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惊为天人
房青玄不想泼元长渊冷水, 可私下戴皇后之物也是僭越了,他仍是摇头:“皇上,这不可。”
“私下戴给我一个人看, 有何不可。”元长渊的态度十分强硬,将人摁在腿上,强行把那枚凤凰玉扣,系在房青玄的腰间。
房青玄穿着一身白色儒衫, 清雅至极, 腰上多一枚价值连城的凤凰玉扣后, 添了几分贵气, 但也不免落了俗, 与他并不是很适配,或许换上更华丽的服饰, 才能衬得起这枚贵重的玉扣。
房青玄欲要把凤凰玉扣给扯下来, 却被元长渊钳住了双手, 并将他整个人压到了摆放政务的书案上,高高叠放的奏章散落一地。
房青玄惊呼一声:“皇上!”
元长渊脸上愠怒:“房子珩,你就不能听话一点,我让你戴你就戴着,别说是皇后之物了, 就算是我身上这套龙袍,你都穿得。”
房青玄被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只能说元长渊是真疯了,他怎可穿龙袍, 别的事情元长渊疯一疯倒也没什么, 这种事情上可不能再那么疯了。
“皇上,请放开微臣!”房青玄力气比不得元长渊, 只能一阵徒劳地挣扎着。
元长渊钳住他的双手举过头顶:“别逼我。”
房青玄挣扎的力道渐渐变弱,随后一动不动地躺在案上,躲闪地将视线看向旁边明明灭灭的烛火。
元长渊起先还挺高兴的,现在被磨完了,阴着脸说:“看着我。”
房青玄眼眸低垂,浓密的睫羽在眼下撒下一大片的阴翳,听到元长渊的话,他缓缓抬起眼皮,一双被水洗过般明亮的眸子,映出元长渊带着怒气的俊脸。
元长渊被这双含水的眸子看得瞬间心软了,凑上去,落下几个细密的吻。
房青玄被吻得睫羽轻颤。
元长渊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转而问:“那群学子可否有人对你不敬?”
国子监里好多官宦子弟,被家里给惯坏了,一个比一个的骄纵桀骜,一般人可压不住他们。
房青玄自然也遇到过一两个,但他不愿跟皇上告状,便摇头说:“无人对微臣不敬。”
元长渊抬手,将房青玄脸边散落的发丝,轻轻地撩到耳后:“若是受委屈了,要告诉我。”
房青玄总是因为元长渊一两句再平常不过的话而动情,就如现在,他心跳得极快,那股埋藏在心底,被他有意克制的情意,像井喷了般,爆发了出来。
房青玄想抬手勾住元长渊的脖子,将自己送上去。
可双手都被钳住了,于是他抬腿,勾在元长渊腰间,轻轻摩擦了两下,这样的举动稍显放荡,是平常的他,绝不会做的事情。
房青玄又将头埋在了元长渊颈间:“皇上。”
元长渊呼吸一滞,他猛地将桌上的奏章全都扫落在地上。
房青玄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有些期待又紧张。
殿外,小旺财顶着一张娃娃脸,手挽拂尘,故作老沉,其他内侍毕恭毕敬地上前来,给他捏肩捶腿,趁机打探皇上的喜好,这样就能更好地留在皇上身边伺候。
小旺财没什么心机,就什么都跟他们说了。
“皇上喜爱的东西不多,唯爱……房大人。”
房青玄夜里悄悄进宫,并在皇上的寝殿里待到了现在都还未离开,内侍自然也猜到了。
小旺财警告地瞥了他们一眼:“可不要出去乱说,守口如瓶知道吗,守口如瓶。”
内侍们纷纷点头,这点规矩他们还是知道的。
一直到破晓时分,房青玄才被元长渊抱着走出寝宫。
内侍们亲眼看着皇上将房青玄抱到马车上,随后马车一路驶出宫门,那些内侍匆匆瞥到了房青玄的脸,都觉得惊为天人,长得如此貌美,也难怪能得皇上圣宠,只可惜是个男子,若是女子好歹能入宫为妃,有个实在的名分。
内侍们心道可惜,有个嘴没把门的,把这话说给了小旺财听。
小旺财生气地用拂尘抽了他几下:“房大人是男子有什么可惜的,男子就不能入宫当皇后了吗,江元好像没规定男子不能入宫吧。”
被抽了的那名内侍,忙自扇耳光:“奴才说错话了,奴才该打。”
小旺财因为生气,所以说得很大声。
正巧被挪步出来的元长渊听见了。
门外内侍惶恐地跪下,宫里最忌讳在背后议论了,背后议论也就罢,若是被皇上亲耳听到了,怕是都要被责罚了。
小旺财发现皇上就在身后,也是一惊,急忙跪下。
其他内侍都以为小旺财要被皇上责罚了,毕竟只有他说得最大声,甚至还说出男子也能为后的话,这种话怎么能说呢。
元长渊啥也没说,抬步走下玉阶,朝着宣政院的方向走去。
小旺财手忙脚乱地拿起拂尘追上去,其他内侍也都跟上。
见皇上并未生气,大伙心里也有个度了,恐怕皇上也有立男子为后的想法。
上台阶时,小旺财想要上前去搀扶,被元长渊一脚给踹开了:“宣六部尚书前来觐见。”
“是。”小旺财在地上圆溜地滚了一圈,爬起来拍干净身上的灰尘,麻溜地去宣旨了。
工部尚书沈户还关在大牢里,工部侍郎袁微也还在牢里,所以只有其他五部的尚书来了,其中最年轻的就属礼部尚书苏又卿,他有个妹妹号称元京第一美人,曾被先皇指婚给如今的皇上,可被皇上拒绝了。
元长渊的视线直接略过了苏又卿,放在其他四部的身上:“工部尚书沈户贪污公款数千万两银子,如此大的数目,叫朕都瞠目结舌。”
元长渊将工部尚书贪污的证据,摔在了他们四人面前,这个证据就是侍郎袁微写的,上面记录得清清楚楚,任谁来了都没法给工部尚书辩护。
吏部尚书捡起账目翻阅了几页,再传给刑部尚书,几人传阅完,无一人敢开口说话。
传到苏又卿手中,他直言不讳道:“六部如同皇上的手足,手足出了问题,就无法行走,依臣看,不同借此机会彻查六部。”
其他四部的尚书,一齐瞪眼看向苏又卿,说好一起贪污受贿的,你怎么洗心革面了,叛徒!叛徒!
苏又卿都开口了,他们若是直接反对,反而让皇上怀疑他们做贼心虚,只得硬着头皮附和:“苏大人所言极是。”
“看来众卿都光明磊落,竟主动要求朕彻查,甚好甚好。”元长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们。
四名大臣只觉得后背发凉,真要查起来,他们就没一个是清白的,到时就要看皇上敢不敢对他们下手了。
几人冷汗涔涔地走出宣政院,被外头的日头一晒,手脚才稍微回温。
吏部尚书狠狠瞪着苏又卿:“皇上若是真查起来,你以为你能讨到好吗?”
“诸位还是想办法把窟窿都填起来吧,皇上可比先皇要有魄力得多,先皇不敢得罪世家,所以一再宽容你们,对你们做的那些烂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皇上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该抄家的抄家,该杀头的杀头,工部尚书沈户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诸位好自为之。”
苏又卿发出朗朗笑声,边笑边走了,还好他提前抱住了房青玄那条大腿,所以就算他被污蔑了,苏家也不会有事,这是他做得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房青玄被元长渊折腾了一夜,后边疼得没法好好走路,讲课时,他都只能坐着,但也不敢坐实了,得用手撑起上半身,不然压着也疼。
房青玄正在讲前朝的一个典故,底下的学子听得认真。
等他讲完之后,底下有一名学子发问:“为了一名女子而丢弃一座城池,那名女子是不是跟先生一样好看。”
另一名学子说:“要是我,我也能为先生放弃一座城池。”
房青玄听完脸色倏然沉了下来:“一座城池,几十万百姓的性命,岂能说放弃就放弃。”
原本嬉皮笑脸的学子,见房青玄生气了,都低下了头。
下了学,那名说愿意为先生放弃一座城池的学子,主动找到房青玄:“先生家住哪里,要我送您回去吗?”
这名学子是吏部尚书的儿子,名叫秦匀。
房青玄拒绝了:“不用。”
被拒绝了,秦匀也没有走开,依然跟在房青玄身边:“先生要不要随我去府上坐坐。”
房青玄摆手:“代我向尚书大人问好便够,今日不便,改日再登门拜访。”
秦匀殷切地说:“我听闻先生之前被赵松远那小子欺负了,要不要我帮先生讨回来。”
元京城内的世家子弟都玩得很好,秦匀和赵松远是好友,他知道赵松远迷上了一个年纪有点大的男子,他还因此嘲笑过赵松远是饥不择食,但现在见到房青玄本人之后,才发现赵松远还真是有眼光,他当初不该嘲笑的。
房青玄拱手,拒绝道:“不劳烦公子,我先走一步。”
房青玄忍着后边的痛,加快脚步先走了。
秦匀在原地站定,痴痴地看着房青玄飘然离去的背影,一块完美无瑕的美玉,谁不想拿在手心把玩几下呢。
第092章 琼浆玉液
马车缓缓驶到一座小院前, 元宝轻巧地跳下马车,再回头掀开帘子:“大人,到了。”
房青玄从车厢里出来, 搭着元宝的手臂走下马车,抬头看了眼面前那座寻常的小院,几步上前,亲自敲门。
“来了!”院中传来妇人的声音,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过后, 院门被打开了, 袁夫人见门外站着的人是房青玄时, 顿时喜上眉梢, 忙错开身,请人进去:“大人近来可好。”
房青玄刚从国子监下学, 想起自己之前还交了两个学生, 正巧今日得空了, 便过来看看。
房青玄一手执玉骨扇,一手负在身后,随袁夫人走进厅房,边走边说:“近来事务繁忙,一直未能得空。”
房青玄说过等他下次回到元京时, 会来考袁佐袁佑的,结果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太多事,根本没时间过来。
袁夫人邀房青玄落座:“大人,我家官人何时能出狱?”
房青玄安抚道:“夫人无需担忧, 等皇上把手头上的事情忙完了, 自然会想起袁侍郎,到时袁侍郎不仅能安然无恙, 说不定还能升官。”
袁夫人眉间的忧色一扫而空:“妾身只希望官人平安无事。”
府上的丫鬟把袁佐袁佑给叫了来,两人见到房青玄,一齐跪下行礼。
“起来吧,有些时日不见,似乎都长高了。”房青玄看他们二人的目光,满是欣赏。
袁佐率先开口说话,声音听着沉厚了许多,没了少年时的清脆:“先生,您当初留给学生的题,学生已经理解了。”
房青玄端起茶,吹了吹:“说来听听。”
袁佐挺直腰杆,开口说道:“忠字,上面一个“中”,下面一个“心”,是中心不二之意,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是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忠,如同先生一般尽心竭力地追随皇上,这也是忠。”
房青玄嘴角微微勾起:“不错。”
袁佐得到表扬,也只是矜持一笑,并未自满。
房青玄又看向一旁的袁佑:“你呢?”
袁佐袁佑虽然是双生子,但是弟弟袁佑却没哥哥那么高,也还没到变声的时候,说话带着明显的稚气:“忠就是忠诚忠心之意,忠于某一个人,或忠于某一件事,都可以说是忠字,学生以为忠就是字面上的意义,但每个人忠的东西却不一样,有精忠报国者,有忠于职守者,也有忠贞不渝者,他们都可以说是忠。”
房青玄抿了一口茶,嘴唇微微湿润,他笑着:“没错,忠就是字面上的意义,关键就在忠于谁,所以……你们找到自己要忠于一生的事了吗?”
袁佐袁佑心中早就有答案了,异口同声道:“忠于国。”
“不。”房青玄否认了他们。
两人皆是一脸错愕,他们的话有什么不对吗?
连旁边的袁夫人都愣住了:“大人,这不对吗?”
房青玄放下茶杯,说道:“忠于国自然是没什么不对,但还得忠于君,仁德之君治理的国家,才有忠的必要,否则就是愚忠,所以要先忠于君,再忠于国。”
袁佐袁佑恍然大悟:“学生明白了。”
房青玄欣慰地点头:“我如今在国子监担任学正,你们二人明日起,去太学报道吧。”
国子监是顶级学府,权贵子弟通过一轮简单的考核就能进去,但底层学子需要通过科举考进去或是本地的官员举荐,元庆帝在位时,对招生制度进行了调整,权贵子弟入学要求更严格了,不仅需要考核,还需要有人举荐,赵松远就没能进去,他倒不是没人举荐,单纯就是考核没通过。
而袁佐袁佑就是没人举荐,他们父亲醉心于算术上,不屑于跟同僚搞好关系,所以没有其他官员举荐他们二人,他们二人本打算等到明年科举的时候考进去,但有了房青玄的举荐,便不需要考了。
袁夫人带着两个儿子再次跪下叩谢:“大人大恩大德,妾身铭记于心。”
房青玄上去扶起她:“夫人,快请起。”
天色不早了,袁夫人硬要把房青玄留下用饭。
房青玄心里念着他的皇帝,便执意要走,袁夫人只得匆匆给他打包了一份糕点送上。
正在与金银叙旧的元宝,走到房青玄身边,问:“大人,金银可以跟我们一块走吗?”
袁氏一家早就没了危险,无需再让金银留下保护他们了,只是这段时间太忙,忘了把金银召回罢了。
房青玄跨上马车,掀开帘子,笑着对元宝说:“准你们一天假,好好去玩吧。”
元宝却摇头拒绝:“我们不能离开大人身边,大人不如让皇上赏我们一壶好酒,据说宫里的酒千金难买,喝一口,神仙都能醉倒,属下真想尝尝。”
房青玄一口答应:“好。”
天黑了,马车在夜色的掩映下,驶入宫中。
元长渊早已等候多时了,一边等一边处理各地官员呈上来的奏折,见房青玄来了,忙放下政务,提前张开手,等着美人入怀。
房青玄俯身,靠进元长渊怀中:“皇上,宫中的酒可否赏微臣一壶。”
元长渊双臂收紧:“你想喝酒?”
“微臣不胜酒力,只是想让金银元宝他们尝尝,他们跟在我身边已有多日,可微臣还未给过他们什么赏赐。”房青玄自身财力有限,给不了好东西,只能来元长渊这里讨要了。
元长渊赏了房青玄十壶宫廷玉液,房青玄再赏给金银元宝他们。
“子珩,你是不是也得赏我点什么?”元长渊厚着脸皮讨好。
房青玄脸色倏然红了:“皇上想要什么?”
元长渊坏笑着:“你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房青玄目光躲闪:“微臣愚笨。”
元长渊说:“我的子珩怎么可能是愚笨之人。”
房青玄小声抱怨了一句:“皇上连要好几日了。”
元长渊说:“才没有好几日,前日你不是没进宫吗,算上今日,不过也才连着两日罢了。”
前日房青玄确实是没有进宫,宿在了国子监的号房里,为什么他会宿在号房,还不是因为大前日,被元长渊给折磨狠了,得休息休息吗。
房青玄用极小的声音道:“微臣…疼…”
“我又没有胡来,怎么会疼呢?”元长渊可不是一上来就直入主题,他每回都会先把房青玄给服侍得妥妥帖帖、舒舒服服了,才会进行下一步。
元长渊确实是很细心体贴,也没有胡来,但耐不住他大呀。
一听房青玄说疼,元长渊只得歇了心思,重新拿起政务,两人一同看。
因为元庆帝驾崩得突然,所以刚刚生效的变法,还没来得及全面实施,就被迫中断了。
变法没能及时实施,这让各地蠢蠢欲动的豪强们,都暂时偃了旗息了鼓,目前各地还没有造反的消息,应该是都按耐住了,这对于元长渊他们来说是件好事。
元长渊目光放在奏折上,可是心思却不在这个上面,他的心随着他的手,一起滑到了房青玄的袍子下,嘴上一本正经地说:“江霸天手底下那六千人都充了军,现在何小景手里已经有了两万余人,人手是够了。”
房青玄摁住元长渊作乱的手:“六洲各要派去几千人镇压,两万余人还是不够。”
元长渊皱眉说:“可国库没银子了,养不起那么多人。”
房青玄的注意力被这事吸引了过去,没能及时防住那只手,要害之处被一把握住了,他轻哼一声:“皇上可先将大将军一家老小召回元京,充当人质,再抄了工部尚书的家,这样银子有了,也能防止大将军造反。”
元长渊的手还在细细地把玩着,感觉像是在把玩一件温润滑腻的玉器,他心思不在论事上面,就随口问道:“大将军会上当吗?”
房青玄抿了抿唇,双手紧紧揪着元长渊衣襟:“直接召肯定不行,微臣记得大将军的长子,已到娶妻的年纪,皇上不如以赐婚的名义,将大将军长子召回元京。”
元长渊勾了勾唇:“就按你说的办。”
“为了不让大将军起疑,皇上可以用表彰为由来赐婚,嗯…表彰大将军镇守边关有功……嗯……”房青玄有些说不下去了,呼吸变得愈加急促。
元长渊感觉手心已经湿润,拿起来看了看,轻笑着道:“宫廷玉液哪比得上这琼浆玉液好喝。”
房青玄知道元长渊想要干什么,忙爬起来想要制止:“皇上。”
元长渊将他摁住,再当着他的面,舔干净指尖:“苏家有一女,才貌两全,钟灵毓秀,与大将军之子年纪相仿,可谓天作之合,子珩以为如何。”
苏又卿的妹妹据说是元京第一美人,房青玄略有耳闻,因为苏家出过好几任皇后的原因,所以苏家之女都是当未来皇后那样培养的。
若是元长渊要立后的话,也应当首选苏家之女。
房青玄轻轻摇头:“苏家出过好几任皇后了,现在苏又卿就只有这一个妹妹,没有其他姊妹,他断不会把妹妹下嫁。”
一提到苏家出过几任皇后,元长渊的脸色就变了,之前父皇就执意要他娶苏家之女,他为此还跟父皇大吵了一架,只是这事他并未跟房青玄说。
房青玄可能也就是无心这么一提,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元长渊拉下脸来:“我听子珩的意思,怎么像是没人配得上她,只有进宫当皇后才配。”
房青玄说的时候确实是无心,但说出来之后就有心了,只是他不敢那么说,其实他还是希望元长渊能像平常男子那样娶妻生子的,娶妻当娶贤,苏家之女就很不错,可这话他不能说,他怕元长渊又要发疯。
房青玄微微一叹:“皇上不愿意,微臣也强迫不得。”
元长渊脸色更沉了:“所以你是想让我娶她的,是吗?!”
房青玄怎么舍得将自己心爱之人,拱手让人,他只是觉得男子都该娶妻生子,皇上就更应该如此,所以才……
罢了罢了,再说下去,皇上今晚又要发疯要他了。
房青玄红着脸说:“微臣自然也想独占皇上。”
这话听得元长渊满意了,俯身在房青玄嘴上啃了一口。
元长渊刚把琼浆玉液给吃了,嘴唇上一股淡淡的湿味,亲吻时,那股味道钻到了房青玄嘴里,虽说那是他自己的味道,但他心中还是略微嫌弃的,便轻轻躲了一下。
元长渊低笑出声:“怎么了?”
房青玄脸颊微红:“皇上不觉得难以下咽吗?”
“不会。”元长渊把他往怀中搂了搂:“我恨不得天天喝。”
房青玄羞得把脸埋进元长渊的胸口,闷声说:“不能喝。”
元长渊抱着他摇了摇:“就这么定了。”
房青玄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元长渊说:“将苏家之女许配给大将军长子。”
“如此好的姑娘,怎能随意指婚。”房青玄只觉得可惜,嫁给大将军长子,往后可没什么好日子过,毕竟大将军造反一事,抄家诛九族都有可能,苏姑娘嫁过去,岂能有安生日子。
元长渊单手捏住房青玄的脸:“这么好的姑娘,难不成你想要。”
房青玄很有觉悟:“微臣已经有皇上了,谁都不要。”
元长渊心情舒畅了,不再揪着苏家之女不放:“先以赐婚的名义,把人召回京,等人一回京,就软禁在家中,赐婚一事就不提了,不祸害任何一位姑娘。”
房青玄笑了笑:“皇上英明。”
殿内烛火摇曳,窗纸上映出两个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对了,袁侍郎还在狱中,工部现在既没有尚书也没有侍郎,没人做主,皇上分身乏术,也没法亲自处理,不如先将他放出来吧。”
若是房青玄不提,元长渊都将那个袁侍郎给忘了:“嗯。”
房青玄又说:“变法搁置了,百姓和文人学子对此肯定有异议,可以派江淮民去游说他们。”
变法对底层百姓和文人学子很有利,变法要是不执行,百姓定会有怨言,可派江淮民去游说,稳住百姓,等到秋收之后,再提变法。
元长渊应下:“好。”
“皇上没有异议吗,怎么都听微臣的。”
“谁让你是朕的皇后。”
房青玄无力反驳。
第093章 为非作歹
太子登基已有小半月了, 还一点动静也没有,可这不仅没让百官们松懈下来,反而提心吊胆, 风声鹤唳,尤其是前些日被皇上召见的六部尚书们。
工部尚书已经下狱,剩下五部现在正在努力填补窟窿,为什么皇上迟迟没有动静, 就是在给他们时间把窟窿给填上, 贪了多少银两, 都得如数吐出来。
朝廷看似风平浪静, 实际上暗流汹涌。
房青玄远离朝廷, 专心在太学为皇上挑选和培养有用的人才,目前他最看重的学生就是袁佐和袁佑, 还有孟晚, 袁佐稳重, 袁佑直率,两人正好互补,孟晚则心思细腻,三人的才学卓越,忠心不二, 可以重用。
直率的袁佑,在背书的时候,抽空看了眼房青玄,眼尖地发现了什么, 道:“先生, 您脖子上是被蚊子咬了吗?”
房青玄赶紧把领子拉上来一点,将吻痕给盖住, 皇上最近欲求不满,就爱在他身上留下一些明显的吻痕,而学正服的领口都较低,不怎么遮得住。
被自己的学生给看到了,房青玄不自在地咳嗽说:“最近蚊虫确实较多,你们也要多注意些。”
转头,房青玄就在脖子上绑了一根丝带,把红痕遮住。
房青玄那欲盖弥彰的做法,吸引了更多学生的注意。
秦匀一直都在暗中注视着房青玄,他一眼就看出来那并非是蚊子叮咬留下的痕迹,而是……被男人咬了。
一想到表面上君子如珩、光风霁月的房青玄,私底下是一副放浪形骸的模样,秦匀就觉得自己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房青玄离开了书堂,秦匀还坐着没动,好友谢舒走过来,手掌搭在他肩膀上:“晚上去花间楼玩吧,那儿新来了一批姑娘,一个比一个貌美,比你一直惦记的苏家小姐漂亮多了。”
秦匀撇嘴:“呵,没兴趣。”
谢舒一屁股坐在了秦匀的书案上:“你最近怎么了,是打算为苏羽莹守身如玉吗,皇上现在还没立后呢,苏家就指望着把苏羽莹送进宫里当皇后,好重新在元京站稳脚跟,你根本就没机会了,还是趁早放弃吧。”
秦匀没见过苏羽莹长什么样子,只是冲着第一美人的名号去的,毕竟哪个男人不想把第一美人娶回家,所以他就随口说了句要去苏家提亲,就被好友给记到了现在,实际上他早就不感兴趣了,现在他就想把房青玄那层正人君子的伪装给撕破,看其哭泣求饶的模样。
秦匀站起身,单手拎起书箱:“我对女人没兴趣。”
谢舒惊叫出声:“啊?!”
秦匀勾住谢舒的脖子,将人拉过来,贴着耳朵说:“我看上房先生了,你去把他身边那两个烦人的贴身侍卫给引开,事成之后,我把花间楼买下来送给你。”
谢舒还没能从好友喜欢男子的事情上回过神,但听到报酬是花间楼,就直接答应下来了。
昨晚上又把人欺负狠了,元长渊知道房子珩今晚上肯定又不敢进宫来见自己了,于是他忙完政务后,就换了一身黑色的常服,带着小旺财出了宫,亲自去找房子珩。
房青玄如元长渊所料的那样,结束课业后,没有坐马车去宫里,而是打算去拜访欧阳太傅,经过集市时,稍作停留,想给太傅夫人买几匹绢布做衣裳。
就在房青玄停在路边,挑选绢布的时候,一匹马朝他疾驰而来,金银元宝及时地拽着他往后退,但地上刚下过雨,泥泞不堪,马蹄溅起的泥点子,将他们三人的衣裳都给弄脏了,房青玄那一身白袍脏得更明显,这副样子还怎么去拜访。
元宝疾步冲过去,将那匹疾驰的马硬生生拽停,指着马背上的谢舒,怒骂:“集市上不准骑马疾驰,你不知道吗,刚才差点撞到了我家大人。”
谢舒客客气气地作揖:“实在过意不去,是这匹马突然发了疯,我马术不精,没能控制住,万幸没有伤着人。”
元宝冷哼:“把我家大人的衣裳都弄脏了。”
谢舒顺势说:“弄脏了我赔。”
元宝把谢舒带到房青玄面前去:“大人,就是这小子骑的马,他说会赔我们衣裳钱。”
谢舒故作惊讶,浮夸地说道:“哎呀!居然是房先生,学生多有多罪,还请先生见谅。”
房青玄说:“无碍,我回去换身衣裳就行,以后别在人多的地方骑马了,容易撞到人。”
谢舒有礼地回道:“先生教育得是,学生不会再骑了,只是这衣裳钱,学生无论如何都要赔,不妨这样,学生就在这家布店,给先生还有您二位,买一身新衣裳,免得回去换了。”
房青玄连连拒绝。
元宝则说:“大人,就让这小子赔吧,你回去换衣服的话,就来不及去太傅府上了。”
“好吧。”
房青玄倒不想讹人,可谢舒非要给他买。
布店里有成衣,虽然不是量身定做,但也很合身。
房青玄在隔间里换好衣物正要出去,这时隔间里突然冒出一人,捂住他的口鼻。
房青玄闻到了一个难闻的气味,都没来得及挣扎,便眼前一黑,晕了。
金银元宝的衣物也脏了,都在换,等他们换好出来,见大人还没换好,就站在外面耐心等。
谢舒找各种话题跟他们聊,拖延时间。
金银率先察觉到不对,直接上手去掀开隔间的帘子,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大人不知道去了何处。
金银立即拔剑出鞘,架在了谢舒的脖子上:“你把大人弄去哪了?”
慢了半拍的元宝,一听大人不见了,生气地将谢舒一脚踹倒在地,他弄丢过大人好几次了,元宝发誓再也不会弄丢,结果这次又丢了,元宝生气地拔剑:“你好大的胆子!”
谢舒看着锋利的剑刃,颤抖着摇头摆手:“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不是他,他只是负责把金银元宝引开而已,绑走房青玄的人,则是秦匀安排的。
元宝怒呵:“一开始你就很可疑,快说!我家大人去哪了!”
为了得到花间楼,谢舒只能继续演,哪怕剑刃已经在他脖子上了,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退缩,装无辜说:“我真不知道!”
金银冷静道:“把他的手指一根根剁下来。”
谢舒慌了,自报家门恐吓说:“你们敢,我父亲可是枢密院副使,是正二品,你家大人不过就是个八品学正,你们要是敢伤了我,你家大人这辈子都别想在元京待下去。”
金银勾唇,冷冷一笑:“哦!是吗?”
元宝上前,抓住他一只手:“二品而已,只要我家大人愿意,官至宰相,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你好大的口气!”谢舒使劲挣扎:“你家大人真这么厉害,怎么还只是个八品小官。”
金银不耐烦了:“别跟他废话,剁手吧。”
见他们真的要动手,谢舒发出杀猪一样的叫声:“啊啊啊啊!!!我说!!我说!!”
房青玄短暂失去了意识,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眼睛被一块白布给蒙住了,周围有股刺鼻的香水,甚至能听到隔壁传来娇-喘,一听就知道这里是青楼。
房青玄以为自己又是被顺应天道派的人给抓了,便出声询问:“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一只手伸了过来,扯掉他颈间用来掩盖吻痕的丝带。
房青玄感觉不对,质问:“你是谁!”
那人没有回答他。
就在这时,一名小厮急匆匆走进来:“不好了少爷。”
小厮贴在秦匀耳边说了两句,秦匀脸色一沉,可惜地看了两眼房青玄,随后转头跑了。
房青玄听到他们走了,想趁机赶紧挣脱,可手脚被牢牢绑在凳子上,他一用力,连人带凳子一块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里,女人的娇-喘,突然变成了凄厉的尖叫,随后一阵血腥味传到了房青玄的鼻腔。
房青玄停下了挣扎的动作,仔细听隔壁房的动静,那个女人,好像死了。
房青玄不敢再发出任何响动,怕隔壁杀人的疯子会过来。
元长渊带着小旺财经过花间楼,遇到了慌慌张张跑出来秦匀。
秦匀没注意看路,不小心撞到了元长渊,一句抱歉都没有,就想走。
元长渊敏锐地在秦匀身上闻到了他家子珩的气味,当即用扇子挡在秦匀身前:“站住!”
秦匀抬头一看,发现自己撞上的人生得俊美无俦,穿着一身低调的黑袍,可仍掩盖不住满身贵气,看着比他要年轻几岁,却长得比他高了一个头,让他只能仰望。
秦匀知道此人身份一定不凡,不敢轻举妄动,客气地作揖:“这位公子刚才不小心冲撞,是我不对,我还有急事,先走一步。”
元长渊眉头紧蹙:“你是子珩的学生?”
秦匀还穿着国子监的儒衫,不难认出来。
秦匀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心里竟然有点害怕眼前这人,连看对方的眼睛都不敢,知道对方认识房青玄,他心里就更慌了,便撒谎说:“刚才有个歹人,把房先生绑到花楼来了,我正要去抓人呢!”
“子珩在花楼里?”元长渊二话没说,直接冲进了花楼。
门口的老鸨见他器宇不凡,便狗皮膏药地黏在他后面:“公子呀,以前好像没见过你,是第一次来吗?”
元长渊烦躁地丢给老鸨一锭银子,为什么不是金子,因为财政吃紧,他还得省点钱养兵。
元长渊甩开老鸨,把楼上所有房间挨个踹开。
房间里正在翻云覆雨的人,见有人踹门,赶紧盖好被子,躲在被子里怒骂。
“谁呀!那么大的胆子!”
“滚出去!”
“啊啊啊!大人有人来了!”
“………”
元长渊还听到了一两个熟悉的声音,似乎是朝廷的官员,好呀,下了朝就来花天酒地,等着吧!
元长渊又踹开一扇门,这回踹对了。
只见房青玄四肢被绑在凳子上,眼睛也被蒙住,脖子那一块空荡荡的,白皙修长的脖颈暴露在外,上面还有他昨日留下来的吻痕,明明衣着完好,就一个脖子在外面,可还是有股说不出来的色-气,勾着人上去,狠狠地玩弄。
元长渊转过身,赶紧把门关上,不让别人看见。
房青玄还倒在地上,像是一个快要碎了的瓷器,无助又脆弱。
“是谁!你到底要干什么?”花间楼里那股香气实在是太刺鼻了,加上隔壁房间里还有血腥味弥漫过来,房青玄又精神紧绷着,所以没有闻到元长渊身上的气味,以为是那个跑了的人,又回来了。
元长渊俯下身,缓缓将房青玄扶起,却没有要解开绳索的意思。
房青玄颤抖着:“走开!”
元长渊抬起手,粗粝的指尖在房青玄秀气高耸的喉结上轻抚。
房青玄往后仰,骂道:“混蛋!”
被骂混蛋,元长渊更兴奋了,凑过去,深深地嗅了一口,随即唇瓣落在那秀气的喉结上。
“滚开!”房青玄使劲摇头躲避。
元长渊低声一笑。
房青玄感觉这声音有一丝熟悉,便不再挣扎,试探性地喊:“皇上。”
元长渊没应。
房青玄又喊:“皇上。”
元长渊还是没应。
房青玄很笃定自己没有认错人,但迟迟没有得到回应,还是会让他觉得心慌,他急切地想要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少璟。”
这一句少璟,元长渊装不下去了,心都酥麻酥麻的:“子珩。”
真的是元长渊,房青玄略带委屈说:“皇上怎能如此欺负微臣?”
元长渊亲吻他的唇:“在宫外不要叫我皇上。”
房青玄配合地说:“少璟,帮我松绑。”
元长渊没有要解开的意思:“子珩,你蒙着眼睛的样子,真是……诱人极了。”
房青玄脸颊霎时通红:“皇…别说了,我得去隔壁看看,好像死人了。”
元长渊也闻到了血腥味,只是没在意,在房青玄的催促之下,他才慢吞吞地松了绑,然后将人禁锢在怀中:“不用管,官府会派人来查。”
第094章 大兴科举
隔壁房里那股血腥味越来越浓, 如果只是简单杀害,又怎会有如此浓烈的腥味,更像是开膛破肚, 血流满地后才会有。
房青玄觉得蹊跷,便求着元长渊陪自己去隔壁看看。
元长渊坐在高堂之上,掌管着整个国家,如果事事都亲力亲为的话, 早就累死了, 所以民间的小事哪里有精力去管:“这种事交给官府办就好。”
“皇上事无大小, 青楼女子的命也是命, 既然被我们遇上了, 就去看看吧。”房青玄温言相劝。
元长渊还想在这里玩点新花样,何奈遇上了命案, 在房青玄的劝说下, 他只能让雄霸天再饿一饿, 然后护着人,去隔壁看看。
如此浓的血腥味,都未引起老鸨的注意,倒也确实蹊跷。
“子珩,站我身后。”说罢, 元长渊一脚踹开紧闭的房门。
踹破的门板落地,只见屋内那刷了木漆、油亮光滑的地板上,到处都是血,像是地狱里的血海, 腥气混合着刺鼻的香味扑面而来, 不仅呛鼻还呛眼。
再仔细一看,地上有零落的断肢, 元长渊低头一看,一只染着豆蔻的纤细断指,就在他脚边。
元长渊立即回头,捂住房青玄的眼睛:“别看。”
这一地碎尸,谁看了不得做噩梦。
房青玄想进去瞧一眼,但被元长渊抱着走出了花楼。
很快衙门就派人将花间楼给包围住了,因作案手法极其残忍,大理寺也派了人过来,几个仵作将碎尸敛到一块,勉强拼凑出了女子大致的体型,发现其内脏被掏空,人皮也被扒了下来,血肉模糊的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子。
皇上来花楼的事情,定然不能被人知道,所以元长渊早早就带着房青玄回到了宫里。
大理寺已经介入,办事效率奇高,元长渊前脚刚回到宫里,大理寺后脚就呈报上来了,因为这件案子过于残忍,又是在人流密集的地方发生,已经引起了民众的恐慌,必须要尽快抓到凶手。
房青玄看了大理寺的呈报,只觉得疑点重重:“皇上,微臣得去大理寺一趟。”
元长渊说:“那地方煞气重,这种奇案大理寺办过不少,很快就能查到凶手了,比起这个,我更关心,究竟是谁把你绑到花楼的,那人定是要对你行不轨之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人突然跑了,子珩,你有没有被那人碰。”
房青玄摇头:“多亏皇上来得及时,微臣安然无恙。”
元长渊闪过一丝狠厉的癫狂:“记住了,只有我能碰你,其他任何人都不行,不然……我会发疯的……”
正提到这事,金银元宝就把罪魁祸首给抓来了。
小旺财走进殿内通报:“皇上,金银元宝把嫌犯给抓来了。”
元长渊说:“让他们进来!”
金银元宝一人拖了一个,两个嫌犯没想到自己会被带进宫里直接面见皇上,之前的气焰瞬间没了,他们慢吞吞地走着,后面的金银元宝不耐烦,往他们屁股上踹了一脚。
“哎呦!”
两人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谢舒还趴在地上揉踹疼的屁股,秦匀则已先抬头看向皇上了,看清皇上的脸后,他脸色顿时煞白,再看到房先生竟然靠在皇上怀中时,更是冷汗直流,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这很有可能断送他的仕途,甚至他爹的仕途也就此断送了。
谢舒疼得呲牙咧嘴,等他抬头一看,脸色也变得跟秦匀一样苍白,谁能想到一个八品学正会是当今圣上的心尖人。
“谢某知错,求皇上饶命!”谢舒一骨碌爬起来,跪着磕头。
秦匀还僵直着身体,连参拜都忘了。
谢舒和秦匀都是今年刚入国子监的,而元长渊今年都没去过国子监,所以他们两个都没见过皇上,不过他们倒是听说过皇上还是太子时,曾与身边一名太子侍读在国子监门外公然亲热。
只是他们没想到房青玄就是那个太子侍读,要是早点知道的话,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干出这样的事。
秦匀回过神来,也跟着磕头:“皇上饶命!”
元长渊认出秦匀就是白日里撞他的那人,冷声问:“胆子不小,你父亲是何人?”
秦匀知道自己犯的事情,必然会牵连父亲,他埋低头,慢吞吞说:“父亲是…是吏部尚书…秦盛年…”
元长渊正准备要清洗六部,将世家官员一点点从朝廷里剔除,吏部尚书的儿子就送上来了。
元长渊冷笑了声:“很好。”
那笑声让人心底发寒,秦匀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了,发出最后一声无力的求饶:“皇上饶命。”
元长渊转头看向谢舒:“你呢?你父亲何人?”
谢舒战战兢兢地说:“回…回皇上,我父亲是枢密院副使谢千山……”
谢千山与谢千重,都是千字辈的,曾经谢家在元京一家独大,只可惜后来分了家,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分家之后,谢家后运不足,地位在元京一落千丈,现在谢家在朝为官的,也就只有谢千山和谢千重了。
谢家并不是元长渊要铲除的目标,所以元长渊只下令将始作俑者秦匀给关进了天牢,谢舒则打了一百大板就放了。
翌日,吏部尚书得知了自家小儿犯错入狱的消息,知道皇帝这是在威胁他,于是主动提了辞官,就算他不顾儿子的安危,继续待在朝廷里,也迟早会被皇帝铲除,倒不如主动辞官把小儿救出来。
皇上同意了吏部尚书辞官一事,这下刑部、户部、兵部都坐不住了,因为下一个就该轮到他们了,他们是想要被抄家呢,还是自己主动辞官呢,最终他们选择了集体辞官。
集体辞官会让民间以为是这些官员对皇上不满,所以元长渊没同意他们辞官。
这让几个尚书心里更加惶恐不安,皇上不让他们辞官,难道是已经找到他们的罪证了,就等着要抄了他们的家,一时间人心惶惶。
就在他们慌乱之际,皇上给了他们一个机会,只要他们主动认罪,就可活命,不然抄家砍头诛九族,一个都不会放过。
当天夜里,刑部、户部、兵部三位尚书,来到宣政堂认罪,一旁的御史大夫把他们的罪证整理好,上交给皇上过目。
元长渊看都没看,眼神锐利地射向堂下三人:“既然你们主动认罪,朕自当从轻发落。”
元长渊下令将他们流放至南蛮之地,一生不能再入元京,子孙三代不得入仕。
比起砍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三人谢了恩,连夜带着家眷离开了元京,若是不早点离开,百姓们可要往他们身上丢臭鸡蛋了。
除了礼部尚书苏又卿之外,其他五部尚书都被罢官,工部尚书因勾结大将军,在边关养私兵,被抄家砍头,吏部尚书辞官后,也没有逃脱被抄家的命运,兵部、刑部、户部尚书则全被流放至南蛮。
几乎就在一夜之间,朝廷局势就变了,曾经世家占据了大部分高官要职,现在世家高官一下减少了大半。
以萧岳为首的旧派,彻底崩盘。
而萧岳那个宰相,遭遇到刺杀后,就彻底瘫痪在床了,宰相的位置也一直都空悬着,太子登基后,也没及时填补这个空位,因为他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朝廷里最适合当宰相的莫过于江淮民,可元长渊心里膈应,所以一直没有选宰相,就这么空着,其实他还有另外一个人选,那就是他的子珩,但是子珩不愿意。
房青玄并不是不愿意当宰相,只是他现在与皇上的关系暧昧,他当宰相会难以服众,等他得到众人认可之后,再坐在高位上辅佐他的君王也不迟。
此刻房青玄来到了大理寺,他特意找元长渊要了腰牌,拿着腰牌可以随意出入大理寺。
大理寺少卿是个长得很冷峻的年轻人,不懂什么人情世故,为人刚正固执,哪怕房青玄拿着皇上赐的腰牌,他也还是直接拦下了:“大理寺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房青玄恭敬作揖:“确实不是下官该来的地方,下官不会打扰少卿办案,只是有许多疑点想要来此问问。”
大理寺少卿板着一张方方正正的脸:“你要问什么?”
房青玄问:“那花间楼的老鸨可抓来审问了?”
大理寺少卿回:“自然都得抓来审问。”
房青玄面对少卿的冷脸,也依旧谦虚有礼:“可否让下官见她一见。”
皇上的腰牌在这,房青玄直接闯进去都没事,大理寺少卿犹豫须臾,最终点了头,亲自领着房青玄去了牢里。
花间楼的老鸨头上戴着几朵艳俗的大红花,经过一夜的审问,簪的花已经有些歪歪扭扭了,要落不落的,就像是一朵朵快要败了的残花,看到有人来了,她赶紧上前去,抓着牢门:“冤枉啊大人!冤枉!”
这老鸨其实挺年轻的,只是敷的粉太厚了,平日看不出她真正长什么样,现在脸上的脂粉擦掉了,模样还挺清秀,可惜大理寺少卿不懂怜香惜玉,拷问了老鸨一夜。
大理寺少卿那张一看就为人方正的脸,突然厉害起来:“你冤枉什么?除了命案现场的地板上有血迹之外,其他房间地板缝隙中均有血迹,说明你们那不止死了一个人,可你从来都没报过官,姑娘换了一批又一批,每隔一段时间就有新姑娘,本官问你,以前那些姑娘去哪了?!”
房青玄站在牢门外,打开玉骨扇,轻轻摇着,在老鸨欲要辩解的时候,他插了句嘴:“花间楼里每间房都有熏香,而且都是极其刺鼻浓郁的香味,为什么要用这么浓烈的香,自然是为了掩盖房间里的血腥味,因为那些姑娘都是被家里人卖到花楼的,所以家里人不会再跟她们有联系,你就肆无忌惮地残害她们的性命,以为没人报官,官府不会查到你们。”
大理寺少卿回过头,用异样的目光看向房青玄:“你去过花间楼?”
房青玄正人君子,怎会去寻花问柳,他以拳抵唇,轻咳一声,心虚道:“偶然经过。”
房青玄又看向老鸨,继续说:“你为什么要害那些女子的性命?还用那么残忍的方式将她们肢解。”
老鸨对上房青玄的眼睛,只觉得自己被看透了,她往后退了一大步,慌不择言道:“我……我只是嫉妒…对,我是嫉妒她们的美貌…才会对她们下手…”
房青玄立马拆穿她:“谎话说得漏洞百出,你当真是八面玲珑的老鸨吗?”
当老鸨的人,自然得能说会道,哪里会撒这种拙劣的慌,而且哪有老鸨会嫉妒自己手下下那些女儿的美貌,应该巴不得她们一个个美过天仙,招揽更多客人。
老鸨慌慌张张说:“我认罪还不行吗?”
大理寺少卿审了她一晚上,她就咬定自己是冤枉的,结果房青玄一来,她就要认罪了,因为她意识到房青玄已经知道她是谁了,所以慌了神。
大理寺少卿觉得房青玄很适合审人,便问:“你要不要调来大理寺?”
房青玄却根本没搭理他,目光一直落在老鸨身上,说了句所有人都没料到的话:“那些女子被拿去炼丹了对吗?”
老鸨听完,瞪大了眼睛。
房青玄曾在徐州亲眼见过女子被抓去炼丹,所以他很快就联想到了一起。
青楼里的女子就算失踪了也没人在意,所以顺应天道派就凶残地盯上了那些身世可怜的女子,花间楼恐怕早就不是原来的花间楼了,这个老鸨也是新换的。
房青玄看着老鸨那张年轻秀丽的脸,愠色道:“你们…真是该死!”
老鸨抬手将自己头上东倒西歪的簪花扯下来,丢在地上,然后从脖子上掀起一块皮,在众人的视线下,那张秀丽的美人皮被剥落下来,一张粗犷的男人脸露了出来。
老鸨的嗓音也变回了男子:“你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要是想问我其他事情,只能说,恕不奉告,接下来要杀要剐,随便你们。”
大理寺少卿惊呆了,竟然是个男人,还好他没有怜香惜玉。
房青玄倒是淡定:“你们之所以要抓那么多女子炼丹,是不是因为你们的主公年岁已高,需要丹药来延寿。”
那男老鸨惊讶了一下:“你竟然知道我们主公?”
不知不觉又被房青玄牵着鼻子走了,男老鸨赶紧闭嘴,一个字也不肯再说。
房青玄拜别了大理寺少卿,回到国子监,一回去就得到了一则消息,皇上刚刚颁布诏书,将科举提前了,用不着等到明年,今年就会举行。
国子监的众多学子欢呼雀跃,民间学子也都跃跃欲试。
一朝高中,平步青云。
第095章 颁布新法
皇上颁布诏书, 将科举提前了,并且对科举制度进行了全面的改革。
因为朝廷现在急需人才,所以只要是在科举中名列前茅的人才, 均可直接入朝为官,这一消息让天下有志之士欢欣鼓舞。
同时皇上还加了武举这一项,给更多底层百姓为国效力的机会。
太子登基一个月后,正式改年号为“圣德”, 是为元昭帝。
圣德一年四月, 立夏, 天地始交, 万物并秀。
一辆马车在夜色下, 驶入宫中,房青玄坐在马车里闭目小憩, 身体跟随着车轱辘摇晃, 头时不时在车壁上撞一下, 弄得他没法安生小憩。
元长渊正待在政事堂,与几位大臣商量新法的问题,打算颁布新条例,改变江元国库空虚的问题。
可是那几位大臣都只知道见风使舵,看君王的脸色, 元长渊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一点意见也没有。
元长渊脸色越发凝重,政事堂里落针可闻,几位朝中大臣都屏气凝神, 生怕说错一个字, 惹得皇上生气。
元长渊怒道:“一个个都不敢谏言,朕要你们何用?”
几位大臣低着头, 互相偷觊,谁都不敢开口说第一句,暗中推搡着。
主要问题还是因为他们没有真才实学,都是一群尸位素餐的家伙,只要一开口,皇上就知道他们是什么水平了,因此都不敢开口。
元长渊早就知道朝廷里没几个能委以重任的大臣,唯一一个江淮民,还跟他有过节,让他都不知该与谁商量才好。
正要大发雷霆,小旺财弯腰小跑进来,贴在元长渊耳边说:“皇上,房大人在寝殿等您。”
元长渊脸色稍霁:“让子珩过来这里。”
小旺财退下:“是。”
在房青玄没来之前,元长渊一句话都没再说,政事堂沉寂得可怕,站在下面的几位大臣如芒刺背。
片刻后,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小旺财大声通报:“皇上,房学正觐见。”
元长渊抬起头来:“宣。”
房青玄走进政事堂,见有几位大臣木桩似地站着,殿内的气氛也比较紧张,他小心地走进去,往那几位大臣身边一站,再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子珩,免礼。”元长渊当着那几个大臣的面,叫得十分亲昵,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喜爱之意。
而大臣们早已心知肚明,几人一齐将目光看向房青玄。
房青玄自然不像他们那般紧张,但也没有恃宠而骄,保持着臣子该有的礼节,比起那些得到了圣宠后,就不可一世的人来说,房青玄的做法恰如其分,不会让人生厌。
房青玄一走进来,皇上的脸色就缓和了很多,气氛也没那么紧张了,几位大臣跟着松了一口气。
元长渊不仅脸色缓和了,说话也都轻柔了:“国库空虚,子珩以为要如何解决?”
虽然元长渊抄了不少大臣的家,但这没办法从根本解决问题,国库空虚的原因是因为地方贪污严重,收不上来税,不是抄家就能解决的,想要富国强兵,就得颁布新法,从根本解决问题。
“臣觉得可以效仿徐州,重新丈量田地,凡谎报田地者,一律斩首,各洲派一千禁军去监督执行,丈量好田地后,再颁布新税法,将百姓分为十等,下六等家中无男丁、多老弱妇孺者,可免大部分税,上四等则按照田地家产的多少来交税,交税多的富户可以免除一部分徭役,这也能平息一下富户的怒气,最主要的还是监督各地将新法贯彻执行。”
朝廷下达的指令,最后能落实到底层的就没几个,所以将新法贯彻执行下去才是最主要的。
房青玄在底层待了那么多年,最清楚其中猫腻,每次朝廷颁发新法,往往都没办法真正惠及到百姓,比如元庆帝在位时,曾颁布了一项补贴政策,只要多生一个男丁,就能得到每月两斗米的补贴,可他周围那些妇人每每去衙门询问,都说没有米可领,实际那些米都被上层官员给私吞了,可怜百姓空欢喜一场。
旁边几位大臣听了房青玄的意见,心里十分赞成,但嘴上还是要习惯性的反驳,要是不反驳,皇上还以为他们真的一点用都没有。
中书侍郎拱手向皇上说道:“臣觉得房学正的方法有些不妥,太过于激进,势必会引起各地豪强叛乱。”
房青玄不卑不亢地回:“新法损害豪强利益是不可避免的,但豪强若是敢叛乱,徐州的两万禁军可直接出兵去平乱。”
元京城内的世家大臣已经被元长渊清理得七七八八了,用不着担心元京城内的大臣与地方豪强里应外合,而且元京城外盘踞的山匪也都充了军。
唯一要担心的就只有大将军手里的两万私兵,不过元长渊已经以赐婚的名义,把大将军长子及其夫人给召回京了,现在他们人正在回元京的路上,有了家眷做人质,就不用怕大将军会造反。
那些地方豪强最多引起小动乱,只需何小景带三千精锐便可平乱,根本不足为惧。
现在的江元,不再是元庆帝统治下的江元了,元长渊手里有徐州这个粮仓,还有一支精锐部队,在民间也极有威望,占据了如此有利的时机,自然得趁胜追击。
中书侍郎还想再反驳两句。
元长渊掷地有声道:“就按子珩说的办,你们有异议,憋着!”
房青玄说的法子确实有用,大臣们没啥好说的。
元长渊赶苍蝇似地挥手:“退下!”
一群没用的老家伙!
“臣等告退。”
房青玄也打算同几位大臣一块退出政事堂。
元长渊把他叫住了:“子珩留下。”
房青玄站定脚步,目送着几位大臣离开后,才转身看向皇上。
元长渊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房青玄坐上来。
殿内的宫侍都识趣地退下了,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房青玄也没什么好矜持的,便走过去,往元长渊腿上一坐:“皇上,科举在即,新法可慢些再颁布。”
元长渊大手往下一伸,脱掉了房青玄脚上的白靴,手指探进了锦袜里,没了刚才的正经:“这锦袜穿得可舒服?”
房青玄一向节俭惯了,吃穿用住比九品官还差,但元长渊不允许他受这等苦,所以赏赐了他不少好东西,周边小国进贡来的上等雪纺布,一年也就能产一匹,元长渊全都用来给房青玄做贴身衣服了。
房青玄并不想要这等贵重的赏赐,但元长渊直接命小旺财把他以前那些破烂都烧了,害他没得穿没得用,只能接受赏赐,好在贴身衣服都穿在里面,别人发现不了。
他脚上那双锦袜也是用的上等布料,穿着不会闷热,自然是十分舒适的。
“皇上,微臣在与你说正经事。”房青玄将脚抽走。
元长渊捏住他的脚踝,手指再度探了进去,一片光滑细腻,有些人就是天生丽质,不仅脸长得好,身体其他地方也长得好,每一处都赏心悦目。
元长渊的手指摩挲着那滑腻的脚背:“你说,我听着呢。”
房青玄被摸得一阵酥麻:“微臣想要向皇上举荐两人,他们都在谏院任职,一位叫沈鸿,与我是同窗旧友,以前微臣向您提过的,另一位叫孟启,是我一名学生的父亲,他们都是干实事的好官,但却多年都得不到升迁,一直屈居在九品的位置上。”
元长渊低头亲了他一口:“你想要给他们升到什么位置上?”
房青玄也主动亲了皇上一口,先给一个蜜枣,再说道:“沈鸿才学出众,从前常与我谈论治国之策,可将他提拔至中书省舍人,孟启此人埋头干实事,不爱阿谀奉承,也不怕得罪人,可出任监察中丞,纠察百官,皇上以为如何?”
元长渊对于房青玄的话,向来都是言听计从,这次也不例外:“都听你的。”
提到中书省,就不得不想到中书令赵钧了。
赵钧占据着如此重要的位置,却毫不作为,是时候该整顿整顿了。
元长渊一点点退掉房青玄的锦袜和亵裤,问:“子珩,赵钧可杀?”
元长渊老早就记恨上了赵钧,而赵钧的名字也早就写在了生死簿上。
赵钧这人为官不行,但经商特别厉害,江元所有钱庄都是他开的,全国各地的贸易都有赵家的影子,赵钧深知商人地位低,想要长久发展下去,必须要在朝廷有一席之地,于是孝敬了萧岳不少银子,才被一点点提拔到了中书令的位置上。
赵钧生了一个儿子,十个女儿,唯一的儿子就暂且不提了,他的那些女儿各个都是经商的好手,全国的胭脂水粉被她们一手垄断,靠着这个让赵家在元京站稳了脚跟。
房青玄一直说赵钧留着有用,就是因为赵家有钱。
现在不是杀了赵钧的时候,得想办法把赵钧的钱袋子打开,让钱流到他们手里来。
房青玄摇头说:“还杀不得,但可贬官,给他一个闲职。”
中书令如此重要的位置,必须要有能力的人来坐,岂能让一个商人误国。
房青玄在认真思考,该如何将赵钧的钱袋子打开一个口子,谁知他的亵裤早就不翼而飞,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雄霸天早就觉醒,并开始攻城略地了。
房青玄背靠在元长渊的怀中,腿架在书案上:“皇上……回…回寝殿吧……”
这里可是政事堂,是皇上与群臣议事的地方,怎么能在如此严肃的地方,做这种事情。
元长渊顾左右而言他:“赵钧留着有什么用,直接杀了岂不痛快?”
房青玄捂住脸,根本不敢直视这座大殿:“嗯…赵钧此人好拿捏,他那十个女儿都是狠角色,可不像他那么好对付。”
元长渊吃醋了:“子珩与她们接触过?”
房青玄呜咽起来:“只是见过一两次……”
元长渊带着醋意刨根问底:“在哪见的?”
“嗯……许久之前的事了,微臣已不大记得了……”房青玄现在脑子里就是一片浆糊,哪里还能想起以前的那些事。
元长渊动作不停,哼道:“仔细想想,有没有跟她们搭讪。”
搭讪确实是有,不过是她们主动跟他搭讪,大概是七八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房青玄还没高中状元,只是一介举人,没有任何官职,赋闲在家,某日天晴,去湖边游玩时,遇到了赵家姊妹十人,被她们给搭讪了,还将他强行请上了船,他从未见过如此奔放的姑娘,羞得直接头也不回的跑了,那时候的他比现在更害羞。
房青玄断断续续把这件事说给元长渊听。
元长渊听完更生气了,用力一顶:“她们竟敢调戏你!”
房青玄再度呜咽:“皇上,呜……够了……”
元长渊说:“还一刻钟都不到呢。”
第096章 年高德劭
在政事堂里似乎更能激发出元长渊的兽性, 房青玄求饶的声音在殿内响彻,听得殿外的宫侍们面红耳赤,心想着皇上果然是威风凛凛。
元长渊亲吻着房青玄发红的眼尾, 将眼尾处的泪珠舔走:“子珩。”
房青玄带着哭腔说:“皇上明日还要理朝政,早些歇息吧…嗯…”
每日都要处理那么多的政务,可元长渊仍然精力充沛,若不是房青玄喊疼, 说不定要大战到天明了。
次日卯时, 元长渊早早起身, 披上朝服前往金銮殿, 接受众臣的朝贺, 而房青玄还躺在龙床上安睡,眼尾泛红的样子, 当真是诱人极了。
元长渊俯身在房青玄额间落了个吻, 又让元宝去向太学监丞告假一日, 让子珩好好休息。
等房青玄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期间元长渊回来了一趟,见他还未醒,坐在榻边看了他一会, 就又去政事堂与群臣商量新法一事了,忙得连用午膳的时间都没有。
房青玄醒来得知元宝已替他告了一天假,顿时羞得满面绯色,怎么能因为这种事就告假呢。
房青玄欲要回太学讲经。
元宝将他拦下:“大人, 我替你告的病假, 好好休息一天吧。”
“我的身体并无大碍。”房青玄还是下了地,可能是已经适应了, 这次不像以往那样酸痛。
金银元宝拦不住,只能跟着房青玄回了太学。
袁佐袁佑还有孟晚,得知先生告了病假,心中担忧不已,于是也请了一日的假,想要上门去探病。
房青玄在城东的房屋塌了,后来元长渊在宫外给他买了一个小宅院,他不进宫的时候,要么宿在太学号房里,要么就住在那个小宅院里。
孟晚他们三人,便是去了那座小宅院探病。
宅院里只有个洒扫的嬷嬷,声称房大人几乎很少回来住。
三人面面相觑,先生不住这里,那住哪里?
没见到先生,三人又回到了太学,在太学门外,正巧与从宫里过来的房青玄遇上了。
房青玄掀开帘子,从马车里出来,身上穿着普通的白色儒衫,头上玉冠高束,用一根白玉簪固定,清雅绝尘至极,与平常的他并无二致,不像病了的样子。
三个学生拥上来问安。
房青玄冲他们莞尔笑道:“你们有心了。”
三人见先生并无大碍,一个个都笑容满面,意气风发,能让他们如此高兴,除了先生无恙之外,还有就是他们的父亲升迁了。
袁佐袁佑的父亲,原是工部侍郎,后因为贪污一案,被关在了御史台,今日得以沉冤昭雪,不仅被放出来了,还升迁当上了工部尚书。
孟晚的父亲孟启,在谏院当了多年的九品记录官,今早皇上将他破格提拔到了御史中丞的位置上。
这一切都是房青玄的功劳,不过三个傻小子还不知道,只有他们父亲知道其中的原由。
房青玄还要去拜见监丞,就先一步进去了。
袁佐袁佑也并肩跟了进去,孟晚跟在后面,若有所思地走着。
袁佐停住脚步,等他一会:“怎么了?”
孟晚也停住脚步,纳闷道:“方才我闻到先生身上的香味,像是宫廷里的御用熏香……”
御用熏香是什么概念,那可是皇上才能用的东西,一个八品学正身上又怎可能会有呢。
“你怎么知道是御用熏香?”袁佐自然也闻到了先生身上有股很别致的香味,不似平常人能用得起的,只是他没闻过御用熏香是什么味,所以不敢断定。
“我父亲是谏官,与先帝接触得多,偶尔能沾到一些气息,我闻到过,只是味道极淡,但先生身上的气味却极重,若不是一直待在宫里,不会有这么重的味道。”
答案已然呼之欲出了,昨夜先生宿在了宫里。
三人都是聪明人,自然一下就全都明白了。
孟启恍然大悟道:“难怪我父亲能被破格提拔,全仰仗先生向皇上举荐,我等应该谨记先生的知遇之恩。”
监丞对待房青玄格外恭敬,因为皇上暗地里提醒过他,不能让房青玄在太学里受一丁点的委屈,所以他哪里敢让房青玄给自己行礼。
房青玄向他弯腰行礼,他就把腰弯得更低:“子珩,落座吧,落座吧。”
房青玄说:“监丞先请。”
监丞率先落座,关心问候了几句,随后提到了科举一事:“以往科举考的无非就是经义、论、策这三种,主要是考治国才能,但今年略有不同,皇上多增加了一项品德考核,子珩对此有何看法。”
品德那一项,就是房青玄让皇上加上的,他回答道:“选拔人才,不能只看中才能,而忽略了其品性,有才有德,心怀天下的人,才能真正入皇上的眼。”
监丞叹道:“是呀,现在朝廷里有德性的官员太少了,像子珩你这样一心为国为民的,更是少之又少。”
房青玄谦虚道:“监丞说笑了,我一介儒生而已。”
监丞见多了得志小人,朝廷里有不少官员,都是从他这里走出去的,那些人还只是太学生的时候,各个发愤图强,励志要造福百姓,可真走入官场后,就被利欲熏了心,不仅不造福百姓,还想尽办法去搜刮民脂民膏,成了一个又一个可恶的贪官。
像房青玄这种背靠皇帝那座大山,承载着皇帝满心的宠爱,却仍旧能保持初心的人,真是一股清流,让人打心底的钦佩。
“首相之位还一直空悬着,我以为除了参知政事江淮民之外,就属子珩你最合适不过了。”监丞这是要鼎力支持房青玄的意思。
监丞以为江淮民会跟房青玄争,所以他先表态,要站在房青玄这边。
可实际上,江淮民也想拥房青玄做宰相,只是房青玄觉得时机还未到罢了,他凭什么一跃坐到宰相的位置上呢,这势必会引起民间猜忌怀疑、众臣不满,所以他不能那么草率。
“宰相之位还是江参知比我更合适。”房青玄打算等哪天元长渊心情好了,就提议让江淮民当宰相。
“子珩当真是不争不抢?”监丞这是个疑问句。
房青玄轻笑出声:“监丞大人觉得我应该抢吗?天下还没平定,朝堂内就搞起内斗,实非明智之举,只要是有才有德的人,皆可坐在宰相的位置上,我等何必去争。”
监丞被房青玄这一番话震撼到了,他忏愧道:“是我小心之人度君子之腹,子珩乃真君子也。”
监丞当真是欣赏房青玄,聊完后,赶紧起身相送。
房青玄去了明嵩堂,给学生们讲经,同时又给学生们灌输要造福百姓的思想,这就是他来太学的第二个目的,让这些太学生就算入朝为官了,也不要忘了自己的初心是要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昌盛。
看清社会黑暗的本质后,仍怀揣希望走下去的人,终将成为千千万万人的表率,有很多人倒在了这条路上,但希望你们能一直走下去,这段话房青玄常跟这些太学生说。
讲了一天,房青玄顾不上休息,又坐马车去了太傅府上。
欧阳归年岁已高,鲜少出门,听下人说,他也就偶尔会去元京城外的古寺拜一拜,其余时候都待在家中逗鸟玩,或一个人下棋。
房青玄来了,正好能陪他下下棋。
欧阳太傅两鬓发白,须眉若雪,面容慈祥:“皇上怎么没来?”
房青玄执着白棋,将黑棋死死围住,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强势,就像是一把尖刀般凌厉,但他的表情却温和有礼:“皇上刚登基,要处理的政务多,等有空了,我再与皇上一同来看望太傅。”
欧阳归笑着回忆往昔:“在国子监时,皇上经常与我下棋,十有九输。”
房青玄继续用白棋进攻:“皇上自然比不过太傅。”
欧阳归摇头苦笑:“不,是老夫十有九输。”
“皇上的棋术竟然如此厉害。”毕竟房青玄跟元长渊下棋,元长渊十有十输,一场都没赢过,偶尔赢一场,还是因为他被调戏得无心下棋。
欧阳太傅又说:“皇上自从离了东宫,搬到国子监后,各方面都成长了许多,子珩莫不是以为皇上只是表面那般吗,实际皇上藏得很深,若不是绝对信任之人,他不会表露最真实的一面。”
房青玄下棋的动作变得犹豫,他的目光专注地看着棋盘,手中拿着棋子转了转,他不是在考虑下一步该怎么走,而是在思索欧阳归的话:“太傅的意思是……我还未得皇上信任。”
欧阳归说:“皇上连老夫都未能完全信任。”
房青玄犹豫许久后,将白棋落了下去:“太傅误解皇上了,皇上心里有您,您是皇上最重要的人。”
欧阳归说:“重要是重要,信任是信任,二者不能混为一谈。”
房青玄不再言语。
两人沉默地下着棋,白棋本来占了上风,可房青玄被欧阳归一席话弄得有些心不在焉,走差了一步棋,被黑棋反攻,直接落了下风,但房青玄很快就扳回来了,并赢下了这一局。
“老夫输了。”
房青玄走出太傅府,元宝早早把马车的帘子给掀开,可房青玄却并未上去,而是扭过头去,面向太傅的府邸,看着门上的牌匾,牌匾上刻着“年高德劭”四个字,是元长渊登基后,亲手赐给太傅的字。
元宝走上去问:“大人,您在看什么?”
房青玄摇头,上了马车,他没有进宫,而是去了宫外那栋小宅院。
到了天黑之时,小旺财被派来,请房青玄进宫。
房青玄以头疼为由,让元宝把小旺财“请”出去了。
小旺财很没有尊严地被元宝拎着,甩到了大街上。
第097章 君臣有别
小旺财被丢到了大街上, 觉得很没有面子,囔囔说:“是皇上让我来请大人的。”
要是换做别人,小旺财高低要说一句“尔等岂敢抗旨不尊”, 看谁敢违抗皇命。
元宝双手抱臂,满不在乎道:“我家大人不愿意进宫,你回去跟皇上复命吧,就说今日不便。”
“行吧。”小旺财灰溜溜地回了宫, 将这个事情禀报给了元长渊。
元长渊听后, 以为是自己昨夜在政事堂要了子珩半宿, 把人给要怕了, 所以今夜才不敢进宫来见他, 他想着就让子珩休息一天,别真把身子给弄坏了, 于是便没再派小旺财去请。
月朗星稀之夜, 房青玄独自步于中庭, 看着地面竹影交错,心中升起一种苍凉感,脑子里再度想起欧阳太傅的话,“重要是重要,信任是信任, 二者不能混为一谈”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他的确是元长渊最重要的人,但却不是最信任的,或者说元长渊从未信任过他。
感觉到大人情绪低落, 元宝斗胆上前问:“大人在想什么?”
房青玄负手而立, 徐徐清风吹起他的袍摆,鬓边的发丝随风飞舞, 犹如仙客,遗世而独立,可仙客也有烦恼:“我在想欧阳太傅…为何要与我说那些话,还有皇上当真有信任过我吗?”
元宝说:“皇上对大人自然是付诸了真心,我与金银都看在眼里。”
房青玄失落道:“你们只看到表象罢了,皇上在背后做的事情,从不与我说。”
房青玄身边能指挥的人,就只有元宝和金银而已,而金银元宝本就是元长渊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尽收眼底,元长渊就像是把他剥光了,然后里里外外看了个透,而他从未看透过元长渊。
能坐在君王这个位置上的人,岂是那么简单的。
房青玄没有忘记当初芸妃是怎么死了,元长渊能在宫里杀死芸妃,还能逼得芸妃将犯的错全都如实交代出来,可见其手段了得。
元长渊在宫里那些日子,完全是在韬光养晦,芸妃对他下毒,他早就发现了,只是将计就计,每日装出一副病殃殃的样子,让所有人都对他放松警惕,还能让他父皇对他更加愧疚。
于此同时,元长渊早就与宫外的舅舅联络到了一起,他身边那些暗卫,都是舅舅何鹤亲自为他挑选的,他说他在宫里过得如履薄冰完全是假话,只是在慢慢积蓄力量,等待时机罢了。
从东宫搬离的原因,就是因为时机成熟了,他要开始收网了,第一个死在他手里的就是芸妃,第二个是陆修竹……
元长渊其实早就知道陆修竹是顺应天道派的人了,才会目标明确地去陆修竹的书房,掘地三尺找到了那张羊皮卷,元长渊就是带着目标去的,可房青玄却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房青玄也早就怀疑过元长渊对自己有隐瞒,他还当面质问过,但被搪塞过去了。
经过欧阳太傅一提,房青玄才又想起这事。
以前房青玄并不是特别在乎元长渊的隐瞒,因为那时候他还不像现在这样全心全意,那时他只想把元长渊当做君主看待,只要辅佐好就行,无需去猜测君心,但现在不一样了,元长渊是他最亲近之人。
房青玄失望地闭上了眼,任由清风拂面。
是他没有守好底线,越过了君臣的关系。
“明日告假一天。”房青玄说罢就转身回屋了。
次日,元宝去太学替自家大人告假一日。
房青玄一早就坐着马车,离开元京城,去了元京城外的那座古寺。
清晨古寺被雾霭笼罩,乍一看,就像是坐落在云巅之上,像是一座古朴的天上神殿,房青玄走上青石台阶,拾阶而上,来到了大殿外。
房青玄走进大殿里上了一炷香,然后在殿外逛了逛,金银元宝以为大人就是想散散心,便什么也不说,默默跟着。
房青玄走到了后面的禅房,与一名俏丽侍女碰了个正着。
侍女斜了他一眼:“你在这瞎逛什么?”
禅房里传来一个自带威严的女声:“饮玥,你在与何人说话?”
饮玥冲屋里回道:“上次遇到的那个书生。”
琅婳说:“让他进来坐吧。”
饮玥腰间有一柄细长的软剑,元宝可不敢让她靠近自家大人,赶紧上前护着大人进了屋里。
禅房里的陈设十分简单,一榻一桌两个蒲团,其中一个蒲团上坐着一位长相明艳大气的女子,正在看书,听到有人进来了,也没把视线挪开,只说:“坐吧。”
房青玄在另一个蒲团上坐下:“打扰了。”
琅婳抬头瞄了他一眼:“你还记得我吧。”
“自然记得。”房青玄与琅婳在这座古寺里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当时他还要赶去徐州,就没有留下多聊几句,但仅一面之缘,他也猜出对方身份不简单。
琅婳说:“看你像是专门冲着我来的。”
“在下昨日去了欧阳太傅府上下棋,听府上下人说欧阳太傅不爱去别的地方走动,但每月都会来古寺上香,经这么一提,想起曾在古寺见过姑娘一面,就想来看看。”房青玄说了一大堆的前缀,像是情郎想要见心上人,才找了那么一串借口。
琅婳脸色微僵,翻书的指尖一顿。
“在下冒昧一问,您是皇室宗亲吗?”房青玄看她贵气天成,不似一般人。
琅婳摇头否认:“不是。”
房青玄又问:“你之前说你知道我,是听说过我的事迹吗?”
琅婳头也不抬说:“你与那刚登基的小皇帝是断袖,满城都知道,你们俩的话本都从元京城内传到城外了。”
房青玄朝着琅婳手中的书看了眼,发现她手中赫然就是他与元长渊的风流韵事集,当事人就在这里,还这么光明正大的看。
房青玄一阵脸红:“姑娘家的怎能看这种东西!”
琅婳“啪”地将书合起:“闲来无事,看看你与小皇帝是如何颠鸾倒凤的,这书中描写得很精彩详细,还有外篇,外篇写你怀了双生子……”
“……在下告辞。”房青玄只觉得惊悚,起身就跑,就像是后面有鬼在追一般。
琅婳知道房青玄是特意来打探消息的,于是故意将人羞走了。
房青玄回到元京城内,遇上了小旺财。
元长渊得知他今日告假了,担心他的身体,便派小旺财前来打探情况。
“回去告诉皇上,微臣无碍,无须挂念。”说罢,房青玄便进了屋里。
小旺财回宫禀报,如实告诉了皇上。
元长渊听完眉头一皱,无心再处理政务,刚才暗卫已经上报过了,说房青玄去了城外那座古寺,告假一日专门去古寺上香,怎么看都可疑。
元长渊眉头紧锁:“让子珩进宫来见我。”
小旺财又去了一趟,这次直接吃了闭门羹,元宝门都不给他开,真是太不给皇上面子了。
小旺财只能使劲在外面敲门,哭丧着脸说:“元宝哥,这是皇上的命令,开开门吧。”
元宝隔着门说:“大人正在休息,什么时候想进宫了,自然就会进宫,回去等候消息去吧。”
小旺财不肯回去,坐在外边的台阶上放声大哭。
房青玄心一软,便让小旺财进来了。
谁知小旺财是假哭,脸上一滴泪都没有。
房青玄发出轻叹,叫元宝把家中的糖酥拿出来招待。
小旺财吃完糖酥,临走前往兜里装了几块,甜滋滋地回了宫,踏进宫里才想起自己没把房大人给带回来。
小旺财扑通一声,在元长渊面前跪下,继续表演哭戏:“皇上,奴才办事不力,没把房大人带进宫。”
元长渊看着他嘴边的糖酥渣滓,将奏折往他脸上一甩:“几个糖就把你收买了,没用的家伙。”
都到这个份上了,元长渊也明白房子珩是跟他赌气了,还得他亲自上门一趟才行。
夜里,房青玄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许多纷杂的念头,就在他快要有一丝睡意之际,突然想上茅房了,只得起身,披上外衣。
茅房离卧房有些远,要经过一段漆黑的小路,房青玄倒不怕,手拽着外衣防止滑落,偶尔弯腰躲过垂落的竹枝,在这段幽静小路上,只有他一人的脚步声。
可走着走着,房青玄发觉后面有人的气息,是极其微弱的呼吸声,并且越来越近,好似就在耳边……
房青玄后背上贴过来一人,直把他吓得寒毛卓竖,心脏疾跳。
下一秒,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子珩。”
房青玄惊慌猛跳的心才缓缓平息下来,他没有回头,很疏离地问了句:“皇上怎么来了?”
元长渊将他往怀里摁,双臂箍紧:“我不能来吗?”
房青玄微微挣扎:“微臣要如厕,皇上请挪步。”
元长渊不但不放开,还登徒子似的说:“我帮你扶着。”
“不用,微臣不想脏了皇上的手。”
“我吃都吃过了。”
“………”
一阵哑口无言过后,元长渊咬着房青玄的耳垂:“生我气了?”
房青玄被禁锢得动不了,他问:“你信任过我吗?”
元长渊眼神一沉:“你说呢?”
房青玄痛心道:“为了皇上的江山稳固,我身为臣子自当尽心尽力,所以皇上不必怀疑我有异心,有些事,既然你不愿说,微臣也不会追问,往后只求一个君臣有别,各在其位,各谋其政。”
这话的意思是要划清界限,这是元长渊最不喜欢听到的话了,同时这也是他的底线。
元长渊压着怒火:“房子珩!”
房青玄不甘示弱:“元少璟!”
两人都是一肚子的怒火,再惹一下就要炸了。
房青玄的怒火显然比元长渊更大一点,但他也更克制一点,他的语气里只有少许怒意,听上去好像也不是很生气,但要知道他是个极少发怒的人:“皇上还是回宫去吧,以后私下里少与微臣见面。”
元长渊将他整个人往竹树上一压,想直接堵住他的嘴,先狠狠亲一顿再说,把这张气他的嘴亲烂。
房青玄在元长渊的手里完全没有反抗之力,被强吻了,他觉得很屈辱,红着眼,哽咽说:“微臣要辞官。”
元长渊笑了:“辞官正好,进宫给我当皇后吧。”
房青玄最懂怎么气人了:“皇后之位还是留给苏家之女吧……”
这话一出,元长渊脸色大变,他强压住暴怒的情绪,钳住房青玄的下颌:“明天我就抄了苏家,把他们一家流放到极北之地。”
两人互呛,谁都讨不到好,心被对方弄得生疼。
气氛也越发剑拔弩张。
房青玄撇开脸,已经一句话都不想再说了。
元长渊把他的脸掰过来:“我这颗心你还不懂吗?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我再无其他可以信任的人。”
房青玄红着眼:“可皇上对微臣隐瞒的事情,岂止一两件,这是信任吗?”
元长渊凑过去,与他鼻尖相抵,低声说:“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
房青玄问:“那张羊皮卷的事。”
元长渊轻柔地吻了他一下:“我从前得到过一份,一模一样的羊皮卷,是在我母后的遗物里,这事我不想跟任何人提,所以并非有意瞒着你。”
房青玄能理解元长渊为何不提了,谁也不愿意相信自己母亲是邪派里的人。
房青玄劝慰道:“许是小庆子栽赃先皇后的。”
元长渊根本就不把顺应天道派放在眼里,只是因为这跟他母后有关,他才会想要去调查清楚。
元长渊提到伤心处了,情绪有些低落:“子珩,你还有要问的吗?”
房青玄顿时内疚起来,觉得自己是在胡闹,便温言软语道:“少璟,外面凉,回屋吧。”
元长渊扳回了场子,凶巴巴说:“下次不许怀疑我了,你给我下毒,我都甘之如殆,又怎会不信任你。”
房青玄自知理亏:“微臣知错。”
元长渊下令:“嘴一个。”
“啵~“
第098章 全国科举
“我是不是得罚你才行。”元长渊弯腰, 猛地将房青玄给打横抱起,朝着卧房的方向走去。
房青玄心一慌,便劝谏道:“皇上, 不可荒淫无度。”
元长渊不听,疾步往前走,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搂着自己心爱之人睡觉,也能叫荒淫无度吗?”
说是睡觉, 哪能那么简单, 今晚上元长渊又玩起了新花样, 在房青玄身上系了好多银铃铛, 人影交错间, 银铃悦耳,直到皎月行过中天, 才又归于寂静。
次日天不亮, 元长渊便回了宫, 走之前还帮房青玄净了身,又吩咐金银元宝小心照料着,出门的话,尽量坐步辇。
房青玄醒来时,皇上已离开多时, 他爬起身,吩咐金银元宝去打热水。
待洗漱完毕,径直朝着太学走去。
元宝上前劝道:“大人还是坐马车去吧。”
房青玄负手走在前头:“我一个八品小官,天天坐马车在城中晃, 会惹来非议。”
敢在城中大道上坐马车走来走去的, 都是大官,而这些大官每次行驶而过, 都得街边的百姓退避,这也引起了百姓的不满,名声自然好不到哪去。
元宝委婉地问:“那大人…不疼吗?”
其实元长渊每次都很温柔,就偶尔会凶狠地顶几下,但只要瞧见房青玄疼得皱眉,就会立马有所收敛,因此房青玄适应得很快,除了有些疲乏之外,没那么疼了,走路姿势也叫人看不出异样,仍是翩翩君子之态。
房青玄没回答元宝的问题,但加快了脚步。
马上就要科举了,太学里每一个学子都很用功,走在路上都得捧着书,一边看一边走,连用饭时都在背书,没人敢有一丝松懈。
有些户籍不是元京的学子,还得赶回到户籍地参加乡试,然后再赶回到元京参加会试,如此来回奔波,实在是不利于考试,房青玄便上书皇上,让那些外籍的学子,留在元京参加乡试。
房青玄还从来没有上书过,毕竟他都是晚上进宫后,与元长渊在榻上温存时,直接说的,然而昨夜忘了提这事,便写了一份奏书递交上去。
元长渊要批阅的奏折很多,各地官员呈上来的折子加起来有上百封,这些折子统一送到尚书省,由尚书省的小官分拣,将一些没什么大事,单纯只是问安的折子挑出来,重要的折子就加急呈上去。
朝廷里谁人不知皇上十分宠幸房青玄,所以房青玄的奏书被放在了最上面,呈给了皇上。
元长渊每次看到弱智大臣写的弱智奏书就会生气,因此看奏书时都板着脸,见尚书省又呈上来一叠,他还没看,就不耐道:“朕说过几遍了,一些通篇废话的折子不要呈上来。”
拿都拿来了,总不能再让人拿回去,元长渊随手抓起一本,想看看这些弱智大臣,到底能写出多惊世骇俗的奏折,打开一看,竟是子珩写的,写得可谓是文采斐然,叫人看了心旷神怡。
元长渊拿起朱笔,先写了两个字:“准了。”
写完,元长渊就在空余的地方,写了句肉麻的情话“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经过皇上朱批的折子又回到了房青玄手里,他看着奏折上那两句用朱笔写的情话,脸色一红,皇上怎能如此大胆,万一被人看见该如何是好。
房青玄赶紧把折子收了起来。
圣德一年六月,盛夏蝉鸣,科举在全国举行,各地学子在本地的贡院参加乡试,榜上有名者到元京参加会试,会试后的殿试,由皇上亲自主持,前三甲将直接授予高官厚禄。
科举紧锣密鼓地开始了,同时武举也在举行。
武举选拔的都是英勇神武的强者,即要有武力,还要有领兵的能力,同科举一样,名列前茅者直接授予官职,远在徐州的何小景也赶回到了元京,参加武举,因为武举没有身份限制,想参加的都可以来比试比试。
房青玄被皇上特别任命,担任会试帘官(主考官),几位翰林院学士担任同考官,几人皆是明经公正之士,保证科举的公平公正。
房青玄曾在翰林院待过,他的学识,那几位翰林院老臣都是知道的,所以由他来担任主考官,无人有异议。
这次科举的题目,全都是房青玄出的,有关于粮草、水利等策论题,这也是老生常谈的问题了,但真正能解决这一难题,想出最佳之策的人始终没有。
时间一到,贡院的大门关闭,任何人都不得离开贡院,考生的吃喝拉撒都得在方寸之地里解决。
有三场考试,一场三天,共计九天的时间。
房青玄在贡院里待了九天,期间元长渊天天派人给他送御用糕点,还有各地进贡的鲜果,以及一些上好的御用之物,生怕他在贡院过得不好。
贡院里不准任何人随意出入,元长渊倒好,天天往这里送东西,有一次直接送来一颗荔枝树,因为这荔枝不经放,从树上摘下来后,不过两三日就会变酸,所以元长渊就直接让人把树给送来了,让房青玄吃到最新鲜的荔枝。
最后房青玄只得上书,对元长渊的做法“谴责”了一番。
至于元长渊送来的那些东西,房青玄都让小旺财原路拿回去了,他与其他考官同吃同住,没有因为皇上的宠爱就搞特殊,几位翰林院学士本就欣赏他,见他如此,更是钦佩。
六月天热,考官与举子都不好受。
房青玄的衣襟都湿了一大块,还有举子热晕过去了。
房青玄再度上书,请求皇上给举子们备一些绿豆凉汤解暑。
元长渊很快就批下来了,举子们喝了凉汤,自然不敢忘了圣恩,让圣名在这群举子间传开了,同时他们也记住了房青玄,这是一位关心他们的好官。
九天的会试结束,几位翰林院学士将其中一些优秀的文章挑出来,交给房青玄复批。
批阅完毕后,在放榜前一日,由礼部尚书来填榜,将举子的名字写到榜上,分为甲榜和乙榜。
放榜当天,天下举人以及家眷汇聚在城内,盛况空前,但几家欢喜几家愁。
会试第一名——孟晚
会试第二名——袁佐
会试第三名——袁佑
这三名都是房青玄精心培养出来的学生,他们写的文章也被张贴出来,那些举子看了后,无人不服,排名也是公平公正。
房青玄在监督科举的同时,元长渊则在亲自监督武举。
江元重文抑武的情况非常严重,朝廷里有话语权的几乎都是文官,而武官已经被排挤到了边缘,主要就是因为现在是停战期,周边的国家都在休养生息,无心开战,也就用不着那些武官,所以才地位底下。
若是继续这么下去,以后将没有能将可用,到时敌国的铁骑踏入元京他们都无力抵抗,所以必须把武将的地位提上去,旨在“富国强兵”
元长渊是个有野心的君王,他主张的可不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要扩大江元的版图,完成对周边小国的大一统,成为九州之主。
烈日之下,参加武举的上百人中,已经淘汰掉了大半,只剩下二十人,这二十人里,何小景的成绩最为优异,可谓少年英雄。
何鹤也在武举的现场,与元长渊一齐站在高台上。
台下二十人正在比试骑术,何小景拽住缰绳,骑马飞跃过一个又一个的障碍,把其他人都远远地甩在后面,很快这一场比试结束。
骑术、射箭、负重、摔跤综合起来,何小景拿了第一,同为何家人的何小霄拿了第二,一个名叫雷充的力士拿了第三。
接下来的文试,考的是天文、地理、兵法,何小景可谓精通,文试也拿了第一,他弟弟何小霄略逊一筹拿了第二,叫雷充的力士以多年的游走经验拿了第三。
元长渊把他们三人叫到跟前来,每人赏了五颗荔枝。
何小景和何小霄从小就跟在元长渊身后,做为太子的元长渊偶尔会赏荔枝给他们吃,所以这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稀奇的玩意,剥了皮便直接吃了,吃得豪迈。
雷充却没吃,小心翼翼地藏在袖中。
何鹤问:“皇上赏赐的东西,你为何不吃?”
雷充如实答道:“想带回去给弟兄们尝尝。”
这个雷充曾经其实是个小土匪,手底下有十几个兄弟,不过他不像江霸天那样占山为王,而是到处游走,在各地劫富济贫,那十几个兄弟都是跟他吃过苦的,听到有武举这一回事,十几个兄弟省吃俭用,给他弄了点盘缠,置办了件像样的衣服,将他送到元京参加武举。
元长渊看出雷充是个极其有义气的人,又赏了他二十颗,并给了他一个九品武散官的位置,这个位置空有名头而无实权,想要爬上去必须要靠军功。
雷充知道自己已经入了皇上的眼,他相信凭借自己的实力,迟早能加官进爵,现在他体内的血液正在沸腾,抱拳单膝跪下谢恩,声如洪钟响亮:“多谢皇上恩典。”
何小景和何小霄都围过去道贺,三人满脸尘土,相视一笑。
元长渊跟着何鹤在校场周围走一圈,聊聊心事。
何鹤始终不能接受外甥是断袖这一事:“少璟,子嗣的问题,你难道不考虑了吗?”
若是没有子嗣来继承大统,百年后的江元又会是什么境地呢,这也是许多大臣担忧的问题,国不可一日无君,元长渊若是没生下子嗣之前就驾崩了,那皇位就得拱手让给异姓了。
元长渊自然也考虑过子嗣的问题,他道:“临王的子孙多得很,从他们中挑一个就是。”
临王是先帝的兄弟,这些年来还算安分守己,只是在先帝气数快尽了的那一段时间稍微有点蠢蠢欲动,但看见太子在徐州发展得那么好了,他就怂了,毕竟有大皇子这个前车之鉴,太子登记后,他就彻底安分了。
何鹤说:“可旁系的子嗣,哪有自家的亲。”
元长渊耍无赖说:“那能怎么办,子珩又生不出孩子。”
何鹤强忍着没有吼出来,只是加重了语气说:“他是男子,当然生不出了。”
元长渊摊手:“生不出,不就只能过继了。”
何鹤无话可说:“…………”
元长渊心意已决,谁劝都不会听,早在登基那一天,他就已经想好要去临王那过继一个了,他想等天下平定,子珩没什么事做的时候,就把临王刚出生的嫡孙给接到宫里养,让子珩教育他成为一代明君,继承大统,延续江元的国祚。
第099章 天生卑劣
何鹤知道自己这个外甥就是个犟种, 固执己见,一旦认定了某件事情,就算是撞上南墙也不会回头, 便不再劝了,没有子嗣就没有子嗣吧,过继一个小孩过来,从小培养也行。
圣德一年, 六月中旬。
房青玄这些日子一直在忙着科举的相关事宜, 已许久都没有进宫去面圣了, 心中自然是想念元长渊的, 但为了自己的老腰着想, 决定等殿试完后再进宫。
而元长渊每日要理朝政,还要制定新法, 忙得分身乏术, 几次都想出宫, 去爬房子珩的墙,但都被公务给拖住了,只能把这份想念积压在心里,等下次见面时,一起爆发出来, 让房子珩尝尝他的厉害。
元长渊的人虽然没法出宫,但他的信,一天三四封地送到了房青玄的手里。
信上无非就是一些肉麻又害臊的私话,或是催促房青玄快点进宫, 放在冰窖里的荔枝要坏了, 得赶紧来吃,并且元长渊还在信后保证, 只是吃荔枝,不会做别的事情。
已有大半月没有见到人了,房青玄也难以按捺住心中的躁动,便梳洗了一番,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房青玄进宫时,没有事先通报,元长渊并不知道,所以他还待在政事堂里,埋头在一堆奏章中。
现在正值青黄不接的时候,百姓的余粮已经吃完了,而地里的粮食还没成熟,没有东西可吃,因此各地都发生了不小的动荡。
可各地的官员却没有如实上报,是元长渊暗中派人去各地调查才得知的,对于这种欺瞒不报的行为,往后自然是要大力整治的。
元长渊自从接手他父皇留下的烂摊子以来,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这个朝廷乱成一团,到处都是腐坏的气息,乌烟瘴气,叫人无从下手。
元长渊从一堆奏章中抬起头来,长叹了一口气。
旁边伺候的内侍见状,大气都不敢喘。
元长渊并未惩罚过任何一名内侍,不像其他君主那么暴虐成性,他绝对是一位仁德之君,但内侍却还是非常怕他畏他。
“现在什么时辰了?”元长渊许久未开口说话,声音有些低沉嘶哑。
小旺财吓得一抖,战战兢兢回道:“已经亥时了。”
元长渊站起身:“回寝宫吧。”
房青玄一进宫,就去了寝殿,见皇上没在,便问了内侍,内侍说皇上正在政事堂,他便吩咐内侍不要去打搅皇上,然后一个人坐在寝殿里,边看书边等人。
内侍没有去通报,元长渊自然不知道房青玄已经到寝宫里等着他了,当他走进寝殿时,看到房青玄的那一刻,高兴过头,直接就呆愣住了,站在殿门处一动不动地看着。
房青玄今日没有穿那件白色儒衫,换了一套粉色的圆领袍,袍子上有极其繁复的暗纹,低调又不失华丽,这件袍子是元长渊让人用最好的料子做的,房青玄平常是绝对不会穿的,今日进宫面圣才穿,往后也只穿给他的圣上看。
华丽的服饰与房青玄很相配,美得叫人根本挪不开眼,每个人都想要贪婪地多看一眼。
元长渊可不允许别人偷看,抬手屏退了所有内侍。
房青玄正在专注地看书,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只见元长渊穿着一身月牙白的龙袍,头戴金冠,身姿笔挺,气度越发的尊贵了。
多日不见,房青玄发现太子好像又长高了一些,出落得更加俊美高大,他的视线悄悄瞟了一眼雄霸天,雄霸天可不能再大了,再大就要他老命了。
元长渊正好逮到了他的视线,走上前来,笑着问:“子珩,你在看什么?”
房青玄仓促地把目光放回书籍上,耳根子悄悄红了:“皇上又长高了。“
元长渊弯腰把他抱起,让他坐自己腿上,再顺势抽走了他手里的书,丢到一边去:“雄霸天也长高不少,要不要看看或者摸摸?”
房青玄羞涩地摇头。
元长渊盯着他泛起绯色的脸,眼神一暗,像是一个看不见底的深渊,能把人给直接吞没。
房青玄能感觉到元长渊灼热的视线,他好像被烫了一下般,瑟缩着躲了躲。
元长渊怎么可能让他躲,大手把人扣了回来,高挺的鼻尖抵在房青玄修长的颈间,着迷地嗅了下:“子珩,你好香。”
房青玄进宫前特意沐浴过,身上的香味浓淡适宜,这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香,宫里的御用熏香都比不上。
元长渊最喜欢这个气味了,忍不住凑上去又亲又吸,在房青玄脖颈上留下印记。
房青玄惊慌地捂住脖子:“皇上,微臣还要见人。”
元长渊声音低沉:“那我亲别的地方,其他人永远看不到的地方。”
“皇上在信上说,不做其他事情的。”房青玄有点怕了元长渊了。
元长渊发出几声闷笑,随后猛地亲上了房青玄的唇。
这么多天没见了,元长渊思念得紧,如今食物自己送上来了,心里那头猛兽再也关不住了,他能忍的话,他就不叫元长渊。
“唔……”
一吻毕,元长渊先缓了缓,同时收紧手臂,把人往怀里再搂一搂,简直香得他都想把人全部吞下去了。
房青玄晕乎乎地靠在元长渊怀中喘气。
元长渊想起冰窖里的荔枝,忙让小旺财端上来。
元长渊先前在宫里养了几颗荔枝树,就等房青玄进宫来吃新鲜的,但荔枝在树上挂的时间太长,熟过头后就自己掉了,他只得命人摘下来放冰窖里储存。
小旺财端来一碟荔枝,十几颗小孩拳头大的荔枝,摆在碎冰上,这些都是元长渊亲自挑的,个个果肉丰盈,吃起来没有一点酸味。
元长渊亲手剥了一个,放入房青玄嘴里。
房青玄还是第一次吃荔枝,第一次尝到这么新奇的口感,他并不知道里面还有核,也一并嚼碎了,把核嚼碎后,苦涩的味道蔓延到牙根,甜味瞬间被苦涩给压下去了。
元长渊把手伸到房青玄嘴边,想让他把核吐在自己手上。
房青玄抬头看了元长渊一眼,眼眶突然红了。
元长渊立即捧起他的脸:“怎么哭了?”
房青玄把嚼碎的核,也给咽了下去:“我本不该有这样的待遇。”
嘴里的苦涩,让房青玄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他和母亲被赶出房家后,就住在一间破烂的小房子里,从此他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
但天意弄人,让他母亲早早便撒手人寰,那时他还只有几岁,太小了没办法养活自己,总是饿着肚子,偶尔有人可怜他,就给他点东西吃,或者他自己去捡些烂叶回来煮,有时候去河里抓点鱼,只要鱼的个头不大,他都不去内脏,直接一起吃了果腹,他什么都吃,可还是有好几次差点饿死。
他自幼就好读书,买不起纸笔,就只能用树枝在地上练字,被人发现他写得一手好字后,就给了他一个抄录的活,天寒地冻的时候,他手上生了疮,又冷得瑟瑟发抖,连笔都拿不稳,但为了挣那一文钱,只能用牙咬着笔端,在纸上写,靠着这个勉强维持生计。
以前经历的种种,在房青玄心中种下了一个他天生卑劣的根,卑劣的他,不该有现在这样的待遇。
房青玄垂眸,神色淡淡道:“微臣不喜欢吃荔枝。”
一切好的东西,房青玄都不想要。
元长渊发现房青玄把核吃了,笑骂道:“核很苦吧,怎么这么傻。”
见元长渊在嘲笑他,房青玄抿了抿唇,把脸撇开。
元长渊把他的脸掰过来,当看到有两行清泪时,一时顿住了,随即慌乱地帮他擦了擦眼泪:“是我不对。”
房青玄把手抵在元长渊的胸口,推了推:“微臣得回去了。”
元长渊哄小孩似的说:“不哭,我帮你把核去了。”
房青玄脸色沉沉:“皇上,微臣想回去。”
元长渊没有撒手,反而抱得更紧了,没有一点要把人放走的意思,好不容易逮到一回,怎么可能放走。
元长渊也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了,他沉默地亲了房青玄两口,把人禁锢在臂弯之下,然后开始剥起荔枝,剥完后又将里面的核给取出来,再将果肉堆在盘中。
等全部剥完了,元长渊把果肉端起来:“子珩,吃吧。”
房青玄把头扭到一边:“微臣不喜欢吃,皇上自己吃吧。”
元长渊凑到他耳边,阴测测地说:“你不吃,是想要我给你从下面塞吗?”
房青玄的瞳孔倏然放大,他回过头看着元长渊,羞得面红耳赤:“皇上!”
元长渊翘起嘴角:“吃吧,吃不完再塞。”
房青玄哪里还敢不吃,元长渊这个疯子可是什么都做得出的。
房青玄始终没忘灌酒那次,不仅羞耻还难受。
“我喂你。”元长渊拿起一把精致的小银叉,喂房青玄吃,边喂边说:“以后每年的荔枝都专门为你留着,不赏给其他人了。”
“微臣不喜欢吃。”这已经是房青玄说的第三遍了。
元长渊看着他沾了汁水的唇瓣,低头就是一口,他没有拆穿房青玄,只说了句:“真甜。”
房青玄向来都是不挑食的,掉在地上的米粒都得捡起来吃,炖煮得难以下咽的饭菜,也能吃得津津有味,又怎么会不喜欢吃荔枝,一听就知是假话。
这一晚,元长渊还真的忍住了,什么都没做。
并不是雄霸天不想要,而是房青玄落下的两行眼泪,让元长渊心疼了,他知道他的子珩以前没有过一天好日子,即便后来中了举人,再到后面高中状元,又入朝当了官,日子也还是过得清苦,拿到的俸禄从不会花在自己身上,光想着去接济别人了。
元长渊轻轻掐了掐房青玄腰上的软肉,他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子珩清瘦得像是要随风而去了一般,现在稍微长了一些肉,可还是太瘦了。
房青玄已经睡下,正闭目靠在元长渊怀中,呼吸清浅。
而元长渊还没有睡意,把下巴抵在房青玄头顶,轻声说:“别再让我心疼了。”
第二日,元长渊破天荒睡到了辰时,房青玄早已醒来,并洗漱完毕,坐在榻上看书。
元长渊穿着寝衣走过去,在房青玄脸边亲了亲:“子珩,我带你出宫去玩玩。”
忙碌了那么久,也该去散散心了。
房青玄翻开下一页,很无情地说:“接下来的殿试还得皇上亲自主持,皇上该准备准备了,等殿试完再去散心也不迟。”
元长渊把手盖在房青玄的书上:“会试前三名不都是你的学生,你挑选出来的人才,我都满意,殿试不过走个流程罢了。”
房青玄把书放下,起身为元长渊更衣:“皇上这么说,让微臣觉得像是在包庇自己的学生。”
元长渊笑着说:“这怎么能是包庇,若非贤才,也入不了子珩的眼。”
房青玄脱掉元长渊身上的寝衣,看到那一身健壮有力、均匀流畅的肌肉时,忙闭上眼,不自在道:“他们三人年纪还轻,难当大任,得再历练几年,历练出来了,才能真正任用。”
元长渊勾起唇:“子珩闭着眼干什么?”
房青玄红着脸:“皇上的龙体威武霸气…微臣不敢直视。”
虽然已经看过很多次了,但大多都是在晚上看,不觉得有多羞,现在在大白天看,并且还能清楚地看到上面的挠痕,怎能不羞。
元长渊笑了笑,本想再调戏两句,但怕把人调戏走了,只好忍住,毕竟好不容易才见一面。
房青玄拿起一件正红色的龙袍为元长渊穿上,装作不经意地提起:“宰相一职,还空悬着,皇上得早日挑选适合的人上任才行。”
元长渊问:“你说谁最适合?”
房青玄道:“微臣以为江淮民最适合,他安抚百姓有功,可皇上还一直都没有赏他。”
元庆帝一死,江淮民提出的变法还没执行就荒废了,底层百姓自然不干,因为变法对他们有利,要给他们分田地,而现在变法又取消了,不给他们分田地了,他们当然不干,于是民怨四起。
元长渊便按房青玄的提议,派江淮民去各地安抚百姓,这一事,江淮民做得很好,百姓不再抱怨,且都在翘首以待新法的颁布,早日改善民生。
元长渊哼了声:“江淮民这次立了功,但不足以抵他之前犯的过,功过不相抵,不值得赏。”
知道元长渊心里还记恨,房青玄仰头吻了他一下,再温言软语地劝说两句:“赏罚分明,才能得人心,皇上暂且把私人恩怨放一放,给江淮民一个机会吧。”
元长渊经不住房青玄的软磨硬泡,把人狠狠亲一顿后,就答应了。
第100章 指日可待
房青玄的唇瓣被吻得红肿异常, 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皇上,若想散心,不如去太傅府上。”
元长渊自登基后, 就没去拜见过太傅,确实该去看看。
用完早膳后,两人乘车出了宫,前去太傅府上。
欧阳太傅得知圣上即将驾临, 早早便在门外等候。
圣驾缓缓在府门外停下, 后面还跟了一长串的仪仗队, 元长渊率先钻出马车, 再扭头把房青玄给抱了下来。
房青玄觉得这样不妥, 刚想拒绝,就已经被抱起, 好在元长渊有分寸, 没有抱太久。
欧阳太傅上前两步, 刚要行礼,元长渊就将他给扶住了:“太傅又与我生疏了,说过多少次,不必向我行礼。”
欧阳太傅扶着元长渊的手臂:“您现在是皇上了,万万不能失了礼节。”
房青玄跟在元长渊身后, 拱手见礼:“子珩见过太傅。”
欧阳太傅笑着:“子珩还真的带少璟来看老夫了。”
前些日房青玄来过太傅府上,当太傅问起皇上的时候,他答应下次会与皇上一同前来,这次还真给带来了。
房青玄回了一笑:“让太傅久等了, 是子珩的错。”
“哪里哪里, 快进屋吧,我听少璟说你喜欢吃甜糕, 特意命府上的厨娘做了不少,待会可要多尝几样。”欧阳太傅做了个请的动作。
尊卑有序,元长渊贵为九五至尊,自然要走在众人前头,但他并不拘泥于那些规矩,扶着太傅往里走:“太傅要多注意身体,以后不用出门来迎接。”
欧阳太傅拄着一根老树根做的拐杖,慢慢往前走,步履艰难,似乎已到了行将就木的时候,怕是……时日不多了。
元长渊刚失去父皇不久,表面上他好像已经释怀了,可心里面还痛着,只是无人知而已,这个时候若是太傅再离开的话,他一定会崩溃。
欧阳太傅蹒跚着前行,上台阶时要费些力气,他扶着元长渊的手说:“去年还能走,今年腿脚就不那么灵便了,真是老咯,一点都不中用了,少璟以后怕是不能再找老夫诉苦了,不过有子珩陪着,老夫可以放心。”
听到这些话,元长渊喉咙处像是被酸涩的硬块给堵住了,他强行咽了下去,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房青玄给打断了。
房青玄在另一边扶着太傅,他道:“我有一位好友,名叫廖凡,医术了得,太傅不妨让他来府上给您慢慢调养。”
元长渊眼里亮光一闪,附和道:“对,那廖大夫的医术高明,子珩的命就是被他救回来的。”
欧阳太傅叹气:“老夫一把老骨头了,顺其自然吧。”
房青玄温言劝道:“太傅可不要讳疾忌医,以免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在房青玄和元长渊一人一嘴的劝说下,欧阳太傅推脱不掉,只好答应了。
元长渊即刻下令,把廖大夫给请了来。
廖凡发过誓不会给权贵看病,但看在房青玄的面子上还是来了,先给老太傅把脉,把脉时,廖凡的脸色越来越沉,眉头越皱越紧。
元长渊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如何?”
廖凡嘶了一声,深沉道:“太傅体内有股邪气。”
房青玄问:“如何能治?”
廖凡说:“用药辅之,再施以针法,调养一段时间,方可抑制住。”
元长渊脸色回暖,对廖凡说:“那你且留在太傅府上,不能让太傅有任何闪失。”
廖凡跪下领命:“草民遵旨。”
元长渊又与太傅说了几句,廖凡趁机把房青玄拉到一边去,小声说:“子珩,你猜我刚才把脉,把到了什么?”
房青玄心下一紧,忙问:“什么?”
廖凡咬着牙,从牙缝里用力挤出几个字眼:“鬼脉!是鬼脉!”
房青玄低声询问:“何意?”
廖凡尽量压低声音:“鬼脉有两种,一种是将死之人,最多只有三日可活,还有一种就是回光返照,心已经停跳了,但人还活着,这种脉我之前遇到过一个,是个女子,被我给救活了,不过太傅年纪这么大,我不敢保证能救。”
房青玄朝太傅那边望了眼:“廖兄若是有办法拖延时间,便让太傅多活几日吧,尽力而为,皇上不会怪罪于你。”
房青玄并不想让太傅那么快离开,他怕皇上承受不住,能拖一日是一日罢。
离开太傅府后,元长渊心情一直很沉重,一上马车,便把头埋在房青玄的颈间:“子珩,太傅是不是也要离开我了?”
房青玄拍了拍他的后背:“廖大夫说有救,皇上不用太担心。”
元长渊很清楚太傅的身体好不了了,声音逐渐哽咽:“从我会说话起,太傅就来到了我身边,在母妃离世后,是太傅一直在开导我,有次东宫走水,火已经烧到了床榻边,我被浓烟给呛得无法呼吸,外面的内侍都只是在大喊,无一人敢闯进来救我,是太傅裹着打湿的褥子,跑进来把我带了出去,那次他差点被烧断的房梁砸死……子珩,太傅不仅救了我的命,还教我如何为人,并授予我帝王之术,这份恩情,我无以为报。”
元长渊对太傅是真情实感,因为太傅陪伴他的时间比任何人都要多,是他一生之师。
看元长渊伤心,房青玄心里也不好受,他有许多劝慰的话,可最终都变成了一句苍白的:“皇上别难过。”
身为皇帝,不可在外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元长渊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回到宫里时,已看不出异常。
房青玄特意留在宫里,多陪陪皇上,毕竟他的皇上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小皇帝,虽说十八岁也不算小了,但一想到他十八时,皇上还只有八岁,难免会心生怜爱。
有子珩陪着,元长渊哪里还有心思理朝政,直接白日宣-淫,饱餐了一顿。
事后,房青玄疲倦地靠在元长渊怀中,眼角边还有泪痕。
元长渊一点也不觉得累,反而通体舒畅,还叫人把政务搬到了寝宫来处理。
三日后,迎来了殿试。
殿试对于元长渊来说就是走个流程而已,谁是状元,子珩早已给了他答案。
元长渊坐在大殿之上,目光在他们三人中巡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孟晚身上。
元长渊不像其他君王问关于治国之策的问题,他打破常规,问:“你觉得子珩为人如何?”
孟晚毕恭毕敬地回道:“先生德高仁厚,心系天下,是我等的榜样。”
元长渊走了下去,在他们三人身边踱步:“你们的榜样难道不是江淮民吗?”
江淮民可是天下文人的表率,在那堆文人里,江淮民的声望远超于房青玄,主要因为房青玄不爱跟文人结交,就爱与底层老百姓来往,加之房青玄还太年轻官职又不高,所以那群文人就算心里认可房青玄的文采,嘴上还是要批判两句。
孟晚说:“二人皆有可取之处,但孟某以为先生更值得敬佩。”
元长渊点了点头。
旁边立着的袁佐袁佑一头雾水,不懂皇上为什么要在殿试的时候,聊这种私事。
实际上这就是所谓的品德考核,孟晚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过了这一项考核。
接着元长渊又问了袁佐袁佑这对兄弟几个问题。
袁佐袁佑都答得不错。
元长渊让小旺财呈上纸笔,随即在纸上写下了状元郎的名字,榜眼、探花依次写上,排名就跟会试一样。
状元孟晚,榜眼袁佐,探花袁佑,他的子珩早就给他排好了。
殿试结束后,新法即将颁布。
元长渊召集朝廷重臣,在政事堂商量了两天两夜,都还是没能把新法的内容确认下来,到了第三天,房青玄被召来一起议事。
前两日怎么商量都觉得不妥,房青玄一来,大家都茅塞顿开了。
房青玄提了十条。
一是解决“冗官”的问题,可以裁撤一部分无用的官吏,因为现在的官僚体系过于庞大且臃肿,执行起来低效又无能,在职的官吏比前朝多了十倍不止,不仅造成办事低效的问题,还给财政造成了负担。
二是可以向民间发放“官税”,也就是贷款给百姓,在粮食还没成熟之前,给没有余粮的百姓贷些粮食,等到秋收的时候,再从百姓手中把粮食收回来,可以解决民间因青黄不接造成的动荡。
三是解决“漕运”,各地因运输不便,粮食运转不开,有些地方缺粮,而有些地方粮食多得生虫,想要解决这一问题就得修更多的官道,道路四通八达,粮食也就能运到各地去。
………
房青玄提的每一条都很可靠,若是真按照他说的执行下去,财政和民生必将好转,江元走向繁荣昌盛,指日可待。
可问题就在于,不好执行,江元太大了,有七个州,八十二府,三百多个县,一层层执行下去很困难。
房青玄的提议则是一步步来,先解决“冗官”的问题,让整个体系能灵活运转,再执行下一步。
从早上一直商议到了夜里,政事堂的烛火还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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