜姒肚子里的馋虫也被勾了起来。


    看着桌上带着诱人香气的吃食,姜姒不知如何?下手。


    商阙轻笑了一声,拿出小木签挑出硬壳里头的肉凑到她唇边,姜姒犹豫了一瞬便吃了下去。


    果真美味极了。


    只是他怎么知晓这东西能吃。


    商阙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缓缓道:“第一次上战场,不料受伏与十?几人困在树林,没有吃食没有住处,目光所到之处的树皮、野草被我们吃了个精光。偶然发现?此物,让我们高兴好久。”


    他侃侃而谈像是说别人的事。


    可他们之间已经不适合再怀念过去。


    姜姒心中冷然,口中却惋惜道:“王上竟受了这么多苦。”


    此物肉极少?又十?分难挑,姜姒吃了几个觉得太费力便不愿再动?用。


    商阙将挑出来的一盘肉推至她面前:“既爱吃便多吃,待我归来多捉些给?你?吃。”


    他顿了顿,直直看着她的双眼:“姒姒,答应我永远不离开。”


    姜姒神色复杂的垂下眸子,食不知味:“……好。”


    他们都知道这是谎言但都没有戳破。


    一场云雨过后,姜姒疲倦的往床沿挪了几寸却被他抓了回来。


    “明?日一早我就?要走了……”商阙搂着她的腰,轻叹了一声,“莫要多想,安心待在此处修养。”


    姜姒微睁开眼望着不远处晃动?的烛火,并未搭话?。


    翌日清晨,姜姒一早便醒了,而她身?边的位置早已凉透,按照他的脚程,想必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商都城。


    姜姒继续躺在床榻,视线落在床幔实则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她换好衣衫深吸了一口气打开房门,却在看到长乐时表情有一瞬间的龟裂。


    身?为贴身?内官二人极少?分开,商阙已走,长乐怎还留在此处。


    没等她多想,长乐便笑盈盈的迎了上来:“着庖屋做了王姬爱吃的吃食,现?在可去用?”


    伸手不打笑脸人,姜姒点?点?头:“劳烦内官。内官不去伺候王上?”


    长乐面不改色的近身?服侍:“王上留下奴才在此照顾王姬,若王姬不喜近身?,奴才这就?着人将如月带来。”


    方才她看到门外的侍卫只多不少?,再叫上如月贴身?伺候,那她更无逃走的可能。


    姜姒敛好心思:“许久未和母亲见面,内官能否带吾见上一见?”


    “自然可以?,王上临走前吩咐了,王姬想去南湾别苑的哪里都可。”


    姜姒心中一喜,粥都多喝了一碗。


    然才走出两步身?后便跟了十?几位侍女内官。


    姜姒蹙眉问道:“这是何?意?”


    她原本想着此次见面与母亲、司徒越想出如何?逃走的法子,但身?边猛然跟了这么多人,让他们如何?计划。


    姜姒抿紧了唇瓣,定定看向长乐:“吾一向不喜这么多人伺候,内官把人都撤了吧。”


    “王上下的令,奴才不敢违背。”


    姜姒终于明?白方才那句话?的意思,也就?是说她可以?在南湾别苑横走的前提是身?边时时刻刻有这么多人跟着。


    姜姒气的眼眶发红,暗骂了商阙几句,没好气道:“带我去!”


    孔宛秋还在之前住的地方,见她来此,刚扬起笑脸,忽而看到身?后跟了那么多人,笑容僵硬。


    姜姒忍不住红了眼眶:“娘怎变得如此憔悴。”


    “姒姒,娘无碍,倒是……”


    孔宛秋扫了长乐一眼,欲言又止。


    不用想便知晓她说的是谁,可姜姒不敢直接提出要见司徒越的要求。


    姜姒眉头紧紧蹙起,冷声道:“吾要与娘说些闺房私密话?,还请内官出去!”


    姜姒待宫人一向亲厚,从未如此冷过脸,然而长乐丝毫不惧怕,只是笑道:“王姬莫要为难奴才。”


    第一百一十章


    心中怒气挥之不去, 姜姒随手将桌上的茶盏扫在地上:“内官便是如此伺候吾?”


    从未见姜姒发过这么大的火气,宫人们跪了一地,长乐也跟着跪在地上, 容色淡淡:“奴才不敢。”


    姜姒觉得他敢的很。


    但她不过是姜玥的替身, 长乐可?跟了商阙许多年?,若二?人发?生冲突,商阙一定会站在长乐一边,且这么多宫人都听?长乐差遣,她便是想罚也无人听命于她。


    姜姒尽量平复心情,放低了声音:“吾与母亲许久未见, 还望内官网开一面。”


    “奴才不敢违抗王上命令。”


    好话赖话都说尽长乐依旧如此, 姜姒捏了捏眉心,叹了一口气:“母亲直言便是。”


    孔宛秋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昨日见阿越, 他伤口还流着血,人也瘦了一圈……”


    “上次见面……”


    明明上次见面,他身子看起来已经痊愈。


    孔宛秋轻咳了一声,小声说道?:“越儿怕你担心, 故垫了东西遮挡。”


    都过去那么多天,司徒越伤口怎还会流血,难道?商阙一直未曾找人为?他医治。


    姜姒还未来得?及开口, 长乐便先开了口解释:“王姬息怒, 司徒越身边一直有医师候着,之所以至今伤口未痊愈,实则他不配合。”


    倒打一耙的能力可?算叫姜姒开了眼界, 那么重的伤口, 每日每夜都要忍受痛苦,司徒越怎可?能不配合治疗。


    人命关天的事, 长乐却?不急不躁。


    也是,他与商阙一样的人,怎会管他们这些蝼蚁的死活。


    姜姒冷冷地睨了他一眼:“我要见司徒越。”


    再不治疗怕要不了多久司徒越便会丧命,眼下她管不了那么多,只能亲自盯着医师去治。


    长乐一副为?难之样:“这……”


    姜姒冷着脸站起身往外走:“王上允可?吾去南湾别苑的任何地方,吾现在就要去关押司徒越所在之地。”


    长乐不再犹豫,站在前方领路:“奴才这就带王姬去。”


    若说她住的地方金碧辉煌、华丽无比,司徒越住的地方则算的上清贫可?怜。


    屋子里?除了一张床一套桌椅再没有旁的东西,且窗户被?木板钉的严严实实,大?门还扣上一把巨大?的锁,阳光根本?无法渗漏进去。


    数日未见,却?见司徒越双颊消瘦,没有半点精气神。


    都是因为?她,司徒越才会落到这个地步,姜姒再一次后悔吹响了那个口哨。


    司徒越仿佛要把心肝咳出来一样,像是无意间看到她来此,震惊了片刻才虚弱抬起身子:“你怎么来了?咳咳咳……此地污浊,快些离开。”


    姜姒忙急着上前扶着,直接冷声命令道?:“快叫医师。”


    见司徒越如此做派,长乐气的牙根发?痒。


    平日叫医师来看,不是推三阻四便是冷漠待之,眼下王姬来此却?这般装腔作势,怪不得?王上要砍了他,真是活该。


    长乐不紧不慢的扫了医师一眼:“好好为?他看看。”


    闻言,医师了然于心。


    “哥哥,我不会让你出事的。”姜姒双眼含泪,“都是我的错,我一定会医治好你。”


    司徒越眼神挑衅的扫过长乐,再抬眼便又是可?怜兮兮的模样:“是哥哥无能,才让你落入商阙的魔掌,咳咳,再等?一等?,等?我身子养好定想法子救你出去。”


    一道?杀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司徒越毫不在意,甚至演的更加卖力。


    “哥哥别这么说自己……”都到了这个地步还在想法子带她离开,姜姒泪眼婆娑的望向医师,“我命你每日为?他诊治,若他身子出了问题,拿你是问!”


    医师战战兢兢看向长乐,见他一脸漠然的点头,只好连忙称是。


    一番诊断后重新给司徒越灌下药,姜姒依旧不放心寸步不离的守着。


    再等?下去天都要黑了,孤男寡女如此,若是让王上知晓不定怎么心伤,长乐催促道?:“王姬在此处耽误了太多时间,该回去了。”


    姜姒已经不相信商阙会治好司徒越,冷着脸命令:“他是我的哥哥,还请内官为?他换个宽敞之地,莫要如犯人一般关押。”


    “诺,奴才这就着人去办。”


    “不,我要你亲自去办。”


    长乐愣了一瞬,很快笑道?:“奴才这就去办。”


    *


    诸侯韩国长街两旁挂满了丧幡,行?人匆匆,丝毫不敢停留。


    “君上薨了,可?有言明哪位公子即位?”


    “无论谁即位,最终的掌权人都是公孙丞相。”


    “天子不管?”


    “公孙丞相门客众多,天子又离那么远,怎能管得?着。”


    话语间,突有一群烈马从眼前飞驰而过,刹那间便没了身影。


    韩宫外,两队人马阵前对峙。


    马背上的韩胜手持长矛,朗声道?:“公孙丞相千方百计阻止我等?与君王告别,难道?说君上之死另有隐情。”


    狩猎那日韩王中了数箭,用药吊了几个月还是去了。


    韩王还未离世时,公孙墨便携带几队人马入驻韩宫,更是顶替韩王行?朝堂之事,官员虽有怨言却?不敢直言,后还是听?到鸣钟响起才知道?韩王已驾鹤西去,众官员前来吊唁,却?被?阻止在宫墙之外。


    这几月大?大?小小事加起来,让人不得?不怀疑韩王之死与公孙墨有关。


    “韩将军切莫胡乱攀咬,吾乃天子认可?的韩国丞相,如今君上西去,公子年?幼,吾这才行?使监国职权。”公孙墨目光淡淡投向韩胜,“之所以不让诸位见,实则君王临终前所托。”


    为?何韩王不托付子嗣而托给他。


    有人疑心问道?。


    韩胜颇有不见韩王誓不罢休的气势:“我等?此生皆效忠君上,若连最后一面都不曾拜见,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这种事不必传到天下,只在韩国境内便会落人口舌。


    公孙墨语气冷然:“明日君上下葬,诸位若想观礼便来,若不来也无人说什么。”


    如此逐客令,谁人能服。


    僵持之中,远处一队骏马飞驰而来,为?首的正是左将军刘颇,他勒紧马缰停在宫门口:“韩王薨世,本?将军奉天子命令来此吊唁,公孙丞相是否允可??”


    公孙墨瞳孔一缩,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斟酌了片刻:“并非吾不愿,实则君上遗言难违,还望将军为?君上留些体面。”


    刘颇是个粗人,只知道?上阵杀敌赚军功得?赏赐,来韩国几个月总与老?狐狸打交道?,口齿都比以往伶俐不少:“公孙将军说笑了,既本?将军无法吊唁韩王,不知当朝天子是否可?以。”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韩胜更是急问:“天子来了?”


    “自然,韩王故去乃大?事,天子悲痛,故亲自来此吊唁。”


    他的声音响亮,站在远处的公孙墨也能听?得?到。


    公孙墨面色变了几变,世人皆怀疑是他对韩王下的手,可?他只需要把控好韩王这个傀儡便可?享受一切,何必吃力不讨好刺杀韩王。


    韩王遇刺时他便隐隐猜测一切皆是商阙布的局,如今看到商阙,这个猜测便得?到了证实。


    果真是他下的手。


    公孙墨疾步走上前,恭敬跪在地上行?了一礼:“王上千里?迢迢来此,微臣有失远迎……”


    商阙并未下马,背部挺的笔直,勒着马缰遥遥看向他:“孤也吊唁不得??”


    “天子乃天下万民之主?,自然可?以。”公孙墨低垂着头,“微臣这便引天子前去。”


    韩王棺椁存放在平日上朝之地,殿内外跪满了宫妃、公子王姬与宫人。


    快到殿前,商阙才翻身下马:“韩王因狩猎遇刺,孤属实过意不去。只是韩王在商都城时伤口已经好了大?半,怎回国不过几月便与世隔绝?”


    这话便是指名道?姓说公孙墨故意为?之。


    公孙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悲痛万分?:“天子有所不知,君上恰好旧疾复发?,即便找了许多医师也无力回天,此事阖宫上下人尽皆知,并非微臣故意瞒着。”


    “原来如此……”商阙漫不经心的扫过一众公子王姬,“韩王薨世,韩公子们为?何不来此祭拜?”


    殿前跪着的公子,最大?不过七八岁,最小还需被?人抱着。


    商阙口中的公子乃韩王几个年?长的儿子。


    “王上有所不知,数月前,我等?跟随君上前往大?齐参加狩猎盛事期间,殿内突然走了水,正值夜间,几位公子没有逃脱,皆丧命于此。


    我等?归来之际,只见到公子们的残骸,听?闻噩耗,君上旧疾复发?,这才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真是可?怜啊。”商阙摩挲着白玉扳指,淡淡道?,“眼下韩国可?如何是好?”


    商阙早就想过他要对韩王下手,也一直着人守着,只是没想到他会设计铲除韩王的子嗣,公孙墨掌控老?谋深算的韩王都易如反掌,更何况七八岁的孩童。


    公孙墨眯了眯眼睛,虔诚的跪在地上叩首:“若天子不嫌弃,微臣可?助新王一臂之力。”


    “公孙丞相门客众多,自然知晓人言可?畏。”商阙扯了扯嘴角,“全朝官员各司其职,公孙丞相一边当丞相一边辅助新王,恐心有余而力不足,更何况此事若传出去,若有人说公孙丞相弑主?……”


    “微臣一片赤子之心,天地可?鉴。”公孙墨头抵着地,“旁人如何猜想微臣皆不在意,只请王上莫要怀疑微臣用心。”


    “孤今日赶了许久的路,早就乏了,此事容后再议。”


    公孙墨的话被?堵了回去,只好道?:“微臣这便为?王上安排住处。”


    一切安排妥当,公孙墨端坐矮塌,抿了一口茶水:“来了多少人马?”


    “加上刘颇带的人马,不过一万多人。”


    一万多人便敢深入韩国,难道?商阙还留有后手?


    公孙墨眉头微蹙:“再去派人探上一探,本?相今夜便要知道?最真切的消息。”


    “诺。”


    门外哀乐不止,室内的公孙墨却?淡定的品茗,他双眸兴奋并无半点睡意。


    过了许久,暗卫匆匆来报:“的确只有这么多人。”


    “确定无误?”


    下属重重点头:“属下亲自查探,不会有假。”


    如此公孙墨便放心了,他唇角含着笑意:“天子来了,怎会让他轻易离开呢,你且去准备一番,明夜本?相要送天子一份大?礼。”


    “属下这就去办。”


    突传来敲门之声,暗卫悄无声息隐匿在黑暗中。


    一位打扮艳丽的女子缓缓进了门,她穿着清凉,见到公孙墨福身行?了一礼,刚巧露出白皙的胸口:“还望丞相怜惜……”


    话音未落,便被?公孙墨拿剑割了脖颈。


    女子是韩王的宫妃,死之前还不敢置信的望着公孙墨。


    公孙墨随手拿起手帕擦拭掉脸上的血迹,语气淡淡:“贵人殉主?,明日与君上一起下葬。”


    “诺,属下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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