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杳


    宋杳的舞蹈引起了一部分热度, 虽然她平日里嚣张冷漠,但她其实很得女生的喜欢,认真?论起来, 除了燕京学院里跟她有过节的,基本没人真?的厌恶她。


    而这?种刀子嘴豆腐心的傲娇大小?姐, 本身就是一种萌物一般的存在,竟然女追捧者的数量比男追捧者的还多。


    期末考试之后?的一个周末, 宋杳包下整个金曳大厅举办了一个庆祝晚会。


    欢庆一晚要花费的费用上千万,燕京学院里有头有脸的少爷小姐皆到场。


    不过宋杳并?未左右逢源, 反而维持着往日的模样,只举杯示意大家玩的开心。


    整个金曳大厅纸醉金迷,宋杳摇曳生姿, 一席浅金色的长裙,手?持香槟出现在黎星时的身旁。


    霍琴原本正在跟黎星时说话,见?宋杳过来,停了话头主动出声, “宋大小?姐这?里今天非常热闹。”


    “喜欢么?”宋杳微笑问。


    “当然喜欢。”霍琴不会不给?她面?子,笑着回答。


    宋杳看向黎星时,“我有事情想跟黎少相谈。”


    黎星时原本就一直盯着宋杳看,忽然跟她对视上, 不由?得一怔,瞬间眼睛亮堂起来, “什么事?”


    霍琴忍住了想抽搐的嘴角, 半年?前她骗黎星时, 说他的四百万投资在宋杳身上了, 从那之后?黎星时对宋杳总是很关注,后?来宋杳跟裴述交往, 他为了避嫌也一直远着她。


    此时此刻,宋杳在黎星时眼里,就是一颗放大版的番茄,刚刚成熟可以摘下来了,是霍琴所说的所谓的‘投资果实’。


    宋杳也没有顾左右而言他,“容新银行多年?以来屹立不倒,持有的资产想必也是一笔常人不可估量的金额吧?”


    黎星时的眼眸里泛起一样的光泽,他疑惑:“你想借钱?”他反应过来,笑笑继续说,“你想要多少钱?”


    宋杳欣然道:“26亿。”


    黎星时支撑着围栏的手?肘一滑,差点摔过去,还好霍琴在旁边扶了一下。


    霍琴的脸上挂着慢慢的不可置信,“这?么多,宋大小?姐要用来干什么呢?”


    宋杳颇有些郁闷的望向远方,“长悦大厦。”


    霍琴闻言有几分恍然,“哦,长悦大厦合同即将到?期,但是迟迟没有人续约…”说着,她碎碎念起来,“它是A市地标性?的建筑,你想买下来倒也正常,我一直觉得把那里改成一个艺术大楼很爽诶。”


    黎星时意有所指的道:“26亿不是一个小?数目,容新每年?对多风传媒的信贷金额也只有13.6亿元。”他在示意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玩闹,需要大人来经?手?商谈,宋杳,还不够格。


    宋杳蹙眉,讶异:“容新每年?不会只对一家事、企业单位放贷,最大的一头只有13.6亿,多家加起来恐怕要有上百亿了吧。”


    说罢,宋杳不解的问,“你需要什么,我的身份证明吗?”


    黎星时叹息一声,托着腮重新靠过去,“好吧,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最好让你父亲来谈。”


    “我最烦……”宋杳嘟嘟囔囔了一句,她说的话黎星时等人有些没听清,但是大概从她神色能猜到?她说的是什么。


    许多有钱的千金或者少爷都很不服管教,自己拿钱来玩票的也大有人在,从宋杳的语气和神色之间不难看出她颇有些不拿钱当钱,连26亿是一个什么概念她都好像不是很明白,刚才脱口而出不假思索,连缓冲时间都没有,差点让黎星时呛住。


    虽说大额贷款可以走公?司账目,拿来也毫不费事。


    之前有人传言说宋杳跟家里闹别扭,从国外回来读书的,那么这?26亿想必是她自己的主意,并?不想让家里人知道。


    “如果宋小?姐能提供一份合理地有关长悦大厦的建设计划书,我可以考虑借钱给?你,利息将按照市面?价格收取。”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三个人齐齐转身看去。


    出声的正是陈沉,他随手?将手?里的香槟就被?搁置在路过的侍从托盘中,拾级而上,来到?阳台上。


    “不过,你我要签订合约,彼此遵守契约精神,任何一方也不能违反约定。”陈沉微微一笑,凝神望着眼前之人。


    她疑虑的看着他,似乎在想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跟他也不熟,到?底可不可以信任。


    “黎星时说这?笔钱不是小?数目,你为什么愿意借给?我。”宋杳心中有疑问,“不需要本小?姐提供什么担保么?你甚至不知晓我父亲是谁,万一我是骗子呢?”


    宋杳简直是问题百出,陈沉看了她一会儿,失笑道,“我自然是相信我的眼光,宋小?姐言而有信,会是个好的合作伙伴。”他移开目光看向外面?,“长悦大厦的地理位置特殊,就算是在里面?建一个特别的高级洗手?间,也能有所收货。”


    “我想,没人不想赚钱吧。”陈沉微微眯起眼眸,看向宋杳。


    他的潜台词很明显,他不是真?的信任宋杳,而是想来分一杯羹。


    一边的黎星时听了这?话,略有几分迟疑和犹豫。


    “此时此刻长悦没人接手?,是因为它的老?东家丑闻遍布,导致股票持续下跌,光是赔付金额就要支付很大一笔,这?才是诸多人选择暂且观望的原因。”


    霍琴看了一眼黎星时,心想黎星时拒绝宋杳的原因也是这?个吗?


    是她单纯了!!


    宋杳不屑一顾,“丑闻,对资本家来说,丑闻是最没有攻击力的手?段了,又有什么所谓,改头换面?照样可以重头再来。”


    陈沉表示认可这?句话,转而说道,“条件可以再详细的谈一谈,宋小?姐什么时间有空。”


    “企划书给?你看就是。”宋杳答应得很爽快,“我什么时候都有空,”说罢她订正,“我现在就可以!”


    宋杳的身上带着一股初入社会,摩拳擦掌想干出一番名堂的跃跃欲试。这?让陈沉想起了从前的自己,“到?楼上包间吧。”


    江宴白再大厅另一侧找寻宋杳半晌,好不容易看到?她,却见?她跟陈沉一同走进了电梯,他追了过去没赶上电梯的门。他只瞧见?宋杳一直在说话,陈沉侧耳倾听,时不时沉思着点点头,两人的脸色都挺正经?的。


    心中不解,江宴白琢磨了会儿,盯着电梯的灯看,直到?上面?跳出电梯在19楼停下,他这?才按了电梯。


    “后?悔了,想借给?宋杳钱啊?”


    侧后?方有人说话,江宴白捕捉到?了宋杳的名字回过头去。


    说话的是霍琴和黎星时,黎星时靠在阳台围栏边,“有点犹豫。”他的声音也当真?有几分豫色,仿佛有些拿不定主意,“长悦大厦地理位置虽好,但现在它就是一个烂摊子。”


    霍琴感慨,“你只是不信任宋杳能处理好这?个烂摊子而已,哪里有那么多理由?嘛。”


    不过,不信任宋杳也是正常的。


    但陈沉为什么信任宋杳,这?才值得让人深究和疑惑。


    “借钱?长悦大厦…”江宴白自言自语的喃喃。


    恰好电梯到?了,他迈步进去,暂且摒弃了这?份心思。


    宋杳说了一路她的构建想法,陈沉刷新了对她的印象,时不时就要偏头认真?看她一会儿,“你父亲也是从商的?”他不自觉问。


    宋杳丝毫没有防备,仿佛被?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对啊,我家在欧洲那边,我爷爷年?轻时在洛杉矶工作。”


    陈沉了然,“难怪。”


    宋杳问:“难怪什么?”


    陈沉欣赏道,“难怪宋小?姐的眼光独到?,初入商界也能将当今国内形式说的头头是道。”


    宋杳哼了一声,似乎对于别人评价她的天赋源自起父亲很不满。


    陈沉适当停下话头,转而道,“不过,政商一向不分家,你理应抱有顾虑,不能太过狂妄和目中无人。”


    猖狂的资本,原以为自己步步登天,即将走上巅峰,却不想上面?忽然颁布一新的贸易准则,就像是它随意的落下一根手?指轻轻一捻,资本引以为傲的、金碧辉煌的建设,便在顷刻间毁于一旦了,如烟火一般燃烧过后?什么也不剩。


    “我还没有开始,你就让我不要嚣张,我很不高兴。”宋杳不满的撇嘴角,不轻不重的瞪了一眼陈沉,“难道我就这?样蠢笨,不知道轻重吗?”


    陈沉好心情的微笑,“你我同窗一场,我自然是关怀你的。”


    宋杳走快两步,率先抵达了包房门口,她扬起眉毛说:“关心就关心,说的这?样委婉,关心本小?姐难道是什么很丢脸的事情么?”


    陈沉还没听过他人这?样直接的对待他,有些许不适应,那种心脏疯狂长出藤蔓的感觉又出现了,他低声道,“下次会直接的。”


    而宋杳,则落下了一句略显娇俏的嘀咕‘这?还差不多’。


    陈沉不自觉跟了进去。


    包间内,陈沉将宋杳制作的电子版企划书仔细的看了一个遍,沉吟过后?两人就这?份企划书探讨了许久。


    宋杳托着下巴喃喃自语,“到?底该怎么样才能打响‘宋杳’的第一炮呢。”


    陈沉被?吸引了注意力,他温和的声音略带调侃,“你想名震整个商圈。”


    宋杳目光移到?陈沉的脸庞上,“陈沉。”忽然念了他的名字。


    陈沉没有说话,跟她对视着。


    “我想让你以20亿的价格收购整个长悦大厦。”


    宋杳这?话没头没尾,却如同惊雷一般,陈沉微怔之际,听见?宋杳愉悦的弯起眼眸,“我会从你手?上花费26亿元买下长悦大厦,你净赚6亿,而这?26亿我按照你的要求连本带利限期内还你,如何?”


    陈沉反应极快,他短促的轻笑了一声,随后?正经?道,“你想利用陈家拉动股市上升,为你造势?”陈氏收购长悦大厦意味着什么,整个长悦大厦的股票立即回暖,并?且朝着不可预估的方向火速回升。


    “你要让我成为你的垫脚石。”


    宋杳倏尔偏头,她好奇的盯着陈沉,“你愿意吗?”她问。


    宋杳


    —你愿意吗?


    这个问题的落下, 伴随着另一种东西的升起。


    陈沉端详宋杳的这张脸,温和如水的问:“给我一个理由。”他的声音里夹带不容置疑的倨傲,即便他的语气放的再温和, 也无法稀释他身居上位已久带来的优越。


    宋杳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给出交换条件:“事成之后, 长悦大厦给你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年?终分红给你占比一半。”


    陈沉意外至极, 指尖点着桌面,他仿若陷入沉思一般思考着, 同时他能感觉得到来自宋杳的视线。


    她很期许,就像是对心上人?表露心迹之后等待他给予肯定答复的小女孩,忐忑不安, 炽热无比。


    这个比喻萌生?出来之后,陈沉便觉得自己不该。


    这样的脑补很恶劣,也很不堪。


    他敛下心神,眼眸移开落在桌面上, 半晌后,他的声音平静传来:“你该打印好纸质合同摆放在我的面前?。”


    宋杳眼眸登时放大,她仿若开心至极,欣喜若狂, 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抓着陈沉的手快乐欢呼:“太好啦!陈沉你真?是一个大好人?!”


    陈沉一怔, 他的视线一直放在宋杳的脸上, “这么开心?”他问。


    他的手背正被?眼前?的人?握着欢呼, 他甚至不敢落下眼睛看过去, 仿佛看不见就可以当没有发生?。


    “当然开心,我一定要让我爸好看!”宋杳得意的扯起唇角, 神情颇为耀武扬威,“没了他,我一样可以办到我想办的事?情!”


    陈沉长久的盯着她的面庞看个不停,眼瞳之中倒映着来自她的面容,片刻后他浅浅一笑。


    宋杳顺势放开了手去整理?发型,“太高?兴了,发型乱了。”她立马跑去旁边的落地镜审视自己的仪态,郑重其事?的很,仿若一只自恋的猫。


    她走得快,也没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碰到了他的手。


    而陈沉在她离开之后,才慢吞吞的动了动手指,似乎对刚才离开的那一只手有几分眷念。


    宋杳整理?好仪态,冲陈沉说道,“你不会反悔吧?我现在就叫人?去打印合同呢。”


    陈沉像再发呆,他闻言回神,安心的点头,“不会,放心。”


    两人?谈好事?情,开了门刚好撞见再走廊里转悠的江宴白,他整跟二傻子似的把?耳朵贴在不远处的一个包间门上,神情严肃认真?,一股间谍探听的架势。


    宋杳和陈沉:“?”


    江宴白跟这俩人?对视上,立马直起身,不着痕迹的弹了弹肩膀上不存在灰,掩饰什么似的,“你怎么怎么在这儿?好巧啊。”他若无其事?的咧开嘴角笑。


    宋杳翻了个白眼,陈沉听得到她骂了一句神经病,转头把?高?跟鞋踩的直响。


    江宴白二话没说就要追上去,陈沉适时出声,“跟宋小姐谈成了一桩买卖。”


    江宴白不由得停下脚步,“什么买卖,她要买长悦大厦是吧。”


    陈沉的视线盯着宋杳,直到看到她上了电梯安全离开,他这才缓缓地说出实情,“对。”


    江宴白嗤笑一声,“跟你借钱呢?”他靠在墙边,“哎不是,老陈啊老陈,你这人?无利不起早,说吧,你坑了宋杳什么好处,你可别害她。”


    陈沉微笑,倒也没有否认,“我替她买下长悦大厦。”


    “?”江宴白没反应过来,迟钝了几秒,倏尔站直了身子,“你对宋杳起了意?”他警惕又防备的盯着陈沉。


    陈沉无奈,“你的急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他往前?迈开脚步,语气不急不缓,“我花20亿购入,以26亿高?价转卖给她。”


    江宴白的脑子不满,他没想一会儿就懂了这里面的关窍,“我也可以,这样吧,我来当中间的一环,你的风险再降降。”


    “哦?”陈沉挑眉以对。


    江宴白沉吟片刻,“你率先出价15亿,我来出价25亿。”


    陈沉沉默了一会儿,用异样的目光看他一眼,“你表忠心表错地方了。”这话你应该对宋杳说,“否则她不会厌恶你至此。”


    江宴白感到烦躁,“她又不是可以用钱收买的寻常女人?。”


    “你帮我说一说,让她别那么讨厌我。”江宴白郁闷的很,“从小到大,你都?比较受欢迎一些,你说话女孩子都?爱听。”他不太会说话,除了长得帅一点简直一无是处,现在想追女生?,都?笨拙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平时朋友们遇到难事?,陈沉基本都?会帮助,然而这一次陈沉却拒绝了,“你自己来吧,”他顿了顿,“家里有事?,会忙一些。”


    “哦。”江宴白没怀疑陈沉的话,哦了一声。


    接下来的日?次,除了签合同当天陈沉出现了之外,后续宋杳再也没有见过他。


    偶尔一次提出要见面谈事?,也被?那边拒绝,理?由是对方有事?要忙,挤不出时间,让她自己看着办,他只负责出钱,不承担风险。


    宋杳拿着合同毫不意外,陈沉的态度变得太快,骤然就从温润如春雨变成了冷冰冰的冬夜。


    “忙到连进度也不跟进?”江宴白自言自语了一句,也觉得挺纳闷。


    平日?里陈沉再忙,也不会容许自己出现任何差错。


    宋杳没吱声,在旁边等着江宴白把?合同签好,拿上就要走人?。


    江宴白‘哎’了一声,想拦她又不敢动手,只好跟在旁边,“我帮你这么大的忙,赏脸一起吃个饭不过分吧,宋小姐。”


    宋杳犹豫了一阵子,“吃饭归吃饭,不准动手动脚。”


    江宴白保证的举起手,“一定不。”


    江宴白带宋杳到了一家很出名的高?档海鲜餐厅,宋杳对吃的很挑剔,点起菜来说的也头头是道,服务员看江宴白,江宴白瞪他一眼,“看我干——”他差点说脏话,到了嘴边又吞回去,“看我干什么,没听她说的?”


    服务员连忙点头哈腰,对着宋杳连连问要求。


    宋杳点完把?菜单放下,漫不经心的看向服务生?,忽的假笑了一下,“恕我直言,你的服务态度很不行。”


    服务生?吓的变了脸色,江宴白亦是心中恼怒。


    别人?轻视宋杳,就代表他态度表明的不够,让她受辱了,他怎能不生?气。


    等待上菜时,宋杳补了个妆,江宴白叫来了经理?,一句话把?刚才那个服务生?辞退,让他直接滚蛋。


    不多时,经理?带着崭新的菜单上来,殷勤的为宋杳介绍今天新空运送到的灵虾。


    经理?走后,江宴白问:“你没生?气吧?”


    宋杳讶异,“我生?什么气。”


    江宴白松了口气,他这一趟好不容易把?宋杳约出来吃饭,还是两人?单独相处。他就忍不住想跟她说说话,“宋小姐,我之前?不对,你能不能忘了之前?我俩之间发生?的。”


    宋杳怀疑的看着他,半天才点点头,“你想说什么。”


    “又或者?说,你改了什么。”


    江宴白一听这个,自己有的说,“我之前?是强硬了点,”他瞄了一眼宋杳的神色,又真?诚的补充,“也自以为是了点,没顾忌你的想法,惹你生?气了。”


    “我反省了,我真?的反省了。”江宴白举起两根手指发誓,“我悔改了,对不起。”


    菜上了,宋杳看了他一眼,“好,知道了。”


    “知道了是原谅我了的意思吗?”江宴白不死心,追问。


    “我又跟你没什么关系,原不原谅不都?是同学吗?”宋杳瞥他一眼,如是说道。


    “那不一样啊。”江宴白盯着她吃刺身的模样看个不停,她的唇色极为漂亮,在他的心里充满了诱惑力。他如今如陈沉所言学聪明了,知道要稍微掩饰自己的心思才能不吓跑宋杳。


    “你什么时候跟裴述分手,我等你,这样可以吗?”江宴白眼巴巴的问。


    宋杳猝不及防的呛住,抬手找纸巾和杯子。


    江宴白忙倒了温水递过去。


    宋杳拿纸巾掩在唇边,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从他手边夺走水杯。


    “闭上你的嘴!”宋杳警告性的说,“我是不会跟阿述分手的,我只喜欢他一个。”她拿起包包就要走,“谢谢你的帮助,该你得到的钱一分也不会少你。”


    江宴白如同打了霜的茄子,半晌后骂了个粗口。


    宋杳再怎么凶他也不会恼怒,相反他感觉自己也挺神经病的,宋杳越不理?他,他越来劲。


    裴述是从陈沉那里得知的宋杳的计划,打电话过来时是深夜。


    “想要那栋楼,为什么不告诉我?”裴述竭力忍耐着不悦了。


    “你很忙啊,我又不想打扰你,我自己也可以的。”宋杳心情不是很好。


    “我倒是希望你能黏人?一些,什么事?情都?不需要我,会让我觉得我很不称职。”这大约是裴述第一次没忍住发火。


    “你这是在怪我吗?”宋杳问。


    裴述发完火,才听出宋杳语气里的不对劲,他看了一眼时间,沉默了会儿问:“你在哪里。”


    宋杳态度很差,“凭什么告诉你。”她说罢‘啪’的挂了电话。


    裴述怒火攻心,但宋杳一贯是这个脾气他不是不清楚。


    在落地玻璃墙内静了会儿,他当即决定回国一趟。


    落地拨电话,这一次宋杳接了,裴述听见那边隐隐的哭声,简直一颗心都?要揪起来,电话里他是道歉又道歉,才把?人?哄好。


    见了面,她一股脑钻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


    久别重逢,两人?的呼吸都?有几分急促,裴述捧着宋杳的脸亲吻,漫天的飞雪,落在兩人?的发丝上肩膀上。


    “刚才不该直接凶你。”


    “你是不是吃醋了。”


    “……嗯。”


    宋杳小声说:“我好想你。”


    裴述捏着她的脸颊,失笑着复尔亲吻,“我也想你。”


    马路的另一侧,陈沉将车窗完整的摇上去,这样娇憨可爱的一面,他仍旧没有见过。


    那是一种?名为妒忌的情绪在心中蔓延,他盯着雪中的那对情侣看了良久,终是挪开视线嘱咐司机,“走吧。”


    这些情绪他都?压得住,他通知裴述,是让他多留心宋杳,不该将她一个人?放在狼窝里。


    江宴白那只狼可还在窝边虎视眈眈的。


    宋杳


    迈入年关, 春节来临在即。


    宋父宋母正在床边包饺子,两人的动作很是娴熟,宋父虽然卧床但手活不慢。


    电视机开着, 播放的正是财经频道。


    广告之后进了一条新闻:“……日前陈绍辉先生的独子陈沉欲出价接手长悦大厦,据内幕消息透露他将出资15亿元参与长悦大厦的竞标, 短期内没有?卖家与其?相争……”


    各大新闻头条竞相报道吗,言辞之中多揣测长悦大厦被陈家收购的意?图。许是因?为?揣测这一点, 原本还有?意?向?接手长悦大厦的其?他买家也都熄了火,毕竟谁能跟帝都陈家争得过。


    锅里的水滚开了, 咕嘟咕嘟的冒泡泡。


    宋母喊宋杳下饺子。


    宋杳应了一声,掀开锅盖,一只一只饺子顺着锅边滑下去, 拿勺子背部轻轻推开。


    宋父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这长悦大厦的股票可要不得了了,李东的儿子平日里喜欢玩股票的很。”


    宋母横了他一眼?,“我眼?瞅你也心动了不成?别跟人瞎学, 什么股票不股票的我不懂,闺女拿回来的钱你可不能瞎搞。”


    宋父悻悻然,“我又?没说。”


    宋母冷哼了一声。


    果不其?然,股民近期陷入了收获狂欢季, 长悦大厦的股票呈现出一股绝地反击的架势,骤然拔高起来。


    今晨的价格分明已经跌破五毛一股, 导致一众股民破产, 赔的裤衩子都不剩, 负债的更是大有?人在。大厅外堆积的人山人海, 哭得闹的都有?,长悦大厦楼前也有?许多人举牌抗议。


    倒了午后, 陈家收购长悦大厦的消息传出之后,一路下跌的股票缓缓停止了下滑的趋势,到?了晚间,猛地上升,每一个小时都会呈现出全新的数字。


    如同?凛冬过后迎来重?新焕发的生机,沉寂在泥潭中长达数月之久的长悦大厦,股票一度跌停,在证券交易的数次警告之下,它终于迎来了转机。


    长悦大厦易主的剪裁礼当天?,股票金额涨了二十倍不止。


    0.5元一股的长悦大厦,翻身蹿涨至15.6元一股,并且这个涨速仍然在加快。


    宋杳慵懒的托腮关注着,看了看自己账户余额,直接购入一万手,也就是一百万股。


    这笔钱投入进去,她是真的一点闲钱都不剩了。


    过完了年,在寒假即将结束时,江家加入了角逐,这又?出现了一个全新的可能性,也将长悦大厦推上了一个常人无法理?解的高度。


    新闻发布会上,江宴白一袭黑色西装,规整的言说自己对长悦大厦的势在必得。


    有?时候,他看上去不太像是军人后代,尤其?是他黑色的发丝全都被整理?到?脑后时,露出的光洁额头带着一股戾气,他的眉形很凶,压着眉头紧盯提问的记者时,天?然带着的气势足够碾压台下的观众。


    他们也不敢问有?的没的,反倒是官方报社敢于提问敏感一些的问题。


    “您的这一举动,是否是一个标志,亦或者是打响了江家进驻商圈的第一枪?难保不会让人惊心是否会利用职务之便狂澜钱财。”


    江宴白眼?睛动了一下,移向?提问题的记者身上,他瞥到?他胸前挂着的报社名字,勾起唇角堆积出一个笑意?,“我家里的事情我不沾染分毫,有?我大哥在,后辈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当然如果国家有?难我辈义不容辞。”


    “这笔钱来自我祖母当年为?我成立的基金,来源自我祖母的法国家族企业,每一个硬币都干净,绝不存在任何利益关系。”


    “我在这里起誓,不利用祖辈父辈的职务行便利之事,也望大家监督。”


    到?此刻,长悦大厦的股票涨至52.5元一股,遥遥领先一众股票。


    股市陷入疯狂,网民也紧跟时事吃瓜。


    【我的天?,我连夜买了一百多块。】


    【一百块太少了,我爸前几天?买了一千多的,几天?时间净赚近三万!】


    【赚疯啦赚疯啦!我叔叔的一个朋友炒股赚了一百多万,直接发财了[哭]】


    【救命谁能想到?长悦大厦死灰复燃,我之前赔钱卖掉了,还欠了一点钱,没想到?现在不仅涨回来…真的哭都没地方哭去。】


    【有?人能说说长悦大厦的股票前景如何吗?想买又?有?点犹豫。】


    【江家接手长悦大厦,老?哥你在犹豫什么,你是不是不知道江家是搞什么的?你认识江锦州吗?】


    【?卧槽。】


    【几星几杠看得清楚吗,来来我把图片发出来。】


    【买了。】


    【买了+1】


    【买了买了买了。】


    高楼大厦,墨蓝色的窗内,国际象棋的局势已经落定,一只芊芊玉手手执王后棋,吃掉一棋击溃对方,她托腮喃喃念着:“checkmate。”


    身后,是实?时变动的股市盘,长悦大厦一枝独秀,持续高涨。


    “小姐,时间到?了。”门口处,一个戴着墨镜身穿西服的男人恭敬的呼唤。


    宋杳将王后棋缓缓放下,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推椅,起身。


    今日她穿的是如火焰一般炽热烧灼的红裙,乌黑的及腰长发一丝不苟,飞扬的眼?线凌厉,唇角微抿盈起的笑意?也不达眼?底。


    门口处,江宴白靠在墙边,唇角微勾,手指上挂着一串钥匙。他提起来晃了两圈。


    宋杳拿走钥匙,冲他歪头一笑。


    江宴白盯着宋杳唇角的笑看了会儿,看好?戏一般耸眉,“接下来,没人帮你喽。”


    宋杳不屑的哼了一声,推开他的肩膀,“看不起谁呢。”


    “签合同?吧,My General。 ”


    宋杳没有?回头,前行的身影摇曳生姿,如一团火焰燃烧。


    江宴白摸了摸被推过的地方,收起笑脸进去会议室,果然上面摆放着两份签过的合同?,宋杳二字龙飞凤舞,张扬大气。他提起签下自己的名字:江宴白。


    结束的棋盘上,被推倒的那颗棋子是白方的将军。


    General,将军。


    江宴白拿起白将军,端详片刻放进了口袋里。


    一路前行,过往正在工作的员工形形色色,不由得都在好?奇这个红裙女人,乘坐电梯直达高级办公区,来这里面试的人也多不胜数,全是因?为?江家引来的热潮。


    这个热潮不仅能表现在股票上,这里也是一样的。


    有?前途和背景的公司,哪个员工不向?往?


    虽然江宴白表示过不会利用家里的关系,但还真的没几个人会信。


    不枉费宋杳拉扯数日,也是顺利的达成了她想要的局势。


    穿过高级办公区,来到?最后的总裁区,她站定下来,身侧的男人接过钥匙,弯腰将透明的玻璃门打开。


    进门前,她微微侧目瞥了一眼?身后的众位员工们。


    外面顿时炸开了锅,一个个左右讨论起来。


    “更新了更新了!系统更新了!”有?人大喊,举起手示意?大家看电脑。


    长悦大厦的内部成分其?实?并不复杂,它属于股份制公司,首先占据第一的就是股东大会。


    “百分之五十一…绝对控股权…宋、宋宋宋杳?”


    之前的时日,长悦大厦呈现出大厦将倾的趋势,各大股东跑路的跑路,根本没人意?识到?有?人一直在收购长悦大厦的股份。


    只是,“宋杳是谁啊?”


    完全没听过的名字,令人茫然了。


    “陈沉持有?十五的股份!江宴白也有?百分之十。”说话的是人力资源的总监,他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能从前东家跳槽到?长悦大厦,看重?的就是江宴白,没想到?拥有?控股权的并非江宴白,而是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宋杳,他心里没底的很,感觉自己被骗了,直到?现在看到?陈沉和江宴白持有?的股份,他这一颗心顿时安定了下来。


    能从这两位手里夺走控股权,这位叫宋杳的,一定不是什么善茬。


    宋杳…他的顶头上司。


    难道是哪家的千金过来玩的?


    更令人惊讶的却?在后面,再仔细一看,股东大会紧挨着下位是齐名的董事会和监事会,董事长仍旧是宋杳。


    再往下管理?层的首位,首席执行官、总裁,仍旧是宋杳。


    ——这人不是来玩票的,不是挂着股份纯拿钱不干事的,她是真的要全权掌控整个长悦公司。


    “我第一次见控股人、董事长和首席执行官全是一个人。”有?人喃喃自语。


    一般按理?说,董事会和股东大会的成员,是不负责管理?公司日常的经营的,管理?公司日常经营的是管理?层。


    由股东任命董事,再由董事任命管理?层成员,一层一层环环相扣,以达到?股东和董事间接控制公司的局面。


    可宋杳三者集一身,颇有?集权的架势。


    一时之间,众人噤声肃穆以对。


    上首的扩音器忽然响起来,“林颂到?我办公室一趟。”这声音很淡,没什么情绪。


    被点到?名的正是人力资源总监,其?他人顿时全看了过来,林颂苦笑一声下意?识整了整西装领带。其?他人露出安慰和同?情的表情来。


    新官上任三把火,新老?板势必要立威,难道他是被选中的炮灰了?


    从这里到?总裁办公室不过几米的距离,林颂一路走一路在想自己哪里有?问题。


    陈沉见到?江宴白,他吊儿郎当的靠在摇椅上,“你真清闲啊,我不懂这里头的事儿,不过你也不去帮一下宋杳啊?”


    陈沉盯着跟前的红茶,汤色纯正醇厚,“你不是也在这里。”


    江宴白沉思?,“我就是在等她找我,她要是搞不定,给我打个电话我一定去。”


    陈沉微不可察的笑了一下,他说:“她不会喜欢这样的。”


    “放出风头,持有?公司的是江宴白,到?场的却?换人了,指定打那些人一个措手不及。我估计着辞职的人都不少。”江宴白搓着下巴,得意?的勾唇。


    “到?时候我跟天?神下凡似的出现在她身边,她不得爱死我?”江宴白来了劲,积极地兴奋。


    陈沉瞥视他一眼?,“……”他叹了口气。


    心想你我的股份在那里摆着呢,公司的人都看的一清二楚,怎么可能会辞职走人。


    宋杳算计的好?着呢,早把你的心思?也算在内了。你以为?是为?了给你分钱为?了你好?,实?际上只是让你跟长悦绑死,指不定以后局势稳定下来,她就要把你踹走呢。


    林颂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那个身材高大的保镖来开的门。


    走进去,林颂端起笑脸,“总裁,您找我。”


    他不敢仔细打量宋杳,但他看得出来眼?前的人年纪并不大,他也还没摸清她这个人,因?此不敢放肆,只能夹紧尾巴说话。


    宋杳将手里的文件资料略微挪开一寸,视线投放在林颂身上。


    怪的是,怪得很。


    宋杳的眼?神扫过来,明明她的眸色淡淡然,但却?带着极强的审视和压迫力。仿佛她并非第一天?当上位者,那种一贯的强势仿佛与生俱来,颇为?娴熟。


    “我看过你的资料了。”宋杳的语气里夹带上一分淡淡的笑意?。


    林颂的一颗心吊着不上不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话,只好?推了推眼?镜笑了笑。


    “你的履历很漂亮,过往经历堪称优秀,当个总监屈才?了。”宋杳搁置下文件资料,双手合起手肘撑在桌面上,她弯起眼?眸,话语真诚。


    但,这是经典的谈判姿势。


    林颂的一颗心沉下来,“宋总的意?思?是?”他装傻。


    “调职总助,你是否愿意??”宋杳好?声询问。


    林颂听了这话立即傻眼?了,“总助?”他神情滑稽,就差没站起来。


    他当个人力资源的总监,虽然不是说非常高的职业,但是掌握着实?权的,干实?事的。总助是干什么的?说得好?听,跟管家没什么区别,上协调领导,下联系员工,还要时刻关注整个公司的动向?,累不说,还要贴身跟随总裁行动,跟她的私人管家有?差别?


    林颂急眼?了,可他还有?理?智,按捺下来之后询问,“我能知道理?由么?”


    “你的统筹能力很好?,人不错,性格温润,很适合这个职位。”宋杳脸上的笑意?不变,视线始终盯着他,林颂的神态变化她尽收眼?底。


    最重?要的,是林颂有?很强的领导能力,整个管理?层,超过一半人都很听他的意?见。


    这样的人,不紧紧捏在手心,绝对不行。


    林颂脸色变了又?变,宋杳刻意?等他艰难考虑过,才?缓缓说出后续的话来,“林颂,你应该知道,在国企里,总助只是某一个职业的过渡。”


    总助是什么职业的过渡。


    国企内?


    林颂反应很快,是副总经理?的过渡。


    顿时瞪大了眼?睛,林颂的心跳骤然急速跳动,他捏紧了手心,“好?,我同?意?调任。”他怕自己说的慢一步,宋杳就改变主意?。


    宋杳满意?笑,声音愉悦,“好?,那么接下来的人员调动你多配合,把下面那些人的资料送过来,要事无巨细。”


    林颂连连应下,快飞扫了一圈办公桌,“总裁,您要喝咖啡吗,还是什么,我去准备。”


    宋杳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你看着来吧。”


    又?是一个难题,林颂心里骂了句,面上恭敬应下。


    宋杳


    不多时林颂将管理层的资料一一整合送了过来?, 期间他购了三种咖啡。一种是女孩子会喜欢的甜口的,一种大众爆款不出错的,另一种就是经典黑咖。


    宋杳看了看咖啡, 选了黑咖啡抿了口,温声道谢。


    林颂不由得松了口气, 其他两种咖啡拿出去分给了女员工。


    宋杳雷厉风行,不过两天的时间, 将管理层的员工见了一个遍,有关人员调动的事情她也安排的娴熟又快速。


    江宴白出现在?长悦大厦里?已经是一周之后的事情?了。


    乘电梯上去, 途径的地方,皆是在?埋头?认真工作,匆匆过往的人?也都有自?己的事情?做。


    可以说整个公司都有条不紊的。


    看见江宴白, 众人?也都有礼貌的点?头?问好,喊一句江总,丝毫没有江宴白心里?想的乱成一锅粥的场景。


    江宴白摸不着头?脑,巡视了许久, 抵达办公区后其他人?就要起身问好,他摆了摆手示意大家继续做自?己的事情?,转头?推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宋杳正在?办公,看见来?人?, 微微压下?眼镜,露出一对?漂亮的眼眸。


    江宴白也不说话, 拉开椅子坐下?, 老实吧唧的盯着宋杳看。


    宋杳今天淡妆, 长发微拢低马尾, 留下?两缕微微卷了一下?。她的唇色很淡,让人?想到了柔软的香芋面包, 白色的女士衬衣下?是黑色的长裤,脚踩银色的高跟鞋。


    一副成熟女性的打扮,这让江宴白颇为惊讶,他的视线几乎是毫不掩饰的盯着她看。


    “当上老板了,派头?也起来?了昂。”江宴白说着,支撑起脸庞,探出一只手盖住她放在?鼠标上的手。


    宋杳看了他一眼,抽走手问:“有事吗,小江总。”


    “哎哎,不许这样。”江宴白耍宝一般拉动椅子更靠近他一些,“我还是喜欢你瞪我时的模样。”


    这也太有距离感了现在?。


    而且语气也冷淡了许多,从前宋杳跟他说话,虽然有防备之意,但语气好歹带着温度。


    宋杳没工夫在?这儿?跟他演戏,眉间添了几分惫态。她一连工作了好几天此刻有些不耐烦,喝了一口黑咖啡才略微缓过来?神儿?,往后靠背去,宋杳扬起的眉眼上下?扫着江宴白,“来?看我是不是死了?”


    江宴白悻悻然,“哪儿?能。”他嘀咕怎么这人?一语道破,“我就是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地方做不好,我想帮帮你。”他讨好的说着,起身绕到后面给?宋杳捏肩膀,“累了吧?宝宝,我给?你揉揉,松松膀。”


    宋杳靠着没动,偏头?过来?看他一眼,“别这么叫我,别人?听见了影响不好。”


    “噢。”江宴白心里?感觉怪怪的。


    宋杳虽然好像不是在?拒绝他,但始终态度都有些疲惫中夹带着一种放任,咋一看很包容温柔,可实际上并没有丝毫温度。


    这跟她之前的模样有着一些微妙的差别。


    “累了么?”江宴白只好体贴的问,“不如让陈沉来?处理,你歇一段时间。”


    “这么体贴,你不要命啦。”宋杳的语气终于有了一分变化,开玩笑?一般上扬,抬手却拂去了他的手。


    下?一刻。


    “有事说事,我忙着呢。”宋杳眉头?一皱,不耐烦的看了一眼江宴白。


    江宴白:“长悦的股票已经涨到了六十多,你打算干什么呢。”


    长悦大厦整栋大厦,其实合作了很多品牌公司,这像一个高级集结体,下?层是顶级商场,中层是出租出去的写字楼,顶层的部分是长悦本身的管理层。


    因此,大家说买长悦大厦,都是一层一层的买,包一层自?己用就好了,还从未有人?将整栋大厦买下?来?。


    宋杳抬起眉毛,把笔记本电脑合上,“你知道目前最?值钱的股票是哪家的,多少钱一股么?”


    江宴白维持着姿势没变,想了一下?回答,“尘骄酒业,三百多一股。”


    “你想超越尘骄酒业?”江宴白立即反问。


    “很难吗?”宋杳问。


    “……”江宴白语塞了,他失语了一阵子,“是不是太狂妄了,不是很难,是几乎不可能。”


    宋杳笑?了一下?没说话,片刻后,突出一个字:“滚。”


    就是这种劲儿?。


    江宴白爽快的应了一声 ,听话的滚了出去。


    没多久,长悦的第一个子公司成立,取名叫长悦科技,研发的第一项产品就是近距离测谎眼镜,它能通过扫描躯体,精准的追逐人?的心脏跳动变化,体温变化,气体捕捉,从而判断人?是否在?撒谎。


    并且眼镜装有特殊芯片,具有记录录像功能,信息资料同步传输绑定的电脑端。


    同年?,长悦投向了其他各大行业,旅游业、餐饮业、娱乐业、服装珠宝业等等……


    宋杳总能以其特殊新颖的视角,将各大行业发扬光明。


    她的身影,出现在?财经频道的频率逐渐多了起来?。


    宋父宋母是第二年?冬季,在?电视机上看到的宋杳。


    宋母不断擦眼睛,问老伴:“你看着是不是二丫。”


    宋父盯着电视机看了好打一会儿?,也略有几分迟疑。


    盖因电视机上的宋杳跟他们人?之中的宋二丫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正在?召开新闻发布会,长悦科技正式跟国家展开合作,芯片将不投放授权,测谎眼镜全面停止销售。


    报纸和网络也铺天盖地的展开条论。


    【难怪最?近测谎眼镜没了动静,我说最?开始的时候宣传的力度明明非常大,怎么会销声匿迹了,原来?你小子不声不响被收了啊[滑稽.jpg]】


    【是要回收测谎眼镜,这个我知道,不是不给?老百姓用,而是怕有人?钻空子展开针对?性研发。】


    【宋总好帅啊,好A!】


    【明明什么也没穿,头?发上甚至没有饰品,但是整个人?看起来?却完美无缺啊!】


    【谁能懂眼镜的魅力啊,带着金丝边框眼镜啊!啊啊啊啊!】


    镜头?中,宋杳穿着简单却贵气,黑色的头?发微微拢着,戴着一副眼镜,红唇素面,眼尾不怒自?威,抬手指向身后的led屏幕,为大家介绍计划以及产品。


    她简直侃侃而谈,有的词语国内没有概念,她也能用英文顺利的念出,中英文流畅切换。


    这是直播,镜头?不用扫都能看见台下?一侧站着的江宴白,他正在?喝奶茶,捏着奶茶杯子,另一只手提着一杯黑咖啡,显然在?等待台上的人?下?来?。


    旁边戴眼镜的男人?是林颂,正客气的跟江宴白说他来?就好,江宴白翻了个白眼,林颂这才老实下?来?。


    燕京学院的大家都看在?眼底,论坛上 的言论也在?同步更新。


    【不愧是宋杳同学,太酷了。】


    【同龄人?还在?学校阿巴阿巴,有天分的已经创业了,我爸最?近揪着我的耳朵整天念叨宋杳呜呜。】


    【没天分不行啊,人?家什么身份背景,你什么身份背景啊?谁说的她是欧洲的公主回国没有人?脉背景的呢?一回来?就能让江家和陈家双双给?她作配啊?】


    【还能跟裴家的少爷谈上一段恋爱,真是随心所欲啊,这就是真正的大小姐吧,你们顶多算个千金,还不是大小姐呢。】


    【江宴白也喜欢宋杳啊,这还不明显吗?为什么没人?说啊?】


    【…你不要命了,这是没人?说吗?这是没人?敢说啊!】


    果?然没一会儿?,说江宴白喜欢宋杳的帖子就被删掉了,贴主喜提七天禁言大礼包,她神神叨叨的换了个小号上来?:【被夹嘴了,下?次还敢。】


    有人?敲了门?找进来?,问宋父宋母,上电视的是不是她家的女儿?宋二丫,“我才反应过来?二丫那丫头?的大名,好像是叫宋杳吧,就是这个字?”对?方不确定的问。


    “村长啊。”宋父笑?了笑?,指了指电视机,“你看上面的人?,那能是二丫?我们二丫大名叫宋杏,你记错了。二丫还在?给?人?当仆人?呢,您看您非得过来?提,这不是……”


    这不是戳人?心窝子?


    村长连忙噤声,心里?有点?尴尬,“对?不住对?不住,我这就是好奇,我看她长得也跟二丫有点?像。”


    “哪里?像了?像不像当爹妈的最?能看得出。”宋母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要是我闺女就好了,我第一个给?咱村娟楼,还用得着你们先看出来?啊,我看你是存心来?气老宋的。”


    村长被这么一说,也觉得不太像了,仔细看,人?家宋总怎么看着那么漂亮,皮肤白脸还小,尤其是鼻梁的那颗痣简直漂亮的厉害。


    再想一想宋二丫的模样,灰扑扑的一张脸,长满了雀斑,总也不敢跟人?对?视的怯懦性子…


    村长心里?可怜这一家,也稍微放下?心来?,“二丫过得怎么样?”


    宋父憨憨一笑?,叹了口气,“马上要考学了,时候忙也顾不上兼职,到时候学费要从哪儿?弄还没数,要不村长您……?”宋父试探性的看向村长,眼神带着一分希冀。


    村长当即就要走,“我家也没钱哪,我儿?子今年?就要结婚了,家底都要掏空了,我先走了哈老宋,下?回再聊。”


    宋母跟着过去,把门?反锁好,才进来?骂骂咧咧,“什么东西,这就是村里?的好乡亲。”


    宋父可有可无的道,“你又不是不清楚,可怜你过的惨,但你要真的能开上大奔,又嫉妒的很。我看今天他来?本来?就是打算让二丫给?村里?捐钱。”


    宋母闻言跟着沉默下?来?,“老伴儿?,你说电视上的……”


    这两人?很有默契,其实都认出了电视上的就是宋杳是他们女儿?,但他们聪明的瞒过了村长,也是不想生出事端。


    女儿?如今用宋杳的名头?在?外面做生意闯荡,他们当爹娘的,本身给?不了什么助力,自?然也不能拖后腿。


    女儿?孝顺就够了。


    这一年?多以来?,她每个月打钱回来?。


    刚开始打的几千几千,后来?越来?越多,上个月竟然有七位数。


    “一分都不敢花。”宋父叹了口气。


    没几天,宋父找人?寻了关系,复刻了一份假的信息,把宋杳的大名当真改成了宋杏。


    宋父有先见之明,果?然没两天,村子里?的人?全都找来?了,一心想要见宋杳,宋父装出不堪其扰的模样,把户.口.本丢了出来?,“看看看!你们看吧!我女儿?不叫什么宋杳,同村的乡亲连我老宋的闺女叫什么你们都不清楚吗?”


    大家一看,果?然是宋杏,方方正正的汉字,写的清清白白。


    宋母更是大闹了一场,哭诉这么些年?村子里?的人?见死不救,撒泼闹腾起来?。


    也是巧合,宋杳刚好回家来?了,穿的还是那一身灰扑扑的朱红色运动服。全村民众都傻眼了,无法将眼前含胸弓背满脸雀斑的女孩跟大名鼎鼎的宋总联系在?一起,生怕再被骂,只好一一散去离开了。


    进了屋子,宋杳把棒球帽摘下?来?,平静的看向宋父宋母,“爸,妈,收拾收拾你们跟女儿?走吧。”


    宋母呐呐然不敢说话,“二丫,你……”


    宋父连连问,“去哪儿??还能去哪儿??还有,我正想问你,你做生意那钱从哪儿?来?的,你可不能干偷鸡摸狗的事情?!!”


    宋杳叹了口气,转而扬起一个笑?脸,“问同学借的,现在?已经全数奉还了,你放心吧爸。”


    顿了顿,宋杳郑重其事说,“我带你们过好日子,爸的腿,出国治,治不好就按个假肢,用最?好的仪器,一定能让您重新站起来?。”


    宋母擦了擦眼睛,期期艾艾的说:“不行,杳杳,我跟你爸爸走了,到时候村里?的人?看到能猜到你就是宋杳,到时候…对?你名头?有害吧?”


    这似乎是头?一次,这对?夫妻在?宋杳面前把话摊开了讲,“到时候到处讲你有这样一对?父母,对?你也不好。”


    这话可真让人?心酸,宋杳本身父母早亡,她其实是个孤儿?,并未体会过亲情?,她觉得原主的父母对?她实心实意的好,可她却并未回馈一二,她跳楼自?杀的时候,好像没想过父母会怎么办。活着已经很艰难,唯一的女儿?死亡,恐怕他们会崩溃。


    宋杳吞下?心中的复杂,粲然一笑?:“没关系,妈,我已经安排好了,绝不会令人?起疑。”


    当夜,宋家起了一场大火,一家三口烧死在?家中,因地理位置特殊,有山头?作为遮蔽,村民们白日劳作晚间睡得死,竟然无一人?发觉,等到次日清晨,宋家连墙都烧落了一般,只剩下?三具焦黑的尸体。


    村民们都吓得半死,还以为是白日里?对?他们一家的逼迫和侮辱,让他们气愤自?杀了,于是白天说过话的那些人?惴惴不安,安安分分的缩在?家里?不敢出来?。


    村长带头?,将这三个人?的尸体下?葬,这事情?才算完。


    陈沉已经很久没听过宋二丫的消息,新春佳节,陈夫人?把这事儿?当做饭后的趣事说了出来?。


    陈沉一愣,“烧死了?二丫小姐也死了?”


    陈茵茵还好生哭了一场,“妈,你怎么能笑?得出来?,二丫姐姐死了!”


    陈夫人?见气氛不对?,立马放下?了瓜子,“没、没啊!我还叫人?去送钱,我这才知道一家三口全死了,这也太可惜了,那村的人?也忒见钱眼开了点?,竟逼宋杳是宋二丫,还有人?说这一家是不堪受辱,晚上点?了蜡油自?己烧死的呢。”


    陈茵茵追问,“二丫姐姐不可能会自?杀的吧,她成绩好,还打量着考一个好大学,走出大山呢!”


    陈夫人?喝了口茶,不以为意,“拿不出读大学的钱啊,听那个村的村长说,宋二丫的爹到处借钱,可惜没人?肯借给?他们。”


    陈沉想起的却是前些日子,他到陈茵茵这边时,宋二丫在?一个夜晚分别之际跟他告白了。


    陈沉看见她的脸就想起宋杳,如何会答应,他决计不会做出拿人?当替身的事情?,所以拒绝了,走前安慰她,让她好好考学,等到了更大的世界,就会发现世界上还有很多优秀的人?。


    宋二丫当时笑?的很勉强,她乖巧点?头?说没关系。


    没想到这竟然是两人?之间的最?后一面。


    端茶的动作顿了好一阵子,陈沉将茶盏放下?,幽幽然的叹息。


    这世间最?不缺少的,就是阴差阳错和世事无常。


    直到走前,陈沉还听陈茵茵闷闷不乐,哭着揉眼睛:“为什么不来?问我呢?我可以借钱给?二丫姐姐,不还都行。”


    陈沉摸了摸陈茵茵的脑袋,没有说话。


    初春时节,燕京学院开学季。


    米露跟朋友下?了车就在?闲聊,忽见一辆黑色的顶级商务车停在?学校门?口,首先下?来?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


    米露寻思这是谁呢?


    好眼熟了。


    下?一秒,男人?拉开车门?迎一个女生下?车,她把眼镜摘下?来?挂在?他的领口,说了句什么,脸上没什么特别的神情?。


    “林颂!这是林颂!”米露眼镜瞪大,“阿杳!阿杳是你吗!”她几乎是连蹦带跳的抛下?新朋友拥了过去。


    来?人?听到声音惊讶侧头?过来?,露出她完整的脸庞来?。


    她看清是米露,顿时扬起一个意外的笑?,“真眼熟啊这场景,不是么?”


    米露激动的尖叫着过来?,宋杳被她撞得往后靠,“这样像什么样子,快放开我!”


    果?然大小姐炸毛了,她最?看重自?己的形象了,嘴上虽然训斥让她放开手,但她的身体很诚实,还小心的护着她。


    米露呜呜然,“一年?多没见到你了!你都不知道我想死你了!大小姐你好狠的心!”


    林颂感到意外,但心里?又觉得好像就该是这样,不工作的时候,宋总也这样有生机,看起来?傲娇又可爱。


    宋杳嘱咐了一些事情?,林颂依言离开回公司了。


    半小时后。


    米露平复了心情?好奇的问:“你回学校是有大事情?要做吗?”


    “没事情?,”宋杳的脸上浮现一抹微妙,“来?看看阿述。”


    提起裴述,米露顿时噤声。


    这些时日,学校里?很多人?谣传宋杳跟米露已经分手了。


    江宴白又追的这样紧,裴述多次发火,甚至有一次飙车两辆车相撞,差点?闹出人?命。


    裴述也想进入长悦股东,可长悦内里?十分团结,可谓是一致对?外。


    宋杳不可能把自?己的股份分给?裴述,那样她就会丧失自?己的控股权。


    整个长悦整治的宛若铁桶,无坚不摧,从这里?也能看出宋杳御下?之术。


    实际上,宋杳的确跟裴述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了。


    从最?开始做事业的时候,一天一个电话,到现在?十天半个月两人?也不会通电话,好像进入了无形的冷战。


    裴述不是那种会低头?的男人?,宋杳的重心不在?爱情?,就更不会重修旧好了,因此两人?的关系僵持着,但谁也没有主动去打破。


    两人?说着话,侧方传来?一阵动静。


    “是陈沉少爷诶。”米露出声,她欣赏的看了好一阵子。


    陈沉行色匆匆,仿佛有事情?要做,也没注意到米露身边站着的宋杳。他一身白色的衣服,纤尘不染,看起来?宛若不可染指的高岭之花。


    米露见宋杳挑眉,自?觉解释起来?,“也蛮奇怪的,听说陈沉少爷的好朋友去世了,为表哀悼,他已经连续穿白一个多月。”


    或许是因为她们在?说他,又或许是他看到了校门?口的林颂还没开走的车,陈沉忽然巡视周围回过身来?。


    宋杳在?人?群中太过扎眼,陈沉一眼就看到了她。


    宋杳


    宋杳一直在看着他。


    陈沉跟她对视上之后, 意识到了这个。


    险些抬脚往回走,还好关键时刻止住了这个念头。陈沉朝宋杳微微一笑点头示意,转过身继续往外走。


    坐到车上, 陈沉深深叹了口气,问司机, “事情很急么?”


    听出陈沉话里话的司机立马上道回,“也不是特别急, 可以?往后推推的。”


    说?罢,却没见?陈沉有什么特别的命令, 司机有点摸不着头脑,心?里没数。通过车镜往后看?,那个如玉一般的少年轮廓愈发成熟, 也是,他如今已经?成年了,自然外形已经?不太能看?得出来少年的模样?。


    后坐略暗,陈沉的神色也染上了几分暗沉,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算了,走吧。”陈沉淡淡道。


    司机后知后觉,莫非少爷…是想?跟宋杳相处么?


    察觉到这一点,他立马噤声, 顺从的启动车子离开燕京。


    裴述正在上课,响铃过后下课, 他支撑着下颚瞥向窗外。如今还留在燕京学院的很少, 顾延雪、黎星时、陆沉以?及江宴白都毕业了, 去年夏季考学, 当然不用真的怎么考,家里都会为?自己的孩子铺路, 在国内读燕京只是积攒人脉的一种手段,毕业基本就意味着要出国了。


    高三寒假过去,现在也正是最后一个学期,裴述其实早已经?不用每日都来。


    走出教室的门,在走廊测对面的褐色长椅上,裴述看?到了一个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她背对着他立在走廊边,视线眺望远处,整个人有很大的区别,可她的身影仍旧这样?眼熟。


    “阿杳?”裴述都快认不出她了,迟疑的叫出声。


    她闻言回过身看?来,微微弯起唇角露出一个笑。


    她没穿校服,而是简单的白衣黑裤,气质成熟,一贯的黑色发丝也不再如从前那般妥帖的打理,染了褐色微卷。她几乎是素颜,看?出只上了一层淡淡的妆,唇色也极淡。


    她好像更?从容了。


    从前她很在意自己的外貌与仪态,连一丝一毫不妥也不容许发生。


    可她如今随意又放松,却好像比之前更?美了。


    裴述莫名有一股快抓不住她了的感觉,如流水从指缝中流逝。


    是权利让她变了副模样?么?


    记忆中,父亲也是这般,掌握的越多就有更?多的东西变得不必在意了,于是他越来越不爱回家。


    裴述平日里在公司忙碌,是为?了让自己的母亲不必完全被父亲架空。


    可是好像从那次离开她的身边,就逐渐不一样?了,一切都向着他预料之外的地方发展。


    他喜欢能抓得住握的着的存在,喜欢从前那个小?心?翼翼又高傲的宋杳。


    “阿述,好久不见?。”宋杳问,“一起喝杯咖啡吗?”


    “好。”裴述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发丝,她抬起头看?向他,略有一丝迟疑。


    燕京外不远处的一个咖啡厅内。


    “没有想?我?吗?”裴述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将这句话问出口的。


    “你呢?”宋杳同样?问他。


    宋杳没有抽出空寻找裴述,裴述也没有去找她。


    “如果是从前,你不会这么问我?。”裴述盯着宋杳的连,缓缓的说?着。


    宋杳支起腮,“你只喜欢傻傻的我?,对吗?”


    “傻傻的那个我?,连擦什么口红你都可以?理所当然的掌控。现在的我?,是不是超出你的控制范围了。”宋杳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裴述的神情变化。


    “你的话太有攻击性?了。”裴述蹙眉。


    “你是你让我?变的有攻击性?。”宋杳放下搅动咖啡的金色勺子,她仔细的端详裴述,“曾经?有那么一瞬,我?有想?过,裴述到底喜不喜欢我?呢?”这一年以?来,自从她专注事业之后,他从来没有主动找过她。


    “还是他只是享受掌控我?的感受。”


    “连这个也开始怀疑了么?”裴述忽然有些厌烦了,不是厌烦宋杳,而是厌烦这种变化,“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了。”宋杳见?他不想?听,顿了一下语气移开目光,不再看?裴述,“我?们分手吧。”


    裴述下意识想?问为?什么,到了嘴边,出口的却是:“好。”


    宋杳不再说?话,朝他微微颔首示意,起身拿好包包转身往外走。


    看?着她的背影,裴述无数次想?开口叫住她,但始终没有开口。她的神色在某一瞬间很失望,并且是不加掩饰的,裴述看?出来了,他有点恼怒,但在恼怒什么,他还没有搞明白。


    直至宋杳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裴述的视野之外,他的心?仿佛空掉了。


    在原地坐了数个小?时,夜幕降临,天也黑透了。


    裴述忽然拿起手机给宋杳拨打电话,第一通电话没人接,他继续打,第二通电话响铃二十?多秒后终于被接通。


    “阿杳,其实我?很喜欢你,你刚才说?的话让我?很生气我?才会同意分手,原本的事情并非是这样?,我?们——”


    “裴少爷。”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林颂略显尴尬的打断,裴述骤然失声。


    “宋总正在开会,她开会时手机一向是留在办公室的…您有事情要讲,待会儿我?让她给您回个电话呢。”林颂的尴尬藏得很好,仿佛完全没听见?裴述刚才仓惶的话语,话语放的极尽平和。


    裴述的情绪瞬间冷静了下来,他扯了扯唇角,半晌才找自己的声音:“算了,不用跟她说?我?打过电话。”


    刚才那一刻他的情绪仿佛找到了出口,一股脑的倾泻了出来,可惜听他说?话的并不是宋杳。裴述的心?肠硬了下来。


    ——他与宋杳已经?不合适了。


    持续了这么久的冷战和僵持


    他们二人都明白的。


    裴述不喜欢现在的宋杳,他不愿意去包容新的她,而她也不愿意回到从前。


    他们两?个人在一定?程度上是很相似的,自我?且要强,永远希望别人迎合自己,而非自己配合别人。


    至于她说?的他只是想?掌控她,男人想?要掌控自己的爱人有什么不对么?因为?喜欢她、爱她,才会想?时时刻刻都关注她,裴述不喜欢失控的感觉,所以?将宋杳抓的格外紧一些。


    这么说?来,其实从前她也并不喜欢被抓着的感觉,只不过她喜欢他,不介意,也没说?。


    如今时过境迁,一切都不一样?了,再也没有谁会为?了谁心?甘情愿。


    宋杳开完会出来,林颂把裴述来电话的事情悉数告知,他以?为?宋杳会着急想?回电话,却不想?她只是随便的摆了摆手,说?了个知道了,完全没有回电话的想?法。


    跟控制欲强的少年谈一段恋爱,到这里已经?足够了,分手时宋杳说?的话,也是根据原主的性?格复刻出来的。她想?这段恋爱是要有一个完好的结局,两?人的确不合适。


    裴述需要的是那种时时刻刻需要他的小?女孩,宋杳并非这种人,能演得了一时,却演不了一世。


    没有谁移情别恋了,也没有谁出轨了。


    宋杳和裴述就这样?和平分手。


    这件事情在一周之后被米露这个大嘴巴传播开来,她到长悦找宋杳玩,没让人跟着,自己一个人差点在大厦里迷路,最后还是打电话给林颂求救才顺利到了宋杳跟前。


    没想?到江宴白也在。


    米露看?见?外面坐着的江宴白,惊讶之余啧啧出声,小?声问林颂,“你们江总追的可真紧啊,现在不会整天都在这里吧?”


    林颂可不能说?老板的私事,只是笑了笑没接话。


    米露见?此心?里嘀咕,难怪能被她家阿杳看?上,这人嘴巴可真严实,连闲话也不带说?的。


    江宴白翘着二郎腿在玩游戏,看?见?米露之后把手机收了起来,“哟,小?米。”


    “……”米露不得不端起笑脸,“江少。”


    “不会又来带阿杳去包男模玩呢吧。”江宴白似笑非笑的瞅着米露,言辞间皆是玩笑意味。


    “…我?是那种人吗!”米露断然否认,心?里还真有点心?虚,他怎么知道她正有此意啊??


    “你是。”江宴白直勾勾盯着她,“之前没干过么?”


    米露一下子想?起了之前她第一次带宋杳去SW玩,当时尴尬极了,她也没想?到宋杳跟裴述正式确定?关系了,结果大家没玩多久,经?理领着六七个腹肌男模咔咔进来了,问了一下哪一位是宋杳小?姐,那些男模上来就开始表演节目勾引宋杳。


    当时全场鸦雀无声,裴述脸都黑透了。


    场面堪称抓马。


    米露有点尴尬,她摆了摆手,若无其事道:“年少轻狂,年少轻狂。”也不敢在唠了,推开门要进去找宋杳。


    江宴白看?米露进去,跟着也一起进去。


    林颂注意了一下,心?想?可让这位江总找到理由赖进总裁办公室了。


    “大小?姐~”米露黏腻着腔调,撒娇蹭过去搂抱宋杳的脖颈,“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七天!六个小?时!四十?三分钟了喔!有没有想?我?!有没有想?我?!”


    江宴白关门的动作滑了一下,浑身起鸡皮疙瘩,‘咦’了咦一声错了错自己的手臂。


    米露趁他不注意瞪了他一眼。


    “不许问这种问题。”宋杳移开眼眸,把手里的文件合上,按了电话出去,“小?周,买点女生爱吃的东西送上来。”


    “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米露高高兴兴的坐在她旁边。


    “我?也吃。”江宴白蹭过来。


    宋杳瞥视他一眼,眉毛微微拧起。


    江宴白立马委屈巴巴的说?,“米露过来你指定?要休息,那我?进来跟你说?说?话总可以?吧,没有打扰你工作。”


    米露得意洋洋冲江宴白笑。


    “晚上米露留下来,我?们一起吃顿饭。”江宴白佯装寻常的提议。


    米露还没说?话,宋杳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


    米露眼尖,一眼看?见?备注:陈沉。


    米露还以?为?是工作的事情,连忙挪开椅子,表示不打扰她接电话,不仅如此她还示意江宴白走远点。


    江宴白白了她一眼,两?人起身到了办公室另一侧的沙发边坐下,这里摆放着一叠果盘,是每日都会换新的,看?起来也和很新鲜。


    米露劝他:“哥,你追了这么久,阿杳都没什么反应,有没有可能是你追的方式不对。”


    江宴白摸了摸下巴,没说?话。


    宋杳接通电话,微微后靠,靠在椅子背上,“怎么了?”


    那边没有立即出声,而是等了大约四五秒钟,才传来陈沉略微低沉的声音,“你和裴述分开了。”


    “对。”宋杳承认。


    那边陷入了沉默,一时之间只有电话之中流淌的电流声很响。


    “怎么了?”宋杳见?他不说?话,只好又问了一句,这一次她语速放满了几分。


    垂着的眼眸中叫人看?不清情绪,可她的话语,带着一份不易察觉的引导。


    敏感如陈沉,好似接收到了一个信号一般,他忽然笑了。


    声音从电流中传递过来。


    他说?:“宋杳,你很狡猾。”


    宋杳


    “今晚有空么?”陈沉询问。


    “有的。”宋杳回答。


    “我到公司接你?”问完之后, 陈沉才抑着音调补充道,“我是?说,今晚可以一起共进晚餐么?”


    宋杳没出声?, 过了一阵子,才突然发出一道很短暂的笑音。


    陈沉几乎能听得到自己疾驰跳动的?心跳, 不受控制且疯狂,如同那一年从他心间生根发?芽的?藤蔓, “宋小姐。”


    “好啊。”她的?声?音从电话那端平稳的?传递而来。


    她一如从前?,可他却乱了。


    挂掉电话, 陈沉脸皮子都在发?紧,他握紧了手机僵硬了许久,随后缓缓收起抬起脸庞来。


    身边的?人吓了一跳, 还以为陈沉因为什么事情生气了,吓得不敢动弹,抱着文件夹结巴了一下,“陈、陈总?”


    陈沉募然弯起唇角, “嗯?”他看向这人,示意着。


    “是?、是?我这份提案文件做的?不好吗?”她惴惴不安的?询问,“要不我再拿回去改一改。”


    “不必了。”陈沉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文件,“就这个了, 定下吧。”


    他脸上的?笑意来的?很突然,就像是?乍冷还寒的?冬季, 初雪融化?太阳探头, 一切都明朗着, 萌生出层层春意。


    怪了, 今天陈沉少爷通过提案时竟然没多说那一句‘文件先送给父亲那边过目,他同意了就可以实施。’, 一向妥当的?他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虽然说他还这么年轻就已经大权在握,完全?不用过问顶头上司陈老爷子的?意见,但他在为人处世上一直都很完美,不让人抓到丝毫错处。


    直到出了办公室,这人还有些恍惚,后知后觉的?想:老板这是?心情好的?表现吗?


    这人前?脚刚出来,后脚就看见老板换了一身衣服从办公室出来,朝着电梯电梯方向离去,这一次没喊司机,应当是?私人行程。


    宋杳将事情收了个尾,瞥见那俩人还在斗嘴说话,便嘱咐道,“小江总,托你带小露去吃晚饭了,我还有饭局不便跟你们一起。”


    两?人也没怀疑,毕竟宋杳总是?这么忙,忽然有工作也再正?常不过。


    米露立即摆手,“不要,你不在我跟江少根本没话可说。”一起吃饭岂不是?坐牢啊?


    “这不是?说了这么久,什么叫没话可说。”江宴白亲热的?把水果递过去,“好嘞,阿杳你去忙吧,我带你朋友去吃饭,你放心!”


    宋杳点了点头,关?好电脑走了。


    关?门之前?还听见江宴白好声?好气的?问米露:“那你说该怎么追她比较好。”


    陈沉的?车一早停在长悦楼下,看见宋杳下来,车窗摇了下来露出陈沉那张优秀到人神共愤的?脸庞来。


    平心而论,陈沉的?五官精致程度的?确是?其余几个人中最为出色的?那一个,但其他人也都不差就是?了,其实长相不是?最重要的?,人的?品格以及气质才值得注意。


    “许久没见,”陈沉凝视宋杳,真切的?夸赞,“宋小姐比从前?更?加漂亮。”


    “上一周不是?见过么?”宋杳反问,她今天穿的?也只是?普通的?办公服饰,中规中矩,并不很美丽,主打的?就是?做事方便。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宋杳系好安全?带,侧眸看向他。


    见宋杳当真询问,陈沉仔细思考过后,给出了一个答案:“从前?是?张扬明媚的?美丽,如今是?内敛明亮的?美丽。”


    “谢谢,你也有很大的?变化?。”宋杳说着,认认真真的?巡视陈沉整个人。


    陈沉能感觉到她的?视线从他的?眉毛下滑,到眼睛、鼻梁,唇瓣,喉结,以及双肩,最后扫向他的?腿,复尔多看了一眼他的?喉结。


    他是?有些在意的?,喉结多滑动了一下,他想她一定留心到了。


    “变化?在哪里?。”陈沉不着痕迹的?问,从过车镜扫视到宋杳的?神态。


    她仿佛漫不经心极了,打量他一圈之后,唇角微微提起一寸,脸庞上的?笑意如从云端落到地面?一般,忽然就真切了。


    她好像对?他很满意,陈沉也审视了自己一眼,稍微放下心来。


    “这一年,除了公开场合,我们好像从未见过。”宋杳冷不丁出声?。


    恰好红绿灯,车辆缓缓停下,陈沉的?心跳仿佛也骤然放缓了下来,周遭的?动静也凝滞下来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宁静的?笑意,“私下里?,我和宋总也并没有其他交集。”


    这称呼的?转变,微妙至极。


    “如此生疏,你在怪我啊?”


    这话猝不及防,陈沉怔愣了一瞬,下意识看向她。


    宋杳身量坐的?很端正?,视线看着正?前?方,她像极了只是?随口说的?,当不得真。


    “没有。”陈沉放轻了声?音,握着方向盘的?手略微收紧,一瞬后又放松,“抱歉,是?我失态了。”他道歉。


    宋杳没有说话了。


    快到到达目的?地,宋杳才又说话:“陈沉,一直活在自控中,你会不会觉得累呢。”


    “不会。”陈沉更?多的?其实是?不甘心,这种情绪十分卑劣,他时常压抑。这话他没说,因为他知道宋杳问的?不是?这回事。


    陈沉本身就是?个极为内敛的?人,但又说一不二,或许是?从小就懂的?自己说话很有分量,他也不希望自己说错话做错事误导他人。俗话说在其位谋其职,他不过一直是?这样做的?。


    用通俗的?话来说,他其实很狠,但他又很谨慎,并不轻易出手。


    他的?怒点又很高,仿佛没有什么是?可以令他发?怒的?,无?论遇到什么他都泰然处之。


    陈沉就像是?持有一杆秤砣,他不喜不怒,平静如水。


    周围的?人都说他为人冷静淡然,克制自持。


    想必宋杳这话是?对?这些的?感慨。


    可她不会知道,他这一汪湖水,被丢入了宋杳这颗石子,就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甚至有时候,他对?这种自己的?心绪被牵着走的?感觉很上瘾,这太奇妙了,他还从未体?验过。


    这一顿饭吃的?没有任何错处,陈沉简直完美到无?可挑剔,临分别前?,宋杳赠予陈沉一个挂件,“你的?车太冰冷了,没有人味。”


    陈沉接住,是?一只浅绿色的?乌龟玩偶,拉动乌龟的?脚丫子,它就在空中不停地摆动短小的?四肢,仿佛在艰难的?移动。


    “它就像你一样。”宋杳语气轻快,对?陈沉笑道。


    “乌龟…?”


    “嗯。”


    陈沉当着宋杳的?面?把挂饰挂上。


    “宋杳。”


    “嗯?”


    “晚安。”


    “好。”


    原来,这些年他的?心思她一直都清楚,好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比他了解的?更?加聪明。


    这只乌龟,是?两?人之间的?默契桥梁。


    她是?在点他,说他太慢了么?


    其实他不是?慢,而是?有耐心。


    次日,众人看到从来不到长悦来的?大股东陈沉出现在了公司里?,他跟从前?比起来简直是?等?比例放大时,一路途径过去,到处都是?惊讶的?目光,反应过来之后连忙跟他问好。


    陈沉一一回以点头。


    陈沉的?转变,无?疑是?一个转机。


    江宴白虽然迟钝,但是?对?宋杳的?事情他总是?会稍微敏感一些些。


    赶到长悦推门,看见的?是?宋杳戴着防近视的?眼镜跟陈沉靠的?很近,陈沉温声?在说话,“提案很不错,女性的?购买能力大多数都比男性高出很多。”


    看到江宴白,陈沉的?话语停下来了,两?个人齐齐看向他。


    “陈沉,老子找你有事儿。”江宴白几近咬牙切齿,侧身示意陈沉出来。


    陈沉低语了一句,宋杳点了点头。


    这一幕可真真是?刺眼至极。


    茶水间。


    江宴白一手过去攥住陈沉的?衣领将他按在墙边,“你什么意思?”盛怒和多疑之下,让江宴白天生戾气的?眼眸更?加可怕。


    陈沉居高临下看着他,倒是?没有说话。


    “你对?宋杳有意了是?不是??”江宴白接连说出许多话来,“从前?你为了避嫌,连长悦的?大门都不进,现在甚至跟她一同商讨提案,几个意思?别说是?陈氏跟长悦有合作。”


    陈沉抚开江宴白的?手,声?线一如既往的?温和平静,“江宴白,你在宋杳身边这么久,她对?你有过好脸色没有。”


    “关?你什么事。”他没否认,江宴白顷刻间升起无?边的?怒火,那份多疑是?被坐实了,也就不是?多疑而是?事实了。


    “你已经输了。”陈沉提醒道。


    “我输了?”江宴白觉得可笑,重复他的?话,“你这跟截胡裴述也没什么区别,我喜欢宋杳,你一直都知道!”


    陈沉毫不在意,甚至一笑,“你就当我卑劣吧。”他的?眼睛没有丝毫温度,盯着江宴白看的?时候,如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令人琢摸不透。


    “你当然卑劣,你在宋杳跟前?装什么绅士!”江宴白气不打一处来。


    陈沉看了一眼饮水机上的?影子,缓缓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话仔细听去,竟然还有几分若隐若现的?无?辜和疑惑。


    “你装你爹——”江宴白一句粗口先写出来,提手就想揍陈沉。


    “江宴白。”


    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江宴白募然收起手,他迅速意识到,陈沉刚刚就知道宋杳在身后,所以他在装无?辜,他在装无?辜!


    他的?拳头捏的?咔咔作响,已经分不清是?气的?还是?什么。


    宋杳看了看陈沉,问:“你没事吧。”


    陈沉摇头,“没事,”顿了一下又说,“别担心。”


    江宴白觉得离谱,难道宋杳以为他能把陈沉怎么样吗 ?看这狗东西穿的?人模狗样,西装革履的?,但其实那衣服之下他的?肌肉和力量没比他差多少,两?人打起来说不准谁胜谁输呢!


    他装什么柔弱?装什么可怜?


    江宴白气的?眼睛发?红。


    陈沉瞥视一眼江宴白,唇角略微勾起一分。


    ——他在挑衅他。


    宋杳


    江宴白此刻如同一只受伤的凶兽, 明明有作恶的能?力?,却委屈不甘的收回了所有的爪牙。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有的时候人的语言远比拳头更有杀伤力。


    宋杳分明什么也没做, 可他却觉得浑身痛楚,尤其是那一颗心?, 被人用拳头攥紧捏碎了一般。


    “这样急急躁躁像什么样子,低下的人看见了还以为公司怎么了, 无端引起慌乱。”


    宋杳走前,轻轻瞥了一眼江宴白。


    江宴白抿唇未语, 他盯着?宋杳的脸看个不停,期望能?在她脸上看到犹豫,一丝丝也好。


    可惜没有, 宋杳公事公办的说罢,转身离去,这处茶水间只剩下热水烧开滚动的声音,静谧的不像样。


    宋杳坐回位置, 陈沉拿起企划书检查自己说到了哪里,垂眸时神态仔细且认真,静如美玉散发着?低调的光华。宋杳不着?痕迹扫了他一眼?,将视线投放在企划书上, 唇角提起一寸。


    新的企划案很快通过,跟企划案被昭告天下的, 是陈沉不加掩饰的对宋杳的示好。


    说是示好, 不如说是追求, 他的表现不像当年裴述的大张旗鼓, 也不如同江宴白那般狗皮膏药,静谧无声的像流水, 润物?细无声一般不容拒绝。


    霍琴难得来找宋杳,她跟米露在电梯上碰到了。


    两人一致认为这很可怕。


    “可怕的是陈沉啊。”霍琴撇了撇嘴角,“无声无息的,你说多可怕吧,这么几年他都没动静,你跟裴述分手之后他立马冒了出来。”


    米露对陈沉还挺有好感的,她反驳道,“明明可怕的是江宴白啊,我知道琴姐您跟江少关系更好,向着?他说话。”


    霍琴有种被揭穿了心?思一般的尴尬,她悄悄看了一眼?宋杳,见她仿佛没留心?这边,这才?稍稍理直气壮一些,“我跟江宴白从小一起长大,我指定向着?他啊,我跟陈沉不熟,就?算是从前一起读书,也是很少见他的。”说着?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寻思这里的茶就?是香啊。


    宋杳冷不丁出声,“说吧,来长悦是要说江宴白的什么。”


    霍琴猝不及防的愣了一下,差点被茶水呛到,连忙放下茶盏。


    米露给她递了纸巾,她接过来掩饰的擦了擦嘴角,“你怎么知道?”言语间充满了郁闷。


    米露也看破了,“很明显,您平时跟阿杳没什么交集,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当年霍琴逼迫宋杳当台演奏月琴,这两人的梁子就?结下了。当然这是霍琴单方面认为的,她觉得宋杳会记仇,但这么久以来宋杳好像也没报复她什么,她还挺战战兢兢的,也不敢过多跟人家接触。


    直至现在,宋杳将长悦发展到如今地步,她仍旧没动作,霍琴开始相信宋杳真的没记仇。


    霍琴有些许懊恼,她老实的斟酌了下言辞,“其实是江宴白让我来跟你说一句话。”


    “说了什么?”宋杳这才?抬起头,将自己从案牍中?拔出来。


    “他说,”霍琴清了清嗓子,学着?江宴白的腔调,“宋杳,你别?后悔。”


    霍琴学的很像,米露很意外,能?脑补得出江宴白的语气。


    一定是不甘心?又一腔怒火,发火也像闹脾气的小孩一样,只不过是杀伤力?有点大的孩子。


    “他去哪儿了。”宋杳问。


    江宴白并?没有自己来,这就?有些奇怪,他并?不是那么拧巴的人,会干让人传话的事情?。


    按他的脾气,这句话他不亲自骂宋杳的脸上,他能?把自己气疯。


    霍琴略有几分犹豫,“他……”声音转低,“跟着?他爸爸走了。”


    跟着?他爸爸走了?


    一室气氛顿时凝滞下来,米露立马噤声不敢吭一声。


    江宴白的父亲在军区是有头衔的,他们一家的底蕴颇丰,随便一个人拉出来都能?随机吓死一个违法?犯罪分子。


    江宴白始终不肯跟家里一样,他并?不想?穿那身衣裳,他为人叛逆喜爱玩乐,向往随心?所欲的生活。


    可如今,却心?甘情?愿跟着?父亲走了。


    想?必是陈沉那句‘你输了’刺激到了他,他也会想?他到底有什么优势,又有什么地方值得宋杳倾心?以对呢?要他说出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好玩的,他能?说的头头是道,处理那些文件他不懂,也丝毫没有商战天赋。


    他除了有钱和长得帅之外一无是处。钱买不来宋杳的爱情?,脸帅也没用,她周围到处都是帅的,而她又不是颜控。


    那句‘你别?后悔’除了在发泄之外,更多的似乎是想?知道他走了她到底会不会不舍得。


    宋杳支撑起额头 ,垂下眼?睛拨动文件页,轻轻道:“幼稚鬼。”


    霍琴把一个钥匙取出来放在茶几上,“这个钥匙……”她临到嘴边看了一眼?米露。


    米露识趣,也很有眼?力?见,立马说自己想?上个厕所溜出去了。


    霍琴等门关上,脚步声消失之后才?看向宋杳,“这个钥匙,是燕京校长办公室的保险柜的钥匙,里面有他给你留的东西,是什么东西我也不太清楚。”


    “你抽空去看看呗。”霍琴笑了笑,她起身说,“平心?而论?,人这一辈子所求不多,事业、爱情?、家庭。其实是我挺希望你跟宴白能?走到一起,他是个实心?眼?,是真的喜欢你,也会爱你一辈子的,他没什么傲骨。”


    最后这句话几乎是明着?内涵裴述的了。


    宋杳却笑了一下,忽的问霍琴,“霍小姐,你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人必须得到的么?”


    霍琴愣了一下,摸不着?头脑,她觉得宋杳的话题跳得也太快了,不是在说江宴白么?


    “啊?”霍琴傻傻的。


    “事业,爱情?,家庭。”宋杳提醒,这是霍琴刚刚说的。


    霍琴仔细想?了一下,迟疑着?,“家、家庭吧…生命很漫长,没有家人相伴,会很寂寞。”


    “所以你只是怕寂寞么?”


    霍琴又愣了,这次她说不出话。


    直到走出长悦的大门,霍琴还是一头雾水,宋杳的话仿佛有人用手指戳了她的眉心?,让她一瞬间清醒了过来,但下一刻她又倍觉混沌,感觉宋杳说的话莫名其妙。她摸了摸脑袋觉得复杂,随即抛之脑后不愿再细想?。


    米露瞅着?霍琴离开,放心?的重新回到了办公室,她一进去就?嘀嘀咕咕,“我刚刚说其实江宴白才?可怕,怎么没人认同我啊。”她满脸写?着?‘快问问我,快问问我’。


    宋杳配合,好笑的问:“为什么可怕。”


    米露满意一笑,一屁股坐在宋杳的对面的摇椅上,晃了晃脚丫子说道:“因为我昨晚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呢。”


    “江宴白追了你这么久,一年多快两年了吧,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对劲,也没人去谴责他呢,甚至更多的人认为他深情?不悔。”米露伸出一根手指举例子,“换个性别?,如果是一位女性追求有伴侣的男性,并?且这样死缠烂打不肯放弃,绝对会被大众谴责,将她鄙夷到底呢。”所以准确来说,米露不是认为江宴白可怕。是认为会那样想?的人可怕。


    这一些话引得宋杳对米露正眼?相看,“哦?你觉得是为什么?”


    米露点了点头,“是父系社会延续至今,人自古以来,骨子里对男权、也就?是男性的爱慕…以及无论?男女下意识轻视女性的结果。”


    宋杳的目光变得有些温软,她开玩笑,“哦?这也是没办法?改变的呀。”


    米露沮丧的趴下,“是啊,”她自言自语,“世人对女性的严苛从未停歇。”


    “我觉得,人会喜欢上有伴侣的人并?不意外,拥有伴侣的人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在某些方面是优秀的。只是如果大众能?对待这件事情?一视同仁就?好了,不要只夸男的深情?转头骂女的贱人就?好了……当然我说的是除了使用阴谋诡计企图上位的人,这样的人无论?男女都挺令人不耻的。”


    “大哲学家。”宋杳把喝的推过去,“喝口奶茶润润喉吧。”


    一味的沉浸在‘社会对我不公平’的情?绪里,人也会变的偏激。


    这是宋杳打断米露的原因。


    忙完工作,宋杳跟米露一起吃了晚餐,晚餐过后米露想?去看电影,宋杳陪她去了。


    也是凑巧,迟到时着?急找大厅,米露一边念叨早知道包场了,一边拉着?宋杳找座位,手灯扫过去,邻座的人脸霎时间清晰起来。


    “顾延雪?”米露惊呼出声。


    那人顺声转过头来,一眼?撞见在昏暗灯光之下,仍旧美的显眼?的宋杳。


    “妈妈!!”旁边的小孩还在跟自己的家长说话,闹得叽叽喳喳的,但电影已经开场。


    顾延雪的好心?情?顿时毁于一旦,他一张脸崩坏一般面无表情?起来,举起手里的冰淇凌球瞬间塞进了旁边小孩的嘴巴里,他修长的手指在电影屏幕灯光的映衬之下,好看的宛如漫画作者的画笔所画。


    他的声音很低,皮笑肉不笑的威胁,“小孩哥,闭上嘴巴,别?逼我在这么快乐的地方扇你。”


    小孩大约五六岁,被迫吞着?一个草莓冰淇凌球,眼?睛瞪大,吓得不敢吭声。


    旁边他的家长一把搂住自己的孩子,对顾延雪完全敢怒不敢言。


    米露:“……”挺有礼貌的,起码叫人家哥了。


    宋杳


    说实话, 宋杳都有?些不大记得顾延雪了?,电影大屏幕恰好进入两眼的画面,刺目的光打在顾延雪的面庞上, 她终于在脑袋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了这个人。


    顾延雪,燕京六人团中的一员。


    他是个怪的, 并?没有任何一个非常交好的。


    陈沉和沈弥安关系亲厚些、裴述与江宴白关系也是如此、黎星时跟霍琴说话最多,顾延雪好似跟谁都挺好的, 但?又跟谁都不是最好的。


    无论是跟姜阮有?关的原剧情里,还?是宋杳来到之后?被改的面目全非的剧情中, 顾延雪的存在感都不太强,他始终游离在边缘地带,并?非在看戏, 而是真的不关注。


    “顾延雪,你怎么?一个人能在这儿?”米露越过宋杳企图跟他搭话。


    顾延雪竖起一根手指比在唇边,示意她别说话。


    米露瞄了?一眼嘴巴里被塞着冰淇凌的小孩哥,老老实实闭嘴了?。


    不知道是不是顾延雪的操作太奇葩, 整个电影场在后?续都没有?人出声,安安静静的,唯有?在演出搞笑情节时有?一阵哄笑声。


    一场电影持续了?两个小时零十分钟,选题是战争题材, 选取了?国家当年的一场有?名的战役,电影到尾声, 不少人都泪目了?, 纷纷感慨国家一路走来不容易, 大家如今的好条件都是踩在前辈门的鲜血上得来的。


    灯亮了?, 也没一个人率先起身?离去。


    还?有?人问:“有?彩蛋吗?”


    同伴回答,“有?两个。”


    顾延雪回过头?览视了?一圈整个电影厅里的大家, 回过头?才看向米露,“你哪位?”


    “?”米露无语的脑袋上撑起一个问号,“米露啊,哥,你不认识我就算了?,宋杳你总认识吧。”


    “宋杳?”顾延雪重复念,视线投在宋杳的脸庞上。


    宋杳正在看彩蛋,说是彩蛋其?实是演员拍摄的过程,诙谐搞笑。


    她转动?脑袋,跟顾延雪对视上,“晚上好。”礼貌的问好一句。


    顾延雪一愣,他仔仔细细的盯着宋杳看了?好一阵子,盯到米露都有?些尴尬了?,“顾学长。”你怎么?了?这是!!收神?!!


    “哦,是你啊。”顾延雪慢吞吞的说着,回神?道,“你换发型了?,没认出来。”


    “……”这下饶是宋杳也心里冒问号了?要。


    “晚上好晚上好,”顾延雪客气?的问好,“你跟裴述还?好吧,祝你们幸福美满。”


    静默,静默的彻底。


    没一个人说话,唯有?后?席传来人离开时的说笑声。


    顾延雪:“祝福的少了?么??99?”


    米露忍不住问:“你是2G网速吗?”


    顾延雪:“5G的,你要看看吗?”


    米露:“……还?有?,你这祝福跟新婚贺词似的,不礼貌!”


    顾延雪不懂但?勇于道歉:“不好意思。”


    三个人一同出去,顾延雪说:“我有?轻度脸盲症,米露学妹你是跟宋小姐同班的那个女生吗?虽然见了?很多次但?我记不住你的脸,抱歉。”


    米露哇塞出声,垂头?百度脸盲症是什么?病。


    宋杳问:“所以你是靠发型辨认我的么??”


    顾延雪点头?,“之前你是齐刘海长头?发,穿校服。”


    再看宋杳今天的打扮,露出了?光洁的额头?,身?上也没有?了?燕京的校服,取而代之的是丝质的米黄色挂脖连体?裤,头?发固定在身?后?,坠于腰际,露出她漂亮的天鹅颈以及精致的锁骨,这将她的身?材完美展现?。


    米露就好奇了?,“那你能认得裴述陈沉他们么??那生活里怎么?办啊?”


    顾延雪抽了?抽嘴角,“我是认不得脸,又不是分不出声音。”


    “哈哈哈……哦。”


    米露:就挺尴尬的。


    三个人并?没有?交谈太久,顾延雪一摆手,非常接地气?的说:“赶场子看下一场,拜拜。”


    米露和宋杳眼看着顾延雪穿着华贵,却一路狂奔离开,很快就消失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之中。


    米露挽上宋杳的手臂,“想不到顾延雪是这样的性?子…嗯…就还?挺接地气?的。”看上去好像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除了?那张脸帅得跟加了?美颜磨皮滤镜的男网红似的,一路跑过去引来不少人回头?看。


    “他的母亲是翻译官,你知道吧,不是有?钱就可?以请到的。”米露暗示了?一下,“他父亲是外?交官,在驻英国大使馆工作,所以常年不在国内。”


    “他脸盲的话,可?能无法子承父业了?捏。”米露一边走一边聊闲话。


    宋杳买了?杯奶茶递给?她,“香芋栗子奶茶,加了?鸡蛋布丁。”


    脸盲就无法做同样的职业么??


    也不一定,宋杳多次留意顾延雪,他一个人跑过来看这种题材的电影,还?选择跟大家一起看就挺奇怪的,拿手机看了?一眼每个厅播放的电影。


    ——顾延雪刚进去的那个厅,放的还?是刚才那部电影。


    他又看一遍。


    这意味着,刚刚她们跟他遇到时,他看的恐怕也不是第一遍。


    宋杳若有?所思的道:“听说脸盲的人,看到的人脸跟正常人看到的不太一样。”


    米露点头?,“我刚才查了?,据说是看每个人的五官都长得很相似,无法分辨的清楚,严重的连性?别也没办法辨别,甚至无法分清镜像之中的自己跟其?他人,也就是说,如果他能看见自己的脸的话,他就连自己的长相也分不清。并?且没有?办法根治,只能通过反复的训练,依靠人的某些部分特点加强记忆点,通过这样的方式辨别人和其?他人。”


    “我还?想捏,那刚刚在顾延雪的眼睛里,我跟阿杳是不是长得一样啊?虽然感觉很神?奇,但?是仔细一想这样很吓人。”米露打了?个冷颤。


    “活在这样的世界里,很可?怕,也很痛苦吧。”


    250666忽然上线:【可?怕的并?不是脸盲症,而是这并?不是先天的,而是后?天患的。】


    宋杳的目光转移,看向马路边等候多时的司机。


    250666补充说:【顾延雪小时候经历过一场高空摔落的事故,后?脑勺受伤,伤及识别面孔的脑区,令他直接患上了?无法治愈的脸盲症。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觉醒来,发觉周围所有?的人都长着同一张脸,包括爸爸妈妈,这无异于恐怖片。】


    【他在原剧情中沦为边缘角色,也是因为他根本没法分辨姜阮长什么?样子,这样的爱情,缺失了?观众老爷们最心动?的‘你在我眼中最独特’的独特性?,也没了?萌生命中注定buff的先决条件,毕竟在人群中没人说话的话,他都认不出哪一个是姜阮。】


    宋杳莫名一笑,反问:所以,他纯粹是因为条件好以及长得帅,才能幸运的入围六人组成为男配啊?


    250666解释:【是这样的,这些小世界都是围绕女主角自动?生成的。】


    宋杳敷衍的点头?:我不关心什么?爱情,结局他是怎么?样的?


    250666:【嗯……】它沉吟片刻,在扫描检查剧情一般,过了?会儿出声:【不知道,边缘角色后?期基本不描述他的故事了?。你担心他做什么?,虽然他的父母都是公/务/员、不能像其?他几个人随便?就能拿出几十个亿,但?他家里还?是有?钱的,就算他什么?也不做,也能吃喝玩乐好几辈子。】


    宋杳:?你分得清好奇和担心的区别么?。


    250666:【抱一丝,我下了?,江宴白给?你留的东西记得去拿哦么?么?哒。】


    要不是250666的提醒,宋杳还?真的有?点忘记了?。


    这会儿天色还?没有?多浓,不过傍晚八点多钟,燕京的晚上是有?晚自修的。


    把米露送到家,宋杳去了?燕京。


    校长办公室在教学楼最后?放的办公区顶楼,宋杳途径教学区,想去看一看姜阮,这个学期是最重要的,距离拼搏冲刺的阶段只剩下了?两个月,路过的窗口里,黑板上挂着巨大的横幅:距离高考还?有?63天。


    晚自修没有?老师讲课,教室里都安安静静的,人并?不多,看得出来都是一些家境一般的以及那些特招生们。她们都一个个埋头?写题或者写卷子。


    没有?家庭提供门路,无法通过出国为自己镀金,她们可?以做的只有?努力学习了?。


    宋杳早已经把高中的课程学的滚瓜烂熟,并?且上一世她到后?来也一直有?学习,对上高考已经足够用,所以她这些日子才没有?回学校上过课。


    宋杳在稀稀疏疏的教室里看到了?姜阮,她并?没有?在写卷子,而是坐在一个正在抹眼泪的女孩身?边安慰着。


    有?人看到窗外?的宋杳,提醒一般戳了?戳姜阮的肩膀。


    无他,学校里谁人不知道姜阮是被宋杳护着的,这两年来,没人敢欺负她。


    姜阮又安抚了?那个女生两句,起身?出来。


    “杳杳。”姜阮好久没见过宋杳了?,唯一见得是在电视上,上一次听说宋杳来学校,但?是两人并?没有?见面,然后?没多久就听人说她跟裴述分手了?。


    “给?我的大尖子生带点吃的喝的慰问一下。”宋杳露出笑,提起手里的吃的喝的。


    她没买什么?稀罕的东西,手里提着的是两盒鲜切水果,拌的酸奶,还?有?一大份炸薯条和炸鸡,并?着三四杯还?热乎的珍珠奶茶。


    送太贵的,姜阮不会收,也会有?负担。


    宋杳自然不愿她有?什么?负担。


    “哇,谢谢!刚好饿了?。”姜阮扎头?看了?看吃的喝的。


    两人聊了?会儿,姜阮很是感慨,“多日不见,你变了?好多。”


    宋杳问:“哪里变了??”


    姜阮说:“我也说不好,或许是你已经在工作了?,我不懂职场的事情,你一定是吃苦了?,你温柔了?很多。”见宋杳看着她,她又道,“一直以来,都是经历过磨难,人才会拔掉自己身?上的尖刺,磨平自己的棱角。”


    说罢,姜阮犹豫着,还?是轻轻拍了?拍宋杳的手背,是在安慰。


    宋杳笑道,“放心吧,我没有?被欺负。”顿了?顿,她算是在解释,“从前我太把想法和情绪挂在脸上了?,容易被看穿,拿容易被拿捏把柄。”


    “从前我对你不够温柔么??”宋杳扬眉反问,仿佛姜阮不说清楚她就跟她没完了?。


    两个人玩玩闹闹,姜阮才说教室里的情况,“模拟考了?几次,压力太大了?,她有?点崩溃。努力了?这么?久,这次考试分数还?没一模的高。”


    “大家都是晚上睡不着,既希望早点考,又希望晚点考。我昨天早上还?看到她凌晨四点在走廊上背英文。”


    宋杳点了?点头?,视线落在教室内已经收拾好情绪继续写题的女孩身?上,除了?她脸上犹挂着泪痕,完全看不出她刚才竟然崩溃痛哭过。


    注意到宋杳的视线,姜阮道,“生活就是这样,擦干眼泪还?是要继续过的,我说这些你是不是不会懂呀?”她的这句话没有?歧义,只是情绪略微有?些黯淡。


    宋杳怎么?会不懂。


    她曾早起接学校的水龙头?狂饮当早饭,午饭吃学校免费的米饭,配菜是一块钱一份的土豆丝,晚饭是中午多打的米饭配咸菜,咸菜省着吃,一包两块五可?以吃一周。


    无数次深夜的痛哭,最后?都擦干了?眼泪奋起直追,一条裤子可?以穿春夏秋冬四季,缝缝补补好几年,有?时候遇到热心的老师看不过去会送她自家孩子穿剩的衣服,新的衣服她不能收,她不能保证自己能还?得了?恩情,那一开始就只好拒绝。


    爱情能吃吗?


    宋杳没有?体?会过什么?校园青□□情。


    有?的是别人背地里骂她假正经书呆子、读书读傻了?的言语。


    她也是别人口中的小气?鬼心机女,别人问她题目,她从来不教的,一是怕耽误自己的时间,而是为什么?要告诉你,告诉你方便?你超越我么??


    所以她不光没有?爱情,也没有?友情,亲情就更不用提。


    后?来,这些就都不是必需品了?。


    她只知道,她要一门心思、削尖了?脑袋往上爬,这一点在职场也尤为明显,她并?不介意自己成为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她只是为了?自己的理想,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拼搏,这又有?什么?错呢。


    可?这些,宋杳说不出出口,也没人可?以说。


    宋杳只是笑了?笑,轻轻捏了?捏姜阮的脸颊,“emo了?吗?学习和成绩照样是一座通天梯,只不过这个梯子会很长,也有?被挤下来的风险,你要抓得牢一些。你们未必就比我们这些人差。”


    “等你大学毕业,我资助你去国外?进修,不收你利息,限期归还?。”宋杳含笑道。


    姜阮一愣,“不——”


    宋杳打断她,“有?个条件,你得是A市的文科状元,我只投资文科状元。”


    ‘轰’的一下,仿佛有?一股火徒然窜上来,从脚底板烧到了?姜阮的大脑,“好,你说的!”


    离开教学楼,因着姜阮的关系,宋杳起了?一个主意,她决定成立一个基金会,具体?细节等来日在定。


    她想,她大概是因为自己经历过风雨,也想为别人打把伞,如果当年有?人肯真心帮她…


    她不必只穿完全遮蔽不住身?体?的3号球衣,跪在马场以供那些高高在上的男人们下注投票。


    “我觉得3号那匹马跑的最快,一口气?压了?两千万。”


    她跑得快么??


    她后?来,的确是跑的最快的。


    使用江宴白留下的钥匙打开保险柜,里面放着的只有?一只黑色的手机。


    宋杳按开机,她微微一怔,眯起眼眸检查。


    这里面竟然有?着一支江家私家保镖的支配权,江家的保镖,能是什么?普通的保镖么??


    留下的信息只有?一句话:口令密码‘天下无毒’,保护好自己。


    宋杳轻轻一笑,眉眼瞥向窗外?的夜色,看来她最近遇到的难题可?以被解决了?。


    宋杳


    通常情况, 许多的产品流通和传播方向都是自上而下的,


    有钱有势的人要比普通人率先拥有使用?权,这倒不是因为?规定如此, 而是有钱的人总有门道先别人一步拿到东西。


    而且,有钱人使用?的东西, 总能引起普通人的追捧,认为他们用的一定是好的。


    最近完成的企划书, 缺少投资者,也缺少这样一个驱动力。


    可?现?在, 转机也来了。


    次日,长悦集团统一发送宴会邀请函,宴会名?字叫做悦天盛宴, 纯白?的邀请函镶了金边,一朵纯色玫瑰印记格外的纯情。这次宴请的对象是各大顶流、上流圈的贵妇、千金。


    无一人缺席,全都发了。


    林颂接到命令的时候还有些蒙圈,宋杳要求他了解透彻每一个可?能会赴宴的贵妇、小姐们?的喜好?, 食物喜好?、风格喜好?、音乐喜好?等等,甚至连喜欢哪一位明星都要记下。


    诸位前后一对,发现?彼此交好?的朋友们?全都收到了邀请函,一时之间顶流圈层都有些疑惑纷纷, 不懂长悦集团到底要做什么事情。


    霍琴将邀请函看了又看,“这邀请函的风格, 倒是独具一格。”


    好?友苏幸询问她去不去。


    霍琴犹豫了一阵子, “本来不想去…但是我看这个架势, 我有点想知道宋杳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你去吗?”霍琴问。


    她知道苏幸的父亲拒绝了长悦的合作提议, 宋杳已经私下跟他洽谈了三次,迟迟无法达成合作。


    到时候难保宋杳不会想通过苏幸搞什么事情。


    “去, 很无聊,我约陆顷吃饭,他迟迟不肯答应,我哪里配不上他么?”苏幸照了照镜子,她的长相只能说一般,门牙略略前突,显得有些龅牙,但整体五官是正常人,并不丑。


    但这些人很少会去动刀子做手术,能用?钱办得到的事情轻而易举,并不用?得上美貌。


    陆顷是苏幸一直追求的娱乐圈影帝,那人一贯清高?自傲,不为?五斗米折腰,也颇为?看不上苏幸。苏幸对他示好?长达半年之久,给他砸了无数资源,他态度上拒绝她的靠近,但该收的资源并没有手软过。


    霍琴撇了撇嘴角,“差不多得了,他除了会演戏还有什么,单提出来,你配他一百八十?度不带转弯的,答应我别当舔狗。”霍琴的话腔里带着有钱人的傲慢,对陆顷相当的鄙夷。


    苏幸支撑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显然是没把霍琴的话放心里。霍琴也明白?,就是因为?陆顷吊着她,她才会如此,一旦让她得逞,说不定俩月不到苏幸就腻歪了。


    陆顷结束一天的拍摄,今天是最后一天,他杀青了,可?以休息一周。


    经纪人送他回家休息,“陆哥,苏大小姐给您好?几?个资源,这电影杀青完了还有俩电影的一番男主?,今年的拍摄量上来,明年有望入围国际电影奖。”


    陆顷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看见手机里苏幸发来的消息,他直接上滑就当没看见,连点进去都懒得。


    “对了,长悦集团发来的邀请函,您看见了吧?什么意见,给个章程呢?”


    陆顷本能蹙眉,“不去,拒了吧,那种名?利场有什么好?去的,我只安心演戏。”他眉宇间闪过厌恶之色,“长悦刚崛起没多久,就来讨好?人。”不用?想就知道到时候场外很多狗仔记者和媒体,为?的就是利用?他们?这些明星艺人吸引噱头,引起媒体界注意。


    经纪人一听也是,陆顷向来不爱去什么酒会、宴会这种地方,无论给他多少钱他都不答应,他相当爱惜自己的羽毛。


    一路驱车抵达住区,陆顷在门外让经纪人先走了,他一个人推开镂空铁门进去,前院种植着许多兰花,这正是陆顷最喜爱的品种,正所谓君子爱兰如是也。


    走到门前换鞋,抬手按在门把手上准备使用?指纹解锁。


    后腰忽的抵上一个硬物,陆顷下意识蹙眉要回头。


    “别动,否则你的小命不保。”


    这声音粗粝沉沉,带着些许警告和嘲讽。


    陆顷的身子狠狠一僵,到底是什么抵着他,他这下心里有数了。


    随着倒计时缓缓倒退,直至化?为?0。


    长悦集团的悦天盛宴正式拉开了帷幕。


    整个大楼戒备森严,不允许媒体记者踏入一步,这倒是常规操作,这些人举办的酒会晚会,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媒体和记者进入的,毕竟涉及商业机密。


    进入大厦内,需要持邀请函并进行身份认证,这是双重步骤。


    进入之后,不允许携带手机以及可?以录像拍照录音的一切电子设备。


    霍琴有些兴致勃勃,跟苏幸把手机丢进柔软的盆里,手拉着手进入敞开的朱红色丝绒大门。


    这里的占地面积很大,进入大厦内部才发觉这里布置的有透明的玻璃罩子,看起来不太简单,叫人搞不清楚状况。


    霍琴所望之处,具是眼熟或者不眼熟的名?门望族小姐、贵妇们?,大家也都在好?奇这层玻璃罩子是干什么用?的。虽然知道长悦科技如今发展的不错,但这东西她们?还从?未见过。


    “看来大家都来的差不多了。”


    宋杳的声音传出,呈现?360度全方位包裹的角度,众人端着酒杯一同望去。


    宋杳站在贴墙半空中的高?台上,旁边有隐形的台阶,想必她就是从?台阶上走上去的。她今日穿得很应景,海蓝色的长裙礼服,露出有没得脖颈,一袭长发海藻般微卷,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一件饰品,但整体却显得低调又奢华,如同海妖一般艳靡美丽。


    有人不满,不懂宋杳在搞什么。


    宋杳微微一笑,“今天我们?宴会的主?题是悦天盛宴,悦指的是长悦集团。”她拿起手里的遥控器,忽的朝向天空的方向按了一下。


    变动忽的发生,仿若超时空科技一般,上方的透明罩子‘滋滋滋’的流过电流,这电流如水一般呈现?金紫色,层层从?脚底蔓延至穹顶。


    众人惊呼出声,一个个抬着头或新?奇或好?奇的打?量着这个玩意儿。


    电流们?汇聚在穹顶,一道刺眼的紫光萌生,透明罩子生出一块又一块鳞片状的屏幕,屏幕逐渐拼接在一起,组成一个巨大的led屏幕,屏幕组成,仪器开机,‘嗡’的一声,蓝天、白?云、海鸥瞬间显现?出来,海浪席卷着微风呼呼作响的声音仿佛近在耳畔。


    霍琴一愣,揉了揉眼睛,刚才还是一片空地的地方,已经变成了沙滩海浪,甚至还有椰子树。


    椰子树是哪里来的?她刚才完全没注意。


    宋杳这是利用?了光影机制以及人眼的有限性?,弄出了完全不需要借助外物才能看到的3D影像,这可?是裸眼3D,并且是全视野360度。


    仿佛空气中,也嗅到了沙滩腥热的气息。


    “我想将这个技术推广到全国各地,延伸进无数产业之中去。打?个比方 ,通讯行业载入此项技术,可?以实现?视频通话之中人物3D影像悬浮于手机上方,又比如应用?进影厅,甚至是战事博物馆,不过有许多人认为?我太过激进,意图以一己之力实现?一种变革,我国的人民购买力低下,高?投入必定意味着低收入,甚至有可?能会赔得血本无归。”


    “那么,我作为?后辈,吸取前辈们?的意见,决定将这项技术与相关博物馆结合。诸位包含我在内的所有人,如今的好?生活来之不易,每一寸透着阳光的空气之中,都曾弥漫过先烈的血雾。”


    霍琴愣愣的听完这一席话,首先第一萌生的想法就是:宋杳在讨好?上面。


    她根本不是听进了前辈们?的意见,也不是怕步子太大扯着蛋,而是率先讨好?上面,那么未来渗透其他行业就轻而易举,如同有人帮她打?算开方便大门。


    但是变革博物馆,这意味着高?投入低收入,博物馆大多数门票低廉,甚至有许多的博物馆是不需要门票的。长悦没那么多钱投入,其他的资本又不情愿做这种注定亏本的买卖。


    虽然她们?这些千金贵妇们?也都是有钱人,可?她们?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她宋杳就凭借这几?句话可?蛊惑不了这些女人。


    “以五年为?期,合同签下,未来的长悦一定会让诸位盈利,且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收货。”


    周围鸦雀无声,没一个人说话。


    宋杳也并不意外,她眉头一挑,露出一抹略显温柔的笑意,“为?此,我今天为?各位姐姐们?准备了一顿非常盛丰的晚餐。这也是今夜悦天盛宴名?字的由来。”


    “第一道菜,沙滩!美酒!海浪!巨灵敦牛排!”宋杳拍了拍手掌,


    巨灵敦牛排是牛排之中顶级的顶级,一小块牛排售价上万。


    但重点并不在牛排上,地面自动下沉,金色的沙滩柔软细密呈现?,侧方入口处,一个个端着餐盘的侍者出现?,他们?都是男性?,身穿黑白?两色的围裙,面容是各式各样?的俊俏帅气。


    他们?一个个朝大家走来,有人惊呼:“啊,这不是演员萧天?”


    “田醒也在。”


    打?眼望去,侍者竟然全部都是娱乐圈的俊男,甚至每一个都是能叫得上名?号的,有的虽然是十?八线,但面孔无可?挑剔。


    他们?一个个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风度翩翩站定在千金贵妇们?的跟前,将牛排奉上。


    除了围裙,上半身是光着的,下半身只有一条黑色的裤子,将身材极尽的展现?,男性?的荷尔蒙蓬勃愈发,眼神深情神态迷人。


    一位贵妇表情有些恍惚了,她回神之后挑剔的选了起来,选了一位自己喜欢的,手指轻轻一指。


    那位立马上前,温顺的垂首:“主?人。”


    影视作品中狂傲不羁的男人,此刻垂头讨好?,温驯的如同收敛所有危险气息的兽类。


    贵妇忍不住掩唇笑出声,去接牛排时,瞥见托盘边放着的合同,连笔都有。


    “今夜还有压轴男嘉宾,供姐姐们?开心。”


    宋杳往后退去,隐形一般小时了。


    取而代之的是平台下落,地面裂开,一个巨大的玻璃笼子从?低下缓缓升起。


    兰花的香味浅浅的往周围散开,笼中赫然立着一个男人,他的装扮跟外面的侍者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他没有围围裙,脖颈上带着一个粉色的铃铛项圈。


    他慢慢睁开眼睛,紧紧捏着的拳头隐忍的放开。


    笼子的门自动打?开,音乐声悄然响起,他从?台下上缓缓走下来,绕着这些高?高?在上的千金贵妇张开他尊贵的手臂,舞动身姿。


    日前宋杳的模样?还在记忆之中,她端详他一阵子,好?言道:“陆大影帝,好?心请你来赴宴,你拒绝了我,那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出现?了,出场费就没有了哦。”


    “不乖乖听话的话,以后你就不需要再混娱乐圈了。”


    在资本的世界,娱乐圈的人又算得了什么,影帝算得了什么,高?级一些的戏子罢了。


    她的潜台词也很明显,不听话就封杀。


    陆顷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如此屈辱的一天,可?他的确无法反抗,只能顺从?,期望这场宴会早日结束。


    陆顷的面容出现?,将现?场的气氛点燃到了至高?点,享受着男人们?服侍伺候的女人们?,各个尖叫欢呼着高?举酒杯,无疑这是一场贴切的‘盛宴’


    她们?热衷于将这些平日里高?贵的男人们?玩弄于鼓掌。


    有人不吝啬的在陆顷的裤腰边塞了一沓美金,戏谑的看他。


    陆顷屈辱的眼睛微微泛红,他注意到了不远处的苏幸,也期望她能来救他,可?她此刻身边围着三个男人,她正玩的开怀,拿一瓶香槟灌一个,豪言道:“一口气喝完赏你五百万。”


    那个被灌酒的他认识,是出道三年多籍籍无名?的小演员,他正装的不胜酒力柔柔弱弱的依偎着苏幸。


    苏幸瞥见了陆顷的实现?,好?笑的打?量他一圈,朝他勾勾手指。


    陆顷问自己:要去么?被她勾勾手指跟狗一般?


    平时她捧着他,他都不乐意睬她一眼,如今……


    宋杳收回看向陆顷和苏幸的视线,意味深长的嘱咐:“姐姐们?注意安全,这是你们?与我的秘密,没有监控没有录音,大家尽情玩乐。”


    事实上,除了陆顷之外,其他男人都是自愿来的,能到这种名?利场来,可?以获得的收获也是难以估计的,娱乐圈也是一个巨大的职场,人人都想往上爬。


    长悦提供给他们?一个攀龙附凤的机会,又怎么会有人拒绝呢?


    女人们?不禁仔细看合同了,发现?合同标注好?了,如果五年之后投资没有得到盈利,长悦悉数返还。


    这似乎只不过是一场五年的赌约罢了。


    有什么不能赌的呢?


    宋杳站在高?处,居高?临下的俯瞰下方的众人,有了第一个拿笔签字的,第二个也就有了。


    你瞧。


    男人?取悦女人的工具罢了。


    宋杳


    上个世界, 阿杳贵为影后,也数次险些沦为权贵的玩物。她也曾跟后辈们说过不止一次,美貌单出是死罪, 没有自强的背景,越出名越惨。


    美丽的女人, 意味着脆弱,男人轻易能将她们的脖颈捏断, 犹如漂亮的白天鹅,它的脖颈也同样纤细脆弱。


    可她活了两辈子, 还从未见过女人将男人当作玩物,尽是女人沦为男人的玩具。


    到底为什么呢?


    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女人们的道德感太强吗?是女人天性善良美好吗?


    这些不都是好词吗?不都是美好的品质吗?


    为什么好的东西?却要被欺负被随意拿捏呢?


    后来阿杳看开了,这个世界上, 根本就没有所谓的风水轮流转,这些只?是被欺辱的人无法?反抗之?下的自我?安慰罢了!


    就像是校园暴力之?中,居高临下作恶多端的作恶者?,她一路顺风顺水顺遂无忧;被欺辱的受害者?陷入内耗、或抑郁或怯懦自卑, 小时候在学校被欺负,长大了在职场被欺负。


    作恶者?以受害者?的恐惧为食,自信狂长,敢于?表达自己, 赢得了更多的发展机会?。


    受害者?被掠夺力量感,心理产上创伤, 无法?弥补也不可逆, 一路下沉。


    这似乎与动物界的弱肉强食也没什么区别?。


    这个世界上, 本就毫无道理可言。


    人不自强, 无论给予你什么样的机遇,你都无法?抓得住。


    陆顷, 是她送给苏幸的礼物。


    隔日,听人说?或苏幸并没有对陆顷做什么,苏幸将陆顷从人群之?中救了出来,两人共度一夜却什么也没有做。


    日次,崭新的合同上签下了苏幸的名字,她将投注给陆顷的资源悉数回收,再也不关注他了。


    宋杳对这样的事情并不意外,她本身这样的安排,就是希望苏幸救世主一样出现在陆顷的眼?前。


    送给女人一具男人的躯体一点意思都没有,要送她一颗他的心才最有诚意。


    而另一方面,苏幸见?到陆顷对她求助的一面,发觉追捧着的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也有这一面,滤镜碎了,嘴里也没了滋味,对自己从前的伏低做小产生了厌倦,她开始回想从前无条件对他的好,他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拒绝她这个人,却不拒绝她给予他的东西?,他享受着她的给他的一切,背地里却对她鄙夷无比。


    只?凭他一个人,能在这半年的时间?里就拿下影帝的桂冠?做梦。


    要知道,演技好的人一抓一大把?,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遇到适合自己的剧本,登临影帝宝座的。


    宋杳品了一口红酒,愉悦的笑出声。


    系统出声:【阿杳,你玩的好开心啊。】


    阿杳瞥了一眼?高楼之?外的天空:别?扫兴,我?完成我?的目标就跟你走。


    系统对这个倒是没什么怀疑的,它只?是忽然想起?来上一个世界宿主玩弄那个歌手时讲的故事,其中提到了被抛弃森林深处的公主,虽然中间?她搞了荤段子说?什么‘爬树游戏’挑逗他,但重点显然并不在这里,扫描过她人生经历的系统知道,那段故事与阿杳的童年其实有一定的联系。


    她的人生其实堪称狗血。


    父母亡故,拥有唯一继承权的女人,被宗族的亲人为争夺权力偷偷抛弃,她在福利院长大,自力更生读书、考学、兼职养活自己,一路爬到权势的脚下,才荒诞的知道自己本该不必经历这一切。


    她拥有堂堂正正的血脉又有什么用?亲情是个滑稽可笑的词汇,我?一口说?我?们家当年并没有遗失的女孩就是没有,实在是无稽之?谈!


    在已经稳固的格局之?下,多出来的‘原本拥有继承权的女婴’实在不应该存在。


    于?是她被扔进了马场里,就连活命都成了问题。


    她费了多少的心机,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才终于?从马场里逃出,也切实的成为了那匹‘跑的最快的马儿?’,外祖父愿意接纳她,可代价是成为他的傀儡,她只?是一个工具,万事都不能由己。


    所以,她厌恶其他人替她做决定,也憎恨企图和她并肩而行的任何人,她一心想要走的最靠前,即便是孤单一点也没关系。


    她厌恶男人,尤权贵圈层之?中的男人。


    她不会?爱任何人,任何!


    门被敲响了两下,随后打开。


    一人进来。


    宋杳偏头看去,对上陈沉的一双眼?眸。


    系统狠狠的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还有这么一个宋杳欣赏的男人。


    陈沉无论在哪一个方面都很完美,就像是为了宋杳量身定制。


    “听说?你在宴会?上只?出席了半小时不到。”陈沉一来,就温润的问出了这句话。对上宋杳的视线,他又缓缓补充了一句,“就拿下了三十多份签约合同。”


    这话重点不在合同,而在于?宋杳只?在宴会?上呆了半小时不到,这说?明?她什么也没做,也没跟男星们过多接触。


    宋杳开玩笑道,“不愧是长悦的股东陈总,在关心长悦发展上,任何一个股东都比不上您啊。”


    “我?并非关心长悦。”陈沉语气平淡,但他的眼?眸是藏不住的灼灼然。


    两人隔着四五米的距离,一个在玻璃墙边坐着,一个在入门不远处立着。


    宋杳收回脑袋眺望窗外,忽的嗤笑出声,陈沉没有懂她的这个笑是什么意思,就听她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陈沉,你今年多少岁了来着?”


    陈沉:“圣诞节来临,就20岁了。”


    宋杳起?身,放下了红酒杯,她今日穿着的是酒红色的长裙,裙摆如莲花一般,随着她走动的姿势步步生莲,姿态极为美丽,却又不失她的风格。


    她离他很近,近到超出了正常的男女社交距离,她宁静的端详了他片刻,“我?喜欢你的脸。”


    陈沉的心脏瞬间?漏掉一拍,他扯了扯唇角,忘了所有的语言,全副心神唯有近在咫尺的她。她喝酒了,气息中有一股淡淡的红酒的涩和酒香。


    宋杳刻意的视线之?下,观察得到眼?前这男人下颚线微微的收紧,脸庞的僵硬,以及他紧盯着她不放的眼?睛,他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狮子,明?明?浑身散发着一股未知的危险,却悬而未决一般按兵不动,乖的不像样。


    这般隐忍的男人,如果稍微挑逗他一下,他会?立即破功。


    宋杳笑意盈盈的忽的靠近,在他的视野之?下轻吻了他的唇角。


    果然,陈沉的神色晦涩不明?起?来,他的气息也愈发紧绷着,“宋小姐。”


    宋杳看着他,“我?没喝醉。”


    问年龄那句,在这一刻充满了暗示。


    紧闭的阀门被宋杳亲自打开,于?是一切都顺理成章起?来,可这水柱又偏偏克制无比。


    两股水流交织缠绕在一起?,不分彼此,大的那一股渴求至像将小的那一股融入自己。


    有趣的是头一次他发挥的不太好,咬着她的唇瓣说?再来。


    宋杳喜欢这种滋味,身心愉悦的感觉能让她暂时忘却周遭的一切事物,灵魂也仿佛浸入温和的深海,海浪席卷着她,带着她随波逐流一样摇摆。


    他们身心契合,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这样推开一切事物一般的疯狂,持续了整整两天。


    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睡觉,虽然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床上度过。


    这日午后时间?,宋杳清醒了过来,陈沉看到她对镜面涂口红,她的整张脸精致无比。通过镜子里看到了他,她朝他一笑,“记得吃午餐,我?先走了。”


    陈沉倒是有些恍惚了,宋杳还是那个冷静理智的模样,就跟前两天迷醉迤靡的水下红色山茶花模样是假象一般,她的索取,抓着他背部的手,那样炽热温暖。


    陈沉很快意识到,她并没有要恋爱的打算。


    下楼之?时,宋杳接到了黎星时的电话。


    “…你是说?,你对我?的新项目很感兴趣。”宋杳按了一下电梯,望着逐渐往下沉的电梯。


    黎星时说?话时,没有商人才会?有的假模假样,也不一句话拐三个弯,真诚如小狗,“上次你管我?借钱,我?没给你,后来长悦的发展远比我?想的更好,总让我?将功补过一场吧?”


    “你怎么能确定,我?的这个项目不会?亏本。”宋杳似笑非笑的问。


    黎星时倒算诚实,“亏本也没关系,长悦的前景不错,我?能做主给长悦投放30个亿的信贷,但是归还的期限是两年,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得到。”


    “两年,30亿,如果我?做不到岂不是要把?长悦大楼赔给你了。”宋杳笑了一声,也没说?好不好。


    黎星时解释道,“我?可以信任你,但我?也要保护我?自己的利益,你我?位置对调,你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宋杳在忙工作之?前跟黎星时见?了一面。


    他还是从前那头标志性的白发,看起?来无论何时何地都有一股刚睡醒的朦胧迷茫感,但他的外形太过于?出色,有其他的那双眼?睛,夸张的眼?睫毛,他的面相少有的能用漂亮来形容,有着女相的漂亮但又不失男性的阳刚,这份微妙在他的脸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看到宋杳过来,黎星时眼?瞳一亮,眼?睛亮晶晶、期待的盯着她,他一脸写着‘我?来给你送钱来啦’的单蠢表情。


    还在燕京时,他就是这幅行走的ATM模样,几年过去竟然不减当年‘风采’。


    不过从刚才那通电话里来看,这货可并不是个傻的。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宋杳刚坐下,这货就掏了两份合同出来。


    宋杳都有些愣住了,怪异的看了黎星时一眼?。


    “快检查检查,我?带了律师在外面车上,或者?你现在打个电话喊你的律师过来检查一下合同嗷。”黎星时积极地催促道。


    宋杳问:“这么着急,你们银行不会?要倒闭了吧…”


    “??长悦倒闭我?们银行都不会?倒闭。”黎星时有一点点不高兴,但无伤大雅,总的来说?他怎么看宋杳怎么满意,仿佛她就是一只?可以无限生金币的漂亮金猪猪。


    果然从几年前他给她投资四百万时,就没看错人。


    “你是我?的——”黎星时说?了一半,服务生忽然来上咖啡。


    黎星时哦哦了两声,往后靠去,好奇的看了看自己的那杯咖啡是什么拉花。


    宋杳正在翻阅合同,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黎总这话有歧义?,以后还要说?吗?”这不是她第一次听他这样说?了,虽然她知道原话一定不是这个意思。


    黎星时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刚才他说?了什么,不过他并没有害羞,反而点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阵子,煞有其事的点头,“没问题,可以说?,你是我?的,我?是你的,我?们互相战友,我?们就是战友了。”


    “……”宋杳有一股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的无语,“闭嘴。”


    黎星时当真闭上了嘴巴,他喝了一口咖啡,继续目不转睛的望着正在检查合同的宋杳。


    不多时,宋杳将合同仔细看了两遍,确认没问题,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手印也一并按了。


    宋杳扬起?公事公办的微笑,“那我?们合作愉快。”她伸出手。


    黎星时连忙握住她的,但是没说?话。


    “……”宋杳微笑的模样不变,“你可以说?话了。”


    黎星时松了口气,“合作愉快!宋杳!我?以后是不是可以去找你玩了啊?”


    这副依依不舍的模样,宋杳上次见?黎星时也在他的脸上见?过,他似乎对她很感兴趣,这种兴趣像巨龙对会?闪闪发光的宝石感兴趣一样。


    他就差没说?:终于?可以近距离观察你了!


    宋杳摆了摆手,“打钱。”


    黎星时乖巧点头,“立马就打。”


    说?着,黎星时跟屁虫一般跟在宋杳身后,她走哪儿?他跟到哪里,宋杳要回长悦,就带了这么一条跟屁虫回来。


    林颂知道是投资方,乐的讨好的上了好几种茶,对黎星时各种嘘寒问暖。


    黎星时方的款项的确打来的很快,活似这笔钱一直就蓄势待发,等着宋杳去取用的。


    宋杳的合同签下的人至此多大四十人,共收货投资方的资金高达千亿。


    这个项目,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黎星时最近来公司很勤快,给宋杳带吃的喝的,自己切的水果,自己做的菜,他平时空闲时间?非常多。更多的是坐在宋杳的办公室打游戏,然后托腮看着她工作。


    宋杳就是他研究的一个课题。


    陈沉到公司时,是深夜十点多,长悦大厦灯火通明?,自愿加班的人多不胜数,因?为长悦的加班费很高,而且做的出色的工作还会?有额外红包,甚至长悦的老板本身也是一个工作狂。


    宋杳还在伏案工作,黎星时趴在茶几边睡得香甜,林颂进来给他盖了一个毯子,他惊醒了,揉了揉眼?睛提议宋杳劳逸结合,该吃点夜宵了。


    宋杳问:“你想吃什么?”


    黎星时兴致盎然,“火锅!”


    宋杳让林颂去准备,林颂出门,遇到了站在门口的陈沉。


    他盯着黎星时看了会?儿?,对这温馨的一幕颇为看不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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