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余麟的困意一下子消散开。
映入脑海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我敲,阿晓不会真有那方面的想法吧?
倒也不是随意猜测,毕竟这阵子他身边发生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了。让他忍不住疯狂头脑风暴。
一下子想起余母重复几遍的话语“你和阿晓不合适”,又瞬间回想到那酷似阿晓的“cos张晓”,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他的好兄弟,可能想gay了他?
万万不可!
电话那头,阿晓垂下眼眸,难过又无奈,重复道:“不能告诉我吗?”
余麟瞬间惊醒,混乱回复:“没,我刚刚走神了。”
“你应该不认识,叫傅恒,是我今年认识的好朋友,为人很靠谱。”
阿晓噢了一声,温柔抱歉:“打扰到你睡觉了,你早点休息吧,明天打小怪兽的事情解决了,告诉我一声,好吗?”
余麟嗯嗯点头。
挂掉电话,余麟彻底睡不着了。
他左翻身:是我自己想岔了吧?以前阿晓也这样呀,他只是好奇跟我聊天的是谁,不一定就代表他有那方面的想法。更何况他刚回国,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怎么能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揣测,就远离他呢?
他右翻身:妈妈都反复强调说我跟阿晓不合适,是不是他们消息灵通,提前收到了什么消息,所以才作出的判断?那个收买张晓的幕后人,是不是也知道些什么?
他躺平:不对呀,可我对阿晓只有兄弟情。他看过不少攻略的,喜欢一个人是会不由自主地想着对方,会想亲亲抱抱……亲亲抱抱,噫!
他半闭眼,再次翻身,熟熟地睡过去-
江城社会科学院研究所东侧居民楼里,阿晓正穿着睡衣坐在书房书桌前,笔记本电脑发出莹白色的亮光,他回想起刚刚小麟的话,一字一字在搜索栏里,敲下“fuheng”两个字。
首先跳出的便是“傅恒”的词条。
一一翻阅,能够对应上。
他看着应该是某次商业采访活动的会后合照,那位傅恒穿着身简单的西装,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把身侧的男主持人衬得格外普通。
他合住笔记本电脑,在昏暗的室内摸索着,走到床边,倒下不动了——
第二天一早,余麟忘记了昨晚那些辗转反侧的纠结,只美滋滋地一口气炫了三个大肉包子,喝了一碗加小菜的白粥,拍拍自己的肚子:“今天可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四个保镖:“……”
余少这么认真的态度,倒显得他们有些敷衍了。
他们原以为这就是一场过家家的奥特曼打小怪兽,罪过罪过!
吃饱喝足,余麟这才不慌不忙地回复线上“海洋净滩行动”的某黄姓负责人,把自己的定位发过去,贴心询问:
【我是直接去南县海滩集合吗?】
黄姓负责人很快一个电话打过来,先简单寒暄肯定他的志愿者精神,再提议作为东道主先请他们吃个早饭,他已经包车,到时候等所有志愿者集合后再一同前往海滩。
已经吃完的余麟略有些失落,他全程录音:“我已经吃了,我先去沙滩边看看吧,熟悉熟悉环境。”
黄姓负责人:“不用不用!我们带你过去,沙滩很大的,怕你迷路。”
“没事啊,”余麟装傻,“我开着导航呢,迷不了路。”
说到最后,负责人都有些冒火,说让他就坐在原地不动,他们过来找他,瞧着还有□□味。
余麟呶呶嘴,又把录音笔打开,试验了一下确定能够录进去音,这才将录音笔放到了衬衣内里的口袋里,拉上拉链,上下蹦跳,满意极了。
嗯嗯!看样子不会掉下来的。
等了十几分钟,一辆能够搭载二十来人的巴士慢慢驶过来。车停,一个梳着大背头、穿着花衬衫的吊梢眼男人下车,手上摇着把“要旅游,来南县”的团扇,气势汹汹地走到一半,然后气势全消。
笑眯眯地走上前,对着仅剩一桌正在吃早饭的人说:“余麟?”
余麟微笑点头,望着一侧的大巴好奇:“我原以为是由我们自己出发去海滩,再由你安排任务。”
“这不是大家都是第一次来南县,想给你们一个好印象么。”吊梢眼男人看向四个猛汉,“他们也是过来做志愿者的?”
倒像是来砸摊子的。
余麟点头:“是啊,我们都对海洋很感兴趣,这次特意过来的。”
余麟不耐烦跟他打机锋,说着一些没什么营养的话,便直截了当地问:“什么时候去海滩呀?我工具都准备好了。”
吊梢眼男人眉眼一跳:“什么工具?”
“蛇皮袋!”余麟从自己的座位底下拉出一个今早刚买的一沓超大超新蛇皮袋,兴致昂扬,“捡垃圾肯定需要袋子装嘛。”
保镖3号低头呼噜噜喝粥,掩盖住抑制不住上翘的嘴角。
明明余少今早说的是——我要去套他们麻袋!
为了能更好地融入进去,余麟带着三个保镖去坐大巴,跟志愿者朋友们一起打打招呼。保镖4号则开着商务车跟在他们后面,免得闹翻后回去的时候没车坐,惨的嘞!
刚上车,余麟环顾四周看着座位上的人,有八-九个面相和善、年龄相差巨大的脸上带着喜意的人,一瞧就是被诱骗过来做志愿者的。
还有几个,看着就不像是好人。
好哇好哇,居然还有间谍!
余麟更兴奋了,随机坐到一位“不像好人”的男人旁边,三位保镖分别散落,坐在他后侧和前方和隔着走道的右侧,将他保护的严严实实。
“你也是过来做志愿者的吗?”余麟歪头搭话,“做这行多久了?”
男人不耐烦地睁眼,张嘴就怼:“关你什么事?”
余麟纯良微笑,眨眼:“我就问问,别生气嘛。”
噢噢噢确定猜测!都是出来做志愿者的,脾气怎么样也会收敛一些、温和一些吧。
锁定坏人!
坐右侧一直用眼角余光瞧余少的保镖3号,突然发现余少好像更兴奋了。
具体表现在会突然傻笑出声。
真神奇!-
抵达海滩,余麟在吊梢眼男人的吆喝下一齐下了车,按照队形排列站好,由负责人们分发“净滩行动”的红色马褂+一双纯白的棉麻手套+一个大袋子。
负责人又说了些废话。
余麟顶着大太阳打了个哈欠,东张西望看看有没有什么肉眼可见的垃圾。
确实,和那几位大哥说的一模一样,这儿干净的不行!
“哎呀,是我糊涂了,这一块非常干净,昨天好像有其他的净滩行动团队过来清扫过,”负责人开始装起来,“这件事是我没做好,非常非常抱歉。”
团队里小声喧哗了一下,但看在他道歉态度还算不错的份上,没有人出声指责。
“我知道有一片海域应该没有被清理,离这不远,过去只要十分钟,”负责人说,“清理完海滩垃圾,我们就一起乘小船出海,清理海面上的垃圾,好不好?”
余麟又跟着团队一起上了大巴,吊梢眼男人在车上时也一直在道歉,平息志愿者们的不爽。
等十几分钟后,抵达目的地。
余麟跳下来伸了个懒腰,发现吊梢眼带过来的这片海域沙滩确实非常非常多的垃圾,多到他都怀疑这是不是他们自己丢的了。
他转悠了一下,手上的电子手表诚实地全部录下来。
等负责人开口说清理时,余麟充当显眼包,举手,大声问:“你带我们来的这片沙滩,是公有的还是被个人承包的呀?”
“万一这片沙滩是被承包的,我们捡着捡着,有人跳出来说我们损坏了他们的财物,那怎么办?”
余麟似笑非笑:“那负责人,你要负全责嘞?”
“还有这回事?”
“海滩还可以被个人承包?”
“我们捡垃圾,应该不至于吧,这不是为他们做好事嘛?”
志愿者团队议论纷纷,有机智的人立马附和:“我们是做好事,但万一有人蛮不讲理呢,确实,我们得提前规避风险呀。”
不然,多坏心情。
吊梢眼男人面色不太好看,自以为隐晦地看了眼余麟,安抚大家的焦虑:“不会的不会的,这种事情不会发生的。”
余麟噘嘴,委屈:“你还瞪我。”
吊梢眼男人:“……”他真服了!
不过大家捡垃圾的兴致还是很高的,余麟也是,一边捡垃圾一边哼着小调,乐滋滋的。
碰见一些被海水冲上来的缠绕着海藻、鱼线的大木头,几个人就一起合力将木头给抬起来塞蛇皮袋里,再搬到沙滩边堆起来。到时候一起运到垃圾站。
保镖3号没捡,拿着手机给余少拍照。
记录他大笑、埋头捡垃圾、半蹲下掏沙滩里贝壳、擦汗等照片。
余麟忙里偷闲去看吊梢眼的方向,就见大巴上坐他旁边的坏脾气男人正很敷衍地站着,一动也不动。
他拆穿:“你怎么不动呐?是生性不爱动吗?”
坏脾气男人:“要你管!”
热的要死,也不知道这群人是哪根筋插错了,喜欢到海滩边捡垃圾玩。
害得他每天都得来,这片海域都看吐了。
余麟呶呶嘴,瞥到三个穿着大裤衩的男人从马路边过来,凶神恶煞的样子。
他眼睛发亮,站起来看着他们。
果然瞧见了他们的大喊:“你们干什么?这是我们承包的沙滩,谁允许你们过来的?”
“我们好好的干净的沙滩被你们破坏成这样,赔钱!必须得赔钱!”
听到喧闹,四散开来的志愿者慢慢聚拢起来,疑惑不解:“我们在帮忙捡垃圾,怎么破坏你的沙滩了?”
为首戴帽子的男人叉腰:“谁说的!我这里明明是干净的,马上要有观光团过来玩的。现在到处都是垃圾,不是你们丢的是谁丢的?”
“破坏了我的生意,赔钱!”
余麟挤上前去,录下他们的言行举止,声音透着兴奋:“赔多少?”
戴帽子男人粗略数了一下在场的志愿者,估算金额:“两千!别人包了我们这沙滩游玩,可是花了四千多,现在只要你们赔两千已经很给面子了。”
“确实不多。”余麟用脏手指着吊梢眼男人,“诺,这是我们的负责人,你找他要。”
“我们刚刚可是询问过他这片是不是承包沙滩,他全责!”
吊梢眼男人快气死,尽量安抚大家的情绪:“这种事情我们也不想发生的,让我一个人担责不太好。”
又转而看向戴帽子男人:“我们过来的时候这里就全是垃圾,大家也有目共睹的,是不是。”
戴帽子男人叉腰:“我管你们,这片沙滩是我承包的,你们过来当自己后花园玩就是不对,说出去我也有理!现在你们破坏了这里的生态,就该赔钱!”
吊梢眼男人一唱一和:“是我们不对,但是两千是不是太多了?”
一来一回,金额被砍到1500元。
吊梢眼男人又说这事情是他不对,说他一个月工资只有4000多,家里有老有小,说他出大头,在场的志愿者每个人出个100块钱意思意思一下,下午出海捡垃圾的活动一定会让大家满意。
余麟挺身而出,张嘴就说:“你们怎么这么熟练?你们不会是一伙的吧?”
“凭什么出钱!我报警啦!”
他举起手机,显示110正在通话中,等对面“喂这里是南县公安局”的声音响起,立马就大喊:“警察叔叔救命呀!我们在南县北侧海域一块私人承包的沙滩被人敲诈勒索了……”
有了发声人,其他志愿者也有了底气,应声:“对!凭什么给钱,你们不会就是一伙的吧?”
“报警!听警察怎么说!”
大热天的,大家脾气本就积压着,不知道是谁先推搡动手,片刻便都打成了一团。
余麟乐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他被保镖护在身后,暗戳戳地用脚踹吊梢眼男人,用手推坏脾气男人。
蛇皮袋!!他的蛇皮袋还在车上!
第32章
这不是余麟第一次进警察局。
他初高中的时候,因为见义勇为、拯救世界,进了江城区警察局数次,到最后该警局的人还给他送了面“见义勇为,品德高尚”的锦旗。
至今还挂在他们家书房的位置。
对于余麟来说,进警局就像回老家一样亲切自然。他特别懂事,刚进警局就朝路过的警察们微笑点头打招呼:“警察叔叔好!警察姐姐好!”
露出一口白花花的大牙。
被踹的最狠,受伤最严重的吊梢眼没忍住白了余麟好几眼:
他记得这个杀马特!打架过程中一直给他下黑手,他现在肋骨都在隐隐作痛。偏偏这杀马特被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保护得好好的,他愣是碰都没碰到对方。
吃了好大一个闷亏!
他就说这人像是来砸场子的。
余麟的好态度,让警察们脸上露出些笑意,先照例问询了事情的经过,其他志愿者知道的不多,就觉得这组织坑人,体验感太差劲了。
余麟倒是巴拉巴拉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还奉献了自己的录音笔和摄像头手表,像个抢答的学生:“我还有一伙儿证人,是昨天我刚到南县结交的一些朋友。一起吃海鲜的时候他们就告诉我这是这伙人的老套路了。”
随后,余麟又诚恳地跟其他志愿者弯腰道歉:“我不想打草惊蛇,也让各位受了些委屈。我已经托人定了出海的游轮,明天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带各位出海游玩、捡捡海面上漂浮的垃圾,也算是表达一下我的歉意。”
“这这这……”
其他志愿者一个个都挺不好意思的,更有些仗义的老爷爷老奶奶出声说压根不是他的问题,他们今天当了回英雄,也觉得非常开心。
一伙儿都挺开心的,唯独吊梢眼一群人咬牙,偷偷记住余麟这张脸。
余麟无所畏惧,还悄咪咪跟警局检举几个间谍,然后询问事情会怎么处理。
警察也有些头疼和为难,因为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先肯定是调查清楚,会将非法所得的赃款全部退还给被欺骗的人;该旅游公司、法定代表人也会进行行政处罚,一般根据严重程度处罚金;如果情况格外严重,可能会对负责人进行行政拘留,可能10天左右。”
余麟也查过资料,知道这个处罚是正常的。他想了想,打商量:“我们能曝光这伙人吗?其实以官方的名义出宣传或声明视频是最有效的方法,一来能够向游客传递南县本地人是非常深恶痛绝这种欺诈行为的,表明官方态度,也让一些游客能够提高警惕;二来也是对外扩大南县的招牌,让更多人能够认识到南县,到这儿来旅游。”
“当然,这个事情应该由南县文旅局出面。但我觉得警方如果能够出声明也挺好、挺正规的。”
警官眨眨眼:“这个我得跟上级禀告。”
“没事呀,就是还有件事……”余麟扭捏,“我不是把我的录音笔和手表当作证据上交了嘛,我有几个朋友有媒体渠道,想问问源文件能够拷给我一份吗?”
这当然是没问题的!
不过余麟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往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他才从警局出来,约着几个志愿者一起去大排档吃了一顿,互相加了联系方式,建了群,等以后有类似的志愿者活动可以约着一起。
然后就接到了南县文旅局官方的电话,表示他们会连夜将视频和录音剪辑出来,但有余麟的几个镜头觉得都特别好,想请他出面为南县做做宣传,如果能录点他出镜的旅游视频和采访视频就更好了。
余麟当然是义无反顾地同意了!还主动提及他们明天就会出海,到时候他的志愿者朋友们都可以出面为南县做宣传。
在南县文旅局提到酬劳的时候,还摆摆手说“都是小钱,不需要不需要,能够为国家做事非常光荣”。
挂掉电话,他“耶”了一声,将消息告诉几个志愿者朋友们,果然他们都很乐意。
“我要上电视了耶!”余麟超快乐地和几个保镖分享这件喜事,然后连忙搜索南县还开门的美容院。
别的不说,补个水总是需要的!
“为什么要补水?”向来没有这方面需求的保镖3号继续傻乎乎询问。
“这可是重要场合,是可能上电视、可能被海内外游客都瞧见的旅游城市宣传视频,”余麟指着自己,“而我,要出镜。你们,也可能出镜。”
“万一把我拍得脸色蜡黄怎么办?”
余麟对着手机前置摄像头左右看看:啊,再看一百遍,也觉得很帅!
保镖3号表决心:“你是我见过最帅最好看的人。”
余麟心有余悸、头皮发麻:“我们是纯洁的朋友关系,请你不要gay gay的。”
纯洁的保镖3号看看其他人:“什么gay gay的?”
其他保镖:“比如你刚刚这种赞美,就很gay。”
“……”
第二天,余麟和几位志愿者们及南县文旅局工作人员将南县特有的一些景区都游玩了个遍,对着镜头,余麟也聊了很多南县旅游景点的亮点。
南县文旅局的人也是趁热打铁,全局上下加班把宣传视频整了出来。
最开始就是警方针对“黑旅游团组织”一事做出的声明和行政处罚,视频里通过文字、视频,告诉游客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余麟被保镖护着踹人的小举动和勤勤恳恳捡垃圾的视频也被选中播了出来。
中间视频是余麟、志愿者团队们一起携手旅游南县各大景区、为官方说好话的采访视频。
结尾则是公布了南县海鲜、出海游玩等吃喝玩乐项目的正常物价,附上文旅局、警局、市场监督局的电话,欢迎大家监督举报。
宣传视频一经发送,在各大官方的转发及傅恒、余家等有心人的宣传推送下,立马就火爆全网。
不少网友纷纷留言:
“现在去南县旅游,还能和这么帅的小哥哥一起旅游吗?”
“早说你们县有这么优质的男生嘛,我火速赶到!”
“官方的声明就是勇!国庆就去你们那儿了!”
“风景还是不错的,马上就是国庆小长假,文旅局一定要做好规划呀!”
“……”
余麟最近走路都带风,宣传视频都快被他转发糊了。
离开南县的时候,因为笑得太大声没办法开车,司机的重担只好被沉稳的保镖1号接过去。
而江城,不少认识余麟的人都喧闹开来。
这家伙,离家出走一趟居然还上了官方宣传视频。
啊喂喂喂,长得帅了不起呀!
余母最近也不皱眉了,脸上也带了些笑意。
出门谈合作的时候,有几个合作伙伴家里也有孩子,就聊到了子女教育这一块。
合作伙伴打听:“听说您家老二离家出走了?”
余母淡淡喝了口茶,应了一声:“嗯。”
有个合作伙伴明里暗里地炫耀自家的孩子:“我家那个今年刚Q大毕业,现在自己开了个公司,预计过几年就要上市。”
也有的合作伙伴炫耀:“我家那个不成器的,正经读书读不进去,就会想些奇巧心思。这不,又投资了一部影视剧,听说赚了不少零花钱。”
“……”
余母淡淡喝了口茶,掏出手机,在其他合作伙伴的目光中将南县宣传视频发给他们看:“唉,我家那个二儿子不是出去追求自由了么。”
“一不小心,上了官方的宣传视频。”
“听说已经有近十亿阅读量了呢。现在不少旅游城市,都在联系他。”
其他合作伙伴:“……”
第33章
一路上,余麟接到不少人的邀约电话:有朋友约他见见面吃吃饭联系联系感情的;有其他城市文旅局看中他的宣传能力,想邀请他免费去游玩的;更有江城本地的报社媒体想要联系他做个采访的……
后两者余麟都浅浅拒绝,毕竟他的目标是打假、拯救世界、做好人好事,可不是去当宣传代言人和网红的。
不过为了感谢兄弟们的厚爱,刚到江城,他便连夜攒了个局,把几个好兄弟都组起来一起吃个饭,他请客。
傅恒和赵晓第一时间赶到。
余温、余麒紧随其后。
还有几个朋友零零散散过来。
彭许周最后到包厢,端起一杯茶便往肚里灌:“唉来的路上吓死我了,刚出家门遇到个神经病,差点给我一刀……”
余麟俯身探头,一脸你可救了我的神情:“咋回事哇?”
不愧是好兄弟哇!刚老傅和阿晓第一时间过来,他给两人介绍了一下,结果他们就点个头附和一声,一个喝茶、一个推眼镜,都找他聊天。
他有点想逃。
阿晓……他隐约觉得对方是有点那方面的想法,但老傅呢?两人八字不合?
还好老许来了,再生父母!
彭许周环顾四周,见余麟左侧坐着傅恒、余麒、余温,右侧坐着赵晓……等等。
“阿晓?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见他身侧还有位置,便顺势坐了过去。
“一周了吧。”余麟疑惑地看着两人,“你们没约过吗?”
赵晓轻推眼镜,目光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小麟左侧的男人,抿嘴,一副温和模样:“还没来得及。这些天太忙了。”
“嘿我也是,昨天才回江城……”彭许周没当一回事,继续歪头跟余麟聊,“我们家隔壁,开满月季花的那栋别墅,你还有印象吗?”
余麟点头:“有啊,上次张叔在的地方。怎么了?他们家的人差点把你捅了?”
“对啊!差点儿!”彭许周激动地又喝了口水,“是一个坐在轮椅上带着兜帽的女人,包裹得严严实实。我刚出门她就朝我撞过来,拿着把刀乱舞,我还没喊救命,就有两个保镖把她带回去了。”
“说她好像精神有点问题。”
“那我怎么好跟个病人计较呢。”
余麟总觉得有点儿耳熟,但场合不对,也没细思。他同情地看了眼老许:“没事,今天去买张彩票,说不准能中大奖。”
“等会就买。我说兄弟,你可真牛!怎么突然就被南县文旅局选中了?你发我的那视频我一看,还以为你进了局子……再细看,才发现你是过来炫耀的对吧。”
余麟咯咯咯笑。
结果一转头,瞧见左右两边跟护法似的,盯着他瞧,就莫名觉得有些不自在。
然后探头越过两人去找小温搭话。
他都想坐小温旁边了。
也不知道这两人犯什么病,像是在较劲。
余麒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两人,蹙眉,没说话。
只说:“你跟小温好久没见了,要不坐过来好好聊聊?”
余麟一边搬凳子,一边给他一个不愧是我哥的眼神,嘴里还嘟囔:“小温!二哥可想死你了!”
余温抿着嘴笑得可爱。
两人叽叽喳喳聊开。
等大家吃饱喝足,互相聊了个尽兴,不少好朋友也互相告别,约下次见面的机会。留下的就只有余麒、余温,傅恒、赵晓,余麟以及醉醺醺的彭许周。
傅恒十分坦然地说:“你租的房子几天没打扫,要不这两天先去我那儿歇息?”
赵晓一下子捏紧拳头,上前一步站在余麟身侧:“我那边也有住的地方。”
以前留在江城的房产,也有不少还空置着,他回国时特地请专人打扫过。
余麟眨眨眼。
余麒上前一步,拉过余麟挡在身后:“就不劳两位费心了。”
看清楚!他是摆设吗?
当着他的面在这里干嘛呢?
“怎么有种……争风吃醋的感觉?”彭许周靠在余麟肩膀上,醉醺醺的出声,然后嘿嘿笑出来,环抱住他的肩膀,“可是我和麟子关系更好噢!”
在场人:“……”
余麟顺势拍拍老许的脑袋,无视大哥的警告,故作懵懂地说:“我把老许送回去,今晚就住在他家了,你们都先回去吧。”
别忘了他还有四个保镖呢!
谁也别想对他霸王硬上弓!
傅恒扑哧一声笑出来,摆摆手,神情非常自然:“那我就先回去了。”
余麟朝他摆摆手,又将目光望向阿晓。
阿晓叹气:“那我也先回去了,回家后跟我发个消息,可以吗?”
余麟点头如捣蒜。
余麒插一脚:“明天抽个时间回家一趟。”
余麟继续点头如捣蒜,然后飞速招手,跟四个保镖一起迅速将老许塞后座,挥手告别。
车子一溜烟地消失在他们面前。
傅恒弯腰笑得乐不可支,直起身来后也带着笑意,学余麟般挥挥手。
赵晓垂下眼帘,转身往外走去。
“大哥……”余温这会儿也觉察到些什么,他双手不停搅动抓着自己的T恤下摆,“二哥他……”
“没事。”余麒倒看得很开,“向来只有小麟气死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气死他的份。”
“还有的磨呢。”——
商务车上,余麟坐在副驾驶,车窗开到最下面,迎着夜风龇牙咧嘴。
保镖3号抽空看了眼,提醒:“余少,这样容易拉肚子。”
余麟:“……”
他默默升起半边车窗,又对着车窗轻撞。
保镖3号耿直开口:“前面2公里有个医院,要去看看吗?”
后座三个保镖笑翻了。
余麟捂住自己的脑袋:“服了你了!行了行了,不撞了不撞了。”然后开始锤抱枕。
保镖3号不说话了。
到了彭宅,他和阿姨们将彭许周丢三楼主卧房间,帮他脱了鞋、擦了脸,见他没有要呕吐的表现,便放心地去他的常备客房。
几个保镖也都在阿姨的安排下进客房休息。
睡不着!根本睡不着!
他洗漱完跑阳台吹风冷静一下,窸窸窣窣的吵闹声随着夜风飘进他的耳朵里。他抬眸望去,相隔不到六米的距离,能看到灯火通明的隔壁别墅。
想起老许说过的“坐轮椅上戴兜帽精神不正常的女人”,余麟莫名有些在意,探头望去——当然啥也没看见。
估摸在客厅里面吵。
他还隐约听到女人的尖叫声,嘶哑难听,被夜风逐渐吹散。
余麟换了个方向,正对着隔壁别墅。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他都有些困了时,客厅灯熄灭,院子昏黄的感应灯亮起。
一男一女走了出来。
余麟眼睛陡然瞪大,然后掏出手机刷刷刷地连拍好几张。
可惜完全听不到他们说的些什么。
为了不被人发现,他缩在阳台举着手机,镜头倍数放到最大。只看见两人站在门口简单聊了几句,然后各自上车离开。
余麟更加睡不着了。
王沫学姐和张叔……两人认识?
别墅里坐轮椅精神不正常的女人是谁?
等等……余麟翻找出上次询问社团朋友的聊天记录,其中一位说王沫学姐父母早逝,和姐姐相依为命……
姐姐?
他似乎从来没有见过王沫学姐的姐姐,在学校时只依稀听过她提起一嘴,说她姐姐温婉可人,从小对她十分照顾。
多的内容就没了——
这会儿那些可能的感情纠葛,都是小问题!他一门心思都在这件事上,第二天吃过早饭就带着四位保镖杀回余家庄园。
周六,大家都没上班。
余麟回去的时候跟管家、园丁、保洁、司机等碰面的人打招呼微笑,被他们亲切拉住问候两句,然后脚步匆匆赶到客厅。
在余父余母出声之前,就先下手为强,将洗出来的照片丢到茶几上。
“看!”
余父和余母拿过照片看了几眼:“怎么了?这是老张的朋友还是……”
“老张在港城那边有家庭,他老丈人家是当地富豪,颇有资产。”余父轻敲照片,“你什么时候拍的?”
“昨天。”靠余麟自己一个人是查不出来的,当然是第一时间求救爸妈啦,他说了昨天的事情,然后指着照片上的女人,“这个是我读书时的学姐,是一名高级心理咨询师。”
“和我以前关系还挺好的。”
“还有呢?”余母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有未尽之语,正在犹豫纠结,便追问,“以前关系好,现在呢?”
余麟窝沙发里,思考片刻,抛出一个大杀器:“我怀疑我被她催眠过。”
余父余母震惊地立马站了起来。
余麒和余温也都愣愣地转头看向他。
“身体有影响吗?”
“你最开始头痛,是不是就与被催眠了有关系?”
“为什么这么怀疑?”
“……”
“哎呀!一个一个来嘛!”余麟摆摆手,亚历山大,“小温成人礼的那一次,我似乎刚被催眠过。以为这个世界是一本书,而我是穿书的人。”
努力消化新颖名词“穿书”的余父余母,两人干脆掏出手机好好百度,了解了一番,再转头看向余麟。
余麟说:“但是很奇怪,我偏偏又对你们很熟悉,对老许他们一点儿也不陌生,所以我又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双重人格。”
余母:“这就是你那次去挂精神心理科的原因?”
余麟点头。
“排除了穿书、双重人格,我开始怀疑脑子里的记忆是谁植入的,而我身边不设防的朋友,只有她有这个能力,”余麟有些难过地撇嘴,“我大半个月前从家里搬出去的时候,隐晦地问过她,可是她也没告诉我。”
余母冷静分析:“如果真是她做的,她怎么可能因为你随口一句话,就将事情真相告诉你。”
她又问:“给你植入了什么记忆?”
余麟干咳两声,省去余麒余温书里在一起的情节,不然他怕一家人都受不了,到时候还生了间隙隔阂便不好了。他只说:“主要就是大哥是书里的主角,而我是跟他抢夺余氏集团的炮灰。后面我被他赶到柬埔寨去端盘子去了。”
这个结局……
余麒率先扑哧一声笑出来,在其他人目光扫视过来时,又握紧拳头努力憋住笑意。
“可恶!”余麟恨恨地啐了一句,“他们应该是想让我们俩打起来。”
可是他对余氏集团没兴趣,被催眠后也还是不感兴趣。
余麒补刀:“如果你进余氏集团跟我争权夺利,我第一个举双手赞同。”
先给他丢一个副总经理的名头,把他拴住岗位上任劳任怨打拼去吧!
“不过也不一定,万一我真是穿书的呢?”余麟弱弱补充一句。虽然他觉得可能性微乎其微。
余母没好气地怼回去:“我自己养大的孩子,我还不认识吗?”
“现在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她要这么做。她只是一个心理咨询师,就算催眠了你让余家内斗,对她也没有什么好处。但是对张良,又有什么好处呢?”
作为一个商人,她习惯性地从利益出发去看人的行为举止。
目前完全找不到张良的动机。
偏偏,所有证据又指向他。
余麟弱弱举手:“住在墨水湖老许隔壁的,是一个精神不正常、坐轮椅、头戴兜帽看不清脸的女人。她昨天发疯差点扎老许一刀。”
“我怀疑……她是学姐的姐姐。”
“我会调查清楚的。”余母记在心里,叹了口气。
余麟指责她:“调查清楚后要及时告诉我们,我们都大了,需要了解真相。”
余母:“……好好说话!”
“张大铁的事情怎么样了?”余麟想起这茬,也说调查,但到底怎么样了?
“从他那边调查来的线索显示幕后人的IP、号码都是江城这边的,估计就是张良一伙的。至于张大铁他们,查不出别的有用信息,就将他们敲诈勒索的资料都一齐递交给了平县警局,那边现在正在扫黑除恶,估计他们一伙小混混都会被判不少年。”
余麟听得心满意足,又想起另一件事:“偷拍照片的呢?”
余母沉默没说话。
余父干咳两声准备转移话题:“时候不早了,该吃中饭了吧……”
“诶诶诶!我们可都不是小学生了,我们应该有知情权!”余麟转头望向余麒、小温,“对吧?”
余麒说实话也很感兴趣。主要是父母的态度——让他觉得里面有大瓜。
便不由跟着点头。
余母见状,沉默片刻,然后说:“目前只有一丝证据。通过监控我们锁定了那个偷拍的私家侦探,他的卡里有一笔二十万的大额进账,通过多方锁定,打款账户来自美国。”
美国……
余麟和父母目光对视,眨眨眼,不可置信。
“阿晓做的?”
“不是。是他爸妈。”余母叹气,“我早就说过他父母是个疯子,对这个得之不易且唯一的孩子,抱有非常变态的掌控欲和期望。”
余麟苍白着脸没说话:“我不知道。”
阿晓居然这么惨。
“不过嘛……赵晓也不算小羔羊。”余母提点他们,尤其是这个傻白甜儿子,“他父母现在快七十岁了,早没了年轻时的威风。”
“我们调查到赵晓将他父母送到了当地的养老院,请了好几个护工照看着,相当于拘禁了。”
而他自己又回了国,对于知晓他性取向的父母来说,不可谓不忧心忡忡,相当于被架在火上烤。
偏偏他们又只有这一个儿子,还得靠这个孩子安享晚年,所以也不敢做些什么惹怒他。
“就跟我熟悉他们俩一样,他们也熟悉我们。”
所以赵晓父母知道跟踪照片会被调查出来,但他们也同样知道余家人有多么护犊子,他们绝对不会让余麟和赵晓在一起的。
他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
当然,余母怀疑他们可能有想过杀了余麟,但是害怕赵晓跟着自杀,抑或是做出其他他们无法接受的举动,所以便只能搞些暗戳戳的小动作来警告。
余麟叹了口气,又倒回在沙发上。
“他们想的可真长远……”
余麟无奈呶呶嘴。
“那你跟赵晓……”余母有些许担忧。
“他们是他们,阿晓是阿晓,我还不至于迁怒,也不至于因为他们的举动而远离阿晓。”余麟很正式地和家人谈这个问题,“如果我因为他父母的错,远离阿晓,这对阿晓不公平,对他也很残忍!”
“不过我现在对阿晓只有兄弟情谊,这份感情现在不会变质。”
他向来不给自己徒增烦恼。
以后的事情,就以后再说呗。
余麒想了想,还是没把今天傅恒的异常行为举止说出来。
别给火上添油了。
会炸的。
他想——算了,放小麟一条生路。
第34章
余麟在沙发上躺着思考人生,一会儿阿姨给他端来切好的水果、茶点,一会儿小温黏糊糊地过来跟他聊天。
可快活着呢。
虽然周六,但余母下午还有个美容保养项目。
她停在余麟身侧,迟疑:“你出去不到一个月……”
余麟立刻将头埋进枕头里,闷声闷气:“别问!再问哭给你看。”
“没有催你的意思,”余母可不敢给自己儿子脆弱的小心灵上再划一刀,“是夸你。”
“南县的视频我发给很多媒体朋友也看过,他们都说你活像是吃这碗饭的。”
面对镜头自然大方、有灵气,偏偏又很有观众缘。
“如果你想以后走这条路,我也会早点打算。”起码从现在开始,要把以前那些娱乐影视方向的投资人关系,再经营起来,约个饭、聊聊合作,到时候才好开口嘛。
“不做这行。”余麟打了个哈欠,将头压在松软的枕头上,睡眼惺忪,“我可是要去做义工志愿者的。”
“你开心就好,要睡回房间去睡。”余母拎着自己的包,跟司机发了条消息,出门去了。
余麟翻了个身,继续趴在沙发上思考人生。
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了-
江城社会科学院研究所,赵晓刚办理好入职手续,跟周围的同事寒暄后坐在属于自己的小办公桌前,翻阅着研究所的资料。
跟他同一批进来的另一个博士后已经三十多岁,性格还算活泛:
“加个好友?中午一起吃个饭聊聊?”
赵晓略有些乏味地掏出手机,加了对方的好友。手指移到列表唯一置顶的联系人上,轻点。
没有新消息。
骗子,说好回家后给他发个消息的。
正想着,叮咚一声,弹出一条新消息来。
【小麟】:【猫猫探头·JPG】
赵晓露出浅笑,飞速回复:【有空吗?今天中午一起吃饭?】
【小麟】:中午达咩!阿姨已经做了我最爱吃的菜,我可不能辜负她的好意。
【小麟】:下午吧,下午我来接你?开上我最爱的GMC。
【好,那我等你。】
赵晓轻推眼镜,伸手拿过一旁的资料,心不在焉地翻起来——
中午美美在家吃了一顿,余麟又叫了个钟点工阿姨,把他在童心花园A座租的房子简单打扫一下,然后准备带着四位保镖飒飒出门。
临走前他问偷偷往这边看的小温:“带你出去玩?”
小温放下书:“好!”
保镖3号默默地离开副驾驶,挤到后座。
小温坐上副驾驶,探头探脑,好奇:“我们去干吗?”
“先去看望一位奶奶。”
路过花店,余麟照例买了束向日葵,又去超市买了点新鲜水果和老年人保健品,这才雄赳赳气昂昂地前往幸福苑社区。
这次敲门依旧没有回应,余麟以为对方不会回复,便把花插在门把手上,保健品这些放在门口的地毯上,准备带着茫然的小温回家。
“踏、踏……”
沉重缓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靠在门边上。
余麟对着猫眼微笑。
几秒后,门啪嗒一声打开。
王春花奶奶站在门口,目光从余麟、余温落到他们身后的四个保镖身上,问:“你又来干吗?”
“给你拿点吃的。”余麟探头,笑容灿烂,“我前几天去南县了,捡了些贝壳当作伴手礼,要不要?”
王春花奶奶沉默片刻,松开门把手:“进来吧。”
噢耶!
余麟乐滋滋地又弯腰,和小温他们一起将买的礼品拿进门,放在客厅的桌子上。
他又四下看了眼:这是一个很温馨很板正的三室一厅构造,屋内采光极好,客厅开着很大的落地窗,阳光毫无阻拦地倾泻而下,落在酒红色的木制地板上,积一洼光斑。
屋内家具颜色都很跳,深绿色的大木纹衣柜,酒红色的电视柜,阳台处浅黄色的双人藤椅,盖着橘色网格编织的大冰箱……
余麟眼睛一亮,将胳膊夹着的向日葵放到了冰箱旁的小矮桌上,觉得甚是般配!
王春花奶奶端过暖水壶,拿过7个杯子,倒了杯热气腾腾的浅黄色茶。
她递给余温,小温双手接过,小声道谢。
四位保镖很识趣地一人拿了一杯。
余麟也双手接过一杯,捧住轻吹,然后小啜一口,眼睛一亮:“是桂花茶?好香噢。”
他觉得自己错怪王春花奶奶了,或许王春花奶奶,比他想象中的要更热爱生活。
对外人爱搭不理、萦绕在周身的哀愁,或许是……保护色?
太难懂的情感,他还不懂。
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去问“为什么多次上门”、“为什么你今天开了门”这种无聊的问题,心照不宣就好。
在这儿打扰了王春花奶奶半个多小时,余麟就识趣地跟她说拜拜。
王春花奶奶摩挲着那枚圆润的从南县带回来的贝壳,站起身送他们出门。
下楼的时候,余麟脚步轻快,喜悦藏不住。他侧头跟余温说:“是我做义工志愿者时的第二位长辈,前两次都没让我进门……”
话刚说到一半,转个弯的功夫,就与正准备上楼的人狭路相逢。
他率先靠边,嘴里不停:“抱歉抱歉,没撞到你——王沫学姐?”
王沫穿着身简单的白衬衫卡其色长裤,头发梳在脑后,手上正提着几袋东西,依稀能瞧见西瓜、橘子等物。
昏暗的楼梯间,王沫脸一白:“你怎么在这里?”
余麟眨眨眼,想起当时志愿者负责人王姐的话,再结合王沫学姐此刻的表现,灵光一闪:“你是来找王春花奶奶的?”
他伸手挡在楼梯间,招呼四位保镖:“快!带走带走,我们严刑逼供——”
王沫学姐:“……余麟!”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善良的男人果然有好运,今天你不说也得说!”余麟攥着王沫的胳膊,带她下楼,“王春花奶奶不会见你的。”
王沫卸掉一身力气,叹:“我知道。”
“如果你坦白从宽,说不准还能得到一个从轻发落的机会!”下了楼,余麟跟逮着条大鱼一样,兴奋地就往车的方向跑。
王沫翻了个白眼:“你够了!”
但她一个人,还真反抗不了。
且,不想反抗。
这阵子她心力交瘁,真的累了。
余麟非常贴心:“王沫学姐,你的车是哪个?放心!我们把你车也开走。”
王沫:“……”
“噢,有歧义。”余麟兴奋,“到时候聊完你可以开回去嘛,免得你再过来一趟。”
王沫再次,翻了个白眼。
他们就近找了个咖啡店,进了包间。
四位保镖分别守在门口和王沫学姐的身后,防止她有异动,如果有也能第一时间阻止。
余麟当着她的面摁下手机录音,毫不掩饰。
“让我来猜猜,二十多年前,王春花奶奶的消防员儿子,牺牲的那场火灾里,救的人就是你的……姐姐?”
“呼——”王沫目光涣散,“是的。”
她也没什么好隐瞒好嘴硬的。
“我跟我姐姐相依为命,她比我要大十五岁。当年爸妈出事时,我才刚读小学,是她在外面打工支撑我读书。”
所以当她听到姐姐交往了男朋友时,非常高兴。她觉得姐姐有了一个依靠,能够给姐姐一个家,让姐姐不至于那么辛苦。
只是甜蜜的时光没过多久,姐姐便经常以泪洗面,哪怕有了身孕也不见好转。
直到有天,姐姐意外出了车祸,孩子没了,脸也因为飞溅的碎片不幸受损。
余麟抱紧弱小的自己:“所以……你姐姐的男朋友,是张叔?”
“对。”王沫叹气,“姐姐出事后,是张良回来忙前忙后,为姐姐找医院、出医药费、找住的地方、请护工,也是他负担起我的学费。”
“只是后来我才隐约知道,姐姐虽然是对方的女朋友,但也是他的情人。他在港城那边有家庭。”
“或许这也是刺激到姐姐的事情,是她车祸流产毁容的导火索。”
“姐姐的精神状态一直很不稳定,有了抑郁倾向,我还在上小学,根本照看不过来。而那个男人,也不能隔三差五过来,会被他那边的家庭发现。”
王沫苦笑:“后来我们住的小区失火,姐姐也不想活了,只是没想到拖累了一个年轻的消防员。”
她那会儿才小学毕业,先后面临父母意外去世、姐姐毁容流产、家里失火的打击,根本承受不过来。
只是她觉得……不管有多么多的内情,那也是姐姐的错。
如果不是她,至少那个消防员叔叔,能够活下来。
第35章
余麟和余温齐齐叹了口气:
早逝的爸妈,毁容的姐姐,失火的家,还有破碎的她。
余麟对她欺骗自己的那股子怨气,也慢慢平息下来。
王沫耸耸肩:“失火事件发生后,我姐的精神状态更加不稳定,且她双腿落下病根,虽然达不到残疾无法行走的状态,但她自己放弃了自己,那双腿也就真的没能站起来。”
“是张良从港城赶回来帮我们安家,是他花钱请护工、带我姐看病、照顾她的衣食住行,是她帮我解决学业问题,无需担心会因为没钱辍学……”
“所以我没办法拒绝他。”
王沫轻描淡写将这件事带过:“我知道你恨我,其实我也恨自己。”
极端起来的时候甚至还恨过她姐。
但明明她姐才是这件事里从头到尾悲剧的那一个。
“所以我大学学了心理咨询。”王沫轻轻喝了口咖啡,咖啡很苦,她却早已习惯,“我想知道我时常升起的那些阴暗心理到底该怎么排解。”
也想通过心理咨询治愈自己。
可惜……可以治愈别人,唯独救不了自己。
“可是他为啥要你催眠我啊,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余麟百思不得其解:“不是,他有病吧?”
小温关切地望向二哥,对这个问题也很好奇——为什么选择二哥?总感觉二哥有些许柯南体质。
王沫轻揉眉尖:“我并不知道你们家和张良到底有什么矛盾,他也从来没有告诉我。这得问你们的父母。”
“张良跟我提过十几年前,江城也有一家姓钱的富豪,家里两儿子争权夺利,最后导致一死一坐牢,钱家也很快销声匿迹。他希望能做得更隐晦一点,让你们家也变成这样。”王沫咽了咽口水,嗓音干涩、难以开口,“选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一是我们俩关系不错,比较好下手;二是你是余家的亲生孩子,和你哥争斗起来更有话语权。”
“但是,你并没有这样的念头和想法,虽时常同你哥拌嘴吵闹,但远达不到他希望看到的情形。”
“所以他想到了我。”
“你们可真是人才。怎么会想到穿书上面去?”对他这个不怎么看小说的人而言,真是一个挑战。
王沫本来也没有头绪的。
她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时常在余麟耳边怂恿他去跟他哥斗起来。
但想象很美好,现实中余麟根本不会时常与她待在一起。他就像风一样,居无定所,几天没有消息都是正常的。
直到有次,她听到社团里的新人一直在叽叽喳喳地聊着各种小说剧情,还老爱向她安利什么穿书、囚禁、火葬场、白月光、豪门争斗……所以她突然有了灵感,打着“给社团人免费心理咨询”、“照顾照顾工作室生意”的名头,多次潜移默化地给余麟做心理辅导,一点一点传达剧情,直到彻底催眠。
可惜,余麟远比她想象中地还要聪明,也还要正直。
他压根就不上套,且转瞬就猜了出来。
“那肯定啊,我又不是傻子。”余麟冷哼几声,“人的潜意识和身体是不会骗人的,该亲近的人,也照样会亲近!”
“我就问你——”
“你大学的时候,是先故意接近我和我做朋友的;还是先做了朋友,后来才在张良的撺掇下欺骗我?”
王沫低头沉默不语。
余麟气得瞬间站起来:“你你你……你连骗我也不愿意。”
“对不起。”事到如今,王沫能说的也只有对不起这三个字。
自从答应张良后,她每天都深处悔恨与自我折磨中。
人确实不能做错事,做完后,整个人的自信与骨气也没了。
“你好自为之吧!”余麟走到门口,又补了一句,“张良我们是绝对不会放过的。他出轨的事情我们也会告诉港城那边的人,他本来就是靠老婆娘家上位,事情败露后绝对讨不了好。”
“最后,他还能不能继续照顾你的姐姐,就不一定了。”
“你得自己早做打算。”
“我知道了,谢谢你。”
还愿意说这么多。
“而且,”余麟生气地不停哼哼,“他要是真的有那么痴情,又怎么会丢下你的姐姐不管,让你姐姐担任不好的骂名。说到底,是他在背弃你的姐姐却功成名就后,发现你姐姐反而是最真心爱他,为了他不惜疯癫的唯一一人,所以又把那些心疼再补偿回去。”
“说到底,就是伪善。”
老许说的果然没错,真是个小人!
王沫坐在空无一人的包厢内,良久后捂住脸半蹲下:她不知道吗?她知道。
但她……能怎么选呢。
她和姐姐的衣食住行全部来自于对方的施舍,这一点,就让她永远都无法硬气地拒绝对方。
如果她孤身一人,工作丢了就丢了,大不了找个僻静的小镇过日子。可是……姐姐该怎么办呢?——
“不是!他有病吧!”
余麟怎么想都不得劲,站在路边小幅度地踢石墩子,“这会儿装深情给谁看呢,哕!”
见他实在气不过,保镖3号出主意:“要不我们套麻袋,打他一顿?”
余麟缓缓转头,给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你是想再进一次警察局吗?”
而且张良这人又不是南县那群没资本的黑心旅游团,在他没有倒台之前,轻易套他麻袋很容易出事的。
保镖3号:“……”
明明表情很赞同,话语却拒绝。
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
余少的心思,真难猜。
“不过咱们小的打不赢,还有老的嘛。”余麟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搬家长!他才不会明知自己干不赢,还非要去掺和。这种老一辈的恩怨情仇,就交给老一辈去处理吧。
美滋滋地将录音转发到【余家五口】群聊里,艾特了余父、余母、余麒后,余麟缓缓转头看向小温,笑得犹如狼外婆:“小温,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余温:“……二哥,你想让我干嘛?”
余麟轻点下巴思考:他下午要和阿晓一起吃饭……可是他又没有明确说只有他一人。
不过这样还是不太好。
阿晓会失望难过的。
嘶……
“算了算了,二哥今天还是先抛弃你。”余麟决定先将小温送回家,再去接阿晓。坐驾驶位的时候,他忧愁叹气,“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太有魅力也不是件好事。”
要不等会吃饭的时候,他隐晦地提一下……阿晓那么聪明,应该能猜出来吧。
不然他明知道阿晓的想法,还经常找他玩给他希望,也好残忍。
余温吃了这么多天的八卦,脑海里一直是有些糊的。
怎么突然间爸妈就猜到二哥的性取向为男?怎么突然间从小和二哥一起玩的赵晓哥,疑似暗恋二哥很久?就连大哥,都隐隐猜测说傅恒哥对二哥有点想法?
嗯……
余麟正开车开的好好的,就听身侧向来羞涩内敛的小温,突然问他:“二哥,你是攻,还是受啊?”
他没反应过来:“我当然是公的啊。”
“瘦”的是什么?不应该是公的母的吗?
正疑惑着,就听见身侧传来嘟囔:“那,赵晓哥是受嘛?”
傅恒哥瞧着……也不像受啊。
他这阵子还恶补了男男的小说和漫画,可谓是彻底入门了!
灵光一闪,余麟手一歪,商务车在宽敞的大道上来了两个蛇形变道。
“你你你……”
他痛心疾首,果然甩锅:“是不是余麒那厮教坏你了!”
余温捂住嘴,含糊不清地说:“别激动二哥!”
“是我这些天找了点书和漫画,了解了些。”
“别看!别学!好奇心会害死猫的。”
爸妈也会打断你的腿的。
余温放下手,若有所思,没再说话——
或许是有小温的那番惊世骇俗的话做支撑,等接到阿晓的时候,余麟脑子里就一直在思考:
他到底是攻,还是受?
他这么伟岸、这么精力充沛、这么英明神武……怎么也得混个攻当当吧。
那阿晓呢?
他悄咪咪看了眼。
虽然他戴着金丝眼镜瞧着很温文尔雅,可他183啊!瞧着也像是个攻。
嗯,两个攻不匹配。
见阿晓看过来,他目视前方,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后座刚听完“攻受言论”的四个保镖,默默坐直身子,不发一言,充当雕塑人——
“我想着你刚回国,应该对中餐比较感兴趣。”余麟带阿晓去的溪山茶馆,估摸着两人可能会聊一些敏感话题,所以他朝保镖1号眨眨眼,让服务员将他们四保镖带去其他包厢吃晚饭。
别的不说,溪山茶馆的安全性还是值得肯定的。
“除了不吃香菜和内脏外,还有其他忌口的吗?”余麟熟络自然,“没有我就照常点咯?”
赵晓点头说好。
目光落在他七彩发色上,勾起唇角,好奇:“伯父伯母看到你的头发,有没有说什么?”
一说这个,余麟就忍不住吐槽开来:“救心丸都要吃了!”
“嗯?反应这么大吗?”赵晓好奇,按理来说不是应该习惯了么。
余麟嘿嘿笑:“主要是我把小温也带去了。看见他现在的发色没,银白色可帅了。”
赵晓浅笑:“那怪不得。”
“对了,还没问你在国外怎么样呀?快给我讲讲!”余麟超好奇,“你出国才七年诶,现在都直接进研究所了,因为你,我家里人恨铁不成钢……”
赵晓歪头,眼镜遮盖住他的眼神,过了好几秒,他趴在桌子上,手臂挨着余麟,嘟囔:“很不好……”
“我爸妈对我管得很严,在那边吃不好,经常喝冰水,总是拉肚子;住的地方经常发生枪-击、抢劫案;考试拿不到A+就会被爸妈指着鼻子骂,每天最少学习18个小时……”
在美国的那些日日夜夜,都是靠想念余麟度过。
可惜,因为自己没能力,通讯方式被管控,身份证护照被扣押……
虽然可以借同学的手机拨给余麟,传达他漂洋过海的想念。
可是不行……
他不想把自己的狼狈展示给对方看。
他希望余麟心里的阿晓,永远是那个聪慧过人、运筹帷幄的形象——
傅恒刚在溪山茶馆谈完合作,手里拿着手机,锁屏,开屏,屏幕亮了又暗。
路过其中一个大开着的包厢时,他眼角余光一瞥,发现是跟在余麟身后的四个保镖。
他脚步一转,往包厢走去。
身后跟着傅总的人:“……”
“小麟呢?”傅恒问。
保镖3号正在疯狂扒饭,这几个兄弟,干饭抢菜一个比一个厉害。
听到傅恒的话,他指了指右手边:“在满堂春包厢,和赵晓一起吃饭。”
傅恒:“……”
第36章
余麟正搜肠刮肚地寻找着词安慰阿晓,但他觉得那些词汇都太空泛,什么“不经历挫折怎么能遇见彩虹”,他自己都不想听到。
如果可以,他就要顺遂长寿、笑眯眯地度过每一天。
本来准备含糊暗示的话说不出来,他看着微趴在桌上,侧头,脸对着自己方向的阿晓,陷入了纠结中。
啊这个时候,他该说啥!
像初高中那样,揽着阿晓的肩膀,朝他发出邀请“别不高兴了,一起来打个游戏?”,或是“我知道有个地方可好玩了,保准你忘掉不开心的事情”。
余麟微微张口,一声“阿晓”才说到一半,就被敲门声打断。
“余麟?”听声音像是傅恒的。
“进。”余麟看了眼依旧半趴着没有动静,瞧不清神情的阿晓,轻拍他的肩膀,起身绕过他准备去开门。
左手却被猛然拉住。
余麟一顿。
门从外推开,傅恒站在包厢门口。
里面的景象一览无余。
傅恒眼眸微缩,压低声音,又叫了一声:“余麟?”
余麟:“……”
他又累又心慌。
搞什么搞什么!
这到底是什么令人羞耻的“疑似捉-奸”现场啊。
他承认他的性取向为男,但也不必在此时此刻让他“左右为男”吧!
“余少!”
在这三足鼎立、谁也不肯打破平衡的关键时刻,余麟听到来自门外的天籁之音。
是保镖3号!
回去就给他加薪!
“哎哎哎!”余麟一边迎合着,一边小力挣脱阿晓的手。
对方微微松手,他顺势挣脱。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余麟一脸焦急与尴尬地从傅恒身边擦肩而过,握住保镖3号的胳膊,“什么?家里着火了?”
“我这就回去抢救!”
纳闷的四个保镖:“……”
傅恒扑哧一声,撑着墙笑得不可开交。
阿晓单手支着脸,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余麟给了他们两白眼:还笑还笑!就不能让他安静地回家去救火吗?
这样搞得,显得他很呆一样!
实在可恶!
余麟最后只好讪讪地又回到包厢内,左手边坐着傅恒,右手边坐着阿晓。
不过还好,对面靠墙还站着四位保镖呢!
就算有什么暴动,他的保镖也能牢牢保护好他!
“你刚刚想说什么?”阿晓率先打破沉默。
余麟眨眼,诚实道:“啊,我想说不要不开心,要不要一起去玩游戏?或者去搓麻将?”
等等。
他转头看向傅恒。
糟糕,说错话了。
这里有个江城雀神!-
余麟最后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恶毒思想,他把老许骗了出来。
现在,四个人,一人一个方位。
在棋牌室打起了麻将。
一个3岁开始搓麻将,会算牌的江城雀神。
一个智力高超,3分钟掌握麻将精髓的24岁年轻博士后。
两人谁也不让谁,猜到了对方要的牌,但是宁愿放手里生灰,也绝对不打给对方。
一个劲被喂牌,时不时自摸、胡牌的余麟嘿嘿笑个不停:“胡了胡了!给钱给钱!”
彭许周眼神涣散,将手里的牌推倒,恶狠狠:“麟子?!”
叫他出来说有好事,结果就是掏空他的口袋?
余麟双手合十求饶:“下把你一定赢!”
然后下把真的彭许周自摸赢三家。
彭许周:“……”
特么更气了呢。
跟这两个人聪明人打牌真是不舒服。
打牌嘛,难道不是哪张不顺眼打哪张,怎么到他们手里,就跟孙子兵法似的。
最后,为了逃避被两人送的待遇,余麟又苦巴巴地揽着老许,说跟他回家。
平白无故受了不少冷眼的老许:“……”
唉不是,这,这关我……啧,好像有点事!——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到了老许家,余麟才坐下,就见这人拿着个鸡毛掸子挥舞着威胁他。
“你怎么跟我妈似的,喜欢用鸡毛掸子。”余麟举手投降,“这事吧,我还真想让你帮我出出主意。”
彭许周坐地毯上:“说吧。”
余麟小声说:“我怀疑……阿晓想gay了我。”
“什么??”彭许周倒吸一口凉气。
余麟接着又说:“还有老傅……我怀疑他也想gay了我。”
不然说不清楚老傅这些天的表现。
而且老傅也跟他提过——他喜欢男人。
唉,他就知道。
他也挺喜欢自己的。
“什么???”彭许周倒吸两口凉气。
然后成功岔气。
他拍着胸膛剧烈咳嗽好一会儿,才泪眼朦胧地望向对面的兄弟:
……本就俊秀的五官在七彩发色的衬托下,更显得白净明媚。此刻他歪着头轻轻叹气,红润的唇一张一合……淦!
确实好吸引人。
余麟:“年纪轻轻的,怎么承受能力这么弱。”
彭许周:“……”
兄弟哪都好,就是这张嘴,说的话不好听!-
余麟正苦恼着呢,就听老许问:
“那你喜欢谁啊?”
他瞬间瞪大眼睛:“现在我还只把他们当兄弟看呢。”
“那你苦恼什么,”彭许周托腮,“不该他们苦恼吗?”
余麟哀愁:“说是这么说,可是……万一和他们其中一个,或者两个都做不成朋友了,咋办?”
“那是他们的损失!”彭许周理直气壮,“朋友千千万,还缺他们一个吗?”
余麟看着自己的无脑死忠粉,不禁陷入沉思:
有道理嘞!——
“不是,他有病吧?”
余家庄园,收到小麟发过来的录音文件,余母点开播放。
听完余父大怒。
“我怎么不记得和张良结过什么仇?”
说起他和张良,那也是三十多年的朋友了。虽然张良结婚后,去了港城那边发展,这两年才回来,他们之间的联系也就不那么频繁,情谊一般,但要说起结仇,还远不至于!
他一向注意与人为善,什么仇需要筹谋这么久,甚至还祸及到自己儿子身上!
“不管什么仇,伤害了小麟就是不行。”余母怒气冲冲,“把手上的证据理一下,同步发给张良的老婆和港城那边的媒体。”
据她所知,张良的老婆对他一往情深,算是个彻头彻尾的恋爱脑。证据摆在她面前,都只会为男人找借口开罪。
只发给她一人,保不准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只找那毁容女子的茬。
但港城媒体就不一样了,向来爱煽风点火,一点儿小事就能传得沸沸扬扬。
张良外遇的事闹大,保不齐他岳父一家心里膈应,毁了他在港城那边的生意。
就算没毁也不碍事,他们余家绝对不会放过!
余父叹气:“我知道。”
余母思考几秒又说:“算了,视频里略掉张良情人的信息。”
对于催眠小麟的罪魁祸首王沫,余母是非常生气且愤怒的。
但是……小麟最后那些话,明显是对她们还有同学情谊,临了,还给她们善意的提醒。若是这姐妹俩信息暴露出去,保不准得到张良老婆的报复,到时候很可能又是一桩惨案。
若她们有心,趁这关头及时离开江城,找个小镇过日子,倒也不是不可以。
她觉得小麟说的话很对,最后关头了,张良肯定是护不住她们姐妹俩的。
余父余母开始漫长的打电话,撤回与张良公司所正在开展的合作项目;联系与张良公司有大合作的供应商,抛出更诱人的条件;请人调查搜集张良娱乐公司偷税漏税、艺人黄-赌-毒的证据,调查他所在房地产公司建筑原材料是否质量合规……
搜集证据,交给税务局、警局以及各大媒体。
一时之间,张良所在的公司项目,纷纷暴雷,恶性新闻层出不穷,刷版各大新媒体。
股价一夜暴跌近二十个点。
第37章
余麟对后续的事情没有太多关心,他只在张良的老婆从港城杀到江城时,偷偷打听了一下王沫学姐的情况。
她已经关停了心理咨询室,带着姐姐离开江城,去了她一直很想去的理城。听说那里是个四季如春的地方。
余麟唯有祝福她。
而张良公司宣告破产、被律法清算的那一天,余麟也从爸妈的口中知晓了对方那“隐藏二十余年的血海深仇”,只是听着倒像是个笑话。
余父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说:“他说我没有帮他一把,明明家里有钱有势,却让他苦苦在职场里挣扎。他说他恨我,因为太想成为和我一样的人,太想拥有这些权利,所以只能先抛下王颖,傍了他现在的老婆。”
“他说如果不是我,王颖也不会成为小三,不会受刺激,不会因为车祸毁容,更不会因为火灾事件变得疯疯癫癫。”
“他说他也要让我尝试这样的滋味。我越是看重家庭,便越是要摧毁我的家庭。”
“……”
听完余父的陈述,余麟率先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节哀。碰见个神经病朋友。”
有病吧!怎么能有人把自己的野心、自己的失败决策都推卸到其他人身上呢。
啊,老许说的可真对。
不像是个正常人。
“没大没小。”余父一把年纪了,对这种事情已经接受度很高,他叹气,“其实这种已经算好的了。这么多年,恶心人的事情也没少见。”
“早几年,甚至还有不少绑架撕票的事情发生。还好你们都平安健康地长大,现在我们唯一的心愿,就是你们处个对象,有份自己的事业。”
余麟默默遁了。
他还是去捡他的垃圾吧。
是的!为了暂时逃避家人及老傅和阿晓的关切问候,他又双叒叕出去做志愿者去了。
虽然危险消除,但是四位保镖还依旧跟在他身边。
当然!付了钱的!
这次是负责人主动联系的他,瞧中了他在南县的表现,并将资料发送过来。
出发的目的地是一个叫大别山的地方,他们会在大别山待至少15天,一是为大别山中学的孩子捐赠学习用品和入冬的衣物,了解他们的学习进度和志愿者支教的情况,如果能进行社会帮扶就更好了;二是开展环境保护工作,大别山近两年成为不少背包客的必选目的地,该志愿项目的负责人探访过,发现大别山环境污染略有些严重,随处可见白色垃圾,所以此次他们也会去清理垃圾;三是扩大大别山的宣传,希望能让这里成为旅游景区。
“当然第三点只是我的妄想。”负责人很直白和诚恳,“只是我以前经常会去大别山爬山,山脚下的居民们很多都没走出过这座大山,孩子也是,没能看到更广阔的世界。”
“我以前也一对一资助过大别山中学的几位学生,但不少读到初高中的孩子很无奈地告诉我——家里人不让读了,让去打工,去结婚……我想,如果大别山能够被众多人熟知,能够成为旅游景区,山脚下的居民日子改善后,会不会从根本上改变他们的想法,让更多孩子有读书看世界的机会。”
余麟带着四位保镖自驾前往大别山服务区,在服务区见到了这位黝黑的、扎着两根粗麻花辫的负责人。
她说自己叫王招娣,介绍自己名字的时候,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现在大家好像都比较熟知‘招娣’这两个字,不过我很感谢这个名字,它让我得到不少善心人的资助,让我顺利从大山走出去。”
余麟为她的豁达点赞。
“报名的志愿者一共有8人,定好的时间是17:00,还有半小时。你可以先稍作休息,到时间过来这边就行。”招娣说,“这里的山景还是很不错的。”
确实。
大别山服务区周围就环绕着密密麻麻、郁郁葱葱的大山。
这里人烟寥寥,整个服务区加上工作人员,也不超过10人。
他带着四个保镖晃悠了一圈,距离17:00还差十分钟时,又晃荡回去,发现了一个令他非常惊讶的人。
“老傅?”
对方穿着一身灰色的休闲装,离他半米的地方停着他那辆别克,原本及眉的头发重新修理过,看起来不到3cm长,非常正气俊逸。
此刻他正在跟招娣聊天。
听到声音,傅恒转过头来,神态自然地打招呼:“好巧。你也过来做志愿者吗?”
然后指着一旁的招娣,介绍:“她是我大学同系的同学。”
余麟这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狗东西。
说不定招娣姐瞧见的那个南县视频,都是他推过去的。
保镖3号暗戳戳跟身侧的兄弟说:“还是傅总比较有心机。”
他们私底下也打赌好奇过:余少最后是跟傅总在一起,还是跟赵晓在一起,抑或是跟彭许周在一起?
总感觉每个人都有点机会,但都不确定。
只有保镖3号,将所有信心都压在傅总身上。
“我们可是他聘请的。”
自己人呢!
“你怎么有时间过来的?”余麟纠结中带着几分好奇,“你不用忙公司的事情吗?”
傅恒浅笑:“我说过我是技术人员,目前公司短期内少了我也能运转。”
他打听过,那位赵晓和小麟是竹马竹马,但是呐,对方刚入职研究所,想必没有时间跟着出来。
同为社畜,他能理解。
守在江城,只会让小麟愈加尴尬。
不如将战区移到场外。
心里愈是想法汹涌澎湃,他面上的表情就愈是如沐春风。
余麟噢了一声,再次好奇:“你也对志愿者感兴趣吗?”
傅恒微微摇头:“不是。”
“但是我对你感兴趣。”
余麟:“!!!”
可恶!一上来就打直球,他招架不住啊。
“我对你很有好感,这份感觉还没等我理清,准备顺其自然的时候,你的身边就出现了赵晓同志。”傅恒非常坦诚,“我不希望在我慢慢理清感情时,你已有归宿。”
“所以只能使些小手段。”
“非常抱歉,如果你觉得为难和不开心,我会立刻离开。”
说完,半侧着头,露出脆弱又带着忧伤的神情。
余麟:“……”
总感觉被套路了。
但是话都说到这份上,不同意也得同意吧。
从大别山到江城,自驾游得七个多小时呢。
这会儿出发,路上出了点事算谁的呀!
狗男人啊狗男人。
他又想起了老许说的话:
“阿晓我知道,一向聪慧且又比较喜欢扮柔弱。傅恒呢,对他的了解不多,但不像是个直肠子,有些腹黑啦。”
哇咔咔,老许说的可真对。
第38章
不算余麟带的四位保镖和负责人王招娣,8名志愿者5男3女,其中五位是通过坐顺风车、骑摩托车等方式过来。
王招娣这会儿正在统计自驾的情况,与车主商量着分配座位。
因为他们马上要从服务区出发,绕过十八弯的山路,抵达大别山镇。
王招娣与大别山镇的镇政府提前联系过,获得了镇上小学3间员工宿舍的暂时居住权。
从服务区到镇上小学,有近三个多小时的车程。
夜间山路不好走,两位骑摩托车过来的人都没有走过山路,怕出现意外,所以王招娣跟几个志愿者一合计,用绳索将摩托车绑在余麟和傅恒的车上。
其他的几名志愿者,就先跟有车的人挤一挤。
没人上余麟的车,因为他带着四位保镖,不少志愿者下意识觉得这是位大少爷。
倒是傅恒车上坐了三个人,因为他瞧着很正派。
“开过山路吗?”临行前傅恒关切询问。
余麟轻抬下巴一脸兴奋:“开过开过,没问题的啦!再不济我还有他们呢,他们开车都超棒的!”
保镖3号应声点头:“我还开过大货车。”
傅恒放下心来。他本来想坐余麟副驾驶,把车给其他人开。但又怕他们没经验,出了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车队缓缓向前,负责人招娣的黑车打头阵,朝着深山驶去。
“周哥,多拍点照片,到时候也发我一份。”余麟不远不近地跟着前面的车,见保镖3号开着车窗新奇地拍照录像,不由提醒,“山里的日落应该很好看。”
保镖3号嗯嗯两声,镜头对准余麟,拍他专心开车的照片,以他半张脸为中心点拍驾驶座窗外飞驰而过的模糊山景。
余麟:“……”
喂喂喂,拍日落。
每次他让周哥多拍点照片,周哥就拍自己。
难道他在周哥眼里,很自恋?
山路确实有些难走,主要是这里的山一座接一座,偶尔能在某座山的半山腰,瞧见白色的、红色的显眼的小房子。
“住在这里的人,确实很难走出去。”
余麟再次深切感受到这句话的力量。
他只花了三个小时抵达了大别山镇,在沉重的夜色与昏暗的灯光下,见到了大别山的唯一一所中学。
一个只有五层楼高的建筑,厚刻着红色的“向上向善,唯实唯新”的校训,这是这里小学、初中的唯一一栋教学楼。
教学楼前是用碎石子和沙子浇筑而成的平台,平台尽头是两个单双杠、两座乒乓球台以及一个小的、简陋的篮球场。
接待的老师一边拍打着胳膊上的蚊子,一边带他们转悠,说学生们下课后很喜欢堆积在这儿玩耍。
只在新闻里见过的余麟说实话觉得很惊奇。
接待老师带着他们去宿舍,就在教学楼后面不远处,一排用铁皮搭建起来的简易棚子,从左到右一共只有6间房。
公共厕所则在距离宿舍80米的地方,靠近教学楼。
“这会儿学校没人,学生们都放暑假了,9月1号正式开课。”
今天已经29号,也只有不到3天的时间。
余麟趁这功夫给小温发了条消息:“开学东西准备好了吗?”
余温很快回复一个笑脸。
【小温】:准备好了。我是走读生,东西不多。
余麟给他发过去一个【真棒】表情包,然后回复【刚到大别山,有空再聊】,便息屏,听老师和负责人的安排。
老师带他们看了看宿舍,摁了照明灯,说实话空间不大,每个宿舍差不多三十来平,在两边靠墙的位置摆放着4张上下床,靠窗户的地方放着两张划痕很多的单人课桌和两张板凳,可以用来办公。
“一日三餐可能需要你们自行解决,”老师还蛮不好意思的,羞赧地摸摸头发,“食堂这边都是根据人数去做饭做菜的,所以……”
余麟等人都表示理解。
“洗漱的话……”老师指着宿舍楼靠西边的一个小房间,“只有一个澡堂,男女共用的。冷水倒是有,热水的话可能需要你们自己去烧。”
“不过现在是正热的时候,不像冬天,就有些难过了。”
余麟去看了那唯一一个澡堂,大概只能容许三个成年人蹲着。
方块大的地方只有一个水龙头和淋浴喷头。
嗯……确实环境好艰难。
现在最苦恼的是住宿。
3个房间,一共13个人,4女9男。
毫无疑问,4位女性志愿者住在一间房。
余麟想的是自己和四位保镖,5个人住一间房。
剩下4人刚好一间,四个上下床他们还可以下面睡人、上面放东西,也还比较方便。
傅恒率先说:“我和你一间吧,有个照应。”
余麟眨巴眨巴眼睛:“那我们不是得6个人一间?”
他也不好把他的保镖丢出去呀。
6个大男生在30几平的逼仄房间,热不说,不知道臭不臭嘞。
“没事。挤一挤就行,我们东西也不多。”
多好的上下床兄弟、秉烛夜谈的好机会,傅恒怎么可能错过。
余麟转头,可怜兮兮地看向负责人王招娣。
王招娣沉思片刻:“都行。那就这样吧。”
没办法,傅恒来之前承诺过会捐赠一百万的。
她倒不是为了这一百万……她只是希望这里的学生能过得更好!
没错,就是这样!
其他三位住一间的男志愿者还更开心呢。人少了一个,意味着空间更充裕了呀。
时间也不早了,大家把车开进来,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进了宿舍。
床铺光秃秃的,只有摸上去粗粝刺手的几块大木板牢牢地钉在上面。
好在,王招娣负责人为他们每人准备了见面礼——一床单人凉席,一瓶祛痱止痒的花露水,一盒蚊香。
“今天就先将就一下。觉得床铺太硬的,明天可以去镇上商店买被子垫一下。”
大伙儿都没人想买。
这么热的天,宿舍里又没有空调,只有一个吊顶电风扇呜呜地吹着,热死了。不-脱-光就是讲文明了。
余麟还是从行李箱里掏出了自己的格子纹床单,折了几道,笨手笨脚地在傅恒的帮助下垫在床上,再把凉席铺上去。
然后把自己的小电风扇夹在床头,摁下开关,舒服地倒在床上不想动了。
他选的下铺,怕晚上睡觉不老实不小心摔下来。
傅恒选的他的上铺。
上下铺加起来还有6张床呢,保镖们留了两张上铺放东西,各自垫好凉席,便算选好位置了。
洗漱的话,女生们先结伴去简单清洗一下。
等她们全部洗完会说一声,到时候再由男生去洗。
反正男生洗起来也方便,冷水冲一冲,凉爽。
保镖3号点燃两个蚊香放在门头和门尾处,开始用力地扇着扇子。
“热吗?”傅恒从上铺飞下来,迟疑,“我可以坐下吗?”
余麟歪着身子,脑袋靠在电风扇处,半闭着眼睛:“坐吧坐吧。”
他没啥洁癖。
再说了,他自己都浑身是汗呢。
傅恒坐下,打开折扇开始给他扇风:“前几次你当志愿者,也是这样吗?”
“哪样?”余麟头微微扬起来一点,又无力倒下。
“条件很艰苦。”傅恒自己倒无所谓,但总不希望看到余麟吃苦。
总觉得他就应该住在金碧辉煌的城堡庄园里,打着马球,不染尘埃。
“确实有点不方便,不过挺有意思的。”余麟对于自己没经历过的东西,没瞧见过的风景,总有股茂盛的好奇心与求知欲,想尝试一下。
他看着四个动也不想动的保镖,好奇:“你们打鼾吗?”
四位保镖:“还好。”
目光移到傅恒身上。
傅恒摇头:“不打。”
他是真不打。
半夜,草草洗完澡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余麟一边扇着扇子驱赶着蚊虫,一边听着耳边传来的震天响的呼噜声。
眼睛瞪得大大的。
这叫还好?
可恶!四个骗子!——
余麟将四保镖此起彼伏的鼾声录了下来,第二天冷哼一声,播放给他们听。
四保镖你瞥我我瞥你,看天看地,就是不往余麟的方向看。
余麟叉腰:“还得去买几对耳塞!”
傅恒扑哧一声笑出来。
一大早,在镇上的面馆里吃了大碗的汤面,炫了几屉小笼包,一行人分成两组分头行动:
一组跟着请来的本地居民,进山转转,需要记住并画出路线,圈出白色垃圾多的方位,并看看山上有没有可以规划发展的本地特色;
一组则是跟着老师,探访分散在各个大山的学生,既是家访,也是了解他们新学年的读书情况、家庭情况等。
余麟选择了第二种——进山家访。
第39章
王招娣、余麟、傅恒还有另一个志愿者为一组进山家访。
很多孩子都住在半山腰或山脚下,没有修路,山路很是难走。他们只能一人背着个大双肩包,跟着老师的步伐爬上爬下。
最开始余麟还觉得挺有意思的,跨过一座半山头,饶有兴致地掏出手机拍拍拍个不停。
他还拍四个丝毫不喘气的保镖合影,拍傅恒抓着根坚韧的藤蔓下坡,拍王招娣布满泥泞的休闲鞋,拍一身朴素、头顶上已有白发的老师眺望远方山头。
“再跨过前方的这座山头,就到小牛的家了。”老师擦擦额头的汗,脸上带着笑,“不好走吧?”
确实不好走。
走到一半,余麟瞧见一根笔直的头顶带着分叉的木棍在坡下,开心地捡起来:“我的尚方宝剑!”
周围人善意地笑着。
再爬十来分钟,余麟就不行了,一瓶水接一瓶水地往肚里灌。他见傅恒只微微出汗,一脸羡慕:“你也练过?”
傅恒摇头又点头:“没有系统练过,但会晨跑、健身。”
跨过一个高坡,傅恒率先踩上去,伸手。
余麟粗喘着气,将手搭上去,借他的力蹬上去站直,屈膝俯身,用尚方宝剑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好累啊。”
“老师……学生们每天都得走两趟吗?”
老师回过头来笑:“他们习惯了。我们班上最远的孩子,四点五十多就出门了,走近三个小时,才能坐在教室里。”
“我刚来这边支教的时候,第一次走山路也是这样。觉得好远好远呐,怎么会有孩子能每天早晚两趟走这么遥远的山路。”
“不过走习惯之后,发现自己也能接受,也能习惯。”
余麟沉默片刻,问:“您来这边支教多久了?”
“今年过完年,就是第五年了。”老师继续转身,“等会天热起来了,快,加把劲。”
傅恒轻拍他的肩膀,对斜前方的王招娣说:“这个志愿项目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尽管开口。”
王招娣笑成一朵花,一个劲点头。
余麟计划着自己口袋里的钱,虽然不多,但是出一份力也是可以的。
他暗暗思考着:还可以把他那些狐朋狗友都撺掇一下呢——
最近的一位学生叫小牛,今年12岁了,才读5年级。这个时间点他们正在吃午饭,太热了出门容易中暑晕倒。
见到有老师和不认识的陌生人上门,小牛的爸爸妈妈从餐桌边站起来,显得很局促,脸上似笑非笑,东看西瞧,手一个劲地在老旧泛黄的胸-口-摩擦。
“浓来咯?坐哈?恰点?”
一口当地特色的方言,语调有些怪异,余麟听得不是很懂。
一张不大的方桌坐着七个人,两位头发花白,脸上布满沟壑,张嘴笑时缺了半口牙的老人,看着应该是爷爷奶奶;小牛的爸爸妈妈坐在两边,一个稍微大一点瞧着十五六岁的女孩坐在下方,怀里抱着一个两岁多的小弟弟。
小牛跟姐姐挤在一起,他脸黝黑,头发有些杂乱,修理得不是很整齐,看着倒像是用什么钝器剪的。
笑起来的时候倒很可爱,普通话也还算标准。
“王老师!”
王老师跟他打了个招呼,又跟小姑娘问了好。这才跟小牛的爸妈用当地的方言交流,叽里咕噜的。
余麟转头……他们几个中,好像只有王招娣能听懂。
因为很快,王招娣也跟着一起聊起来,还时不时地指着小牛说话。
余麟无聊地用脚点地,目光从泛着灰尘的猪肝红方桌移到正喂着弟弟吃饭的小姑娘身上,那2岁弟弟是个不省心的,紧闭着嘴巴,吃一口吐半口,但小姑娘十分耐心,用口水兜擦擦,再继续喂稀饭。
似乎感受到目光,小姑娘转过来,眼里闪过好奇和羞涩,又低下头去喂弟弟了。
余麟心情复杂,又踱着步出门,双手背在后面,望着碎石子路地面,和前方被竹子、树木遮盖住隐约可见的白色屋顶。
王老师说这块山脚下一共住了二十多户人家,每户人家都相隔较远。没办法,这边的屋子都是尽量建在平坦的山脚下,不容易塌陷和掉落碎石头。
“手怎么了?”
余麟正发呆着,就见蜷缩着的手心被人轻碰一下,他侧眸,抬起自己的右手,已经磨出了几个红色的小水泡。
“疼吗?”傅恒问,“要戳破然后敷药膏,会好得快一些。”
“没什么感觉。”余麟轻摇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以前我只在电视里见过这样的山路和屋子。”
傅恒站在他旁边,沉吟片刻:“我也是。”
他虽然家在农村,生活也不算太富裕,但是平原地带的农村,家家户户种着水稻、小麦,路面也比较平坦,供车辆、行人通过。
不像这儿……山路崎岖,荒无人烟,家家户户只能靠捡些山珍、种些果树贩卖,赚不到钱,更多的人选择离开这里去城市打拼,但干的也多是些苦力活。
“所以……读书是他们的唯一出路?”余麟轻轻叹气,“记忆里我跟我爸妈吵得最厉害的一次,是他们骂我想法天真——如果我不是余家的孩子,我什么也不是。”
“出去得跟成千上万的人抢夺一个月薪七八千甚至不过万的工作,供着套30年的房贷,每日压力不知道多大。”
“刚开始我觉得太过分了,把我想得太无能了,”余麟面无表情地喝了口水,“现在想想,觉得他们说的很有道理。”
以前看网上有网友玩梗,说人生最大的分界线是羊水,他当时觉得家境虽然重要,但个人拼搏也很重要,但此时此刻,站在这里……
他觉得如果是自己的话,就算走出这座大山,也很难拼搏出一套江城的房子。
“唉,”余麟半蹲在地上,“就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傅恒耸肩:“换个角度想想,你有好的出身,又有一颗善良的敢于实践的心,你看到了他们的难处,也有能力帮助他们——对于他们而言难道不算是好事吗?”
余麟噘嘴:“我查了下资料,一般山路修建一公里大概需要60-100万,根据地势、土层价格有所不同。”
他现在手里的钱,顶多修个2公里。
“虽然要想富先修路,修了路才能更好走出去。不过大别山这里,现在最重要的是一条致富的点。”
傅恒也蹲下跟他讨论:“是成规模地种果树,还是打造度假村,需要讨论一下。”
“如果能以‘无公害农产品’为噱头,直播果树从0到结果的全过程,并对网友实行‘领养’制度,可以自己承包适宜生长的果树,写下自己的名字,并云种植、云除害、云授粉……等果树成熟将果子邮寄给本人,会不会吸引人?”
余麟托腮,将“种植果树”这块细化了一下。
傅恒点头:“可以试试。如果真的要做的话,肯定得政府牵头,你还能利用自己的热度,为大别山形象代言噢。”
“……”
他们在这蹲下聊天,那边老师和王招娣等人已经聊完,刚好听到他们的想法创意。
王老师沉思:“其实真的可以。就是招商这块比较难。”
王招娣眼睛越来越亮:“招商这块不用担心,诺,他们俩。”
王老师:“他们很有钱吗?不过确实,看着就不像是穷人。”
“出行还带着四个保镖呢。”
杵在一边的四个保镖:“……”
诶诶,他们可听得到呢-
接连几天,余麟他们都过着白天进山家访,晚上和傅恒一起细化大别山的规划方案的生活。
方案敲定过程中,两人也不忘询问有经验的人。
比如余麟,就将自己粗糙的方案先以权谋私,发给了余父余母,让他们参考一下。
余父余母:“……”
虽然是公益项目,但难得这么有干劲,他们也贡献了很多想法和资源。
开学当天,余麟等志愿者一起参加了他们的开学典礼,到场的小学、初中学生一共73人,其中整个初中生也才15人,更多的是读完小学就回家照顾家庭、找个事做做,挣钱去了。
比如小牛的姐姐,就是才读到三年级,就被家人勒令回家。
开学典礼当天,余麟等志愿者也一同为每位学生赠送了一份开学大礼包——全套的休闲鞋、内搭衣服和棉袄,因为老师说这里的孩子基本上一件棉袄可以穿上近十年,很多哥哥姐姐淘汰不穿的衣服还会留给家里小孩穿。所以哪怕天气很热,经过大家的一致商讨,棉袄还是被纳入到采购计划中。
除此之外,还有全套的学习用品、书包等。
余麟等人又联系教育局,从山下拖了一车的各式名著、从一年级到初三的书本、真题、学习锦囊回来,与老师们一起搬空一间闲置的杂物间,改造成了学校阅览室。
当然,被学生和老师们夸得也有些飘飘然呢。
余麟觉得去山上捡白色垃圾已经是他暂时不考虑的志愿项目,他开始和傅恒、王招娣一起,频繁拜访大别山的各个政府机构,拿着他们经过多方修改的大别山旅游致富项目书,在各个小办公室里与各方人马交谈。
然后疯狂砍价,试图以理服人。
余麟真的觉得自己找到了他喜欢的、热爱的东西。
能够帮助人的感觉,帮助这么多人,甚至有可能改变他们命运的感觉,真的很棒。
所以在接到阿晓的电话时,已经晒得皮肤干红的余麟,不讲形象地蹲在马路边咬着冰棍,语重心长:“阿晓,我觉得当前谈情说爱,不是我考虑的。”
研究所的赵晓:“……”
可恶!大别山究竟有什么魔力。
第40章
他们一共在大别山待了近一个月,这期间余麟也成功晒黑了不少。
虽然旅游致富项目递交给了大别山的领导,但具体的开发与实施并不是短期内就能解决的事情。
余父说这个项目计划能在2年内启动,已经是比较快的速度了。
所以最后余麟和傅恒等人又捐赠了一批上学物资,就只能先打道回府。王招娣则是留在了大别山镇,有任何变动可以随时保持联系。
回去路上,余麟搭乘傅恒的车,美其名曰聊聊项目计划书。而保镖3号早已看透傅总的小心思,默默开着GMC商务车,搭载着自己的同伴,跟随在他们后面。
“回余家还是回童心花园?”刚进江城,傅恒问一旁困得昏昏欲睡的余麟,“这么久没见,你应该会回家一趟?”
余麟打着哈欠点点头:“先回家,你直接把我放下来吧,让周哥他们送就行。”
傅恒略过这个话题,往余家庄园驶去。
他提起另一个话题:“你过阵子要回童心花园吗?”
“回啊。”
余麟不解他为什么这么问。
他应该会在家里待个两天,毕竟当初可是那么硬气地拖着行李箱走人,要追求他的自由,距离十二月还有两个月,怎么好意思现在就回去呢。
“童心花园地方还是略小,且这么久未住,有些不太方便。”傅恒一脸正直,“要不要去我那边住几天?”
余麟:“!!!”
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
“你可是跟着你爸妈住的。”
傅爸爸瞧着有些魁梧,总感觉一个人能打五个他。
“我搬出来了。”傅恒干咳两声,“在你搬出余家的第三天。是个五层独栋,房间比较多,你可以放心住。”
“四个保镖也住得下,不用担心。”
余麟没说话。
傅恒又碎碎念,试图给人洗脑:“在大别山我们可是上下铺的友谊,你也见到了,我作息良好、爱干净卫生且不打鼾。”
……怎么说的好像要睡在一张床上一样?
隔音再怎么差,两个房间怎么可能听得到打鼾声?
余麟这下好好地侧头看了眼傅恒几眼:好呀!你个浓眉大眼一身正气的,干的事情还挺茶。
“再说吧。”余麟没有正面回复。
傅恒也满意了:没有直接拒绝,那就是同意!——
回家了的余麟,可得到家里上至余父余母,下至阿姨管家的一致心疼:
哎哟哟,原来那光滑细嫩的脸蛋,怎么一下子泛红脱皮许多。
“都是小事!”余麟挺直胸膛,一脸骄傲,“毕竟山上的紫外线还是很强的,而且我天天在户外跑,难免晒伤。等养养就能好了。”
余父余母聊了下大别山的项目计划书,见余麟非常心疼那边的学生,便出言安慰:“我们也和大别山那边取得联系,集团慈善组织会定期过去慰问捐赠,也会定向资助贫困学生。如果确实是有能力的、肯吃苦的,毕业后还会优先招进公司。”
余麟为他们竖起大拇指。
他又屁颠屁颠地坐到小温身侧,只是没聊几句,便觉得对方总是心不在焉的。
哦豁!肯定有大事发生!
他率先看向坐在单人沙发的余麒,接触到他的目光,余麒目光躲闪地偏头。
禽/兽!
回忆起看过的一些你追我逃的耽美文,余麟胡思乱想、目光涣散:难道是……强/制/play?囚/禁?强取豪夺……
等等。
如果真有的话,他们就在余父余母眼皮子底下,肯定能发现吧。
余麟放下心来。
等家庭小会议散场后,便屁颠屁颠地跟在小温身后,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到了四楼,不顾小温目光躲闪,率先一步缩进他的地盘,躺在地毯上不动了。
只是眼神,还一直看向犹豫不安的小温。
“二哥……”不到一刻钟,小温踟蹰地走过来,坐到他半米的地方,咬唇,纠结,“你不在的时候……”
“余麒强/迫你了?”余麟瞪大眼睛。
“不、不是!”这话说得小温立马升温,脸比上千度的铁水还红。
他揪着自己的衣角,有些茫然无措,“我跟大哥……不小心……亲、亲上了。”
“亲嘴?”余麟捂住唇,目光好奇。
“不、不是,脸。”余温解释,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脸颊梨涡位置,“这里。”
“这不算啥!”余麟信誓旦旦,这才哪到哪哇,书里写的可出格了。虽然那书也是王沫学姐编的,可真有她的,去写小说多好呐。
余温眨眼,怀疑:“真的不要紧吗?”
“当然!这只是脸部和嘴巴碰到了,纯属意外。”余麟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夸夸其谈,“你不能给自己强加心理压力,你越是想着这是个吻,就会越在意,越会关注,到时候便会中招!”
误以为自己喜欢余麒,或者慢慢真喜欢上的!
余温若有所思地点头,看着脸不红心不跳的二哥,好奇:“难道二哥,你谈过恋爱?接过吻?”
印象中,好像并没有呀。
“……”
余麟沉默几秒:“没有。”
“虽然我实践经验为0,但是我理论经验丰富!听二哥的,准没错。”
余温乖巧点头:“好!听你的。”——
劝完小温,余麟回忆起余麒躲闪的眼神,又屁颠屁颠地下楼,要跟他畅聊一晚。
结果余麒门都没让他进。
“太过分了!”
余麟叉腰,小声:“有你这样当哥哥的吗?”
余麒穿着松垮的系带式黑色睡袍,门只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小缝。他手撑在门上,居高临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余麟眨眨眼:“所以?”
“我自己心里有数,别想洗脑我。”余麒作势要关门,“早点睡吧。”
余麟疑惑片刻,纳闷上楼:他心里有数?什么数?
不过很快,余麟就压根操不了问这两人的心,他觉得自己要愁死了。
唉,一大早,阿晓就登门拜访,说江城开了家地道的川菜馆子,他去吃过,味道很好。
余麟跟着一起去了。
饭菜确实辣,很合余麟的口味,但他颇有些食不知味。
“你知道了?”赵晓摘下自己的金丝边眼镜,轻揉太阳穴,“其实我也没打算瞒着你。”
余麟抿唇:“本来不知道的。但是前阵子不是发生了很多事嘛……”
他将被跟踪的事情提了,又提了家里人调查过,最后查出跟踪的幕后人可能与赵晓父母有关。
“太多的事情夹杂在一起,再加上你又刚好回国……”
再猜不出阿晓对他的心意,那只能是他在装傻。
在大别山时,阿晓频繁联系他,他其实就已经挑明开来。
“呼——”赵晓喝了口冰水,“那你是怎么想的?”
余麟踌躇:“我只是把你当朋友。”
虽然早已知道这个答案,但一瞬间,赵晓还是觉得心脏抽痛一下,轻轻将杯子放到桌子上,轻声道:“我的心意会让你感觉到无所适从吗?”
“你怎么会这么问?”
余麟解释:“虽然这样说有些过分,但我还是希望我们的友谊常在。”
他说完,见阿晓伸手准备摸他的脸,下意识偏头。
“你看……你已经在无所适从了。”赵晓戴上眼镜,站起来准备离开,“我回国,并不是为了和你再续学生时代的友谊。”
他有些不甘心地驻足,问:“是因为傅恒吗?”
余麟抿唇,摇头:“并不是。”
“那为什么……你也知道了他的心意,却还是能坦然地和他一起去大别山,坦然地吃喝玩乐。”
“和我却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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