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番外三
少将军与丹阳县主的亲事定在三月十五,二人回长安的第三天。
这桩婚事的消息一放出来,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要知道,秦临可是大齐为数不多年纪轻轻就官居高品的郎君,是被整个京城视作贵婿的存在。
如今他要娶亲的消息传出来,可是引得不少闺秀少女私下里抹泪,绞碎了手绢。
要说上一次京中闺秀们像这样愤懑不平,还得追溯到三年前,谢玉升迎娶秦瑶那一回。
时过境迁,当年京中闺秀嫁人的嫁人,贵女早换了一批人,可大齐的好儿郎,最耀眼的翻来覆去还是那么几个。
对于少将军的婚事,京城人议论纷纷,流言蜚语愈演愈烈,短短三日之间发酵到满城皆知,终于在成亲这一日推向了高.潮。
三月十五,莺歌燕舞。
街道上张灯结彩,红幡飘摇。
少将军一身大红的喜袍,红绸白马,高高坐在马上,神采奕奕,犹如天人玉姿。
当他出现时,整个街上先是陷入了一刻诡异的沉默,才又恢复热闹的气氛。
不为其他,实在是秦临身上的气场太过凌厉,杀伐气太烈,但凡被他目光他扫到的人,都吓得背后哆嗦,真真印证了他玉面阎罗的称呼。
仪仗绕着长安城走了一圈,在傍晚时回到了将军府。
喜娘热情站在门口,高声道:“恭迎新郎官、新娘子——”
热烈丝竹声中,那神仙眷侣的二人握着一根红绸走进了大门。
将军府里里外外挤满了宾客,秦瑶和谢玉升也来观礼了,二人并肩站在最上首。
新郎新娘拜天地,送入洞房,宣告礼成。
一室喧哗热闹,灯火辉煌,会客厅里亲朋好友勾肩搭背,相继走入酒席。
秦瑶轻轻鼓掌,看着这样的场景,心里由衷地替阿兄和县主高兴。
她转目看向身侧的谢玉升,问:“我们当初成亲的时候,也是像这样热闹的吗?”
影影绰绰的灯光里,谢玉升接过侍女递上来的一盏酒,抿了一口,道:“你不记得了?”
秦瑶确实记不太清了,对于大婚之夜的印象,除了那晚喜榻塌了,就模模糊糊的。
她勾住谢玉升的胳膊,道:“我千里迢迢从洛阳坐马车来京城成亲,一路颠簸,到达长安后歇都没歇,就直接和你拜堂,当时人都是晕晕乎乎的。”
谢玉升似乎被这话勾起了什么有趣的回忆,轻笑了一声,道:“你也知道自己那天晕晕乎乎的?我当时还奇怪,为何你整个人都倒在了我身上。”
秦瑶红了红脸。
大婚前,秦瑶从洛阳而来,一路舟车劳顿,累得不成样子,都没休息一下,就匆匆忙忙成亲。
偏偏大婚的仪式繁缛,每一套流程都很耗费体力,一天下来,秦瑶累得都快走不动路,跨火盆时,好几次都跨不过去。
那时她身子发软,半靠在谢玉升身上。
周遭起哄声一片。
红盖头之下的秦瑶,脸红滚烫,抱住了谢玉升的手臂。
耳畔响起一道男子温润的嗓音,道:“我扶着你,你慢慢跨。”
秦瑶试了好几次依旧跨不过去,最后是被谢玉升半抱着才跨过了这一关。
结果可想而知——
四周气氛更加热烈,起哄声不断,都在打趣秦瑶才嫁过来,就和谢玉升这样的亲密。
秦瑶小姑娘,脸皮子薄,得亏有红盖头挡着,不然众人可都瞧见她煮熟虾子一样红透的脸蛋了。
等送入洞房,谢玉升和她说了几句话,便出去参加酒宴。
留下的秦瑶终于得到一丝喘息的余地,凤冠霞帔都没脱,累得直接倒头就睡了。
等醒来,入目就见到自己的夫君立在榻边,目光晦暗不明地看着她。
思绪回到如今,秦瑶抿了下唇道:“若我那天没有累得发晕,肯定就能记得更多成亲的细节,可现在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记忆,好可惜啊,我这辈子可就只能成一次亲啊。”
两次肯定是不可能了
谢玉升听出她话语中的惋惜,看一眼外面的天色,思忖了片刻,道:“现在还早,你若是想再成一次亲也是可以的。”
秦瑶惊讶,道:“什么?”
谢玉升握着她的手,大步流星往外走,笑道:“走吧,带你出去成亲。”
秦瑶睁大了眼睛,一到外面,谢玉升便召来几个侍卫,将事情吩咐下去。
侍卫们脸上当即划过了几分诧异,旋即抱拳离开。
秦瑶问:“你和他们说了什么?”
谢玉升扶她上马车,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先带你去更衣,换一套大婚的喜服。”
他说要再成一次亲,就真的再成一次,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短短几刻钟就把一切事务安排好。
马车停下,到了一处府邸,一侍女引着秦瑶进了厢房,伺候秦瑶梳妆。
屋内立着一排婢子,手上捧着华丽的凤冠和宝石首饰,供秦瑶挑选。
给秦瑶梳头的姑娘,手上握着犀角木梳,嘴里念叨着:“一梳梳到头,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镜子里折射出少女娇俏的面庞。
当重重的凤冠压到秦瑶头上时,秦瑶哎呀扶了下额头,鬓发上步摇珍珠摇摆,发出清脆悦耳之音。
侍女笑道:“姑娘不要怕重,这凤冠上压得首饰越多,昭示姑娘以后路途越顺遂,享福享贵。”
秦瑶点了下头,从话语中得知,这些人并不知晓她的身份,只当她是普通官宦人家的小姐。
“走吧,姑娘,奴婢扶着您出去。”
秦瑶梳完头,起身随侍女往外走。
红纱遮头,红烛摇晃,脚下的道路昏黄。
春日傍晚的柔风吹起红裙荡漾如涟漪,秦瑶目光下覆,盯着自己的脚尖,一颗心砰砰乱跳。
虽然成过一回亲了,可这一回和上一回心境是完全不同的,这一回更像是情投意合的二人走到了最后,对秦瑶来说完全是一种陌生的体验。
她适应了许久,才压下了那种无所适从之感,可心还是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长廊尽头响起了喧闹声,似乎有客人进来。
秦瑶手心紧张地出汗,也不知谢玉升从哪里找来的客人,准备得像真的一样。
琴瑟鼓动,奏乐声响起,整个府邸沉浸在一片欢愉之中。
秦瑶莲步轻盈,大红的裙裾飘飘摇摇,腰间系着的金铃摇曳相撞。
光晕明灭间,她看到长廊尽头有一道朗朗昭昭的背影,清隽似天上月。
秦瑶脸上泛起了一层浅浅的红晕,交叠在胸口前的双手握紧了衣裙上的珍珠。
她从来不知晓自己的夫君穿喜袍这么好看,他本是清冷的容貌,着红色非但不减其容色,反而衬得他俊逸出尘,眉目都生动昳丽起来。
可惜她眼前遮了一层浅浅的纱,只能模糊地看一个大概。
长廊的路终于走到了尽头,视角里也多了一截花纹繁复的衣摆。
巨大的喧嚣声中,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出,握住了她的手。
“跟着我,瑶瑶。”
晚风吹来他轻柔的声音,藏着说不尽的温柔。
秦瑶耳畔仿佛听到了淙淙的水流声和万千花枝绽放的声音,是她心里花悄然盛开了。
风吹起了红纱的一角,秦瑶恰恰好对上了他的眸子。
此刻,无数道绚丽的烟花倒映在他眸子中,而他的眼中只有她。
一袭红袍,让四周所有的景物都失去了颜色。
触及道他柔和的目光,秦瑶心如鹿撞,柔荑搭上他的手,唤了一声:“夫君。”
他握紧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紧紧的相扣,像是再也不能分开。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他和她二人。
作者有话说:
文中喜娘梳头的话引用《三梳曲》
第92章 番外四
谢玉升握着秦瑶的手,带她走过长廊、庭院、最后到达喜堂。
一路上宾客对着二人贺喜,“恭喜谢公子和秦姑娘!”
从始至终,谢玉升一直握着秦瑶的手没有松开,他掌心传来的宽厚温度,让秦瑶格外的安心。
这一刻,二人仿佛是世间最普通的一对夫妻。
跨火盆、拜天地,撒喜糖。
秦瑶心中蕴满了甜蜜的心思,在礼成之后,与谢玉升一同往外走去。
跨门槛时,她衣裙太过繁复,扯到了步子,重心一个不稳,就要向前倒去。
宾客发出了一阵惊呼:“秦姑娘小心!”
一双手臂及时伸出,揽住了秦瑶的身子,谢玉升清冽的声音响起:“慢一点。”
秦瑶被谢玉升揽入怀中,娇小的身量贴在他修长的身躯上。
这一举让四周的人爆发出一阵笑声:“看看新郎官,迫不及待地就把人给搂上了!”
红盖头之下传出了秦瑶娇滴滴的声音:“夫君,你抱着我走好不好?我有一点走不动了。”
随着秦瑶这句“夫君”一出,起哄声更热闹了——
“快抱啊!谢公子等着什么!你家娘子要你抱!”
“秦姑娘这莫不是故意崴脚,让你抱的吧,你还等什么啊!”
秦瑶被说得脸红,拉了拉谢玉升的袖口,下一刻,头顶传来他低沉含笑的话语:“想让我抱你?”
秦瑶心跳加快,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觉身子一轻,整个人脚离地面。
竟然是谢玉升直接打横抱起了她!
周遭起哄声如雷:“秦姑娘说的要抱原来是这么个抱法!”
“谢公子不得了,看这样子是迫不及待要圆房了啊!”
秦瑶伸出手环住他的脖颈,将脸蛋搁在他肩膀上,贴着他耳,唤了一声:“夫君。”
谢玉升将她往上抱了抱,笑着对四周道:“娘子腿脚不便,走不动路,我先抱着她回喜房了,诸位自便,只当此处是自己的府上,不必拘束。”
都说男子世间两大快意只事,一是洞房花烛夜,二是金榜题名时。
谢玉升此刻笑得意气风发,倒真印证了这一句话。
声浪喧嚣中,他怀抱着美娇娘,往外走去。
看热闹的人不依不饶跟随在二人身后,想要去闹洞房。
然而走了没几步,便有侍卫们从一旁出来,拦住了他们。
游廊里,谢玉升抱着秦瑶行走在其中。
远离的喧闹声,这里安静了许多,只听得到断断续续的喧嚣声和笙竹奏乐声。
谢玉升将秦瑶放了下来,秦瑶后退一步,背抵上柱子。
她头上的红盖头还没拿下,此刻摇摇欲坠,险些要落下,又被秦瑶给扶正了。
秦瑶透过红纱看他,问:“怎么不继续往前走了?”
谢玉升笑道:“是急着回去入洞房吗?”
秦瑶脸红,连忙否认道:“当然不是了,我只是问一下,才没有想洞房。”
谢玉升道:“走吧,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修长如玉的手,轻轻挑开了红盖头。
盖头之下,露出少女秀丽的面庞,她一双明眸流转着烛光,像星河捣碎落在其中,满眼期盼地看着他。
此刻的她,就是天底下最美的新娘子。
秦瑶眼尾含春,话语含羞,问:“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谢玉升浅浅一笑:“随我来,你就知道了。”
他握住秦瑶的手腕,秦瑶猝不及防,被他带着往前奔去。
春日夜晚的晚风轻柔,秦瑶与他在月下奔逐,衣袂交缠,涉过花丛,淌过小溪,穿过花架
她身上的玉佩铃铛作响,头顶步摇珍珠时不时打在脸上,然而她满心欢愉,一点都不觉得累,奋力迈开步伐,追随着她的爱人。
他们出了府邸,从一条小路进了小森林,终于停了下来。
秦瑶气喘吁吁,倒在谢玉升怀里,“我没力气了,要歇一下。”
谢玉升帮她抚了一下后背,轻声道:“再走几步,就快到了。”
远处有星火微芒,微弱的亮光穿过森林。
秦瑶点点头,继续朝前走去,等二人出了森林,眼前竟然出现了一座庙宇。
屋檐下灯笼轻晃,方才的光亮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秦瑶微微愣神,问:“怎么带我来这个地方,这不是皇家寺庙吗?”
谢玉升笑而不语,拉着秦瑶往远里头走去。
“咚咚”敲门声响,小沙弥出来,见到来人是谢玉升,吓了一跳。
谢玉升让他不要声张,与秦瑶悄悄入内。
寺院恢宏,威严庄重,一男一女两道人影快步走在长缆上,身影犹如鬼魅。
谢玉升带着秦瑶入了一座宝殿,一入内,但见灯火幽幽,宝殿最前方摆放着一众牌位,正是大齐的列祖先皇。
在秦瑶尚未回神时,谢玉升拉着秦瑶跪下。
幽暗的烛光将二人的身影拖长,谢玉升双手合十,虔诚道:“先皇在上,天地为证,谢玉升秦瑶,今日结为夫妻。”
秦瑶本在看谢玉升,听到这话,赶紧转过头来,学着他双手合十。
谢玉升唇角勾起微笑,也不知是不是在笑她,道:“愿我二人夫妻恩爱,白头相偕。”
“相爱相守,琴瑟调合。”
“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他说完后,空旷的殿中仍然回荡着阵阵余音。
殿内寂静,秦瑶听到自己的心漏了一刻。
等回过神后,她亦学着他,看向大齐的列祖,道:“先皇在上,愿我与我夫,白首相偕,相守相爱,琴瑟调合,鸾凤齐鸣,生生世世——”
说到这一句,秦瑶话语顿了顿,指尖颤抖。
耳畔响起谢玉升的话语:“怎么了?”
秦瑶眼睫一抖,一颗泪落下,她扬起笑容,把那最后一句说完。
“愿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她扭过头来,恰逢他低头,吻住了她的唇瓣。
二人在寂静中相拥相吻,那一滴泪,融化在缠绵的唇瓣之间。
谢玉升松开了秦瑶,捧住她的脸颊,星眸里倒映着她的影子,道:“从今以后,你就只能是我的妻子了,知道吗?”
秦瑶一把扑入他怀里,道:“我从很久之前,就只是你的妻子了。”
谢玉升轻笑一声,吻落在她发顶,揽过秦瑶的肩膀。
柔风扑打窗户,夜光照落人影。
天地为鉴,秦瑶谢玉升,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秦瑶和谢玉升回了皇宫,经过了那一夜,二人之间感情更甚从前。
外人是瞧不出来,觉得这两人照样和以往一样日日腻歪,可秦瑶和谢玉升知晓,他二人的心走得更近了。
这日,好不容易二人各自有事,没腻在一块。
谢玉升在御书房与大臣们议事,秦瑶则从后山上摘了新鲜的花瓣,准备回来泡花瓣浴。
然而她才走进宫殿,忽然一阵晕眩,身子往一旁栽去。
身侧的彩屏儿大惊,伸出手臂去扶她,唤道:“娘娘!娘娘!”
秦瑶稳住身子,抚了抚胸口,好半天萦绕在心头的那份不适才慢慢消失。
彩屏儿关切地问:“娘娘怎么样,好点了没?”
彩屏儿是个急性子,也不等秦瑶发话,转头吩咐下人去太医署喊太医来。
一盏茶茶的功夫,萧太医拎着药箱匆匆从外面赶来。
他搁下药箱,问:“娘娘身子哪里不适?”
秦瑶坐在案边,手持团扇,摇了摇风,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方才上台阶的时候眼前发黑,差点晕过去,可能是我在后山摘了一下午的花瓣,被太阳照得有点头晕,身子吃不消。”
萧太医见秦瑶气色红润,不像又像有事的样子,嗯了一声,道:“现下虽然是春日,但也有日头烈的时候,娘娘在外头切记不要活动太久,以免体力不支。”
“这样吧,臣还是为娘娘搭一下脉,给娘娘开一副清神散热的药方。”
萧太医人来都来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就开个无关痛痒的方子,也算没有白来。
他照例给秦瑶把平安脉。
然而这一次,他手才搭上秦瑶的手腕,面色倏忽一变。
彩屏儿本来没有多紧张的,看到萧太医的脸色,心提了起来,问:“怎么样?”
萧太医蹙了下眉,又给秦瑶把了一次脉,许久才站起身来,脸上绽开笑容,摆了摆手。
这副卖关子的神情让秦瑶疑惑不已,追问了半天,萧太医才道:“恭喜娘娘了,娘娘这是有喜了!”
秦瑶攥紧手绢,惊讶地问:“有喜了?”
萧太医点头,竖起一个指头,道:“娘娘已经怀娠一个半月了,方才昏倒就是因为这个。”
此言一出,殿内骚动声一片,很快洋溢起一片喜色。
宫人们围到皇后娘娘身边,正要出言贺喜,皇后娘娘却嚯地一下从凳子上起来。
秦瑶推开众人,直接跑出门去。
这个样子还得了?
众人吓得赶紧奔出门去追,可皇后娘娘跑得比谁都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御书房里,一室安静祥和。
几个臣子正在和谢玉升汇报政务,忽然殿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寻声回头,看皇后娘娘推门而入,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
她娇靥粉嫩,鬓发上珠玉摇晃,一张小脸绝丽脱俗,然而神情却格外的慌张,手还局促地捂着小腹。
臣子们识相地退到一边,给秦瑶让出一条路。
立在皇帝身侧的太监,迟疑了一刻,道:“娘娘,陛下正在和人议事,是很急的要紧事,您不如晚点再来”
秦瑶打断道:“我也有要事。”
太监不敢吱声,转头看向皇帝,等着他的发话。
谢玉升握起桌上茶盏,看着秦瑶一脸急切的样子,道:“先带臣子出去,等朕和皇后说几句话。”
众臣恭敬道:“诺。”
等殿门一合上,谢玉升身子往后一靠,好整以暇地看着秦瑶,问:“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急地来找我?小狐狸精。”
小狐狸精是在他在床帏之中亲昵地叫法,这话大白天的这样喊她,秦瑶脸色有点羞红。
不过当务之急也不是纠正他的字眼,秦瑶小碎步跑到他面前,急切去解自己的衣带,撩开自己的裙摆。
谢玉升长眉挑了一下,警觉地问:“这是干什么?”
秦瑶声音颤抖,难掩心中激动的情绪,一脸兴奋道:“你摸摸!”
谢玉升大为不解,沉默了片刻,手摩挲了一下茶盏,问:“摸什么?”
秦瑶笑了笑,将身子送到他面前。
皇帝遂伸出手,照她的话做。
秦瑶脸涨红:“不是让你摸那里,是摸我小腹啊,你干什么。”
谢玉升闻言,尴尬地咳嗽一声,手往下探去,搭在她平坦的小腹上,爱怜地揉了揉,问:“小腹怎么了?”
他拉她坐到自己的大腿上,声音温柔:“是肚子不舒服,要我帮你揉揉吗?”
秦瑶摇了摇头,捧住他的脸,长长地呼吸了好几口气,终于道出了那一句话:“谢玉升,我有孕了!”
“砰”清脆的一声,谢玉升手中杯盏掉落在地。
他大惊失色,一惯维持得体从容神情在此刻分崩离析,神情惊愕又紧张,无措地问:“你说什么?”
秦瑶将他这副神情尽收眼底,心里也是兴奋无比,道:“我们有宝宝了!”
谢玉升从椅子上起来,因为太过激动,险些被自己绊倒。
秦瑶从未见过他这般慌乱的样子,没忍住捂住口笑了一声。
谢玉升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才稳住情绪,俯下身来,双手握住秦瑶的手臂,问:“真有孕了?”
秦瑶坐在椅子上,捞起裙摆,道:“真的,你再摸摸。”
谢玉升半蹲下身,视线落在秦瑶的小腹上,那一刻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什么人间至宝。
春光入窗,给二人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少年帝王倾下身来,轻轻吻了秦瑶小腹一下,柔声道:“在你娘亲肚子里乖一点,别让她累着。”
作者有话说:
秦瑶:快摸摸。
谢玉升:?老婆这么主动,我大为不解。
本章给大家发红包,算是请大家看的,嘿嘿,给怀孕的小两口助助兴!
第93章 番外五
皇后怀娠,是天大的喜事。
谢玉升吻了吻秦瑶的小腹,又握着她手说了好一番话,心中那股激动劲犹没有消散,他抑制不住雀跃之情,竟然直接将秦瑶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秦瑶惊呼一声,被他抱得脚腾空,吓了一大跳,道:“快放我下来!”
谢玉升置若罔闻,手臂托着秦瑶,转了好几个圈。
秦瑶吓得花容失色,生怕一个不小心从他手臂上滑下去,然而被他抱在怀里,看他笑得无比愉悦,心里也跟着高兴,轻轻地拍他肩膀,道:“快放我下来,让宫人见到就不好了!”
谢玉升笑得开怀,眸光熠熠:“不怕他们看见。”
书房里的笑闹声传到外面,殿外立着的一众宫女宦官面面相觑,也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让两人高兴成这样。
没一会,殿门打开了。
谢玉升走了出来,手臂上正托着的秦瑶,皇后娘娘则紧紧地搂住他脖颈,面色羞红如桃花。
宫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连行礼都忘行礼了。
等那两人的身影从面前走过,众人才猛地回神,却又不敢走上前去,由着皇帝抱着皇后娘娘往外走去。
秦瑶被抱坐在他臂弯里,感觉到四面八方头来的目光,羞愧地低下头,道:“快放我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
谢玉升仰起头,目光缱绻温柔:“瑶瑶,我是真的开心。”
很久之前,他在御花园第一次见到迷路的小姑娘,从未想过有一日会娶她,而现在她成了他的妻子,腹中正孕育他们的孩子。
秦瑶触及到他柔和眼神,抿紧的红唇也控制不住上扬,道:“我也很高兴。”
她看他如此兴奋,实在不忍心扰他的兴致,便任由他抱着。
顶多是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多看几眼罢了。
一路上自然是遇到了各种宫人惊异的目光,等回到清宁宫,宫人本来正在为秦瑶跑出去而头疼,见皇帝抱着皇后娘娘进来,个个瞪大了眼睛。
“啪嗒”一声,秦瑶挂在脚上的绣鞋,掉在了地上。
秦瑶扭过头看地,提醒他道:“鞋掉了。”
宫人麻溜地蹲下身,去捡起那只桃红色绣鞋,正要递上去,皇帝开口道:“不用了。”
秦瑶眨眨眼:“我还要下地走路呢。”
谢玉升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榻上,蹲下身来,给她脱另一只鞋,道:“等会好好休息,不要下地乱跑了。”
说着,他已经将她脚上鞋袜全部褪下。
秦瑶道:“我不休息,天还亮着呢。”
谢玉升坐在榻边,道:“怀了身子,要小心谨慎一点,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闹腾了。”
这会谢玉升冷静下来,想起方才秦瑶气喘吁吁跑到御书房的样子,就觉得后怕,万一她摔着碰着了,后果不堪设想。
谢玉升转过头来,询问萧太医秦瑶的情况。
萧太医从方才来了就一直没走,上前拱手,一五一十地禀报到:“回陛下,娘娘已经有一个半月的身孕了,但月份太小,胎相还不算太稳,前三个月一定要多喝安胎药,不能有一点差池。”
谢玉升抬起手,揉了揉秦瑶的小脑袋,道:“这几日先别出门,在榻上休息,等胎相稳下来才出去。”
这话秦瑶听了可就难受了,要她不下地,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秦瑶抱住谢玉升的胳膊,将头靠在上面蹭了蹭,道:“可我坐不住啊,我就想出门,成日坐在殿里多无趣。”
秦瑶和他撒娇,谢玉升一向最吃她这套,这次却否认得极其干脆:“不行。”
秦瑶脸上笑容渐渐落下去。
谢玉升看她失落的神情,道:“这段时间,我会日日陪在你身边。”
果然听到这话,秦瑶脸上失落一扫而空,俏眼一抬,问:“当真?”
谢玉升肯定道:“当真。”
秦瑶问:“可你怎么陪我,你政务那么忙。”
谢玉升道:“我会让人把折子搬到你殿里来,在你殿里处理政务,以后我下了朝,也不去别处了,就直接来你宫里。”
秦瑶很满意,点了点头,道:“可以。”
秦瑶喜欢和谢玉升待在一块,道:“我也想陪着你。”
小妻子这副听话的样子实在懂事,谢玉升还以为要哄上她好一会她才会答应呢,没想到今日这么顺利,便吻了吻她的额头,“好。”
立在他二人面前的萧太医,想提醒他俩这里还有外人在呢,下一刻,只觉皇帝悠长的余光若有若无地朝他瞥来。
萧太医额间渗出几滴汗,不敢打扰二人温存,行礼道:“那臣就告退了。”
殿内又只剩下了二人。
阳光照进屋内,花香缓缓流动。
午后,谢玉升坐在榻边批折子,秦瑶就靠在他身上,一边看画本,一边吃着宫人送上来的果脯蜜饯。
两人也不互相打扰,各自干各自的事情。
偶尔秦瑶看到画本上有趣的地方,没忍住咯咯直笑,声音清脆如铃,谢玉升还转过头来问她笑什么,秦瑶便把话本递到他面前,和他一块看。
这一幕倒是一派静谧安好。
到了晚上,谢玉升批完折子,用完膳后,与她牵着小手,一道在御花园里散步。
晚风吹来花香,秦瑶轻轻嗅了一口,胸膛里淌过清冽之气。
她忽然兴起,问身边人:“你说我肚子里的孩儿是男还是女,你喜欢哪个?”
谢玉升道:“都喜欢。”
秦瑶道:“虽说都喜欢,肯定是有一点偏向吧,我希望我们生的第一个是一个小公主,要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过是小皇子的话,我也会很疼爱他,你呢?”
秦瑶停下脚步,面对向谢玉升。
谢玉升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午后秦瑶跑过来和他说这事,他光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喜悦了。
他如实道:“但凡你生的,都喜欢。”
秦瑶环绕住他的腰身,又蹦出来一个问题:“你觉得我们的孩儿伸出来会是什么样子呢?”
谢玉升认真思索了一下,看着秦瑶娇美的面庞,道,“若是生的女儿,必定会像你一样好看,又灵又娇,像小仙娥一样。”
秦瑶脸微微一红,“那当然了,我们的女儿一定会尽挑我们的长处长的。”
她踮起脚尖,伸出手抚上谢玉升的眉眼,感觉到掌心下他如鸦羽一般的眼睫,道:“如果是男孩,要目若朗星,像你一样,鼻梁也要像你,又高又挺反正我觉得夫君天底下最好看,我们的孩儿也一定极其的俊俏。”
谢玉升失笑,搂紧了她,道:“像你也不错。”
秦瑶握着他的手,与他沿着花间小道继续往前走,道:“怎么能像我呢?要像他们的父亲一样,机敏聪慧,博览群书,等长大后,帮他父皇分忧,这样他父皇就不用每天这么辛苦了,也好多一点时间陪皇后娘娘。”
秦瑶侧过脸,声音软糯:“我说的对吗?”
谢玉升笑道:“对,等他一长大,我就把所有政务都推给他。”
秦瑶嗯嗯点点下巴,低下头对小腹道:“孩儿要有孩儿的自觉,知道吗?”
腹中胎儿还小,当然不会回应了。
秦瑶便当它听到了,拍了拍自己的小腹,“还挺乖。”
谢玉升含笑看着秦瑶这副娇俏模样,道:“性子还是像你好,等他长大了,会闹腾,一整天下来也不觉得累,满是活力劲。”
不过话说完,谢玉升顿了一下,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些画面。
他记得少时去秦府,没少看到秦瑶被她父兄教训,要么是小姑娘爬树翻墙,要么是下河摸泥巴,跟假小子似的,不管老将军怎么管教,小姑娘就是不改性子,照样我行我素,把家里一众奴仆弄得人仰马翻。
若自己和秦瑶的孩儿,像秦瑶这样,恐怕够呛,皇宫屋顶都能被掀翻了。
谢玉升迟疑了一下,道:“性子沉稳一点也不错。”
秦瑶对此很同意,正说着,二人散步已经回到了清宁宫。
彩屏儿提着灯笼上前,道:“时辰不早了,陛下和娘娘早点歇息吧。”
二人进了寝殿,不多时歇息准备吹灯。
谢玉升坐在榻边,余光瞥见床头柜子上放着的那本助孕的小册子,拿起来翻看了一下,道:“这册子还是挺有用的。”
他将小册子收好,准备日后再研习一二,又走到书架边,取下了一本书册。
秦瑶挑开纱帐,透过昏黄的烛光看他,问:“拿了什么?”
谢玉升道:“是《诗经》。”
秦瑶不懂大晚上拿这个做甚,看谢玉升在她面前坐下,翻看了一页,对着上面的诗词读了起来。
他声音低醇,如山涧里的淙淙流水,极其的好听悦耳。
然而秦瑶此刻犯困,根本没心思听,往他怀里缩了缩,道:“为什么读这个给我听?”
谢玉升抬起手揽过她的肩膀,道:“不是读给你听的。”
秦瑶睁开眼睛:“不给我给谁?”
谢玉升眉宇间流光暗转,神情如秋水一般柔和,道:“给我们孩儿听的。我问过萧太医了,说若在孕期给孩儿读诗,对他日后的才情或有裨益。”
秦瑶没忍住轻笑,没想到谢玉升也会信这等歪,直到看到谢玉升眼底专注的神情。
她想了想,坐直了身子,捞起了裙摆。
谢玉升眸光微动,看着秦瑶。
秦瑶低垂下头,几绺乌发柔软地垂到衣裙上,对着小腹,轻声道:“你阿爹给你读《诗经》,你乖乖听着哦,不要辜负他一片好心。”
谢玉升一双清灿的眸子,落在秦瑶身上,唇角扬起弧度,缓缓诵出诗文。
月影笼纱,将二人影子投射到帘帐上,香风柔柔,一室温馨祥和。
作者有话说:
秦瑶:不能出去玩好无聊qwq
谢玉升:不要出去玩别的,好好待在宫里,玩我。
秦瑶:?
第94章 番外六
秦瑶怀孕六个月的时候,肚子明显可见的隆了起来。
这个孩子格外安静乖巧,从不闹腾,以至于秦瑶没多受罪,也很少出现别的妇人一样恶心泛呕的症状。
然而渐渐的,小夫妻俩发现不对劲了。
这个孩子实在太安静,安静到有一丝沉寂。
别的胎儿这么大的时候,都会踢娘亲肚子了,秦瑶肚子里的这个,真是安安分分地让秦瑶以为自己怀里一个假的孩子。
对比之下,早于秦瑶两个月怀上身孕的丹阳县主,腹中动静可就大了。
少将军最近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每日上朝时脸上都带着笑容,逢友人就提此事,说自己夫人腹中的那个是个小机灵鬼,每次他手搭在夫人肚子上,那调皮蛋就轻轻踢他的手,像是知道那是他父亲一样。
今日秦临下朝还拉着谢玉升问,秦瑶肚子里的那个怎么样,最近可曾胎动不安分?
皇帝陛下面上没表现出什么情绪,回来之后,却拉着秦瑶好一番长谈。
谢玉升道:“我们的孩儿太安静了,你觉得呢。”
秦瑶靠在榻上,揉了揉小腹上衣裳,道:“还好啊,你不是想要一个文静沉稳点的孩子吗?这个样子多好,不闹不动,以后生出来性子随你。”
谢玉升轻轻蹙眉,好是好,可是太过文静也不好,得动静皆宜,张弛有度。
他得找个法子,让这个孩子像秦瑶一点。
谢玉升道:“我出去一下。”
秦瑶由着他折腾,不一会儿,见谢玉升从外面进来,手上拿了一个拨浪鼓。
秦瑶看他坐在自己面前,问:“你拿这个做什么?”
谢玉升将拨浪鼓放到秦瑶小腹前,摇了摇,发出一串叮咚的声响。
他目中:“原先总是抚琴给你肚子里的孩儿听,琴声养心养性,估计就是因为这个才让他这么安静,但毕竟还是小孩子,不能压抑着性子,得摇摇拨浪鼓,让他闹腾一点。”
说完,半倾下身子,又摇了好几下小鼓。
秦瑶觉得好笑,道:“小孩子性子哪里有那么容易改变,肯定还在娘亲的肚子里就定好了。”
就比如秦瑶,当初秦夫人怀她时,被秦瑶折腾得不成样子,等秦瑶生下来,果然是个调皮性子。
秦瑶觉得自己肚子里的是文静性子八九不离十了。
谢玉升却不以为然,依旧“咚咚”拨动小鼓。
倏忽,秦瑶脸色一变,手握住了一旁的床柱,低下头轻呼道:“夫君。”
谢玉升一看她不对劲,紧张地问:“怎么了?”
秦瑶揽过他的头,贴到自己的腹上,道:“他踢我了。”
谢玉升侧耳听了听,眼前一亮,抬起头道:“确实动了。”
秦瑶难掩兴奋,手轻轻拍了小腹一下,谁肚子里的孩儿不知被吓到了还是怎么样,一下停止了动静。
一切发生在几瞬之间,秦瑶都还没来得高兴一下呢,孩儿就不动了,面色浮起几分失落。
谢玉升安慰她,“不着急,踢你一次便会有第二次。”
秦瑶嗯嗯点头,接过谢玉升手上的拨浪鼓,对着小腹摇了起来,柔声道:“你父皇希望你闹腾一点,你听到了吗?”
小腹处里的小人又踢了一下,像是在回应秦瑶这一句话。
秦瑶兴奋地仰头,跌入谢玉升同样含笑的眸子中,二人放在小腹上的手相交叠,感受着透过衣料传来的细微动静。
这次是过了好一会,肚子里的孩儿才不动了。
被这么一闹,秦瑶午休是睡不着了。
正巧午后有京中命妇来宫中请安,秦瑶便下榻提前更衣梳妆。
秦瑶握着谢玉升的手,走到梳妆台前,道:“你帮我梳头。”
这么一个要求,听得殿内其他宫女暗捏了一把汗,陛下是九五之尊,平时再宠着娘娘,也不能让他干这种事吧?
日常给秦瑶梳头的宫女,犹豫了一下,走出来道:“娘娘,还是奴婢帮您梳头吧”
彩屏儿给她悄悄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别上去打扰秦瑶和谢玉升。
那一边,谢玉升拿起梳妆台上的小木梳,放在她柔滑的乌发上,问:“想梳什么样子的?”
镜子里的少女轻轻一笑:“还能选什么样子的吗?难道我要梳的发髻你都会?”
谢玉升手指滑进她一头浓密的乌发里,俯下身来,道:“娘娘想梳什么的尽管说好了。”
秦瑶也是信口一提,没真想让谢玉升帮他梳头,见他这么积极,便道:“梳一个凌云髻好了,缥缈若仙,凌云腾雾,可以把头发都绾上去,可清凉了。”
秦瑶嘴里念叨了半天,头顶人却没有说出一句话。
谢玉升略显迟疑地问:“凌云髻是什么样的?”
“就是我平常最喜欢梳的呀,”秦瑶眨巴眼睛看他,“你没一点印象吗?”
谢玉升才想问追问是什么样,听到后一个问题,改口道:“记得。”
秦瑶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道:“那梳吧。”
谢玉升要怪就怪自己刚才答应得太快了,这会面对少女一头乌发,实在是无从下手,不过也不会面表现出来,依旧面不改色地帮她绾发。
秦瑶递过来一根碧玉瓒凤钗,“用这个簪。”
谢玉升接过,碧色簪子握在手上,显得他手指更加的白皙纤长,将簪子簪进了挽的发髻里,道:“好了。”
秦瑶准备看看他梳得怎么样,一抬头,就看到自己头上顶着一个鸡窝,再对上镜子里他的眼睛,二人相顾对望,空气有一瞬间凝固。
谢玉升问:“好看吗?”
秦瑶手摸上“鸡窝”,反问道:“你觉得呢?”
谢玉升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上前来帮她拆头发,道:“帮你重新挽一个。”
秦瑶转过头来看他:“你这样是不行的,以后怎么给我们的女儿扎头发呢,我小时候都是我阿耶帮我挽发的。”
谢玉升双手搭在她肩膀上,道:“第一次全当练手,给你挽第二个,绝对比上一个好看。”
少年帝王做起事来格外的认真,垂下眼睫,五指灵活在她发间灵活地转动,动作温柔而轻缓。
他轻声问:“没有扯到你发丝吧?”
秦瑶心头涌上阵阵甜意,想起这段日子来,不管自己提什么小要求,他都极其干脆地地答应——
夜里她肚子饿了,他就下榻亲自去给她煮面;她走路脚走疼了,他就蹲下来帮她揉脚踝;她怀孕不舒服了,他比她还紧张,没事就翻医术,学习医术,帮她按穴位调理身子。
想到这里,秦瑶心头比吃了蜜饯还甜,转过身来,勾住他脖颈,仰头吻了他一下。
谢玉升手上还握着梳子,未曾预料到这一个吻,眼中划过一丝愣怔,旋即唇角笑了笑,俯下脸来,双手撑在梳妆台边,将她围在自己臂弯之中,加重了这一个吻。
殿中寂静,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二人吻得难分难解,温度都升高了几分。
过了一会,秦瑶松开谢玉升,拿过手绢替他擦唇,道:“我才新涂上的口脂,又全被你给吃了。”
谢玉升笑而不语,直起腰道:“继续梳头。”
这一梳便梳到了午后申时。
当皇后娘娘款款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前来请安的命妇眼前一亮,发现皇后娘娘今日比起以往似乎不同了,再一瞧她头上发髻精致无比,是之前从未见过的样式。
贵女询问道:“娘娘这是什么发髻?以前从没见过,很是飘逸,像仙娥一般,改明儿我也让我的婢女给我梳梳。”
正说着,珠帘后面出现一道修长的身影。
谢玉升挑开帘子,走到秦瑶身边,将手上碧玉瓒凤钗簪进秦瑶的鬓发中,道:“方才忘记给你簪这个了。”
秦瑶扶了扶鬓发,笑靥如娇花,道:“多谢陛下。”
谢玉升也笑着看她一眼,温声道:“先走了。”
等皇帝走后,众贵女回过神来,目光落在宝座上的皇后娘娘身上。
当中有一二的耐不住性子的,问:“这发髻是娘娘自个弄的吗?”
秦瑶手放在衣裙之上,笑眼随波合,并不回答此话,只嘴角不住地上扬,眉眼里是藏不住的娇羞。
众贵女敏锐地嗅到不一般的意味,回想皇帝方才出来时给皇后簪凤钗的那一幕,相互对视一眼,大概知晓了什么。
余下众人喝起茶,陪秦瑶聊起其他话题来,到傍晚才离去。
果然今夜一过,京城坊里便又多了几道谈资。
前有古人为妻画眉,后有当今天子为后绾发,这帝后二人果真如传闻中一般恩爱。
三个月时光荏苒,不久便到了皇后临盆足月的时候。
眼下满京城都议论此事,更有赌坊里开了赌注,押这次皇后所生是皇子还是公主。
清宁宫里,早已备下产婆奶娘,等着皇后发动。
然而盼着盼着,十月怀胎,月份已经到了,皇后娘娘肚子却仍然安静得很。
才开始秦瑶和谢玉升还有点着急,唤了太医来诊脉,后来便放宽了心,静候腹中孩儿的降世。
这一日晚上,秦瑶和谢玉升从御花园里散完步,回到寝殿。
谢玉升坐在榻边,帮秦瑶按摩脚踝。
二人正聊着,忽然秦瑶小腹间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感,床褥上水渍迅速的弥漫。
嬷嬷赶紧上前,高声唤道:“快来人!娘娘发动了!”
剩下秦瑶一切都记不得了,只感觉得到小腹一阵一阵的下坠感袭来,疼得牙关发颤。
殿内一片兵荒马,谢玉升握着她的手,让她别害怕,然而很快他被几个人高马大的嬷嬷给推了出去,不许他进来。
秦瑶卧在枕头上,汗水沾湿鬓发,看着谢玉升消失不见。
夜幕漆黑,树叶沙沙作响,
谢玉升立在外面踱步,始终静不下来,听到里面一阵一阵的叫声,心也焦急地犹如火燎。
两个月前,丹阳县主生产,身子出血,半只脚都踏进了鬼门关。
谢玉升心有余悸,额穴突突作响。
里面又传来了一声“娘娘您使点劲”,谢玉升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焦急的情绪,一把推开阻拦在门口的宫人,跨门走了进去。
才走进去,里面众人便一个个回过头来,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划破了殿内凝固的气氛。
产婆手中怀抱着襁褓,轻轻哄了哄,笑着道:“贺喜陛下,皇嗣平安。”
从秦瑶发动到现在前前后后不过小半个时辰,谢玉升没料到这么快就生下了,一颗心悄然落地。
他阔步往床榻边走去,欲看看小妻子的模样。
可才迈开脚步,又是一阵婴儿啼哭声,从床榻内传了出来。
谢玉升脚步一下顿住,眸光微微一缩,看向蹲在榻边的产婆。
短暂的一瞬后,他意识到什么,挑眉问:“几个?”
作者有话说:
因为不想让瑶瑶再辛苦怀孕,直接一步到位。
猜猜性别和性格,猜中任一一个都有红包~明天公布答案!
第95章 番外七
产婆言语激动:“回陛下,是两个,一个皇子一个公主,刚好是一对龙凤胎!”
嬷嬷将两个小婴儿用襁褓裹好,送到皇帝面前。
谢玉升随手抱起来了一个,龙颜大悦,下令道:“赏——”
宫人笑开了花,嘴里奉承的话不断:“双生子常有,而龙凤不常见,这是祥瑞之兆啊。”
婴孩放声放声大哭,奶娘嬷嬷手忙脚乱去哄,闹哄哄一片,倒也热闹。
满殿沉浸在欢愉的气氛之中。
谢玉升走到榻边,撩开衣袍坐下,入目就是秦瑶那张惨白的小脸,他伸出手,帮她擦了擦额角的汗。
秦瑶睁开眼睛,虚弱地问:“孩儿怎么样?”
谢玉升握紧她的手,道:“都很好,瑶瑶你辛苦了。”
秦瑶脑海里一直绷着的弦放松下来,累得说不上话来,口中呢喃了一句话。
谢玉升听不太清楚,俯下身去,只听她道:“我想吃酥酪。”
谢玉升愣了愣,旋即失笑,吻了吻她的额头,道:“等会就让御膳房给你送酥酪来。你先睡一觉,我在旁边守着你。”
皇后娘娘诞下一对龙凤胎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这事不仅皇家高兴,百姓听也高兴。
寻常百姓是最是迷信,听闻天家诞下一对儿女,认为这是吉兆,个个跑去佛堂里祈福,最近寺庙里香火钱比以往多了足足一倍。
宫廷之中,天子为一对儿女取名,大皇子取名叫修竹,公主取名叫婉灵。
小夫妻二人第一次当父母,想着多和孩子培养感情,万事都亲力亲为,只是秦瑶身子尚且虚弱,哄孩子一事便落到了谢玉升身上。
有一次夜里,秦瑶被婴儿的啼哭声吵醒,睁开眼睛,见殿内灯烛亮着,而谢玉升正站在桌边,给一双儿女换尿布。
小儿子嗓门大,哭声震天,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一旁摇篮里的小女儿也哭了起来,虽然没哥哥那么吵,但也足够震得人耳朵疼。
谢玉升抱起小女儿,轻声哄她,好不容易安抚好她的情绪,这时小儿子又哭了起来,像是故意和他作对一样。
谢玉升只得把女儿放回去,又把儿子抱起来。
就这样,谢玉升还是不肯把这事让给嬷嬷侍女做,非要亲自来哄。
秦瑶看得轻笑一声,下榻走到他身边,示意他把小儿子放到自己怀里。
小儿子像是会看碟子下菜,一被秦瑶抱入怀里,就停下了闹腾,安静地阖上双目,没一会就陷入了美梦之中,简直和方才的判若两人。
秦瑶挑眉看向谢玉升,炫耀道:“看吧,还得我出马,我一抱他就不哭了。”
谢玉升头上出了一片汗,长松一口气,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明显是被搞得焦头烂额。
他转过头来,揽过秦瑶的肩膀,目光落在他怀里小儿子粉嘟嘟的脸颊上,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戳了戳儿子的脸蛋,然后看了秦瑶一眼。
刹那间,怀中的小婴儿又爆发出雷鸣般的哭声。
秦瑶吓了一大跳,赶紧去哄,这一次却是怎么哄也哄不住。
小女儿也应声而哭,谢玉升无奈地抚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撸起袖子,抱小女儿起来。
哭喊声一阵一阵,声音传到殿外,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犹豫了一下,却不敢进去打扰二人。
殿内,当夫妻两个各自哄好自己怀里的那个,精疲力尽,转过身来,发现对方也恰好也在看自己时,不约而同地笑了笑。
秦瑶将儿子和女儿放回摇篮,半俯在摇篮边,给他俩盖好小被子,叹息了一声:“也不知这两个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谢玉升抚摸了一下秦瑶柔顺的乌发,“不急,我们慢慢来。”
时间匆匆,就到了两个小家伙五岁的时候。
两人性格完全不同,大皇子谢修竹调皮捣蛋,堪称秦瑶第二,小小年纪就学着爬树翻墙了,而小公主谢婉灵,则安安静静,每日乖乖地跟在母后身边,打扮得精致漂亮,像个小布娃娃。
一日,秦瑶正在池塘边教小女儿钓鱼,二人齐心协力拽一条鲤鱼上来。
小儿子风风火火地赶来,吓得谢婉灵脚下一个打滑,“噗通”一声,整个人掉到了池塘里。
秦瑶赶快把小女儿捞上来,可小女儿下半身衣裙已经湿了一片。
谢婉灵转过身来,将湿漉漉的衣裙给谢修竹看,软绵绵道:“哥哥,你看,你把我衣裙弄湿了。”
谢修竹不好意思笑了笑,道:“我和妹妹道歉,妹妹不要生气了。”
谢婉灵撅了撅小小的红唇,道:“我要把你做的坏事告诉父皇。”
父皇二字一出,谢修竹面色一白,上前抱住谢婉灵,柔声道:“妹妹不要说,不然父皇又拿打我手心了。”
小男孩眉目俊朗,遗传了父母二人全部的优点,鼻梁又挺又翘,皮肤白皙若瓷,眼睫灿若鸦羽,与谢婉灵站在一块,宛如两个壁画中走出来的小人。
秦瑶蹲下身,给谢婉灵擦湿了的衣裙,一边对谢修竹道:“你不调皮,父皇怎么会打你?”
谢婉灵眼睛扑闪扑闪,指着谢修竹道:“你是混世小魔王,老把宫里闹得鸡飞狗跳,嬷嬷们都怕你,哥哥你不能这样了。”
谢修竹感觉到秦瑶投来的视线,涨红了脸,道:“妹妹,我前几天还趴在地上给你当小马骑的,你不能这样出卖哥哥。”
谢婉灵满眼无辜道:“是哥哥主动给我当马啊。”
谢修竹伸出小手,拽着秦瑶的衣裙,道:“母后,我知错了,可我就是耐不住性子想玩。”
秦瑶也是从小调皮到大的,对儿子这一行为很是理解,倒也不怪他,握起儿子的小手,道:“走吧,我们去御书房找你们父皇去。”
一大两小三个人,相互牵着手,走在路上。
别看皇后娘娘已经做了母亲,心态和没出阁嫁人前差不多,走着走着,拉着两个孩子,一起蹦蹦跳跳了起来。
秦瑶鬓发上珠钗晃动,忽然停下来,问谢修竹:“你方才做什么去了,你父皇不是让你在书房好好练字的吗。”
谢修竹扬起脸蛋,笑得神采奕奕,“母后猜猜。”
秦瑶不猜,直接问了贴身伺候他的小太监。
小太监走上来,手心冒汗道:“大殿下今日的字帖已经临好了,他写完后,就跑到娘娘殿里找您,见您不在,便捣鼓您留下来的花瓣,正巧陛下也来娘娘宫里了,然后”
秦瑶问:“陛下抓到他偷偷溜出来玩,教训了他一顿?”
“不是,大殿下给陛下泡了一杯花茶,陛下还夸大殿下懂事会孝敬人了,只是那泡的花茶实在难喝,陛下喝了一口脸色就变了。“
“陛下气得不轻,让奴才赶紧抓了大殿下,把他押送回书房学练字,不许他出来。”
秦瑶想起来自己小时候也给家里人泡过难喝的茶,轻轻笑了一声。
在这一点上,儿子倒是随她。
正说着,三人就到了御书房。
殿内清幽,香炉里正袅袅吐着清香,年轻的天子坐在案后,手上握着卷宗,正在处理着政务。
听到脚步声,谢玉升抬起头来,见秦瑶一身红裙出现,搁下手上的卷宗,站起身来去迎接,随即见谢修竹也跟在身边,不由步伐一顿。
小女儿松开秦瑶,“吧嗒吧嗒”踩着小碎步,跑到谢玉升身边,朝他张开手臂:“父皇、父皇,抱抱。”
谢玉升将小女孩抱起,揉了揉她头顶的啾啾,转目看向躲在秦瑶后面的谢修竹。
谢修竹笑了笑,道:“父皇好。”
谢玉升面上笑容落下去了一半,问:“不是让你在书房习字吗,怎么又跑出来了?”
谢修竹道:“我想母后了,就出来找母后玩了,母后答应说今晚带我爬后山捕知了的。”
不得不说,谢修竹小小年纪就继承了父皇聪明的脑袋瓜,在这种事上,竟然懂得把秦瑶推出来当幌子,知晓谢玉升怎么都不会怪秦瑶。
秦瑶唇角上扬,道:“好了,你们父子两个人不要不对付了,坐下来陪我说话。”
父子二人在这一点上倒是出奇的一致,赶紧的就陪秦瑶坐下。
宫人送上来新鲜的瓜果,秦瑶哄着谢婉灵吃了几块。
小女儿安静地张开口,一口一个,吃完后倒在秦瑶怀里,道:“母后,我困了,要睡觉了。”
谢修竹闻言,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小心翼翼地盖在妹妹身上,再爬上炕,将身子放到妹妹身上,一块倒入秦瑶怀里,道:“我也和妹妹一起睡。”
两个小不点闹起来活力四射,累起来说倒就倒。
秦瑶看着粉雕玉琢的二人,从他们脸上好像看到了自己和他们父皇的影子。
她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人,恰好谢玉升也在看他。
融融的阳光照在他们周身,秦瑶扬起唇,朝他张了张手臂,道:“我也困了。”
谢玉升走过来,搂住秦瑶,道:“去侧殿榻上睡。”
侧殿里摆着一张大床,谢玉升一手一个抱着儿女,将他们放上去。
小女儿打着小呼噜,翻了个身,翘起雪白的脚丫子,搭在哥哥身上,哥哥睁开睡眼,看了一眼肚子上的小脚丫,又看一眼妹妹,叹了口气,一把搂住妹妹。
秦瑶在他们身侧睡了下来,各自吻了他们的脑袋一下,手枕在脑袋上,也渐渐阖上了眼皮。
帘帐落下,榻内光线顿时昏暗了许多。
谢玉升俯下身,看到小娇妻和一双酣睡的儿女,万般满足,揽紧了三人。
画堂春深,海棠旖旎,此刻春光正好。
作者有话说:
昨天猜性别和性格的大家猜对了吗?
第96章 番外八
转眼已到夏日,御花园里荷花初露,处处可间浓郁的花树绿叶。
这一日天光正好,秦瑶带着两个小孩到后花园游玩。
几人走到池塘边上停下,秦瑶吩咐宫人端上来椅子和瓜果,摆在树下阴凉处。
秦瑶坐到贵妃榻边,招了招手,让两个小孩子到自己面前来。
谢婉灵一步作两步跑过来,抱住秦瑶,在她怀里蹭了蹭,扬起头问:“母后今日带我们玩什么?”
秦瑶抱住女儿,在她脸颊上印下一个吻,一旁的谢修竹眼热,扑到秦瑶怀里,道:“母后你别只亲妹妹,也亲亲我。”
秦瑶亲了亲他的脸颊,笑盈盈道:“真是黏人。”
谢修竹问:“有父皇黏人吗?”
坐在秦瑶膝盖上的谢婉灵拍拍手,“父皇比我们还黏人,每次去书房给父皇请安,都看到父皇把母后抱在腿上说话。”
两个小不点说起话来嘴没个遮掩,活灵活现。
四下宫人捂嘴窃笑,秦瑶脸颊发烫,捂住谢婉灵的小嘴巴,低下头道:“都爱黏人,你们可不就继承你们父皇的吗?”
若是谢玉升在此,定要说一句颠倒黑白,明明天天黏人要坐人腿上的分明是秦瑶,怎么反过来黏人成了他?
秦瑶不想再在这个话题聊下去,伸手去解谢婉灵的衣裙。
谢婉灵仰头问:“母后干什么?”
秦瑶拍拍她的小肚子,道:“今日教你们凫水,快把外裙脱下来,带你们下水。”
谢婉灵从秦瑶膝盖上跳下来,兴奋地道:“好啊,灵儿喜欢玩水了!”
说完,她走到自己嬷嬷面前,将头上的小花簪拿下来,乖乖交到嬷嬷手上。
秦瑶把目光移向谢修竹,见他还定在原地,问:“你怎么不解衣衫呀?”
谢修竹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母后,孩儿怕水。”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这一定,谢修竹竟然和谢玉升一脉相承。
秦瑶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凫水还是要会的,你这么爱玩,万一哪一日不小心掉到池塘里怎么办?走吧,母后亲自教你。”
谢修竹道:“那孩儿就试一下。”
两个小人很快脱得只剩一件里衫,走到了池塘边上。
秦瑶先教谢婉灵凫水,让谢修竹在一旁看着。
水面清澈见底,谢婉灵弯腰潜入水中,在池塘里游动,灵活得就像一条小鲤鱼。
秦瑶下池,握着她两个白嫩的小脚丫子,柔声道:“慢一点。”
没一会,在秦瑶的教导下,谢婉灵就游得有模有样了。
唯一不会的就是憋气。
秦瑶把谢婉灵从水里抱着站起来,教她怎么憋气。
谢修竹坐在池塘边上,捧着脸蛋看着自己的妹妹和母后,足打了打水面,溅起小小的水花。
他鼓起勇气,试探性地走下池塘,这时身边投下来一个高大的影子,谢修竹仰起头,对上谢玉升俯下来的眼神。
谢修竹眼睛一下泛亮:“父皇怎么来了?”
谢玉升看一眼池塘里的秦瑶,又看一眼谢修竹,问:“来看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谢修竹勾住谢玉升的袖子,道:“在学凫水,父皇来了正好!快教教孩儿怎么凫水,孩儿不敢下水!”
谢玉升迟疑了一下,道:“让你母后教。”
谢修竹扯着他袖子不放,“父皇为什么不肯教我?”
这话可是错怪谢玉升了,他哪里是不肯教,分明是因为他自己也是不会凫水。
谢玉升思索了片刻,道:“那就陪你下水试试看,我扶着你的身子。”
谢修竹在池塘边蹦了蹦,高兴道:“多谢父皇!”
这边的动静声引得池塘里的人回头看来,谢婉灵听到父皇的声音,一下冒出来,朝谢玉升挥了挥手臂,“父皇——”
秦瑶把谢婉灵从水里捞出来,拍了拍她的后背。
谢婉灵被水呛得脸都红了,轻轻咳嗽了一下,扬起笑容,往谢玉升身边游去。
秦瑶也淌水朝池塘边走过去,道:“陛下总算来了,快帮我看着修竹。”
谢玉升伸手,帮她擦拭了一下头发上的水珠,道:“好。”
小夫妻俩便一同教着两个孩子凫起水来。
谢婉灵差不多已经学会了,在水里乱游,好几次秦瑶没捉住她,让她从自己手中滑出去,看谢婉灵横冲直撞,所游到的地方,殃及一片池鱼。
连带着谢修竹也遭了殃,被她撞翻倒在水里,直呼:“救命!”
谢修竹踉跄跄从水里站起来,抱着谢玉升的大腿,小脸惨白,看着妹妹在水里像个炸了的炮仗乱游。
他一脸委屈,让谢玉升给他做主,“这我怎么游,父皇你快看看妹妹!”
谢婉灵从水里爬出来,头上还顶了一条小鱼,无辜地问:“我怎么了?”
小鱼从她头上跳下来,溅起水珠又砸到谢修竹脸上。
谢修竹往后退了一步,握紧谢玉升的手,道:“父皇,我不学了,太吓人了。”
谢婉灵疑惑问道:“为什么不学?”
谢修竹一看妹妹又要往自己游来,吓得转身就往岸上跑。
谁能想到从前让人闻风丧胆叫的大魔王,竟然也有夹起尾巴逃跑的的一天。
谢婉灵上前,一把拽住谢修竹,温婉一笑:“哥哥别走啊,陪我一块游。”
谢修竹脚下发抖,说话都哆嗦了,“我不游。”
话音一落,就被谢婉灵拽下了水。
“救命!”谢修竹大声呼救,在水里胡乱扑打,带动水花拍打来,直接把谢婉灵给掀翻了。
顿时两个孩子全都人仰马翻,在水里浮浮沉沉,放声哭喊起来。
秦瑶和谢玉升赶快走过去,将二人抱起来。
谢修竹趴在谢玉升肩膀上,抽泣了一下:“妹妹刚刚和疯了的炮仗一样,好吓人,我不敢游了。”
谢玉升将他往上抱了抱,贴着他耳朵安抚了几句,道:“妹妹没疯。”
躲在秦瑶怀里的谢婉灵,抬起头来,眼里泪珠打转,明显也被吓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安慰谢修竹,道:“哥哥别哭了,妹妹知道错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要忍着一点。”
谢修竹立马不哭了,擦了擦泪,看向谢玉升道:“父皇,今日不学凫水了好不好,孩儿吓着了。”
谢玉升看秦瑶一眼,征求她的意见。
眼下两个孩子都湿漉漉的,惊魂未定,小身板发抖。
若这时再强逼谢修竹凫水,效果也未必能好到哪里去。
秦瑶见小儿子实在可怜,便道:“那今日就不学了,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谢修竹眼睛一亮,脸上畏惧的神情一扫而空,高兴地拍了拍小手,道:“好。”
一道幽幽的目光投向他。
谢修竹转脸,与自己的父皇四目相对。
谢玉升看着他,眼神莫测,问:“方才是装的?”
谢修竹被发现,虚弱地倒入谢玉升怀里,神情恹恹,“没有装。”
这一副小伎俩,谢玉升若看不出来那就妄为皇帝了。
和他母后比,演技真是差远了。
谢玉升也没打算责备他,道:“这些日子功课做的不错,今日给你放一天假,好好玩玩。”
谢修竹睁大眼睛:“真的吗,谢谢父皇,孩儿一定以后更加地勤奋地和老师学功课!”
谢玉升长长“嗯”了一声,抱着他往岸上走。
怀中小人问:“那父皇你会凫水吗?孩儿想想”
后面的话,谢修竹畏手畏脚,有点不敢说。
谢玉升神情放松,问:“有什么话支支吾吾不敢说?”
谢修竹将那张与谢玉升格外肖象的脸凑到天子面前,道:“父皇总是忙于政务,很少陪孩儿,孩儿想和父皇待在一块,明日父皇可以来教我凫水吗?孩儿保证乖乖的,绝对不会闹,若是父皇不答应也没有事”
声音越来越小,逐渐不闻。
谢玉升不知道这点要求有何不敢提的,干脆地道:“可以。”
谢修竹欢呼了一声,立马捧住谢玉升的脸,一连串亲了好几口,“我就说父皇是疼我!”
谢婉灵被秦瑶抱着,见到这一幕,按奈不住,也伸出手勾住谢玉升的脖子,在他脸上留下香香的一吻,道:“父皇,我也要你陪我!”
谢玉升招架不住,错开头道:“别亲了。”
也不知这一点他俩继承的谁,一兴奋起来就想亲吻人,偏偏不依不饶,非要亲满足了才肯罢休。
谢玉升瞥了身边的秦瑶一眼,“儿子女儿和谁学的?”
秦瑶被他看得脸红,正巧二人迈步走进了一条小道,葱郁的树丛挡住了二人的身影。
秦瑶趁没人注意,也凑过去,亲吻了谢玉升脸颊一下,旋即飞快地移开脸颊,慌张地看了一眼身后。
谢玉升怔然,目光落在秦瑶小脸上。
秦瑶扭过头来,对上他的眼睛,巧笑问道:“看什么啊,怎么了?”
谢玉升笑着摇了摇头,伸出一只手,揽过秦瑶的肩膀,与她一同走进树林里,身影融进融融阳光之中。
浴池里水汽慢慢升腾,龙头以大理石雕刻成芙蓉花样式,正在缓缓吐出水来。
秦瑶坐在浴池边上,用脚感受了一下水温,不算太热,夏天这个温度沐浴刚刚好。
她乌发柔婉地垂落,低下头解裙带,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走近。
“是彩屏儿吗?你把衣裳挂在屏风上就行了。”
秦瑶以为走进的是自己的婢女,没有回头,身上衣裙轻飘飘落在地砖上。
她褪得就剩下一件小衣一件罩在外面的薄裙,就要慢慢下池子时,身后贴上来一个宽阔的胸膛。
秦瑶吓了一跳,仓促回头。
耳畔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是我,瑶瑶。”
谢玉升搂着她的腰肢,他褪去了上半身衣裳,露出颈瘦的腰身。
二人肌肤亲密地相贴,呼吸都升高了许多。
秦瑶腿脚发软,头另一侧肩膀倒去,问:“你怎么进来了?”
谢玉升没回答,低下头吻住她的脖颈,道:“来找你有事。”
秦瑶疑惑,什么事非要到浴池边说,还穿成这个样子。
她问谢玉升,谢玉升不说话,目光移向面前的水池,过来才道:“找你来教我凫水。”
秦瑶愣了愣,旋即笑出声道:“我还以为什么呢,原来是这个。”
谢玉升道:“午后答应儿子答应得太快了。”
秦瑶回身抱住谢玉升的脖颈,娇笑道:“多大点事,我教你。”
说完,她从谢玉升怀里滑下水,往里面游了游。
她琼鼻红唇,雪肤花貌,此刻身上氤氲一层水汽,在谢玉升眼中仿佛巫山的神女。
秦瑶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颈,呵气吹在他耳廓边,道:“下来,我教你。”
衣裳沾了水,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妖娆的身段。
谢玉升下了水,与她相贴,能感受到那衣料上潮湿的褶皱。
秦瑶拥紧他,浓黑的发洒在他颈上肩上,如海藻一般缠上来,眉眼里噙着一份妩媚,问:“先从哪里开始教你好呢?”
浴池里光线昏暗,烛火摇曳,浓重的灯光如水流泻在二人身上。
昏暗里,自然能激发一些白日里未曾有过的隐秘与战.栗感。
二人在水里相拥,呼吸相贴相缠。
秦瑶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在唇即将凑到谢玉升唇边时停下,道:“先教你憋气好了。”
待此话一落,方才还在谢玉升怀中的少女已经不见,水面留下一串“咕噜”的气泡。
谢玉升见秦瑶逃脱,伸出手去拉她,手只触及到了一片霓裳般的一裙,轻轻的一扯,纱裙便被扯落。
秦瑶在水底翻了个身,低头一瞧,自己身上只剩下了一件赤莲红色肚兜小衣。
她浮出水面上,不想才探了一个头,便被人拉入了怀里。
他将她的腰肢紧紧桎梏住,锁在炽热的胸膛之中。
秦瑶双手搭在谢玉升手臂上,往上将身子浮出水面更多了一点,自然也离他更近了一点。
春山蓬蓬,水波盈盈。
谢玉升低头,一眼就瞧见了那小衣上绣着的繁复莲花纹路,随水波轻晃,更加惹眼栩栩如生。
他手搭上那一片刺绣,在掌中细细感受了一下纹路,道:“皇后娘娘说说怎么教我凫水。”
秦瑶红唇紧抿,盯着他那只清瘦修长的手,那一只从前只用来抚琴、作画、写锦绣文章的手。
她终于抑制不住,唇角溢出了细弱的一声,“夫君”
却很快便被谢玉升唇贴上来,将话语吞入了口中。
足尖拨开绿波,水珠飞溅,水面盈盈荡漾。
夜到了三更,秦瑶终于教完了谢玉升如何凫水。
然而教是教完了,她整个人也快交代在水里了。
秦瑶不明白,明明谢玉升一学就会,为何之前一直不会凫水,难道是因为她今晚教得特别好吗?
他学东西极其快,将水面完完全全变成的主导,秦瑶被困在他怀里,险些溺水,想逃也逃不到。
秦瑶还能记得背被抵在浴池边上,那瓷砖冰凉的触感,激起了她一层战.栗。
这会她躺在榻上,累得眼皮子撑不开,将头搁在谢玉升肩膀上,浅浅地呼吸,道:“之前我们好几次落水,差点遇险,真不知道那时你不会凫水怎么逃生的。”
“若我早一点遇到你,一定早早就教会你凫水。”
谢玉升隽秀的眉目间,浮动着一层慵懒的餍足,道:“若你我二人提前遇上,那我必定早早就娶你。”
秦瑶抬起俏眼:“真的?”
谢玉升吹灭了灯,道:“自然是真的。”
秦瑶美滋滋地钻进他怀里,“那我那个时候应该喊你玉升哥哥呢。”
谢玉升笑笑不语,搂紧怀中人,“睡吧。”
只是二人不知,当二人入睡后,梦境里真上演了一段二人提前相遇的场景。
作者有话说:
教凫水小剧场
秦瑶:(认真教学)
谢玉升:(听讲)
不久秦瑶红了眼眶,咬了咬红唇:听讲就听讲,为什么忤逆师长,松开。
喜欢这个世界的瑶瑶和谢玉升。
喜欢这个世界的瑶瑶和谢玉升!
#平行世界
第97章 竹马青梅01
(平行世界——时间线:谢玉升15岁,秦瑶12岁)
初夏的六月,绿树葱郁,蝉鸣聒噪,暑气开始冒尖。
长安城街道之上,百姓来来往往,两侧摊贩吆喝声不绝于耳。
秦瑶坐在自己的小白马上,走在闹市中,手上拿着一个糖人,被形形色色的小摊吸引去目光。
两个月前,她随父亲来长安城述职,初来乍到,对于长安城一切都格外的好奇,怎么看也看不够。
今日小姑娘出门见人,打扮得娇妍动人,一身粉色绣荷花纹样的襦裙,裙裾如花骨朵罩在腿上,头上两根粉色的发带自然地垂下,衬得她身量越发娇小可爱。
她胯.下小马驹一晃一晃,带动她头上的簪环首饰也发出清脆的声响。
身边亦步亦趋跟着一匹高大的骏马,马上坐着的玄衣少年,英俊不凡,龙章凤姿,一看便知出生高贵,气场令人望而生畏。
玄衣少年转过身来,拉过秦瑶的骏马,道:“妹妹,我们今日去楚王殿下府上做客,记得千万不能调皮捣蛋,要乖巧一点。”
秦瑶正被路边包子的小贩吸引,没有听清,回过头来,问:“阿兄说什么?”
秦临拂开她脸上的发带,道:“今日楚王殿下府上开宴,我们去做客,他身份尊贵,你做什么都不能冲撞了他,知道吗?”
秦瑶扬起粉嘟嘟的脸蛋,笑道:“阿兄放心吧,瑶瑶很懂事的,不会闯祸。”
她说这话面不红心不跳,秦临却暗地里摇了摇头。
前些日子,他在家中无意间翻出来秦瑶的一本小册子,上面记录的她从小干过的坏事。
最令人汗颜的是,她居然在其中,列了满满一页,自己一生一定要做的事。
第一项:捅马蜂窝,被马蜂追。
第二项:和驴赛跑,看看谁跑的快。
第三项:偷偷爬上屋檐看星星。
第四项:晚上溜到阿兄屋里,趁他睡觉给他涂口脂。
第五项:给自己提前准备好后事,立下遗嘱
而这些事情,她竟然大部分已经完成。
秦临看了那个小册子,当时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他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后被秦瑶抹过口脂。
秦临从没想过自己的妹妹这么调皮。
本来秦临今日是不打算带秦瑶来参加,可架不住秦瑶缠着他非要和他待在一块。
秦临又警告了小姑娘一遍,“记得不许闯祸,等到了府上,去找其他京城贵女玩。”
这话落地,秦瑶脸上笑容落下,道:“我不想和她们玩。”
秦临问:“为何?你在洛阳不是有很多手帕交吗,你不是很喜欢交朋友吗。”
秦瑶抿了一下红唇,看秦临一眼,话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她犹豫了好半天,终于开口,握着秦临的袖子,委屈道:“阿兄,我来长安这两个月,一直被人欺负。”
秦瑶面色一凛:“谁欺负你了?”
秦瑶正要回答,他们的马已经行驶到了楚王府前,门口立着一群人,发出嘈杂的声音,瞬间吸引了二人的目光。
门口乌泱泱一片侍从,人头攒动。
一个少年人坐于马上,正被人簇拥着。
秦瑶身量矮,看不清楚那边的情况,道:“阿兄,门口那人是谁啊?”
秦临伸出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腰,往上提了提,顺势就将秦瑶抱了起来,轻松地像捞一个蹴鞠皮球。
秦瑶盯着远处看了会,道:“这个哥哥我认得。”
秦临问:“认得?”
“对啊,”秦瑶坐回马上,道,“前几日我和阿耶去皇宫面圣,在御花园里迷了路,就是这个哥哥带我出去的。”
秦临微微皱眉,还不知晓有这等事。
秦瑶咬了一口手上的糖人,道:“这个哥哥人很好相处的。”
谁知秦临听了这话,摇摇头道:“楚王殿下并不好相处,他性子傲,只有和他熟透了的人,他才会倾心对待。”
秦瑶愣了愣:“他就是楚王殿下吗?”
正说着,那边马上的锦衣少年投过来了一眼。
风吹过花树,斑驳的影子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他眉眼干净玉润,俯眼凝望,风姿迢迢。
树叶沙沙作响,秦瑶额发被拂起,只觉四周的风好像都变得温柔了许多,缓缓地流动。
秦临策马,带着秦瑶过去,抱拳行了个礼,道:“见过楚王殿下。”
谢玉升俊秀的面容上浮出笑意,道:“不是让你直接唤我名字吗,不用这么拘谨。”
秦临笑了笑,压低声音,“在人前还是得做做样子。”
二人寒暄几句后,谢玉升道:“进去吧。”
他扯了下缰绳,胯.下汗血宝马撒开四蹄,缓缓地跨过门槛,走进府内。
秦临转过头来,把秦瑶交付给随从,便策马跟上了谢玉升。
两位友人有说有笑,一同走进了府内,秦瑶紧随其后。
楚王府的后花园。
秦瑶穿行在游廊里,一蹦一跳,头上发带飘扬。
她满面含笑,越溜达越觉得楚王府好大。
六皇子不愧是当今圣上最疼爱的皇子,这么大一处府邸赏都赐给了他,秦瑶在后花园溜达了一个时辰,都没有逛玩呢。
她把侍卫们甩开,一个人走进了花丛里。
然而才走了几步,便听见花丛里传来一群少女清脆的笑闹声。
秦瑶眨了眨眼,拿小团扇挡住头顶的阳光,迈出来了一步。
绣花鞋踩在草丛里,发出沙沙的响声。
当中有一个少女听到了动静,扭头看来,微微一惊,旋即拉了拉身侧人的胳膊,“康宁公主,你看,是秦瑶。”
被围在正中央的那道身影抬起头来,一看到秦瑶,那少女目中就流露出凌厉之色,昂起下巴道:“秦瑶?你怎么来了?”
秦瑶走出来,想着阿兄叮嘱自己要乖一点,便给康宁公主做了一个礼,“我是陪我阿兄来参加宴席的。”
康宁公主哼了一声,脸上满是讥嘲,嫌弃似的撇开眼睛。
身侧一众同龄人围上去,安慰康宁公主,“你别和她计较了,她一个洛阳来的外人,我们都不和她说话。”
话语声不高不低,传入秦瑶的耳朵里。
秦瑶孤零零地站在花团丛边,对面是一群侃侃而笑的少女们。
她不懂为什么她们为什么这么伤人,难道她秦瑶真的不讨人喜欢吗?
秦瑶想了想,觉得不是,她在洛阳这么受欢迎,别家贵女都很喜欢和她玩。
秦瑶安慰好自己,撂下一句“我走了”,便转身离去。
康宁公主一见嘲讽的对象要走,跺了跺脚,道:“秦瑶,你给我回来!”
秦瑶置若罔闻,继续往前走。
她才不想理康宁呢,上一回在皇宫里迷路,就是拜康宁公主所赐,被她带进了一个偏僻的小森林,给推入了泥坑。
秦瑶头一回遇到这么坏的姑娘,那心眼比针头还小。
身后传来姑娘的声音:“公主,你看秦瑶今日和你一样的衣裳,都是粉衣。”
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康宁公主一听,低头一看自己的穿着,顿时脸色涨红。
若是别的地方和秦瑶撞上也就算了,偏偏是衣裳。
这衣裳自然是谁穿得丑谁尴尬,康宁公主样貌没秦瑶出尘,心里一对比,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她绞了绞手上的手绢,朝秦瑶喊道:“站住!学人精!”
秦瑶像压根没听到似的,走出了花丛,身影消失不见。
身侧人附在康宁公主耳边,低低耳语了几句。
康宁公主转了转眸子,恨恨地道:“照你说的做,你们全都去给我找秦瑶,将她带到我面前,本公主要亲自教训她!”
有一少女唯唯诺诺道:“秦瑶是大将军之女,这一举是不是不太妥当?
康宁狠狠瞪了说话的人一眼,“她父亲是大将军又怎么样,还不是得听我父皇的话?何况这是在我皇兄的府上,若皇兄知道她对我这么无礼,一定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众人一听楚王殿下,相互对视一眼。
谁不知晓楚王殿下最得圣心宠爱,威望深远,就快要被立为太子?
既然他都肯为康宁做主,那她们也没什么好推辞的了。
众女回道:“公主放心,等会我们就把秦瑶带到你面前来。”
康宁公主大步走出花丛,气得直咬牙,道:“我和你们一起找,今日一定要把秦瑶给揪出来!”
午后阳光炙热,绿树婆娑。
蜻蜓低飞,停落在池塘中央的荷叶上。
秦瑶找了一个凉快的树荫坐下,挥了挥鱼竿,将鱼饵扔进鱼塘里。
她口中哼着软糯的小调,一边钓鱼,一边张望四周的景色。
这里是一个湖泊,四周围着茂密的树丛,绿意深深浅浅,十分的安舒适意。
对面湖泊边的树林里似乎有不少人,时不时有喧闹声传来。
秦瑶聚精会神盯着对面树林看了一会,感觉手下的鱼饵一紧,低头一瞧,有鱼上钩,赶紧起身后退,将鱼儿往上拉。
就是此时,后背被重重地一推,力道大得惊人,让秦瑶一个踉跄。
她膝盖一软,“扑通”跌下了湖泊,“啊”的轻叫了一声。
慌乱之中,她将手上握着鱼竿,支撑在地,维持住身子,差点整个人掉下去。
秦瑶心砰砰直跳,从水边爬起来,鞋子都淌了水湿掉了。
正要抬头看看是谁把她推下水,不远处,那一团粉色的身影已朝她扑了过来。
秦瑶心有余悸,侧过身来,躲过康宁公主凶狠的一扑,不解地问:“你做什么?”
康宁公主踉踉跄跄,也险些栽倒,不说废话,再次朝秦瑶,还扬声朝林子里叫喊道:“快来人!我找到秦瑶了,你们快来帮我摁住他。”
二人拉拉扯扯。
秦瑶比康宁公主年纪小,也没有康宁公主强壮,很快落了下风,被康宁公主反身束缚住。
康宁公主大喜,从后面贴上秦瑶,道:“叫你嘚瑟!等会把你的头摁到水里,看你还嘚瑟不嘚瑟了!”
秦瑶反身被她锁住手,疼得手腕咯吱作响,余光瞥见林子里先后出现四五个少女。
秦瑶也只是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从没被人这样欺负过,心里万分害怕,身子发抖起来。
康宁公主哼了一声,“现在知道怕了,告诉你晚了!”
她转身喊同伴来,说时迟那时快,就是这一个瞬间,秦瑶伸出脚一绊。
康宁公主猝不及防,被绊倒在地,身子重重往湖泊里栽倒去。
“哗啦”,溅起一大片水花。
贵女匆匆赶来,见此场景吓坏了,赶紧上前来搀扶康宁公主。
秦瑶蹲下身,论起粉拳,打了康宁公主肩膀一下,道:“叫你欺负我。”
康宁公主才要爬起来,被秦瑶这一拳一击,又一个滑到跌入了水中。
秦瑶站起身,脸色微微涨红,正在这时,她瞥见对面湖泊岸边的森林里,走出来一道修长的身影。
风吹起湖泊涟漪荡漾,流丽日光里,谢玉升牵马走到湖泊边,听到动静,眸光朝这里看来。
而秦瑶绊倒康宁公主下水那一幕,刚好落入了他眼中。
谢玉升挑了挑眉,眸光意味不明地落在秦瑶脸上。
二人隔着湖泊,遥遥相望。
周围响起一片慌乱的脚步声,有人高声呼喊:“来人啊,有人把康宁公主推下了水——”
秦瑶盯着谢玉升,委屈地掉下几滴泪,伸出手背擦了擦眼睛。
等他抬头,对面人已消失不见。
没一会,身后几步远外,响起了仆从的禀报声:“楚王殿下到——”
众人匆匆让开,但见那一道修长的身影走了过来。
秦瑶眼睛微颤,稳住心神让自己别怕,就算是康宁公主的哥哥,只要没错,他也不会乱罚人。
在康宁公主说话前,秦瑶先一步开口,红着眼眶迎上去道:“楚王哥哥!”
作者有话说:
听大家说想看两个宝宝,上一章补了番外,还有瑶瑶和谢玉升的互动,想看的上一章清缓存重新看看~
把上一章内容移到这一章来了,么么哒~
第98章 竹马青梅02
小秦瑶跑到谢玉升面前,睁着一双小鹿般湿润眼睛,道:“楚王哥哥,有人欺负我。”
谢玉升低头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被打捞上来的康宁公主。
秦瑶道:“楚王哥哥你认出我了吗,我是前几日你在御花园遇到的那个小姑娘,我迷了路,是你把我带出了林子。”
谢玉升轻轻点了下头,意思是记得。
秦瑶抹了一把眼泪,道:“康宁公主和我起了冲突,故意把我推到水里。”
她哭得梨花带雨,声音水冷冷若春水浸花,然而众人刚刚可是亲眼瞧见了秦瑶如何伸出脚将康宁公主绊倒。
推人的分明是秦瑶,怎么成了康宁公主?
那边,康宁咳了几口水,在护卫的搀扶下跌跌撞撞上了岸,面色惨白。
她看秦瑶站在谢玉升身边,立马跑过来,将秦瑶一把推开,不许她靠近谢玉升,哭诉道:“六皇兄,你可算来了,你要为我做主啊,秦瑶谋害我,明明知道我不会凫水,还把我推下池塘!”
秦瑶辩解道:“我没有。”
康宁公主回头瞪秦瑶:“这么多人都看着了,你还说没有?我要治你的罪,来人——”
四周围满了宾客,看着这一出闹剧,议论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谢玉升让侍卫们拿了衣袍来裹住康宁公主
道:“先带康宁公主下去收拾干净。”
康宁公主不依,气势汹汹拽着谢玉升袖子,道:“我不走,我现在就要一个公道!”
正这时,秦临拨开人群走了进来,上前问:“怎么回事?”
立马有人走出来,将这里发生的情况告诉了秦临。
在听到秦瑶故意推康宁公主下水时,秦临一口否决道:“我妹妹觉不可能干出这种事。”
康宁公主道:“怎么不可能?这么多证人在,你听听他们说秦瑶对我干了什么!”
秦临恶狠狠的一眼扫过去,目光凌厉,顿时震慑住康宁公主,让她不敢吱声,后退了一步。
跟在康宁公主身边的少女,也个个噤若寒蝉,害怕地低下头。
秦临指着其中一个,道,“就你,出来把事情的经过说给大家听。”
被指着的少女触及秦临的目光,不禁唇瓣发抖。
康宁公主给她使眼色,道:“你如实说,不会有人怪你的。”
那少女怯懦地开口:“本来我们大家和康宁公主玩得好好的,秦瑶非要上来扫我们的性子,不仅和康宁公主起了口角,还把公主引去池塘边,要置她于死地,将她推入河中。”
这话落地,四周唏嘘声一片,纷纷摇头。
秦临目光犹如淬了寒冰的利箭,道:“你再说一遍。”
少女畏畏缩缩,后退躲到康宁公主身后。
一道男子的声音响起:“实情是否果真如此?你再说一遍,若是谎称——”
谢玉升目光轻轻地落在那少女身上,恍若带了千斤的重量,压得人感觉喘不上气来。
“你知道什么后果的。”
那少女本就是被康宁公主胡乱推出来的,此刻早就慌了心神。
谢玉升看出她惶惑的神情,吩咐侍卫道:“把这些姑娘带下去,分开来一个个询问。”
侍卫们带着众小娘子下去。
出了如此的状况,众人败了兴致,没心思再参加宴席。
片刻之后,侍卫回来禀报,说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谢玉升问:“是什么?”
那侍卫顾忌地看了康宁公主一眼,一个眼神,便让康宁公主的心提起来。
谢玉升道:“直接说便是。”
侍卫抱拳道:“争执的原因不在于秦小娘子,是康宁公主欺负秦小娘子在先,当着众姑娘面讥讽秦小娘子,还叮嘱那些姑娘去抓秦小娘子,抓到后,将人直接往湖水里摁”
随着侍卫把话说完,众人沉默了下去,不敢相信这样的行径,竟然是堂堂一国公主干出来的。
简直可以用恶毒来形容了。
康宁公主急红了眼:“胡说,我没有!皇兄你别信!”
谢玉升置若罔闻,道:“我知道了。”
他看向秦临,温和了声音“不会让你妹妹受委屈,此事既然在我府上发生,我这个做主人的也有逃脱不了的责任,我会登门拜访,和秦老将军赔个不是,实在抱歉。”
秦临倒也没把气撒到好友身上,道:“与你无关。”
谢玉升与他颔首,转过脸来,冷冷看着康宁公主,道:“走吧。”
康宁公主见他没让自己和秦瑶道歉,以为逃过了一劫,跟上他问:“去哪里?”
谢玉升道:“去宫里见父皇,让他好好治你的罪。”
康宁公主心知父皇对他们一向严厉苛刻,若自己这事暴露,自己准没有好下场,怎么说也不肯走。
几个侍卫上来抱住大喊大叫的康宁公主,见她不肯就范,直接一左一右架起她的身子,挟着她往外走,“公主得罪了。”
康宁公主走后,宾客们忍不住交谈起来,言语之中,俱暗含对康宁公主小小年纪就如此蛇蝎心肠的指责。
秦瑶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向身侧的兄长。
秦临揽她入怀,拍了拍她的后背,道:“瑶瑶,不哭了,阿兄带你回家。”
将军府。
婢女将碗碟与晚膳送上桌来,动作轻缓,没发出一点声响。
秦大将军脸色铁青地坐在桌边。
今日在楚王府发生的种种,他听下人禀报了一回,回府后,又让女儿详详细细复述了一回。
当听到那些话从小女儿口中抽泣地说出来时,大将军气得怒火中烧。
他大掌重重拍了桌子三下,桌上碗碟都为之一震。
“简直欺人太甚!”
秦瑶坐在对面,小口扒了一口饭。
秦临走到大将军身侧,道:“明日父亲去御书房一趟,务必把这事和陛下说清楚,让陛下意识到事情的要害,非得给康宁一个教训。”
“这是肯定的,”秦大将军心口上下的起伏,看向认真吃菜的小女儿,道,“瑶瑶别怕,此事阿耶和阿兄必定还你一个公道。”
秦瑶搁下筷子,跑到父亲面前,抱住他一下,道:“谢谢阿耶。”
大将军揉了揉小女儿的脑袋,声音轻柔:“今晚早点歇息吧,别想这事了。”
秦瑶乖巧答应说了声:“好。”
翌日正午,天光清朗。
秦瑶坐在后花园水池边戏水。
她听到花门边传来脚步声,抬头见兄长风风火火从花门外走了进来,立马提起裙裾,赤足跑过去,道:“阿兄回来了?”
秦临笑容肆意无比,道:“告诉妹妹一个好消息,皇帝知晓了康宁公主欺凌你的事,勃然大怒,下旨将康宁公主禁足半年,还让她罚抄一百遍《妙法经文》,不抄完不许出来,简直大快人心。”
秦瑶眼前一亮,道:“真的?”
《妙法经文》足足有三万字,抄一百遍,就算禁足半年,也未必能抄得完。
对于一向自恃清傲的康宁公主,天子的这一个行为,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然而这一切,若不是幸亏真相大明,否则被泼上污水的就是秦瑶了”
“自然是真的。”秦临揽着秦瑶,和她惟妙惟肖地讲述今日皇帝的脸色。
秦瑶道:“恶人自有恶人磨,康宁公主这样也是罪有应得。”
秦临道:“总之经过此事,外人是都认清了她的真面目。”
走了几步,一墙之隔外传来几个少年男子的谈话声,当中有一人声线冷淡,听着格外的耳熟。
秦瑶寻声抬头看向墙头花树,问:“有外人在吗?”
秦临道:“喊了几个友人来府上做客。”
小姑娘心道原来如此。
她和哥哥性子相仿,都爱交友,只是哥哥来长安都结识了几个友人了,而她至今还没开张。
恐怕经历了昨日一事,那些贵女们肯定更不想和她玩了。
秦瑶玩心极重,想找到伙伴陪自己一块玩,深思熟虑之后,道:“阿兄,我可以跟在你们后面一起玩吗?”
然而秦临没听进去秦瑶这话,一出花门,见自家庭院里多出来的几个华服锦衣少年,正是自己的好友。
他立马丢下秦瑶,朝同伴奔了过去。
秦瑶也想跟上,可她没穿鞋袜,若光着脚走过去,让一帮男孩子看见肯定不适合,便只能干立在花门边,眼红地看着阿兄和友人称兄道弟。
秦家的马奴牵出来几匹马,带到这几个王孙子弟面前。
秦临热情地介绍:“这几匹马都是宝象国的御马,从西域进口来的,还今日我们便来赛马,你们中谁若是有人能驯服这些桀骜不驯的马,我就把那匹宝马送给他!”
贵族子弟爽快应下,道:“好!”
几个人上马欲试。
秦瑶目光紧紧落在其中一个少年挺直如竹的背影上,等他翻身上马,露出精致侧颜,秦瑶认出来那不是旁人,正是楚王殿下。
秦瑶想上去打招呼。
才要迈开步子,秦临的声音传来:“走!随我去郊外的马场里一较高下。”
众人追随附和:“听秦小将军的!”
一群鲜衣怒马的少年扬起鞭驰过秦家的草地,从后院鱼贯而出。
秦瑶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开。
很快草地上仅剩两三个少年,这时,其中一个锦袍少年,转眸朝秦瑶这里投来的一眼。
谢玉升嘴角扬起一丝浅浅的笑,很快移开视线,随友人一同出了后门。
秦瑶却呆呆地立在原地。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一眼,不像随意一瞥,而是故意为之。
秦瑶摇了摇小脑袋,试图将谢玉升那意味深长的眼神给甩出去,转身往池塘边上走。
可回去的路上,迎面冒冒失失跑来一个小婢女,险些将撞倒在地。
小婢女慌张地扶好秦瑶的身子,低下头道:“给小姐赔罪。”
等她走后,秦瑶摊开手心,看向掌心处多出来的一张字条上面写着——
“午后未时,竹林见,有话欲与汝谈。”
字迹清隽风流,镂金错采,可见字主人一手绝伦的书法。
谁会给她写这么一个字条,约她去竹林,还怕被别人看见,只敢让婢女偷偷塞给她?
才想完这个问题,秦瑶脑海中就蹦出了一个人的面容。
难道是楚王哥哥?
作者有话说:
即将迎来小谢和瑶瑶这个世界的第一次幽会!
第99章 竹马青梅03
秦瑶捏着字条,又看了一遍。
究竟是什么人约她见面?
庭院里来来往往走动着仆从,若她跑到竹林里,保不准会被人看见。
秦瑶想去一探究竟,告诉婢女道:“我要回屋休息了,不要来打扰我。”
一回到屋子,秦瑶就把屋门给关上,跑到另一边打开支摘窗,小身板一翻,脚轻松地落地。
四周静悄悄的,院子后面有一条小路,正通往后山小竹林的。
秦瑶做贼心虚地四处张望了一下,见附近没人,登时迈开步子跑向小竹林。
一路气喘吁吁,秦瑶进了竹林后停下,果然瞧见了一道挺拔的身影。
斑驳的光影照在少年隽秀的面庞上,泛着熠熠的光。
秦瑶确信自己没认错后,小跑过去,扬声道:“楚王哥哥!”
因为之前迷路的事,秦瑶对他心里存着几分好感,道:“楚王哥哥喊我来做什么?我还以为你和阿兄一块出去了。”
谢玉升闻言回头,目光平静如潭水。
身边的人出于对他地位的尊崇,大都称他为楚王殿下,倒是从未听人喊过他楚王哥哥。
秦家的小不点古灵精怪,谢玉升早有耳闻,自己与她父亲关系尚好,听她这么称呼自己,勾了勾唇,朝她张了张手,道:“过来。”
秦瑶晃过去,手缠着发带,问:“什么事啊?”
谢玉升半低下头,道:“昨日在楚王府发生的事,已经调查清楚,确实是康宁先欺负的你,我今日来,是想和你道个歉,希望你不要放心上。”
秦瑶嫣然笑道:“原来是这事啊,我没有放心上,欺负我的是康宁公主,楚王哥哥何须替她和我道歉。”
谢玉升见她这么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妹妹实在听话,我与你哥哥是好友,私下里也算你半个哥哥,这个是送你的赔礼。”
他递上来一个小木盒。
秦瑶接过,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个精致的不倒翁娃娃。
谢玉升问:“喜欢吗?”
秦瑶将娃娃拿起来把玩了一下,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道:“喜欢。”
“喜欢就好。”
事情办得差不多了,谢玉升差不多也该走了,道:“我还和你阿兄有约,先走一步,等过几日,押着康宁来府上和你道歉。”
秦瑶将娃娃放进木盒子里,听谢玉升要走,小跑几步跟上去。
少年翻身上马,身形如鹤,远远和秦瑶挥了挥手。
“楚王哥哥——”
他就这么走了,可秦瑶感谢的话还没说完呢。
一不做二不休,秦瑶跑回自家马厩牵来了自己的马。
一路抄小道,颠簸了小几里路,秦瑶终于在城郊马场外看到了谢玉升的身影。
阿兄也在那里,和几个友人谈笑风生。
秦瑶挥手高声道:“阿兄!”
众人回头,看到秦瑶后,几个少年人登时愣住,问秦临:“这是你的妹妹?”
“秦临妹妹这样冰雪可爱,怎么不把她介绍给我们,我们登门拜访,都没给秦家妹妹准备礼物。”
秦临听着不太对劲,咳嗽了一下,少年们立马老实不说话了。
“妹妹怎么来了?”
秦瑶透过秦临的肩膀,看向几丈远外马上坐着的谢玉升,四目相对,心想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面,大方地说自己是来找楚王哥哥,便道:“阿兄和好友赛马,我也想参加。”
秦临牵了牵嘴角,笑道:“不是简单的赛马,等会我们要去猎场狩猎。”
他找来侍卫,吩咐带秦瑶回去。
秦瑶不走,紧紧扣住马的缰绳,道:“阿兄有这么多侍卫,护着我一个不在话下,让我也去吧。”
在秦瑶好一番软磨硬泡下,秦临终于答应带她进去了:“前提是你要听话,进了猎场不许乱跑。”
秦瑶乖巧点头。
一行人策马进了猎场的森林,林间葱郁,秦瑶骑着自己的小马驹跟在锦衣少年的后面,落后十几丈远,也没有急切地跟上去。
她口中哼着轻快的小调,手上甩着一根花枝,欣赏四周的风景,余光时不时瞄向谢玉升。
得想个办法,和楚王哥哥独处,把感谢的话说给他听。
很快秦瑶就找到了机会,少年们分散开来,往不同的方向分开狩猎。
秦瑶一扬马鞭,去追谢玉升的马儿。
侍卫们看她去的是安全的地盘,也没跟上去,道:“小姐不要走太远,有事就喊我们。”
秦瑶扬声答应,心早挂在谢玉升飞身上了。
在林子里晃悠大概半个时辰,秦瑶总算看到谢玉升了,上前去与他并驾齐驱,道:“楚王哥哥!”
谢玉升正搭箭对准一只野兔,秦瑶出声一喊,野兔一下溜了。
谢玉升转过头来,问:“有什么事吗?”
秦瑶笑吟吟道:“楚王哥哥,我是来和你道谢的,那个小木娃娃我很喜欢,谢谢你送我的礼物。”
“不必言谢。”他笑容淡淡的,“这里是狩猎场,你进来太危险。”
秦瑶不想走,亦步亦趋跟在谢玉升身边。
谢玉升一向不喜欢小孩,本来是顺道给秦瑶道个歉,未曾想她收了礼物后,非要跟在自己身侧。
谢玉升策马往猎场里走了几步,希望以此让秦瑶退步。
秦瑶道:“楚王哥哥,不能再往里面走了,里面有猛禽野兽,会吃人的。”
秦瑶望而却步,不敢往前。
谢玉升直接下了马,往森林深处走去。
秦瑶犹豫一瞬,也跳下了马,道:“楚王哥哥,你不要一人行动,很危险的,我陪你一起走。”
谢玉升轻笑一声,若真遇上危险,难道多了一个她,就能化险为夷?
二人在猎场里头猎了一圈,倒也没遇上什么大野兽。
回来后,秦瑶却傻了眼。
“我的小白马呢?”
秦瑶在附近草丛找了个遍,都没找到自己的小马驹,难受地道:“哥哥,我的小马不见了。”
谢玉升道:“这里野兽多,你的马驹胆子小,估计听到什么声音,胆怯地先溜出去了。”
这么讲倒也说得通,秦瑶点点头,道:“那我们快出去看看吧,我要找我的小马。”
谢玉升问:“你怎么出去?”
秦瑶一怔,是啊,她怎么出去,她的小马没了,难道要走着出去吗?
“楚王哥哥,我认不得出去的路。”
秦瑶仰望着谢玉升,手轻轻扯了下他的袖子,“哥哥带我走吗?我回去后会好好报答哥哥。”
谢玉升似笑非笑,“你一个小孩子怎么报答?”
秦瑶皱眉,她才不是小孩子,她都十二了,是小姑娘。
不过这在谢玉升眼里都没差,只当秦瑶是朋友家稚气未脱的小妹妹。
秦瑶缠着谢玉升,一遍遍喊他“楚王哥哥”。
谢玉升架不住秦瑶的攻势,道:“走吧,我送你走一段路。”
秦瑶高兴地举起双臂,欢呼了一声,兴奋地不得了。
“楚王哥哥对我真好。”
她转身步伐轻快地往回走,下一刻,只觉身子一轻,一只手臂伸出,抱住了她的腰肢,揽她上了马。
秦瑶坐到马背上,背抵着谢玉升的胸膛,不解地扭头,对上那一双极其漂亮桃花眼,心脏骤然一跌。
她喃喃道:“楚王哥哥”
谢玉升道:“光靠走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上马我送你。”
马儿缓缓奔走起来。
秦瑶心怦怦乱跳,没忍住想看谢玉升一眼,入目是到他干净的下颌线条,嘴角不由扬起笑容。
谢玉升俯下眼来,二人视线就这么直直地撞上。
秦瑶偷看人被发现,慌张地扭过头来。
马蹄踩到一块石子,马背颠簸,将秦瑶往谢玉升怀里一颠,二人之间距离一下拉得更近。
小姑娘头一回和兄长以外的男子亲密接住,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
谢玉升绯红的衣袍罩在她身上,让秦瑶后背发烫,仿佛着了一层火。
秦瑶轻呼几口气,很快适应好,道:“楚王哥哥,等我出去,我也要给你送礼物。”
谢玉升问:“不必。”
秦瑶才不管他要不要呢,反正她就是要送。
她道:“送你一个香囊好不好?我亲手绣的。”
“不用。”
“那玉佩呢?楼兰玉佩,我阿耶在边关和胡人买的。”
“我玉佩很多。”
“花瓶古玩怎么样,哥哥喜欢古玩吗?我家有很多宝贝古玩。”
“不喜欢。”
秦瑶说了好一通,都没得到谢玉升肯定的回答,叹了口气,问:“那楚王哥哥到底喜欢什么?”
谢玉升想说喜欢秦瑶闭上嘴巴,安静一点。
“我想到给哥哥送什么了!”秦瑶坐直身子,“送你一柄宝剑,大丈夫志在四方,陪一把宝剑在身,更显威武!就像我阿兄一样!”
谢玉升无法让秦瑶闭上嘴巴,便由着她叨叨。
小姑娘是个小话痨,嘴喋喋不休。
秦瑶背无意识地往后靠,手上握着一朵蒲公英,轻轻一吹,雪白细碎的花瓣四散开来。
她轻笑了一声,问:“楚王哥哥,我以后可以经常找你玩吗?”
头顶人没回答。
秦瑶随口一说,殊不知谢玉升从小到大,因为身份和容貌,遇到过多少示好献媚的女子。
谢玉升自然没把秦瑶的话放在心上。
二人正说着,头顶轰隆隆一道雷声滚过,瞬间阴云密布。
秦瑶伸出两手挡在头顶,道:“下雨了。”
雨水滴滴答答落下,打湿树叶草木。
马儿疾驰在草丛之中,雨越下越大,没一会,秦瑶身上就全都湿透。
谢玉升也好不到那里去,碎发沾湿贴在脸颊上。
他看小姑娘肩膀被雨水浇得势头,冻得瑟瑟,伸出一只手帮她挡在头顶,“就快到了。”
围场外,秦临一行人立在雨中,等候了许久,都没等到秦瑶的身影。
秦临质问侍卫,道:“瑶瑶人呢,不是让你们好好看住她的吗?”
她的小白马从林子里出来了,可她人却不见了,侍卫们不可能不惊慌。
然而众人进林子里搜寻了半天,也没找到秦瑶的身影。
眼下雨势越下越大,萦绕在众人心头的不安也越发强烈。
秦临放心不下,道:“我再进去找找。”
侍卫们正要跟上,忽然有眼尖的指着树林,道:“快看那边!”
林子里掠过一道白色的身影,一匹汗血宝马从林中走了出来。
马上坐着一高一矮两人,小姑娘瑟瑟地缩在少年的怀抱中,少年一只手揽着她,另一只手遮在她头顶替她挡雨。
侍卫们如释重负,赶紧围了上去。
秦临打马上前,“瑶瑶没事吧?”
几个华服少年从见到谢玉升,便一直面露诧异,犹如见鬼一般。
他们何曾见楚王殿下和一个姑娘这样关系要好,居然同乘一匹马?
一向清高自持的楚王殿下竟然没把人推开?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开始瑶瑶就开始日日黏着谢玉升喊哥哥了~
第100章 竹马青梅04
秦瑶和谢玉升一道从林子里出来。
侍卫们上前给二人撑伞。
几个好友围上去,道:“我们还说秦家妹妹去哪里了,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人,原来是和楚王殿下在一块啊。”
“秦家妹妹是不是喜欢楚王殿下,故意进去找他的?”
几人也是随口一说,想逗逗秦瑶,哪里想到这话误打误撞就猜中了。
秦瑶小脸一红:“没、没有。”
“秦家妹妹怎么脸红了?”
“秦小娘子不必害羞,喜欢楚王殿的姑娘多的是,狂蜂浪蝶一样乱扑,你可是迄今唯一被楚王抱过的。”
秦瑶本来还有些扭捏害羞,听到这话,抬起眼问:“真的?”
少年们沉默了一刻,爆发出一阵笑声。
秦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脸涨得宛如熟透的虾,越尴尬地无地自容。
秦临看不下去了,出声道:“说什么呢,我妹妹才多大?”
少年们态度一下转变,连忙和秦瑶道歉。
秦瑶紧紧地抿唇,偷瞧一眼谢玉升的脸色,不知他心里怎么想的,不会真以为自己喜欢他吧?
“楚王哥哥,你不要听他们乱说。”
谢玉升神色如常,像并不在意众人的打趣。
他单手抱起秦瑶,将她放回她的小白马上,道:“下雨了,该回去了。”
秦瑶与他挥手道别:“好的。”
一场兴致盎然的狩猎,被大雨搅得兴致全无,众人只好相约明日再见。
回到家后,秦瑶泡了个热水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
她坐到小梳妆台前,将那只不倒翁娃娃拿出来,摆在上面,捧着小脸颊欣赏,越看越喜欢。
秦瑶脸搁在自己的臂膀上,“楚王哥哥待我真好,我也要对楚王哥哥好。”
雨声沙沙,草木摇晃,秦瑶陷入睡眠之中,门外响起“笃笃”的敲门声。
秦瑶走过去,打开门。
秦临走了进来,一坐下便道:“今日去猎场里做了什么?”
秦瑶道:“去狩猎玩。”
少年哼了一声,双指点了点秦瑶的白嫩的额头,“当阿兄是傻子吗,你的小心思我一眼就能看穿,说今日是不是去找谢玉升的?”
秦瑶摇头否认道:“不是。”
秦临不信,目光落在远处的不倒翁娃娃身上,道:“你身边的婢女都告诉我了,午后你一个人不好好睡觉,去了竹林一趟,回来就抱着一个木娃娃,那娃娃谁给你的?”
秦瑶这下知道是瞒不住了,道,“是楚王哥哥送我的,他想与我道个歉。阿兄派人盯我一举一动作甚?”
小姑娘脸色不太好,把事情的原委说给秦临听。
秦临长松一口气,道:“原来是给你道歉的,阿兄还以为什么呢。”
秦瑶疑惑:“阿兄不希望我和楚王哥哥玩吗?”
秦临改口道:“阿兄是怕你不小心得罪人家,楚王殿下身份尊贵,是陛下心中储君的候选人,你和他走太近,恐怕会招惹非议,不止是楚王一人,其他皇室子弟,阿兄也不希望你走得太近。”
小姑娘年纪虽幼,却一日比一日出落得水灵,明眸皓齿,玲珑可爱,待长大后,容色只会更加出挑。
前几日,父亲就和秦临吐露过这事。
秦家功勋赫赫,世代豪门,假以时日,圣上给一众皇子选妃,秦家必定会在考虑的范围之中。
秦家不想把秦瑶往火坑里推,让她嫁给皇子。
“瑶瑶,听懂阿兄的话了吗?以后不要和那些皇子王孙来。”
秦瑶应了一声。
该交代的话交代完了,秦临揉揉她的脸颊,离开了屋子。
秦瑶看着秦临远去的背影,回到梳妆台前,盯着那个不倒翁娃娃发呆。
阿兄让她离楚王哥哥远一点,她才不要呢。
她还想再见楚王哥哥一面。
秦瑶没有等待太久,隔了几日,她去长安城街上。
远处一角传来喧哗声,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人声鼎沸,
秦瑶忍不住去凑热闹,跑过去一看,原来是击鞠场上在比赛。
婢女道:“小姐,奴婢打听过了,是咱们大齐的儿郎在和西域使臣团比,大公子也下场了。”
秦瑶眼睛一亮,等不及一睹战况,铆足了劲往人群里挤,然而看客们异常激动,围在那里如铜墙铁壁,无论秦瑶怎么挤都挤不进去。
她被弹了出来,差点摔在地上。
婢女忙地扶住她,“小姐小心点。”
秦瑶说没事,余光一瞥,瞧见了一个熟人,像是楚王殿下身边的随侍。
秦瑶跑到随侍面前,随侍认出她来,行了个礼,“见过小娘子。”
秦瑶问:“击鞠场外围的人太多了,我挤不进去,可以麻烦你带我进里头吗?”
随侍笑道:“小事,秦小娘子随我来。”
有楚王殿下的随侍开道,这次不费半点力气,秦瑶就挤进了看台。
场上局势焦灼,双方互不相让,你一球我一球。
皮球在空中划过,不偏不倚直接入洞,四周爆发出如雷般的呐喊声。
“是楚王!进球的是楚王!”
众人欢呼,秦瑶也抑制不住地兴奋,“楚王哥哥!”
少年人身量颀长,一身干练的骑装,气质矜贵不凡,飒练地挥杆。
西域使臣团力不从心,场面完全变成了谢玉升的主场,一连打进了好几球,完全压制着对方,将对面打得没脾气。
比赛结束,大齐大获全胜。
贵族子弟享受着欢呼声,朝众人挥手。
“楚王殿下!”
“楚王哥哥好厉害!”
一阵一阵的声浪中,谢玉升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小姑娘声音,朝声音方向看来。
他身边的秦临,也顺势转头,目光落在人群中一个小不点身上。
四目相对,秦瑶正要喊出楚王哥哥,看到秦临,连忙改口:“阿兄好厉害!”
秦临朝妹妹挥了挥手。
贵族少年们见谢玉升和秦临往一个方向看,也好奇地看来。
然而并没有,秦瑶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道溜去哪里了。
出了击鞠场,秦瑶没去找秦临,而是偷偷去找谢玉升。
“楚王哥哥!”
谢玉升立在马边,与人交谈,远远就瞧见一个穿桃红色襦裙的小姑娘朝自己奔来。
秦瑶气喘吁吁地停下,琼鼻沾上汗珠,笑容灿烂:“哥哥好厉害,方才打得使臣团毫无还手之力!”
谢玉升心情不错,问:“你没去找你阿兄?”
“没有啊,”秦瑶手背在身后,朝他挪了一步,脸颊两团红晕,“我来是给楚王哥哥送礼物的。”
一只浅青色的香囊递到了谢玉升面前。
“这只香囊我绣了好几天,哥哥喜欢吗,喜欢就收下吧,是我的一片心意。”
谢玉升里噙起几分笑意,道“有心了”,让侍卫来送秦瑶回去。
秦瑶见他没收,问:“是我绣的不好看,哥哥不喜欢吗?”
谢玉升没说什么,直接翻身上马,准备离开,样子是不打算手,也没说拒绝的话,让秦瑶难过。
秦瑶握住他的手,将香囊往他手上塞,道:“我绣了一个晚上才绣好的呢,哥哥不管怎么说一定收下。”
秦瑶转身往回跑,都不待谢玉升答应。
“我明天来找楚王哥哥!哥哥教我击鞠!”
这几天击鞠场都有比赛,谢玉升日常是要下场参加的。
谢玉升望着手心的香囊,勾了勾唇,并不把小姑娘的话放在心上。
他将香囊扔给侍卫,“回去收起来,改日送回秦大将军府上。”
接下来一连十几天,秦瑶都在场边给谢玉升助威喝彩。
小姑娘蹦蹦跳跳,喊起来比谁都卖力,一遍遍高喊“楚王哥哥,楚王哥哥!”
久而久之,队里人都知晓有一个小姑娘天天来给谢玉升呐喊。
便是一块冰,这样也能被捂热呢。
终于在秦瑶锲而不舍的坚持下,一次比赛结束,谢玉升没有离开,而是测着马,朝看台边走来。
少年身姿高大,坐于马上,影子投下来,将秦瑶完全罩住。
夕阳染红天际,四周声浪喧嚣。
谢玉升问:“今日傍晚有空吗?”
秦瑶一愣,笑着回道:“有空!哥哥什么事!”
风吹来少年干净的声音:“晚点再走,教你击鞠,顺便说几句话。”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使用时间大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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