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夜换了勺子吃饭。
老牛看得目瞪口呆：“你这是……出什么意外了？”
翟夜不好说他现在的状况, 只能说：“我前阵子摔了一跤，脑震荡。”
老牛听得不知道该怎么说：“医院怎么说？”瞧着挺严重的。如果短时间的还好，长时间的话, 那兽医没法当了。
“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老牛听他语气轻松, 又看看他胳膊腿上的淤青, 觉得情况应该没他说的那么轻。
翟夜见他不说话，看样子就知道是他想多了：“你今天怎么来这儿了？真的是特意来看我的？”
“怎么不是呢？”老牛立刻就叫了起来，又嘿嘿笑了两声，“有个老客户, 家里的黄金蟒拒食, 我过来看一下。口腔溃烂，不严重。”
爬宠养的人比较少。
现在养的人，也偏向于蜘蛛、守宫、蜥蜴之类比较小型的。就算养蛇, 也会选玉米蛇、猪鼻蛇之类小体型的。
黄金蟒算是比较传统的了。
“现在养黄金蟒的人有多少？”
“不多。这条黄金蟒是人家养了好多年的。”他们医院收异宠, 算是宠物医院里比较少的类型, 顾客来自于全市各地, 还有外地的顾客专门过来给宠物看病的。
南山民宿的食物口味非常好, 不仅仅是摆盘好看。
老牛吃了几口，突然压低了声音问：“老实说，你是不是中彩票了？”
自己老同学有多优秀, 他特别清楚，更清楚一个刚从学校里出来，目前还是休学状态的学生, 能赚到多少钱。
这一顿, 别吃掉了人家半年工资。
“嗯？没有啊。”翟夜慢吞吞吃着, 总觉得自己牙根痒痒，像是要长牙齿, “我在这里吃饭不贵的，你别瞎想。这家民宿不是叫南山民宿？我家就是南山村的，这个民宿相当于我们的村办企业。”
“真的？”所以本村的村民在这里吃饭有优惠？
“骗你干嘛？”
“那你家就在这儿啊？去你家看看？”老牛对翟夜家挺好奇的。
当年大学班里都知道翟夜家是H市本地农村的，住得好像很远，平时周末也不一定回去，而是到处打工，就觉得翟夜家的条件挺困难的。虽然作为室友，他们大概知道翟夜家的条件，应该没有传言中那么夸张，但这种事情不好直接问。
现在老牛觉得有点颠覆，南山村这地方确实距离市区不近，也确实是农村，但翟夜家要是真的条件不太好，哪怕南山民宿有折扣，他也不会吃饭吃得这么淡定。
翟夜有些为难：“村里在修路呢。”他家围墙被他拆了，还没砌好，不能给朋友们看到一个破破烂烂的家，“改天吧。叫上老大他们一起来。”
“行。那一会儿带我去你们的宠物培训学校？”
“行。你下午没事？”
“嗯。我当老板的嘛，下午给自己放假。你把人带到单位去，会不会有人说你？”
“不会。我当老板的嘛，他们不敢说。”
“哈哈哈。”老牛当他开玩笑，结果等吃完饭，看到一群人叫翟夜“翟总”、“老板”，还来了一个特别帅气的青年，伸手扶住翟夜，才真傻了。
姚奇倒是对老牛有印象：“牛同学，今天正好过来？”
翟夜每次开学放假，姚奇都会送，虽然没去过几次学校，但是老牛对这位长相格外出众的同学哥哥印象深刻：“姚奇哥。”
“下午没事吧？来学校玩。”姚奇对翟夜吩咐，“打个电话给你管哥，让他送点水果过来。”又问老牛，“你怎么过来的？开车还是地铁？”
“开车。”
“那挺好的。顺便多带点水果回去，民宿做的松糕也带几板回去。”
苍泽扶着翟夜，看姚奇的操作，小声跟翟夜咬耳朵：“人情世故？”
“嗯。”然后低头掏手机，给管灌打电话，问，“老牛，要不要自己去采摘？”
“啊？可以自己摘吗？”正经城里人的老牛，对干农活稀罕极了，伸长了胳膊跳，“我去我去！”
“那我们过去摘葡萄，你们先回去吧。”
翟夜带着老牛拐弯往采摘园过去，把想跟过来的苍泽赶走。
苍泽无奈，装模作样去民宿，实际上自己拿了一个能当扶手用的小推车过来：“扶着走。”
“哦。”
看苍泽走了，老牛才小声问他：“刚才那个大帅哥是谁？”
“我哥。”
“你哥跟你长得不像啊。说起来，姚奇哥跟你长得也不像。”
虽然姚奇待他们这些弟弟的同学热情又客气，但他们总觉得心里面有点害怕。
今天这个哥哥也差不多。
翟夜的哥哥都是这么让人……肃然起敬的吗？
说起自己和姚奇长得不像，翟夜就不服了：“怎么会？我跟我哥……跟我两个哥都长得很像的好嘛。”
“哪里像？”
譬如都有鳞片！
“我的脚和姚奇长得一模一样！”
“啊？”脚长得像是什么鬼？
两人摘了葡萄回来，翟夜已经找到了自己双脚的感觉，不太需要扶手的支撑，把葡萄分给员工之后，他上楼的时候脚步轻快了不少。
老牛到他办公室里，一脸震惊：“你真是老板？”
“对啊，不是跟你说过了？”
翟夜想让他坐在沙发上，一看长沙发上横着一条猫，明显看到自己不太想动的样子，就指指旁边的单人位：“坐这儿。”
大白对着陌生人的方向嗅了嗅，甩了甩尾巴。
老牛注意到：“怎么现在都流行养雪里拖枪？乌云养了三只一样的，你也养了一只同款？这猫胆子真大，看到你都不跑。”
“这就是乌云家的大白。我不能靠近，靠近了就跑。”现在已经进步到来他办公室睡沙发，很快他就能摸到猫猫了。
老牛看着健壮的大猫猫心里痒痒：“我和你就不一样了。我特别讨小动物喜欢。大白，哥哥给你做个检查？”
大白看了看老牛的脸，抬起爪子拍开他的手，说了一声：“丑。”跑了。
大白没伸爪子，老牛的手没有受伤，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创伤，不可思议地问翟夜：“听到没？大白说我丑！”
“哈哈哈。”翟夜笑得有点心虚，忘了在学校里给大白戴上项圈了。
老牛倒是不觉得刚才是猫说了人话。
本来猫的某些发音和音调就会奇奇怪怪，更何况这是一只奶牛猫，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老牛眼巴巴看着办公室门口，转头问翟夜：“乌云现在忙到都没空自己带猫了？他们家连个家政阿姨都没有吗？”
作为农大双校草，翟夜大学期间不是实验室，就是打工。乌云的话，上课是能看到人的，就是下课之后就一直在帮人找猫找狗找仓鼠。
现在乌云在读博，还是个科普大V。
他是不知道乌云的收入多少，但全网那么大的粉丝量，收入应该不低。
翟夜半真半假地说道：“孩子大了，总要上学的嘛。”
老牛就当大白是送过来玩的。毕竟宠物培训学校设施多，对宠物来说和一个大型游乐场差不多。
老牛和乌云不熟，更关心老同学的近况：“所以你休学是为了当老板？我一直以为你会搞科研，然后在动物园挂个职什么的。”
说起来翟夜家距离野生动物园真近，也许人家是从小受到的影响，才一心想去动物园工作？
“可以这么说吧。”
老牛看他一副明显不想多说的样子，也不好直接问人家的私事，就跳开这个话题，转而跟着翟夜在学校上上下下转了一圈，玩到下午两点多就走了。
回到宠物医院，他把摘的葡萄分了，又把拍的照片给老同学看：“老大，我今天去翟夜那儿看了。我感觉……”
老大只比他们大几个月，还长着一张娃娃脸：“感觉怎么样？咱校草混得还行？是不是家里面有困难，要不要我们找个借口给他塞点钱？”
“不是。我感觉翟夜家应该挺有钱的。”
老大不信：“他家有钱怎么还这么拼命打工？”
他们这个专业本来就课业繁重。
像他，能够正常完成学习，顺利毕业已经很拼了。
老牛给他看了今天吃的饭：“喏，这是今天中午翟夜请我吃的午饭，说是他们村的村办民宿。单独开一个院子，不是包厢，是院子。我现在这个收入，感觉吃这么一顿饭都有些抖。还有这个，翟夜办公室里的海草缸。你说这么一个草缸得多少钱？哎哟，差点忘了，翟夜哥哥还让我带了一箱冰淇淋！放车上差点忘了。”
老大跟他一起去拿：“这你都能忘？别化了吧？”
还好，冰淇淋放在保温箱里冻得好好的，就是这造型……
“这是个啥？”老牛把四个爪子两个样的不知道是鱼还是啥的冰淇淋举高了看，只能说这个形象已经超出了他的专业范畴。
“……脆皮巧克力冰淇淋？”老大一口咬掉脆皮小动物的前爪，“唔！这个口味好浓郁！翟夜哥哥自己做的？姚奇哥？”
“对。大概是自己做的模具？”唔，确实好吃。可能姚奇哥只擅长做冰淇淋，不擅长开模。
翟夜也在自己办公室吃冰淇淋，一口先咬掉脑袋：“我长这么抽象的吗？”
两个哥都觉得很写实。
“这不跟你一模一样？”
长得一样，还脆皮。
苍泽提出改进建议：“宝的脑袋没这么光滑，可以撒点坚果碎。”
第四十二章 长耳朵了
脆皮冰淇淋很好吃, 但是吃不了两根。
吃完还被提溜进大海了。
翟夜切换成小红鱼，被海水一个小浪就打起来，空中转体720度：“起码给我吃个饭啊。”
无人海域, 苍泽随意坐在布满各种贝类的礁石上, 发布今天的学习任务：“自己抓饭吃, 抓到什么吃什么。”
小红鱼借着海浪高高跳起：“吃生的？”
夏行和夏景在礁石上举自己的小钳子：“我们做！”
“噢！”比浪花还小的小红鱼欢呼一声，落下的时候变成十米多长的大海怪，拍起的浪花把苍泽他们从头浇下。
一条龙和两只大龙虾直接跳到海里。
海面下，大海怪像是一道红色的流光, 游得飞快。
色彩斑斓的大龙虾说道：“大少爷这一看就是我们水族的神。”
这话是说到了苍泽的心坎里, 巨大的龙身在海底轻轻一动，似乎就融入了海中，看不到任何踪迹, 只有声音传过来：“你们随便找点吃的。”
大海怪很快就发现了目标, 一群金枪鱼。
金枪鱼游得比他快。
大海怪又看到了海鳗。
海鳗一下就钻进了珊瑚礁。
石斑、大黄鱼、各种各样五颜六色不知道能不能吃的鱼。
大海怪一条都抓不到, 动静倒是不小, 把原本就不太平静的海面, 搅合得风高浪急的。
只是这些风啊浪啊，全都被圈在一个特定的范围内。
另外一边，两只中华锦绣编织的水网, 已经轻易捕获了大量被大海怪赶出来的水产，收获满满。
大海怪刚开始抓鱼还只是玩的成分居多，几次三番之后, 火气就上来了。
这是简单的抓鱼的问题吗？
淦！
今天不抓到一条鱼, 没法收场！
苍泽感觉这可比让小朋友进健身房锻炼什么的有效多了。
瞧瞧, 小朋友多活泼。
南山村那么点地方，哪里够小朋友发挥？
怪不得平时懒得动, 完全是因为地方太小了，转不开身。
村子里的东西比小朋友还脆皮，那什么路，刮一下就掉渣。
挖的游泳池也太小了，说是儿童游泳池，完全没有考虑到水神宝宝的体型，放进去还得卷着。
等小朋友锻炼得强壮一点，他就带他回龙宫玩，小朋友一定会很喜欢。
翟夜抓鱼上头，已经离开原来的珊瑚礁很远了。
四条很不一样又不太水生的脚，在海洋中并没有成为拖累。
强壮有力的尾巴来回摆动，就能自然推动身体前进，比小红鱼翻个身都困难的小尾巴和小圆胸鳍好用多了。
鱼群一般会在礁石附近聚集，这里有能够躲避的地形，有丰富的食物。
大海怪游开之后，各种海洋生物缓缓回到它们的家园。
被搅合浑浊的海水，也慢慢恢复平静。
大海怪学乖了，动作变得缓慢，还试图把自己埋进沙子里。
然后周围一大片地方但凡能跑的都跑了。
“咔！”
大海怪一口咬住一只逃跑的扇贝。
“呸！”
扇贝壳立马四分五裂，变成各种碎渣，充斥着大海怪的口腔。
边上有一只海星。
这次大海怪没有用嘴巴去咬，而是伸出爪子摁住。
海星一下被摁进沙子里。
大海怪扒拉了两下，把海星扒拉出来，看了看感觉这玩意儿不太好吃，重新趴了回去。
海星忙不迭就跑了。
大海怪觉得这么埋伏着不是个事儿，还是想找个方向主动出击，突然听到远远传来一声悠长的哀鸣。
“呜——”
压根没过脑子，他一瞬间就蹿了出去。
他感觉自己游得很快，从来没有这么快过。
他甚至觉得自己不是游过去的，而是成为了海水，成为了这一片海域的任何一点存在。
他是海水，是绚烂的珊瑚，是疯狂跑路的海星。
突然，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又像是什么东西勒住了自己，他痛苦挣扎，但是缺氧让他的力量愈发弱小。
周围有同伴在呼救，在试图救助自己，但他只感觉到晕眩和无力。
这种感觉只是一瞬间，他马上就看到了眼前的目标，是一个虎鲸群。
这些被成为海洋街溜子的胖虎，其中一条脑袋上缠着渔网，渔网上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同伴们试图把它顶出海面，这样它才能呼吸换气，但渔网已经遮盖住它的呼吸孔。
它即便上浮，也无法换气。
同伴们不能理解，只能看着它缓慢往海底不断下沉。
对于同伴的担忧，超出了它们对危险的感知。
巨大的阴影在海底浮现，它们下意识感觉到巨大的压力，但海中霸主几乎没有对逃跑的认知，让它们的反应有些迟钝。
只一瞬间，一个巨大的泡泡把濒临窒息死亡的虎鲸包裹住，缠绕在它身上的渔网随之断裂。
一个比成年虎鲸还长一点的家伙，把泡泡稳稳顶出海面。
泡泡破裂的同时，虎鲸喷出巨大的水柱，发出劫后余生的悠长鸣叫。
虎鲸群把大海怪当做了强大的同伴，围绕着大海怪玩耍。
大海怪小心翼翼摸了摸虎鲸，激动地爪子都有些颤抖。
天啊，他撸到了虎鲸！
这要是发个朋友圈，不得把人家给羡慕死？
大海怪变成小红鱼，虎鲸群也没有忘记他的气息，很友好地抓了一只大海龟送给他。
“宝，回来吃饭了。”
“哦，来了。”
海中传来苍泽的声音，翟夜听得很清楚，但不确定现在的自己有没有耳朵，跟虎鲸群挥挥胸鳍道别：“拜拜，以后再来找你们玩。”
虎鲸群学着他的样子，竖直起身体，摆摆胸鳍。
只有海龟心情复杂。
它只是在海底吃水母，被虎鲸逮住了以为会死，没先到被放了，但现在自己驮着个更加危险的东西。
死，还是不死，还是死亡进度条50%？
小红鱼察觉到大海龟的情绪波动，趴在龟壳上问：“你的想法很多嘛，是要成精了吗？”
大海龟：“……”
小红鱼见它不说话，突然觉得龟壳上麻麻赖赖的坚果碎……藤壶很不顺眼，拿胸鳍扒拉一下，没扒拉动，用牙咬……还是不咬了，带壳的玩意儿一会儿又塞牙缝。
他一下变成小号的海怪，拿爪子去抠，很轻松就抠下来一个藤壶。
只是藤壶掉了，龟壳上还留下一个印子，感觉玻璃上的水印子，就很难受。
他想到刚才给虎鲸弄断渔网时候的感觉，试着对海龟吐了个泡泡。
他现在的体型小，泡泡也小，并没有包裹住整个海龟，只是覆盖了巴掌大的一小块地方。
之间泡泡覆盖住的地方，几种不同的寄生藤壶纷纷脱落。
露出来的龟壳崭新得像刚出厂。
拼命往前游的大海龟都忍不住回头看，给了小海怪一个疑惑又清亮的眼神，显然感觉到了舒适和开心。
见效果立竿见影，小海怪依葫芦画瓢，给大海龟来了个全身SPA。
一身轻松的大海龟游得更快了。
夏行和夏景守在礁石上，看到小海怪不是空着手回来的，直接一个水网把大海龟捞起来：“大少爷抓了一只海龟！”
“大少爷真棒！”
“大少爷想怎么吃？”
大海龟：完了，死亡进度条要走到底了。
趴在礁石上抖后腿的小海怪一听，立马阻止了他们吃保护动物的想法：“不吃不吃。”
他灵活地在礁石上爬行。
也许是体型变小，不协调的四肢和不对称的身体，这时候配合得当，不仅爬得快，还能跳跃前进。
“海龟是送我回家的好朋友。”
巨大的青龙从海里突然出现，伴随着浪花拍到礁石上，浪花褪去变成人形。
他俯身往海龟的龟壳上隔空拍了一下：“感谢你送我们家小孩儿回家。”
大海龟伸长脖子，呆呆看了苍泽一会儿，又回头看了看自己背了一路的小海怪，才慢吞吞回到大海。
啊，死亡进度条突然清零，感觉还能活很久~
小海怪跳到苍泽伸过来的手上，用后腿蹬蹬耳后，问：“你给海龟什么了？”
“给了他一点真灵，让他可以开启灵智。也许再过几年几十年，会多一个海龟妖怪。”
长长的后腿蹬胳膊挠不到的耳朵后面很方便。
小海怪蹬完右耳朵，接着蹬左耳朵，蹬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嗨呀，我有耳朵！”
苍泽看着小海怪头上长出来的一对猫……不对，是老虎耳朵，感觉糟心极了。
怎么越长越像穷奇了？
南山的山神不都是龙身鸟首神吗？
小家伙就算是要长，也该朝着把自己生出来的山神的样子长吧？
小海怪探听不到苍泽的想法，对自己长耳朵的事情开心的在礁石上爬上爬下，又绕着夏行夏景转着圈飞。
夏行和夏景把已经烹饪完的食物，很贴合场景地用扇贝壳来盛放，在小小的岛礁上清理出来一块勉强平整的石头当做餐桌。
小海怪横扫了六盘凉菜八盘热菜外加两道点心，吃完就团在扇贝壳里睡着了。
他的尾巴太长，没一会儿就滑出扇贝壳，立马弯上来，四只爪子并用抱住。
没一会儿，尾巴又往下掉。
爪子又把尾巴捞起来，像是觉得尾巴不听话，闭着眼睛也不知道谁没睡着的小海怪，张嘴就给了尾巴一口。
苍泽：很好，知道他腿上的牙印哪儿来的了。
苍泽问举着手机的夏景：“刚才的录下来了没？”
夏景比了个OK：“录了。”
第四十三章 头顶一抹绿
翟夜不信：“肯定不是我自己咬的！”
姚奇拿着夏景的手机, 把视频发给自己，哈哈大笑：“有图有真相，死鸭子嘴硬。我发给你爸妈瞧瞧。”
翟夜有理有据地反驳：“我只咬了自己一口, 牙印有三圈。”
上次的牙印刚消掉, 新的牙印又出现了, 害得他大热天的要穿长裤。
“你三排牙。”
“不可能！”
“你现在不是能自己变来变去了吗，自己照照镜子啊。”
其他人一看翟夜想来个当场变身，齐声制止：“别动！”
家里房子可没那么大，能让一头大海怪在家里照镜子。
开玩笑, 外面围墙的水泥都还没干呢。
有钱也不是这么折腾。
翟夜自己能变成小红鱼和大海怪, 但想要变成小海怪，还得让哥哥们帮忙。
他被一群人吓了跳，不理解：“干嘛这么激动？”
试探性走到客厅的新草缸前, 小红鱼直接跳了进去, 往宽条的海草后头一躲, 探头探脑：“给我递面镜子。”
家里能拿来拿去的小镜子, 只有女主人姚洲有。
姚洲现在都不知道在海外哪里, 她的房间别人都不方便进去。
苍泽就现场做了一面镜子，贴在草缸外面：“过来。”
相比于海怪过分长条的身形，小红鱼显得有些短胖。
他现在能够控制住自己不仰泳, 小圆鳍扒拉着海草：“放进来。”
“啧。”姚奇看得都想输出。
苍泽向来惯着翟夜，就把镜子放到草缸里。
宝好，什么都好。
巴掌大的小圆镜子, 外面包裹着红珊瑚红宝石红玛瑙, 红得很有层次感, 是一面非常漂亮的小镜子。
镜子缓慢落在缸底的细沙上，扬起一点点沙子。
小红鱼鬼鬼祟祟钻出海草, 吐出一个水泡，把镜子拖进海草丛。
苍泽在外面跟他说：“镜子带了灯，可以照明的。”
小红鱼犹豫：“不会触电吗？”
“不会，用的灵气，不是电。”
小红鱼摸索了一下，小镜子立马发出柔和的光晕，大小刚好给他作为全身镜。
他游过去，镜子里照出他颜色和背部一样红艳艳的腹部。
小红鱼趴在镜子上面，对着镜子……小鱼没有脖子，没法低头。
小红鱼只能再吐出一个泡泡，把镜子竖起来，再冲着镜子呲牙。
镜子里的小红鱼，嘴巴比正常的小鱼要大得多，换成人的话，这一下大概就是嘴巴开到了耳后根，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整整齐齐的小白牙上下交错，一看就是爱刷牙的好宝宝。
在内心把自己夸了夸，小红鱼在镜子面前来回摆尾巴，全方位欣赏自己漂亮的身形。
啥呀，天天说他长得丑，他哪里丑了？
他做人的时候就是个大帅哥，做鱼的时候也是一条大美鱼，变成大海怪，肯定也是最英俊的大海怪。
密集的小气泡从缸底往上冒。
姚奇看着，皱眉：“总觉得狗东西在骂脏话。”
苍泽微笑，轻轻敲了敲草缸：“宝，张嘴。”
小红鱼看了看外面，觉得漏光不保险，一番捯饬把海草团了个草球。
“切~稀罕。”姚奇觉得臭弟弟现在这样还有点好玩，但不妨碍他骂人。
小红鱼当没听到，转了一圈确定外面的人看不到之后，对着镜子张嘴：“啊——”
小拇指大的鱼，嘴巴张开直接咬住了镜子。
翟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他还没镜子大！
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问题是他卡住了！
哪怕是苍泽随手做的镜子，也和扇贝不一样，不是小红鱼能够轻易咬碎的。
苍泽伸手进去，轻易捞出被镜子卡得奇形怪状的小红鱼。
这时候的小红鱼，几乎已经看不出鱼的形状，更像是一朵红色的花，绽放的花瓣包裹住镜子。
苍泽对着小红鱼轻轻一拍，镜子就掉了下来。
夏景在边上快速接住，和夏行一起打量镜子外缘细密的牙印。
不愧是大少爷，牙口真好。
小红鱼卡了一下，下巴好像脱臼了，一时间恢复不了，张着嘴，任由姚奇对他拍照录像。
“瞧瞧，绝对是三排牙齿。”
小红鱼看着自己的口腔录像，觉得这个家已经没法待了，要不打包小鱼缸离家出走，换个地方生活吧？
小红鱼找回自己的下巴，慢腾腾飞到二楼，钻进自己的小鱼缸里，试着咬了一口水草，看着上面的三排牙印。
“唉……”
小红鱼肚皮朝上，叹出一串小泡泡。
接下来几天工作，他都没精打采的。
小黄狗狗祟祟地上楼下楼探头探脑。
翟夜看见了也当没看见。
还是苍泽看不过去，把小黄叫进来：“什么事？”
学校里经常出入普通人，小黄不方便人形示人，白天进出的时候，就一直是狗的样子。
他还给自己设计注册了商标，开始运营起了宠物鲜粮。
他不能算是大资本家，也能算是经商的老手。
生意方面的事情，他比翟夜要懂得多。
他这么来来回回找翟夜，是为了妖怪的事情：“大少爷？”
翟夜丧归丧，不耽误上班：“什么事？”
大黄狗正襟危坐：“王洵那边有个老虎妖联系到他。”
“还有华南虎妖？”
“不是，是东北虎妖。”老虎算是比较有讲究的妖怪，对风的掌控能力都不错，用来搅风搅雨的看个人能力，但用来传递消息算是基操。
王洵身兼二职，在宠物学校里只是挂名，平时就算来上班，也是夜深人静的时候，翟夜还真不知道王洵来过了。
小黄继续说道：“东北虎妖没法熟练变身，据说是维持不了太久的人形，但又想赚点钱。他想了个赚钱的法子，准备跑山。他能去人类去不了的深山，采摘一些山货很方便，速度够快，能够拿出来发快递卖钱。”
伴随着各种真健康假健康的餐饮宣传，野菜和野生药材都相当受人追捧，价格不低。
加上目前物流和仓储技术发达，哪怕是在偏远地区，也能较为便利地保存和收发快递。
翟夜老家村里，采蘑菇一直是村里人的一项重要收入来源。
“他现在是想弄个身份证，再学一下怎么经营网店，怎么卖货。”
一个变身不熟练的东北虎，能够自己摸索出这么一个赚钱的路子，已经很不容易了。至于怎么具体操作，还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探听到的。
“他应该是北山那一脉的吧？他们山神呢？”
“他们山神不管事，找不到神，不知道是死是活。”说到这里，小黄感慨一句，“现在能看到的神不多了。以前咱们南山一脉就有好几个山神，现在只剩下令尊令堂了。”
翟夜不太习惯这样的称谓，感觉怪怪的，挠了挠耳朵，伸手的同时，脚也微微抬起，意识到不对，赶紧放下脚。
幸亏办公桌挡住了，别人看不到。
“他能过来吗？”
“怕是不行。”
“那你把他的联系地址给我，我过去一趟吧。”现在宠物学校，有小赵有梁秋颖；幼儿园有白虎老师，他出去玩一圈应该没事。
他还没去过北方大森林！
他还没撸过野生东北虎！
苍泽：“宝？”
“嗯？”
苍泽对他微笑：“咱们现在过去，晚上回来吃晚饭。”
撸什么撸？
怎么看到什么都想上手？
“啊？”翟夜敏锐地察觉到苍泽微笑脸下的不高兴，也不知道是哪里惹到他了，不敢吱声，“那我现在订机票。不对啊，现在订机票，也赶不回来吧？你带我开传送门？”
把破开空间说成传送门……倒也不是不可以。
苍泽否认了他的想法：“不，你自己飞过去。”
“啊？可是我飞很慢。”比起飞行，他游起来还快一点。
按照他们的说话，不管他是山神还是水神，肯定是诞生在水里，四舍五入约等于一条鱼。
让一条鱼起飞，是不是有点为难人？
苍泽表示一点都不为难，连被叫上来的姚奇都觉得这个决定很对。
“是该好好飞一飞了。好好飞，早回来的话，哥给你做好吃的。”
好吃的可以有，但具体是：“又是脆皮小海怪吗？”
“也可以是脆皮小鱼。”姚奇下意识接了一句，随即说道，“我做了些香肠，差不多时间可以吃了。”
香肠一般是冬天做。
姚奇每年冬天都会做一堆。
奈何臭弟弟太能吃，香肠的寿命相当短。
作为拥有一头完整小世界的凶兽，姚奇完全可以全年无休找到适合晾香肠的地方，只是以前他懒得这么做而已。
现在翟夜的饭量已经趋于普通人，但对美食依旧是喜欢的，尤其是姚奇做的东西，很高兴就答应了下来。
正准备直接起飞，他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我这么飞出去，不会被拍下来吧？”
他和乌云可不一样。
乌云的原形是乌鸦，在天上飞来飞去很正常。
他的话，无论是鱼还是海怪的样子，但凡在天上被拍到，绝对能拍三集走近科学。
苍泽说道：“我会帮你遮蔽。本来这事情应该你自己来，不过你还小，现在不着急。”
谁会对一个刚满月的宝宝提什么要求呢？
“哦。”宝宝高兴了，开始琢磨要带去东北大森林什么东西，又想着从东北大森林能带回来什么东西。
“有什么好多想的？你把手机带上，缺什么直接在那边买不就行了？”姚奇抬手赶人，“确定好地址，别跑丢了。”
“那我拿个充电宝，开个导航。”导航只能导步行，不能导飞行，但能确定位置。
他一下就变成小鱼，吐出一个泡泡，一头钻进去，带上手机，还点开了开始听小说。
苍泽也变成小青龙，跟着钻进泡泡里，趴在边上。
姚奇眼疾手快地打开窗户，看着拳头大小的泡泡“唰”一下就消失在天际：“啧，拆家精差点把玻璃给撞碎了。”
学校的窗户可不是家里的，就是普通的窗户，不会撞碎了自动恢复。
小红鱼是第一次试着在外面这么肆无忌惮地飞行，小说没听进去两个字，开心地拍胸鳍：“我好厉害！”
小青龙用尾巴把在泡泡里还要起飞的小红鱼拉到自己身边，放到充电宝上，把小说界面调整到地图：“从H市到诸余山2400多公里，你现在时速不足100km/h，再这么‘厉害’下去，一天一夜都飞不到。”
小红鱼趴在充电宝上，顿时傻眼：“再飞快一点，会不会被罚超速？”
“……怎么给你贴罚单呢？你有车牌吗？”
小红鱼侧了侧身，把胸鳍从肚皮下翻出来，放平：“我没有车，没有驾照，没有车牌，是个三无人员。”他把另外一边的胸鳍也翻出来，“甚至没有脸。”
交警甚至不能用人脸识别来抓他，把违规账单寄到他家。
飞行经验+1的小红鱼一下就自信起来：“那我加速了！”
“加吧。”小青龙还提供指导意见，“你可以试着上升一点高度，进入到云层里，让云来帮助你。”
小红鱼不知道云能怎么帮助自己，泡泡迅速上升到高空进入云层中。
他一瞬间感觉到有各种活跃的东西，不确定是什么，有点像他昨天救虎鲸那会儿生死时速的感觉。
既然他可以是水，为什么不能是云呢？
他可以是云，为什么不能是风呢？
他可以是风，为什么不能是大地，不能是火焰？
没有实质性肉眼可见的变化，小青龙却从泡泡中消失。
巨大的青龙盘绕在云层中，俯瞰云层的雷鸣中，一片神域迅速扩张。
新世界的神，在接管他的神域。
法则被强化，世界和神灵的联系更加紧密。
世界的力量和神灵的力量同步增长。
一场大雨落在干旱的平原上，万物生长。
“啊？下雨了。”翟夜的声音响起，感觉自己只是失神了几秒钟，突然就变了天。
作为一条鱼，他肯定是不怕淋雨的，见小青龙重新回到泡泡里，看了看泡泡里还是很干爽的，充电宝和手机都没事，就继续飞行。
这一下，他的速度比之前要快了不少，而且只是短短几秒钟，导航上的定位猛地往前了几百公里。
“刚才我开传送门了？”卧槽，那他不是比乌云牛了！
乌云长翅膀又怎么样，飞的能比传送的快吗？
“嗯，开了。试试还能不能再开一次？”宝真聪明。
翟夜尝试了一番，却发现自己没办法进入到刚才的那个感觉中去了。
苍泽不失望：“不着急，慢慢来，有了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记得那个感觉就行。”
果然小孩子就是该多出门，成天待在家里，不是对着个电脑，就是对着个手机，是能飞还是能学会法术？
天天待在办公室里，连小妖怪“驾起一阵妖风”都羡慕。
羡慕有什么用？
能学会吗？
能有长进吗？
苍泽有一点点体会到了姚奇的心情，养娃真不容易啊，相当磨炼心性。
小青龙趴在泡泡里，相当稳，仿佛驾驶员小红鱼并没有把泡泡当做云霄飞车开。
这时候的泡泡已经远远超过了时速一百公里。
小红鱼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快，底下的城市村庄一掠而过。
有什么奇异的感觉从下面的大地传递过来，那种感觉仿佛很简单，又仿佛很复杂。
他没办法用准确的语言来描述，只是下意识动用了一些能力。
下一场雨，或者驱散一片云。
山林里捕猎用的套子和捕兽夹被清扫一空。
这些行为都是无意识的，以致于翟夜在到达目的地附近的小城镇后，才发现自己还拖着一堆破铜烂铁，数量过分巨大，不得不先去了一趟废品回收站，竟然卖了不少钱。
他没一下子卖光，东西太多了，仔细看看还有一些不知道什么年代落下来的炮弹。
突然腿软：“这玩意儿怎么办？交给警察叔叔吗？”
苍泽第一次见这东西，顿了顿就明白炮弹是怎么回事了，觉得有点意思：“你要留着玩吗？”
“不！”这可不是玩具！是真家伙！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肯定比他的岁数还大。
“那我拿去玩。”
“要小心。”
“没事，这东西伤不到我。”
翟夜想想也是。世界破碎都能活下来的家伙，区区几枚老实炮弹确实不算什么。
装在泡泡里的东西，一般人看不到。
翟夜看着这些不知道从多少森林里搜刮出来的东西，有些年份已经比较久了，有些明显是现在的人留下来的。
他当然知道非法捕猎的事情屡禁不止，但没想到那么多。
“那些人要是一直下套，我天天去收，卖废铁的钱，都比我开宠物学校赚得多了。”
“那你每天早上飞一飞？”
翟夜想了想，感觉也不是不行。
反正自从戴了金乌手环之后，他每天就被迫早起，醒过来五点都不到，距离九点上班还有四个小时，也没什么事情干。
飞多远什么的先不提，至少他可以飞去乌云家蹭早饭。
北方小城镇的夏天凉爽舒适。
穿着短袖长裤的翟夜，感觉胳膊还有点凉。
周围的树木郁郁葱葱，已经过了饭点的店铺里，服务员正在收拾餐桌。
翟夜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拉了拉苍泽：“去吃酱大骨？”
“好。”苍泽无所谓吃什么，只是看着眼神亮晶晶的翟夜，琢磨着自己是不是也该去学习一点厨艺？
小饭馆里，服务员很热情，酱大骨相当实诚。
翟夜吃得差点扶墙出，还兀自不服气：“换我以前的饭量，区区这点酱大骨，不过是垫个底。”可恶的服务员啊，竟然不让他多点两个菜！
他吃不完怎么了？
他吃不完可以打包啊！
苍泽扶着他，看他今天吃饭抓着骨头啃，比拿着筷子吃饭动作利落得多，想着今天晚饭要不要做手抓的东西：“好了，下次再来吃。”
翟夜的注意力已经移开了：“不用，下次想吃的时候让阿奇做。”
“……这么喜欢吃姚奇做的东西？”那毕竟是一头凶兽啊，知不知道什么叫凶兽？像翟夜这样的小神灵，一口一个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翟夜完全没有自家表哥是凶兽的自觉。
凶兽怎么了？
凶兽就不是阿奇了吗？
“阿奇做的东西好吃。”他倒是认真想了想，“非得要说口味多么好，倒也没有那么夸张。反正我从小不是在申叔家搭伙，就是我哥做给我吃。就跟网上说的，妈妈的味道？”
嗨呀，这词语说出来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他低头假装看手机导航：“一会儿见面了先给东北虎买个手机，方便联系。约好的位置就在这附近吧？明月路和新溪大街……的小巷子里。”
他抬头看了看路牌，开始找附近的小巷子。
周围这一片是居民区，隔着明月路，靠近新溪大街的是崭新的城市界面，另外一边则是明显老旧待拆的老城区。中间泾渭分明中，弯折着许多小巷。
这边城市人口不多，下午工作时间在街上走的人也少，更别提过来这种已经接近废墟的老城区了。
对于一个不能熟练变身的老虎妖，还是原形体型巨大的东北虎，进入人类的城市，危险性不小，这一片倒是相对安全。
苍泽开始传授翟夜除了飞行之外的第二课：“所有妖怪，身上都有妖气。每一个妖怪的妖气都是不一样的。通过妖气，可以迅速判断出妖怪的位置、活动轨迹。”
翟夜低头看看电子地图上面显示的一大片区域，再想想自己要找的目标，满眼迷茫：“认真的吗？”
他真的要千里迢迢飞过半个国家，在一片城市废墟里，和一头成年……成精东北虎玩躲猫猫？
苍泽微笑肯定：“认真的。我会告诉东北虎，让他待在原地不要动。”
“噫！”
苍泽不理他的目瞪口呆，拍拍他的脑袋，突然感觉他的头发的颜色有点不对，发根的位置怎么瞧着有点绿：“用染发的东西了？怎么头发绿了？”
“没用啊。”他就算染头发，也不会染成绿色！
苍泽听到他的心声：“绿色有什么不好？长得像我。”果然多给宝看看自己的样子是对的。
现在的长相根本不是定数，宝一定长得像他！
第四十四章 绿头毛怪猫
东北虎妖是在一个小时后被找到的。
大老虎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个大纸箱, 横放在地上，把自己塞在里面，猫猫祟祟和翟夜四目相对。
大老虎有点害怕, 不安地转了转耳朵, 想想是自己向大少爷求助的, 应该说点什么，至少先打声招呼叭。
“猫、猫嗷呜？”
翟夜立刻眼睛闪亮地走过去，把自己的右手放在大老虎的右前爪上：“你好。”
大老虎想了想，收回爪子揣起来。
大少爷真可怕, 他感觉自己要不会走路了！
苍泽随手拿废墟里现成材料拍了拍, 变成三把椅子，拉苍泽坐下，问老虎妖怪：“一起坐？”
大猫猫觉得还是纸箱更有安全感, 拒绝了苍泽的提议：“不用了, 谢谢大人, 我这个纸箱很舒服。”提起纸箱, 他显然很满意, “我拿一袋蘑菇跟人换的。”
他现在没有手机，跟人交易，要不就是以物易物, 要不就是从一些不会用电子支付的老年人手上换一些现金。
谁会拒绝一个刚好能把自己塞进去的纸箱呢？
躲在纸箱里，显然让大老虎更有安全感，在适应了一会儿翟夜强烈的压迫感后, 他倒是能比较流畅地交流了。
毕竟是成精了的动物, 显然经历了漫长的岁月。
“我跟王洵聊过, 不过不太想跟他一样。我喜欢这一片大森林。”
翟夜表示赞同：“谁会不喜欢大森林呢？我老家也有大片森林，也有很多蘑菇, 很多野猪，很好玩。”虽然野猪还没看到他就跑了，但他至少听过野猪叫。
“我们这里也有很多野猪。野猪的味道差了点，不如各种鹿好吃。”
食物链顶端国一大宝贝，整片森林都是自家的菜地，想吃什么就看自己今天遇到什么。
作为东北虎，他显然在食物方面没有什么要求：“我就是想稍微赚一点点钱，能够买点小东西。”
说着，他用爪子轻轻扒拉一下纸箱：“像这种纸箱，最好找个地方放，不然一下雨就烂了。”
翟夜下意识说道：“那得租一个或者买一个房子啊，最好还是山里的，方便你取放东西。山里面能有房子吗？”
然后翟夜很快就见识到了惊人的物价。
他花了6000块钱，买了一个深山林场的房子。
房子不大，只有39平方，但是院子一亩多地。
东北虎妖现在还没办身份证，过户是直接过在翟夜的名下。
原房东把证件什么的交给他的时候，还在那儿感叹：“又是你们这些小年轻，一个个的不知道天高地厚，来这里拍视频。听我一句劝，你买的那个是深山林场，真要拍拍视频，买浅山林场，到城里进，买东西方便。冬天可别在里头住。”
原房东劝了又劝，没能劝明白，虽说能把老房子卖了，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但看着翟夜的样子就跟看劝不听的二愣子似的。
他又看看跟在翟夜身边膘肥体壮，小肚腩坠坠的大橘猫：“你这猫养得真好，大肚子了？”
“不是，是公猫。”翟夜手腕上挂着一根绳子，把拿到手的证件给大橘猫看。
大橘猫凑过去认真看。
原房东老大爷看得直乐呵：“嘿！跟看得懂似的。”
大橘猫抬头看了他一眼。
老大爷微微一愣，声音都小了很多：“那没事我先走了啊。”走出房管局之后，他忍不住回头再看看里头的小年轻，“瞧着真能听得懂人话似的。”
小伙子年纪轻轻，长得俊，猫也招人稀罕，真要拍视频，指定能火。
老大爷瞧了瞧天色，赶紧走了。
他现在住在别的城市，这次回来是看看几个老伙计，没想到能把老房子给卖了。
从深山林场开车到城里得一个多小时。
尤其是翟夜刚买下的林场，目前常住的一户人家都没有，早就已经搬走了。
显然，老虎妖早就已经确定了目标，特意找的，非常适合他的需求。
翟夜也很快领着猫出了房管局：“身份证这个事情有点难办，我回去问问熟人再说。”
老虎妖化形成人不熟练，化形成橘猫很熟练，跟在翟夜脚边：“麻烦大少爷了。”
感觉确实有点麻烦，具体还得问问杨叔和老家的叔公再说。
翟夜看到前面有个ATM机：“我先给你取点现金。”现在办电话卡都得实名了，他问老虎妖，“你没手机，之前和王洵怎么联系的？”
大橘猫把翟夜递过来的钱往肚皮一塞，小肚腩又不是衣兜肯定不能放东西，但就是不见了，和之前的房本一起，舔舔爪子说道：“我去网吧上网啊。我白天去网吧，我这长相，没人会查身份证。”
他去的网吧本来就不是很正规。
翟夜想想王洵的长相，再想想东北虎明显比华南虎更大的体型，了解了。
看了看时间，他准备跟东北虎一起吃个晚饭，没想到东北虎拒绝了：“我这样子在外面不方便吃饭，先回去收拾屋子了。大少爷再见。”
黑网吧无所谓，本来光线就不好，他要一个隔间，哪怕露个耳朵露个尾巴也不会有什么。
餐饮店就不一样了，本来就不方便带动物进去。
翟夜看大橘猫跑了几步就变成一阵风不见了踪影，不着急回家，拿着查到的旅游攻略，拍拍裤兜：“走吧，我们吃完晚饭再回去。”确定好晚饭要吃什么，他就发消息给姚奇，报备了一声赶不及回家吃晚饭了，又联系杨叔，说了东北虎妖的情况。
他本来以为挺麻烦的事情，没想到在菜还没上来前，杨叔就回了消息：“知道了。我这边先办手续，晚点你让他过来一趟，我得给他拍照，还得办户口簿。”
“这么简单？”
“那边有个北山村。”
多的杨叔就没再回了，但翟夜感觉大概和他们南山村差不多。
小县城的饭馆菜色不算精致，但用料是真心扎实，味道也真心不错。
翟夜吃得肚皮滚圆，愣是发挥出了自己以前差不多的战斗力：“我还是很能吃的嘛。我这个饭量，肯定是个天生的东北人。”
陪着他光盘的苍泽泼他冷水：“你是因为今天消耗多了，才能额外多吃一些。来，直接回家吧。”
“来都来了，不顺便玩几天吗？”翟夜不太想回去。
这里的夏季多舒服啊。
白天刚到的时候还有一点暑气，到了晚上已经很凉爽了，跟H市火炉完全没法比。
苍泽抬手摸摸他的后脑勺：“宝，你明天要上班。”
“唉……”翟夜一声叹息，但想想要是自己解锁了新技能，以后遛个弯就能天南海北地跑，无所谓停留这一会儿。
也许是有了白天的经验，也许是吃饱饭了之后心态更加平和，翟夜回去比来的时候花费的时间减少了三分之一。
到家的时间感觉还不是很晚，认真学习了一会儿才去睡觉。
外面的南山村路的路灯和行道树已经全部都归位。
路面被扒了一层，等着重新铺。
出去吃宵夜的小黎，提着外卖餐盒，走在硌脚的村道上，经过翟夜家里，抬头看了看他们家新修的院墙。
据说前几天村里面刮了个龙卷风。
大部分人家都没事，就是捣毁了在建的游泳池和翟夜家。
小黎那天早上过来的时候，南山村路除了靠近南面果园和稻田的一小段没什么事，别的路面已经不成样子了。
不过他还是看到了那麻麻赖赖的路面上，有奇怪的沟，像是有什么大型机械在路面上划了一道虚线一样。
但这不太可能。
南山村路就是一条村路，承重什么有限，别说是被大型机械摧残，能够造成这种破坏力的大型机械根本就开不进来。
而且能把路面柏油都破坏成那样的龙卷风，怎么新闻一个字都没有？
怪，真怪。
担心再发生这种怪事，小黎打那天之后，干脆就住在了游泳池附近的村民家里。
南山村人不多，都比较热情好客，这几天没再发生什么意外，好歹算是追上了之前的进度。
他刚才吃小龙虾的时候喝了点酒，这会儿走路不快，夏天晚上的风也带着热气，吹了一会儿，觉得酒意上头，刚想赶紧回去早点睡觉，就见前面一只个头巨大的刺猬，迈着小短腿穿过村道。
看到小黎，刺猬还停下来看了看他，似乎是抬起了一只前爪对他摆了摆才走到路灯找不到的草丛里。
小黎不确定，距离比较远，自己又是个近视眼，刺猬的爪子还又短又小。
他迷惑地比划了一个西瓜大小：“喝多了。”眼睛散光更厉害了。
刺猬怎么可能长这么大？
真有这么大的刺猬，不得成精了？
小黎经过刺猬钻进去的草丛的时候，特意看了看。
高高的草丛里，什么都看不见。
等他走远了几步，似乎听到有嘻嘻索索的声音，有点像说话的声音，也像是夏夜普通的虫鸣。
“吓死我了。”
“被看到怕什么？”
“我一点都不在乎被人看到。”
“你一条蛇，当然不害怕啊，看到你的人才会害怕。”
“我们几个小妖怪，怕不怕的都是假的。我就怕大少爷晚上睡着了再出来梦游。”
“……去找姚奇？”
“你敢？”
“不敢。”
一辆自行车停在路边，一双素白纤细的手，伸进草丛里，从里面抱起一只西瓜大小圆滚滚的刺猬，一条像宝石一样翠绿的蛇，还有一只大青蛙，全都放在车篮里：“你们睡不着就去民宿干活啊。现在缺人值夜班呢。”
几只动物都不吱声了。
申娇娇把他们送回家：“村里有人类，你们自己注意着点。”
“……我错了。”
“以后不会了。”
“马上就去值夜班。”
申娇娇看了一眼天空，感觉到一阵巨大的压迫感一闪而逝。
巨大的海怪突兀地出现在茂密的森林里。
作为山地，这里的地形相对平缓，到处都是高大的树木。
在海中能够畅游的身形，在这样的地形中就很难施展开。
大海怪哪怕有了四条大长腿，还是没法顺溜地走出一条直线。
走两步，肚子就又挂在了灌木上。
那些带刺的灌木倒是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就是挂得他肚皮痒痒。
而且这里只是相对平缓，毕竟不是H市那样无比平坦笔直的道路，海怪走两步就一头撞倒了一棵大树。
看着轰然倒塌的大树，大海怪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后徒劳地想把大树种回去。
四足无措了一会儿，大海怪干脆在原地转了个圈，觉得腿没有问题，是自己的身体太长了的缘故。
他这么想着，身体就缩短了一截。
大海怪的体型还是非常巨大，但变得紧凑，前后腿之间的距离缩短，让他可以轻松四足着地，不至于塌腰。
他的四足原地踏步两下，变得更加修长；甩了甩脑袋，脊背上一排火红色的背鳍，变成了长长的鬃毛，一直从头顶延伸到尾巴。
他的尾巴还保留着海怪时候的样子，但被鬃毛覆盖后，更像是陆地动物的尾巴。
他蹦跳了几下，熟悉了一下自己的新身体，往前轻轻一跃。
原本茂密的森林没有再对他形成任何阻碍。
明明巨大的体型，却轻盈地落在地上，掠过树叶，甚至能够停留在水面上。
天上巨大的月盘，倒映在平静的湖面上，像一面漂亮的镜子。
海怪觉得自己也有一面这么漂亮的镜子，可以照到全身。
于是他就低下头，看到一张……鱼头老虎耳朵的脸。
这是什么怪物？！
海怪脚一滑，一屁股把平静的湖面坐出一圈圈涟漪。
海怪的脸被涟漪震散，又慢慢恢复过来。
海怪想了想，对着湖面呲牙。
湖面映出来的海怪，也对他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海怪张嘴。
“湖里面”的海怪也对他张嘴，露出隐藏在最外面牙齿内侧的另外两排尖牙。
翟夜“哇”一声哭着醒了过来，眼睛还没看清楚，就跳下床，还踩到了垂在地上小青龙的尾巴。
睡觉切换成布偶模式的小青龙甩了甩被踩扁的尾巴，跟着他飞到卫生间，往他背上一趴：“怎么了？”
翟夜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对镜子张嘴：“啊——”
他的眼睫毛上缀着泪花，眼眶和鼻尖都红红的，偏偏张大着嘴，样子看上去又可怜又好玩。
小青龙第一反应是掏出手机拍下来。
翟夜懒得跟他计较。
反正不管他怎么说，在苍泽他们眼中，他就是个小宝宝。
谁都知道小宝宝会被一天拍上几百张照片，包括吃饭，甚至嗯嗯。
他想说话，但一张嘴就打了个哭嗝，又抽了抽鼻子，才算勉强能开口：“我梦到自己有三排牙齿。”他一手比划了一个锯齿状，“还是这种形状的。”
小青龙不太理解：“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自己还咬过海带。”
“嘶——你知道了？！”明明为了掩盖牙印，他都把草缸里海带吃了。
但那会儿他是小红鱼，小鱼才多大一点，就算有三排牙印，看上去不到指甲盖大的一点，和可怕恐怖一点都扯不上关系。
他梦里面看到的却是一头很大很可怕的怪物，跟他海怪的样子很不一样，虽然他知道那是自己，还是被自己的满口牙给吓住了。
太可怕了。
苍泽看他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变成人形，学着家长的样子，把小孩儿圈着肩膀拢在怀里，轻轻拍背：“好了，不怕不怕。”
翟夜说白了就是虚惊一场，出了一身冷汗。
这时候能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感觉自己像是个小动物一样，可以卷起来被抱在怀里顺毛安抚。
虽然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他还是接受了苍泽的好意：“哥？”
“嗯？”
翟夜伸手环抱住苍泽的腰，说话带着鼻音：“要抱抱。”
“好，抱抱。”苍泽抱着翟夜，低头看着翟夜头顶的发旋，发现翟夜头发的绿色，比起昨天更明显了。
真的不是用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染发剂？
他低头下意识闻了闻，没有味道，突然感觉到怀里一空，刚才那么大个人，变成了一只怪模怪样的长毛猫。
翟夜老板又没来上班。
苍泽来了，虽然宠物学校的人，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苍泽这个大帅哥究竟是负责什么的。
“老板是不是生病了？”
姚奇今天上班有些心不在焉：“没有。他好着呢。”顶多就是吃多了趴窝。
“哦。”温荣还想问什么，就见姚奇站了起来。
“我去一趟楼上。”
二楼对温荣他们有些神秘。
房子装修的时候，他们上去看过，感觉和楼下的宠物培训设施差不多，但规划上又像幼儿园。
后面很快就装修好了，他们只知道老板和苍泽的办公室在二楼，还有个奇奇怪怪的名字，另外似乎有几只小猫小狗。
至于具体干什么的，他们平时工作和学习忙，也没空上去一探究竟。
也许是先装修好，等以后学校规模扩大之后用？
姚奇可不管自己徒弟在想什么，三步并两步上了二楼，对着坐在办公桌后面，很像那么一回事的苍泽问：“我弟呢？”
苍泽对他摆摆手，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指指自己的腿上。
姚奇绕过去一看，果然看到一只长毛……小猫团成一团卧在苍泽腿上。
应该是猫吧？
虽然脑袋毛是绿的，身上毛是红的，耳朵是圆的，但看上去是猫。
他就说嘛，孩子长得像他。
连着乱七八糟的配色，都跟自己很像。
不愧他劳心劳力把孩子带大。
他伸手就想去抱猫，苍泽马上挥手挡住：“宝睡着了，你别吵到他。”
姚奇冲苍泽呲牙：“给我抱一会儿。他从小就熟悉我的气息，肯定不会被吵醒。”
苍泽怕再闹腾，真的把翟夜吵醒，只能看姚奇一下就变成一头老虎，低头咬着猫的后脖颈叼走。
小猫被咬后脖颈，尾巴先是夹在腿中间，大概是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没一会儿就放下了。
巴掌大的猫，尾巴是身体的好几倍长，直接拖到地上还有多。
姚奇感觉有些诧异，叼着小猫跳到沙发上，低头给他舔毛。
手脚都粉粉的小猫咪睡得很沉，大概是被舔得有些……颠簸，他四肢向上用力伸直，粉粉的小嘴张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露出里面三排牙。
姚奇的第一反应是——没错了，这就是他的臭弟弟。
以前臭弟弟都规规矩矩的一个小孩儿，没想到现在非主流起来了。
他自己的毛色虽然乱七八糟，但没那么鲜艳，还是红配绿。
果然是受了青龙的不良影响，长什么颜色不好，绿油油的，偏偏还长在脑袋上。
翟夜这一觉睡得有点沉，感觉自己睡在一个特别厚实的毛绒绒的大床上，怎么翻都不会掉下去的那种，醒过来的时候，面对的是一大片白茫茫的绒毛。
他在里面滚了几下，被一只巨大的爪子摁住，才意识到这是大白。
于是他对大白说道：“大白，你摁到我尾巴了。”
大白马上就松开了爪子，显然对摁到了一条和预想中不一样的尾巴表示疑惑和好奇。
翟夜的尾巴还是和龙尾差不多，不能像猫的尾巴那样扭来扭去，也不能勾起来动动尾巴尖。
猫对自己的尾巴有时候都很陌生，更别说是别人的尾巴了。
大白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玩！”
翟夜被大白扑倒。
他千万次预想和小猫咪亲密接触，没有一种是现在这样的——小猫咪在沙发上来回追逐。
不知道是不是体型变小了，还是昨天能量消耗过大，他现在的飞行速度很慢，也飞不高。
对大白来说，就是一个好玩的气球，尾巴还粗。
作为能够轻松跳上两层楼的大猫，翟夜简直插翅难飞，更别说他还没有翅膀。
苍泽呢？
姚奇呢？
为什么这时候没有一个人救他？！
翟夜倒吊着抓在天花板扣板上，努力收起自己的尾巴，看大白来回蹬着后腿准备起跳。
突然大白被人抱住了，翟夜也被人给抱住了。
他看着突然出现的苍泽，抱住了脖子不撒手：“哥~”
吃过饭对二楼特别好奇的温荣上楼，路过大门敞开的老板办公室，就看到上午不见人影的老板，抱着苍泽。
嘶——
第四十五章 受欢迎
对被人看到抱在一起的苍泽, 压根没觉得什么
翟夜倒是有点不好意思，感觉自己那么大一个人了，还被个猫吓到躲家长怀里, 有点不像话。
温荣见两个人看过来, 一时间进退不得, 摸了摸长胖了一寸的腰围，有点舍不得新工作：“那个老板……我下去工作了？”
“中午休息一会儿，不用着急工作。”翟夜还是想当一个好老板的。
温荣抽着嘴角干笑：“那我先下去了。”
“好。”翟夜看他转身飞奔，疑惑地看向苍泽, “他上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注意到自己还挂在苍泽身上, 脸皮已经厚起来了，只感觉到一点点不好意思，甚至没松手, 绕到苍泽背后, 去看对自己虎视眈眈的大白。
大白的眼睛圆圆的, 对翟夜伸伸爪子, 对他发出邀请：“一起玩。”
翟夜第一次接收到小动物的主动邀请, 瞬间忘了刚才自己是怎么吊在天花板上的：“真的吗？”
大白对他勾了勾毛绒绒的白白的的爪子：“嗯！”
一分钟后，大白得到了她的全新逗猫竿！
姚奇本来在楼下好好休息，听到楼上来来回回奔跑的声音, 没忍住上来看，就看到自家非主流的臭弟弟，一团混乱地跑在前面, 像是一根蓬乱的鸡毛掸子, 后头追着几只小猫小狗。
一个个都吱哇乱叫的。
苍泽搬了张椅子坐在办公室门口, 看一群小家伙来回跑。
“怎么了这是？”姚奇也给自己搬了张椅子，视线下意识跟着前面颜色鲜艳, 毛毛很长的小动物。
小动物个头很小，尾巴很长，压根看不见的腿跑得贼快，在后面小猫小狗小老虎扑过来的时候，还能灵活走位闪避。
姚奇看着看着，已经变成了一只长毛三花猫，蹲坐在椅子上，身体趴俯：“前两天走路还得人搀着。早知道直接放狗得了。”他们干宠物培训的，少什么都不可能少了狗。
果然孩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都是惯的。
说话间，小动物们又一轮奔跑过来，苍泽抬手阻止姚奇扑出去，给他递了一杯白开水：“没有狗敢追。”
这倒也是。
小狸力瞧着是不太怕翟夜，但看他平常绕着翟夜走就知道了，心里面还是怵的，只是单纯嘴硬。
姚奇下意识想拿起来喝水，伸出去一只毛爪子，略带点尴尬地变回人形。
水不喝了！
臭弟弟也不看了！
下楼午休！
翟夜跑得都没空思考怎么控制四条腿，跑多了倒是渐渐能够用尾巴控制转弯的方向，尤其是急速转弯的时候。
尾巴起到的平衡作用非常明显，甚至他能单纯用尾巴摆动的力量，让自己飞起来一段。
他越跑越快，很快就开始反客为主，变成他撵着小猫小狗小老虎跑。
四只小崽子，愣是跑出了千军万马的动静。
苍泽不得不抬手对二楼整体做了个隔音处理，免得楼下再跑上来一个谁。
万一是人类的话，有些话说不清楚。
真正的老虎幼崽王楼率先支撑不住。
她本来就不是以耐力见长的动物，能疯跑这么久，纯粹是因为成了精。
接着倒下的是小狸力。
小奶狗跑着跑着，四肢往两边展开，摊成一张狗在走道中间。
大白反而是坚持最久的，在被翟夜扑上来的时候，甚至还有力气反扑，熟练锁喉：“唔——”
长尾巴长毛猫四脚朝天，肚皮不断起伏，显然也是累得够呛，投降：“白姐，我输了。”
白姐不愧是白姐，食物链顶端的存在。
他这种弱鸡小神灵，还不够白姐塞牙缝的呢。
大白松开一嘴毛，也像狗一样伸出舌头散发热气，喘了两下，低头给花里胡哨的小神灵舔了舔头毛，逆着毛舔出一个小揪揪。
苍泽看他们横七竖八躺了一走道，不知道从哪儿拿了个菜篮子出来，弯腰把他们一个个捡起来，放到菜篮子里，指尖凝聚出几个水球，给他们喂水。
白虎老师今天是壮硕的美短，跳过来咬住菜篮子的把手，竖着尾巴一晃一晃地把自己的学生们送到宿舍午休。
苍泽看他一只一只咬着后脖颈叼崽，感觉自己还没这么叼过翟夜，回头他变个合适的体型试试。
白虎老师看小崽子们全都呼呼大睡，很想跳到纸箱里跟着睡个午觉，见苍泽在外面虎视眈眈，只能走出来：“有什么事？”
苍泽把宿舍门带上，反问他：“北山村的事情，怎么样了？”
白虎老师一点都不意外苍泽会知道他的去向，本来他也没瞒着。再说青龙是本体，他眼前只是个化身，怎么比，拿什么比？
他跟着苍泽到办公室里跳上沙发，才舔了舔爪子说道：“不太好。北山神一脉已经融入了大世界。”
这种情况不好说是生是死。
本来，无论是山神还是水神，都是这一方水土的孕育出来的。
他们不是精怪，非得要说的话，倒是有点类似草精。
当然，他们的能力比草精要强得多，只是一般会比草精会受到更多的约束，譬如最好不要离开自己的领地。
像翟琮和姚洲这样可以四处乱跑，还是长时间离开的，主要是因为他们有个好儿子。
翟夜是新世界的神灵，作为翟夜的父母，在能力上肯定是有所照顾的。
另外就是他们毕竟受过重创，在神力降低的同时，地域对于他们的限制也相应减弱。
像现在北山神这种情况，也不能说他们死了，而是等待未来的某一天，或许要很久，也或许很快，他们所在的山林湖海，又会孕育出一个新的符合新世界秩序的北山神。
苍泽对这个答案不算意外：“昨天陪着宝跑了一路，就没感觉到。”
白虎老师有一些感慨，但不多。
比起山神，他这样的存在更为古老久远，对于这些生灭已经很难有所触动。
“你们下次去东北的时候，叫上我。我也一起去。”
苍泽不太乐意：“你又不是小朋友了，想去就自己去。”老家伙又不是他家宝。他和他家宝出门，凭什么带别人？
白虎老师动了动尾巴尖：“我一个老虎有点害怕，听说那边很多老虎。”
苍泽：“……要不，出去打一架？”
白虎老师见好就收：“那还是算了。”
再次前往诸余的机会很快就到了。
不过一个礼拜，老杨就给翟夜打电话：“手续的事情都办完了，你通知一下王虎，让他这两天过来一趟。”
“王虎是……王洵东北亲戚的名字？”
“对。”老杨肯定，“我这边没他联系方式。”
翟夜就去找王洵，王洵有王虎的线上联系方式，但得等王虎上线。
翟夜就“一脸麻烦”的表示：“这样只能再去吃一顿酱大骨了……”在苍泽的慈爱目光下，他缓缓改口，“去一趟诸余林场了。”
翟夜是接近中午接到的电话，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也不用特意收拾什么东西，把单位的事情跟梁秋颖和姚奇交代一声就出发了。
绿头毛小怪兽的形象维持了一个星期，在每天和小动物们一起的玩耍中，他对目前的身体相当熟练。
长长的尾巴小幅摆动，就带着小青龙一起消失在天际。
这一次的长距离飞行，他很专注，没有再去分神关注别的事情。
和上一次说好的不一样，这次他没有提前联系到王虎，不清楚王虎在哪里。
得等他到了大概的地方，才能根据妖气，来捕捉虎妖的踪迹。
小青龙很满意小怪兽的状态，甚至对小怪兽现在的形象，看久了也觉得有点像舞狮的狮子，十分喜庆又憨态可掬。
空间穿越的距离有点短，但比起上次进步明显，对方向的把控也很到位。
两人（？）到诸余县城的时候，和上次的时间差不多，依旧是刚过饭点，不过今天他们出发的时间晚。
“今天能赶得回去吃晚饭。”
“来都来了，多逛逛。我们就在这里吃呗？”翟夜还是进了上次不让他多点菜的小饭馆，还没进门，已经开始在光胳膊上做出捋袖子的动作了，“服务员，我要炸蘑菇、炸茄盒、锅包肉，再来一盘酸菜猪肉水饺。”
服务员阿姨看到翟夜和苍泽，一下就认出来了，脸上堆笑，嘴巴却没应：“你们两个点两个菜一盘水饺就够了，多了吃不完。这样，先来一份炸蘑菇、锅包肉，再来一盘饺子，要是不够吃，再添？”
“……行叭。”
没再添菜，翟夜吃得扶墙出，手上还提着没吃完打包的饺子，还对苍泽不服气：“不是我吹，以前我一个人就能横扫这样的两份！”
“嗯。我们家宝从来不吹牛。我知道你能吃。”为了证明宝是个吞金兽，他还当着翟夜的面，给他换了手环上的灵石铃铛。
饭量小了，吃的灵气可比以前要多了去了。
平时不干什么，一天就要两枚下品灵石，像今天这么一趟，来回得四枚灵石，还不一定能打住。
这样的宝宝，家里没矿真养不起。
果然是小神灵，就是能吃。
出了小饭馆的门，两人转过一个街角，苍泽抬手就屏蔽了所有监控。
翟夜一下就变成一个小怪兽，依旧把自己和小青龙连同打包盒一起装进泡泡里。
泡泡在诸余城上盘旋了几圈，确定没有王虎的气息，就飞往上次购买的深山林场的方向。
翟夜打了个饱嗝，吐出一个泡泡，自己抬起爪子戳破：“王虎也不一定在林场房子里。”
“嗯。”
“老虎的活动范围很大。”
“嗯。担心自己找不到？”平时在学校里不是和大白他们玩躲猫猫很开心的嘛。
“没。我是想，能不能顺便采个蘑菇，挖个野菜？哥，给我个背篓？”
背篓倒是没问题，就是：“你不是不爱吃那些，采来干嘛？”
“来都来了。深山里好采，可以送去申叔家。民宿卖那些野菜什么的可贵了。民宿有一部分收入是给村里面人分红的。我爸妈以前每年也会拿出一部分钱，来给村里一些困难的人……妖怪。”说起这个，翟夜的速度慢下来一点，显然在想事情。
苍泽也不打扰他。
直到一股微妙的奇怪的气息打断翟夜的思维。
小怪兽趴在泡泡上，往下面看过去，就见一个壮汉开着一辆三轮车在山道上飞快前进。
三轮车的后车厢里满满当当地装着许多东西，用绳子前后左右捆紧。
大夏天的，司机穿着一件明显有些厚实的冲锋衣，头上戴着一个摩托车头盔，手上带着手套，下面穿着雨裤雨靴，像是刚从河里摸鱼起来的。
小怪兽摆摆尾巴，泡泡扩大，一下就把三轮车一起装了进来。
三轮车司机一下就被吓成了一只大老虎，叫声都口吃了：“嗷嗷嗷呜？”
大老虎看了看面前的两条小爬虫……不不不，两位大人，一下就软倒在地：“大人、大少爷好，你们来是我身份的事情有着落了吗？”
“对。”小怪兽对比了一下自己和大老虎的体型，抬了抬爪子，爬上老虎的鼻子，“本来想让王洵联系你，想想还是不等时间了。你什么时候有空，跟我去一趟H市，杨叔那边流程已经走完了，你过去直接办手续就行，很快的。”
王虎看着鼻子上奇奇怪怪的小猫咪，两只眼睛都变成了斗鸡眼：“我这几天忙着收拾屋子，没去网吧。大少爷来我家坐坐？”
小青龙变成苍泽的模样，把小怪兽从老虎鼻子上提溜到自己怀里。
小怪兽垂着长长的尾巴，声音欢快：“好。”
泡泡的速度比三轮车要快得多，一眨眼就到了王虎家。
翟夜是第一次来这里，好奇地看着满目苍翠。
周围的房子一排排得很整齐，但是木制的栅栏已经不太板正，歪歪斜斜的。
房子是王虎看中的，他见翟夜在观察周围，也不着急把人带回屋，指着周围一片说道：“这是以前林场的职工宿舍，这里属于深山区，基本已经没有人了。”
“那水电网络呢？”
“有水站，电也有。网络信号差一点，不过能用。前面是河，我住这边。”
王虎说着，把三轮车开进一处边套，指着院子说道：“我重新修了院子，房子还没弄好。”
翟夜指着院子边上的一个像猪圈一样的房子，问：“你还准备养猪？”
“对。现在不养，等冬天找食物困难的时候，养两头放着。”现在这个时节，他主要还是以自己打猎为主。
虽然在食物链上说，老虎位于毫无质疑的顶端。
但作为妖怪，王虎的资历还属于新手小妖怪，和王洵那种老油条还差了几百年。
食物，依旧是王虎最重要的能量来源。
房子的墙壁很厚，让翟夜来回比划了好一阵。
等进去屋子，翟夜第一次看见炕，好奇极了：“你会盘炕？”
“对。以前的火炕和灶台、火墙都已经不能用了。我扒了重新砌的，等过两天就可以烧一烧。”
“是烧着试试吗？”
“不是。夏天也得烧，防潮。这里深山，现在晚上的温度也不高。”东北虎虽然不怕寒冷，但谁能拒绝一个暖烘烘的大炕呢？
东北虎的体型比起现在的房子还是太大了。
王虎变成橘猫，在前面带路：“我其实铺了全屋地暖，冬天买点煤烧锅炉。这边我做了个浴室，砌了一个池子。到冬天我就可以一边刷剧，一边泡澡了。”
翟夜看小房子被规划得井井有条，感觉很棒：“你一个人能干得过来吗？”
“还行吧。我这样也没法找人帮忙。我也没钱付给人家。”
他现在手头的钱，就是采了一些山货，赶集的时候卖一点。
他也不敢在集市上多待，哪怕能采很多野菜，最后都只能到点就收摊。
手头的这点钱，自己装修还得算着点来，家具这些都只能买二手的。哦，还借了大少爷不少钱，也不知道多久能还。
翟夜听他讲起这些，倒是想了个主意：“赶集的时候，你早点去，摆好摊，提前弄块纸板写上价格。”
“我写了。”
翟夜一脸正经：“关键不是纸板，是你得变成现在的样子。”
王虎低头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只大橘。
“啊？”
“这能行？”
大橘猫脸疑惑。
翟夜保证：“一定行。下次赶集什么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王虎这次倒是回答地毫不犹豫：“明天。”
“这不巧了嘛。你这些先别弄了，我们现在去山里面找点野菜野蘑菇。我跟你说，我找蘑菇可厉害了。”
王虎看看翟夜，又看看一脸听之任之的苍泽，变成东北虎蹿出门：“走，我带你们去我的蘑菇窝！”
这一次，翟夜已经能够跟上王虎的一阵妖风。
深山里，人烟罕至。
连职业跑山的人都不会过来。
这里距离城镇太远了。
采一点山货，来回一趟还不够油钱。
这些对王虎完全不是问题。
他果然知道很多蘑菇窝，也熟知很多山野菜和药材。
“我经常看一些跑山人挖，他们卖什么价格，我都清楚。”这些东西他自己不吃，拿来换点钱，又能让自己的生活过得更好一点。
翟夜注意到他采集得很有分寸，并不是一扫而光，而是挑好的采一点，到另外一个地方再采一点。
翟夜看着都觉得质量上乘：“要不是你不方便发快递，我都想跟你直接下单了。”
发快递，王虎也是研究过的。
他憨憨一笑：“这些都是时鲜东西，又嫩，快递不太好发。这里太远了，等发到您那儿，东西就坏了。”
他知道有人会往外面发这些，不过都是经过预处理的。
他没那个精力，对于赚钱的目的一直很明确。
翟夜本来想说有耀风快递，但哪怕不提他家和快递公司的纠纷还没解决完，就是耀风快递的收费，也不是卖这些普通野菜能够回本的。
如果长期订购，那肯定是以南山民宿的名义，是做生意。
翟夜不认识这边的野菜和蘑菇，跟着王虎认，很快就学会了，自己就找了很多。
这些他自己采的，可以带回去给申叔。
最让翟夜感觉有意思的是，王虎在深山里弄了几片菜地。
王虎不会种菜，就是采集了一些成熟的种子，挑了一些地方撒下去。
“能长出来一些，到时候摘起来方便。”他可不是一头打工虎，愿意为赚钱付出绝大部分精力。
晚上，小青龙、小怪兽和大老虎一起体验了大炕的魔力。
第一次烧炕的王虎，差点把三个人变成炕肉，最后还是苍泽现学现卖，并且把这方面的专业知识拍到了王虎的脑子里。
王虎一下就对烧炕从入门到精通：“我还以为学会了怎么盘炕，就什么都懂了，没想到还有那么多讲究。多谢大人。”
大橘猫正准备给苍泽道谢，就见炕上的小怪兽着火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糟了，炕漏了，把大少爷给烧着了！
苍泽比他先一步发现，抬手就把浑身冒着火光的小怪兽一把拿起来，带到屋外，同时变出一盆水，浇到刚才小怪兽睡觉的位置。
“呲”地一声，火焰熄灭，崭新的炕革上已经留下了一个焦黑的洞。
王虎压根没心思检查炕革，跟着苍泽到院子里，颤颤巍巍地指着他手上的火团：“大少爷这是怎么了？变成圣火了？”
难道大少爷是朱雀？
苍泽一点都不怕这些火，脸上带着真诚的歉意：“小孩子对力量控制不好，晚上睡着了容易尿床。”
王虎震惊：我和人类接触的少，你别骗我。小孩子尿床是这么火冒三丈的吗？
浑然不知的小怪兽熊熊燃烧了两个多小时，醒过来发现自己没有睡在屋里，而是被苍泽抱着睡在院子里的秋千椅上。
精致的镶满珍珠宝石珊瑚的秋千椅一看就是苍泽的手笔。
小怪兽慢吞吞伸了个懒腰：“我们怎么到外面来了？”
苍泽带着点笑意回答：“里面太热了，我们出来吹吹风。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收拾收拾去赶集。”
第四十六章 猫老板
这会儿天还没亮。
小怪兽吐出一个泡泡, 从里面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嗯，凌晨两点半。
像是听到了他们的动静, 在里间的王虎推开本就没落锁的房门：“大少爷, 我给你烧点热水, 再蒸几个包子？”
小怪兽从泡泡里把昨天晚上打包的大肉包子递给王虎：“好。”
深山里的空气十分清新，温度还不到20，十分凉爽。
小怪兽变成了人，穿着短袖的胳膊上立马站起许多鸡皮疙瘩, 又变成小怪兽的样子。
“好冷啊。”小怪兽扭头舔舔自己长长的毛, 虽然保暖效果一般，但至少比短袖好。
他舔毛只是装装样子，纯粹是和猫同学们混久了, 被带出来的小动作。
他马上就开始绕着这个小村子开始跑圈热身, 听王虎叫他, 才跑回来, 一下跳到灶台上, 看王虎把灶台上的蒸屉拿到一旁晾着，再从锅里面给他打热水。
苍泽给他刷牙。
把三排牙齿里里外外都刷干净，小怪兽的嘴巴都张酸了。
苍泽又拧了热毛巾, 用热气给小怪兽的全身擦了擦。
收拾完，包子也晾得不那么烫手了。
大老虎一蒸屉包子，一口一个。
小怪兽一蒸屉包子, 一口一个。
大老虎吃完了。
小怪兽吃了俩。
一定是昨天吃太多了, 影响了今天的发挥！
苍泽吃了一个意思一下, 看他还想吃，已经掌握了劝小朋友的技巧：“一会儿赶集, 肯定还有很多好吃的，留着点肚子待会儿吃。”
小怪兽觉得有道理，放弃了第三个包子，乖乖仰起脑袋，让苍泽给他擦嘴：“哥，给我画个能出门的妆。”
王虎听着还在纳闷，就见苍泽已经笑着把小怪兽拍成了一只长毛小橘猫。
比起一般的长毛猫，他的毛更长，长到站着也看不到腿。
好在小怪兽已经习惯了长毛，甚至学会了离地一毫米飘，就像昨天王□□三轮车那样。
瞧着是正常骑三轮车，实际上是用妖力裹着三轮车飞。
他拿出一面有好多牙印的镜子，对着自己的新形象照了照，然后收起镜子，对着空无一人的山谷气势如虹：“咪！”
“咪？”
他看向走过来的苍泽，发送脑电波：我想“嗷”，不是“咪”。
苍泽把他捞起来，放在臂弯上：“小猫咪可不会‘嗷’。你是去帮忙的，不能露馅。”
“我知道啊。这不是这里没人嘛。”小猫咪的个头比小怪兽还小，主要是尾巴短了好长一截，让他有点不安，踩着苍泽的胳膊转了个圈，窝在臂弯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苍泽伸出一根手指挠挠他的下巴：“睡吧，一会儿到了集上叫你。”
昨天消耗大，这会儿也还没到翟夜平常起床的时间。
小猫咪脑袋一仰，就像是死了一样睡着了。
苍泽笑了笑，看王虎已经把要摆摊的东西全都搬上了三轮车，抬手就把他变成大橘猫，放进一个垫了厚实毛垫子的藤篮，塞在角落里，再把小猫咪放在一看就很暖和的大橘猫身上，再盖上一条红花绿叶的小棉被，盖上篮子。
纯的野生东北虎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能有这么精致的待遇，看看在自己身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小猫咪，扭过头舔了舔，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在外面的苍泽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和人形的王虎简直一模一样的人，从穿着长相到身高气质，连王虎本虎都分不轻真伪。
他装作从山里面把三轮车骑下来，早早占据了集市上一个不好不坏的位置。
前面的好位置，集市上早就已经被人占了。
有些人是直接支了棚子，有些人是停了车子。
小猫咪顶开藤篮，叹为观止地看着这些占摊位的花招，和他们大学的时候占位有的一拼。
摊位的各种东西，苍泽已经全都摆好了。
所有野菜都分成分量一致的小捆，一捆差不多是一盘菜的量。
前面立了纸牌，写着品名和价格。
旁边摆着昨天晚上打印的收款码，由于王虎的还没办好，暂时用的翟夜的。
收款码的边上摆着两个装零钱的铁盒子。
藤筐前挂着个瓦楞纸做的牌牌，上面写着——王老板。
弄完这一些，已经快四点了。
周围开始有一些人，不过都和他们差不多是摆摊的。
一些做早饭的摊子来得早，点起了灯，开始生火忙碌起来。
所有人都低头忙着自己的事情。
原本还在藤篮里眯觉的翟夜，躺不住了，挣扎着爬出藤篮，站在盖子上，对四面飘过来的烟火气嗅鼻子。
苍泽伸手把他抱起来，对着藤篮的盖子敲了敲，说道：“你看着摊子，我带宝出去转一圈。”
旁边刚过来摆摊的一个中年妇女，被他突然开口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在她说话，刚想说一句“行”，就见藤篮里钻出一只膘肥体壮皮毛油光水滑的大橘猫。
大橘猫端坐在藤篮上，注意到藤篮前面的纸牌牌，趴下来把牌牌扶正。
中年妇女自诩并不怎么喜欢小动物，看到这只大橘猫也忍不住两眼放光：“咪咪？”
王虎刚开始没意识到是在叫他，等隔壁的中年妇女靠过来，还递了一条小鱼干到他面前，才瞪眼：“喵？”有事？
中年妇女看着他笑眼弯弯：“咪咪，吃小鱼干吗？”
大橘猫重新坐端正，抬起一只前爪，推开中年妇女的手：不吃，谢谢。
中年妇女被拒绝了也不生气，收回小鱼干，跟他说话：“刚才是你爸爸吗？他把你一个人……一个猫留在这里看摊子啊？你看起来真可靠，真稳重。”
大橘猫：这是我的摊子，我当然可靠。
中年妇女说着说着，又把手伸过来：“咪咪，我能摸一下吗？”
大橘猫动作敏捷地推开她的手：不摸，谢谢。
这会儿摆开的摊子没几个，苍泽抱着小猫咪转了一圈，很快就回来了。
看到人，中年妇女立马和他套近乎：“大兄弟，你家这猫养得可真好。”
“是不错。”
王虎的气质没有他南方老表王洵那么彪悍，但两米的身高，相当强壮的体型摆在这儿，哪怕笑起来也很有压迫感。
哪怕他语气温和，中年妇女还是失去了继续搭话的心情，装作忙着摆摊去了。
倒是过了一会儿，苍泽主动过来打招呼：“大姐，我走开一会儿，麻烦你帮我看着点。也不用干什么，要是万一有人打我家猫的主意，您帮个忙。”
中年妇女一听，倒是没什么不乐意的，就是：“大兄弟，人马上就多了，你这就走了？”
苍泽盯着王虎的脸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叹了口气：“我这长相吓人，待在这儿没人敢来买东西。”
这话没法反驳，也不好直接说是。
中年妇女看看摊位上顶顶鲜嫩的野菜，和顶顶好看的猫咪，一拍胸脯：“放心吧，包在你大姐我身上！”
苍泽走了，把小猫留给大猫。
藤篮的盖子可以从中间翻折，大猫跳下来，翻开篮子，把小猫叼进去，自己站到盖着盖子的另外半边。
翟小猫一个屁股蹲坐在软软的毛垫子上，划拉了一下四肢，好半天才坐起来，冲着大猫叫：“咪？”我也想卖菜！
大猫低头，给小猫舔舔毛：“喵呜。”现在人少，外面冷，大少爷再睡一会儿。
大猫的卖相比山野菜还好，那油光锃亮的皮毛很快就吸引了一些早起的老年人。
大猫照顾小猫的样子更吸引人。
几个人过来直接问：“哎哟，这猫怎么卖？”
“小猫卖吗？”
王虎还在想怎么拒绝，隔壁大姐已经开口了：“小猫不卖。人家是卖山野菜和蘑菇的，价格都写好了，收款码在这儿，现金放在那儿，找零自己拿。”
其实问卖不卖小猫的，大部分都是随口一问，买个活物回去又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还是买菜方便。
几个人一下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板板正正的山野菜上，几个懂行拿起来一看一闻，立马就懂了。
“这绝对是纯野生的。”
“自家种的味儿没这么浓。”
“这价格不错啊。”
“老板……猫老板，我把钱放这儿了，你看着点啊。”
猫老板：“喵。”谢谢惠顾。
“嗨哟，这猫可真招人稀罕。”说着就想伸手摸过去。
猫猫抬起前爪推开伸过来的手：谢绝调戏老板。
嗯，这点记下，回头写在纸板上。
旁边有赶过来买菜的，看几个人买完了菜，还围着不走，有点着急，就在开始催：“还买不买啊，不买让个位置出来。”
王虎准备的山野菜的质量是真的好。
他还是在深山采集的，深山气温更低，一些别处已经过季的野菜，他还能采到最鲜嫩的。
食物嘛，无非就是吃个新鲜。
几个大爷大妈早就在一旁看准了想买，没想到一群人还磨叽，磨叽什么？
等他们买好了菜，有些还现场传授经验：“这个多买一些，回家焯水晾干，抽真空放冰柜里，能存好一阵。”
“这些菜肯定是从很远的地方挖的。上次我们进山去挖野菜，山里面走了三个小时，最后就挖了点土回家种花。”
“哈哈哈。”
有人聚集，自然会吸引别人过来。
尤其是六点一到，人流明显增加。
也有赶早的小年轻，他们缺乏经验不会买菜，但只要认准一点，大爷大妈排队的地方，肯定有好东西。
王虎昨天采的那些野菜蘑菇，六点半就全都卖完了。
旁边卖小鱼干小虾干各种南北干货的大姐，生意也比平常好了不少。
本来还能更早一点，不止有一个人想过来包圆，都被排队买的人阻止了。
“买点回家炒两盘得了，你全买光了，别人家吃什么？”
“我买了给我亲戚家送点不行吗？”
“那你也差不多点得了，瞧瞧后面这么多人排队呢！”
人群买完了菜，没马上就走，围着猫老板问：“老板，你明天还来吗？”
猫老板：“喵？”你让我怎么喵你？
还好这时候顶着王虎脸的苍泽“回来”了：“明天不来了。深山出来一趟不容易。”
“哎哟，真是深山里的啊？这来一趟得好几个小时吧？这点菜钱够油钱吗？”
“王虎”一脸憨厚：“还行，赚点辛苦钱。”
人们看着老板收拾摊子，一会儿就散了。
“王虎”开着三轮车，并没有马上回去，而是找了个地方，全都收进了泡泡里。
看了一早上热闹的小猫变成了翟夜：“我逛个集市，一会儿你直接跟我回H市把证件都办了，一会儿把钱直接转给你。”
王虎这会儿还激动着呢，没有不同意的：“好好好，麻烦大少爷了。没想到这样也行，一共卖了多少钱？大少爷想吃什么，我请你。”
翟夜把今天一早上收到的一串两块五块十块的记录给他看，感觉自己没出什么力，一早上尽看戏了，还打了个盹：“买点带回去给学校里的人尝尝。”
诸余的物价低，集市的早点量大还便宜。
王虎买了一堆自己见惯了，但翟夜从来没见过的早点，花了不到50。
买完，翟夜就带着王虎直接起飞回H市。
这一次速度和来的时候差不多，只是翟夜明显感觉到操控起来更加从容。
沿路苍泽就没管翟夜，教王虎一些妖术和修炼的小技巧：“你现在要修炼其实是一样，就是幻术。幻术消耗小，你这点灵力能够持续很长时间。你就联系幻化成一个人的样子，比你直接变成人形要方便，不容易穿帮。等你把这个小幻术弄明白了，就可以修炼怎么给自己制造一个假身。一会儿你可以问问王洵，他经常制造假身偷懒。”
妖术更多的是一种经验的积累，而不是简单的知识，拍个脑门就能直接输送进去。
而且妖怪多种多样，每一种妖怪都有独到之处。别的妖怪的经验，不一定能够适用其他妖怪。
东北虎妖成精没多久，妖力浅薄，所有的妖术都需要不断实践和积累。
小怪兽在一旁竖着耳朵也听得很仔细，回到H市的时间才八点半：“先会家里吧。一会儿去找杨叔。”
王虎自然是没意见的。
夏行和夏景已经等好了，甚至还给王虎准备了一身正装。
“衣服是从王洵那儿借来的，一会儿要拍证件照，穿一件白衬衫。”
“头发稍微修一下。”
龙虾精会简单的修剪和美容，等翟夜洗了个澡换完衣服出来，王虎已经变成了一个格外高大壮硕的普通年轻人的样子。
和王洵那种油腻中年大叔的样子不一样，王虎虽然身高体型很有压迫感，但那张脸一看就年纪不大，看上去也就大学毕业左右的年纪。
主要是他脸圆，看着就年纪小。
翟夜本来想跟他一起骑自行车到行政中心的，主要是这距离走路有点远，开车……他都没驾照。
自行车就刚刚好，都好久没骑了。
但看看王虎的体型，再看看公路车单薄的轮胎，他就把视线投向夏行。
夏行都不用他开口，立马就说道：“我来开车。”
他们一路到行政中心相当顺利。
杨叔那边显然已经提前把准备都做完了，等王虎一来，就带他去拍照：“我这里先给你办个临时身份证，不能给你办户口簿，先给你开个证明，再给你开一封介绍信。回头你拿着去找诸余那边的户籍民警，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翟夜！”
原本坐在旁边椅子上查驾校的翟夜，被一嗓子吼得差点跳起来：“杨叔！”
杨叔也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过来，叫这么大声干嘛？我还没聋呢。”
翟夜收好手机：“嘿。什么事？”
杨叔给他发了一张电子名片：“这是诸余那边的联系方式，算是我本家，你们到了那儿，叫一声老杨伯伯。”
“嗯。”
杨叔对王虎的态度，明显比王洵要和蔼很多：“你们先提前跟老杨伯伯联系一下，剩下的该办什么办什么。翟夜你有没有空，没空等我下班了，我来带小伙子去办。”
“不用。我带他去就行了。对了，杨叔，我昨天在山里面挖了点山野菜，放申叔那儿，回头你下班了过去拿。”
“行。”
“那我们先走了。”翟夜拉着一脸便秘表情的王虎先拐去洗手间，没一会儿牵了一只大橘猫出来。
王虎哪怕知道用幻术保持人类的外形，毫无熟练度之下，第一次能够维持那么久已经很难得了。
大橘猫显然对项圈不太满意，坐在洗手间门口的花坛上，就开始抬起后脚蹬。
“别蹬。你这样出去，不牵绳子会被认为是流浪猫，要被人绑架了割蛋蛋的。”
大橘瞬间瞪圆了眼睛：是我理解的那个蛋蛋？
翟夜郑重点头：对，就是那个蛋蛋。
大橘站了起来，尾巴垂了下去。
现在城里猫的日子这么艰难了吗？
翟夜牵着大橘上车：“我们先给你买个手机，一会儿你在学校里学一下怎么用，我让人把你的收款码打出来塑封好。中午吃过饭，我就送你回去。”
夏行说道：“王洵过来了。”
开车的话，从行政中心到宠物学校还不到五分钟。
翟夜先把大橘带上二楼，给大橘和王洵单开了一间空教室，让他们一对一上课；再从泡泡里拿出一堆昨天挖的山野菜交给夏景，让他送去给民宿那边。
接着他楼上楼下转一圈，一边把带回来的早点发了，一边开启一个老板一天的工作。
王虎那边今天还得办很多事情，翟夜特意提前吃了午饭。
去的时候，消失了一上午的小青龙回来了。
小怪兽慢慢试着趴在小青龙背上：“你忙什么去了？”
小青龙抬起爪子，打了个响指，出现一面水镜：“我找了点事情做，顺便让夏行夏景准备点王虎能用得上的东西。”
还是那句话。作为老前辈，对新生的小家伙们大多充满慈爱。
王虎变成了大橘猫的样子，在小青龙和小怪兽旁边还是显得格外巨大，看着水镜里堆满的东西，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谢谢大人。其实我可以自己慢慢赚钱。”
作为一头不花钱的野生动物，他对金钱的需求很低。
“都是些工具和日用品，你不是修房子嘛，能用得上。另外再给你准备了几块灵石，拿着好好修炼，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或者问白虎。白虎他应该能算得上是你的同族，问白虎可能更好一点。今天见到白虎了吧？”
“见到了。”白虎老师相当和蔼可亲，被他踩了尾巴也没打他。
“联系方式都加上了没？”
“加上了。”
听两人说的，翟夜也想起来一件事情：“一会儿到了诸余，你要是有机会，把你住的那个林场的房子能买的都买下来。”
王虎不解：“为什么要买那么多？”
这个事情是杨叔提醒的。
翟夜大概能明白杨叔的用意：“原来的北山村没了，得重建一个北山村。那个深山林场的位置挺合适的。到时候有小妖怪的话，可以住在一起，方便相互照应。”
王虎倒是不介意自己多一些邻居：“好。我留意着。”
他们很快就在诸余派出所里见到了老杨伯伯。
翟夜以为老杨会比杨叔年纪大很多，但实际看上去相当年轻，是个瘦高个。
他“伯伯”两个字就有些叫不出口。
老杨倒是不介意，笑着指着自己办公室里的座位：“坐。”还给他们倒了三杯白开水。
“谢谢。”
老杨把王虎递给他的资料都看了一遍，一边办理手续，一边说道：“正式的证件得一个礼拜。今天是周三，你下周三过来拿，到时候记得去把房子过户了，你再拿着房产证过来，我帮你把户口落在林场的房子上。”
“嗯。”王虎怕自己忘记，拿出手机记在备忘录上。
老杨顺便跟他加了好友。
翟夜就趁机跟他说了要买林场房子的事情。
老杨愣了一下，很快就笑了笑：“原来那些房主，我托人去问问联系方式。到时候我也买一间。北山……咱们又要有北山村了。”
第四十七章 首次捕猎
有了老杨的帮助, 北山村的事情很快就有了眉目。
隔了一周，翟夜再去诸余的时候，才知道老杨那儿又谈妥了两家, 另外有几家也联系上了。
在房管局门口, 老杨眯着眼睛笑：“他们那房子以前是单位的职工房, 后来退耕还林，人早就搬走了。咱们弄个北山村倒是挺好的。”
老杨是前两天办的过户，现在房产证还揣身上，拿给翟夜看：“瞅瞅, 就在这小子家隔壁。他买贵了, 我这套两千五就拿下了。”
王虎倒是不觉得自己买的贵，憨憨地笑：“我那个院子大。等我把房子收拾出来，老杨伯伯就能回家住了。”
老杨对院子什么的不以为然。
整个林场都没人了, 院子不院子的, 只要自己收拾出来不都是自家的院子？
本来他还想教训教训两个小年轻, 但……算了, 年轻人懂什么？尤其是这位南山家的大少爷, 对几千块钱大概没什么概念。
他又不是人家的父母，人家身边还跟着一个家长，都不知道是哪路神仙。
他一个外人, 没必要管这么宽。
漫长的冬季对房屋的损害很大，要收拾到能比较舒适的居住，功夫不小。
好在妖怪们对居住条件要求不高, 能够遮风挡雨的房子, 本身对野生动物已经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窝。
如果稍加努力, 就能变成一个温暖的，储存新鲜食物的地方, 能够帮助他们渡过漫长的缺少食物的冬季。
今天需要办理的手续比较多，翟夜办理完房产过户之后，就没有再跟去派出所办王虎的户籍的事情，直接跟苍泽一起去了山里。
路过王虎家房子的时候，顺便把一堆带过来的礼物放下。
翟夜还仔细看了看，发现真的都是一些装修用得到的建筑材料，甚至包括很多砖瓦水泥之类的：“你还学了这个？”难道是上次学校装修小妖怪幼儿园的时候学的？
“没。我把这边的情况拍了视频给林楠，让他帮忙弄的。”说着，他还拿出一份设计图，放在目前还相当简陋的小屋里。
本来他也没想着这么准备，又不是自家小妖怪，就算是聪明懂事的晚辈，他略微照看一下也够了。
这不是昨天留宿的时候，家里孩子“尿床”，差点把人家炕给烧了嘛。
做家长的肯定得赔礼道歉。
翟夜完全没多想，房前屋后转了一圈，看王虎的房子到现在大门连用一根铁丝挂一下的锁都没有，从泡泡里拿出自己准备的乔迁新居的礼物——杀干净的一串整鸡一串整鸭。
“好了，进山去玩！”
苍泽看他进山之后一秒化身捡蘑菇的小男孩，就开始笑：“你不打野猪吗？姚奇说让你打野猪。”
“区区一个阿奇，凭什么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反正姚奇不在，翟夜的嘴很硬，找到一丛蘑菇，就拿小刀切下来整理干净，放进背篓里，“再说我也要能打得到啊。”
夏季是各种蛇虫鼠蚁大爆发的季节。
本地的跑山人都要打防止森林脑膜炎的疫苗，防止被蜱虫叮咬感染，进山前还要做各种防蚊虫的准备。
翟夜就完全不需要。
他周围三米范围属于绝对“净空”，但凡能跑路的，全都望风而逃。
像野猪这种跑得快的，直接跑出几公里。
还打野猪呢，他顶多就能看到一些野猪活动的痕迹。
深山里不用担心会撞见什么人，苍泽没有保持人形，而是稍微放大了一点小青龙的体型，踩在厚实的腐殖土上。
缩小的体型肯定不如原形舒服，现在的体型比原形要小得多，但总算能伸个懒腰，舒展一下筋骨。
翟夜采完一丛蘑菇站起来，刚想换一块地方，一回头就撞到了一堵墙，要不是扶住旁边的树，差点摔了个屁股蹲。
巴掌大的鳞片排列整齐，触感有一种类似玉石的温润。
这种感觉翟夜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只是这么大体型的青龙，他平时只在海里面见过，第一次在陆地上看到，视觉冲击力特别巨大，忍不住变成小怪兽的样子，绕着青龙飞了一圈，然后像松鼠一样头朝下趴在一棵树干上：“哥？”
苍泽也算是了解翟夜。
小家伙平时不会叫哥，会主动叫哥只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有所求；
另外一种是准备问一些……嗯，用姚奇的话来说，就是一些不三不四的问题。
“什么事？”
小怪兽噌噌噌地爬到苍泽的脑袋边上，问：“哥，你这么长，为什么走起来，肚皮没有垂在地上？”他之前的长条海怪的样子，根本走不了路，脚踏实地，腰就塌下去了，“真的是因为你的腿短？”
底盘低的好处？
青龙看了看自己三米高的腿，再看看小怪兽还没半截手指长的腿，视线扫过一张巴掌大的叶片，把小怪兽抄起来，让他飘在自己身边：“带你去采蘑菇。”
小怪兽四肢张开趴在叶子上，看巨大的青龙在茂密的树林间游刃有余地穿梭，总有一种自己一拐弯就卡住的感觉，但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经历。
那么巨大的体型，竟然连一片叶子都不会伤到，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小怪兽认真观察，却观察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看到了许多保护植物：“我要是把这里拍下来发朋友圈，不得把那些研究植保的羡慕死？”
话是这么说，但他哪怕看到了野山参都没动。
这东西现在是国二，很刑的。
青龙知道他想的，给他出主意：“下次你带小草精过来，让他帮个忙，可以繁殖一堆。”
受保护的动植物之所以受保护，归根结底就是因为数量少。
草精本来就是草木精华。
有草精的帮助，这里还是人参的原生产地，再加上小神灵的愿望，恢复种群数量还是很容易就能做到的。
听这么一说，小怪兽的耳朵都竖起来了，恨不得立刻就回去把小草精带过来，不过想想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的，还是抓紧时间采蘑菇挖野菜。
昨天民宿那边的山野菜卖得贼好，价格贼贵。
“可惜王虎的妖力差一点，不然一个月送两趟到民宿来，价格比直接放集市卖都要好得多。”
虽说普通人进山挖野菜，可能半天捡不着一个能吃的蘑菇，但诸余市毕竟就在林子边上，跑山的群体数量不少，还有山野菜种植加工产业，价格确实比一般的蔬菜要贵一些，但贵不了多少。
小妖怪能卷一阵妖风，但想靠着妖风日行千里压根做不到。
别说是日行千里了，就是从诸余县城到深山林场，他也做不到。他只能用妖风给他的三轮车作弊，让三轮车飞快一点。
两地隔了毕竟有两千四百公里，以现在王虎自己的妖力，想要飞过来，那一个月啥也别干了，更别说保证山野菜的新鲜度。
青龙的速度比小怪兽的速度快得多。
翟夜也发现了小怪兽的爪子比手要好用，唰唰就收割了一堆。
跟着青龙飞到了一处面积颇大的湖边，他也欢呼一声，跟着青龙一起一头扎进湖里，然后马上就被湖水凉得起飞。
“嘶——”湖水冻屁股！
海水的温度也不高，怎么湖水冷那么多？
哦，对，大海有暖流。
维度也有关系。
小怪兽蹬了蹬后腿抖毛，在岸边活动了一下四肢，做好热身之后，再慢慢下到水里，很快注意力就被湖里的大鱼吸引。
海里面他抓不到鱼也就算了，湖里面的鱼能跑到哪里去？
小怪兽信心满满。
巨大的青龙就看着小怪兽一下水，就把湖里面的鱼逼得跳出湖面，恨不得原地升天。
目前已经能够比较熟练掌握吐泡泡技能的小怪兽，这一次很快就抓到了好几条大鲤鱼。
他也不贪多，抓了几条就收手。
泡泡里除了大鲤鱼，还有湖水和一些水草。
小怪兽觉得今天的收获够了：“我们回去吧？”
苍泽本来就陪翟夜出来玩的：“行。”
小怪兽理所当然用泡泡带着缩小的青龙飞，先到王虎家里。
王虎正好刚进门。
翟夜拿出一条大鲤鱼给他：“刚抓的，你趁着新鲜快吃。这些东西的清单给你放在屋里了，有什么不明白的手机联系，我先回去了，拜拜~”
王虎一句话都来不及说，手上就多了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还差点被真·鲤鱼打挺给来了一尾巴，幸好闪得快。
他刚把大鲤鱼放进大盆里，抬头一看，翟夜的泡泡已经看不见踪影了。
他摸了摸衣服内袋里的几枚下品灵石，暗暗下定决心：抓紧时间修炼，迟早有一天能见识到这一片广袤森林的全貌。
翟夜这一次飞得特别快，回到H市，差点没控制好方向，赶紧急刹车拐弯：“差点搞错了。”
小青龙在边上问他：“怎么了？不回家吗？”
小怪兽掏出手机：“先去乌云那儿。我问问他在哪儿。”
乌云今天在老城区的家里，发过来一个地址一个定位。
不到一分钟，翟夜就到了。
苍泽现做了一辆小推车，一个大塑料箱，里头装上三条鱼。
乌云看得都惊呆了：“哪儿抓的？给我一条就行了，三条怎么吃得完？”一边说，一边让他们进来。
猫弟弟直接从围墙上跳了下来，直接跳进了塑料箱里，去和三条大鱼搏斗。
很快他就深刻认识到了，什么叫心有鱼而力不足，被三条大鱼强壮有力的尾巴扇得脑瓜子嗡嗡的。
跟着过来的颜昊和管家阿姨差点也被甩了一身水。
“嘿，我刚去诸余大森林抓的。”重点是“我”，头一回捕猎到活物的翟夜兴奋极了，“你们家人多，多吃点。我先回去了，回家还得分鱼，拜拜。”
几个人都来不及反应，看着翟夜和苍泽一下就走了。
剩下浑身湿透的猫弟弟，对着塑料箱里的大鲤鱼嗷嗷叫。
经常买菜的管家阿姨显然很识货：“这倒真的是北方的野生鲤鱼，跟我们这里的鲤鱼品种不一样。这个很好吃的。”谁都知道本地鲤鱼狗都不吃。
管家阿姨显然被激起了厨魂，摩拳擦掌：“小云，把你爸妈叫来，晚上阿姨烧全鱼宴！”
猫弟弟大力拍塑料箱：“猫嗷！”
管家阿姨拍拍猫脑袋：“好好好，还有你妈妈和蛋蛋。”
提起大白，管家阿姨下意识看了一眼三楼乌云和颜昊的房间位置，用一种略带飘忽的语气说道：“大白还在看电视？”
“……嗯。”不让玩电脑、手机、平板，就看电视。乌云都怕家里的猫要近视眼。
好像猫本来就是近视眼来着？
颜昊不好说家里的猫都上学有一段时间了，反正家里白姐干什么都是对的，问：“蛋蛋呢？”
这个乌云知道：“陪奶奶串门去了。”提起这个有点头秃，看看时间，“已经出去有半小时了，我去把他抱回来。”别又把邻居家的狗头打肿了。
这一天到晚四处打狗的习惯，也不知道是哪里养成的。
蛋蛋这家伙，在家里被大白和猫弟弟摁着打，出门倒是天下无敌了。以前大白和猫弟弟在街上混的时候，还天天被狗追，打个狗得提前布置好一阵呢。
他们这边都没安排清楚几条鱼几只猫，翟夜那边已经到家了。
几条大鱼直接送到了民宿大厨房。
家里小厨房施展不开，几个大厨争抢厨房的控制权。
姚奇：“我来，臭……弟弟从小吃我做的。我给他炖个鱼头汤，鱼肉打成鱼丸，不会卡鱼刺。”
夏行夏景：“做鱼，是我们的专业。”
“你们那是海鱼，这是河鱼。你们见都没见过，知道怎么吃不？”
申叔已经穿戴好了厨师的装备：“你们都一边去。这种北方野生鲤鱼，我以前在北方就经常吃。你们给我打下手就行。”
夏行夏景看到申叔还让一让，姚奇可一点都不给面子：“灶台那么多，你做你的，我做我的。”
翟夜站在厨房门口，也换好了一身厨师服，脚尖在门口进进出出，不知道自己是该进去，还是该出去。
苍泽不解：“你想进去就进去啊。鱼不是你抓的？”谁捕获的猎物，谁就有绝对的支配权。
翟夜一脸沉痛：“你不懂。我这时候进去，肯定要被阿奇丢出来的。他嫌我添乱。”
他现在已经25了！
小时候不让进厨房也就算了，现在应该能进厨房了吧？
他的刀……手术刀玩得可溜了，打打下手，给鱼做个小解剖什么的，应该还行？
苍泽在翟夜的后背轻轻拍了拍：“宝还小，不着急。”
两人在这里小声说话，厨房里的姚奇已经伸手抓了一条鱼放上不锈钢台面，发出“嘭”地一声。
申叔也不甘示弱，也抓了一条大鱼。
在乌云家啪啪猛抽猫弟弟耳光的大鱼，在这两位手上服服帖帖转瞬即逝。
姚奇偏头就看到已经摸到他身边来的臭弟弟：“刮鳞呢，站一边去。”
翟夜不吱声，不走，眼巴巴看着姚奇：“哥~我想……”
“停！你不想！”姚奇手上拿着菜刀，刀刃对着翟夜的脸，“你要没事干，去把剩下的鱼分给村里人。正好晚饭时间，省得他们做别的。快去，哥给你做鱼头锅。哦，你回家顺便找小草精要点菜。”
见翟夜还是不走，姚奇用菜刀往门口一指：“快去快去！你就算想学做菜也是从白煮蛋开始，哪有一上来就搞这个的？”
翟夜没办法，只能骂骂咧咧地推着装鱼的塑料箱往外走。
鱼太大，分了两个箱子，两辆小推车。
翟夜推了一车，苍泽也推了一车。
夏行和夏景还不死心，留在厨房里准备伺机打下手。
不就是几条鲤鱼嘛。
海里面比这大的鱼多了去了。
处理鱼他们才是专业的，两个陆生妖怪，竟然在专业上对他们水族妖怪发起了挑战！
无奈，他们只是两个小妖怪，眼前的两位却都是正儿八经各种意义上的老妖怪。
打不过，不敢说。
翟夜他们一出民宿的厨房后门，周围没了人，立马就连鱼带车收进了泡泡里。
平时就算了，现在村路还没修好，小推车没法走。
苍泽时时刻刻都想着要和姚奇比个高低：“姚奇不教你做饭，我教你啊。”
翟夜显然没想到还能有这个选项，明显愣了一下：“你会做菜？”
“我学一下就会了。”苍泽不觉得有什么难的，并且摆出事实，“你看王洵现在的计算机的知识，不还是我传授给他的？”
“有道理！”让人信服，“那你拍一下我脑袋，我是不是就能学会了？”
“嗯……你还是个小宝宝，不能随便拍脑袋，会变笨的。”
翟夜：“……认真的？”
苍泽抬手揉揉他头发：“真的。你刚化形，连形态都没定下来，贸然传输给你别的知识，会打乱你的脑子。这种传输知识的本质，是我的神识入侵你的识海，在你的脑子里留下我想留下的东西，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哪怕是弱小的神灵也是神灵。
想要将另外一个神灵的神识侵入翟夜还没定型的识海，是真的有可能搅乱。
翟夜这种情况，自己还无法控制识海，甚至都还没意识到识海的存在，他的入侵肯定会引来翟夜识海的下意识反击和对抗。
除非翟夜对自己完全信任，并且能够熟练控制自己的识海，才有可能。
甚至他但凡有一点坏心思，留下一点不好的东西，完全借此潜移默化地控制翟夜，直至完全把翟夜炼化成自己的傀儡。
这真的是一个非常危险的操作。
“只是做菜而已，你以后也能轻易学会这个世界的任何一项技能。”毕竟翟夜是这一方世界的神。
翟夜听得都怔住了：“我这么厉害的吗？”
苍泽笑着揉揉他脑袋：“你以后会更厉害的。”
翟夜抱住自己的脑袋：“说话就说话，别上手。”他还是要一点形象的。
视线里已经能够清晰看到热火朝天的游泳池工地，他拿泡泡的手停了下来，直接去附近的村长家：“屠屠哥，我抓了好多鱼，一会儿你上我家来拿，给大家分一分。”
小年轻模样的村长，原形是只兔子。
在兔子里，他算是很凶的。
但在妖怪里，他就算不上了，甚至做妖怪的资历，在村里他也是最浅的。
一听翟夜这么说，也知道他为什么不直接在他家拿出来。
现在村里有好多普通人，做事情还得有所遮掩。
“行。我现在跟你去吧。”他说完，就跳出了门口，然后脚步变得稳重，见翟夜还对他看着，猛地反应过来，“大少爷，你抓的鱼？”
别是胆子小的鱼，直接被吓破胆了吧？
胆要是破了，鱼肉发苦就不好吃了。
“对。我这两天去诸余那边了。他们那边的森林一眼看不到头，湖里的鱼超大。”
哦，湖里面的。
但凡有能游出去的水道，连一条鱼虫都不会给大少爷抓到。
这些鱼遇到大少爷，也算是倒了血霉。
“哦，我还挖了好多野菜和蘑菇，你要吗？”刚才只想着鱼，都把这给忘了。
屠屠不感兴趣：“好不容易混上吃点好的了，别想让我再去啃野草。”
他有病吧，放着鲜甜多汁的蔬菜水果不吃，去吃那些苦苦的玩意儿？
他当野兔的几十年还没吃够？
“行叭。那我一会儿送去民宿。”
这会儿已经有人陆续过来吃晚饭了，翟夜把鱼交给屠屠之后，马上就往民宿那边跑。
申叔和姚奇的厨艺大比拼，进行得如火如荼。
一旁给民宿做饭的真·大厨们，一边眼馋大鱼，一边在两人巨大的压迫感下，战战兢兢做菜。
见翟夜拿过来两大筐野菜和蘑菇，他们赶紧过来看，又通知申娇娇过来，加临时菜单。
这种事情在民宿很常见，通常是看到什么新鲜的做什么。
申叔瞟了一眼：“哟，今天的和上次的一样好啊。一会儿一样留一点，叔给你少做一点，尝个鲜。”
翟夜觉得没必要：“我吃肉就好。”
申叔：“……嗯，看上去不是草鱼。”得是吃肉的鱼。
第四十八章 新课程
草鱼是不可能草鱼的。
翟夜现在跑得比游得还快。
甚至还会飞！
标标准准的水陆空三栖。
鱼很大很好吃, 但是吃得人多，翟夜倒也没吃得有多撑。
问题是姚奇显然对他要学做菜这个事情上心了，第二天下班就把他压入厨房, 交给他两托鸡蛋。
一托30个, 两托60个蛋。
翟夜低头看看鸡蛋, 抬头看看姚奇：“一下煮那么多水煮蛋吗？”
“呵呵。你能学会就不错了。”
“小瞧谁呢？水煮蛋不就是把鸡蛋扔进水里烧嘛，还能有多复杂？”
“那你知道要煮几分钟？不同熟度的蛋，分别怎么煮吗？”
这就涉及到翟夜的知识盲区了。
“我要是都知道，还用你教？”
“噫——狗东西！”姚奇张口就骂, 抬手就想打, 想想还是不浪费时间，“快点，学一会儿就吃饭了。”
姚奇拿出做科学实验的态度来教。
翟夜就拿出对等的态度来学。
这种入门级的菜色, 翟夜倒是很快就学会了, 然后就迎来了炒蛋。
一个月后, 翟夜还在和各种蛋炒饭, 饭炒蛋奋斗, 王虎那边已经把林场的名字都改成了北山林场。
王虎打电话过来的时候，翟夜的小怪兽模样都已经像个蛋了，赶紧向姚奇请假：“我去北山村待两天。”
姚奇看着变化不大似乎是长圆了一点的小怪兽：“为什么要去待两天？你早上去, 晚上回来不就行了？”
翟夜感觉现在自己张嘴就是一股鸡蛋味，主要是得找个远离鸡蛋的地方。
现在给他野菜，他都能啃上两盘。
“上次挖野菜的时候看到一些珍稀植物, 我带小草精过去帮一下忙。”
这个理由合理正当。
姚奇难得正经叮嘱：“你是新世界的神, 新世界和你是一体两面。世界越好, 你就越好。将来你可以在这方面投入更多的精力。”
翟夜研究的方向，其中很重要的一项就是有关濒危动物的种群繁衍。首先要做到的是在人工环境下, 能够繁育，生下健康的幼崽。
只是濒危动物本身的数量很有限，基因库就那么丁点，为了维持种群延续势必造成的近亲繁殖，结果必然是后代基因的不断退化。
所以，类似王洵这样“突然”冒出来的野生华南虎，并且还是愿意繁衍种群的，相当难能可贵。
同样是强壮的健康的野生雄性老虎，王虎就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意愿了。
翟夜先把这件事情记下来，说不定人家本来就有老婆孩子呢？再观察观察吧。
动物的婚姻关系和人类毕竟是不一样的。
譬如目前国一中的国一大熊猫，数量能够增加到今天这个数据，相当不容易。
即便如此，距离能够真正给野生大熊猫恢复种群数量，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别的濒危野生动植物，能够得到的资源绝对没有大熊猫多。
资源永远是有限的。
听到姚奇这么说，原本只是找一个借口的翟夜，态度都端正了很多：“谢谢哥，我知道了。”
“你现在还是个菜鸡，只能维护现在就有的，这样比较省力。等你以后厉害了，就可以推进演化，最后创造。不过这些对你来说还太远。”创造生命，是神的领域。
只是能够达到这种程度的神灵，也是极少一部分。
“嗯。”
“对了，你这次去两天，再抓点鱼回来，别抓那种大鲤鱼，挑小河，抓里头的冷水鱼，小点的。回来我给你炸小鱼吃，酥酥脆脆的，那个好吃。”
“河？”他哥是不是太看得起他了？
姚奇看臭弟弟说了没两句，突然就变成了小怪兽，格外短的小爪子慢动作提起落下又提起，俯身掐着小怪兽的咯吱窝平举到眼前：“你怎么长成一个球了？以前不是一长条？”
个头倒是比之前大了一点，超出一巴掌了。
姚奇举了没一会儿，就被突然出现的苍泽把小怪兽抱走，倒是没硬把臭弟弟抢回来：“狗东西也不知道怎么养，一会儿大一会儿小的。”
他毕竟是个凶兽，养一个神灵崽子属于真·开天辟地头一遭。
苍泽也不知道，会给他一个自己也在摸索中的眼神：“我诞生的时候，就和现在差不多了。”事实上，他诞生的时候，大世界并没有破碎，他的力量比现在要强大得多。
思绪闪了闪，他的手在毛绒绒的小怪兽肚子上摸了摸。
小怪兽的肚子鼓鼓的，毛很长很顺滑，不像幼崽那种炸开的绒毛，反而更接近成年兽类。
长毛下，不是细腻的皮肤，而是细密的鳞片。
鳞片倒是和自己的很像。
之前翟夜的形象维持不了一点，现在的形象都不知道更新到了哪个版本，但既然能够维持相对长的时间，他揣测是不是已经接近翟夜的真实长相了？
弱小的幼崽在确定周围环境安全后，破开了伪装，显露出真实的样貌？
四脚朝天的有辱形象，小怪兽伸出前爪推开苍泽的一根手指。
“咪？”
带着点粉红色的小肉垫上面覆盖着红色的相对身体更短一些的毛，放在一根修长的手指尖上，竟然只有半个指节大。
天啊！
我……我好可爱！
小怪兽两眼放光，一骨碌爬起来，踩在苍泽的手掌心转了个圈，然后扭头舔了舔毛。
姚奇觉得……嗯，孩子果然像他。
新世界的神灵肯定是全新的，谁规定穷奇就一定是凶兽？
谁规定世界上就只有一只穷奇？
怪不得臭弟弟几乎是他带大的，这是新世界法则的安排。
苍泽不知道姚奇在想什么，只是捕捉到翟夜的想法，下意识跟着露出笑容。
果然养孩子是一件能够让人愉快的事情。
他为自己错失的二十多年，甚至是更长时间的翟夜的成长感到遗憾，但现在他也明白了，翟夜并没有受到亏待。
翟夜被很好地照料着。
只是被同学们影响到一点猫习惯的翟夜，舔毛只是动动脑袋，压根不伸舌头。
他舌头上没倒刺，梳不了毛。
幼儿园里猫猫太多，老大也是猫猫，连小狸力都学会了猫叫，他“咪”一声怎么了？
在姚奇这边请到假，翟夜隔天一醒来，天还没亮清楚，就带上小草精和小青龙，直接飞往北山林场。
小青龙还是个抱枕的模样，抬头看了看蒙蒙亮的天空，重新趴了回去，给支着呆草叶的小草精和小马弄了个花盆，让他把自己和小马种进去；又给夏行夏景两只大龙虾弄了个新的草缸。
大龙虾们都是懵的，趴在缸底半天没动。
隔了好几分钟，夏行才如梦初醒：“大少爷起床了，要准备什么早饭？”
伴随着翟夜进入各种蛋的教程，早饭必然是各种蛋。
夏行夏景感觉已经很久没准备早饭了。
事实上，翟夜这位大少爷需要伺候的地方不多。
他现在头不晕眼不花的，不需要专门的护工照顾。
早饭比较随便，中午吃民宿，他们只要准备晚饭就行。
至于家里的打扫，也用不着他们。
家里的房子作为一个法宝，自洁属于基础功能。
房前屋后的花坛和菜地，他们本来也没能力动，现在又有了小草精这样的专业妖才，就更不用着他们了。
他们甚至都不用帮苍泽大人带孩子，特指大少爷。
现在他们更多的就是到妖怪幼儿园帮忙处理一些杂务。
小怪兽今天不用吃蛋，开心地来回踩着小爪子：“不用。我们去诸余吃。我问过王虎了，今天他们那边有早市，吃得东西可多了。”
夏行和夏景属于热带龙虾，没去过北方，尤其是北方的陆地。
以他们的修为，陆地确实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但平时也不会特意想在陆地上待多久。在被苍泽大人抓住……聘用之前，他们进入人类社会，都会选择一些南方沿海城市。
到目的地的时候时间还早，早市刚迎来最热闹的时候。
翟夜他们一行人个顶个的年轻俊美，引来了一众大爷大妈们的瞩目。
有了两次躲猫猫的经验，这一次翟夜一下就找到了摆摊的王虎。
今天早市的位置和上次大集不在一个地方。
王虎的旁边也不是上次卖南北干货的大姐。
高大魁梧的人坐在一个小马扎上，穿着一件褚黄色的薄棉服，带着一顶藏蓝色的渔夫帽，像是蹲坐着一样。姿势和旁边漂亮的大橘猫保持高度一致。
他的摊位上东西不多，是一些蘑菇，品相非常好，价格也非常好。
很多人看到了，都没问价，只是看两眼。
但愿意花钱尝一口的人也有，更有一些饭店老板，比较愿意买下这些时鲜货。
翟夜看王虎在跟人降价，先去旁边的摊位逛了一圈。等他逛完过来，王虎已经卖完了，开始收摊。
“王虎！”
王虎个子高，视野开阔，一眼就看到冲他挥手的翟夜一行人，立刻笑出嘴角两颗虎牙，看上去年纪更小：“大……大哥，你们啦！”
他的声音说大不是很大，听着也不吵，但就是莫名有穿透力。
一时间，几乎整个早市的人，全都扭头看向王虎的方向。
哪怕在是普遍高大的北方人群众，王虎这种身高体型也相当有压迫感，人们都下意识不去多看。
翟夜就当没看到，反而借着人们愣神的几秒钟功夫，快步穿过人群，走到王虎身边：“今天不错？”
王虎意识到翟夜问的不是生意，而是他现在的状态，就露出一个憨憨中带着点得意的笑容：“嗯，不错。”
有了系统的指导就是不一样。
他现在的进度是真的一日千里。
回去的路上，王虎像是小朋友跟老师汇报学习进度一样，跟翟夜说道：“我现在的幻术已经可以维持四个小时了。不过我还不能让猫离开我太远，不然幻术就消失了。”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不带猫呢？”当初翟夜让他用猫的形象摆摊，不过是因为他没办法长时间维持人类形象，怕露馅儿，不得已才用了他自己比较熟练的大橘猫的样子。
显然既然已经能够很好的用幻术来保证人类形象不露馅，那为什么还要分出精力来幻化一只猫呢？
小妖怪的每一分灵力，不都应该精打细算吗？
王虎挠头：“不带猫的话，我的摊位敢来的人太少了。”
不管东西再怎么好，他毕竟是一头纯正的野生东北虎。
别说是野生老虎了，就是公园圈养的老虎，没隔着笼子往前面站一下试试？
哪怕王虎幻化出来的人类形象怎么样，本质是不会改变的。
他一个小妖怪，还不能做到收敛野生猛兽的气息。
人们虽然对危险的警惕心没有野生动物强，但也不是无知无觉，肯定会下意识远离。
但有一只可爱的漂亮的小动物在就不一样了。
摊位上有一只猫，会极大地削弱老虎的压迫感。
猫猫都能待的地方，肯定是安全的地方啊。
诸余虽然是小县城，但不同的区域有不同的集。
王虎这一个月来，已经通过摆摊次数积累的相当多的经验。
在泡泡里已经变成小怪兽的翟夜，认真听着王虎的经历：“你现在想赚很多钱了？”
他以为按照王虎的性格，一个月能下山摆上两次摊都是多的。
王虎嘿嘿一笑：“这不是收拾房子，发现钱不禁用嘛。以前光算着冬天买肉的钱了。”
翟夜的泡泡，速度比王虎的妖风，速度要快得多。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北山林场。
老杨竟然也在，大概是刚起床，穿着薄棉服站在院子外面刷牙。
翟夜一出泡泡，就先感觉到温度的降低。
长毛小怪兽顿时选择维持现在的形象，飞到老杨身边：“杨伯伯早啊。”
老杨吐掉嘴里的刷牙水，笑着招呼：“这么早就来了啊。早饭吃了没？伯伯家里有野菜蘑菇包子，吃不吃？”
“不吃。我吃过了。”
夏行提着塑料袋走过去：“伯伯，这儿有刚从早市买来的早点，您要不要尝点儿？”
老杨也不拒绝：“行。那我就不客气了。”
翟夜上次走的时候，苍泽送给王虎的礼物几乎把院子都给填满了，现在院子里已经收拾齐整，住人的相邻两间屋子瞧着尤为整齐。
老杨那边的院子里更是起了一个面积不小的暖棚，里头种满了各种瓜果蔬菜。
翟夜好奇地进去瞅了一眼：“您这不像是刚搬来的，倒像是在这儿住了好几年的。”
相比王虎对于收拾室内的劲儿，老杨显然对屋子没有太多的改动想法，破的坏的收拾出来就完了，反倒种了很多菜。
小草精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直接从花盆里把自己拔出来，又把自己的小马揪出来，一下就落到暖棚里，骑着小马哒哒哒来回转圈。
周围的果蔬并没有马上开花结果什么的，但肉眼可见变得强壮，叶子油亮发光，像是能滴水一样。
老杨一下就揪了一个小番茄放到嘴里，“唔”了一声就眯着眼睛露出一脸陶醉的表情，对小草精比出一个大拇指。
小草精骄傲抬头拍胸，接下老杨的赞美。
像是回味完了，老杨才慢慢说道：“这些菜都是我以前种在花盆里的，这里收拾好，就直接搬过来了。”
不然草精都不能办到的事情，他更不可能让草木一夜之间长到开花结果。
先在这边转了一圈，他们才重新回到王虎家。
王虎已经烧好了热水，泡好了茶，还摆出各种干果和肉脯、肉干：“松子、榛子都是我以前采的，肉脯肉干是我自己做的。等过一阵天气再凉一点，我准备试试自己灌香肠。等等，我找个夹子给……”
他刚想找个坚果夹，就见小怪兽咔咔咔几声，坚果外壳在三排牙齿下迅速被咬开。
小怪兽嗑了几粒松子，尝了个味道，又从苍泽的杯子里喝了两口水，就问王虎：“你的大浴缸弄好了吗？泡过了吗？”他还是对泡老虎的大浴缸很感兴趣。
“弄好了！”王虎兴冲冲带着小怪兽去浴室参观，“为了冬天能泡澡，我可是想了不少办法。这里自来水十月份就冻上了，要到来年六月份才化开。得去外面的水房打水。”
他想出来的最靠谱的办法就是烧锅炉水。
小怪兽也是很喜欢泡热水澡的：“我老家有个温泉，平时可以去温泉澡堂泡澡。是真的温泉哦，不是烧锅炉水。”
王虎很羡慕：“那很棒啊。我们这里的林子里也有不少温泉，就是离得太远了。”
作为一头定居下来的老虎，温泉距离太远了。
而且这里的大部分天然温泉水温过高，哪怕老虎妖怪都没法淡定地进去泡澡。
王虎无论人形还是原形都相当高大魁梧，房子到他手上为了方便使用，被他改造过最明显的地方就是门窗的高度和宽度都加高加宽。
总共不到40平米的房子，小怪兽和王虎在浴室说话的声音，苍泽在外间炕上听得清清楚楚：“宝，你可以试着引一道温泉过来。”
“啊？”小怪兽一下就飞到苍泽肩膀上，抬起爪子抓他耳垂，显然很不满，“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这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吗？”
苍泽把小怪兽抓下来，往他嘴里塞松子，等小怪兽下意识把松子咬裂开，就取出来，很方便获得剥好的松子仁：“宝，你不是人。”
对，我是开坚果器。
苍泽的动作太理所当然，小怪兽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咔咔”了好多松子。
三排牙齿的批量处理能力嘎嘎厉害。
小怪兽四条小短腿朝天划拉半天，最后还是用上大长尾巴，才把自己翻过来：“怎么引温泉？”
本来以为能好好休息两天，没想到逃得了上班，逃不了学习。
果然哥哥这种生物没一个好东西。
苍泽假装没听见他的腹诽：“先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挖一个池子，温泉引过来肯定要有地方。”
“嗯。”这个他懂，跟他老家的温泉澡堂差不多，他都想好了找人过来照着盖个小一点的，就当是他代表南山村，送给新生的北山村的礼物好了。
这一次苍泽没装听不见，纠正他的想法：“你一个人来。造一个温泉澡堂。”为了强调和明确，他手上拿了点材料，给他表演了一个徒手变砖，“全都你一个人来。”
小怪兽提起一只前爪，有点放不下去了：“教练，我突然不是很想学这个了。”
“不，你想学。”成年的神灵对菜鸟神灵进行了全方位压制。
尤其是翟夜清楚知道苍泽对自己毫无恶意的时候，他就更加提不起一点抵抗的想法。
唉，学吧学吧。
学什么不是学呢？
他是这个世界的神，他什么都会，什么都能办到！
他先打了个电话给妈妈。
小怪兽抱着和自己几乎一样大的手机，飞到林子里，才偷偷摸摸地打电话。
“宝贝~怎么了？”姚洲的脸色比之前显然好了很多，只是穿着睡衣，倚靠在床头，显然是睡着了被吵醒。
忘了妈妈跟自己有时差。
翟夜选择略过一堆母子的感情交流，简明扼要：“妈妈，北山村重新建起来了，我打算送他们一个温泉。你有没有老家温泉澡堂的图纸？”
“啊！这是好事啊！”姚洲显然感到非常高兴，把翟琮也给叫醒，快速重复了一遍。
手机屏幕里很快出现翟琮的脸：“嗯，做得不错。”要是不在半夜把他们吵醒就更好了。
姚洲把自己老公推开：“图纸肯定在的，我现在就去找，一会儿发给你。”
“谢谢妈妈！”果然还是妈妈靠谱，“妈妈，怎么给温泉搬家？”
姚洲微笑：“你先找到一个温泉，跟他说‘我准备了一个很棒的地方’，再问他‘你愿不愿意换个更棒环境啊？’。他要是回答愿意，你带他走就行了。”
“啊？”这是什么拐骗无知小温泉的戏码？感觉妈妈在骗他，“真的？”
姚洲一脸严肃：“真的。妈妈怎么会骗宝贝呢？好了，我去给你找图纸，回头你注意一下手机，给你找完我睡觉了。”
“哦。妈妈拜拜。”对着突然刷新在手机屏幕上的翟琮，“爸爸晚安。”
翟琮严肃点头：“嗯。风妖那边暂时找不到线索，你尽量别单独行动，别离开苍泽大人或者姚奇身边。”
“我知道的，您放心吧。”
挂掉电话，小怪兽陷入沉思。
他上哪儿绑架个流浪小温泉带回家呢？
第四十九章 单独行动
图纸还没到手。
老杨倒是立马就知道了温泉的事情, 很兴奋，带着全村人（特指王虎），满村子转悠, 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
“就这儿吧。”老杨眯着眼睛畅想未来, “咱们村要是有了个温泉, 是不是就相当于村子底下铺了地暖？今后都可以不用烧炕了？”
自己采暖，无论是烧煤还是砍柴，都比较麻烦。
苍泽很快就检索到了相关资料：“可以用地热泵。先让宝把温泉搬过来再说吧。”
于是压力来到了翟夜这边。
小怪兽：“那我先去找温泉？”
“嗯，去吧。”苍泽对他挥挥手。
小怪兽一下就飞进林子里, 没一会儿又飞了回来：“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苍泽用手指挠挠小怪兽的下巴：“在这里没事的, 我和小杨喝个茶。”
“哦。”小怪兽有些微妙的不开心，转身的时候故意用尾巴拍了一下苍泽的手背，转头把小草精带上, 进了林子。
王虎有些担心地看着小怪兽消失的方向, 问苍泽：“大少爷是不是生气了？”
苍泽笑了笑：“他自己玩一会儿就好了。”
八月的H市还是酷暑, 诸余已经有了秋意。
大森林里的感受更加明显, 没了暑气的温度让小怪兽感到非常舒适。
边上骑着小马的小草精, 感受到充沛的草木气息，整个儿大了一圈。
不需要翟夜这个半吊子给小草精指哪个是濒危，哪个是极危, 小草精所过之处，自然就能捕捉到各种气息。
小草精能做的，也不是说他一到, 就能让野山参窜出一大片来, 而是经过他的滋养, 野山参的状态会调整到最佳，增加它繁衍的可能性。
这样在几年几十年后, 类似野山参这一类珍稀野生植物，就能繁衍出一个比较健康的野外种群。
小怪兽趴在小草精身边，等他施法完成，才问：“会不会种出一个人参娃娃？”
小草精认真想了想：“这得看机缘。人参这种多年生的，肯定比一年生的几率要大。”
这个大多少？
只能说大不了多少。
翟夜想想妖怪的数量，就把人参娃娃的想法放下了。
话是说万物有灵，理论上哪怕一块石头都能成精，但实际上能成精的才多少？
他今天没挖野菜，也不知道温泉在哪里，跟着小草精到处跑。
小草精骑着小马，很自然就在草木密集的林子里走出一条路。
小怪兽就跟在他身后跑。
比起飞行的时候，四足着地是另外一种更加新奇的视角。
小草变得很高，到处都是比他的身体更大的叶子。
落叶底下有小小的各式各样的菌，有来不及逃跑只能装死的昆虫。
隔着厚厚的腐殖土，深深的底下是另外一个庞大的世界。
无数菌丝覆盖交织，传递着各种奇妙的信息。
跑在前面的小草精像是感觉到了什么，骑在马背上回头看了看，发现小怪兽还是跟在身后跑，并没有掉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带孩子真不容易啊。
这个孩子是大少爷就更不容易了。
胖娃娃老气横秋地把手上的长刀换成了一根小小的藤蔓。
藤蔓的尖尖开出一朵红色的小花。
后面的小怪兽下意识盯着小花看，似乎是跑得更加专注了。
他们的个头很小，速度却快得很。
反应慢的动物，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莫名打了个冷颤，又重新恢复了日常忙碌的生活。
这片大地正在迎来食物丰收的季节，大家都已经开始为过冬做起了准备。
它们囤积粮食，也囤积脂肪。
小怪兽突然注意到一株爬得格外高的野葡萄，成熟的果实层层叠叠。
他一下就挪不动脚步，对小草精说：“我们摘点葡萄回去吧？”
小草精没有意见：“好。”
他骑着小马从野葡萄根底下的土里钻进去。
小怪兽一下就感觉到葡萄都好像在发光。
他的泡泡里存着之前放野菜的筐子和背篓，挑挑拣拣采了满满一背篓，感觉葡萄都没见少。
嗯，应该不会影响小动物们的口粮。
巴掌大圆滚滚的长毛小怪兽，收好葡萄，就趴在长长的葡萄藤上，四条小短腿自然下垂随风摆动，像是在荡秋千。
突然有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这个小松鼠怎么这么懒？一大早就睡懒觉。”
小怪兽的下巴伸直了平放在葡萄藤上，下巴接近脖子的位置，正好是一个节。
他眯着眼睛蹭下巴，口齿不清地叽叽咕咕：“我不是小松鼠。”
“那你是什么呀？”
“我是大宝贝~”
葡萄藤一阵轻颤，像是在笑。
小怪兽一下被摇圆了眼睛：“咪？谁在说话？”
一串特别漂亮的葡萄被送到小怪兽的面前：“可爱的大宝贝。”
野葡萄个头小，一串葡萄很少，但对于那么小的小怪兽，这一串葡萄已经非常大了。
他下意识站直了身体，双手接过：“谢谢你。”
他重新搓了个泡泡，把这串和自己差不多大的葡萄单独放起来。
不愧是他，随便就找到了一个葡萄精。
葡萄精感到有些奇怪：“你不吃吗？”
小怪兽在飘飘荡荡的葡萄藤上站得很稳：“吃的。一会儿带回去和大家一起吃。”
“大家？”
“对。我们重建了北山村，住着妖怪。你要不要去看看？”
葡萄精沉默了好一阵，拒绝：“不了。我喜欢这里。”
“好。”小怪兽不强求，“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就去北山村。”
说话的时候，他下意识就把北山村的位置在脑海中浮现，然后好像把这个念头“发送”给了葡萄精。
葡萄精显然接收到了：“好的。”
小草精突然从树根下钻出来，马上就说出葡萄精需要帮助的地方：“大少爷，葡萄精需要施肥了。”
结果是一个消耗相当大的工程。
周围确实土壤肥沃，但葡萄精在这里显然已经待了很多很多年。
葡萄需要的养分，已经被她吸收得差不多了。
作为植物妖怪，她在移动方面很欠缺。
小怪兽立马掏出手机准备下单：“我买点肥料，到时候让王虎过来施肥。哦，王虎是一头东北虎，现在北山村就他常住。”
葡萄精又笑起来：“那头小老虎，我见过。他没发现我。”
植物精怪比动物精怪更具有隐匿性。
之前小草精在翟夜家的花坛那么点地方“埋伏”，家里又是穷奇又是青龙的，要不是翟夜一铲子挖起来，没一个人能发现。
葡萄精生长在大森林里，王虎一个小妖怪发现不了也正常。
翟夜一个小神灵发现不了也正常。
葡萄精显然活了很长时间。
她的生活很简单，日升月落，开花结果，日复一日。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意识，待在森林里也不寂寞。
森林里很热闹，到处都是忙碌的动物。
有候鸟来的时候，她知道天气已经变暖；等候鸟离开，她也该进入沉睡，等待来年的飞鸟将她唤醒。
伴随着她的描述，小怪兽像是看到了漫长了画卷。
草木枯荣，岁岁相同。
但又不一样。
植物的变化很快，一眨眼就从一颗种子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植物的变化很慢，漫长的岁月，只是让一株小树略微粗壮一点枝干。
风传来消息：“宝，回家吃饭。”
小怪兽一下就飞了起来，看着一格信号都没有的手机，先和葡萄精道别：“我先回家吃饭，晚点再带王虎过来。”
“好。”
小怪兽看小草精不动，问他：“你不一起回去吗？”
小草精说道：“不了，我在这儿玩，反正你下午还要过来的。”
小草精的“饭”和小怪兽的不一样。
遍地森林就是他最好的伙食。
小怪兽就自己先回去了。
然后他就迷路了。
小怪兽看着熟悉的倒木，连上面的蘑菇都是还是老样子。
他站在蘑菇上转了个圈，歪着头想了想，嘀咕：“飞太低了？”
翟夜在的地方，飞禽走兽全都消失不见，周围只有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
刚入秋的山林，有些叶片已经开始变色，深深浅浅的绿意中，夹杂着金黄和红。
一道龙卷风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
周围的大树摧折，地上的树叶和草都被撕扯起来，像是突然出现一只大手，将漂亮平整的纸张撕成碎片，又团成一团。
龙卷风中，风墙里全是杂物，厚实得隔开外界的视线。
世界似乎就剩下小小的一点。
只有小怪兽稳稳当当地站在一朵开了伞的蘑菇上。
蘑菇借着风，撒下许多孢子，让风带到更远的地方。
小怪兽感觉肚子有点饿了，就问：“你转这么快，头不晕吗？”
“小东西，确实有点能耐。”
伴随着声音的响起，龙卷风停了下来。
一道接近空气颜色的巨大身影，出现在小怪兽的视野中。
他非常巨大，比周围的任何一棵参天大树都要高。
长相让小怪兽有点熟悉，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巨大的蛇尾环绕了几圈，不能说是一堵墙，更像是凭空造了一个罩子。
小怪兽仰头看无比高大的大妖怪，仰角太大，差点把自己摔个四脚朝天。
风妖看着小怪兽滑稽的动作，忍不住哈哈大笑：“哈哈哈！我们的新神原来长得这么可爱。”又沉下声音，“和我的化身见到的很不一样啊。”
即便如此，风妖并没有觉得形态的变化有什么大不了的。
气息骗不了人。
这是一尊新神，很弱小的新神。
但新神也是神。
他只要吞噬炼化，说不定也能成为神灵。
他已经困在这一方世界够久了。
他想去更高更远的地方。
他是风，他不应该被束缚，也不会被束缚。
人身蛇尾的巨大妖怪在话落的瞬间，就出现在了小怪兽面前。
小怪兽好像感觉自己的鼻子跟大妖怪碰了一下，一下就不开心了。
什么妖怪啊，上来就跟人碰鼻子，没礼貌！
至于大妖怪张开的巨口，他像是压根没看见，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他想的是，嘴巴张这么大干嘛？
牙齿这么少，也好意思。
风妖连着小怪兽站着的蘑菇一起一口吞下，非常意外竟然一点抵抗都没有遭遇，还没来得及有别的念头，突然脖子被一股巨大的力气踩进土里，肩膀处传来一阵巨大的疼痛，眼角的余光看到自己的胳膊被一张巨大的嘴巴撕扯下来。
那么巨大的身体落下，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化作一道清风消散在空气中。
扣在风妖脖子上的巨大的爪子收紧，结果只抓起了一团泥土。
凭空出现的巨大怪兽，体型比风妖要小一点，但他的手上长着长长的爪子，像猫一样伸出来，但不是猫那样的扁扁的刀刃形状，而是带了点弯曲度的尖锥。
他歪着头看了看空无一物的地面。
他扭头想看看周围，长长的脖子微微偏了个方向，就一头撞到树上。
脑袋比两棵树都粗的大怪兽哼唧一声哭了出来，巨大的身形像是被戳破了一个洞的气球一样，迅速变成小不点。
苍泽找过来的时候，家里的大宝贝正四脚朝天窝在一个凹坑里，哭唧唧地在嚼什么东西。
“被打哪里了？”
今天小怪兽的单独行动，完全是苍泽安排好的。
和翟琮对自己儿子的担忧不一样，苍泽对翟夜的能力很信任。
脆皮小怪兽再脆皮，那也是小怪兽。
一个大世界的神灵，具体代表了什么，苍泽作为最古老的神祇之一，绝对比翟琮要更加了解。
作为山神的翟琮都不清楚，那么作为妖怪的风妖就更不清楚了。
要抓住风妖很难，风所在的地方，就有可能出现风妖。
只是不确定，他这样单纯放翟夜单独一个人，能不能够引来风妖。
翟夜自己也知道。
只不过他目前的小怪兽身体小，脑子也小，记不了太多东西，玩着玩着就没放在心上了。
看到家长过来，小怪兽快速把嘴里没味道的东西“咔嚓”进肚子里，然后飞扑到苍泽怀里，指着旁边的大树告状：“撞到脑袋了。”
苍泽赶紧把小怪兽举到眼前，见小怪兽把脑袋凑过来，就跟他碰了碰鼻子。
至于脑袋，又是鳞片又是毛的，一棵普通的树真能把他撞哭？
“好啦~回家吃饭？夏景和小杨在做烧烤。”
烧烤？
撸串！
小怪兽顿时觉得又活过来了。
他灵活地爬到苍泽肩膀上，用两条后腿站立起来，跟小草精那样威风凛凛地摆手：“冲！回家！”
手还没落下呢，北山林场已经到了。
收拾齐整的院子里，碳火烤架摆上。
王虎已经蹲坐在边上撸了一大把签子。
夏行、夏景和老杨都是烤串的老手，三个人的调味手法各有千秋。
王虎吃得眉飞色舞，冒出来的老虎耳朵扑扇得都快原地起飞。
下一批的烤串还没熟，小怪兽就想到刚才摘的野葡萄，从泡泡里拿出来：“这个是葡萄精送给我的~”
他的语气很平常，但上扬的尾音还是透着得意。
展示完一小串特殊的葡萄后，他又把摘的一筐葡萄拿出来：“这些都是葡萄精的。”
老杨头都没回，问：“大少爷一上午跑很远？碰到了葡萄精？”
“没有很远。”他飞起来，遥指一个方向，“就那个山头。”
王虎飞起来，跟着他的手指……爪子看过去：“很近啊。那里有妖怪？是别处过来的吗？”
“没有。是本地妖怪，她见过你，你没发现她哈哈哈。”小怪兽把给葡萄精买有机肥让他帮忙施肥的事情说了。
王虎一口答应下来：“小事。”
虽说他性格比较独，但作为一个小妖怪，身边能有友善的大妖怪存在，让他感到非常安心。
他以前在网吧里看的那些小说，像他这种小妖怪就是给主角送材料的。
可怕。
说着，他拿出一大包零食，看翟夜变成人形下单了一堆肥料，说出他们这里快递代收点的地址。
翟夜刚开始没注意，等确认付款后，看到他拿的东西，有些惊讶：“你吃冻干？”这不是宠物零食吗？
王虎“嗯”了一声，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块鸡胸肉冻干。
猫猫吃得，虎虎也吃得。
翟夜想想，发现确实没问题，就问他：“你哪儿买的？多少钱？”
王虎顿时飞机耳，给他看购买记录：“很贵。我卖好多野菜，才只能买这么一包。”
这么一包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他这些天沉迷赚钱，除了确实装修需要的花费比他预想的要多之外，就是这些又好吃又好玩的东西。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快速把一包冻干倒进嘴里，然后飞快地跑进屋里，拿出一个破破烂烂的纸箱子，里面是更加破破烂烂的一堆瓦楞纸。
老虎妖怪委屈巴巴：“大少爷，您看我买到的猫抓板绝对是伪劣产品，一抓就破，您一定要帮我讨回公道啊！”咳，这几天古装电视剧看多了，“我投诉店家要求退款，店家不退！说是我家猫的问题！”
他家猫猫好着呢，只是比普通猫猫大了亿点点，能有什么问题？
猫猫用得，虎虎就用不得？
翟夜手上拿着夏行递过来的柠檬汽水，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被搞死机了三秒钟：“不，你一个虎妖，为什么要买猫抓板？满森林的大树不够你磨指甲的吗？不行你直接买个指甲钳呢？”
老虎妖的委屈表情顿时变成了一脸“你不懂”：“抓瓦楞纸可好玩了。你没抓过吗？”
翟夜看看自己修剪地很圆润的指甲：“没有，我不用。”等等，他刚抓过奇怪的东西，还没洗手，赶紧跳起来进屋洗手。
路过老虎妖放在炕上的巨大的纸箱的时候，他的手突然动了动，像是有什么基因被唤醒了。
“宝，烤好了，快来！”
翟夜“哦”了一声，耳朵根烫烫的往外走。
他，一个25岁的成年男性人类（？），才没有幼稚到想抓瓦楞纸！
烧烤很好吃，但翟夜的发挥失常，吃了没几串就不行了。
他郁闷地变成小怪兽，站在小茶几上抱着和自己差不多等身高的杯子喝汽水。
幸亏夏景贴心地给插上了习惯，不然他这个形态连汽水都喝不到。
不行，不能想，越想越惨。
夏景看小怪兽凸起的肚子顶着杯子往前滑，担心杯子掉地上摔破，帮他扶着杯子，问：“大少爷，你在外面吃过了？”
大山里面有什么东西是能直接生啃的吗？
小怪兽用大眼睛看着夏景。
苍泽帮他解释：“刚才啃了风妖的一条胳膊，没那么快消化完。”
“嚯！风妖！”
“风妖真的来了？”
“风妖竟然敢对大少爷出手，胆子真大！”
老杨和王虎不知道风妖的事情，苍泽简单说了说：“他连白虎都敢冒充，有什么不敢的？”也就是白虎现在几乎是个废物，不然区区一个风妖……
他突然把肚子鼓鼓的小怪兽抱到手上，摸摸头，挠挠下巴，“虽然他昧下了宝的一箱灵石，不过隔三差五送个化身来给宝啃两口也不错。”
既能锻炼斗争经验，又能补充灵力，挺好的。
小怪兽左右摆动尾巴，显然不太高兴：“可是风妖一点都不好吃，没有味道。他怎么就不能给自己撒把孜然，提前腌制入味？”
“哈哈哈！”一群妖怪都笑了起来。
吃过烧烤，老杨从自己的仓库里拿出一堆肥料：“这些都是我买的，要不您先给葡萄精送过去用着？”
翟夜也不推辞，把肥料收进泡泡里：“过几天我买的到货了再还给你。”
“不用算这么清楚。我可是有正当工作的。”虽说翟夜是新世界的神灵，理论上他们这些生灵都是翟夜的子民，接受神灵的眷顾理所应当；但神灵通常高高在上，从来没听说过照顾到这份上的。
南山村的事情，他以前确实听说过，羡慕人家至少还保留了两尊神灵，但也明白大环境就这个样子，哪怕有神灵照顾，早些年的日子都不好过。
看着小小一点的神灵忙忙碌碌来回奔波着一些最细碎最小的事情，老杨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突然变出原形。
一头健壮的黑色公山羊突然出现，慢慢向翟夜屈膝。
翟夜下意识就把大山羊拉到跟前：“你有四只角！”
第五十章 吃撑
妖怪对自己的姓名基本没什么想象力, 或者说并不太看重，不过是在人类社会游走的一个称呼而已。
如同人类给自己起个外国名，早上可以杰克, 下午就可以是贾斯丁。
老杨姓杨。
翟夜就一直默认老杨, 要不就是一头羊, 要不就是一棵杨树。
没想到是一头奇怪的羊。
大黑山羊有点无措地被翟夜撑着肩膀站直，这个姿势让他下意识想偏头撞人。
他当然不敢撞大少爷，要不撞旁边的铁皮栅栏？
不不不。
这些栅栏都是他花钱刚修好的。
他的钱！
装修可费钱。
别看他没有怎么改动房子，可要知道之前的房子是空置了十几二十年的, 修房子差不多是重新盖了一遍。
栅栏仓房也得重新收拾。
最费钱的是院子里的这个玻璃大暖棚, 可贵可贵了。
老杨镇定。
小场面，不就是被毛手毛脚的小孩子随便扒拉嘛，他老杨这把年纪, 什么没见识过。
对小孩子要宽容。
翟夜伸手摸摸头。
老杨：宽容！
“咦？你的蹄子……你的爪子也好特别。”跟狸力有点像, 都是鸟爪子的形状。
这么特殊的长相, 让翟夜想起来了一种传说中的妖怪：“【马军】。”
四角鸡爪, 长相有的说像马, 有的说像羊。
嗯，尾巴和马的很像。
老杨哈哈干笑两声，倒是没有变回人形。
讲真他已经以人形生活了很多年, 刚才一时冲动变回原形后，才意识到至少在北山林场……在他们的北山村，他可以用原形生活。
他突然感觉到一种久违的松弛感, 晃了晃脑袋, 说道：“走, 我们一起去看看邻居。”
两只大龙虾对进山不感兴趣，决定留在院子里准备晚饭。
苍泽也没跟着, 只是叮嘱小怪兽：“玩归玩，别忘记找温泉。”
“切！”小怪兽扭头就跑。
他这次没用泡泡带人，只是在前面领路。
身后四角黑山羊和斑斓大老虎跑得飞快。
他们没一会儿就到了葡萄精身边。
要不是葡萄精开口，连老杨都察觉不出这是一棵成了精的葡萄藤。
有小草精在，施肥都不需要别人额外动手。
没有水泥地之类乱七八糟东西的阻隔，小草精的效率很高，不到三分钟就独自完成了施肥的工作，留给他们一堆装肥料的空袋子：“这些你们一会儿带回去。”
老杨把袋子收起来，没有二话：“行。”
小草精又看向自己很喜欢的神灵：“大少爷，你能给下一场雨吗？”
就像吃饭要喝汤，植物施完肥之后，也要搭配水，才能更好吸收。
虽然在果园中，如果雨水过多，会影响果实的甜度，甚至引起表皮破裂之类的各种问题，但葡萄精不用考虑这些。
嗯，葡萄精还是有考虑的。
她对王虎说道：“我看你在摘一些山里的东西，如果我的葡萄你能用得上，可以摘走。”
野葡萄确实可以拿来卖钱。
当地有很多人会在这个季节买一些野葡萄来酿葡萄酒。
这些野葡萄只有一部分是跑山人真正进入深山老林里摘的，另外一部分是有人从山里挖了野葡萄的苗子，移栽后人工种植的。
现在距离野葡萄大批量成熟，其实还有半个多月。
现在的野葡萄确实能卖出一个不错的价格。
更何况葡萄精出品的葡萄，那质量和普通葡萄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老杨直接就替王虎拒绝：“山里面能卖钱的东西多得是，你的留着给山里的动物们吃吧。”
漫长的冬季，寻找食物对于动物们来说非常困难。
葡萄精的葡萄比起普通的葡萄能量更多，哪怕多不了多少，只是多出的微小的一点，说不定就能够支撑一只小动物渡过最艰难的时间。
王虎也重重“嗯”了一声，表示老杨说得对。
他要是想摘野葡萄，完全可以摘一些普通的野葡萄。
葡萄精的树藤轻轻摇晃，周围的人能够闻到空气中果实成熟的气息，更能感觉到她愉悦的心情。
他们的神灵心情没那么轻松，已经飞到了高空，琢磨怎么下雨，下一场什么样的雨。
他在飞行的时候，确实通过捕捉世界传递过来的信息，下过雨也出过太阳，但那都是本能行为，就像呼吸一样。
现在有人要求他这么做，他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小怪兽在高空中来回转了几个圈，发现不需要自己额外做一些事情，很快身边出现了一片雨云。
总之，下点小雨是不会出错的。
细密的雨线很快就撒了下来。
小怪兽飞到葡萄藤上乖巧蹲坐：“水够了就说啊，我关水龙头。”
从来没进入过人类社会的葡萄精不知道什么是水龙头，但能领会他的意思：“好。”
也许是在下雨，也许是他刚聚集起来一片云，翟夜感觉这会儿对水的感知变得更加清晰。
小怪兽坐在一片葡萄叶上，像是完全没有分量一样，歪着头，视线透过雨幕，能够看到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线条和色块。
葡萄精的藤蔓慢慢舒展。
找了一小块能够直接淋到雨的地暂时扎根的小草精，头上的草叶迎风舒展，花朵收起，享受着雨水的滋润。
不想打湿毛的两只动物妖怪，被笼罩在泡泡里，安静地趴卧，听着下雨的声音，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雨停了，他们还没醒，似乎是睡得更沉了。
小草精倒是很精神，但他把自己埋在刚施过肥又淋过雨的土壤里，感觉相当舒坦，就像冬天的被子封印极其牢固一样，完全不想动：“我帮你看着他们，你走叭。你一个人，说不定还能再吃一个风妖的胳膊。”
小怪兽呲牙：“风妖能有这么傻？”
不去就不去了，他又不是上厕所要手牵手的幼儿园小朋友。
确认了一下水的脉络，他选择了一个方向，很快就消失不见。
大山里的泉水很多。
找温泉也有技巧。
首先，得找一座火山。
火山的特征相对普通的山头，非常明显。
由于火山喷发过的原因，周围的植被会相对少得多，就像森林中突然秃了一块。
小怪兽感觉自己对火山的感应，好像比对水要强烈得多。
水和火交汇的地方，就有温泉。
他试着找了一串温泉，并且选择了几个气味不难闻，温度也比较合适的。
那么问题来了，怎么绑架流浪小温泉呢？
一时间想不到办法，小怪兽干脆就跳进温泉舒舒服服地泡起来，像是一下就回到了柜山老家。
中午吃太饱了，泡着舒服的温泉，小怪兽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睡着之后，下意识把毛绒绒不防水的后腿举高，露在水面上，头朝下栽在温泉里。
要不是这个位置已经是真正的荒无人烟，被人看到了，估计以为是被淹死的小动物。
大概是这个姿势不太舒服，小怪兽睡着睡着，又变回成一条仰泳的小红鱼。
过了一天中最热的中午，八月中旬的北方森林里的温度迅速降低。
水里面的温度还是一样，但是略微露出水面的肚皮，觉得有点冷。
翟夜下意识伸手扯过被子，想盖住自己的肚子。
事实上，小红鱼不过是轻微地摆动了一下短短的胸鳍，当然扯不来什么被子。
他下意识察觉到有更加温暖的地方，就往那个地方游过去。
小小的鱼游走的方向不是真正的水道，有时候穿过土层，有时候穿过岩石，一直到地底深处流淌着的炽热的红色岩浆中。
小小的身体在熔岩中疯狂吸收热量，身周的岩浆在降温后颜色变深，又很快流向别的地方。
小红鱼又被新的滚烫的岩浆包裹。
像是为了汲取更多的热量，小红鱼的身形慢慢变大。
圆圆的薄薄的胸鳍，变成了长长的爪子。
背鳍向上竖起，从头顶延伸到尾巴尖，像是一条燃烧的火焰，哪怕在岩浆中，也发出明亮的光芒。
尾巴前方长出粗壮有力的腿，覆盖着细密的鳞片，颜色比背鳍要浅一些。
原本像鱼，又比鱼麻麻赖赖的脑袋，变得尖锐，像是突然变成了鸟，并且长出了鸟类的喙，脑袋上顶出两个鼓包，变成一对小小胖胖的鹿角，像是带着两个红色心形发箍。
大量的岩浆在他的背部聚集，很快展开成为一双巨大的翅膀。
他尝试扇动翅膀，发出愉悦的鸣叫，没想到张嘴打了个饱嗝。
在北山林场的苍泽原本颇有闲心地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偶尔帮夏行夏景现做一些厨具，突然扭头把目光投向森林深处。
夏行察觉到，问：“王虎和老杨回来了？”
苍泽又把脑袋扭回来：“不是，是宝又睡着了乱跑。”
小小一只，怎么这么能折腾？
夏行想到之前翟夜睡着了烧房子拆家的壮举，看看一望无际的大森林，忧虑：“不会把森林给点了吧？”
他们是在做客的，可不是来搞破坏的。
哦，对大少爷来说，如今的整个世界包括宇宙都是他的；但不能因为是自家的东西，就随便摔锅砸碗啊。
“不会……应该不会。”说着，苍泽也不确定起来，午后的悠闲时光变得焦躁，干脆站起来，“我去接他一下吧。”
看着骤然消失的苍泽，夏行和夏景放下心来，继续准备晚饭的火锅食材。
有些要提前腌制，有些清洗比较麻烦，丸子什么最好现做。
夏景建议：“让他们弄点适合烫火锅和包包子的山野菜。”
夏行看了看手机信号，觉得可以：“我给老杨打个电话。一会儿我们去抓鱼。”
“不知道上次大少爷哪里抓的那么大的鱼，这边的河水太浅了，鱼都不大。”
“姚奇大人不是想吃炸小鱼吗？我们走的时候抓一点带回去，当大少爷抓的？”
“我们抓了就行，别说其他的。”他们说是大少爷抓的，也得有人信。
大少爷进山，那种“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场景，姚奇肯定比他们更熟悉。
“嗯。明天早饭吃什么？要不我包点包子？”
“也可以做点饺子。大少爷素食吃得少，再弄点酸奶，我看王虎的坚果挺好的，可以烤香了撒上去。”
“那我现在就去买材料。”
两个人商量着，夏行就卷起一道妖风直接刮下山。
同样是妖风，夏行的水平就要比王虎高明不知道多少。
他的妖风很内敛，所过之处只有草尖有轻微的晃动，显然浪费的力量很小，对妖力的控制力极强。
王虎的妖风最初有点像狂风肆虐，迎面撞上的话，能把伞吹翻。
同样是小妖怪，夏行和王虎的妖力其实是差不了多少，但这种对妖力的控制，也需要经年累月的经验积累。
比夏行先一步离开的苍泽，已经到了刚才翟夜泡澡的温泉。
温泉里这时候没有任何翟夜的影子。
苍泽仔细感受了一下翟夜的气息，变出一个蒲团放在温泉边上，开始泡脚。
嗯，水温偏高，越来越高。
家里的小宝宝显然又“尿床”了。
只是这次的位置有点危险，希望不要弄出火山爆发来。
苍泽毕竟是水神，如果情况没那么糟糕，他不会考虑深入到岩浆中去，把自家的熊孩子揪出来。
所以他状似只是换了个地方渡过悠闲的下午。
没一会儿，他的身边摆了一张小茶几，重新泡上了茶水，摆上了水果点心。
再过一会儿，青龙整个儿泡进温泉里，只是没泡多久，就感觉到水温迅速降低，然后温泉里浮起一条肚皮胀鼓鼓像是被撑死的小红鱼。
“嗝！”小红鱼张嘴打出一个饱嗝，化成一个泡泡飞出温泉。
他张开眼睛，显然睡蒙了，看着泡泡，再看看青龙：“你放屁！”
青龙觉得有必要请教一下姚奇，怎么教训脆皮熊孩子，还能控制住不伤到。
“是你自己吐的泡泡。”
小红鱼眨巴着一双倒仰的死鱼眼，一脸“真的吗？我不信！”。
温泉池子不大，青龙盘踞在里面，大概也就三四米长的蟒蛇的样子。
他钻出水面化作人形，重新盘膝坐在蒲团上：“让你出来找温泉，你倒好，把火山都快吸干了。”他抬手戳戳仰着飞过来的小红鱼，“你还小，吃饭要有节制，别想着一口气吃成个大胖子。”
又嗝出一个泡泡的小红鱼，在空中摆摆尾巴，飞到另外一边去，十分敷衍地“哦”了一声：“温泉找到了，那我们先回去吧？这里没信号，我妈应该已经把图纸发过来了。”
想要人搬家，得先把人家未来的家准备好。
“好。”苍泽挥挥手，收起刚才摆出来的一堆东西，顺便把还在空中飘着的泡泡给弄灭了。
刚才被翟夜这么一说，他暂时不想待在泡泡里，让他带着飞。
小红鱼对他摆摆自己的胸鳍，发出牵手邀请：“哥，我们牵手手啊。”
小青龙变成和小红鱼差不多的大小，带着点疑惑把自己的前爪放到他的胸鳍上。
像个小圆片一样的胸鳍没有任何抓握能力，小青龙也不敢一爪子揪住，看了看小红鱼平平的肚子，觉得那里是个不错的地方，就飞上去卧好，“好了，回去吧。”
翟夜瞬间体会到了被猫猫压胸口的沉重负担，但他翻不了身，很后悔皮这么一下。
皮什么？
他是一个25岁的成年男性，不是满月没多久的小宝宝！
成熟稳重的小红鱼，拖着吃撑的肚皮，保持着仰泳的姿势，缓慢飞回北山村，眼巴巴看着一群人吃着火锅唱着歌，自己只能变成大怪兽，照着妈妈发过来的图纸挖池子，时不时打个饱嗝。
尾巴很轻易就照着图纸画出笔直的线条，尺寸不用量，就和图纸上完全一致。
姚洲给的不只是一张简单的图纸，包括了很详细的施工图。
大怪兽做完一个步骤，就把施工图点开，确认看明白下一步之后，再确认自己的行为符合施工要求。
挖坑是最简单的步骤。
接下来的夯实地基什么的也简单，地下管道布置就……
地下倒是容易，管道哪里来？
大怪兽飞到在院子里吃火锅的人群上方，请示苍泽：“哥，我想买……”
苍泽打断：“不，你不想，不买，全都你自己做。”
大怪兽的体型瞧着比房子还大，低低地飘在明亮的露营灯上方，像是什么恐怖故事照进现实，极具压迫感。
但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在空中不死心地转了两个圈：“我总得有做管道的材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总不能让他凭空变出来点什么……咦？
他好像真的可以凭空变东西。
他上午给葡萄精下的雨，就是凭空变出来的。
当时他是怎么弄的来着？
一群妖怪仰头看着巨大的怪兽又飞走了，重新低头开始吃火锅。
天空重新变得明朗，没有光污染的夜空中全是繁星。
过了一会儿，他们吃完火锅。
王虎又搬出投影仪，把画面投在刷得雪白的外墙上，开始看起了电影。
苍泽特意做了一人一把躺椅，每个人边上的小茶几上，还放着炸鸡薯条冰可乐，时不时交流一下对影片的看法，惬意极了。
大怪兽独自一兽趴在自己做好的地基里，尝试先变出一块砖头来。
等电影看完，一群人讨论完剧情，大怪兽已经睡着了。
老杨和王虎作为主人，早在他们来之前，就准备好了留宿的房间，下午夏行和夏景又布置了一番。
现在看大怪兽这么睡在自己挖出来的坑里，老杨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就这么让他睡在这儿？”
他布置卧室的时候，是按照巴掌大的大少爷来布置的。
林场的房子别看面积不大，其实有两个房间。
这次重新收拾房子，老杨和王虎都选择了一间屋子盘炕，一间屋子放床。如果选择睡炕的话，其实大炕可以睡下他们所有人。
但现在看来，别说是大炕了，他们整个屋子都睡不下一个大少爷。
这也太大了。
老杨不禁问：“大少爷平时睡觉也这样？”那大少爷家的房子得大成什么样才行？
不是说H市的房价很贵？
哦，大少爷是南山神家的娃。
南山家里有矿，建一座大房子确实不是个事。
苍泽和夏行夏景都沉默了。
算了吧，在外人面前，多少给孩子留点脸面。
王虎变成原形，绕着已经很像一回事的温泉澡堂的地基来回转圈，又看看躺在里面的大怪兽。
他其实对大少爷变得怪兽更感兴趣。
在他作为野兽算是很长，作为妖怪来说很短的岁月里，他从来没见过体型比自己更大的动物，猛地见到比他大很多的，就很好奇。
他确实有点害怕，但更多的是好奇。
走了两圈发现大怪兽没用动静之后，他甚至抬起爪子，轻轻拨弄了一下大怪兽靠在地基边上的背鳍。
爪子刚放上去，就发出“呲”的一声，像烤肉。
停顿了一秒钟，体型庞大的野生东北虎发出“嗷呜~”一声悠长婉转的痛呼，在妖力的影响下传出很远。
隔天，诸余市的当地新闻就报道许多人听到了虎啸。
当地有关部门对附近的市民和村民发出老虎出没的警告。
一些专家和相关方面的工作人员进山调查。
北山林场的一群人也被找上了，仔细叮嘱了一番万一遇到老虎的话要怎么处理，以及：“发现老虎毛奖励20，老虎粪便奖励50，老虎脚印……”
王虎听得一连串的报价，差点把人带去自家厕所。
这不比他卖山货来钱快多了？
好悬他忍住了。
林场异常的地方（温泉澡堂工地），全都被幻术遮盖，专家们没有发现哪怕一根老虎毛，倒也不失望，反复叮嘱注意自身安全后，很快就走了。
王虎很快就变成老虎，在昨天下过雨后有些湿润的土地上踩出几个脚印，又抬起后腿蹬了蹬耳后，蹬出许多毛。
天气转凉，他开始换毛了。
看着空气中飘散的老虎毛，感觉损失了一个亿。
又过了一会儿，大怪兽终于愿意起床了，从地基里爬起来，先变成小怪兽，飞到下面的河里面洗个澡，再飞回来的时候，总算是清醒了，刚想问早饭吃什么，就看王虎变成了三脚猫：“你的爪子怎么了？”有一股焦焦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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