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虐心甜宠 > 旧日回响[废土] > 15、抢婚吗
    巴德烈和梅纳虽然都睁眼了,但状态还很迷怔。


    黎危找来的时候,他们正对着虚空发呆,嘴里还念叨着什么“保护、蝼蚁”之类的话。污染源已经湮灭,但残留的影响还在。


    阿塞莉举着火把气鼓鼓地蹲在旁边:“两个笨蛋。”


    黎危边走边拿出水袋喝了口,剩下的一分为二分别泼在了巴德烈与梅纳脸上。


    两人顿时一个激灵,混沌的目光逐渐清醒,而后就看见老大站在面前,温和询问:“做什么好梦呢?”


    梅纳差点跪了。


    他本想抱住大腿,但想到黎危不喜欢别人接近的性格,又退而求其次地抱住了黎危的军靴:“叩谢老大救命之恩。”


    “我等蝼蚁……啊呸。”梅纳还是有些迷糊,“我错了老大,我不该在其它庇护所里胡思乱想,不应该差点把它当成真的,不该……”


    梅纳细细数落着自己过错,黎危一脚抽开,他差点扑在地上。


    “走了。”


    巴德烈倒是没梅纳那么大反应,但状态看着更差,双眼赤红,布满血丝,胸口剧烈起伏。如果这时候检定一下他的理智,数值绝对很低。


    好在黎危准备走的时候,他还知道跟上。


    四周蔓延的枝条藤蔓都已经收缩撤离,火把的微光照亮了凹凸不平的石壁。


    这里原本应该是个四通八达的天然溶洞,被庇护所修饰成了村庄水井下的通道。


    虽然村长给的地图已经消失了,但黎危还记得路线。且庇护所已经不复存在,只要绕到最远的出口就能离开这里。


    “老大……”巴德烈说,“我刚刚看见了他们死亡的场景,成为了他们的一份子。”


    黎危嗯了声。


    “他们死得……很痛苦。”


    巴德烈身临其境地感受着这些人的绝望。


    最初撤离的时候是满含希望的——


    他们想着,只要抵达地下城就安全了。


    倾尽人类全力打造出的地下城可以防住“光”的照射,就像一个巨大的蜂巢,将所有同胞聚集在一起。


    他们不会患上老死病,更不会着魔似的成为光的信徒,飞蛾扑火般地自我献祭。


    而后他们就可以像几百年前、大坍塌到来之前一样,一面发展科技,一面外出对抗影污染的倾袭,受伤了就回到“蜂巢”里舔舐伤口,混乱疯狂时心里也始终会留有一处温暖之地。


    他们带着这样的期望出发,现实却给了沉重的打击。


    空中的乌影会在任何时候散去,如果光直射下来的时候还没找到躲避的地方,他们就会被影响,逐渐迷乱,逐渐疯狂。


    同时,世界遍地都是影污染域,那些“类人生物”也无处不在。


    祂们强大、诡谲,毫无怜悯之心,视人类为蝼蚁。


    撤离的队伍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最开始有几千个人,半个月后,还剩下大几百人,一个月后,只剩下寥寥百来个。


    他们麻木地点燃火光,在黑天无声地对视着,心里的希望在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中开始消磨、湮灭。


    黑暗中流动的阴影趁虚而入,蛊惑了意志最薄弱的那个人,他叫尼克。


    尼克满心灰暗:还有一千多公里,我们到不了地下城了。


    前路还有无数痛苦与绝望等待着我们。


    为什么还要继续呢?


    为什么还要做无望的挣扎?


    放弃吧。


    闭上眼睛,远离苦难。


    尼克一直以来都负责队伍的餐食,于是为大家煮了最后一顿餐食。


    他将随身携带的一些干粮放在篝火上的铁锅里,还特地采摘了些无毒的果子。


    煮熟后的汤汁浓郁,看起来异常美味。


    热烫的食物勾起了大家的生存欲望,他们沉默地吃着,阴冷的身体与思想都暖和了些。


    他们心想,再坚持坚持,都行驶这么多路了,不差那最后的一千多公里。


    哪怕路途坎坷,危险重重,至多半个月也能抵达。


    直到负责餐食的尼克突然吐了。


    一只拇指大小的蟾蜍从他的嗓子眼滑了出来,大家惊愕地看着,一时都忘了反应。


    恐惧开始蔓延。


    这只蟾蜍引起了致命的连锁反应,片刻后,反应过来的所有人接二连三地开始干呕,只觉得五脏六腑里布满了被污染侵袭的丑陋蟾蜍。


    他们撕挠着自己的皮肤,抠起嗓子,嘶哑地哀嚎着,仿佛那些东西已然爬满了身体,充斥在皮肉下、血管肠道大脑里。


    可他们什么都吐不出来。


    尼克从未像此刻一般绝望,哪怕是决定死去的昨宿——


    他的嗓子眼被蟾蜍们堵得严严实实,他不知道要怎么告诉大家,你们的食物干干净净,我没在里面放任何东西。


    有凤上校在,这些弱小的怪物哪里有那么容易近身?


    只有他是自愿死去。


    尼克跪倒在地,不顾痛苦地在地上爬行,他抱住一个又一个同胞的小腿,试图告诉他们,你们的身体里什么都没有。


    不要挠了!


    不要再用刀尖搅弄自己的喉咙、脑子!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但蹦出口的并非劝导之声,而是一只又一只怪异丑陋的蟾蜍。


    尼克只能发出嘶哑的“啊、啊!”来宣泄崩溃的理智。


    直到一把长枪捅入他的大脑——凤森旭也无力阻止被内部击溃的众人,只能提前给予尼克解脱。


    无形的绝望是最可怕的污染。


    凤森旭的觉醒能力起不到任何作用,他清醒地看着同伴们一个接着一个倒下而无能为力。


    他杵在原地,面对周围横尸遍野,呆跪了很多很多天。


    他一遍一遍的叩问内心:“你怎么会这么无能?”


    你的战友们在最危险的战场上做着殊死挣扎,你守护的普通人民自愿放弃“无用”的生命,将生存的希望让渡给这些拥有一长之计的幸存者,你的长官将护送这些人的重任交予你……


    临走前他说,我希望他们都能活下去,也希望你活下去。


    而你连这都做不到。


    这一刹那,凤森旭的觉醒能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爆发,他的身体长出大树的根茎,枝条嫩芽破出他的心脏,以肉眼可及的速度疯狂生长,直到将周围死去的同伴尸体与这一方天地彻底庇护在自己的怀里。


    他会保护他们。


    他遵守承诺,遵循命令,不能辜负牺牲者的期望。


    ……


    巴德烈陷入共灵状态的时候,代入的正是尼克。


    但凡污染源毁得再慢几秒,他就会和尼克一起被长枪|刺入大脑,死在那场无声的污染中。


    他没办法将自己从那些绝望的情绪中强行剥离,甚至不敢抬头,尼克那行人的身影轮廓就藏在周围的黑暗里,沉默安静地注视着他。


    ——这就是为什么灯塔大多数人宁愿去更危险的回响之地、也不愿意进其它庇护所的原因。


    回响之地因怪物、因污染而起,而其它庇护所因人类的同胞而起。


    庇护所是人类身处绝境时的唯一寄托,是哪怕死去也无法放下的妄念。


    黎危耳朵微动,隐约听见了一些嘈杂的声响,很远,又好像很近。仔细聆听,好像是有人在敲锣打鼓。


    他突然开口:“你刚刚是不是说了蟾蜍?”


    巴德烈愣了愣:“是啊……”


    黎危猛得驻足——


    他怎么会忽略这么重要的事?


    明明之前还在巴德烈的嗓子里揪出过这些怪东西,明明在村庄的时候就已经听过数次“嘟、嘟、嘟”的鸣叫,为什么刚刚还先入为主地认为污染源就只是凤森旭,以为解决他就万事大吉了?


    他喃喃道:“真是脑子不好用了啊……”


    “老大……怎么了?”


    梅纳几人显然也被影响了,都知道蟾蜍的存在,但是都没有想过要解决它。


    黎危立刻掉头,快步奔向之前烧死巨树的溶洞。


    只见之前的大火已然熄灭,凤森旭连一根白骨都没剩下,化为了尘埃彻底消散。


    ——但巨树仍然屹立不倒。


    树上的人脸们齐声尖叫:“他又回来了!”


    “他又回来了!”


    “别靠近!”黎危制止了巴德烈等人,自己独自走到树前,将手放了上去。


    软的,蠕动的……具有弹性的触感。


    黎危将匕首钉入树中,双手一同握住猛得向下划开,“刺啦”一声,密密麻麻的蟾蜍从树皮内部蹦出,逐渐堆积成小山的形状,将黎危的身影彻底淹没。


    原来如此。


    明明吃掉了这么多误入村庄的人,村长却还会感到虚弱……因为一直在进食的不是异变的凤森旭,而是这些古怪诡异的蟾蜍。


    凤森旭越来越饿,便更忍不住以保护之名引诱更多的人类前来,结果却都给蟾蜍做了嫁衣。


    于是他愈发虚弱,另一股污染源却日渐壮大,逐渐夺去这里的掌控权。


    这里不仅是庇护所,还是个回响之地。


    他们并蒂依存,又同时相互吞噬。


    ……


    “你在等什么?”


    “他不会回来找你了。”穿着婚纱的新娘微笑着,蛊惑道,“来吧,走向我。”


    但在游厄眼里,“她”不仅不是新娘的模样,连人形都不完整,性别也极为凌乱。


    “她”有着类人的躯干、狭长的四肢,没有任何性|器官。


    它皮肤是深绿色的,布满蛙嘴的形状,脑袋就像一个巨大的疣状凸起,最大的口器紧紧闭合,下巴上挂着干瘪的鼓膜。


    每伪装成人类说上一句话,“她”身上的所有嘴巴都会一起张开,其中头部会展开成花瓣状,内里漆黑一片,仿佛无尽深渊。


    “嘟,嘟,嘟——”


    无数鸣叫叠在一起,吵得不行。


    台下的宾客恍若未觉,数十张酒桌座无虚席,皆盛满了丰盛的饭菜。村民们围坐一圈,露出祝福的微笑。


    不过和之前相比,村民好像少了几个熟悉的面孔,但多了两个陌生的。


    新娘还在说:“我们会在这里安定幸福地生活下去,直到永远……快来吧,大家都等着仪式完成动筷吃饭呢。”


    人模人样的游厄厌烦极了,愚蠢的低等污染物根本不懂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竟然妄图吞噬他。


    藏在幽暗中的触手蠢蠢欲动,就在他几乎忍不住要动手饱食一顿的时候,突然有人叩响了大门。


    “咚咚咚!”


    台下瞬间鸦雀无声。


    外面的动静也跟着戛然而止,不过数秒,大门就随着一声巨响猛得爆开!残渣溅射得到处都是。


    黎危跨入门槛,只见空气中寒光一闪,一把飞刀正中蟾蜍新娘头部!墨绿色的汁液溅了游厄一脸。


    “——抱歉,他恐怕不能和你成婚了。”黎危说。


    游厄抹了把脸上湿黏的液|体,愉悦地歪了歪头:“你来抢婚吗?”


    “来得有点晚。”他抱怨着,好像和黎危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熟稔关系。


    “我是在对你说。”黎危慢条斯理道。


    “……”游厄保持着微笑。


    旁边的人形蟾蜍并没有死去,反倒是被黎危激怒了。它下巴上的鼓膜正不断膨胀,逐渐比身体还要庞大,嘟、嘟、嘟的鸣叫声从中传出,一声比一声高昂,越听越叫人觉得聒噪。


    游厄的目光始终落在黎危身上,看都没看就抓住蟾蜍的鼓膜,毫不留情地狠狠一捏!


    “砰!”黏稠的汁液如天女散花般爆开,无数大小不一的蟾蜍应声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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