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房间里突然出现毒蛇
窄小的病床,沈缘还在熟睡,似乎是做了噩梦,小手剧烈地颤抖着,脑袋也在不停晃动,却晃不走那令人发慌的画面。
他梦见自己全身上下被一群毒蛇围攻,它们张开淌血的尖牙,一寸寸咬破了自己的皮肤,然后狠狠扎入了血管里!
“不、不要过来……救命……”
沈缘挣扎着想要醒来,睫毛拼命颤动,可眼睛怎么都睁不开,喉咙像火烧般难受,一阵阵剧痛传到大脑神经末梢。
他感觉自己快死了,梦里的毒蛇将他咬得鲜血淋漓,意识模糊,浑身无力,只有嘴巴可以动,但却根本没办法呼吸!
那种濒临死亡时才会产生的恐惧和绝望让沈缘几近崩溃,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打湿了枕巾,在黑暗中发出呜咽声。
下一秒,一条黑色巨蟒朝他扑过来!
“啊……!”
沈缘惊恐地大叫着,猛然睁眼,额头满是冷汗,额前碎发粘在脸上,遮挡住了他苍白的面孔,看起来如同一个溺水者。
可不容他缓过神,整个脖子突然被什么东西死死缠绕住,并且还在不停地蠕动,然后慢慢勒紧,窒息感瞬间传来。
“咳……咳……!”
沈缘费力地咳嗽了两声,下意识伸手去触摸脖子上的东西,想要扯掉。
可当指尖碰到那玩意时,却是一片冰冷滑腻,并且还有些硬邦邦的感觉。
他先是一愣,而后大惊,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和恐惧顷刻间袭上心头。
困意瞬间全无。
沈缘颤颤巍巍地往下移动眼珠,在看到胸口那个摇摇晃晃、吐着红芯子的脑袋时,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呆住了……
“啊——!”
一阵后知后觉的尖叫声从他喉咙里溢出,尖锐刺耳,响彻房间,却被窗外刚好响起的雷鸣声彻底淹没,消弭于无形。
沈缘整张脸都白了,身上的衣服被冷汗打湿,紧紧贴着,透过衣衫看见背部的肌肤上布满鸡皮疙瘩,显然吓得不轻。
“嘶~!”
海蛇或许是被他的尖叫声给惹怒了,张开血盆大口朝他的小脸嘶吼,它那长长的蛇信不停在少年的耳边吐来吐去。
玻璃窗外骤然亮起一道刺眼的闪电,雷霆滚动着从天而降,照亮了海蛇那一双绿油油的眸子,那一对如同灯泡般的眼睛闪烁着幽冷的光芒,死盯着沈缘,似乎要将眼前这张娇嫩的脸蛋撕成碎片。
四目相对,沈缘的脑子已经完全空白了,像断了发条的钟,无法转动。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床上会突然出现一条黑蛇,或者,他开始分不清,自己此刻究竟是在梦魇,还是醒过来了?
可脖子上真真实实的痛感和冰冷的触觉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梦!
房间真的爬进来一条蛇!
而且这条毒蛇此刻竟还一圈圈缠绕在他的脖颈上,随时都会给他致命一击!
怎么办怎么办……
沈缘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却因为惊恐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拼命仰着脑袋,想要摆脱黑色的蛇身,可是他越是挣扎扭动,黑蛇就缠得越紧,这架势简直要将他活生生勒死!
那种蛇类特有的腥臭味在鼻息之中弥漫,如同死亡的气息,闻之欲呕。
“唔唔……”
沈缘努力发出低沉的呜咽声,双脚胡乱踢蹬着,强烈的窒息感让他忘却恐惧,双手紧紧抓着蛇身,往外扯,想要挣脱这种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无奈和痛苦!
然而无论他如何用尽力气都是徒劳,蛇身只会继续越收越紧,他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喉骨被勒出的“咔嚓”声。
那些细小的鳞片像锋利刀刃般切割着皮肤、肌肉、血管、骨骼,带来阵阵刺痛和阴寒,让他不由得全身颤栗起来!
海蛇似乎已经闻到了少年鲜血的香甜,冰凉粘腻的蛇信吐得很长,不断地在他的肌肤上蠕动着,似乎是在寻找最佳的下口位置,然后再一点点吞噬殆尽。
沉重的窒息感弥漫在空气中,仿佛一团浓密的阴云,使人喘不过气来。
他脸颊涨哄,肺部也在痛苦地抽搐着,试图寻找一丝新鲜的空气,但胸腔就像被沉重的巨石挤压着,无能为力。
意识开始渐渐模糊。
挣扎的力气也慢慢变小了。
沈缘绝望地闭上眼睛,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布满了苍白的脸颊。
他知道自己今天必死无疑了。
窗外的大雨还在下着,且愈下愈大,雷电交加,并没有想要停歇的趋势。
夜色浓重,没有人听得见。
……
“救、救我……先生……”
少年苍白无力的呼唤在耳边响起,一声比一声微弱,像是要断气了。
那双漂亮的眸子已经被泪水淹没,在黑暗中流露出浓烈的痛苦和绝望。
俞修情猛然从噩梦中惊醒,满脸惊慌地望着天花板,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着。
“缘缘……”
他低喃道,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手掌也紧握成拳,用力抓着被单。
俞修情深吸了口气,双手撑着床板坐起来,努力回想着刚刚的梦境。
那个梦境太过真实,他梦见沈缘被许多条蟒蛇缠绕着,正哭着向他求救,而自己想要跑过去,却怎么也抓不住少年。
对方痛苦的模样,像电影镜头般重复播放着,每一幕都清晰地印在脑海里。
俞修情抹了摸额角的汗珠,转过头,看了看熟睡的祁云照,又望向门口。
房间内很昏暗,看不见外界的光线,只有窗帘微风吹动的细微响动。
外面电闪雷鸣,正下着大雨。
他突然想起那个小家伙,很害怕打雷的,因此才托梦给他,是吗……
俞修情微微皱眉,感到莫名心慌。
他掀开被子下床,弯腰穿好鞋子,便轻手轻脚地朝着门口走过去。
门打开的一瞬间,一股冷冽的寒风夹杂着雨丝,瞬间从阳台刮来,吹在人身上像是刀割般疼痛,但也更加让人清醒。
俞修情没有犹豫,顶着风雨,在阴暗潮湿的走廊上大步流星,走得很急促。
雨珠子一颗颗砸落到他身上,冰凉刺骨,却无法阻挡他快速前行的脚步。
俞修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着急,甚至迫切,因为他害怕,害怕沈缘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孤单又无助的哭泣。
脑海中闪过的都是那天在浴室里,沈缘握刀的样子,那双大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小嘴被咬破了,鲜红的血液流淌而出,那种凄厉绝望的眼神让他几乎窒息。
缘缘,别怕,等我……
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很快,俞修情便来到沈缘的寝室。
他站在门前,焦急地抬起手想要敲门,却不知为何顿住了,没有敲下。
或许是想起沈缘百般厌弃自己的样子,如果就这样贸然进去,对方会不会被吓到?会不会觉得自己很烦、很恶心?
手僵硬地垂下,俞修情的眼里露出些许落寞和失望,就这么站在门前。
背影骤然划过一道闪电,伴随雷鸣,将他的身影照得通亮,俞修情只觉得浑身冰凉,心中的痛苦像是海浪一般汹涌而来,一波接着一波,直到淹没他整个人。
算了,沈缘已经不需要他了。
俞修情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垂着头,侧过身体往前走了几步,路过窗口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一声虚弱至极的呻吟。
虽然很细微,但他还是听清楚了。
那是沈缘的声音!
他怎么了?!
俞修情猛然回过神来,脚步顿住,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念想,他连忙转身跑回门前,抬手用力地敲着,嘴里大喊道:
“缘缘,你开门!我来了!”
可无论他怎么敲,怎么喊,屋里的人依旧没有想出来开门的意思。
沈缘一定是在哭!
想到这,俞修情更着急了,握着门把手用力转动了两下,却怎么也打不开。
屋里断断续续的呻吟声让他担忧不已,索性直接用肩膀撞门板。
虽然肩膀在白天受了重伤,可现在他却顾不上疼痛,发了疯一样地撞门,心里想的都是沈缘,只希望对方能撑住。
“砰砰砰”连续撞了十几下之后,房门终于在最后一下被彻底撞开。
俞修情踉跄着冲了进去,眼神慌张,四处寻找起沈缘,回头猛地发现那人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而且脖子上……
居然还缠着一条黑长的毒蛇!
沈缘整个脖子都紫色了,脸上青筋暴出,嘴唇发乌,随时都会窒息而亡!
俞修情瞳孔紧缩,双眸里充满了惊恐,他不敢喊沈缘,怕惊扰了黑蛇。
趁毒蛇还没下口,他随手抓过墙边靠着的除草剪,然后一步步靠近床边……
身体因为紧张和害怕微颤着,但是手里拿着的铁剪刀却稳得不能再稳了!
下一秒,俞修情单手死死抓住毒蛇的七寸,另一只手飞快将剪刀刺进去!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毒蛇猛烈挣扎起来,蛇身也顺势离开了沈缘的脖子。
俞修情见状,以最快的速度拽住蛇脱离床上,但手背也在不经意间被海蛇用毒牙狠狠蛰了一口,血顿时就渗了出来。
“嘶……!”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咬紧牙关,强忍着钻心刺骨的疼痛,掐住毒蛇,举起铁剪刀将其扎成数段。
第182章 是自导自演,还是心甘情愿
最后一剪刀落下,还在摆尾的黑蛇彻底死去,鲜红的血液顺着伤口喷涌而出。
有好几滴溅到了男人的脸颊上,病态的苍白和刺目的殷红交融,让他看起来如同地狱修罗,充满了嗜杀残暴的味道。
浓重的腥味让他眉头微皱,可眼睛却一眨不眨,死死盯着地上那条已经被戳稀巴烂的毒蛇,漆黑的眸子褪去了白天里的呆傻清澈,反而多了几分狠辣和冷冽。
终于从窒息中脱离的沈缘猛地深吸一口,整个肺里都是空荡荡的,他只能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唔……”
脖子上传来的阵阵疼痛让他忍不住闷哼出声,抬手摸了摸被勒出血的脖颈,那里有一圈深深红痕,显然已经破皮了。
他居然没有死?!
沈缘愣怔地盯着自己的双手,脑袋乱糟糟的,这种事情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可是,胸口和脖子传来的疼痛又在提醒他,刚才所发生的事情是真实的!
他还活着!
沈缘还没来得及庆幸,又猛地想起什么更加重要的东西,艰难地从床上坐起。
那条蛇呢?!
刚才被缠住脖子的窒息感和恐惧感仿佛还在眼前萦绕,让他不自觉地颤抖了下。
沈缘惊魂未定,转头望向四周。
床铺不远处,男人半跪在地上的背影骤然映入眼帘,让沈缘怔了怔,这才发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常浓重的血腥味。
怎么是俞修情?!
他心头一惊,忽然想起自己被毒蛇勒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看到一个黑影在自己眼前晃动,然后脖子就变得轻松了。
所以是对方救了自己吗……
沈缘有些难以置信,甚至怀疑是不是那个男人在自导自演的一出英雄救美!
怎么偏偏自己遇难的时候,对方就及时出现了?男寝离女寝有一段距离,加上雷电交加,自己的求救声会传那么远?!
上次的聊天记录,已经让他对俞修情产生防备和厌恶了,如果现在又要以这种方式取得他的原谅,未免太无耻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沈缘心里顿时就涌出一股强烈的怒火,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家伙简直就是无耻到极点了!
不但没有任何悔改之意,竟还变本加厉地利用他那一副痴傻的模样,来骗取自己的同情心,这种行为根本不可饶恕!
“俞修情!你到底够了没有?!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这种卑劣手段来让我感激心软,你觉得很好玩吗?恶不恶心?!”
沈缘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痛斥道。
只要一想到自己前面差点被毒蛇活活勒死,他就心有余悸,浑身上下都在发抖,那种惊恐和愤怒,几乎能把人逼疯掉!
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讨回公道!
沈缘攥紧拳头,跳下床,气势汹汹地朝着男人快步走过去,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样让他付出代价,自己绝对不会原谅他!
随着走近,那条被剪刀切割成无数段、血肉模糊的海蛇撞入视线里。
地上一大滩污黑的血液,和残缺的内脏让人心惊胆战,这一幕更加恐怖!
沈缘满眼惊恐,吓得捂住了嘴巴,发软的双腿也控制不住地往后退了退。
“你、你……”
他指着男人的手抖个不停,眼睛瞪得圆滚滚,脸色苍白,连话都说不利索。
但下一秒,背对着他的俞修情突然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手中的剪刀“哐当”掉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沈缘不知所措,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却不敢上前。
他不知道那个男人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刚刚还直挺挺跪着,现在怎么就倒下去了?难不成又在骗取他的同情心?!
沈缘蹙紧眉头,站在原地,冷眼看着前面和毒蛇尸体倒在一起的男人。
他等了好几分钟,对方也没有要重新站起来的意思,就真的跟昏迷了一样。
他终于忍无可忍,走上前,抬脚用力踢了踢俞修情的肩膀,大声骂道:
“行了,别装了!赶紧起来!把这些恶心的蛇给我带出去!而且你这出戏演得真是拙劣,怎么不等我被咬死了才来?!”
无论怎么踢,俞修情依旧毫无反应。
沈缘这才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对劲,越过男人的头顶走到对面,弯下腰查看,却发现他整个人脸色苍白,嘴唇发紫。
而且……俞修情的右手背上,居然深深刻着两个血红色的牙印!
很显然是被毒蛇咬到的!
伤口还在继续流淌着鲜血,那些血液像是注入了新鲜的生命力,一直往外渗透,不断侵蚀着周围白皙的肌肤。
“怎么、怎么会!”
沈缘惊愕地瞪大双眼,他没想到对方会狠到这份上,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沈缘!”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喊,将他从惊慌失措的状态中拽了回来。
沈缘抬头,便见祁云照急匆匆地朝自己走了过来,而且在看到地上的情景时,也同样被吓到:“发生什么事了?!”
“祁哥哥!”
沈缘哭着扑进他怀里,扭头,惊恐地指着地上:“俞修情……被蛇咬了!”
祁云照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脸色大变,立刻就认出了那条蛇的类型!
“这里怎么会有海蛇?”
他疑惑道,松开少年,走到前面。
“海、海蛇?毒性很强吗……”
沈缘抹着眼泪,紧张兮兮地跟在男人身后问道,他只知道一旦被蛇咬,多半只有死路一条,俞修情再怎么演戏,也不会蠢到杀了自己,更何况对方脑子还不好!
俞修情前面真的是在救他吗……
一瞬间,心里的怒火被浇灭,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由自主的担忧和慌张。
“不是一般的强,这种毒蛇的牙齿有剧毒,只要碰触到一点皮肤就会迅速蔓延,直至将人全身都腐蚀殆尽,而且,毒液中含有剧烈的麻痹作用,只需要片刻,就足以令一个壮汉瘫软在地,无法动弹。”
祁云照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用手电筒挑起检查俞修情的手腕,在看到上面的伤口时,表情也不自觉凝重起来。
“看这样子应该是没救了,不过怎么会有蛇?难道俞裴商发现了什么……”
他喃喃自语,眉头紧蹙,但看着脸色惨白的男人,内心竟多了几分喜悦。
只要俞修情死了,那么俞氏集团,以及密码箱中的股份,就都是他的了!
“没救了……”
沈缘难以置信地呢喃着,心脏仿佛被狠狠揪起,他眼神空洞地望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一时间有些恍惚。
眼角莫名湿润了起来。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脸庞,感觉到指尖传来一股凉意,原本还算温暖的掌心此刻却像是被冰块包裹,冷得发颤。
祁云照起身,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见沈缘低头走到自己旁边,然后蹲下去,握住俞修情的手腕,就要往嘴边送……
“你想做什么?!”
他脸色一惊,猛地抓住少年的肩膀,阻止对方接下来的动作。
“我想把他手上的毒血吸出来。”
沈缘转过头,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语气认真而又执拗。
“不行!太冒险了!”
祁云照皱眉,毫不犹豫的拒绝。
“他是因为救我才这样的……”
沈缘看着那两个深黑的牙印,眼里闪烁着痛苦和挣扎:“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这是最快捷的方法,如果不及时将所有毒液吸出来,那他真的会没救了。”
“可是……”
祁云照话还没说完,沈缘已经跪在地上,低头含住了手背上的伤口,然后开始吮吸,再侧头吐出一口乌黑的鲜血。
那只想要拉开少年的手直直僵硬在身旁,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这人。
能这样不顾自己,也要替俞修情吸血,沈缘心里始终还是放不下……
看着少年一口接着一口吐出黑血,原本粉嫩的嘴唇都殷红发黑了,也没有放弃。
祁云照感觉自己的胸膛充满了愤怒和不满,仿佛一只被困住的野兽,恨不得扑上去将这个自作自受的男人撕个粉碎!
沈缘并没有察觉到他越发阴沉的脸色,而是一心为俞修情吸出毒血,眼里的焦急和紧张毫不掩饰地流露了出来。
最后一口吐掉,虽然手背吸不出黑血了,但俞修情的嘴唇却从刚开始的紫色变成深黑,可见毒已经侵入身体里了。
沈缘小心翼翼放下他的手,抹了抹嘴唇的血,站起来看向祁云照:
“祁哥哥,现在怎么办!我已经把毒液都吸掉了,可是他好像快不行了……”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带上了哽咽,眼眶也泛红了,泪水在里面打转。
祁云照自然不可能救俞修情,当即摇了摇头:“别白费力气了,他死了的话,对我们两个都好,你还是放弃吧!”
闻言,沈缘急了,抓住他的手腕:“不行,祁哥哥,他不能现在死,我们还没把他交到俞裴商手里,不能轻易就死了……”
祁云照低头看了看他紧紧抓住自己的双手,又看向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内心却没有丝毫动摇,而是轻轻抽回自己的手。
他态度冷硬道:“别忘了,他伤害过你,现在就是最好的报应!”
第183章 想救,必须去找顾医生
这句话就像窗外的惊雷一样,在耳边炸起,沈缘只觉得眼前一黑,心脏被狠狠揪起,疼得整个人都快站立不稳了。
他颤抖着身体,不甘地望着男人,嘴唇哆嗦着,却没有说出半个字来。
祁云照看着他痛苦不堪的目光,那么无助而凄楚,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可是他知道,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俞裴商那家伙狡猾多端,万一被他察觉到什么蛛丝马迹,他们之间的计划就功亏一篑,所有人难逃那个男人的魔爪!
想到这些,祁云照狠下了心,不去看少年那种楚楚可怜的脸,而是转身走向地上生死未卜的俞修情,态度十分坚决道:
“我把他的尸体拖出去先埋了,天一亮我再找车运走,这里不干净了,交给我解决,你今晚去我那边凑合一下吧!”
沈缘看他戴好手套就要过去,立马就急了,跑到他面前挡住,又哭着摇头:
“不、不是尸体,他没有死,还可以救活!我知道他以前对不起我,可我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真的……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死在眼前,然后无动于衷……”
“沈缘!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祁云照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伸出手就要推开他,却被他更紧地拉住。
“祁哥哥,我求求你了!救救他好不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了……我不想他死得那么快……”
沈缘泪流满面地祈求着。
他很清楚,自己不该这么做,不该为一个曾经折磨过自己的的人而哭泣心软,这样做对不起自己过去受的疼痛……
可是一想到对方是因为救自己才命悬一线,他就控制不住心里那份沉重的痛苦和亏欠,这种感觉就像有千万根钢针在狠狠戳着他的心脏,他快要承受不了了!
祁云照没想到他会如此紧张担忧俞修情的生死,心里突然就变得非常苦涩。
想要无后顾之忧拿到俞氏全部股份,俞修情必须死,可如果冷漠拒绝沈缘救人,对方会不会对自己产生隔阂了……
自己付出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得到沈缘,现在好不容易将人留在身边,却要因为一个畜牲的性命而毁于一旦吗……
祁云照越想越不甘心!
“好吗?救救他……我保证是最后一次了,等救出顾医生,就把他扔下……”
沈缘还在不停地哀求,说话的声音有些嘶哑,苍白的脸上也全是泪痕。
祁云照无奈。
他永远也没办法拒绝这个人。
“好,我可以救他,但要记住你说的,救出顾医生,就将他丢在这里!”
祁云照语气有些冷硬,但眼中却流露着宠溺和心疼,他伸手轻抚过少年那张满是泪痕的脸庞,声音忽而温和了几分:
“乖,别总是哭,眼睛会瞎的。”
听见男人终于答应,沈缘如释重负,伸手抹掉自己眼角的泪痕,用力点头:
“嗯!记住了,祁哥哥……”
后面的语气明显不太坚定,他微微垂着眼眸,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淡青色的阴影,遮挡住那双幽邃的瞳眸,看不清表情,只是嘴唇抿得紧紧的,似乎有些苦涩。
祁云照不知道他到底听进去没有,也无法看透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祁云照叹了口气,面色严肃道:
“我先想办法清理他伤口里的毒素,但要是想真正救活他,必须用药。”
沈缘环顾了一眼空荡的四周,急切道:“可是这里没有药,怎么办……”
“去找顾医生。”
祁云照淡定道,他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男人,眸子沉凝,语气冷然:
“海蛇的毒素非同一般蛇类,他还有气息也是奇迹,顾医生医术高超,现在整个俞公馆只有他才能救活俞修情了。”
祁云照很清楚,顾澜潇此刻被囚禁在小别墅里,没有钥匙,根本进不去。
所以俞修情依然是死路一条。
沈缘用力咬了咬唇,侧过头看了看躺在地上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如纸、全身冰凉的男人,心中一阵难过和挣扎。
下一秒,他转身,毫不犹豫地朝门口跑去,一边穿着雨衣,一边说:“我现在去找顾医生,他交给你了祁哥哥!”
祁云照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房门“砰”地一声被急匆匆关上了。
他看着玻璃窗外那个顶着风雨快步跑过去的身影,眼里流露出深深的悲痛。
到底是有多重要,才能让沈缘忘记受过的罪,不管不顾去冒雨、甚至还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把俞修情救回来……
垂落的手臂紧攥成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疼痛感却比不上心中的痛楚。
下一秒,祁云照猛地转身,然后抬起脚,狠狠踢向俞修情的后背,力道之大,几乎是奔着将他的脊椎骨踹断去的!
“凭什么沈缘还在乎你?!”
愤怒的嘶吼从他嘴里咆哮出来,像是要把所有不满都倾泄到眼前人身上!
俞修情整个人被踹翻了过去,身体滚动了几圈,直至撞击到墙壁才停住。
他的脸颊染上了殷红的血液,双眼紧闭,没有任何反应,眼睫和发梢也沾着水珠,上衣被打湿了大半,触目惊心。
门缝里钻进来的冷风吹过他发皱的衣角,吹乱了他额前的几缕碎刘海,露出了一张苍白的俊颜,薄唇干涩的发青。
什么都毫无血色,就像是被抽尽了灵魂一般,只余躯壳在这个世界苟延残喘。
……
大雨如注,狂风如啸,昏黄的路灯闪烁几下,便暗了下去,更显得惊悚。
路旁的草丛中,一道瘦小的身影披着雨衣,气喘吁吁,正在快速地穿梭着。
他不断躲避着周围有监控的地方,偶尔一阵阵狂风猛烈刮过,吹动着他身上那件破旧的雨衣,发出恐怖的呜咽声响。
头顶是突然炸响的暴雷和闪电。
沈缘吓得一激灵,脚下不小心一滑,重重摔倒在地上,膝盖也撞上一个硬物。
“唔……”
他闷哼出声,疼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沈缘尝试着爬起来,可地面太滑,根本就站立不稳,他连续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膝盖传来一阵钻心剧痛。
他连忙低头一看,只见裤子已经破了两个洞,那里有两条血痕清晰可见。
沈缘疼得皱眉,却顾不了那么多了,忍着剧痛站直身子,眼前被雨水和泪水模糊,一片朦胧,他立马用手背擦了擦脸。
四周全是漆黑一团,除了噼里啪啦的雨声,和鬼嚎般狂风,再也没有其他。
沈缘有一瞬间畏惧了,本就害怕雷声和黑暗的他,在这样恐怖的环境下,只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液都要冻僵了。
他用力攥紧雨衣,努力稳定着自己害怕的情绪。他知道,自己必须保持冷静。
那个男人能不能活着见到清晨的初阳,就只能靠他了,靠他才能活下去了……
想到这,沈缘深吸口气,用尽全力控制住自己的恐慌,告诉自己不要害怕。
啪!
又是一阵刺耳的响亮声音划破长空,雷声伴随着闪电轰隆作响,震得沈缘耳膜都快破掉了,双腿发软,险些栽倒。
他的心脏也跟着狠狠颤动,甚至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撕咬他脆弱的神经。
沈缘不敢继续停留了,脚步不停地狂奔着,踩过水坑,溅起水花无数。
他的额头上布满细密汗珠,衣衫湿透贴紧身体,但他却丝毫感受不到冷意,脑子里只想尽快赶到顾澜潇的住处。
不知道跑了有多久,沈缘已经累得快不行了,明明只有二十分钟路程,为什么他却觉得像过了好几个小时。
终于,来到了小别墅前面。
门是紧闭的,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沈缘急了,也不管会不会被人发现,踮起脚尖,直接用手拍打着门板:
“有没有人!开门啊!有急事!”
可无论他怎么敲打,里面还是静悄悄地没有任何声音,更不会有人出来。
这让沈缘更加心急如焚,快要哭出来了,不顾形象地冲上去使劲踹门,但是这扇大门就像铁打的一样,纹丝不动。
最后,只能无助地放弃。
沈缘靠着墙壁,疲惫地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往外流,心中满是悲伤和委屈。
俞修情就快死了……
可是,他却什么都做不到……
浓烈的哀痛和绝望如同一张大网,越网越紧,将他牢牢束缚在里面,无处遁形。
他双手紧紧捂着脸,再也忍不住嘶声大哭了起来,声音悲怆得让人心酸!
眼泪如同决堤洪水,汹涌而出。
外面的风雨夹杂着他的哭声,断断续续地蔓延着,更加凄厉,如泣如诉。
这一刻,他的心都碎了。
曾经无数次想象那个男人惨烈的死法,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沈缘却没有感觉到自己内心有一丝一毫的痛快。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是还爱着俞修情,还是恨,但无论是哪一种,此刻他都是真真切切不想要对方死去。
雨势渐小,可屋檐下那一声紧似一声的抽噎却没有想停下来的意思,越哭越大,仿佛随时就会断气一般。
这时,别墅的大门突然悄无声息地打开,一个人影如同鬼魅般走向蜷缩在角落里的沈缘。
第184章 俞修情还能救活吗?
“沈缘……?”
头顶上响起的声音让原本已经麻木的沈缘猛得回过神来,抬起头,泪眼朦胧中,映着一张模糊而又熟悉的脸庞。
他怔住,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眸,泪水被冷风一吹,干涸地淌在脸颊上,透着刺骨的冰凉,就像是悲痛过度的幻觉。
顾澜潇同样也很惊讶,自己本来是睡不着下楼走走,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若断若续的哭声,试探性地转动把手想要查看是什么情况,却轻而易举地打开了。
门为什么会没有上锁?!
但现在不是先关心这个的时候,他弯腰搀扶住沈缘的胳膊,担心又诧异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淡淡的冷香,以及这真实的触感,让沈缘终于相信,眼前这个人真真实实就是顾澜潇!
他想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反手紧紧拽着青年的手腕,一个劲地往外面拉:
“顾医生!你快跟我走!俞修情被毒蛇咬了,现在只有你可以救他了……”
听到这句话,顾澜潇措手不及。
他原以为只有沈缘溜入了俞公馆,却没想到还有俞修情参与,而且现在竟还告诉自己,那个男人被毒蛇咬伤了!
太多不可思议的消息让他一时之间难以消化,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急道: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被毒蛇咬到了?你们究竟还有多少人在这里?!”
沈缘红着眼眶摇头,眼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满眼焦急,声音也带上哽咽:
“来不及解释了……顾医生,如果再晚去一步的话,俞修情就真的死了……”
“好,你等我,我去拿急救箱!”
顾澜潇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过身快速朝屋里跑去,他脸色紧绷起来,心跳得厉害,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为什么俞公馆里会突然出现致命的毒蛇……难道俞裴商发现了什么?!
可转念一想,如果俞裴商发现俞修情潜入俞公馆里,按照他们之间的仇恨,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用一条毒蛇解决。
那又会是什么呢?
顾澜潇气喘吁吁地踩着楼梯,已经分不出任何精力去想别的可能性了。
如今俞修情性命岌岌可危,他不禁乱了阵脚,只觉得心慌意乱到快要窒息了。
或许是心里还残留着那一点对俞修情的情分,也可能是因为对方曾在自己最艰难困苦的时候伸出过援手……总之,他真的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男人死在这里。
即使随时会被俞裴商发现,他也要冒着生命危险,从这里出去,救俞修情!
门口的沈缘心急如焚,来回踱步,不时朝着里面张望,心里无助地祈祷着。
一定要撑住……
一定要等他带着顾澜潇过去……
“我们快走!”
顾澜潇提着急救箱匆匆忙忙赶出来,一把抓住沈缘的手往黑暗中跑去。
所幸现在风雨已经变小了,只是偶尔还会有狂暴的闪电划过天空。
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脸上凉丝丝的,让人心里也跟着有些发慌。
沈缘的双脚就像是踩在一团棉花上,软绵绵的,只能任由他拖动着。
顾澜潇跑得很急,发梢被风吹得凌乱,手上紧握成拳,一刻都没有松开。
沈手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被对方紧紧攥着,手背上被他指关节捏得生疼。
顾医生也害怕俞修情死了吗……
这个念头冒出来,沈缘忍不住抬眸看向顾澜潇瘦削的侧脸,目光带着复杂。
那张脸被昏暗的光线映照得苍白透彻,像是没有血色,可偏偏那双眼睛却看不见以往的冷静,只有深不见底的慌张。
沈缘的心猛地一沉。
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翻涌而至。
两人终于一路狂奔到达了宿舍。
在看到顾澜潇着急忙慌进门的瞬间,祁云照目光剧烈震惊了一下,虽然青年已经瘦骨嶙峋,可自己还是认出来了。
对方不是被俞裴商囚禁在小别墅里吗?为什么才短短半个小时不到,就能顺利逃脱出来?甚至直接到达了这里!
但顾澜潇在看见祁云照的时候眼里却闪过困惑,毕竟他现在看见的,只是一个背部佝偻、面色肌黄的老头站在床边。
沈缘连忙解释:“顾医生,他是祁哥哥,和我一样,易容溜入俞公馆里。”
顾澜潇点头,疾步走到床边,穿戴好手套,立马抓起俞修情的手腕查看。
伤口已经完全肿胀了,上面清晰地烙着两个深黑的蛇牙印,从里面还渗出丝丝血迹,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被毒液腐蚀过,已然有溃烂的趋势了。
“他被毒蛇咬伤,距离现在的时间是多久了?有没有先特殊处理过?”
顾澜潇头也不抬地问道,一边紧急打开医药箱,从里面翻找出止痛剂和消炎粉,又给他注射了两支强效抗毒剂。
祁云照双手放在身前,如实回答道:“距离现在有半个小时了,我只给他做了简单的清理,但毒素已经扩散了。”
闻言,顾澜潇手中的针管忽而一颤,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立刻弥漫鼻端。
他深吸口气,努力平复了心情,尽量让自己不要慌乱,抬头看向祁云照:
“有刀子吗?麻烦消一下毒,我现在只能将他毒素扩散的皮肉切除干净了。”
“什、什么……”
沈缘惊恐地瞪大眼睛,脚步踉跄,后腰硬生生撞上了桌角,一股剧烈的疼痛袭来,他却浑然不觉,神经已经麻痹了。
脑子里又控制不住地浮现出,那日在浴室的场景,男人血肉模糊的肩膀。
祁云照看了一眼魂不守舍的沈缘,眉头紧皱,眸底露出深深的不甘。
但他没有发泄出来,阴沉着脸,默不作声地将消完毒的刀子递给顾澜潇。
“我要开始手术了。”
顾澜潇接过锋利的刀刃,深呼吸一口,然后对着男人的伤口划了下去。
他动作很轻很稳,一点也没颤抖。
可谁也不知道,他的内心,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几乎要将自己淹没。
许久没有拿过手术刀的手已经有些生疏了,加上整个人疲惫不堪、郁郁寡欢,以至于手中的动作变得越来越僵硬了。
顾澜潇甩了甩头,强撑起精神,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俞修情的伤口上。
沈缘站在不远处看着,看着那一块块黑紫色的皮肉被切割下来,扔进垃圾桶。
他根本想象不到,这会有多疼。
和自己当初被活生生挑断筋骨一样,一刀一剪,都是钻心剜骨,痛不欲生。
他双手紧紧捂着嘴巴,牙齿咬住唇瓣,甚至咬流血,也不让自己发出啜泣。
但是眼泪还是无法遏制的从眼眶中滚落,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怎么也控制不住,一颗接一颗顺着脸颊滚落。
他只能拼命忍着眼泪,任由自己的身体颤抖个不停,就仿佛是一叶扁舟上风雨飘摇一样,随时都可能被海浪吞没。
祁云照转头,注意到少年正闷声哭泣,头发是湿的,衣服也是,脸上更是脏兮兮的,像极了街头乞讨的小流浪汉。
他不禁感到心疼,拿过一条干毛巾,走过去,温柔地替沈缘擦拭着脸颊: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沈缘抬起满是泪水的脸蛋,对上男人担忧而又紧张的目光,他吸了吸鼻子,不敢去看床上的俞修情了,哽咽地问道:
“祁哥哥,你说,俞修情能救活吗?都半个小时过去了……他是不是……”
祁云照每次听见他在关心俞修情,就感到莫名的烦躁,但还得耐着性子,继续安抚他:“不会的,相信顾医生。”
“嗯……”
沈缘点头,任由对方给自己擦干头发,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顾澜潇。
他能明显察觉到顾澜潇的眉头越皱越深,那是所有医生的通病,只有在面对十分棘手的病况,才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心里的害怕和担忧愈发强烈。
二十分钟后。
床上的男人依旧没有任何起色,甚至开始严重起来,沈缘咬咬牙,终于忍不住问道:“顾医生……他还有救吗?”
顾澜潇此刻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他抬起手背擦了擦额角,看向沈缘,眼神里满是慌张,但还是强自镇定道:
“我用尽一切办法,也只是将他体内百分之十的毒素抑制住了,其余的仍旧在扩散,现在去医院已经来不及了,必须先把他转移到我别墅附近的医疗房里!”
沈缘整个人如遭雷击,脸色惨白。
他不知道百分之十是什么概念,但他却明白,这种程度的毒素,就算顾澜潇再厉害,也没有办法完全遏制住……
祁云照却不同于两人的紧张。
“毒素仍在扩散”让他的眼眸中流露出浓烈的喜悦,唇角不易察觉地微勾。
但这点转瞬即逝的得意,却好巧不巧让顾澜潇瞥见,手顿住,惊慌的情绪凝结在眼底,转而浮现出强烈的疑惑。
他刚刚看错了吗?
祁云照……居然在笑?!
顾澜潇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崩塌了。
自家上司命在旦夕,属下不仅对私有物沈缘动作亲密,甚至还幸灾乐祸!
祁云照似乎也发觉他在看自己,连忙主动过去背起俞修情:“快!去医疗房!”
第185章 我不要这样的方式赎罪
医疗房的大门被轻松撬开,祁云照背着昏迷不醒的俞修情急匆匆跑进去。
沈缘整颗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
他转身把门重新锁好,然后拉上窗帘,不留任何可能被别人发现的空隙。
“你们都过来帮我搭把手。”
顾澜潇戴上口罩和手套,打开大灯,小心翼翼将呼吸管插入男人的鼻腔里。
所有仪器已经准备就绪,闪烁的红绿色光点在静谧的室内显得格外刺目。
俞修情毫无生气地躺在手术台上,苍白如纸的皮肤透出不健康的青紫,他双目紧闭着,脸部的表情却是痛苦万分的。
沈缘从来没见过如此虚弱的他,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感让他浑身冰冷。
心电图机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屏幕里三条直线渐渐变成了两条……
上面的数字还在缓慢地跳动,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停止,每一次细微的波动,都能带起人心底深处最深沉的痛苦。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绝望,沈缘从未体会过,却被俞修情深深烙印进骨血里。
他害怕……
害怕看见那几条曲线归于平静……
顾澜潇还在拼命地抢救着,他不相信自己从前都能一次接着一次将这个男人从鬼门关里拽回来,这一次会失败……
祁云照看着他这般拼劲,脸色沉了沉,鄙夷感毫不掩饰地从眼底流露出来。
他真想不明白,是俞修情私自将顾澜潇送到俞裴商身边,送入这个不见天日的牢笼里,对方却还要竭尽全力来挽救!
还有沈缘,之前被折磨得不人不鬼,电击挖心囚禁,什么手段都尝遍了,应该仇恨那个男人,此刻竟会露出担忧的目光!
这两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只会加重他对俞修情的厌恶!
“咚咚咚……”
屏幕上显示心脏又跳动了一次。
可却没有上次那样有力了,心电图上的波动也开始越来越弱,越来越弱……
“嘀——”
最后一声长音,它猛地停止了跳动。
床边所有显示生命体征的仪器都停止了转动,心率、呼吸、脉搏全部失效!
“顾医生!怎么会?!为什么那些仪器都停了,俞修情是不是活不了了……”
沈缘嘶哑着声音哭喊,一双漆黑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底有泪光涌动。
他看着眼前这个突发状况,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
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想要阻止自己哭出声,可是眼泪却像断线的珠子不断滚落,流下两道湿漉漉的泪痕,将原本就已经脏乱不堪的脸颊弄得更加狼狈。
明明俞修情死了,他就可以彻彻底底解脱,过自己的生活了,可是为什么,他会这么难过,甚至难过到不能呼吸。
难道真的如同祁云照所说的,自己内心深处还爱着俞修情,只是不愿接受……
“不会的,不会就这么死的!”
顾澜潇瞪大眼睛呢喃着,随即又看向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焦急道:
“快!祁大哥,我需要除颤器和起搏器,立即进行心肺复苏!”
“哦,好!”
祁云照漫不经心地应道,那冷漠的眼神,和此刻压抑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他转身,缓慢地迈开脚走了两步,却刻意停住,好像是在拖延死亡时间。
迟迟等不到仪器的顾澜潇心急如焚,抬头一看,祁云照正磨磨蹭蹭地在找,急切地催促道:“祁大哥,你快点啊!”
“来了!”
祁云照假装慌张地转头应道,看着手里早就找出来的心肺复苏仪器,刚想要动手脚,却被跑过来的沈缘一把拿走。
“祁哥哥,你找到了怎么不说一声!”
沈缘埋怨道,手心紧紧捧着仪器,小跑向床边,将东西一一放到顾澜潇面前。
他紧张地双手都在颤抖,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俞修情苍白的面孔也渐渐模糊。
“顾医生……他快不行了”
“我不会让他死的。”
顾澜潇薄唇紧抿,决然地说道,消瘦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坚毅。
说话间,他已经将仪器的各种管子贴在了男人心脏周围,双手紧紧握住电除颤,开始用力按压着俞修情的胸腔。
反反复复几十次,额头沁出冷汗,却力求给男人一次从死亡线上回归的机会。
俞修情的身体被被电得剧烈颤动起来,脊背碰撞床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一声声刺耳的撞击让沈缘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震得生疼、破碎。
他皱紧眉头,看着男人苍白的俊脸,不知为何,竟有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沈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竟会开始后悔那天,如果没有将俞修情带来这里,而是扔在出租屋里,是不是会没事……
心脏电击起搏已经达到惊为天人的程度,可俞修情却依然没有恢复半点生命迹象,甚至连那点微弱的呼吸也没了。
顾澜潇用尽一切办法了,除颤仪不知道电击了多少次,双手都麻木了,但怎么都无法将男人胸腔里那颗停歇的心脏唤醒。
他很清楚,如果再不能让心脏重新跳动起来,那么俞修情百分百没用了。
想到这,顾澜潇害怕了,眼中闪过一丝绝望,手也在颤抖,但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给俞修情心肺复苏。
不到最后一刻,他是不会放弃的。
以前在部队执行任务的时候,记不清那个男人有多少次像今天这样濒临死亡的边缘,但无一例外,都被他救回来了。
这一次,也会一样。
俞修情护了他三年也好,又把他羊入虎口也罢,他此刻只想着救回对方。
沈缘已经不敢继续看下去了,转过身的时候泪流满面,那一次接着一次的电击起搏,如同重锤狠狠敲击在自己心头。
他从来没想过,这个自私自利、残忍无情的人,也会面临死亡威胁的一天。
祁云照悬着的心在看见俞修情反复电击都没有跳动终于沉沉放下,喜悦不已。
但他表面依旧露出几分悲痛的样子,走过去拍了拍顾澜潇的肩膀,开口劝道:
“顾医生,还是放弃吧,电压已经达到最高极限了,再这么不要命地起搏下去,你也会被电到的,请珍惜自己的生命!”
“没恢复他的心跳,我不会放弃的!”
顾澜潇固执地说完,又开始加大力度起搏,强烈的电流一瞬间在他的身上四处乱窜,骨头就像被无数只小虫子啃噬一般,钻心刺骨的感觉几乎要把他的神经麻痹。
可他却硬生生咬牙忍住了这股痛苦,眼里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救活俞修情。
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失败。
他现在就像是一个疯狂的赌徒,为了这个让他爱了十年、爱到心甘情愿跳入深渊的男人,不惜用自己的生命做代价。
“顾医生……”
沈缘看着顾澜潇痛苦的模样,不禁害怕和难受起来,虽然他很希望能尽快救活俞修情,但是顾澜潇这样拼命抢救、却遭受电击折磨的样子,也让他担心极了。
“顾医生!够了!他救不活了!”
祁云照大声制止,抬手立马拔掉了除颤器的电源,插孔竟冒出了几颗火星,可想而知刚刚的电伏压力是多么强烈。
如果放任顾澜潇继续这样不要命地起搏下去,必定会被电流反击,到时候俞裴商要是发现了,他们一个也逃不出去!
手中的仪器突然停下,流窜在身上的余电也跟着慢慢消失了,顾澜潇如同一个被抽光空气的娃娃,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对不起……我尽力了……”
他艰难地吐露出这句话,额头和鼻尖布满了汗珠,整张脸也因为刚刚的剧烈运动而涨成了红晕,就像是染血的晚霞。
这句话就像一颗定时炸弹,猛地在心里爆炸,沈缘觉得自己的身体瞬间被炸得支离破碎,痛到连站立都有些费劲。
他紧紧咬着嘴唇,黯然的眼眸里带着强忍的泪水,但还是从眼眶里滚出。
死了……
俞修情就这么死了……
沈缘不愿意接受。
眼前的男人还是如昨日一般的脸,可是他的身体却已经变得僵硬冰冷。
他颤抖地伸手,想要碰触俞修情的鼻尖,却又在触及到那片冰凉的时候,缩回了手指,不敢再碰上男人一丝一毫。
祁云照看着沈缘小心翼翼的动作,看着他为别的男人流泪,很不是滋味。
他忍着烦躁的情绪,温柔地将少年搂在自己怀里安慰:“好了,沈缘,别难过,就当他是在为之前的过错赎罪。”
突然的依靠让沈缘本就脆弱的心更加难受,他眼睛红通通的,说话间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不要这样的方式赎罪……”
话音刚落,一阵刺耳的仪器“嘀嘀”声骤然响起,打断了祁云照即将开口的话,在死寂的医疗房里显得格外突兀。
沈缘下意识从他的怀里挣脱,看向仪器,目光茫然,却隐隐带着几分期待。
只见原本已经没有任何波动的心电图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跳跃了起来。
连顾澜潇也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沈缘激动地跑过去,拉住他的手,热泪盈眶:“顾医生!心电图怎么又有波动了!俞修情是不是又活过来了?!”
第186章 半夜的医疗房真是热闹
“我不确定……我先看看!”
顾澜潇深吸口气,将惊讶和疑惑暂且压在了心底,他急切地拿起听诊器挂在脖子上,另一头紧贴在俞修情的心脏处。
在忐忑不安的等待中,一阵强烈而又熟悉的跳动感清晰地传递到耳际!
虽然很微弱,但它就是真实存在!
顾澜潇眼神一亮,内心激动得无法形容,连眼眶都难以置信地发红了。
这样的情况他从未遇见过,可那一声声心跳很明显地告诉他,俞修情还没死!
一旁站着的沈缘同样担忧到了极点,他看着顾澜潇反复确认俞修情是否还有心跳的样子,想要开口询问,却又因为太过紧张,嘴张了张,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害怕,真的害怕这点突如其来的奇迹,会是更深沉的绝望和假象……
祁云照紧紧拧着眉头,盯着床上那个男人苍白的面容,心里有些不敢相信。
对方明明已经中了蛇毒整整一个小时了,怎么可能还会出现生命迹象?!
沈缘害怕俞修情醒不过来,可他却截然相反,竟害怕俞修情苏醒,因为这意味着他想要私吞俞氏股份的计划又危险了。
即使这个男人大难不死,重新睁眼,但五岁智商摆在那里,就算不与他争夺财产,可对方自始至终都是一个祸害。
“顾医生,他到底怎么样了?”
祁云照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焦灼,开口问道,虽然他看得懂心电图数据,可毕竟不是专业的,万一是出了故障呢?
他更希望是机器故障,造成了俞修情还有心跳的假象,而不是还没死!
“顾医生……”
沈缘低声哽咽,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其余的话已经说不出来了。
他到现在双腿还是发软的,仅靠着一点力气强撑着,才勉强站稳,而此刻的脸色更是苍白得如同纸片一样。
顾澜潇没回答,而是将目光转移到仪器上,仔细检查着屏幕里的各项数据。
心电图上显示俞修情的脉搏和血压比例都在缓缓上升中,开始逐渐恢复正常。
“还活着!俞修情没有死!”
他激动地转身说道,声音微微颤抖,却掩饰不住内心的欣喜若狂。
得到肯定的答复,一直担惊受怕的沈缘总算松了一口气,身子无力地晃了晃,眼前突然一阵眩晕,整个人差点摔倒。
一双有力的大手迅速伸过来,扶住了他,将他整个软绵绵的身体揽在怀里。
祁云照低沉醇厚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别担心,他没死就好,会没事的。”
“嗯……”
沈缘靠在他肩上重重地喘息,一瞬间眼眶酸的厉害,心跳也仍是难以平静。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祁云照那句话带着刻意的咬字,语气阴恻恻的,好像在为俞修情没有死掉而可惜和不甘。
想到之前对方拿过灭鼠药试图诱骗俞修情吃下,心底的寒意便更甚。
沈缘清楚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因为俞修情而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有任何猜忌。
但他实在无法接受这种感觉,那是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抗拒与排斥,仿佛有一股阴霾笼罩着全身,让他喘不过气来。
祁云照见他脸色突然苍白,眉间还带着痛苦的神色,以为他生病了,忙问道:“沈缘,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他刚说完,沈缘便抬起头看向他,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与不信任。
“我没事。”
沈缘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摇了摇头,然后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祁云照害怕他再次摔倒,下意识伸出手去搀扶他,却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虽然这个动作很不经意,但他依旧看到了沈缘眼中闪过的那抹冷淡和抗拒,于是眼神暗了暗,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
沈缘并没有察觉到后面那个男人越来越阴沉的脸,他一心都在恢复生命体征的俞修情身上,看着对方的嘴唇已经不像前面那样青紫,而是泛白了,瞬间如释重负。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他焦急地询问顾澜潇,眼睛却还是盯着昏迷的俞修情,生怕错过任何一丝一毫的变化,直到顾澜潇面色沉重地告诉他:
“我也不清楚,少则两天,多则就是一个月,海蛇毒素不容小觑,到底能不能成功苏醒过来,还得看俞修情自己。”
“他会不会永远醒不过来了?”
沈缘忽然抓住了顾澜潇的手腕,害怕地看着他,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他为什么要这么担心?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他真的舍不得俞修情死吗……
闻言,顾澜潇一愣,但还是轻轻握了握他的手,给他一个安慰性的笑意:
“不会,他都能撑这么久,还能重新恢复心跳,不会醒不过来的,我刚刚检查过了,他体内的毒素开始渐渐减弱,已经不像之前那样了,只不过有点奇怪……”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顿住了,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沈缘看他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便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小心翼翼的问道:
“奇怪什么?哪里不对吗?”
顾澜潇点头,随后拿过桌上的样本,翻开,看着上面的成分,缓缓解释道:
“我给他抽血化验时,发现他体内有一种怪异的药物在和蛇毒做抵抗,这种药物能够让人体内的细胞潜力被激发出来,并且产生强大的抗药性,可以与蛇毒相互抗衡,甚至是融合,从而达到奇效……”
他从医这么多年,见识过无数人的体质,却没有想到这世界上竟然还有人身怀奇特的体质,可以抗住蛇毒与药物的攻击,这种体制已经可称之为怪物了!
而且那种能与蛇毒相抗的药物,自己识药无数,今天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如果不是亲眼目睹,谁能够相信?
听到“怪异药物”的一瞬间,祁云照立刻就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速愈水了。
没想到自己一心置俞修情于死地的药水,居然会在无意间救下了他的性命!
“难怪俞修情明明都没有任何活着的迹象了,居然会突然之间恢复心跳。”
顾澜潇诧异地看着床上的男人,呢喃道:“他身体里怎么会有这种药物……”
沈缘或多或少也猜到了,手指紧张地搅着衣角,双颊因为窘迫而泛起一层薄红,这种药物是什么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他咬着嘴唇,欲言又止,再三犹豫之下,还是鼓起勇气抬头,想要告诉顾澜潇实情,却被祁云照眼疾手快抢先开口了:
“顾医生,你出来这么久,俞裴商会不会发现?俞少也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你还是快回去吧,找到时机我们再离开。”
这句话将顾澜潇从困惑中拉了回来,他这才猛地想起自己确实该回去了。
如果被俞裴商知道自己逃出来,而且还是为了俞修情,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顾澜潇顿时有些慌了,急急忙忙收拾自己的医药箱,又对前面的两人说道:
“你们不要再想着救我出去了,赶紧离开!俞裴商不会那么容易放我走的!”
“不,我们千里迢迢过来,就是要救你出去,我知道你过得很不好,所以不能让你继续留在他身边,这样太痛苦了!”
沈缘一脸坚决地说道,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满都是担忧和心疼。
“我知道你们想救我,可是出不去的!你们不了解俞裴商,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魔鬼!要是被他发现了,你们都会死的,我已经出不去了,你们就……”
顾澜潇说到这里突然噤了口,眼神惊恐,因为他发现了俞裴商正站在门外!
男人一双阴鹜冰冷的眸子盯着他,嘴角噙着一丝若隐若现的残酷冷笑,让他心头猛然巨颤,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沈缘看着他骤然间变白的脸色,心底涌起一抹强烈的不安,走过去问道:
“怎么了?顾医生?”
顾澜潇立即从恐慌中回过神来,双手推着他往窗户的方向,声音嘶哑道:
“你们快走!快!赶紧走!”
沈缘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不明所以,转过头刚想问为什么,瞳孔紧缩,显然也看见了无声无息站在门口的男人。
“走不了了。”
祁云照沉下了声音,目光警惕地盯着俞裴商,已经开始计谋如何逃走了。
“半夜的医疗房真是热闹呢~”
俞裴商的视线扫了一圈,看到了那个躺在病床上,带着呼吸罩的男人,嘴角噙起一抹冷笑,他慢慢悠悠地踱步到三人面前,说话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顾澜潇。
“放他们离开!我跟你回去!”
顾澜潇张开双手将沈缘和昏迷的俞修情护在身后,眼神凌厉,毫不示弱。
“他们?”
俞裴商挑眉,打量着易容的祁云照和沈缘,当即就明白了什么,他面露诧异,而后一股浓烈的怒火瞬间涌上心头!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溜进俞公馆!”
他冷哼一声,犀利的目光穿透青年的肩膀,落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身上:
“后面躺着的人,不会就是我亲爱的侄子吧?偷偷进来,也不先说一声,就这么不想见我这个小叔?”
第187章 下次换地方打好不好?
沈缘虽然很害怕,但还是挪了挪脚,将身后那个男人的脸挡在自己身后。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出自本能,还是潜意识里不想对方被抓走。
明明来到北方之前,是想将俞修情交到俞裴商手里,可现在,他又不想了。
祁云照眼看事情败露,自己又只身被困在医疗房里无法逃脱,只好先试探性道:
“俞总,我们可以把俞修情交到你手上,你想怎么处理都行,请放我和沈缘离开,我们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威胁。”
听到这番话,沈缘诧异地看向他,眼神里布满了迷茫和痛苦,嘴唇微动,想开口说什么,却被一股无力感压得死死的。
为什么离开的人只有他和自己?
难道……顾澜潇不一起救走了吗?
祁云照似乎也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大概意思就是暗示沈缘,现在的情况只有保住自己要紧。
但沈缘却根本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他从内心深处觉得祁云照言而无信,临时反水,作为一个杀人于无形的保镖,明明知道顾澜潇住处,当时完全可以直接潜伏进去将人带走,却偏偏要一拖再拖,拖到现在,好巧不巧被俞裴商抓了个正着!
现在他们插翅也难飞了。
俞裴商可不傻,在听到祁云照这番交易之后,脸上露出了浓浓的嘲笑和鄙夷:
“你觉得,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看清楚了,蠢货,这里是我的地盘!”
话音刚落,几个身强体壮的保镖突然从门外冲了进来,二话不说直接将祁云照和沈缘反手架住,却唯独放过了顾澜潇。
祁云照下意识想要出手反抗,结果还没给保镖过肩摔,就被其中一个悄无声息地往手臂上扎入一支针管,又快又狠,不明药物的液体就这样被迅速注入了体内。
刹那间,他就觉得全身一麻,眼前也跟着一黑,整个人重重倒在了地上。
可偏偏眼睛还能睁着,意识也没有完全陷入混沌,一股刺骨的寒冷钻到了心底,让他的四肢百骸都忍不住打颤起来。
祁云照挣扎着想开口,却发现喉咙里像是堵塞了棉花,根本无法出声,整个脑袋也沉甸甸的,好似被什么东西压着似的,让他连抬手动作都变得格外艰难。
“祁哥哥!”
沈缘惊慌失措地大喊道,他扭动着胳膊反抗,却被保镖的大掌掌牢牢钳住。
一切拼命的挣扎都只是徒劳而已,除了焦急,什么也做不了,无助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将整张苍白的小脸都打湿了。
“你们放开我啊!祁哥哥!”
他大声哭喊着,担忧地看向地上那个抽搐不停的男人,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和绝望,还有深深的自责:
“祁哥哥,你醒醒啊!你别吓我呜呜呜……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都怪我,是我太恣意妄为了……”
原来没有了祁云照的庇护,自己什么也不是,只能任人宰割,却还可笑的在质疑对方,没有竭尽全力救出顾澜潇。
“你们滚开!都给我滚开!”
顾澜潇用力推着人高马大的保镖,可是那两个男人的身形如铁铸成般,纹丝不动,他急得脸色发青,眼眶通红:
“俞裴商!你到底想干什么!他们是无辜的!什么也没有做!放开他们!”
“无辜?”
俞裴商挑眉,嘴角的笑容邪魅又诡谲,他缓步走近顾澜潇,然后一把将人拉到自己怀里,修长手指捏起他尖俏的下巴,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几分愤怒:
“他们想从我的身边带走你,怎么会是无辜呢?我不会放过他们的!但凡是一切接近你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话音刚落,顾澜潇突然抬起手,朝着男人的俊脸狠狠扇了一耳光,威胁道:
“你个疯子!如果不放他们离开,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这番话对于害怕失去顾澜潇的俞裴商而言,显然是奏效的,刚刚眼里的狠戾和愤怒一扫而空,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将他的心也一并烧得焦灼和慌乱。
“疼不疼?下次换地方打好不好?”
他心疼地握着顾澜潇的手,看着那里的掌心都泛红了,歉意更加浓烈。
顾澜潇厌恶地抽回手,摇摇晃晃地从他怀里挣脱,双目猩红,重复道:
“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放走他们啊!你那么想和我的尸体睡在一起吗?!”
这些以死相逼的话,俞裴商已经听了太多,虽然害怕,会妥协,但今天自己就是有把握不会让这人真的死在面前。
“把夫人带回去!不许弄疼他!”
他厉声命令身后的保镖,眼睛却一直盯着泪水盈眶的青年,心如刀绞。
为什么……顾澜潇会这么着急别人,甚至不惜以死相逼,究竟对方的心里,有没有过他俞裴商的一隅之地呢……
或许答案很明显,没有。
可俞裴商还是不甘心。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将这人冰冷的心捂热,哪怕只有一点也好……
他缓慢地抬起手,想要擦拭顾澜潇眼角的泪水,却僵硬地停顿在半空。
“如果你敢伤害他们,我会恨你入骨,永远也不会原谅你,我诅咒你生生世世都活在地狱里,爱而不得,失去一切!”
顾澜潇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深处,阴冷无情,没有任何人能够抵挡住这样的威胁与警告,就连一向强大到近乎变态的男人,也是在心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看着青年满是恨意的眼睛,俞裴商心脏狠狠一缩,连眼眶也不自觉地红了。
这一刻,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觉得顾澜潇的眼神仿佛能够刺穿他的胸膛,让他感受到深深的痛苦。
不被爱,就是一种折磨。
好半晌,俞裴商动唇,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那你就恨着我吧,好过你离开我。”
说完,他转过身,换了一副阴寒的面孔,朝着惊恐万分的沈缘走过去。
“你想干什么?!别伤害他!”
顾澜潇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可并没有让男人停下脚步,自己也被保镖拉扯着往外走,慌乱担忧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
地上的祁云照焦急地闷哼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步一步走向沈缘的恶魔,双手双脚软绵无力,什么也做不了。
“你、你别过来……”
沈缘害怕极了,他看到男人的脸色越来越可怕,像是要吃了自己一样。
强烈的恐惧让他更加发了疯一样地挣扎起来,双脚乱蹬,嗓子沙哑地叫喊,却怎么都挣不开保镖铁钳般的手腕。
小时候那些阴暗恐怖的回忆再次涌上心头,他的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双眼布满血丝,瞳孔缩小,眼神空洞而绝望。
“怕什么呢?好久不见啊,沈缘,没想到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有俞修情罩着,竟光明正大想要抢走我的人了。”
俞裴商说话间已经逼近少年,眼中闪烁着凶狠和暴戾,仿佛一只被激怒的狮子,随时会扑上去咬断他的脖子。
男人身上浓烈的烟草味充斥着鼻腔,沈缘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只能极力缩着脖子,想要躲避这种威压,却被对方一把扯住头发,迫使他抬起脸来,与之相视。
那张英俊而又带着邪恶的面容,映在沈缘瞳仁里,他的心脏猛地跳动一下,恐惧的情绪已经让他双腿站立不稳了。
下一秒,俞裴商猛地抬起手,然后毫不犹豫将他脸上的假面具撕下来。
“啊!”
沈缘害怕地尖叫了一声,双眼紧闭,随即感觉到脸颊一疼,带了多天面具的脸终于从紧绷中解脱,变得轻松起来。
他颤颤巍巍地睁开双眸,便看到自己那张人皮正被俞裴商捏在手里欣赏着。
“够逼真,连我都认不出来。”
俞裴商赞叹道,把玩了半晌后将人皮钻成一团,狠狠扔在地上。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摸上少年的脸蛋,感受着指尖柔嫩的触感和冰凉,唇角勾起,眼底却是冷酷的笑意:
“这么娇的脸,怎么能带人皮呢?”
沈缘觉得浑身发麻,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他颤抖着避开男人的触碰,却被捏住了下巴,力度大得几乎捏碎他的骨头:
“我会好好收拾你的。”
男人的声音沙哑而阴狠,带着压抑的怒火,仿佛随时会把他撕成千万碎片!
这句话如同死神最后的警告,沈缘吓傻了,拼命地摇头,如果被带走,自己一定会比在俞家庄园时惨上千万倍!
想到这,他更加用力地挣扎起来,心里念叨不要被对方抓走,不要再继续过任人宰割、暗无天日的生活,绝对不要……
然而,两个保镖一左一右牢牢禁锢着他,任凭他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还有床上那个,都带走!”
俞裴商挥了下手,眼睛瞥过依旧双眼紧闭的俞修情,诡谲地冷哼了一声。
地上的祁云照也被保镖拽了起来。
“你们放手啊……放开……”沈缘嘶喊着,声音因为太过激烈变得破碎。
俞裴商刚迈开脚,身后的床边突然传来一阵碰撞声。
第188章 俞修情也会一枪打死他吗
俞裴商想要转过头,下一秒却感觉到后脑勺被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抵住。
这么多年在黑暗里摸爬滚打的自己,顷刻间就反应过来,那是一个枪口。
有人拿枪顶着他的后脑勺!
整个身体瞬间僵住不动,随即一个低沉阴郁而又熟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好久不见,小叔。”
俞裴商的心脏骤然紧缩了下,插在口袋里的双手紧握拳,一股子难以遏制的怒意在胸腔中翻滚,可是却被极力压抑下来。
他此刻的心里疑惑万分,自己亲手挑选毒性排行前几的海蛇,虽然没有要了沈缘的性命,但却狠狠咬伤了俞修情。
按理说对方再如何身强体壮,也抵挡不住海蛇的一滴毒液,可为什么现在,俞修情不仅没死,还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俞裴商深吸一口气,将手拿出来,缓缓半举过头顶做投降的姿势,轻声笑了笑,客套道:
“来北方怎么不提前跟小叔说一声?我好派人去接你,一声不吭就溜进俞公馆里,很容易被保镖当成窃贼杀掉啊!”
“现在先顾着你自己的性命吧。”
身后的男人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回敬:“你是怕自己活不到明天,还是怕我把你那些见不得光的丑事给抖出去?”
这一幕,所有人全都屏住了呼吸,那几个保镖更是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的顶头上司被一枪爆头,拿不到工资。
沈缘被架着站在原地,他挣扎的动作在看见那个满身是血的男人时,突然停了下来,他怔怔地望着,眼里带着不可思议和悲伤,瞳孔里有什么东西碎成了粉末。
麻醉剂让祁云照全身瘫软,毫无力气,他脑袋低垂,抬不起来的眼睛只能看见不远处一前一后站着的黑皮鞋和直筒靴。
那双皮鞋的主人很明显就是俞裴商,而靴子……竟是一直昏迷的俞修情!
心脏骤然间狠狠震动,他用力想要睁大眼睛去看个究竟,却始终没有成功。
浑浑噩噩中感觉到那两个人在耳边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可是他听不真切。
唯一能确定的是,俞修情醒了。
明明身中剧毒,险些一命呜呼,却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苏醒,已经不能用难以置信来形容了,而是实打实的可怕!
面对身后那人的威胁,从未被拿捏的俞裴商脸色变了变,眼底划过一抹狠辣。
但他却只能忍耐,毕竟,现在抵在他脑袋上的东西,只要手指稍微扣动一下扳机,自己就会头骨碎裂,立刻毙命!
“把枪先放下,多危险,一不小心走火了怎么办?我们叔侄俩再找个地方好好叙叙旧,你爷爷天天念叨着你……”
话还还来得及说完,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俞裴商突然就感觉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爆裂而出,一股热流顿时喷洒出来。
大半张脸瞬间被染成血红色。
他双目圆睁,瞳孔渐渐涣散,然后整个身体朝前,重重倒在了地板上。
子弹强大的冲击力瞬间将他的整个颅骨打穿,脑浆迸裂,鲜血狂飙,将白色地毯染成刺眼的红,而俞裴商也彻底死亡。
他到死也想不明白,俞修情会如此决绝地开枪,连自己惯用的三寸不烂之舌,都还没能用上,就被无情地送去见阎王。
他侧着脑袋,躺在一片血泊里,临死前眼睛撑得很开,却是直勾勾地看向门外,看着顾澜潇前几分钟走出去的方向。
连那个人的心都还没得到半点,俞裴商就这么死了,死得憋屈、遗憾……
听到这巨大动静的顾澜潇停下了脚步,旁边架着他的两个保镖面面相觑,膛目结舌,这一声动静,根本就是枪响!
他们钳制着青年的手臂也不自觉地松开了,顾澜潇身形微晃了一下,稳住身形后趁机从中挣脱,跌跌撞撞地往回跑。
两个保镖反应过来立马追了上去。
但顾澜潇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跑着跑着,突然在距离门口最近的位置刹住了脚步,他脸上带着惊恐之色,双眼难以置信地睁大,嘴里发出“啊”的一声惨叫。
他看见屋里,俞修情举着手枪,地上血流成河,而那个自己恨之入骨的男人,就躺在污黑的血迹里,死不瞑目地看着自己,眼里充斥着强烈的不甘和痛苦。
俞裴商死了。
再也不会有人囚禁他了。
他终于自由了。
本应该感到解脱和痛快的顾澜潇,却双膝重重地跪在了地上,捂住了嘴巴,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从指缝间滚落。
可为什么心脏那里,会隐隐作痛呢?
这种撕心裂肺的痛,就仿佛被掏空了身体,灵魂在瞬间变得苍白透明。
“死了……终于死了……”
他呢喃地说着,声音里满是颤抖。
脊背弯下,顾澜潇蜷着双腿,跪趴在地上,把脸深深埋进了自己的掌心里。
强撑着的最后一点精神,在顷刻间彻底垮掉,什么意义和念想全都没有了。
他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缓缓流出,沾湿了手掌,又滑落到冰冷的地面上,很快就被风吹散了,就像他居无定所的一生。
医疗房里的几个保镖,包括沈缘在内,全都傻眼了,没人敢动,一片死寂。
即使离门口就仅仅几米的距离,可但凡往后走一步的,都会成为枪下亡魂。
其中有两个保镖手忙脚乱地掏枪,对准俞修情扣动扳机,可枪却毫无反应,打开弹匣一看才知道,里面居然空空如也!
原来俞裴商为了他们不会背叛自己,早就将子弹换掉了,只有那些心腹属下才配拥有,他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他的生命。
可他终究死在了自己的疑心病里。
俞修情依旧保持着举枪的手不动,黑漆漆的枪口随着俞裴商的倒下,转而对准了前面的沈缘,按住扳机的食指微颤。
沈缘眼眶通红,楚楚看着他,泪水在眼圈中打转,却咬着唇瓣不肯哭出来。
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还有脚边那颗血肉模糊的头颅,无一不刺激着他的神经。
俞修情也会一枪打死他吗……
毕竟自己之前那么伤害对方……
那双浸染在泪水里的眼睛,带着害怕和不甘,就像是在控诉自己的罪行一般,俞修情心头狠狠地揪紧,手背上青筋突起。
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扳机,子弹瞬间冲破空气阻力朝着少年飞去……
沈缘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眼眶凝出,缓缓坠落,在恐惧中等待死亡降临。
然而预期中的疼痛却并没有传来,耳边“砰”地一声闷响,什么东西倒地了,一直被保镖紧紧攥着的胳膊突然间变得轻松。
他小心翼翼地睁开双眸,便见自己身旁那两个男人已经中弹身亡了。
保镖胸口那个黑漆漆的血洞还在汩汩往外冒着鲜红的液体,将他周围的衣衫全部染成了殷红色,那模样简直惨不忍睹。
接二连三的刺激让沈缘再也承受不住,大脑轰地一声爆炸,整个世界都变得天旋地转起来,身子一软就瘫倒在地了。
“缘缘!”
看着晕死的少年,俞修情心急如焚地喊道,他迈开双腿,跌跌撞撞地跑过去,然后俯下身子,将人小心翼翼打横抱起。
剩余的几个保镖见不反抗也会死,索性破罐子摔碎,全部跌跌撞撞地往门外跑,只有保住小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结果还没跑出几步,一阵枪声响起,他们的大腿上多出了一个血窟窿,血水和白色衬衫交汇成了一道刺目的红。
“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
保镖们的脸色难看到极点,几个人狠狠栽倒在地上,抱着鲜血淋漓的双腿痛苦哀嚎,如果再跑的话,恐怕连命也没了。
“谁敢再动就杀了谁!”
俞修情厉喝一声,手里的枪口对准了一名黑衣保镖,那保镖的额头冷汗直流,身体瑟瑟发抖,再也不敢乱动分毫。
他看了看靠在自己胸膛上昏迷不醒的沈缘,又看向外面逐渐泛起青白色的天,下一秒抬起手,朝玻璃窗开了一枪。
“砰——!”
子弹旋转着穿透玻璃,打中了窗户外面的树干,在树身上留下一个窟窿。
破碎的玻璃片散落一地,有好几块砸落在被丢弃的祁云照脸上,鲜血顺着他脸颊往下滴答,疼痛让他清醒了些……
“以后我就是这座庄园的主人,俞裴商已经死了,他的一切全都物归原主。”
俞修情居高临下地宣布道,眼神中透着一抹不容反驳的威严,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足以让每个人都听清。
这雷厉风行、唯我独尊的神态,哪还有半点智商只有五岁孩童的踪影!
他低头看向怀里呼吸平稳的小家伙,阴戾的神色渐渐变得温柔缱绻起来。
唇角勾出一抹满足的微笑,大手轻抚着少年的发顶,像失而复得,轻声说:“而沈缘,就是这里唯一的少夫人。”
这番占有欲极强的话,却如同一根尖锐的银针,狠狠扎入祁云照的耳中。
好不容易付出了所有,沈缘才愿意陪伴在他身边,凭什么突然间又被俞修情夺回去了?他不甘心!他不允许!
第189章 原来你一直装疯卖傻!
“把……沈缘……还……我……”
祁云照颤抖着、拼命朝男人的方向伸出手,却怎么也抓不住,只能摸到一片虚无的空气,表情因为痛苦扭曲在一起。
或许是不甘心这辈子的所有努力和积蓄付之东流,他的眼神中甚至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仿佛一只受伤的困兽!
这声愤怒的嘶吼,在俞修情听来,不过是无用之人临死前微弱的呻吟罢了。
他面色平静,看着不远处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男人,这个背叛自己、还妄图夺走自己一切的手下,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丝冷笑,眼底隐隐有狂风暴雨在酝酿。
他抱着沈缘,身姿笔挺如松柏,脚步稳健地走过去,在祁云照的面前站定。
俞修情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目光清淡如水,声音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气:
“祁保镖,你真让我失望。”
他的话语里没有半点温度,就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刺向他的心脏。
祁云照的身体剧烈颤抖了两下,抬头看向男人,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里满是愤怒,他咬紧牙关,脸上青筋毕现:
“原来你……是装的?装疯卖傻!”
俞修情冷嗤了一声,那双湛黑的眸子静静注视着匍匐在脚边的他,沉静,清冷,让人愈发捉摸不透情绪,难辨深浅。
“不装,怎么能让沈缘对我心软呢?”
他一脸柔情地看了看怀里的小东西,伸手将对方鬓边垂落的发丝拂到耳后,接着又转头睥睨那个男人,突然狠声说道:
“怎么活生生站在今天这个位置呢?”
“活生生……呵……”
祁云照讽刺地笑出来,像在嘲弄一只自以为是的可怜虫,毫不避讳地戳穿道:
“就算拿回了权利地位,又能怎么样?速愈水……会让你永远失去一切……什么活生生,这个词用在你身上最可笑!”
闻言,俞修情脸色变了变,眼睛里闪过阴沉的光芒,握住手枪的指节因为太用力而泛白,但好在尚存的一丝理智没有迫使他扣动扳机,一枪打死这个狗东西!
他哼笑,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嗜血的弧度,随后抬起一只穿铁靴的脚,毫不留情地踩上祁云照的手背,狠狠碾了碾。
接着,嘴里冷冷吐出一句:“那就看看吧,到底谁才是最可笑的那个人……”
马丁靴的厚脚跟踩在皮肉上发出一阵闷响,祁云照只觉得右手一片灼痛,连骨头都能清晰地听见被碾碎的“咯吱”声音。
他痛得脸色惨白,表情狰狞,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来,可却还是倔强地咬着牙齿,硬生生不肯发出求饶的声音。
“听闻杀手最能忍了,多痛都不会喊出来,可杀手也是最无情的,怎么会动心呢?而且偏偏还是对我的缘缘……”
俞修情喃喃自语,语气偏执又疯狂,眼底骤然聚起猩红,里面的怒火显而易见,犹如火山爆发,怎么也压制不住。
他微微俯下身,眯起眸子打量着男人那张不输任何明星的脸,面露可惜:
“祁云照,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对缘缘有非分之想呢?伪装的天衣无缝,你真适合去当一个演员,而不是杀手!”
“杀手不是死人,我有心,会跳,会有各种各样的情绪,而你,呵……”
祁云照冷笑一声,嘴角噙着嘲讽和轻蔑,厌恶的情绪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
他艰难地抬起头,视线忽明忽暗,目光落在俞修情脸上,看他那张绝美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眉宇间的戾气愈加浓厚。
看着男人这般表情,祁云照知道,此时的俞修情定然处于癫狂状态了。
左右是死路一条了,他索性也不怕激怒对方了,将后面的话全部倒出来:
“就是一个无情无义的畜牲!没有感情的产物!你根本不配爱他!甚至不配提爱这个字!你永远只懂得占有和掠夺!”
他拼尽全力吼出来的声音,在宽阔安静的医疗房里久久回荡着,显得格外响亮清晰,一字一句透出的悲愤直击人心。
可意外的是,那个从来都忌讳别人说三道四、口头上侮辱自己的男人,竟然没有任何反驳或者辩解的举动,而是无动于衷地挑眉,任由他发泄着内心的怨愤。
就像在看一个无能狂怒的废物。
这让准备欣赏对方发癫失态的祁云照感到些许意外和失望,甚至被对方眼里那份恐怖的冷静和平淡狠狠刺了一下。
他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可怕而陌生的表情,那双眸子中所流露出来的不是愤怒,也不是悲伤或者痛苦,而是一种冰冷,冷得像万年寒冰,没有丝毫温度可言。
捉摸不透的恐惧,最折磨人了。
“想用这番话激怒我,然后立刻开枪杀了你吗?天真,我怎么能让你死得这么轻松呢?我得让缘缘看着,你如何求饶。”
俞修情颇有兴趣地看着他,嘴角微扬,但脑子里重复播放的,都是那天在病房里,沈缘和祁云照亲吻的画面。
神经狠狠被刺激到,他脸上的笑僵住,眼中涌动着无法遏制的愤怒与杀意。
下一秒,踩在祁云照手背上的靴子猛地收紧,脚跟用力一扭,几乎用尽全力,“咔擦”响动,骨头碎裂声,清晰可闻。
“啊……!!”
剧烈疼痛感瞬间传遍了全身每个细胞,祁云照再也忍受不住,痛苦地大叫出声,紧咬的牙齿都已经渗出鲜血。
他能感觉到自己手背的骨头已经被完全碾碎变形,甚至还有些碎骨刺穿了皮肤,鲜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掌心往下流淌。
上面的手筋也硬生生踩断了,疼得他瞬间清醒过来,另一只手拼命抓着男人踩住自己的马丁靴,想要用力推开,却根本没有办法,因为他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了。
沈缘蹙了蹙眉额,似乎是听见了男人痛苦的哀嚎,长而卷的睫毛轻轻颤着,拼命想要醒过来,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凌晨五点的俞公馆响起,所有仆人都被惊醒了,纷纷惊恐万分从各个房间里跑出来看个究竟。
当他们看到医疗房的惨状时,看到死相惨烈的俞裴商,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
“这是……俞总?!”
“是俞总!俞总他好像死了!”
“救命啊!救命啊!”
“杀人了!俞总居然死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慌乱起来,四处逃窜,唯恐自己成为第二个俞裴商。
惊恐不安的声音此起彼伏,每个人都脸色煞白,有胆小的甚至吓晕过去。
他们没有想过俞裴商会出事!
更没有想到这个权势滔天的男人,会死得这么惨烈,连头颅都碎成渣渣了!
医疗房里,直到原本坚硬的手背都瘫软的不成样了,俞修情这才慢条斯理地挪开靴子,他踢了踢那只软趴趴的手,唇边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却恶劣道:
“我可要好好留着你的性命,看着我和缘缘幸福,看着我们生一群小孩。”
说完,他俯首吻了吻少年的额头,眼中尽是温柔与怜惜,随后,他长腿跨过被爆头的俞裴商,面色冷漠地走向外面。
但还没走出两步,又顿住,俞修情似乎想起来什么重要的事情,眼珠子微微移动,睨向侧边那个满身狼藉的男人。
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在此时突然涌起一股冷怒,他毫不掩饰地鄙夷道:
“我爷爷留给我的资产,你一个低贱的野种,也配占为己有?恐怕你现在是无福消受了,还有速愈水这笔账,我会好好跟你算一算,看看到底是谁能活到最后!”
“嗯……混蛋……”
祁云照从胸腔里发出一阵断断续续的闷哼,手掌颤抖着,却抬不起来,因为已经彻彻底底废掉了,再也无法拿枪。
为什么……
连自己拿到老爷子的股份他都知道!
难道那天夜里,自己在跟沈缘谈股份的时候,俞修情根本就是清醒的!
回想着自己羞辱俞修情的点点滴滴,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高傲自大的男人,竟会用这种自取其辱的方式,来扮演一个傻子,把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
是他太愚蠢了,自以为在俞家十多年,够了解俞修情,最后不过笑话。
视线透过血雾弥漫的眼睛,看向那个抱着沈缘的高大背影,祁云照艰难地扯出一抹苦笑,他终究还是输给他了吗?
如果当初一不做二不休,果断除掉俞修情这个祸害,就不会有今天的麻烦。
不过没关系,就算他今天死了,俞修情也不会好过,速愈水的威力,他比谁都清楚,只要是个人,都会被它腐蚀殆尽。
所以活着也能如何呢?
装疯卖傻、费尽心思夺回了一切,到头来还不是要活在生不如死里!
“哈……哈哈哈……”
祁云照翻过身来,忽然仰头大笑,笑声中透着浓浓的苦涩,一双狭长的眸子里布满了血丝,嘴唇上沾满了鲜红的血渍。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觉得很冷很冷,仿佛被人扔进冰窟窿了一样,整个身体都麻痹了起来,连动都无法动弹。
但是这种感觉,却让他感到舒服,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死亡离自己这么近。
第190章 你让我疼得还少吗?
午后的阳光,穿过玻璃,斑驳地散落在窗前的向日葵上,一阵微风拂来,风铃轻轻摇曳,发出一串细碎悦耳的声响。
床上的少年躺在洁白的大床之中,一袭白色睡衣,衬得那张脸愈加苍白,就连嘴唇也是毫无血色的,看得人心疼不已。
此刻他紧闭双眼,纤长浓密的睫毛覆盖着眼睑,遮挡住了里面清澈的双眸,在他安静的面容上投射出一片阴影。
他的手背之上还扎着输液针头,针管里面有几滴透明的水珠缓慢滑动。
下一秒,沈缘双眉紧蹙,睫毛微颤,似是有什么不好的梦魇缠身,脸颊上带着些许潮红,呼吸凌乱,看起来十分痛苦。
他的脸色很难看,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黏在额角,口中发出低声呓语:
“不、不要……开枪……祁哥哥……不要死……不要离开我……”
伴随着他这句话落下,那只插在手背上的针头猛地一颤,沈缘整个身子都是跟着抽搐起来,脸部表情扭曲狰狞。
“啊……!”
沈缘痛苦地大叫一声,然后整个人从床上弹坐起来,眼睛睁得老大,一张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惊恐与痛苦之色。
他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胸膛里传来的阵阵刺痛感。
与此同时,房门从外面被用力推开,俞修情脚步急匆匆地走进来,看到沈缘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心疼极了,担忧道:
“缘缘,你怎么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沈缘转过头去,便见男人已经走到了床边,抬手想要安抚他,立马尖叫着往后退,缩到了角落里。
“你别过来!走开!我不认识你!”
他似乎还没完全从梦魇中挣脱,整个人都在发抖,脸上是惊恐与愤怒并存的情绪,看向男人的眼神是那么陌生与防备。
俞修情见状,更加着急了,从床的另一边走到少年面前,微微俯身,双手放在他颤抖不止的肩膀上,轻声安慰:
“缘缘,是我啊,俞修情,你最爱的俞先生,我不会再离开你了,别怕。”
沈缘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的可怕,他紧握住拳头,抱住自己的脑袋,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一个劲地摇头,哽咽道:
“不是!你不是他!你不是俞修情!他已经死了!他被毒蛇咬死了!”
“没有,缘缘,我没有死,我还活着,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俞修情的声音带着些微的颤抖和激动,他双手捧着少年的脸蛋,眼眶无端开始泛红,用近乎虔诚的目光看向那张苍白如纸的容颜,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疼惜。
那种久违的熟悉感让沈缘身子一震,随后停止了颤抖,男人掌心的温热传达到身体的每一处,意识也开始渐渐清晰起来。
他慢慢睁开眼睛,视线里出现一个熟悉的轮廓,那是一张英俊却略显苍白的脸,泪水模糊的眼眸中还带着一抹希冀。
见到对方终于有反应了,俞修情欣喜地将少年拥在怀中,紧紧抱住他,像是想要将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都给他。
“缘缘,你终于清醒了!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一点伤害了,我会好好爱你,给你幸福快乐,只要你不离开我……”
他紧紧地抱住怀里的小家伙,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深深的自责与歉疚。
他不想再看见沈缘受一点苦了,不想对方又变成那个疯疯癫癫的小傻子。
沈缘目光呆滞,恍恍惚惚,似乎是还没从这番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
他任由男人搂着自己,下颌抵在那坚实的肩膀上,眼睛睁着,扫视了一圈周围陌生的环境,半晌后才反应过来。
一瞬间,悲愤的情绪绪汹涌而出,让他眼眶湿润了,双手用力拍打着男人的后背,崩溃的哭泣声从喉咙里溢出:
“为什么骗我!你明明不傻!你根本不是只有五岁智商!你一直都在欺骗我!”
闻言,俞修情脸色微变,却还是强忍住心中的愧疚之意,温柔地安抚道:
“缘缘乖,这次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这样做……”
“你放开我啊!什么迫不得已!全是假的,我为什么要一次次相信你……”
沈缘哭喊着,扭动身体剧烈挣扎起来,眼底闪过浓烈的恨意和绝望。
或许是太用力了,插在手背上的针管被硬生生从皮肉里扯出去,鲜红色的血珠从伤口中溅出,染得白色床单一片猩红。
但他像感觉不到疼痛,依旧没有停止挣扎,双目赤红地怒视前方,尖声道:
“为什么!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我?我真蠢,为什么要相信你的鬼话!”
营养液的药瓶被拽得掉落下来,“哐当”一声让俞修情的心也跟着揪紧。
他慌忙放开哭哭啼啼的少年,便见对方的手背上一片殷红,而且已经青肿了起来,干净的床单被染得触目惊心。
“缘缘,你流血了……”
俞修情焦急地说道,伸出手想要去碰他,却被对方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拍开:
“滚开!不要靠近我!”
看着一脸决然和怨恨的沈缘,俞修情心中一阵难过,咬了咬唇,沙哑道:
“缘缘,你别这样,乖,听话,我知道你心里很痛苦,你打我骂我都可以,我们先包扎一下手,好吗?不要疼着……”
沈缘蜷缩起双腿坐在角落里,看向男人的眼神冷漠而又厌恶,嘲讽道:
“你让我疼的还少吗?”
俞修情一怔,心口像是被狠狠戳了一刀,眼眶又湿热起来,却没有掉泪。
他微微垂下头,双手无措地攥紧,低声道歉:“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这种迟来的道歉,沈缘听得烦了,他抬眸望着天花板,无助和委屈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没有掉落下来。
“医生说,你因为爆炸,震坏了脑子,变成一个只有五岁智商的孩童,我当时的心情,很复杂,或许觉得有一丝亏欠,才把你带回了出租屋里,给你饭吃……”
他看向男人,那张精致漂亮的小脸上此刻满是泪痕,痛苦又转变为愤怒:
“可你现在却告诉我,你根本不傻,你的一切行为都是装的!你知道这对于一个被你折磨到疯的人,伤害有多大吗?!”
“我……”
俞修情看着那双清澈见底,却充满愤怒的眼眸,心里顿时有些慌张起来,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低低地说道:
“我知道你恨透我,不愿见我,我只能用这种方式,乞求可以留在你身边……”
怎料这句委屈巴巴的话,在沈缘听来,更加火大,他突然扬起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朝着男人的脸颊狠狠扇去!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回荡在偌大的空间中,俞修情的侧脸微偏,白皙的皮肤很快出现了五根清晰可见的红色手指印。
他却没有感到任何错愕,心里也很清楚,对方已经被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谎言伤到了极致,才会这般动手打他……
“扑通”一声,俞修情双膝跪在沈缘面前,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想要抬起来,去轻轻触碰这人,却始终没有勇气。
“缘缘,对不起,我不奢求你能原谅,只是想好好弥补你,我知道自己以前太混蛋,拥有的太多,就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爱,总是让你受伤,让你流泪……”
他低沉沙哑的嗓音里满含愧疚与痛楚,一句一句的道歉,说着说着眼角又开始湿润,说到最后,几乎哽咽出声:
“可现在,我知道了,我爱你,我想要把你留在身边照顾,让我做什么都行,我愿意用所有去换取你的原谅,哪怕你不肯接纳我,哪怕你不愿再看到我,哪怕你恨我一辈子,我都不想放手了,我不要再和你分开,我想把欠你的都还给你……”
他承诺得那般情真意切,湿润的眼眸里带着浓郁的深爱,像一汪清澈见底的碧潭,深邃而温柔,仿佛要把人溺毙。
可他缓慢而低沉的嗓音却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刃刺向沈缘,一点点割裂他已经血肉模糊的心脏,将他那颗已经死掉的心重新撕扯得鲜血淋漓,痛到极致,便再也无力承受,甚至连呼吸都觉得是种奢侈。
沈缘只觉得他在演戏,自己不敢、也不会再继续相信了,这样满口谎言的男人,还有什么值得他信任的呢?
对方根本不知道,这些听起来自认为真心实意的话,对于他而言,到底有多残忍,就像是要轻飘飘盖过他曾经受过的折磨和痛苦,然后心安理得地去原谅。
不可能!
他永远也做不到!
沈缘愤怒地拿过旁边的枕头,吃力地抬起来,狠狠砸向俞修情,反复砸着,像个孩子般不停发泄着内心的悲痛和不甘:
“凭什么你想伤害就伤害,想弥补就弥补?!凭什么!我讨厌死你了!”
俞修情一动也不敢动,就这样任由他砸着,双手放在膝盖上,一言不发。
终于,沈缘砸累了,松开枕头,气喘吁吁地坐在床上,看着他,虚弱道:
“你根本就不是想留在我身边,而是为了公司,抽我的血给苏淮遥做交易!”
第191章 缘缘怎么会一点都不爱我
闻言,俞修情一怔,脸上露出明显的疑惑和愕然,他看着少年此刻悲愤交加的样子,似乎真有那么一回事。
“缘缘,没有!我什么时候想要抽你的血给那个姓苏的贱人了?!他现在就待在俞家地下室里,根本没有利用价值!”
他慌张地解释道,脸上露出急切,心脏也跳得极快,生怕对方误会了自己。
他想都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祁云照那个叛徒搞的鬼,让沈缘更加怨恨自己!
但亲眼目睹过两人聊天记录的沈缘根本就不相信他的一面之词,或者他已经不再对俞修情产生一丝一毫的信任感了。
“你会为了夺回公司,继续三番五次地利用我,这种事,我见怪不怪了,你俞修情就是这样的人,我不会感到意外了!”
他一脸冷漠地盯着俞修情,声音很轻却带着无限嘲讽地说出这些话来。
这让俞修情的心像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般,疼痛难忍,眼睛酸胀得厉害。
“缘缘,你听我说……”
“还有毒蛇,也是你计划中的一环是不是?你想取得我的原谅,就用这么卑劣的手段,难道不怕我真的被咬死吗?!”
沈缘声嘶力竭地质问,声音里满是失望与愤怒,双眸通红,隐约带着泪水。
他真的不敢再去回忆了……
被毒蛇缠绕脖子的窒息感和疼痛,还有那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绝望……
他永远也忘记不了。
俞修情没想到他会误会自己到这份上,一时间,竟然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好。
因为无论自己现在说什么,对方都不会相信的,甚至会觉得他在拼命掩饰。
看他神色复杂,似乎在犹豫要怎么跟自己开口,沈缘心头冷笑,面色冷漠地从床上下来,低头穿好拖鞋,准备离开。
“缘缘!我……”
俞修情着急地站起身,双腿因为跪得太久,而发软,已经有些麻痹了。
他身体微晃了一下,眼疾手快地扶住床头柜,才没有摔倒,脚步踉跄地走向大床另一边的少年,表情痛苦而又焦灼。
“够了!”
沈缘突然打断他的话,声音里满是疲惫与无力:“祁哥哥呢?你把他关哪去了?放他出来,我要和他离开这里。”
“缘缘……为什么?”
俞修情有些受伤地看着他,眼神中全是失落与不解,声音哽咽地询问道:
“他是个杀手!杀人犯!迟早会被仇敌逮捕的,你宁愿和他过东躲西藏的日子,也不愿意留在我身边过安稳生活吗?”
俞修情不明白,为什么沈缘会选择祁云照,明明自己才是他最信赖、最依赖的人,而不是那个一无所有的叛徒!
“杀手怎么了?你自己杀过的人还少吗?俞修情,我就算最后和他死在一起,也绝不会跟你这个恶魔苟合的!”
沈缘一脸决然地说完,便朝着房门跑过去,两只手握住门把使劲转动了几下,却发现门已经被锁了,他出不去……
“我不相信,缘缘,你心里不是这样想的,你只是为了激怒我对不对?”
俞修情看着拼命拍门的少年,满目悲痛,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对方的身后。
他“啪”地一声,一只手抵住门框,高大的身影将沈缘困在自己和门板之中。
沈缘听到声音回过头来,脸上带着愤恨与惊恐,空间逼仄,他左右挣扎也没办法逃脱,只能无助地瞪着男人,吼道:
“你、你干什么?!开门放我出去!”
“我知道,缘缘心里有我的……”
俞修情将他困在墙壁的角落里,一只大掌轻而易举就掐住他纤细柔软的腰肢。
睡衣很宽,但是很薄。
那手指间的薄茧透过布料,摩挲在敏感的肌肤上,沈缘耳根顿时发热,身子不安地扭动了几下,泪水已经蓄势待发了:
“滚……滚开!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心里怎么可能会有你这个畜牲!”
俞修情却直接无视了他的反抗,一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声音里满是愧疚:
“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太自私了……我爱你,我想要和你永远在一起,我想和你结婚生子……我错了,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吧……你相信我好吗?”
这样恐怖如斯的话语,听得沈缘浑身发颤,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看着那双至真至诚的眼睛,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这个男人曾经伤害他那么深,如今却又说爱他,还用那样卑微的语气跟他说话,还要和他结婚生子,真是可笑!
“我不需要,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也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伤害我了!”
沈缘拼命摇头拒绝,小手用力推着他的胸膛:“走开!我不要听!不要听!”
“我不信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俞修情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他紧紧抓住沈缘不安分的双手按在墙上,
“缘缘,我真的很喜欢你,我真的爱你……你不愿意原谅我没关系,我可以改……我会对你好,一辈子宠你,只疼你一个人,你再给我机会好不好?”
“你滚开啊!不然我杀了你!”
沈缘怒目圆睁,双眸赤红,一字一顿的怒吼着,男人此刻病态扭曲的爱意,让他又想起自己曾经一次次沦陷在对方的圈套里,然后无一例外都被抛弃……
俞修情却不为所动,湿润的眼眸一直紧盯着少年,依旧一遍一遍说着情话:
“缘缘,你再考虑考虑我好不好?你知道我有多爱你,我不能失去你……”
内心强烈的懊悔和自责,让他无法忍受再次失去沈缘的痛苦,他太想这个人能留在自己身边了,哪怕锁着、绑着……
“我不会再原谅你!永远也不会!”
沈缘咬牙切齿道,眼泪簌簌落下,这两年的阴影让他瞬间就看出了男人眼中的想法,恐惧袭来,他哭喊着说:“滚开啊!你再不放开我,我就死给你看!”
俞修情愣了愣,看着面前梨花带雨的少年,一股强烈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他低下头,握住对方双手的力道明显变松了,泪水啪嗒啪嗒从眼眶里坠落到地板上,在地面上晕成一片淡淡的湿痕。
“缘缘怎么会一点都不爱我呢……如果不爱,在出租屋的时候,大可折磨我,为什么要给我饭吃……在浴室的时候,明明可以直接杀了我,为什么要救我……”
他喃喃自语地说着,声音中充满绝望,还带着浓重的鼻音,仿佛是在抽噎一般,他的情绪已经处于极度悲痛的边缘,整个人都像是快要被压垮了一般。
这样泣不成声的俞修情,沈缘还是第一次见,心底也隐约有些无措和动容。
但是想到之前自己所承受过的一切,心里就没来由地泛起一丝厌恶和憎恨,那种深深的厌恶和憎恨,让他觉得,自己就好比一条狗,一条被主人丢弃的狗!
“我只是不想当跟你一样的杀人犯!”
沈缘怒斥道,趁他不注意猛地抽回手,然后一把将他推倒,转身又去拍打门:
“有人吗?!麻烦开一下!”
可无论他怎么喊叫,怎么用力撞门,除了一阵回音以外,什么也没有。
他愤怒地踹了踹旁边颓废的男人:“把门打开啊!我要去找祁哥哥!”
俞修情蜷起一条长腿,靠坐在墙边,不管对方怎么踢踹,他都只是缓慢地摇了摇头,薄唇张了张,无动于衷地开口:
“我不会放你走的,祁云照我已经一枪把他杀了,你找不到他,乖乖听话。”
闻言,沈缘心脏一缩,惊恐地睁大双眼,但随即又反应过来,这不是真的!
“不可能,你不可能这么简单粗暴就杀了他!你可记着他羞辱你、折磨你,留着他好好报复,怎么会轻易就动手!”
他蹲下身,紧紧攥住男人的衣服,一个劲地摇头否定,可眼睛却已经模糊了。
俞修情侧过头看他,扬唇笑了笑,随后抬起手,轻轻擦拭去他眼角的泪痕:
“缘缘真聪明,还记得他羞辱我,折磨我呢……不要为他哭,我会吃醋。”
“疯子!这一切都是你罪有应得!”
沈缘愤怒地甩开他的手,站起身环顾四周哪里可以出去,一下子看到了窗户。
他不管不顾想要跑过去,却突然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搂住,他顿时吓了一跳,转头看见一脸痛苦、紧紧不放的俞修情。
“你干什么?!放开我!”
“窗户是全封闭的,出不去,而且这里是八楼,跳下去会死,你不要傻。”
俞修情将脸深深埋入他的颈首,闻着独属于这个人特有的淡香,他心中的痛才得到稍微缓解,“我只有你了……”
“呵,既然祁哥哥死了,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大不了跟着他一起死!”
沈缘的语气带着绝望,俞修情的心仿佛被刀子划过一般,一瞬间又痛的厉害。
他紧紧将人圈在怀中,不知所措地恳求道:“不要……不要死……我不许!”
这样的强势和霸道让沈缘更加害怕了,似乎又看见自己在俞家庄园时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日子,吓得他剧烈挣扎起来:
“我的命是祁哥哥给的!你没资格这样说!你放开!放开我!”
第192章 他就是个畜牲!人渣!
喊着喊着,沈缘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开始发软,并且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他被迫往后,整个人虚弱地倒在男人怀里,可双手还在倔强地挣扎着,想要把对方推开,但是怎么用力都使不上劲来。
“缘缘,对不起……”
俞修情顺势抱住他,目光里一片哀伤,冰凉的薄唇贴在他耳边呢喃,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带着浓郁到极致的情意与悔恨。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沈缘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的意识已经渐渐模糊,但是心中那份恨意还在支撑着,他不断挣扎,缓慢而无助地摇头:
“我不会原谅你的,不会原谅……”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眼皮像是灌了铅一般越来越沉重,浓烈的困意铺天盖地袭来,无论怎么拼命睁着都无济于事,最后终于彻底闭上双眼,陷入了昏睡中。
“好好睡一觉吧,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只是别再对那个叛徒有任何念想。”
俞修情看着怀里安然熟睡的少年,大手心疼地抚摸着那张精致的脸庞。
随后,他打横抱起沈缘,走到床边,将人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又拉过一旁的被子,轻轻给对方盖好,再铺平褶皱。
这简简单单的事却让他做得如同心无旁骛一般,好像自己还是第一次这样细心温柔地对待沈缘,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做完这一切,俞修情站在床边,双手撑着床板,俯身看向了呼吸平稳的沈缘。
小家伙睡得安详而恬静,好似婴儿般天真无邪,只是那双秀气的眉毛却总是微微蹙着,仿佛在梦里也有什么烦恼一般。
他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抚平,可指腹刚触及到那眉心又立刻收了回来,生怕自己的举动,会惊扰本就睡不安稳的沈缘。
此时此刻,俞修情才发现,深陷在柔软床铺中的沈缘,真的太瘦了,皮包着骨,瘦得好像随时都能够被风吹走似的。
他看着这样的沈缘,心底涌起一种难言的疼痛,心疼之余,更是无比愧疚。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之前变本加厉地折磨对方,沈缘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明明在地下拍卖会上第一次看见这人的时候,脸上还是会有婴儿肥,就连肌肤也是白白嫩嫩的,美得像个陶瓷娃娃。
可到了俞家庄园之后,沈缘却开始日渐消瘦了,虽然日日会有各种各样的营养餐和补品滋养身子,但仍旧事与愿违。
或许是自己当初经常在夜里将沈缘当做苏淮遥的替身,导致沈缘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滋补的营养远远跟不上损耗……
想到这些,俞修情默默地低下头,双手紧握,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里,仿佛在努力压抑内心的愧疚,和那份沉重的痛苦。
他就是个畜牲!人渣!禽兽不如!
沈缘之前对他那么信任和喜欢,甚至还为此牺牲掉一条命!可是他却没有保护好对方,害的这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自责的泪水不争气地从眼眶里涌现,俞修情喉咙里溢出一丝低微的哽咽。
但很快他便用手紧紧捂住嘴巴,将那悲怆的哭声压抑在了心底最深处。
他绝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了!
他要保证沈缘永远都健康平安!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
俞修情深呼吸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将眼中的湿意强行逼退回去,努力调整好情绪后,才缓慢而坚定地抬起了头。
“缘缘,好梦。”
他看着那张沉静的小脸,嘴角微微上翘,眼底却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说完,他情不自禁低头,在少年的额前印下轻吻,这才起身,轻手轻脚离开。
门被小心翼翼带上,房间里顿时又陷入一片寂静中,只有微微敞开一条缝隙的窗帘洒入几缕阳光,形成一圈朦胧的光晕。
床上昏睡中的沈缘被笼罩在这层淡淡的光影里,一身白色睡衣,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一具失去生命的瓷娃娃,毫无血气,仿佛是沉寂了千年的精美艺术品。
俞修情拖着沉重的步伐,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一步一步,仿佛踩在了自己身体里,每走一步,都会感到剧痛无比。
这种剧烈的痛感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和心灵上的,仿佛有一把刀子,正一点一点的切割着他的肉体,让他生不如死。
陌生的豪宅,此刻已经沦为他所有。
公馆里听从俞裴商差遣的仆佣全部重新换一批了,那些地下黑暗组织也被垄断来往,以及俞裴商死亡的“真相”,在今早时已经伪装完成,通过媒体散播出去了。
还有俞氏集团的掌控权,最终又回到了自己手里,一切开始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自取其辱的这些日子,似乎都值得了。
可为什么,俞修情却有种说不出的空虚?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从身体上剥离了一样,那种疼痛是无法言喻的。
比之前被逐出俞家,来得更加失落。
似乎那段在出租屋里痛苦和快乐并存的日子,已经深深镌刻于脑海里,怎么也抹不去,即使现在拿到了曾经想要的一切。
站在权利的最高处,又能怎么样呢?
深爱的人依旧是厌恶自己的。
沈缘在出租屋时,还会把他当做一个傻子来看待,会给他做糖醋排骨,会喂他吃饭,自己也可以肆无忌惮地缠着对方。
可如今……
沈缘不会再为他做这些了。
俞修情沉沉地叹了口气,踏下最后一层阶梯,涣散的目光逐渐恢复了焦距。
他抬起头来,看向坐在沙发上的青年,容颜虽然精致,但脸色却极为不好。
他微蹙了下眉,还是走了过去。
一直处于精神恍惚的顾澜潇在听到面前的脚步声时,浑身下意识一颤,因为对方的走路动静像极了那个被枪毙的男人。
他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双手不安地放在膝盖上,眼神也是惊魂未定地看着朝自己慢慢走来的俞修情,他嘴唇嗫嚅着,努力张了张,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时隔两年再次见到顾澜潇,俞修情眼中的情绪复杂难明,当初,他狠下心,毅然决然地将对方送到俞裴商身边当眼线。
但这么久以来,这人从未向自己透露过任何情报和证据,他以为计划被俞裴商发现了,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顾澜潇了。
现实却给了他狠狠一巴掌,顾澜潇竟然活生生站在了他面前,没有被处死。
这点,俞修情还是感到十分意外的。
俞裴商对待什么都狠绝,手足兄弟毫不犹豫就残杀了,可对待顾澜潇,这个在立场上同他为敌的医生,却百般呵护……
难怪爱最后会成为致命的软肋。
俞修情在心里不由地哼嗤,脸上却不动声色地坐到顾澜潇对面的沙发上。
他没有先开口,而是泡了一壶热茶,然后轻斟一杯递到那人面前。
顾澜潇垂眸,颤抖着伸手,却没有拿起来喝,而是盯着荡漾的水纹出神,手指轻触着杯壁,一点点摩挲着上面的纹理。
这样茫然若失的顾澜潇,俞修情还是第一次见,印象里那个清冷坚韧、自信骄傲的顾医生,似乎在一瞬间变成了无依无靠、惶惶不可终日的孤魂野鬼。
他眼神黯了黯,握住茶杯的手指一僵,心里突然感到愧疚,和不知所措。
是他,亲手折断了这朵高岭之花。
如果自己当时没有决绝地拿顾澜潇来当挡箭牌,或许,对方就不会这般凄惨。
俞修情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一脸歉意地看向面容憔悴的顾澜潇,声音很轻:“你,还好吗?”
对方听到问话,身体猛地一颤,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然后慌张地抬起头,手也不小心将桌上的茶杯打翻了。
“啪”地一声清脆的声响,茶杯顷刻间支离破碎,里面的茶水也溅了出来。
顾澜潇目光呆滞了一瞬,随后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裤子已经湿了大半。
见状,对面的俞修情连忙起身,迅速抽了好几张纸巾,疾步过去,小心翼翼帮他擦拭着衣服上和裤子上的水渍。
“你没事吧?有没有烫到?”
他着急地询问,一边擦着,一边轻轻拉过顾澜潇已经通红的手掌查看。
“没、没事,托你的福,我很好。”
顾澜潇有些不自然地收回了手,眼神偏冷,整个人也是麻木不仁的。
针刺般的滚烫感瞬间传到神经末梢,他却像是浑然未觉一样,愣怔着看向地上那一块块碎裂的瓷片,心脏如同被这些尖锐的碎片硬生生扎进去,鲜血淋漓。
眼前闪现的,都是俞裴商倒在血泊里,死不瞑目看着自己的样子。
顾澜潇只觉得眼睛一涩,喉咙里就像哽着一把钝刀似的,痛苦难忍,他想张口叫喊,却发出来的声音,只有呜咽声。
“怎么了?”
俞修情显然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急忙扶住他颤抖的肩膀,再看去时,顾澜潇清秀苍白的脸颊上已然多出两条泪痕。
“没事。”
顾澜潇吸了吸鼻子,慌忙别过脸。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俞修情看着他,心头酸涩,手中的纸巾想要替他擦泪,却被一把推开。
第193章 顾澜潇突然疯了
俞修情攥紧了手里的纸巾,脸上露出几分愧色,他拿开放在青年肩头的手,脚步向后退了一小步,郑重其事道:
“俞裴商已经死了,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人囚禁你,你自由了,随时可以离开这里,去过你想过的生活,我会给你补偿。”
闻言,顾澜潇先是一愣,似乎对“自由”这两个遥不可及的字眼感到陌生。
紧接着,他突然讽刺性地笑了起来,笑声凄凉又可悲,像极了风中摇曳的落叶,让他原本清俊的五官显得十分狰狞。
他看向俞修情,被泪水模糊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浓烈的哀怨,沙哑道:
“我被日日夜夜锁在阁楼上整整两年,从来不敢奢望有自由,健康、精神,全都耗尽了,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这具残废的身体,我又能去哪里呢……”
这样悲痛欲绝、心灰意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竟是那般平淡如水,仿佛他真的对生活失去了任何希望,变得一片渺茫。
两年来他日日活在痛苦中,这种感觉就像被关押在监狱的犯人,每天都处于水深火热的状态,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都会担惊受怕,他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
俞修情心里很不是滋味,对方此刻这样凄惨的命运,全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从前的时候,他只懂得利用和丢弃,那些有价值的、没价值的人,在他这里,通通都只能沦为牺牲品和棋子,轻手一挥,便可以彻底改变或者毁掉任何一个人。
而如今真真切切经历了大起大落的生死之后,他才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内心,并非完全冷漠和无情,他也有想去珍惜的人。
良久良久,俞修情才从悲伤中抽离出来,他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然后将目光投向眼前的青年,声音尽量温柔地说道:
“不知道去哪的话,你可以继续留在这里,或许我送你回南方,过回你以前的生活,做你的医生,养你喜欢的花。”
“我现在还有精力做这些吗……”
顾澜潇抬起眼帘,看向面前这个大言不惭的男人,嘴角扬起几分苦笑。
他将自己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双手抱膝,下颌搁在膝盖之间,身体也止不住地颤抖着,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脆弱。
俞修情站在沙发旁边,目光沉静地望着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去弥补。
对待沈缘,他尚且还可以将人留在身边,可以死缠烂打抱着,然后慢慢填补自己之前犯下的过错,和造成的伤害。
可是顾澜潇呢?
他不爱这人,除了感到愧疚,以及用金钱来补偿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对不起……”
他只能沉重地说出这三个字。
他对不起顾澜潇,却无力弥补他所受到的痛苦,甚至连安慰都给予不了。
顾澜潇没有哭,他的脸色依旧很苍白,眼神空洞而又茫然,看着俞修情的时候,像是透过对方,去看别的东西。
紧接着,他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恐怖的画面,双眸中闪过惊惧,声音颤抖道:
“弟弟死了,就连俞裴商也死了,我什么也没有了,他们死的时候,我都在旁边看着,你知道吗?那种感觉……就像被硬生生挖走了心脏,麻木到没有痛感……”
顾澜潇说到后面,声音已经沙哑了,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断断续续。
俞修情的心狠狠抽搐,就像一条细小的虫子,在啃咬心脏,让他难受极了。
“我懂这种感觉……”
俞修情伸手握住他的肩膀,将他拥进怀里,轻轻拍抚,希望能给他安慰。
当初沈缘被挖心脏身亡时,跪在墓碑前,他也是这般浑浑噩噩、心如刀绞。
想到这,俞修情忽而感觉鼻尖一酸,眸底有血丝浮现,他深呼吸,安抚道:
“俞裴商罪有应得,死有余辜,无需可惜,只是你的弟弟,我很抱歉……”
顾澜潇抬起头来,眼底一片血红。
他用力推开男人,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头,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大喊: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提他!!”
俞修情被推得后退两步,他定定站稳身子,眉心微蹙,看着那个浑身颤抖如筛糠的女孩子,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下一秒,原本还在失声痛哭的顾澜潇猛地止住了哭泣,他突然间歇斯底里起来,抓住自己的头发,大声尖叫着,仿佛有一股无法控制的疯狂力量正在吞噬他。
这状况让俞修情惊到,急忙上前抓住他不断敲打自己脑袋的双手,慌张道:
“澜潇!你怎么了?!冷静点!”
然而此时,顾澜潇就像是一个陷入癫狂的野兽,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眼中充满了浓烈的恨意,就好似想要杀人般凶狠。
“啊啊啊哈哈哈哈呼呼呼……!”
他的情绪变得极端不稳定,一会儿狂笑不止,一会儿又忽然沉默不语,仿佛处在某种失控的情绪边缘,已经疯掉了。
俞修情吓到,他从没见过如此模样的顾澜潇,对方的神智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中,根本无法自拔,只知道大喊大叫。
“澜潇!醒醒!我会解决的!我一定会解决好你的去处,你别这样!”
他摇晃着顾澜潇的肩膀,试图唤醒,可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有任何回应。
“俞裴商死了……”
顾澜潇嘴里一直反复念叨着这句话,他眼睛瞪得极大,惊恐地左顾右盼,整个人紧张不安,好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
“俞裴商居然死了!”
他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整个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手脚都不受控制,到最后几乎是哭出来了,一张秀脸也跟着扭曲变形。
俞修情没想到那个男人的死会对顾澜潇造成这么大的打击,一时难以置信。
按理说对方不应该变得疯疯癫癫,难道是俞裴商临死前的样子刺激到了他?
果不其然,就听见顾澜潇神神叨叨地说:“他死的时候一直盯着我,那双眼睛,好可怕……流着好多血,活着不放我走,死了变成鬼更不会放过我了!”
这样荒缪的发言让俞修情诧异,他用力抓住青年的肩膀,迫使对方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目光严肃凝重,但语气急切道:
“不会的!他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没有鬼!他也不会再有机会伤害你了!”
可已经疯掉了的顾澜潇潇完全听不进去任何话,他只是拼命摇着头,泪水从眼眶里汹涌而出,口中还在喃喃低语:
“不!不!他还活着!他就在我旁边!他还想杀了我!不然为什么每次都要我死!他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我不想死啊!都滚开!滚开!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为什么做鬼了也不放过我……”
说着,他还反手抓上俞修情的手臂,常年没修剪的指甲深深扎入对方白皙的皮肤,嘴角还流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但那双血红的眼睛却死死盯住前方的某处角落,仿佛已看到那个男人正在等着他,将会带给他怎样痛苦的折磨。
俞修情吃痛地皱起眉头,单手将青年的双手抓在一起,然后迅速扯下脖子上的领带,两三圈缠住了他的双腕。
“救命啊!救命……俞裴商要杀了我!呜呜呜!他变成鬼了!他要带我走!”
顾澜潇被绑得动弹不得,惊恐中不断发出惨烈的叫喊声,双脚乱蹬。
俞修情一只手按住他的双腿,另一只手掏出手机,向精神病院拨去了电话:
“喂,廖医生吗?麻烦过来一趟俞公馆,我朋友精神状态有些时常。”
“好的,马上过去。”
挂完电话,俞修情看着沙发上惊魂未定的青年,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道:
“既然继续留在这里会产生心理阴影,那我只好先送你去精神病院治疗了,我会不定时去看望你的,愿你治疗成功。”
顾澜潇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突然停止了挣扎,呆滞的目光渐渐凝聚在男人脸上,有一瞬间似乎透过眉目严峻的俞修情,看到了朝自己温润一笑的俞裴商。
十分钟后。
顾澜潇被几个医生小心翼翼架着,然后带上了去往精神病院的救护车。
走出别墅时,他没有挣扎,可偏偏在车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他突然崩溃大哭起来,不停拍打着车窗,声嘶力竭地喊:
“俞裴商!你回来!你欠我的根本没有还清!凭什么一死了之了?!”
护士们见状连忙上去拦住他:“这位病人,请你不要靠近车门,危险!”
“你们放开我啊!让俞裴商放我出去!我没病!我要见他!就算是尸体,我也要见……为什么又抛下我……”
顾澜潇失控地大吼着,声音嘶哑难听,脸上挂满了泪痕,一双漂亮的眸子此刻充.血红肿,里面尽是无助和绝望。
几个护士生怕他发疯起来伤害自己,急忙将人往后拉,然后用力按住,接着又朝他的手臂里缓缓注入一支麻醉剂。
“放开我啊……放、放开……”
顾澜潇被强迫打完了药水之后,便安静了下来,眼前开始渐渐模糊。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很软很无力,嘴唇嗫嚅着:“俞……裴……商……”
第194章 不甘心又被禁锢两三年
“沈少爷,起来吃饭了。”
身后的女佣恭恭敬敬地站在床边,轻声唤着他,声音温柔似水,可是这样的温柔落在沈缘心里,却犹如刀子般扎心。
他没有睁眼,甚至连睫毛都不曾动一下,就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沈缘已经记不清这是女佣第几次叫他吃饭了,对时间的概念也变得浑浑噩噩。
但桌上的饭菜却一口没动,凉了又热,热了又凉,样式也换了三番几次,他还是躺在床上纹丝不动,盯着墙壁发呆。
前两天俞修情来过,得知他想用绝食的方式来救出祁云照,虽然很生气,但还是耐着性子哄他吃饭,低三下四求他。
沈缘当时大闹了一场,饭菜也被摔得支离破碎,他依稀记得还将那个男人的手臂咬的鲜血淋漓,而男人却只是一脸痛苦地捂着自己受伤的手臂,最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留他还在原地气喘吁吁。
从那天到现在,他就再也没看到俞修情进来了,对方到底是放弃他了,还是害怕刺激到他,沈缘不得而知,也猜不透。
俞修情不来更好,也省的自己看见那张惺惺作态的脸,就觉得恶心厌烦!
沈缘在心里这样赌气地想着,可眼神却黯淡了几分,似乎有些莫名的空荡。
他缓缓睁开眼眸,漂亮的瞳仁里是一片茫然无措的色彩,还有一丝水光。
他手指攥紧了被角,脑袋埋得更深了,只露出一边小巧的侧颜,仿佛在逃避什么,也不愿意去承认自己此刻的无助。
女佣见他半天没有动静,无奈地叹了一声,想来也是和前几天一样的结果。
她将一盘精致可口的午餐放在桌子上,然后转过身,轻手轻脚地准备要走。
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个甜甜糯糯的青受音:“俞修情那个混蛋呢?他在哪?”
女佣有些意外,立即顿住脚步回头,便见少年晃着白皙的小脚丫坐在床边。
对方还歪着脑袋打量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像两颗宝石一样璀璨夺目。
女佣心中不禁感慨万千,没想到这个脾气不好的小少爷竟然如此可爱纯洁。
而且自从她被俞修情安排给对方照顾日常起居,还没有听过这人开口说话呢!
“俞总现在在公司里开会,您要见他吗?他可能下午两点会回来一躺。”
女佣一脸殷勤地凑过去,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沈缘那张娇俏的脸蛋,世界上居然会有这么精致的人。
难怪冷漠如冰的俞总裁会对他特别,甚至还卑微讨好,简直不可思议!
沈缘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特别是女佣眼里流露出来的羡慕,有种说不上的怪异,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只动物园里最耀眼的猴子,成为了众多人瞩目的焦点。
他只好尴尬地咳嗽几声,对上女佣亮闪闪的眼睛,问道:“现在几点了?”
女佣立马回过神来,忙低头去看手表,回道:“少爷,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半。”
“哦……”
沈缘心不在焉地应道,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出两排淡淡的阴影。
连同他的情绪,也被一一掩盖住了,让人无法窥视他此刻是何种表情。
空气突然安静,女佣有些手足无措地询问:“少爷,您要不要吃点东西啊?我看您这些天都饿着肚子,会胃疼的!”
“不吃!”
沈缘生气地扭过头,腮帮子鼓鼓的,小脸上带着愤怒,连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看得出来这几日他都没有睡好觉。
“可是少爷……”
女佣焦急着还想劝说什么,却被少年不耐烦的声音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出去!”
“那好吧!您饿了记得吃!”
女佣不敢再多话了,脑子里还播放着沈缘对俞修情大发雷霆的样子。
她有些想不明白,这么漂亮的男孩子,炸毛起来简直能把房顶掀了,她只能低着头快速离去,并顺便带上房门。
房间内,沈缘深深叹息了一口气,心情极其烦躁,他将桌上的物品狠狠丢在地上,又将床头柜上的水杯扫落在地。
“砰!”
水杯顿时就碎成了几片,滚烫的液体溅在他娇嫩的脚背上,一股火辣辣的疼袭来,但是此刻他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因为内心的伤口,远比肉身上的痛来得更加凶猛,让人更加难以承受。
“俞修情!你个大混蛋!我恨你!囚禁我两年还不够,现在又不放我离开!”
沈缘冲紧闭的房门,哭着大喊,愤怒和屈辱的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他只能无助地坐在床上,双臂抱住膝盖,将脑袋埋在臂弯里,低声呜咽。
不知道哭了有多久,直到筋疲力尽了,沈缘这才渐渐停止了啜泣,整个人虚弱无力地靠在墙壁上,艰难喘息。
他低垂着脑袋,眼神空洞地望着某处,苍白的嘴唇紧紧抿着,就像是一个失去灵魂的布娃娃般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他此时内心的绝望。
该怎么办……
他不甘心又被困在这里两三年,更不能眼睁睁看着祁云照被折磨至死!
也不知道祁哥哥怎么样了……
脑海里骤然浮现出祁云照遍体鳞伤、撕心裂肺的样子,沈缘心中猛地一痛,不敢再想,手指紧紧扣住床单,眼眶发红。
不行!今天俞修情不在这里,他说什么也要出去,找到祁云照一起离开!
反正那个男人已经夺回了自己的权势和地位,脑子也没变傻,不再需要他了!
或者,从一开始就不需要!
沈缘重重地哼了一声,心中更加焦躁烦乱,但软绵绵的身体已经让他做不出砸东西,以及别的任何泄愤的动作了。
肚子也在这时不争气地叫了几声,他摸了摸干瘪的小肚皮,饿的难受极了。
盘子里煎得金黄酥软的小嫩肉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不可控制地钻入鼻腔里。
沈缘不禁咽了口唾沫,但很快又甩了甩脑袋,发誓绝不吃俞修情的东西!
他转过身,强迫自己忍住饥饿,可肚皮却又不听话地叫了起来,那种感觉就好像被千万只蚂蚁在啃噬,难受死了!
不行,他还要去救祁云照,饿成这样根本一点力气也没有,走几步就倒了。
想到这,沈缘再次转头,颤着手拿起筷子,夹了块嫩肉,含泪送入嘴巴里。
嗯……味道真好!
沈缘满足地眯了眯眼睛,然后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虽然内心很抗拒自己妥协,但为了救出祁哥哥,他愿意!
腮帮子吃得鼓鼓囊囊,他埋头干饭,一颗晶莹的饭粒从嘴角掉落到了盘中。
“好饱……”
沈缘摸了摸小肚腩,又喝了几口果汁,这才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
那个混蛋让人准备的饭菜还挺好吃。
吃饱喝足后,他将擦嘴的纸巾扔进垃圾桶里,然后穿好拖鞋,走到了门前。
不出意外的话,门已经被女佣上锁了吧……俞修情为了留住他可真够狠心!
沈缘气愤地想着,但还是不抱任何希望地握住门把手,失落地转动了一下。
“咔哒”一声,门突然开了!
这声突如其来的动静让沈缘吓得缩回手,他眼神紧张,看着原本纹丝不动的门居然缓慢地露出一条狭小的缝隙。
女佣忘了锁门吗?!
他又惊又喜,也来不及思考太多了,趁着没人发现,急忙推开门出去。
站在一眼望不到头的走廊上,沈缘心里的惊喜又转变为恐惧,顿感迷茫。
俞公馆很大,里面又有好几座小别墅,别墅里那么多层,那么多个房间,他要怎么找到被关押的祁云照呢……
沈缘无助地蹲在地毯上,双手抱膝,将头埋在胳膊里面,却不敢发出哭声,身体轻微地颤抖着,心中的慌张无处宣泄。
忽地,他又猛地想起,既然是被关押,那一定不会在这些豪华奢侈的房间里,很有可能是哪个大型地下室!
而俞公馆最大的地下室,只有一个,之前自己冒充园艺工的时候误打误撞发现的,就在后花园前面那小片香樟树林里。
除了搬运土壤,平常没有人进去。
沈缘抬起头来,心里重拾希望,随后立马擦了擦脸上的泪渍,站了起来。
虽然他房间的这一层没有佣仆打扰,但来到下面时,三三俩俩开始有仆人出现了,他们井然有序地做着自己的工作。
如果被发现,俞修情指不定会发飙。
沈缘藏在楼梯口,正寻思该怎么顺利出门,眼睛余光忽而发现前面的角落放着一个纸箱,里面有一套仆人工作服。
他左右观察了一下,在仆人转身拿东西的瞬间,立马无声地跑过楼梯口,迅速拿起工作服,然后三两下套在身上。
最后一个口罩戴好,沈缘深呼吸了好几下,才稳住砰砰直跳的心脏,然后捧起装杂货的纸箱,若无其事地进入电梯里。
电梯门“叮咚”打开,他顺利来到一楼,随后脚步极快地朝门口走出。
就在快要出去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阻止的声音:“喂!等等!”
沈缘心头巨震,猛地刹住脚步,手指抱紧了纸箱,他屏住呼吸,僵硬地转头,便见一个男佣匆匆朝自己走过来。
第195章 偷偷救祁哥哥被抓包
“有、有什么事吗?”
沈缘故作镇定地问道,但躲闪的眼睛还是透出了他内心的紧张和慌乱。
还好叫住他的不是前面听过自己声音的女佣,要不然麻烦就大了。
“你是哪个区域的佣人?”
男仆眯起眼睛打量他,还在他的身边转来转去,像是要看出什么端倪。
沈缘被看得浑身难受,喉结滚了滚,艰涩地开口:“保洁区域的。”
“哦……这样啊。”
男仆漫不经心地摸着下巴,眼里闪过几分狡黠,随后从身后拿出几件脏兮兮的衣服,强行塞进少年的纸箱里,命令道:
“你帮我把这些衣服洗了。”
沈缘嫌弃地蹙了下眉,虽然隔着口罩,但他还是闻见了纸箱里散发出来的汗臭味,以及那股子恶心的腥气。
衣服看上去就像是穿了很多天,上面有一层厚厚的灰尘,还带着霉味。
他顿时有种想呕吐的冲动,但为了逃脱,还是硬生生忍住了,声音无奈道:
“好的……”
“嗯。”
男仆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里已经计划好了该怎么奴隶这个少年为自己做事。
他推了下沈缘的肩膀,觉得这人好欺负极了,得意洋洋地说道:“去吧。”
得以逃脱的沈缘赶紧往门外跑,生怕对方会想要看自己的脸,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在这里逗留了,必须去找祁云照!
一路东躲西藏,沈缘也算有惊无险地走入香樟树林里,心提到了嗓子眼。
“呼、呼……”
他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大声喘息着,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苍白之色。
天空有些阴沉,乌云密布,黑漆漆的让人看不清前方的路,只能借助周围树木的遮掩,小心翼翼地往前行走着。
林子里时不时传来几声虫鸣和鸟叫,还伴随着阵阵寒风刮过的呼啸声。
沈缘的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衣服都被冷风给浸湿了。
他用手擦干净额角上的汗水,然后按照记忆里的方向,走入小径深处。
虽然很害怕,但为了救出祁云照,沈缘还是咬紧牙关,继续往前走去。
越走近,林子里的温度就变得越低,到最后甚至都快要把人冻成冰棍了。
“好冷啊!”
沈缘打了个寒颤,脚步也慢了下来。
他停在原地喘息着,然后从兜里掏出纸巾,胡乱地抹了抹自己额头的汗珠,又猛灌了几口矿泉水,接着再次迈起步伐。
这样的环境对于刚满二十二岁的沈缘来说,已经算是相当恶劣的了,如果是普通的孩子遇上这种情况恐怕早就哭喊着撒腿跑了,可他却依旧咬着牙挺住了。
不知道走了有多久,前面突然多出来了一簇高大茂密的灌木丛。
沈缘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心中微喜,不敢耽搁,急忙加快步伐走了过去。
那个大牢的铁门就在后面,只要穿过灌木丛,就能找到关押祁云照的地方。
就算他逃不掉被抓回去的命运,他也想把祁云照救出来,然后送离这里。
越靠近灌木丛,那股熟悉的阴冷气息就越浓重,他感觉身体都有些发颤了。
“别怕,沈缘,救出祁哥哥!”
沈缘出声鼓励自己,深呼吸后,便徒手拨开灌木丛的树叶,整个人钻了进去。
尖锐的树枝枝划破细腻的肌肤,鲜血从指缝间缓慢流淌着,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想尽快找到祁云照。
身体娇小,很快就灵巧地钻过树丛,他累得气喘吁吁,却一步也不敢停留,大步奔向不远处那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
门被上了一道沉重的铁锁,但对于现在的沈缘来说却没有任何难度。
他拿出一条细铁丝,捣鼓几下,轻车熟路地打开铁门,然后迅速闪身进去。
一阵风刮过,带起一片灰尘和落叶,遮住他的脸庞,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
沈缘裹紧了身上的工作服,小心翼翼从前院绕到后院,直接进入老房子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寻找上次发现的捷径。
秘密通道就藏在废弃的井盖下面。
沈缘费力地拉动着盖板,终于露出了一条黑黝黝的缝隙,一股潮湿腥臭的气息传来,夹杂着腐烂,让人闻之欲呕。
这里就是地牢的某个出口。
“哗啦!”
井水溅得老高,沈缘捂住口鼻急忙躲避,往外挪动井盖的时候,空寂的后院发出一阵“吱嘎、吱嘎……”的怪响声。
这声音听着很渗人,但他并没有害怕或者退缩,相反,他一心只想着救出祁云照,盖板被掀开之后,一头扎了进去。
地窖里的光线有点昏暗,墙壁上挂满了蜘蛛网,沈缘俯下身躲过去,抬脚走在湿漉漉的石砖上,心跳不禁加快起来。
他在偌大的地窖里转了好几圈,都没有看到祁云照的影子,而且地下室也没有其它的通道,就连出口都是封死的。
唯独在靠墙的位置有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他犹豫再三,还是走了过去。
走进那个甬道时,心跳越发剧烈了,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抓住了一般,沈缘感到无比窒息和惶恐,连双腿都在打颤。
他深吸一口气,“啪嗒”一声打开了手电筒,然后小心翼翼的迈步向前走去。
脚下踩着厚重的石板,他听着自己身边传来的脚步回音,心中更加紧张了。
“不怕不怕……”
沈缘一遍一遍地安慰自己,但是不知为何他的内心却始终有些忐忑。
走到一半时,脚步猛地停止了!
沈缘双眸惊恐地睁大,一只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尖叫声。
因为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条殷红色的血迹,顺着前方的地面蜿蜒而去。
那是血的颜色,是死人的颜色!
触目惊心!
沈缘的面容苍白如纸,眼中尽是骇然,脚步也因为站不稳踉跄了一步。
难道这些是祁哥哥的……
他不敢再想了,泪水夺眶而出,脑袋嗡嗡作响,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般。
沈缘拼命稳住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缓慢地抬起头,看向了血痕延伸的方向,那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只要跟随血迹的方向,一定可以找到祁云照现在被关押的地方!
他深深呼吸了一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继续往前走去。
这里的路很难走,而且很窄,两边都是冰冷的石墙,根本没有任何可以供人行走的道路,只能用手摸索着往前走。
沈缘小心翼翼地前行,每往前迈出一步,他就会更紧张一分,生怕自己会踩空,或者掉入到臭烘烘的下水道里。
终于,他在距离血迹几米的位置,发现了一间独立的牢房,生锈的铁门紧紧焊在墙上,厚重的铁窗封闭着,没有任何光线透进来,里面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
在那忽明忽暗的灯火下,沈缘清楚地看到,祁云照被吊在十字架上,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挂着鲜红的血液,双眼紧紧闭着,呼吸微弱,似乎随时都会断气。
“祁哥哥!”
沈缘一个箭步冲过去,血迹斑斑的双手抓着门栏,透过铁栏杆的空隙,不停地摇晃着,声音中带着颤抖和哽咽:
“你醒醒,我是沈缘啊!我回来救你了……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然而,祁云照却根本听不见,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仿佛死掉一样。
沈缘忍着哭意,去找铁锁撬开。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的门锁不是简单的锁扣了,而是特制的指纹锁。
他将手指放上去,按了好几遍都显示失败,最后更是直接三十秒倒计时了。
“怎么会这样,我要怎么办……”
沈缘急得团团转,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模糊的视线望向那个奄奄一息的男人,无能为力,只能绝望地哽咽着。
好不容易有惊无险来到了这里,最后却被一扇门阻隔了,他真的不甘心……
明明都已经找到祁云照了,只要打开这扇门,他们就可以彻底逃出去了……
“缘缘,你在做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沈缘全身顿时一僵。
他颤抖着扭过脖子,俞修情俊逸的脸庞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翻滚的烟雾让他的视线模糊,却依旧无法掩饰那双狭长凤眸中迸发出的凌厉寒光,让人脊背发凉。
“啊!”
沈缘吓得尖叫一声,后背重重撞上了铁栏杆,疼痛瞬间袭遍四肢百骸,让他倒吸一口冷气,眼角溢出了泪珠:
“你、你怎么来了?!”
“缘缘为什么要背着我偷偷出门?”
俞修情的语气里满是质问和不悦。
他缓步走近,高大挺直的身躯在昏黄灯光下投射出阴影,如山般笼罩住少年瘦弱纤细的身体,让沈缘有些透不过气。
沈缘心里一惊,知道这下子麻烦大了,难不成自己被对方跟踪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他顿感愤怒。
凭什么自己的自由要被限制!
“祁哥哥有危险,我要救他!”
沈缘仰起头来,清澈眼眸中流露出坚定和倔强:“你赶紧放他离开!”
闻言,俞修情脸色一黑,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可能,他身为俞家培养二十多年的保镖,居然背叛上司,该死!”
“不许侮辱他!”
第196章 祁云照他不是什么好人
沈缘气结,小手紧握成拳状,愤恨地盯着俞修情,咬牙道:“祁哥哥不是早就被你辞职了吗?!你这个人怎么那么自私?你不放他离开,那我就跟你拼命!”
“缘缘,他不是什么好人,真的,你相信我,离他远远的,这么多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我不想你受到伤害!”
俞修情看他执迷不悟,心里一急,上前抓住他的胳膊,语重心长地劝道。
那天夜里,祁云照想要一个人私吞俞氏股份,以及独占沈缘的丑恶嘴脸,他全都听的一清二楚,当时就气得七窍生烟。
他没想到,这个十几年安分守己的男人,竟然会有如此禽兽不如的想法。
不过这话对于沈缘而言却没有任何作用,他不以为意,甚至觉得十分可笑。
“事到如今,你还在诋毁祁哥哥,如果当初不是他救了我,你还有机会关着我吗?!怎么好意思一口一个坏人的!”
说完,他冷哼一声,甩开男人抓着自己胳膊的手,眼中满含鄙夷,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俞修情会如此偏激!
俞修情微愣,无奈和痛苦在心头翻涌不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明明这人才是自己花大价钱买回来的,如今却在向着别人说话,护着别人。
这种感觉让他难受到了极点。
如果当初自己能早一点发现真相,或许沈缘就不会那么恨自己了……
每每午夜梦回,他都这样妄想着,但是事实永远不可能重演,也没有如果。
沈缘见他一直眼眶通红、不言不语地地看着自己,心脏突然莫名刺痛了下。
眼里闪过慌乱。
他紧紧抿住嘴唇,不被这些怪异的情绪所影响,随后两只小手用力拽着男人的西装外套,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
“你听到没有?放祁哥哥出来!”
但无论他怎么声嘶力竭呐喊,那个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依然不动如山地站着,只是摇了摇头,淡淡地说了三个字:
“不可能。”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拒绝,沈缘的心像是跌入冰窖般寒冷彻骨,他的眼睛里渐渐涌上了泪花,抓着外套的力道也重了。
“为什么?!我留下来陪你还不行吗?你不就是想要得到我吗?我成全你啊!只要你放祁哥哥走,我什么都愿意做……”
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变成了哽咽。
沈缘泪眼朦胧,却紧紧盯着男人那双深邃幽暗的眸子,渴望能从对方眼里看出动容,哪怕只有一丝,他都不会绝望。
从前,他就这样乞求俞修情放过自己,希望能得到怜悯、心软,但无一例外,换来的只有更加变本加厉的折磨。
明知道不可能,可对方口口声声说欠自己,沈缘还是抱有最后一丝幻想。
希冀就像吊命的蛛丝,缠着他的身体,让他喘不过气来,又怕那根线会断掉,只能拼尽全力紧紧抓住,死也不放。
“前些天我低三下四求了你那么多次,你都选择要离开,厌恶和我一起,现在居然为了那个叛徒,你甘愿付出所有?”
俞修情痛心疾首地问道,眼中满含浓浓的失落,还有深深的嫉妒。
“对!我就是愿意为了祁哥哥付出所有!我宁可不要自由,左右我这条命是他给的,如今还给他,有什么错吗?”
沈缘倔强而坚定地回答,丝毫没有因为男人眼神中的痛楚而动容半分。
接着,他又鄙夷地冷笑了一声,丝毫没有注意到俞修情脸上那份痛苦突然转变为阴狠的情绪,还在自顾自地控诉道:
“至于俞总,呵……从挖心给你的白月光那一刻起,我们就彻底没有关系了,你给我的,我已经还清了,现在再卑微求和好又有什么用?你根本不值得原谅!”
这一次,俞修情却没有说任何道歉的话,而是静静地看着他,眼中像是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霜,但那冰冷之下,却压抑着一股寒流,是铺天盖地的妒忌和偏执。
等沈缘说完,他才轻启薄唇,吐出一句话:“如果……我偏不放他走呢?”
闻言,沈缘不由自主地愣住,眼神陡然一变,眸底划过一抹惊慌和无助。
他没想到俞修情根本就是油盐不进,自己竟会愚蠢到和这种人谈条件,面带自嘲,抓着衣服的双手也跟着僵硬放下。
“你、你想干什么?别乱来!”
沈缘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睛睁大看着面前的男人,心中已经生出了恐惧感。
只见对方勾起嘴角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伸出手,却是轻轻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声音冰冷而危险:
“你知道吗?缘缘,每一次只要看见你偏袒祁云照,我就嫉妒的要死,凭什么他可以轻而易举留你在身边,甚至还能和你睡一起,而我,却怎么做都不行……”
沈缘简直被这话气笑了,他从没想到,眼前这人居然会有如此无赖又幼稚的时候,而且还用自己救命恩人的性命相逼!这样的俞修情,让自己感到恶心!
他用力甩开那只捏住下颌的手,冷眼望着眼前一脸阴鹜的男人,讽刺道:
“俞总怎么会有脸嫉妒的?以前我那么爱你,你根本就不懂得珍惜!现在我对别人好了,你居然又不乐意了,可笑!”
俞修情表情失落了一瞬,但不知道想到什么,黯然的眼眸亮了亮,突然炙热起来,他抓着少年的双肩,兴奋道:
“没关系,缘缘,你一时半会不能接受,我可以理解,慢慢来,毕竟我之前伤你太深,但祁云照是个碍事的东西,只要他一死,就没有人能阻止我们在一起了,你可以不用想着回报他了,安心住在这,或者我们回南方的家,一切会变好的!”
声音里充满期待与憧憬,似乎他已经看到他们在一起幸福快乐生活的样子。
但这些温馨都是表象而已,俞修情的目光很阴沉,带着一种近乎疯狂和扭曲的残忍与冷酷,还有一丝疯狂后的得意。
这样恐怖如斯的眼神,让沈缘感到害怕,他哭着摇头,鼻尖通红,小手无力地推开男人放在肩膀上的双手,声音沙哑:
“不……不要,你个疯子……我打死都不要跟你住在一起,我只要祁哥哥!”
看着那张决绝的小脸,俞修情成功被惹怒了,一把将人拽过来摔进怀里,另一只手按上指纹锁,所有的耐心在此刻化为乌有,他强压着心头的嫉妒,冷道:
“缘缘,那你就看清楚,你的祁哥哥,是怎么在我的手下生不如死的!”
沈缘的瞳孔瞬间紧缩起来,抬眸,侧面望向那双阴戾的双眼,他没想到,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丝毫悔改之心,口口声声说愧对他也假的!丧心病狂是改不了的!
“不可以!”他挣扎着要逃离,双手挥舞,但身体却被男人钳制的动弹不得。
此刻醋意大发的俞修情可不管他愿不愿意,一心只想狠狠折磨祁云照一番。
沈缘就这样被强行拽着,轻而易举带进了牢笼里,内心的恐慌也越发沉重。
里面两个看守的保镖见男人走过来,连忙搬过来一张椅子,恭敬地喊道:
“俞总。”
这些保镖都是从南方庄园调回来的,跟着俞家十几年,所谓是忠心耿耿。
在看到十字架上那个被捆绑的男人时,沈缘猛地停止了挣扎,嘴唇紧咬,心疼和悲愤在那双泪水涟涟的眼眸里交织。
只见祁云照光着上半身,脖子勒着一条粗重的麻绳,双腕则是被铁锁反锁。
浑身全是触目惊心的伤痕,血肉模糊,嘴角裂开一条细长的的口子,鲜血已经凝固了,粘在他苍白干裂的唇上。
祁云照的手臂上有三处明显的刀疤,还在往外渗血,地上是一堆碎肉。
他就像是一尊雕塑般被钉在石架上,双目紧闭,仿佛已经失去了生命迹象。
俞修情欣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看着祁云照胸膛上那些纵横交错、深可见骨的血痕,眼里忍不住露出几分满意之色。
他侧眸看向身旁泪流满面的少年,虽然有些生气,但还是抬起手,温温柔柔地擦拭掉对方脸上的泪痕,语气疯狂道:
“缘缘,他以后再也不敢肖想你了。”
“你们这些禽兽!畜生!禽兽……”
沈缘怒极,声嘶力竭地吼叫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落,他不敢想象,这么多天来,祁云照到底受了怎样的苦楚!
这一刻,痛到了极点,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更恨俞修情惨无人道的折磨!
他以为自己的死,警察的通缉,以及那大半个月的无家可归,可以让这个男人恢复人性,现在才明白,那就不是人!
沈缘气到深处,张开嘴巴,抓着俞修情的小臂狠狠咬了下去,用尽全力,直到口腔里传来浓重的血腥味,他还是没有松口,仿佛这样做才能泄掉心头之恨!
“嗯……”
俞修情吃痛皱眉,却没有抽回手。
沈缘趁着他突然松懈,连忙挣脱出来,然后拼了命地朝祁云照跑过去。
“缘缘!”
俞修情反应过来后喊了一声,但对方就算摔倒了重新跑起来,也不愿回头。
第197章 他爱的只是你的身体
沈缘颤着双腿,站在刑架旁,看着伤痕累累的男人,全身没有一块好地方。
对方四肢血迹斑驳,烂肉外翻,连躯体都僵硬了,如果不是那胸口还在轻微地起伏着,几乎就要认为已经死了。
被鞭打过的、被什么动物抓过的,被刀划过的,还有一些细碎的玻璃渣子,可想而知那种疼痛到底有多么剧烈。
曾经那么干净的一张脸,如今狰狞的样子,让沈缘忍不住闭起眼睛,湿热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打湿了衣服。
“祁、祁哥哥……”
他低声叫唤着,想要摇晃昏迷的祁云照,但血肉模糊的伤口让他无从下手。
台阶下的俞修情却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旁边的保镖想要上去拉走沈缘,被他伸手拦住,保镖也只好低头往后退。
他微眯起眸子,沉默着,眼神犀利地望向刑台上的两人,倒想看看,沈缘对祁云照的感情,究竟到了怎么样的地步。
另一边,沈缘掰扯了半天,也没能将勒住男人脖子的粗绳解开,急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落着。
他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捧住祁云照那张尚且还算完整的脸颊,哽咽道:
“祁哥哥,对不起……我来晚了……你醒醒好不好?不要死,缘缘不要你死……我们说好的,还要一起吃饭呢……”
“我好难过,你快点醒来告诉我怎么办啊!我真的好怕你出事……你醒醒好不好……明明你什么都没做错……”
沈缘哭喊着,大颗大颗泪水顺着他的脸庞往下滑,最后滴在祁云照的身上。
可对方却毫无反应,连呼吸都几不可闻了,只有一双紧闭的双眸,在微弱地轻颤着,似乎正承受着什么巨大痛苦。
“不要,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你醒来看看缘缘,不然缘缘会崩溃的……”
“祁哥哥……”
一声声地叫唤,让沈缘觉得自己的嗓音都嘶哑了,却始终无法唤醒男人。
他内心的恐惧更加强烈了,只能哭着抱住祁云照的头,把脸贴到他冰凉的颈间,声音里透露着浓浓的害怕与绝望:
“祁哥哥,你睁开眼睛看看缘缘吧……你不要吓我,你睁开眼睛看看……”
祁云照的救命之恩,以及加上这些天的相处,他已经对这个男人产生了一种依赖性了,好像亲情,却算不上爱情。
如果对方死了,沈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或许会一辈子活在愧疚里……
看着那个为别的男人哭得肝肠寸断的少年,俞修情脸色铁青,双手攥紧拳头,醋意如暴风般肆虐在心里,无法平息。
沈缘就这么在乎那个叛徒的死活吗?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沈缘为谁哭得这般伤心欲绝,连自己都没有这待遇!
如今对方却当着他的面,对别的男人表现出难舍难分、生死相随的样子,俞修情感觉心都要碎了,只剩下酸涩的痛苦。
或许是沈缘哭得太凄厉了,祁云照竟然奇迹般恢复了意识,只觉头痛欲裂,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裂了一样。
那些滚烫的泪水砸在自己的胸膛上,突如其来的温暖让他忍不住一颤。
被瘀血黏住的睫毛颤了又颤,才艰难地掀开,睁眼的刹那,便模模糊糊的看见沈缘靠在自己肩上,满脸都是泪水。
“缘……”
他张口想说话,喉咙却干涩地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力地吐出一个单词。
沈缘听见他虚弱而沙哑的唤声,心头难以置信地一震,连忙抬起脸来,泪痕犹存的脸上挂着两串晶莹剔透的泪珠。
他用手抹去眼角的泪花,再次伸出手手,颤巍巍地抚摸着祁云照苍白的脸颊,嘴角微抽,声音也因为激动而变得哽咽:
“祁、祁哥哥,你醒了?!”
“别……哭……”
男人虚弱地抬起头,对上沈缘含泪的双眸,想要替他擦拭,却无能为力。
嗓子也因为长期缺水,加上被灌了许多不知名药物,沙哑到了极点,说话时还牵扯到了伤口,疼得他不住地倒吸气,
“祁哥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你……我真该死,我甚至还怀疑你,为什么不早点去救顾医生……”
沈缘哭得泣不成声,眼中的自责和悔恨让人心酸,一边道歉,一边抹泪。
他的祁哥哥那么好,却为了他,受尽了苦楚,自己怎么配拥有这份偏爱……
“傻瓜……不怪、你……”
祁云照摇了摇头,微眯着眼睛,看向他,苍白的唇边缓慢地浮现出浅笑。
台阶下的俞修情已经忍无可忍了,祁云照故作深情的模样,竟那么刺眼。
他不会再让沈缘被蒙骗了!
“过去。”
他递给保镖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声音低沉,眼眸深处闪过一抹狠戾。
“是。”
保镖会意,几步上前,将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分开,然后将沈缘往俞修情的方向带去,另一个保镖则拿来了电棍。
“放开我!放开!不要再伤害祁哥哥了!呜呜呜,你们不要再打他了……”
沈缘被强行拽到了俞修情的身边,哭着喊着想要挣脱,可是没有用,他根本就挣不开,双手反扣,被保镖钳制住。
他惊恐地看了看保镖手中的棍子,又看向身旁嫉妒成魔的男人,嘶喊道:
“俞修情!祁哥哥都伤成那样了!你还想做什么?!求求你了,放过他吧!”
“缘缘,有些事你不知道,如果看透了祁云照的真面目,你还会替他求情吗?我不想看你执迷不悟了,更不想你受伤。”
俞修情轻声细语地说着,他的眸子里带着温柔与心疼,手缓缓抬起,想要擦掉少年脸上的泪痕,却被对方躲开。
沈缘瞪着他,满眼怨恨,眼中却还带着浓重的红色血丝,咬牙切齿道:
“明明执迷不悟的人是你!别再污蔑祁哥哥了!就凭他救活我,我宁愿被他骗!你休想挑拨我和祁哥哥之间的感情!”
俞修情的身体微僵,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和无奈,他的指尖在半空停顿了一瞬,随后又失魂落魄地收回,苦笑道:
“那缘缘就一直恨着我吧,你越是向着祁云照,我就越想折磨那个叛徒。”
听到这话,沈缘的心中猛然一惊。
他不可思议地盯着男人,对方眸中的狠厉让人心头发冷,他红着眼眶摇头:
“不、不要……”
“缘缘,我会让他亲口承认,他从来爱的就不是你,而是你的身体,不要轻易相信一个杀手的话,他最会伪装了。”
俞修情一字一顿的说道,他的表情平淡如水,可声音里充斥着无限寒意,像一把锋利的刀刃,刺得沈缘浑身发麻。
还不等他反驳或者恳求什么,俞修情一个响指,站在台阶上等待的保镖便立马按下了电棍,“滋滋”的电流声响起。
“不!不要——!!”
沈缘惊恐地尖叫起来,声音都变了音调,双手剧烈挣扎着,却还是没能阻止那根电棍朝祁云照的胸膛狠狠敲过去!
刹那间,巨大的电流窜进身体,十字架上的男人发出凄厉的惨嚎。
他的身体剧烈抽搐,身上的皮肤在肉眼可见地迅速溃烂,嘴里也不停地溢出血丝,脸上的痛苦更是狰狞到扭曲。
忽明忽暗的蓝色幽光倒映在俞修情的瞳仁里,他坐在椅子上,长腿交叠,骨节分明的指尖随着惨嚎有节奏地敲击。
那双墨黑色的眸子,像是被浸泡在黑水中的夜空,看不到任何光亮,却又透露出无尽的冰冷和残忍,让人畏惧。
看着祁云照反复被电击的惨状,他就忍不住想起,自己在出租屋里受到的一切屈辱,被折磨、被贬低、被鄙视……
以及最可恶的,就是被迫绑在轮椅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私有物被这个叛徒搂在怀里亲昵,那种恨意让人发疯!
想到这,俞修情攥紧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暴露,眼睛血红,厉声道:
“开到最高档!”
保镖点头,将电流开到最大,直接把冒着火星的棍头用力按在祁云照心口。
“不行!不要再折磨他了!够了……这样会死的!求你们放过他吧……”
沈缘嘶哑地喊着,泪水从眼角滑落。
这样的疼痛他经历过,根本就是要着人命去的,比上次还要疼十倍、百倍!
看着祁云照痛苦扭曲的脸,和嘴里溢出来的鲜血,沈缘心疼至极,心里涌起阵阵后悔,都是他害的!如果当时他不执意要救俞修情,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剧烈的疼痛,祁云照几乎窒息,只觉得身体里有无数个小人在撕扯着自己。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脸色苍白,额角沁满了汗珠,却咬牙不吭一声。
原本血淋淋的胸膛被烧出了一个黑洞,鲜红的血液顺着伤口往外渗透,变得漆黑,一直蔓延到地板上,触目惊心。
他想,如果现在死去,倒是解脱了。
听着耳边哭到干哑的声音,俞修情感觉心脏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他转过头,微微俯身,看向因为哭得太厉害而瘫软在地的沈缘,悲哀道:
“你就这么在意他的死活吗?”
闻言,沈缘僵硬地抬眸,对上男人深沉的视线。
第198章 坐过来,搂住我的脖子
沈缘泪眼模糊,耳边是刺耳的电流声,再这么下去,祁云照真的会死!
此刻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无力地跪倒在地,然后一步步爬到俞修情脚边,脏兮兮的小手颤抖着抓上男人的裤脚:
“求你了……让他们停下……祁哥哥快不行了,你想要我怎么样……我都答应你……好不好?求你放过他!”
俞修情看着少年哭花的脸蛋,还有那双满是乞求的眼睛,顿时心烦意乱。
前两天的时候,无论他怎么低三下四卑微讨好,沈缘都不愿意接受他的弥补,如今却为了别的男人,愿意屈服自己……
他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呢?
俞修情的拳头紧握,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里都没感觉到疼痛,眼中满是悲愤。
这种被当做玩具一样随意操控的滋味,实在糟糕透顶,让人抓狂。
见男人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沈缘心瞬间冷了几分,可他不想放弃,不想眼睁睁看着祁云照死在自己面前,无能为力。
他吸了吸嫣红的鼻子,调整好崩溃的情绪,小手松开对方的裤脚,腰板也跪直了,像默默在心里下定了某种决心。
“俞先生……”
脑子乱作一团之际,俞修情突然听见这声久违的呼唤,他的身体猛地僵了一下,一股莫名其妙的燥热感涌上胸口。
只见沈缘红着眼眶看他,双手开始解开身前的纽扣,动作非常笨拙,可是脸色却很难看,像是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雪白的脖颈脱离衣领的遮掩,在灯光下泛着晶莹剔透的光泽,仿佛一块上等的羊脂美玉,流转出诱人的弧度。
“你在干什么?”
俞修情微微眯起眸子,可声线却不由地沙哑暗沉,有些诧异对方竟然要用这种羞耻的方式,来换回祁云照的命!
“我把自己给你,你放过祁哥哥……”
沈缘哽咽着说道,眼角挂满泪水,小脸通红,整个人看起来楚楚可怜。
解钮扣这个动作让他觉得非常羞耻,甚至有种想要钻地缝的冲动。
但俞修情这么多天百般纠缠,不就是想要他的身体吗?从前是这样,如今也不会变,打着爱他的名义,垂涎他……
只要自己最后还能靠这种见不得人的方式,解救祁云照,他就感觉值得。
他想到了所有可能性,却唯独不知道,俞修情对他的感情,已经不再像两年前那般掠夺侵占那么简单粗暴了……
“够了。”
俞修情及时伸手按住了少年准备解开第二颗的动作,三两下重新扣好。
“别为了任何人出卖自己的身体。”
他冷着脸说道,然后扫视了一圈都是保镖的地牢,重又看向沈缘,幽暗的眼眸不知道什么时候布满了浓浓的占有欲:
“况且,还是在这种地方,我不允许除了我以外,有别的人能看你一眼。”
一字一顿的嗓音钻入沈缘的耳朵里,就仿佛一根根尖利的针扎进了心脏。
“不,不行,我只有这样能救祁哥哥了……我求求你,我们可以回别墅里,只要你放过他,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沈缘哭着恳求,脸上的焦急毫不掩饰,他双手紧紧抓着男人的大腿,像一只等待垂怜的小鸟,卑微到了尘埃里。
俞修情紧紧蹙起了眉头,对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好像随时都有可能窒息。
他终究还是心软下来,抬起手,小心翼翼擦拭掉少年脸上的泪水,轻声问:
“什么都愿意,是吗?”
沈缘愣了一下,没有躲开他的触碰,随即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急切道:
“对!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只要你别再折磨祁哥哥了,他真的好疼……”
说这话时,他眼睛一直看向前面那个被电击的浑身焦黑的男人,又急又怕,心疼的厉害,泪水止也止不住地流着。
俞修情极不喜欢他恳求自己的时候,眼睛却装着另外一个人,手指当即就捏住他的下颌,将脸转过来与自己对视:
“好啊,那你现在坐我身上。”
闻言,沈缘呼吸紊乱了一瞬,但男人这话的意思,就是愿意放过祁云照了?
他没有耽搁,拖着麻痹的双腿,一步一颤走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坐了上去。
突如其来的柔软让俞修情眸色加深,薄唇勾起,但双手却依旧搭在扶椅上。
他现在并不急着抱住少年,而是要让对方主动,主动把全部都献给自己。
即使这种主动,是靠祁云照换来的!
想到这,俞修眼底闪过一抹阴沉的厉光,凭什么那个叛徒要用这种卑鄙的方式,来夺走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沈缘只让自己的半边身子坐到男人腿上而已,双脚还能着地,他不安地绞动手指,极力瑟缩着不靠在对方胸膛。
“我坐了!你让他们停下电击!”
他此刻的心思全在被反复电烤的祁云照身上,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却一点也没留意旁边的男人脸色黑得像锅底似的。
俞修情没有理会他,只是淡定自若地把玩着他的发梢,另一只手撑着额角,漫不经心地靠在椅背上,声音低沉道:
“坐过来点,搂住我的脖子。”
本就抗拒和他肢体接触的沈缘,被男人这句话吓了一跳,脸颊瞬间染红,身体也僵硬得厉害,从刚才就一直在发抖。
见他不动,甚至还在拼命地往外缩去,像在避嫌,俞修情顿时就不悦了。
“缘缘,你要是不乖,受伤的就是你的祁哥哥了,你也不想他被电死吧?”
这句话果然管用,沈缘立刻停住了颤抖,转过脸来,眼泪汪汪地看着男人。
为了祁云照能少受折磨,他还是顺从地坐过去,双臂勾住了男人的脖子。
“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快点停下啊!再这么下去,祁哥哥真的要死了!”
沈缘哭喊着,手指紧紧抓住男人的衣领,目光一直瞥向生不如死的祁云照,声音带着哭腔,带着求饶,让人心疼不已。
而这样的撕心裂肺,俞修情听在耳中,却感觉到更加刺激,和有趣。
他大掌轻轻掐住少年那紧绷僵硬的腰肢,目光难得沁出一丝柔和:“放轻松点,像以前一样,依偎在我身上。”
一而再再而三的过分要求,让沈缘无法忍受了,可偏偏不能反驳什么。
祁云照还在受苦,他只能尽力讨好这个男人,甚至自己可以为了祁哥哥放弃自己的尊严,去做任何他不愿意的事情。
“好,我靠你身上……”
沈缘不情愿地说道,软下身子,将小脸贴在男人健壮的胸膛上,感觉到了对方强有力的心跳,却本能地害怕起来。
以前缺乏安全感的时候,这样靠着俞修情,会觉得安心,会睡得很香……
可慢慢的,最后都是伤痕累累才能靠在男人身上,安全感又转变成了阴影。
沈缘强压着内心的恐惧,抬眸看向男人凌厉的下颚线,气汹汹地喊道:
“可以了,赶紧停下电击!”
“亲我。”
俞修情直接忽视了他眼里的焦灼,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样,自顾自地说着。
这样三番几次的躲避主题,沈缘顿时就明白过来,自己难道又被骗了?!
“俞修情!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想放过祁哥哥?!我什么都做了!你答应我的呢?!你为什么总是这样言而无信!”
他愤恨不已地控诉道,身子扭动着想要从男人怀里挣脱出来,可那只握住自己腰肢的手却越收越紧,像铁钳一样。
“别闹,先让祁云照吃点苦头。”
俞修情冷声道,他的唇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容,目光落在祁云照的身上,冷漠得仿佛是看一个毫无用处的废物。
“你放开我!放开!混蛋!骗子!”
沈缘攥紧拳头,拼命捶打着男人的胸膛,他用尽全力,却还是抵不过对方一把就握住了他的拳头,让他动弹不得。
“呵……”
俞修情看着他气红的脸蛋,冷笑出声,可眼里却流露出几分悲情来:
“如果现在坐的是祁云照的大腿,你是不是就会心甘情愿靠着他了?”
沈缘没料到他会这么想,一时诧异,手也停止了挣扎,眼中蓄满泪水,委屈又难过的模样像极了受到欺负的小白兔。
见状,俞修情感觉自己的心也被这个小东西的情绪给牵动了,刚才的狠厉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怜惜和心疼。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抬头看向还在电击祁云照的保镖,命令道:“停下!”
保镖立刻收住手,将冒着白烟的电棍小心翼翼放到桌上,躬身退到一旁。
“缘缘,我已经让人停了,没骗你。”
俞修情还在试图挽回自己在少年心里的位置,嘴角含笑,却笑的那般可怖。
沈缘看着终于停止抽搐的男人,眼前黑了又亮,整个人瞬间没有力气了。
他如释重负地靠在俞修情的胸口喘息,却哽咽地摇头:“为什么不早点停……祁哥哥就能少受点痛苦了……!”
俞修情却凉薄地勾了勾唇,下颌贴在少年的额头,抚摸着他的头发:“他多受一会电击,你就能多靠着我一会。”
闻言,沈缘惊恐地抬起眸子,漆黑的眼瞳中映出男人那张冷漠而残酷的脸。
第199章 我要不要直接弄死他?
“疯子!”
沈缘咬紧牙关,强撑着精神想要从他身上起来,但刚动弹一下,就被更紧的搂住,不得不继续趴在对方的胸口上。
“别乱动,让我好好抱抱你。”
男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沈缘脖颈上,痒的他浑身颤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现在,立马!找一个医生给祁哥哥治疗!他流了那么多血,会休克的!”
沈缘急切地催促道,他压根就不在意俞修情此刻眸中浓浓的深情,只想赶快把祁云照送去医院,让他早点脱离危险。
俞修情听到这话,脸色倏然阴沉,搂住少年腰身的手蓦地收紧,吃醋道:
“缘缘,你现在张口闭口就只有你的祁哥哥吗?以前的时候,你念叨的人,永远只有我一个,祁云照算什么东西?!”
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透出满满的不悦与妒忌,沈缘仅仅只是瞥了一下,便觉得心惊胆战,根本不敢继续对视了。
他知道自己无论怎么挣扎,也脱离不开男人的束缚,只好低垂着脑袋,肩膀也因为害怕一直瑟瑟发抖,声音闷闷道:
“你早就不要我了,我为什么还把你放心上,我现在只在乎祁哥哥了……”
俞修情听完,眸子里掠过浓烈的痛意,他闭了闭酸涩不已的眼睛,再睁开时,眸光如炬,透着一股凛冽的气势。
“把那个叛徒弄醒!”
他提高了嗓音,厉声命令道。
坐在他腿上的沈缘也被这突然的怒吼吓得抖了抖,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男人,对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可他就是从那样的表情中看出一股强烈的杀机。
“你想干什么?!”
沈缘抓着他的衣领,紧张地问道,手指因为害怕而不断收缩,心砰砰直跳。
他能感觉到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就像一只即将要吃人的野兽。
“缘缘别怕,我不干嘛,只是想将自己之前受的耻辱,一点点还回来而已。”
俞修情低头看了眼他抓着自己领口的那双小白嫩手,唇角勾起一抹邪肆。
这样恐怖如斯的笑容,让沈缘呼吸一窒,手抖得更厉害了,脊背冷汗涔涔。
他根本猜不透,那个笑容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阴谋和报复。
另一边,保镖将早就准备好的一桶冰水用力朝着昏迷不醒的祁云照泼过去。
“唔……”
冰冷的凉水从头浇到脚,祁云照瞬间倒抽一口冷气,接着猛然睁开眼睛,一时间还未适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刺激,只觉得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他下意识想要抬手揉眼睛,可两只手臂被铁扣牢牢锁着,任凭他怎么使劲扯动,都没能挣脱分毫,而且因为太过用力,他的手腕上还隐约有些疼痛传来。
沈缘看着他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样子,心疼极了,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
“祁哥哥!”
他哭着大喊,又开始拼命扭动着身体,企图从俞修情的怀里逃脱出来。
可是,无论怎么挣扎,男人的手都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不让他离开。
“你滚开啊!我要去看祁哥哥!”
沈缘的脸涨得通红,泪水横流,声音也尖利得如同小猫在凄厉叫唤一般。
可即使这样,俞修情还是没有理会他的反抗和哭泣,一只大掌轻而易举就将少年胡乱踢蹬的双腿并拢在一起。
“他死不了。”
冷酷的话语带着些许戏谑的意味响起,沈缘抬眼看向男人,眸子里满是愤怒和仇视:“那我也要去看他!”
少年尖锐的哭腔清晰地传入耳朵里,祁云照立即慌了,嘴唇一直在颤抖。
他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干涩,像是破布被撕扯开后的那种沙哑的感觉,根本无法发出完整的声音来。
也许是太冷了,他全身一个劲地在发抖,脸颊似乎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喉结滚动着,发出的只有模糊的呜咽声:
“唔……唔……”
“看,缘缘,我没有把他玩死。”
俞修情说得云淡风轻,好像这件事对于他来讲不过是吃饭喝水那么简单。
甚至最可怕的是,他脸上竟还带着几分等待夸奖的神色,看起来很是无辜。
“俞修情,你根本就没有心……”
沈缘红着眼,恨声说道。
为什么?!
为什么此时此刻,他不能亲手把这个丧尽天良的男人碎尸万段呢?!
俞修情被他眼里那份浓烈的恨意惊到,原本得意的情绪瞬间凝固了。
这一次,他竟不知道,该怎么去直视少年对待自己的态度,只觉得慌张、无措,真的害怕对方会与自己反目成仇。
祁云照拼命眨着被冰水黏住的眼睛,忍着酸涩,才终于稍微恢复了视力。
眼前的光影重重叠叠,黑白交错,紧接着,沈缘被俞修情搂在怀里的画面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闯入自己的视线里。
他心脏猛然一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血红的眼珠子仿佛要从眼眶里迸裂而出,双拳也因为愤怒攥得咯吱作响。
沈缘满脸泪痕、痛苦不堪的样子,根本不是自愿的,很明显就是被强迫了!
俞修情这个狗彘不如的东西!
可他现在这具残破的身体,别说带沈缘离开这里了,连自保都是个难题……
早知如今,当初就该一罐灭鼠药彻底毒死姓俞的这个祸害,也省得现在自己落到这样的境地!任人宰割!饱受摧残!
沈缘虽然身体被搂着,可眼睛却一直望向十字架上的男人,与其四目相对。
对方眼里的屈辱、悲愤、痛苦,透过空气,都清清楚楚地映在他的瞳孔里。
即使不说话,他也看得出来,祁云照那双湿红的眼神是在跟他道歉,在对已经无法继续保护他这件事而感到愧疚……
那样浓烈而又复杂的情绪,让沈缘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针扎一般,痛极了。
这样痛恨和无助的眼神,不应该出现在祁云照的脸上,明明这么一个强势冷傲的杀手,却被钉在耻辱柱上反复折磨!
沈缘看着他,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却只能紧紧咬住唇瓣,不让自己哭。
因为这个时候,他不该哭,哭了也没有用,更不想让祁云照看见自己的脆弱,所以她只能忍住,将眼泪往肚子里吞去。
“缘缘,你又在看别人。”
俞修情有些不满地皱起眉头,手指捏住他的下巴,转过他的脸面对自己。
沈缘已经无力挣扎了,脸上露出一股深深的疲惫,小手也垂在大腿上。
这样不哭不闹的样子,俞修情看着很是不舒服,心中隐隐更加烦躁起来。
他最害怕看见沈缘这幅没有灵魂的样子,就像一个木偶,随时会死掉。
他不想再经历失去的痛苦了。
俞修情垂了垂黯然的眸子,伸手抚摸过少年那张精致绝美的五官,眼底闪过几分迷恋和占有欲,声音低沉而沙哑:
“你说,我要不要直接弄死他?”
此话一出,沈缘浑身猛地颤抖了下,惊惧的目光抬起,死死瞪向俞修情:
“不要……你不要杀他……”
“好啊,那你吻我,当着那个叛徒的面,吻我的脸,说永远只爱我。”
俞修情眼神阴森得可怕,声音却是轻柔如水,带着一丝诱哄的意味。
听到这样羞辱人的要求,沈缘睁大了眼睛,双颊也莫名泛起了不正常的红。
“不!”
他胡乱摇晃着脑袋,一脸抗拒。
能压制住内心的阴影坐在男人身上,已经是极限了,现在对方居然不要脸地要求自己说情话和亲吻,而且还是当着祁云照的面,这让沈缘顿时羞愧的无地自容!
“怎么,不愿意?”
俞修情挑眉,脸色阴沉了下来,脑子里想的都是沈缘主动亲吻祁云照的场景。
“那你的祁哥哥只有死路一条了。”
说完,他就松开手指,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保镖,薄唇微动,正要开口,耳边就立马响起少年颤抖而又急切的声音:
“我……我做!别杀祁哥哥!”
“真乖。”
俞修情满意地笑了笑,脊背重新靠在椅子上,一副期待被服侍的样子。
沈缘没有立即亲上去,而是先侧头看了看祁云照,对方拼命地朝自己摇头,急得满脸通红,嘴巴也一直张着,却说不出来,只能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
两人眉目传情的一举一动都被俞修情看在眼里,心底的妒火更加旺盛了。
他仰了仰脖子,舌尖抵着腮帮,下一秒手臂突然收紧,将沈缘整个身体揽入怀中,薄唇轻贴着他的耳廓,声音低哑道:
“不要再想别人,专心点。”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沈缘浑身一颤,身后那双有力的大掌更是令他感到窒息。
对不起,祁哥哥……
我只能这样,才能保住你的命……
他在心里道歉,然后深吸一口气,僵硬地转过头,缓缓靠近男人的脸颊……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彼此呼出的热气几乎要喷洒在对方的脸上。
沈缘闭上眼睛,心脏剧烈跳动着。
唇瓣就这样轻轻触碰了下男人冰凉的脸庞,就像是羽毛拂过,然后迅速躲开。
什么都没有享受到的俞修情很不满意,恶劣道:“吻出声音,让祁云照听见。”
第200章 求你了,放过他……
本就无地自容的沈缘听见这话,脸色更加绯红,他瞪着那个男人,咬牙道:
“我叫不出来……”
俞修情微微勾起唇角,宠溺地帮他拨弄了下额前细碎的刘海,轻描淡写道:
“没关系,我相信缘缘可以的,毕竟缘缘也不想那个叛徒现在死掉吧?”
明明那么轻柔的语气,可偏偏话里话外全都是讽刺和威胁,沈缘心尖发颤,一股深深的无奈和愤怒充斥着胸腔。
可是他什么也反抗不了,只能再次靠近对方的脸颊,羞耻地闭上眼睛,狠狠吻了一口,并且发出一声僵硬的“mua~”
又娇又窘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在安静的地牢里幽幽回荡。
几个保镖顿时绷直了脊背,常年冰冷无温的脸上,居然泛起了一丝红晕。
祁云照整张脸更是一片铁青,毫无血色,攥紧的拳头都在剧烈地颤抖。
他看着俞修情眼里的挑衅和嘲弄,心底的怨恨和暴怒就如同洪水猛兽般汹涌澎湃,让他几乎失去了理智!
对方越是这副无能狂怒的样子,俞修情就越觉得痛快,这一刻,他终于为那天夜里所受到的屈辱好好报了仇。
“再亲几下,让祁云照听得更清楚。”
他笑着说道,修长的手指捏着少年柔软的后脖颈,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开始变本加厉的要求,沈缘快要疯掉了,恨不得几巴掌扇在那张脸上!
可想到还在刑架上的祁云照,他就硬生生压制了这股冲动,忍住了委屈。
“mua~mua~mua……”
他乖巧的像只猫咪,学着刚才的样子,在男人俊美的面容上不停重复着,一口气连亲了好多遍,拼命讨好着……
可泪水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溢出,亲吻的声音渐渐染上了浓重的哭腔。
俞修情舒畅的眉头忽而蹙起,心里一紧,脸颊上的柔软,转变成了酸涩,没想到对方为了祁云照,能够做到这份上!
“好了,别亲了。”
他不悦地开口,抬起指腹抹了摸脸上的湿润,随后又垂眸看向怀里的少年。
对方不明所以地咬着嘴唇,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战战兢兢和害怕。
俞修情沉重地叹了口气,手轻轻抚摸上少年光滑细腻的小脸,深情款款道:
“大声说,你爱我。”
“我……我爱你!”
沈缘咬咬牙哆嗦着开口,他已经听到自己心脏在狂跳的声音,那么无措。
“缘缘永远只爱俞先生一个人……这辈子都和先生在一起,不分开……”
声音越来越低,像蚊吟一样,最后变成了哽咽,再也没有力气说下去了。
“不哭,我也好爱你。”
俞修情轻柔地擦掉他眼角的泪珠,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似自己的手指碰触到了一块冰凉的玉,触感极佳,但却有些微微刺疼,然后一路疼到了心底。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泪流满面,也十分难受,明明说过要让对方开心,可总是控制不住地给这人带来痛苦和伤害……
祁云照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够……够了!”
十字架上的男人终于发出了声音,只是这声音却像被撕裂了般,嘶哑艰涩。
“俞修情!你有什么事……全冲我来!别再逼缘缘……做他讨厌的事了!”
祁云照虚弱地嘶吼着,眼睛里是刻骨的怨毒,仿佛丛林野兽茹毛饮血般。
听到这话,俞修情脸色微变,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接着,他缓缓起身,抱着沈缘,小心翼翼将人放到地上。
见他准备朝祁云照走过去,沈缘慌了,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哭着说道:
“你、你想干什么?!你提出的要求,我全都做了,你答应我的,不会再伤害祁哥哥,不要食言好吗?我只有这个唯一的愿望,你、你不可以食言啊……”
他紧紧攥着他的手臂,说得那般小心翼翼,眼泪就像断线的珍珠簌簌而落。
他的样子看上去很无助,这一次,俞修情却没有因为他的楚楚动人而心软。
在报仇这件事情上,他从来都是个冷酷无情的角色,没有半分辗转的余地。
“我答应你,留他的性命,但我做不到,将之前受到的屈辱一笔勾销。”
俞修情说这话时,声音低沉沙哑,眼神里带着隐忍,却也透着决绝。
说完之后,他无情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臂,大步流星朝着祁云照走过去。
被甩开的沈缘因为没站稳,脚下突然踉跄,整个人也重重摔在了地上。
他泪眼婆娑地看着那个高大挺拔的背影,心中涌出无限凄凉与浓烈的愤怒。
“俞修情!我不准你伤害祁哥哥!”
沈缘大声嘶喊,双手撑着地面,努力想要站起身来,可是浑身酸软,刚才摔下去时又磕破了膝盖和掌心,疼痛难忍。
他咬紧牙关,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想要朝男人冲过去,却被保镖拦住了。
“你们放开我!”
沈缘挣扎着,却始终敌不过保镖的力量,他看着不远处祁云照伤痕累累的样子,心中涌起绝望与悲哀,哽咽地喊道:
“俞修情!我答应你的什么都做了!求你了……放过祁哥哥,放过他……”
台上的俞修情像听不见身后的哀嚎一样,双手插兜,身姿挺直地站着。
他欣赏地看着祁云照身上那些丑陋的伤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缓声道:
“呵,祁大保镖,沦为俘虏的滋味好受吗?当初折磨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也会尝到我所承受的一切屈辱?”
祁云照脸色苍白如纸,眯起眸子,眼里闪烁着怨毒和憎恨,咬牙切齿道:
“真没想到,你会装成……一个智障,忍气吞声,自取其辱,真是可笑!当初就应该一刀子捅死你!结束你的狗命!”
“承蒙祁保镖手下留情,我才有机会站在这里,以胜利者的姿态,审判你。”
俞修情平淡地说着,眼神却越发阴冷了起来,仿佛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呸!你不配!”
祁云照满嘴血迹,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恶狠狠瞪着他,声嘶力竭地警告:
“放沈缘离开!别再折磨他了,难道你想让他变成第二个顾澜潇吗?!”
这句话,成功让俞修情愣了一下,他脸上的表情僵硬了几秒,然后沉声道:
“我自有分寸,无需你来教,沈缘不会成为第二个顾澜潇,而你,很快就会第二个俞裴商,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哈哈哈!”
祁云照像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间大笑起来,他看着眼前那张冷酷的面孔,说不出的兴奋和喜悦,说不出的得意。
他的语气中带了一丝狂妄和挑衅,说:“杀了我,你一辈子别想得到沈缘的原谅,他会恨你,永远恨透……嗯!”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腰部突然袭来一阵冰冷,紧接着剧痛让他闷哼一声。
祁云照僵硬地低下头去,便见男人手里握着一把刀子,刀尖刺破他的皮肉,殷红的鲜血顺着刀身不停滴落在地上。
“你……”
俞修情微笑着,眼里却是一片冰冷:“只要你死了,他就算恨我,也会随着时间淡忘,能陪在他身边的,只有我。”
说完,他又将刀子捅入一分,直到鲜血流出来染满刀刃,他又猛地抽出。
“啊……”
祁云照再次发出一声闷哼,感受到腰侧已经彻底麻痹了,额头冷汗直冒。
但他仍旧倔强地抬起头来看向俞修情,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他不会爱你的……你这辈子永远都别想得到任何人的真心,你会不得好死!”
“噗呲”又是一声刀子狠狠刺入皮肉里的闷响,俞修情眼里的杀机更甚。
“也好过你骗他这么久。”
这一刀,已经让祁云照疼得发不出声音了,他半边身子全是血,脑袋后仰,硬生生将涌上喉咙的血液吞了回去。
“祁哥哥——!”
台阶下的沈缘看着祁云照这般模样,心痛地尖叫出声,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泪珠在眼眶里滚动,崩溃和绝望在心里翻涌。
俞修情听见身后的痛哭,有些心烦,眉头紧紧蹙着,虽然他努力制止,冷静自己,企图平淡嫉妒之心,却毫无用处。
反而使他更烦乱不安、胡思乱想,甚至偶然会激起要杀死什么人的念头。
祁云照似乎看透了他内心的想法,“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那双染血的眸子里充满了鄙夷和讥讽,断断续续地说道:
“听见了吗……沈缘……多在乎我……他已经离不开我了,你再也走不进……他心里,你在他那,什么也不是了……”
“闭嘴!”
俞修情厉声呵斥道,那张清隽的容颜上布满了暴戾,他握紧了插在他腰腹的刀子,然后用力拔出来,又捅进去!
祁云照瞳孔骤缩,身体剧烈颤抖,鲜红色的液体顺着伤口汩汩涌出。
他模糊的视线越过男人的肩膀,望向不远处那个撕心裂肺的少年。
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有满口的鲜血在唇齿间蔓延、滴落。
沈缘怔住了,眼底浮现痛苦之色。
他哽咽地摇着头,紧接着双腿一软,整个人突然重重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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