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别怕
庄越赶回了青雀台,这边也已经得到了朱碧潮回来了的消息,但是有顾少晏镇着,倒是没有什么乱子,依旧秩序井然。
“庄师叔,你回来了!”步兆青守在青雀台大门,看样子是在等他,“我师父让我在这里等你,让你回来后赶紧去见他。”
顾少晏猜到,庄越多半不会在流云宫待太久,就让步兆青在这里等。之前的红云滚滚,他也看到了。
与庄越不同的是,顾少晏因为修为更加的高,感应到了那应该不只是一位强者。他没有贸然前往流云宫,而是打算从庄越那里了解一些消息,再做打算。
“你刚才见到朱前辈,跟其他两位前辈?”顾少晏跟庄越确认道。
“是的,是有两位没有见过的前辈,跟我师伯一同回来了。”庄越点头。
“嗯,那应该就是一同出征九幽的另外两位渡劫期前辈。”顾少晏道。
庄越忍不住问:“顾师兄,你认识那两位前辈吗?”
顾少晏呵呵笑了一下,说:“我只是知道他们,并不认识。”
俞开玠走之前,跟顾少晏传过讯,将两位赶来援手的渡劫期大佬的身份,告知过顾少晏。
这两位渡劫期,一位是亭宝观的前前任代掌门,退隐避世的时候才出窍期,晋升渡劫后并没有回过亭宝观,所以连亭宝观上下都没想到自家还有一位在世的渡劫期太上掌门在。
另外一位,则是一位已经消亡了的世家的老祖宗,避世比那位亭宝观的还要久,久远到王朝建立之初。
也可能就是因为王朝更迭,导致了他的家族灭亡,最后才决定不理世事。
给庄越介绍了两个渡劫期大佬的身份后,他就打算立即前往流云宫拜见三个渡劫期大佬。
无论是从对方的身份,还是他此刻身为仙盟最高掌权人的职责,都必须去拜见。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庄越无事可做,也无处可去,只好怏怏不乐的回到他跟沈倾的屋子。
等到他回去后,才发现沈倾也在,他站在房间里的一个木架子前,那是他结婚那天要穿的礼服,已经做好了刚送过来。
庄越看到他很是惊喜,凑过去亲亲抱抱,好一顿腻歪。
婚事很急很赶,沈倾跟庄越俩人都忙翻了天,一天也就只有夜晚,回来睡觉的时候,能独处一会。
“你的事情忙完了?”沈倾环抱着他,含笑的问道。
“没呢,但是也差不多。”庄越抱着沈倾,吸饱了元气,才扭头去看挂着的礼服,“我今天也去看了当天要穿的礼服,还差一点完工。你的礼服完工倒是快呢!”
沈倾抬手捋了下他额角垂落下来的发丝,说:“这件礼服从我们决定订婚,就开始制作了,完工的比较早,是从长丰城那边直接送过来的。”
沈倾的结婚礼服,风格和样式贴近正羲宗的制式服装,但是更加正式和隆重。用料跟做工也都是最好的,颜色的主调跟庄越那件一样,也是红底金绣,黑色镶边。
“你穿上一定很好看!”庄越说着,有些蠢蠢欲动,用手指在沈倾的腰上捅了一下,“你穿上,给我看看。”
沈倾看着他跃跃欲试的样子,无奈的抓住他作乱的手指,“还是不要了,等到结婚当日你再看。”
“为什么不要,我想现在就看,你穿嘛——”庄越干脆的撒起了娇,想要让沈倾如他的愿。
“咳!”沈倾轻咳,双手掐着庄越的腰肢,略微用力了一点,往自己身上按,“我怕忍耐不住……还是等到正日子的那天吧。”
说着,他的气息都变得有些急促,热热的呼气打在庄越的脸上,让庄越的身体一僵,心脏砰砰砰的跳了起来。
随着婚期越来越近,庄越能感觉到沈倾掩藏在表面下,翻涌着的炽烈情绪,每天每天,他都能感受得到,那份激动在沈倾的身体变化上也体现的很明显。
每当这个时候,庄越就会安静如鸡,假装自己没睡醒,没发现。
幸亏沈倾多少是讲点仪式感的,凭借意志力忍住了,没做什么,否则庄越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得住。
庄越试探过了,比力气沈倾比他大,这是先天肌肉纤维决定的,后天锻炼想要超过,有点难。拼修为拼灵力,庄越晚了沈倾十年,想要弯道超车……不太可能。
所以,庄越已经预想到了那一天,自己会被压,他不是不愿意,就是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怕。
毕竟俩人都是个雏,都没经验,怕不是要血溅当场。
紧紧靠着沈倾,庄越开始冒热气,气势也弱了下来,“咳咳咳……那……那就算了,还是当天、当天再看吧。”
沈倾也不知道刚才庄越还没回来的时候,盯着自己的礼服遐想了啥,庄越都没撩拨什么,只一个想看他穿礼服,他就变成这样了。
沈倾盯着庄越的脸,他的表情是怯怯的、怕怕的,安抚的在他唇上轻轻的吻了吻,怕体内火更大,他没敢深入,只挨了挨唇瓣。
“别怕,到时候……”沈倾想要保证什么,又觉得赧然,耳朵发热,“反正别怕。”
庄越身上更热了,心跳不已,他不好意思答话,直接转移话题说:“那个……刚才你看到了没有?我师伯回来了。”
“嗯?”沈倾的情绪还沉浸在旖旎当中,半晌才理解了庄越的内容,他放开庄越,站直身体,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正经了些,“是朱师叔?她回来了?”
“还有另外两位渡劫期的前辈。”庄越点点头,转移话题非常有效,身上的热度开始往下降,心情也平静了下来。
沈倾思考了一下,问:“三位前辈的状态如何?有没有受伤?”
“没有。”庄越果断摇头,还补充了一下自己看到的滚滚红云,声势这么浩大的赶路回来,那结果就很明显了。
要换做是战况不利,人能不能回来不好说,但肯定不会是这样张扬,至少应当要低调。
果然,沈倾跟他也是一个判断,闻言松了口气,说:“我师父他们的脚程也不会慢,想来不日也就回来了。”
庄越嗯了一声,说:“就是不知道经过是怎么样的。现在有那两位渡劫期前辈在,我也不好不经召唤就往朱师伯跟前去。”
毕竟朱碧潮只是庄越的师伯,不比师父亲近。再加上他闹出的事情,说不准在朱碧潮的心中地位都降得更低,庄越也不敢造次,他师父又不在这里,万一惹了朱碧潮不高兴,瓮城可没人能护得住他。
沈倾揉了下他的后脑勺,说:“你想知道还不简单,等到我师父回来,肯定是要跟我师兄说的。作为仙盟代盟主,我师兄总要通告给盟中各部分知道,说不定还会有战报,可以直接看。”
庄越顿时眼前一亮,这可真是,东边不亮西边亮。
就是啊!他现在可是半个正羲宗的人了,还有沈倾师兄这么直接的关系,何必非要去朱碧潮那里打听。
沈倾预料的很准,俞开玠有三桅帆船这等赶路利器,两天后回到了青雀台。
对着朱碧潮,顾少晏不能详细的询问,只得了寥寥几句。俞开玠就不同了,自家师父,想怎么问就怎么问。
顾少晏询问战斗经过跟细节,还问到了后续的处置结果,旁边步兆青化身记录员,将听到的内容记录成册。
只可惜这份战报册子,庄越跟沈倾没能第一时间看到。
朱碧潮回来了,俩人结婚的日子也提上了日程,就定在犒赏宴后第三天,俩人被拉着确认各种事项,没有一刻得闲。
好不容易等到了犒赏宴当天,庄越跟沈倾能偷得半日时间,赶紧去找步兆青,向他询问。
顾少晏等仙盟高层决定,结束这次动员,给每一个参与了战争的修仙者,按照功劳发下犒赏,修仙者们都得到了相应的钱财或者是灵石奖励。
元婴以上的修仙者们,还会收到邀请,参加犒赏宴会。
几个大仙门的驻地里,也唯有青雀台地方大,空地多,最适合举办大型宴席,最后犒赏宴就摆在了青雀台。
跟着师父劳碌了好几个月,步兆青难得彻底卸下职责,正躲在犒赏宴的角落里,大快朵颐。
犒赏宴上用的无不是上等,灵米、灵果、灵酒,敞开了供应,步兆青以前可没有这样不受限的享用过这么多好东西。
“步兆青!怎么躲在这里,让我们好找!”庄越拍他的肩膀,吓了步兆青一大跳,嘴里的东西都喷了出去。
步兆青咳嗽了几声,擦擦嘴说:“庄师叔找我?你们这几天忙得很,难得有空闲,怎么不去休息?”
庄越坐到步兆青对面,凑近他:“这不是对大佬们的战斗经过感兴趣么。你知道的最清楚,不找你找谁。跟我们说说吧,我都快好奇死了。”
步兆青抬手,做了一个手势,说:“你大好的日子近在眼前,别说那么晦气的字眼。”说着,他从自己的储物袋当中,掏出一个册子递给他,“你想看还不好说,这册子就在我身上,拿去!”
把册子给了庄越,步兆青继续吃吃喝喝,庄越则靠着沈倾,把册子打开,翻看起来。
这与其说是一份战报,还不如说是一份笔录,步兆青哪里懂得什么文件格式,完全就是人家怎么说的,他就怎么记录,纯纯一个人形录音笔。
庄越抬头看步兆青,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得靠自己。
他努力的发挥自己提炼划重点的本事,从字里行间,拼凑出这一场旷世大战。
第202章 战报
曾经仙盟高层们的顾虑,还是很有道理的。
从记录的册子来看,这场四个渡劫期大能的打斗,造成了翻天覆地,山川俱裂,洪水滔天的巨大后果。
这还是三个渡劫期联手,竭尽所能尽快结束战斗的结果。
庄越嘶了一口凉气。
白枫谷所靠的太玉山被拦腰折断,整座山脉开裂,形成了一个极其巨大的峡谷。
山川倒塌,导致上方永不融化的积雪发生了大雪崩,顺着峡谷往下奔腾,等到了地势的下方,受到气温变化和斗法的影响,又融成了滔滔洪流,形成了三十米高的洪峰,向着白枫城冲了过去。
要不是有俞开玠他们提前守在远处,等着处理紧急情况,白枫城整个都会被吞噬。
朱碧潮动起手来,毫无顾忌,太玉山都快要被矬平了。
庄越咧咧嘴,凝神往下看去。
那位一直神隐的晦暝老祖,还是有几分厉害的,他盘踞在地脉之上,天然占据着上风,进入九幽的修仙者们,凭空被上了个强力的负面BUFF。
起初不肯接受挑衅,就在地脉之中不出,等着凭借地利慢慢磨死他们。还是朱碧潮太过跋扈霸烈的态度和行为举止,将他给激怒了,他才肯离开自己堡垒。
这其中,张锡带领的潜伏者们,趁机在陆壑的军阵中制造混乱,让出窍期修仙者将陆壑这个隐患杀了,还把整个城池都搬空,抄了九幽城的老巢,也是功不可没的。
正是因为没有掣肘,三个南境渡劫大佬,才会放开手脚,对晦暝老祖大打出手。
虽然在地脉上,修仙者们得不到灵气补充,但是南境来的三个渡劫期大佬不讲武德,将围殴进行到底,有再多的阴气补充,也赶不上消耗的,晦暝老祖最后就是吃亏在这一点上。
四个人将九幽城打了个稀巴烂,晦暝老祖终于顶不住,想要向外逃。
朱碧潮不依不饶,被自己人劝阻了一下,让晦暝老祖从故意留出的缺口,跑到了外边。
晦暝老祖以为自己是逃得一线生机,却是被引上了绝路。
等到了外边,地脉对修仙者们削弱就不复存在,反之,能引动天地灵气后,三个渡劫期大佬招式威力更加的强大。
结果,就导致了白枫谷附近的地形地貌彻底的改变了,还在白枫城旁边形成了一条大河。
白枫谷也是倒了血霉,先是被沈倾杀了掌门,紧接着宗门内开始内讧,还没内斗出个结果,老掌门的尸体被九幽城态度强横的要走。
白枫谷不争气的后人们,眼看形势不对了,再内讧九幽城的就要将他们全部做成傀儡,勉强推出一个掌门,打算夹着尾巴,伏低做小。
没等他们蛰伏多年,上演个什么王者归来,山就被打裂了,一整个宗门都被山崩给埋了,没一个活口逃出来。
谁叫他们助纣为孽,南境修仙者们前来进行讨伐,没一个人想着要通知他们。
晦暝老祖陨落了,白枫谷也给他做了陪葬,讽刺的成全了他们之间,一场主仆情谊。
“朱师伯他们好强势啊,干得漂亮!”庄越看完战斗过程,舒口气露出个叹为观止的表情。
“也还好他们战斗结束的及时,并没有波及到灵石矿的范围。”沈倾说道。
步兆青咬着一个灵果,口齿有点不清的说:“还是有点危险的,其实就差那么十几里地了。”步兆青对那里最熟悉,别人判断不出,他却是门清。
庄越叹口气说:“可惜太玉山倒了,没了这座山阻挡,冬天白枫城将要遭受更加酷寒的天气。白牧大叔跟包大婶,以后不好过了。”
步兆青摇头,说:“这未必,师祖亲自去看了周围,那条河的出现,会让周围的环境变得更加适合耕种。那条河会带来肥沃的河畔土地,还有春夏时节会增加降雨。”
沈倾翻了一页册子,看到了这部分内容,说:“这样看来是因祸得福了。”
沈倾将册子挪到庄越跟前,说:“你看这里。”
被改变了山川地貌的不只是外界,连九幽城内部也大变了样。太玉山崩裂,九幽城上方也被开了个豁口,灵气跟天光,顺着这道豁口进入,九幽城将不再只适合死者生存。
那些转变到了一半,被劫掠而去的老百姓,也不会那么短命了。
战斗结束后,那些九幽城内的人又都被送了回去,有了灵气进入——虽然还很稀薄,但是至少他们可以种植一些可提供给活人的作物,那里不再是一片死地。
“诶?关于晦暝老祖,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庄越翻到册子的最后,出现了朱碧潮三位渡劫期前辈,对晦暝老祖其人的评论。
内容是俞开玠复述的,战斗结束后,三位渡劫期大佬复盘战斗,俞开玠和几个地位比较高的出窍期旁听。
朱碧潮提出,晦暝老祖的半仙之体并不完整。
整个鬼潮期间,晦暝老祖只出现了那么一次,更多时候都是在背后支持,是他不想亲自动手吗?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亲自接触过后才发现,晦暝老祖的功法力量,传来污秽腐朽的气息,怕不是因为他是这部功法的创始人,没能开得了好头,走入了歧途。
朱碧潮说:“阴气与灵气相反,也是天地当中流淌的力量种的一种,以此为根基修行,未尝不可。但是,千不该万不该,他不应吸收怨气和死气,那是违背自然之道,即便他晋升到了渡劫,也无法完善半仙之体。”
那部邪功,怨气跟死气每时每刻都在腐蚀消融他的半仙之体,但是散去怨气跟死气,他的力量又会消散。
所以,晦暝老祖在渡劫之后,才会长时间的躲在九幽不出来走动,难得出来一趟,也只是为了汲取大量的怨气跟死气。
他已经不能回头,只得一条路走到黑,尝试用怨气跟死气,强行扭转半仙之体的本质。
在吸纳了百万生灵的怨气跟死气之后,他的半仙之体算是有了些起色,但是还远远不足。
真要是让他得逞,杀尽天下,屠戮足够的生灵,尤其是修仙者,说不得还真能塑造出来一个让人无可奈何的邪仙。
想想他拖着半成品的身躯,就能跟三个联手的渡劫期修仙者,打的有来有往。真等到他彻底转化成功,那该是何等的可怕。
事后,俞开玠认为,其实晦暝老祖的后代,从前车之鉴吸取教训,修行时少走了弯路。再加上邪修与九幽城原住民繁衍出来了,更加适合《御冥经》的后代,只怕以后的修仙界不会再清静。
其实真要为了斩草除根,九幽城的那些还活着的原住民,以及被掠过去的老百姓,都应该杀光。
但是这事,三个渡劫期大佬谁都没提,跟去的出窍期有什么想法,也就没说出口。
渡劫期飞升是要经受天道劫雷考验的,谁也不肯有违天和,留下心魔。出窍期的修仙者们也懂得这一点,自然不会自讨没趣。
庄越叹息着,合上册子。
那些在陆壑一路逃走的过程中被丢下的邪修,肯定有漏网之鱼,以后的邪修恐怕会时不时的冒出来做个乱了。
不过倒是也无所谓,降妖除魔本来就是修仙者的历练,多加一个邪修而已。
经此一役,南境修仙界又能太平个数百年,给普通的凡人们休养生息的空间,他们就又能壮大繁盛起来。
再加上,有仙盟凌驾在上,众多凡人权臣政客,组成内阁似的联合执政体,也将这个国家的社会发展,推进发展到了新的阶段。
一切都在预示着,修仙界即将迈入新世界。
身为编撰历史书籍的一份子,能置身在这种巨变当中,庄越内心是很激动的。
记录历史,靠近历史,触摸历史,成为历史,这是什么样的殊荣啊!
庄越遥想着,抱着步兆青那本原始的册子不撒手,他对步兆青说:“这个册子你还有用吗?”
步兆青抬头,疑惑的看他,说:“这个现在没用了,你想要?”
庄越连连点头,说:“对我有用。你放心,我可以誊抄一份给你。”
这笔录一样的册子,可是第一手珍贵史料,要好好保存。
顾少晏早就叫人,整理了步兆青的原版册子,规整成了正式的战报文件,发给了各大仙门。
这个册子以后,也就是扔到一个角落吃灰的下场。反正没用了,步兆青就直接送给了庄越。
这场犒赏宴,往来的人众多,元婴天字营的都到场,看到俩个即将结婚的新人,都过来调侃。
陈久丰一扫过去沉郁,眉目间散去阴霾,他师父大仇得报,还回来了一位渡劫期前代太上掌门,使得原本有些式落的亭宝观,眼看的要一飞冲天,怎么能不开心释怀。
魏柏义心情也很不错,经过青染山庄尽力的拼杀,尽管牺牲了不少弟子门人,好歹修仙界的人没再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们了,算是挽回了一些声誉。
这个角落原本并不引人注意,在被人发现庄越跟沈倾在这里后,先是陈久丰跟魏柏义过来跟俩人说话,接着聂子庭跟他的朋友也来了。
慢慢的天字营的元婴们都汇聚了过来。
朱碧潮坐在最上首,很快发现了那边的热闹,看到被围在中间的庄越,她不由得扬了下眉毛。
她视线停留的有些久,旁边坐着的亭宝观前代太上掌门也看过去,“那位,就是你们明光宫百年来,唯一的男弟子吗?”
停留在流云宫的时候,两位渡劫期大佬,难免吃到这个离奇的瓜,并对当事人充满了好奇。
朱碧潮被人当面提起这件事,内心还是觉得有些窘的,但是面上,她丝毫不显露半分。
“是啊,他是我小师妹的唯一弟子,如今找到了好归宿,三天后,就是出嫁的日子。”
第203章 添妆
犒赏宴上偷得的半日,很快就过去了,快到庄越都觉得没跟几个人说完话,就那么结束了。
实在是他这些天都要忙疯,什么社交基本没有,难得一下有这么多人可以聊聊天,没过瘾呢。
容不得他在感慨可惜,转过天庄越就被打包带回了流云宫。
这个世界结婚的风俗跟流程虽然跟前世的不太一样,但是有一点还是相同的,那就是新人在婚礼前夕,不能待在一起。
就算以前计划在正羲宗订婚时,也是打算在典礼前,将庄越接出来。哪有待嫁之人,典礼之前还跟对方共处一室,太不矜持,也不像话。
而这一次婚礼,能容忍庄越临近婚期还跟沈倾一块,也是因为他情况特殊。明光宫实在不知道,将这么一个性别为男的弟子,放在全都是女修的地方,会不会引起什么意外。
等到日子无法拖延,才在流云宫的中庭附近,专门给庄越准备了一个房间,做他出嫁的“闺房”。
明光宫即将要出嫁的男弟子,数百年来的第一个,只怕也将会是唯一的一个。
流云宫内上上下下,但凡是跟庄越有点交情的,都忍不住过来凑热闹。每日,庄越的临时住处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庄越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交游广阔不是什么优点,而是个坏处了。
平均每个小时,最少要接待三个人,早晨跟晚上略微能清净点,但也不能完全杜绝没人来拜访。
他的脸都要笑得僵掉了,还不能拒绝,因为这些人都是打着给新人添妆的旗号,但凡上门,都不能被拒之门外。
都来看热闹了,怎么好意思空着手呢?
最后,作为“闺蜜”陪伴左右的钟云衣和董莞,都累得快要瘫倒。
“我的天哪……新娘子结婚前要这么辛苦的吗?”董莞气若游丝的呻-吟道。
钟云衣强打着精神,将这两日收到的“添妆”,整齐的放置在箱笼内,等到正日子那天,作为嫁妆带走。
这些添妆里,有的是提前预备好的,有些是临时随便拿的。预备好的,多数是饰品、摆件,临时现拿的就是些金银元宝,或者干脆是灵石。
钟云衣有气无力的说:“这可不一定,也就是这些人想看个热闹,往常同门的姐妹出嫁,可没这么多人跑来添妆。”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往来相熟的人也就那么几个,添妆终归是要付出财物的,不说舍得不舍得,重点是交情够得上,够不上。
这两天,可是来了上百人,太夸张了。
要不是庄越的身份在明光宫算高,怕不是那些跟钟云衣她们平辈的同门也要来,那就不止这些数目。
看看归置出来的新箱笼吧,多了整整三个!
“你们俩辛苦了。”庄越将人送走,看看天色,也不确定还会不会有人来。
“当然辛苦!你这不请我们好好喝一顿,可说不过去。”董莞哼唧道。
“肯定的,等到婚事办完了,我请你们去城中最好的酒楼,吃最好的菜,喝最好的酒!”庄越保证道。
他真心感谢两个好友帮忙,这两天,要是没有她们,他可应付不了这么多人。
钟云衣歪斜在椅子上,不雅的伸长了双腿,弯着腰边用手捶着腿,边说:“城中最好的酒,也不一定有你们酒席上的好喝。”
沈倾的身份在那,婚礼的规格和档次,并不会比犒赏宴差,估计食用和饮用的都是一样的。
钟云衣跟董莞都不是战斗人员,修为也低,没能参加犒赏宴。
但钟云衣消息灵通,早就馋上当天会喝到的灵酒。董莞也不例外,因为主业是厨师,她关注的点可不只是灵酒一个。
“哈哈,那你们可以不用等到婚礼后,今晚就能喝到。”庄越笑,直接从储物袋当中取出一壶灵酒。
身为婚礼当事人,当天的宴席跟酒水,都是要确认的,也是这些日子他跟沈倾忙碌的细节之一。
品鉴酒水的时候,庄越顺手把没喝完的装了起来。
听了庄越的介绍,钟云衣顿时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整个人支棱了起来,“快快快,整起来!”
她毕竟也二十多岁了,年岁长了,爱好也变了,多了一个喝小酒的习惯。她还嘴刁,普通的酒还不喝,就喜欢喝灵酒。
董莞也一咕噜起身,迅速的跑到饭堂那里搞了三个小菜回来。
等酒菜摆在桌子了,庄越关上了房门,跟两个好友坐下来,吃菜喝酒。
一时之间,酒桌上没人说话,气氛徒然伤感起来。
他们一起进入明光宫,曾经朝夕相伴,即便后来拜入不同师父的门下,住的也分开,可都还在明光宫内,只要想见到彼此,随时都可以见到。
可日后,等到众人返回宗门,他们将常年分隔两地,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想见就见。
想到这里,钟云衣难得感性的红了眼圈,略带哽咽的说:“你以后,要照顾好自己……我们不在你的身边,你也要常常想着我们,不能把我们给忘记了。”
大学四年的同窗,多得是亲如兄弟姐妹的朋友,一旦毕业,天南海北,很快就淡化了感情。
那还是在交通跟通讯发达的世界,更别提现在这个修仙世界,明光宫多得是一嫁出了门,就一辈子无法再相见的情况。
庄越这十年听说过,也见过,钟云衣的伤感也就不奇怪了。
董莞也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她倒是没说什么别忘记,只说:“明天以后,我们恐怕很难再像现在这样聚在一起了,以后路过明光宫的时候,记得回来看看我们。”
她跟钟云衣都属于常年家里蹲的类型,很难有机会去长丰城,也只能寄希望于每年都有一段时间会在外边游历的庄越,偶尔回去看看她们。
但是,她们并不知道,以前庄越每年都要长时间出门游历,是想要穿回男装,维持身心健康。恢复男儿身后,他已经没有每年必要出门游历的理由。
庄越内心深感触动,毕竟是十年的友情啊,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他好笑的看着两个泪眼开始模糊的女孩,拍拍这个的肩膀,又拍拍那个的肩膀,“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们都是修仙者,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们呢,也别太懈怠了,还是要修炼的,这样我们将来能再碰面的机会,才会多啊。”
别说,这变相激励还是挺管用的,原本在修行上颇不上心的俩人,总算是有了一个动力。
“而且,虽然不能见面,但是我们还可以通话。”庄越神秘的一笑,从储物袋里拿出来了两个事先准备好的传讯符。
以前是用不着,因为可以总见面,现在将要天各一方,有传讯符这种便利的东西,为什么不用?
他给俩人准备的都是单对单的传讯符,时间太赶了,仓促之间只有这种功能单一能买到。
单对单传讯符的使用方法比较简单,只需要持这一对传讯符的人都在场,两方都留下神识印记,之后即便间隔距离很遥远,也可以使用。
当然,这个遥远也是有极限的,像是从南境跨越到北域,就不行了。
钟云衣跟董莞都没想到,庄越会送传讯符给她们。也是传讯符的价格超出了她们承受的上限,俩人才完全想不到这个上边。
有了传讯符,两个姑娘都转泪为笑,明天是好友的大喜日子,如果不是舍不得,谁愿意这样伤心难过。
钟云衣率先端起酒杯,笑容满满地对庄越说:“祝福你们,同量天地宽,共度日月长!”
董莞也笑着举起酒杯,对庄越祝道:“地久天长,岁岁相爱!”
庄越笑着跟她们干杯:“谢谢。”
灵酒的后劲很大,因为第二天就是正日子,三个人都没敢多喝,怕状态不好。
浅浅的啜饮几杯后,三个人聊起了天,谈起了往昔岁月里的那些事,庄越才发现,他竟然在十年当中,留下了那么多美好的回忆。
明光宫十年女装生涯,他很幸运也很庆幸,最终能没有什么遗憾,完满地走向人生的下一个阶段。
简单的三人单身派对结束后,两个朋友回去宿舍,庄越直接睡下了。
过了午夜,时间来到凌晨,庄越就被人从床上给薅了起来。
仙云殿、裳云殿的执事们都来了,帮他收拾东西,给他穿衣打扮。庄越就像是一个人形木偶,任由人摆弄,他还不能抗议半分。
天才刚蒙蒙亮,庄越就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了临时的住房,向着流云宫的正殿走去。
整个流云宫的人都起来了,能听到有吹拉弹奏的乐响,演奏的是明光宫传统的送嫁曲。
转过一道弯,庄越看到在瓮城的全部明光宫门人们都到场,她们都着正装,带着精致的妆容和首饰,列队在正殿前的广场前。
庄越的心脏,不可自己的砰砰砰的跳动起来,既是紧张也是激动。
他缓缓的吸气吐气,从队列中央刻意留出来的通道走过,迈步进了正殿。
而这个时候,朱碧潮已经坐在最中央的主位上了,有她这个太上宫主在场,莫非仙也得让一个席位。
而她的下首位置,原本应该是她师父的坐席,坐着的却是一个让他颇感意外的对象,竟然是凤兮赶来了!
汶若云的身体实在不好,大病后还没有完全养回来,她知道弟子要在瓮城成亲,就无论如何也想要亲自前来。
她都已经做好撒赖的准备了,结果朱碧潮一个传讯过去,将她不老实的念头给按住了。
没办法,最后只能让积翠园的大管家凤兮,代替她出席。
庄越惊讶的看着凤兮,凤兮也笑盈盈的向他点头,庄越收敛心神,肃容的跪在大殿中央,向着朱碧潮行九叩之礼。
第204章 大婚
三叩宗门,三叩掌门,三叩师父,这就是九叩的由来。
凤兮侧身坐着,代替汶若云受了庄越的三拜。
庄越并不因为坐在上边的是凤兮,就有任何敷衍,不认真。凤兮此刻代表的汶若云,庄越内心只有郑重,感激师父这个时候还念着他,不想让他的婚礼上,这三拜的位置是空的。
九叩完成后,庄越转身,穿过两列长长的队伍组成的通道,这些人在他走过的时候,会向着他泼洒花瓣、露水、金箔。
分别象征着同门姐妹们,对他容貌、健康、财富的祝福。
事后,这些泼洒的东西也都不会浪费,而是被在场的人分享,美其名曰沾喜气。
在庄越到正殿的时候,沈倾已经率领另外一支迎亲队伍,来到了流云宫的大门外。
当然不可能让他轻易进门,他跟他身后的迎亲人员们,将遭受一番修仙版本的为难,包括不限于堵门、设陷阱、灵力小游戏等。
他身后的迎亲队伍,组成人员可不只是正羲宗的精锐们,还有来自天字营的各个仙门元婴,不可能被为难得住。
等到庄越九叩完成,从正殿出来,沈倾他们也进了门。
在沈倾他们的跟前,也有一条由长长两个队列组成的通道,他们走过的时候,迎接他们的可就不是花瓣、水露、金箔,这些温柔浪漫的东西了。
而是各种小巧玲珑的法器模型,空心的,材质很轻,打在人的身上只是微微的一点感觉,并不会痛,也不会让人受伤。
这些模型加身,是在暗中警告新郎官,新娘子可是有后台的,不能欺负,否则可要小心明光宫上门制裁。
这些小法器模型,后边迎亲队伍也都可以带走,沾喜气是其一,模型的材料融了可以卖钱,也是明光宫财大气粗撒喜钱的一种方式。
事先沟通过流程,沈倾自然是知道明光宫这特别的环节,保证那些东西都打在了身上,却又没有挂到头发跟衣服上,维持住了一个新郎官的完美仪表。
看到身穿金红黑边的礼服的对方时,两个人都有片刻的失神,反应过来后,就是压不住的笑。
“你穿这个礼服,真的好帅!”庄越悄悄的对沈倾传音。
“你也是,今日极美。”沈倾也传音过来。
仪式还没有结束,俩人可不好大庭广众的交头接耳,也只能这样悄摸摸地传个音了。
“嗯咳!”旁边主持仪式流程的仙云殿殿主用咳嗽声,提醒俩人不要开小差。
离得这么近,当周围的人感觉不到他们在传音吗?
庄越不好意思的笑笑,抬起手伸过去,沈倾流畅的接住,俩人手握住,转身面向正殿,躬身拜礼。
拜礼共计九次,对应的也是三下宗门,三下掌门,三下师父。
等到礼毕,庄越就可以跟沈倾出大门了,俩人身后迎亲的加上送嫁的队伍,越发的庞大,从城中大街上走过,整个队伍浩浩荡荡。
迎亲队伍在前,新人在中间,送嫁的队伍在后,一行人就向着青雀台走去。
原本这个队伍是应该坐车的,行进路上还要泼撒喜气,边走边泼。但是瓮城太小,流云宫跟青雀台的距离也很近,干脆就不坐车了,全程步行,这样此环节的时间才足够。
迎亲队伍里,魏柏义一手提着花篮,一手用柳枝在花篮中沾沾,然后向着四周围观的人群一挥,一小团一小团的灵气,泼洒向来看热闹的人。
“噢噢噢——接喜气啦!!!”人群哄地一声,更热闹了。
明光宫财大气粗,正羲宗也不甘示弱,这些小灵气团都是从灵石当中提炼出来,凝聚成小团,特意在今日泼洒喜气用的。
这个传统,以往也就是用柳条做做样子,或者沾水泼洒,也唯独正羲宗,泼洒的是真“喜气”啊!
这些小灵气团,砸到人的身上,瞬间被人吸收,身体顿时一阵舒爽,顿时更加的轰动。
人们越聚越多,都跟着迎亲的队伍走,就为了多蹭点灵气。也幸好前边的迎亲队伍里,都是元婴以上的精英,不然这么多人拥挤,早就被挤成馅饼。
直到青雀台,跟随的人群才不得不停下脚步,恋恋不舍的看着新人进去,之后还不肯离去,聚在一起津津乐道,这一场让人难以遗忘的盛大场面。
庄越跟沈倾肩并着肩,缓步在人引导下,走到青雀台的正殿前,俩人照着流程,再一次躬身拜礼,依旧是九次。
进行到这一步,婚典最重要的九叩十八拜,就算是彻底完成了。
这九叩十八拜的重要程度,相当于以前庄越世界古代婚礼上的三拜。新娘子叩别师门,跟新郎拜自己师门,再拜夫家师门,就算是两家婚姻成功缔结,再没什么能否认这次婚礼的正当性,跟完成度。
当然,因为新娘子是离门出嫁,才会叩别师门,新郎官不用,就没有九叩这个环节。
一众人聚集在正殿,其乐融融的,围观新人走接下来的流程,沈倾的师父俞开玠,曾祖沈闻崇,以及师兄顾少晏等,亲近的正羲宗高层们,挨个的等着庄越改口,给红包。
等到婚礼上的环节都结束,众人移步到外边,准备落座入席,才发现早有不速之客,前来鸠占鹊巢。
“朱、朱前辈怎么在这里?!”顾少晏愕然地看到,朱碧潮大马金刀的坐在主席上,身后边的白奉皆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满脸的无语加无奈。
朱碧潮身为出嫁一方的掌门,理应在流云宫的喜宴上,就算他们修仙界不是很讲究,娘家人跟过来,非要坐这边的喜宴,那也不该坐在主桌的主席上。
朱碧潮理所当然的说:“我师侄今日出嫁,他师父身体抱恙,不放心这个徒弟,让我一定要为他撑起场面。师妹这么求我,我当然要为她这唯一的徒弟,尽下师伯的责任。”
你尽师伯的责任,就是要抢人家新郎一方的主席位啊?!
“那,也行吧。”顾少晏也不好说什么,语气委婉的说:“接下来就要入席了,不如晚辈请朱前辈去上座。”
“还要去哪里的上座?”朱碧潮睨,“你是觉得我不配做这个主位吗?”
顾少晏后背上顿时冒汗,他干咳道:“怎么会呢……您可是渡劫期的大前辈,在场的人有哪一个能越得过朱前辈去。”
俞开玠、沈闻崇跟两个新人的位置在最靠里,出来的也最晚。俞开玠刚站到正殿门口,就看到了这边,也是一顿无语,朱碧潮还真是不改本色,一贯的霸道跋扈啊。
按照风俗传统,不管娘家人的地位身份再大,在夫家的座次,谦逊一些的也应该让一下。但是朱碧潮就偏要坐主席,从修真界情理来讲,她又没错,没得道理可讲。
俞开玠走过去,客气的说:“朱宫主当然应坐主席,当仁不让。”
朱碧潮这才满意了,扬起脑袋,冲着俞开玠说:“你也别不高兴,我今日既然来坐这主席,自然是有我的道理。”
您这什么时候讲过道理?俞开玠唯有苦笑。
朱碧潮笑着冲空中说道:“两位道友,可以入席了。”
她说罢,场上又多了两个人影,竟然是那两位渡劫期的大佬。
对于这二人的莅临,所有人都是惊喜不已。
“俞掌门,不请自来,见谅啊。”亭宝观前前任代掌门,笑着说道。
俞开玠欣喜极了,赶忙说道:“两位前辈肯来,就是我正羲宗的荣幸了,快请入座!”
两个渡劫期的大佬,依次坐到了主座左首位置,主桌是圆的,主席左右座次才是第二顺位。而这一次,两个渡劫期的大佬都坐到了左边去,将右边的位置留给了俞开玠,可以说很给面子了。
俞开玠笑容更盛,与大徒弟一同,安排众人落座,喜宴正式开始。
同场三个渡劫期!朱碧潮这排面给的足足的,他们正羲宗凭此足以荣耀百年了。
在青雀台中的空地上,足足摆了好几百桌酒席,这些人当中有认识庄越的,都心存敬畏的看向他。
朱碧潮说给撑场面,就搞了个三大佬同时站台,也许两个渡劫期只是因为兴味盎然,感兴趣凑热闹,但是这个面子也是真的大。
以后看到庄越,做事说话可要谨慎小心,要掂量这背后的分量了。
这场酒席持续的时间比犒赏宴还要长,分为上午场跟下午场,这一次可没有什么修为要求,只要沾亲带故的,有点交情的,或者直接是没交情的,都可以来参加这场喜宴。
略微有些不同的是,亲友们都是上午场,有新人们在,可以跟道侣两个说说话。
到了下午场,两个新人就退场了,只有喜宴随便吃。
时间来到下午,晚上还有一场亲朋故旧的小宴席,摆在他们新房附近,在此之前,庄越跟沈倾终于能有点休息时间。
庄越跟沈倾,正打算回新房,半路上遇到城阳夫人。
“夫人?您怎么在这里?”沈倾很意外。
城阳夫人笑眯眯的看着俩人,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两个人都很俊美好看,深觉大饱眼福。
“我正在等你们。”城阳夫人笑说。
她在沈倾学习伪装女孩的过程当中,指导了很长一段时间,也可以算是沈倾的半个老师,看俩人的眼中都带着慈爱。
“您有什么事吗?专门在这里等我们。”庄越不解的问。
城阳夫人一笑,低头在储物袋里找了找,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递给庄越。
“这是你皮前辈给你们的新婚贺礼,朱宫主在场,他担心被发现,无法亲自前来,就转托我带给你们。”
“皮前辈竟然还有礼物送我们!”庄越心中感动,老骗子还挺够意思,不枉费他们相识一场。
那个盒子没有封着,庄越就直接打开看,里边用绒布内衬垫着,是码放的整齐的三十六颗丹丸。
“这是什么丹药?”庄越拿起一颗,嗅嗅,是没闻过的味道。
灵丹也是修仙界的硬通货之一,结婚贺礼当中有不少送丹药的,对于皮禺山给一盒子丹药,庄越也不意外,就是奇怪怎么分辨不出来是哪一种功效?
城阳夫人的笑中带了几分揶揄,她说:“这一盒丹药,可是我与他研究了好久,我出丹方他出药材,一同炼制,第一批成丹只此36枚。”
庄越眉心一跳,看城阳夫人的表情,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就听城阳夫人继续说道:“这是寄身丹,一枚服用后,能持续一天一夜。目前只这一种效用,能使得你们的外在形象,转变成女性,跟寄身术一个原理。别的人未必会觉得有用,但是我想,说不得你们在某一种时刻,会用到呢。”
说罢,城阳夫人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庄越顿时觉得手中拿着的是一个烫手山芋,一哆嗦差点扔出去。
“这、这还是算了吧!”庄越抽抽嘴角,说:“我好不容易在世人的眼中,扭转了性别,再让人发现我还能变回女装,怕是无法收场。”
他说着话,还把盒子给递回去,这个礼物,他真的很不想要。
手伸到一半,被沈倾将盒子按住,他不动神色的将那个盒子拿过来,收进了自己的储物挂坠。
在庄越不敢置信的目光里,他恭敬的向城阳夫人一礼:“不管怎么说,都是两位前辈的一番心意,晚辈们就多谢了。”
城阳夫人随后就去了前边,庄越跟在沈倾的身后,拽着他的衣袖,又气又急。
“你收下那个丹药干什么?”他说,“快拿出来,丢掉它。”
“长者赐,还是结婚贺礼,丢掉不好,还是收起来,先放着。”沈倾说。
庄越狐疑的看他,“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你最好不要有什么坏主意。”
沈倾侧头,似笑非笑的看他:“我能有什么坏主意?”
庄越抿紧嘴巴,生怕给沈倾打开什么新世界大门,两人一路拉拉扯扯,直到来到新房附近,小宴席已经有亲友到了,庄越才不得不先放开他。
一下午的忙碌,庄越把这事给忘记到了脑后,直到一切都结束,两个人夜晚回到新房里,庄越才又记起来。
“你快把那个盒子拿出来。”庄越扑到沈倾身上,在他的储物挂坠上摸。
沈倾被他扑得,倒在了床上,庄越干脆坐在他的身上,拿起那个储物挂坠,怼到沈倾的脸前:“快点啊,拿出来。反正你都是要放,放我这里也是放。”
沈倾被他弄的好气又好笑,他按下庄越的手:“我是怕你拿这个丹药作妖,才不给你的,你放心,真有用的那一天,我会拿出来的。”
你这个有用,是正经的有用吗?
庄越都要急了,这玩意搞不好用途就变邪恶了,他可不敢让沈倾拿着。
“我才不会,你赶紧拿给我,那个盒子!”
没有主人的同意,储物法器是不会打开的,庄越干脆放下那挂坠,把手心朝上,让沈倾交东西。
沈倾无奈笑笑,直起身从储物挂坠里取出一个盒子,放在庄越的掌心。
那也是一个盒子,却比城阳夫人送的要小很多,小巧玲珑,比掌心还要小一圈。
这么一个小盒子出现在面前,庄越整个人都蒙了,这个大小,规格尺寸,让他只有一个想法。
见他傻住了一样,沈倾伸出手,将那个小盒子打开,两边摆着的不是别的,正是两枚戒指。
两个戒指设计的很用心,宽度合适,带着一股仙韵的美感,但又不失精美。
这戒指是对戒,图案并不完全一致,但是摆放在一起,却可以让人一眼看出来,这是一对。
“你说,在你的家乡,婚礼上两个人要交换戒指。”沈倾的声音,很轻柔的响起。
他是在那次后,才托人找炼器的大师,专门定制的这两枚戒指。这不只是戒指,还是个储物空间颇大的法器,沈倾还惦记着,让庄越放他的小金库。
庄越却瞬间眼眶微红,他鼻子发酸,差点落下泪来。
沈倾拿起其中一个戒指,抬起庄越另外那只手,“我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跟理由,在我们的婚礼上加入这个过程,也只能在这会儿补上了。”
沈倾拿着戒指往庄越的食指上套,庄越哽咽的翘起无名指:“这根。”
沈倾又是笑,从善如流的将戒指套到了庄越无名指。
庄越吸吸鼻子,看着手指上的戒指,整个人跟在梦中似的,觉得不真实。
“该你了。”沈倾提醒他。
庄越赶忙小心的将另外一枚戒指,拿起来戴在沈倾的无名指上。
“我庄严宣布,庄越跟沈倾,今日起正式结为夫夫了!”庄越自己给自己宣读道,随后他又猛地扑到沈倾身上,“沈倾!谢谢你,谢谢!”
他觉得自己再无遗憾了。
庄越主动地凑上去亲吻沈倾,却很快被沈倾抱住一个翻身。
床架上挂着的华美红账,因俩人过大的动作,荡起垂蔓。之前还被人称赞欣赏的礼服,此时让人毫不怜惜的剥下,扔到离床两三米远的地上。
庄越的预想没错,他果然对抗不过沈倾,他倒也没有抵抗太久,因为舍不得让沈倾难受。
沈倾一直呢喃着,让他别怕……
庄越羞耻的都要哭出来了。
这人是要在所有的事情上都天赋异禀么?怎么还带私底下偷偷进修的,啊?!
晕晕乎乎地,他彻底想不起来那盒子寄身丹。
至于以后,会不会被用到他担心的事情上,那大概只有天知道了。
第205章 番外1
新婚第二天,庄越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脸上的表情还懵懵的,一副没回过神来的样子。
慢慢的,昨晚的记忆逐渐清晰,他面红耳赤,反复回味。
“呜哇哇哇啊啊啊——”有些细节过分到尺度爆表,庄越深觉不好意思,将脸埋进被子里。
他从被子边露出一只眼睛,又想起沈倾在他耳边说的一句话,他说:“以后在这个世界上,我就是你的家,你再也不用觉得孤单。”
庄越觉得,沈倾大概是猜到了他的来历。至少知道,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
庄越有的时候说话不注意,会偶尔带出一些线索,被沈倾发现,他也并不是很意外。
沈倾可以说是把他看穿了,他确实有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孤独感。
因为他人外向,也善于调节自我,这种感觉并不会长时间的占据他的心神,但是却也被藏在心底,时不时冒出来一下,袭击一下他。
他也没有打算隐瞒,只不过一直不清楚怎么说出口,总有一种会翻起伤疤,很难过,很伤心的预感。
也幸好早上沈倾去做早课了,没在,不然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也是个强人,新婚第二早上,还雷打不动的去练功。
庄越醒来后,只觉得自己大腿内侧的两条筋被抻拉过度,让他觉得有些不得劲。
懒懒的在床上躺到往常沈倾快要结束早课的点,庄越才爬起身洗漱。
沈倾回来时,已经沐浴过了。新房是另外找的一个更大的房间,他应该是不想打搅庄越睡觉,回去之前住的地方洗了。
看到庄越已经穿好衣服,打理好了自己,沈倾还觉得有些意外。
“怎么起来了?”
庄越偷偷活动大腿让他不舒服的筋,说:“怎么好睡太晚,还有事情要做呢。”
这边世界,倒是没有新婚第二天去给夫家的人敬茶之类的说法,但是也不能起太晚。
因为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可不是独门独院,而是相对来说有点隐私的大型集体生活宿舍。
被人看见起太晚,庄越脸上可挂不住。他们是新人,会被人笑的。
俩人默契的吃饭,并没有提起庄越真正的来历,但是也心照不宣。
终有一天,等庄越做好心理准备,他会告诉沈倾那里的一切。沈倾自觉,他有足够的时间跟耐心。
俩人接下来的行程还是挺赶的,收拾了些随身的东西,就去跟俞开玠辞行。
因为婚期决定的很突然,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将沈氏家族,沈倾的直系亲眷接过来。索性有沈闻崇在,他一人足矣。
现在婚礼也办完了,接下来他们要先去拜见沈倾的亲生父母,跟祖父祖母。
俩人直接用梭舟赶回长丰城,剩余的那些不好带走的东西,都交给秦岭。
跟沈倾从确定心意到结婚,时间还是比较短暂的,庄越也没有时间跟机会,见到他的其他家人。
只曾听沈倾提到过,他双亲具在,家里的亲戚还不少。
这一次见家长,庄越心里还挺紧张忐忑,怕沈倾的双亲对他不满意。
一直到落地,到了长丰城内,沈氏家族的老宅,庄越这种紧张都没能缓解半分。
好在,他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沈倾的父母不仅对他没有不满,反而对他这个儿婿,很是喜欢。
开玩笑,庄越出身明光宫,是嫡传弟子,地位还不低。再加上他天赋出众,二十多岁就晋升元婴,跟沈倾再般配不过了!
至于他因为某种不明原因的诅咒,从女变成男,这对这是一桩好婚事的评价,没有丝毫的影响。
沈氏一族是个大家族,沈倾的父母都觉得,别说庄越只是半途遭受了诅咒,就是他原本就为男儿身,都不要紧。
他们并不需要沈倾传宗接代,他的婚姻,按照他自己的喜好就好。
沈倾的父亲排行老三,是个脾气温吞的老好人。他的母亲也是典型的贤妻良母,两个人都属于没有什么修仙天赋的,就专心过自己的日子。
在沈倾出生以前,他们家有五个孩子,大哥二哥都修行,生活在沈氏大家族中,是毫不起眼,平平凡凡的一家。
直到生了沈倾,沈倾还被沈家地位最高的沈闻崇给亲自抱走,他们家的地位,才扶摇直上,在整个家族当中有了姓名。
连带家里最大的两个男孩,也因此而受到资源倾斜,成年后有了些成就,纷纷坐到了氏族执事的位置。
所以,虽然沈倾跟父母并不怎么见面,他的家人们对他却很在意。
沈倾的亲人对庄越很热情,其他沈氏的人,态度更是不用说。沈倾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沈闻崇继承人,庄越是他的道侣,未来比宗妇的地位还要高。
给他任何难看,都是在自掘坟墓。
热热闹闹的做了三天客,在众人的欢送下,两个人踏上了梭舟,继续下一个行程。
站在梭舟上,庄越有些心疼的抱住沈倾。
沈倾的家人对他都很好,就是太客气了。旁观的庄越都能感受到,双方都努力了,但是那种客气,就是无法消弭。
也没办法,沈倾从小就被带离双亲,他在正羲宗内部长大,跟沈闻崇和俞开玠的感情,都比对家人的更深厚。
得到了什么,就必定会失去什么。
“怎么了?”沈倾一手操控着梭舟,一手握住庄越的手,温度传来,暖暖的。
“没,就是觉得,以后我一定要对你很好,很好很好。”庄越边说,还边把脑袋靠在沈倾的背上,强调似的点点头。
沈倾闻言,笑了一声,那笑声好听又诱人。
让已经知道滋味的庄越有些蠢蠢欲动的,但他还是克制了自己,不要在野外造作。
后边的行程是返回明光宫,带沈倾这个新婿,去见汶若云。
尽管凤兮代表汶若云出席了婚礼,但是庄越知道,师父一定还想着,亲眼见一见结婚成家后的两个人。
他们对彼此的了解是相互的,着想也是如此。
这一次庄越回明光宫,就不能擅自长驱直入了,而是要先报备外门,才可以领着家属,进入内门。
对于外嫁成婚的弟子,都是这般管理,并不是针对他一个人。
穿过内门的层层建筑群,来到后山,庄越已经压抑不住心中的兴奋,拽着沈倾飞奔起来。
在后山巡逻的人,看到有人奔跑,还是两个男子,原本都想要上前阻拦。结果仔细一看,发现是庄越,就又都放弃了行动。
庄越跑进积翠园,凤兮早就已经回来了,这个时间点,正陪着汶若云在院子中晒太阳。
又是一年冬天了,难得有个好天气,汶若云包裹得严严实实,见到突然出现的弟子,都愣住了。
“师父!弟子回来了!”庄越情不自禁的喊,小跑到汶若云的跟前,弯下腰半抱着她。
“你回来了!”汶若云抬起双手,扶住庄越的胳膊。
“师父,你瘦了,究竟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休养?”庄越放开她,心疼的问。
分别前,汶若云虽然身体弱,但是没这么瘦。
“呵呵。”汶若云眼神躲闪,心虚的干笑。
凤兮可算是找到了能抱怨的对象,立即说道:“师叔祖趁着我不在的那几天,跑出去踏青,结果半道下了雨,回来就发热了。”
汶若云一旦发热,就会吃不下饭,食欲严重下降,能不瘦么?
汶若云经常想一出是一出,是那种有了想法,就要立即付诸行动的类型。
从她以前瞒着所有人,跑去东墟海域,只为了打个砗磲妖的蚌壳做浴池,就可见一斑。
庄越即便是她的徒弟,也没办法制止,她就是这样的性格。
“师父,你可得好好养身体啊。你总不想师伯知道你不听话,跑回来亲自盯着你吧?”庄越危言耸听的说道。
汶若云一凛,也想到了这个可能。
以前朱碧潮没回来的时候,没人能治得住她,可现在朱碧潮回来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她避世隐居的地方。
换做别人,汶若云是不会相信对方肯放弃自己的修炼时间,跑过来盯着她休养,但朱碧潮真有可能做的出来。
她是那种大家长式的护短,能从头管到脚。
看得出来汶若云对这事的畏惧,庄越再接再厉:“莫师姐还要带着门中的高层,在瓮城处理战后相关事宜,朱师伯也因此短时间不会回来。你可要把握好这个时间差,早点养好身体,真等朱师伯回来了,才好自在些。”
汶若云却是一瞬间,思绪飘到了别的地方。
她如今说是休养,其实是被变相要求,不得离开明光宫后山,莫非仙要淡化她在庄越的事上的牵扯。
但要是朱碧潮回来了,说不定这个禁足就可以解除了!
“好!”汶若云眼睛发亮,连连点头,下决心要尽快养好身体,不然可不好达到目的。
见汶若云听进去了,庄越跟凤兮对了一下视线,凤兮隐晦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照顾好汶若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汶若云答应的这么痛快,但是答应了就是答应了,趁机让她好好养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陪着汶若云晒了一个多小时的太阳,俩人就告辞了,他们待的太久,怕耗费汶若云的精神。
沈倾内心是感慨的,汶若云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师长类型,她身体看起来很柔弱,但是骨子里坚强带有一种韧性,灵魂又给人一种活泼向上的感觉。
庄越能有这么个师父,是十足的幸运。
走在后山的小路上,沈倾忽然发现庄越沉默了有一会儿了,他转头看他,庄越的情绪肉眼可见的有些低落。
“怎么了?”沈倾问。
庄越叹了口气,说:“我师父的身体情况越发的变差了,否则怎么可能淋到个雨就着凉发热。她受到先天性心脏病的桎梏,无法继续晋升,修为逐步倒退,这些年又接连发病,我都担心……”
担心什么,他没有说出口。
“不会的。”沈倾伸手拦住他的臂膀,安慰的说:“汶师叔的底子在那里,她毕竟还是有修为在身,不会那么容易就出事。”
“但愿吧……”庄越又叹了口气。
他没说的是,即便不出事,以汶若云的身体状况,怕是也只有个几十年了。
对常人来说,几十年不算短,可汶若云是修仙者啊!
沈倾声音低柔的说:“你若是不放心,我们每年都抽段时间,回来看看她。”
庄越眼睛一亮,高兴地笑起来,“可以吗?”
他们修仙者,平日里别看好像无所事事,但是每日修炼就是他们最重要的事,每年都抽出时间出门一趟,说实话有点浪费时间。
沈倾道:“只要没有事情,只要时间允许。”
“嗯嗯嗯。”庄越笑容越发的璀璨了,其实他也挺不放心师父的,能每年过来一趟看看她,让自己放放心也好。
俩人手牵着手,漫步在后山的小路上,庄越仰起头,这才发现今天的阳光是真的很好。
第206章 番外2
庄越跟沈倾都是刚刚晋升过,他们又刚结婚,不忙着闭关修炼,可以有时间到处走走。
商量了一下去哪,整个南境刚遭受过涂炭,百废待兴,不是个适合游历的地方,俩人最后决定走一趟北域。
春天时启程,一路慢慢走,等到了北域,这里的寒冬也开始消退。
这是他们第三次来北域,庄越惊喜的发现,这里的天空跟环境,已经恢复了正常。天气不再阴沉沉的,空气当中也不再充斥着黑尘。
俩人第一站来到了灰石镇的废墟,这里还荒废着,没有丝毫重建的迹象。
庄越有些担心巴朗,战争最后,九幽城的邪修们带着邪祟,倾巢而出。在北域内过境的时候,不知道这里的修仙者们,有没有遇到凶险。
沿着当初的路,他们第二站来到了洪礼的钢盐城,庄越总以为以洪礼跟他手下的人,钢盐城这里怎么总也该有人,但是他们见到了也是一座废墟。
是一座被战斗直接摧毁的废墟,跟灰石镇那种毁于内乱的还不一样。
“怎么会这样?”庄越这下可真的有点揪心了,“这里的人难道都死了不成?”
“没有都死,你看。”沈倾指着一处痕迹,“这是被人翻捡过的,肯定还有人在附近活动。”
庄越这才心情好点,俩人沿着钢盐城的外围,一圈一圈的扩大搜索范围,终于找到了人活动留下的脚印,然后追踪着这些脚印,找到了一个刚刚搭建起来,还很简陋的小镇。
能看到往来的人,形容消瘦,穿得破旧,还打着补丁,但是这里的人情绪都挺稳定,偶尔还能看到几张笑脸。
发现有外人靠近,人们先是一阵紧张,随后发现并不是邪修或者邪祟,才放松了下来。
接到通报,得知有外来者前来,这里地位最高的人很快出现了。
竟然是一个熟人,牟桑!
“牟桑,你怎么会在这里?”庄越又惊又喜。
骤然看到俩人,牟桑也很惊喜,大笑着迎过来,“庄越兄弟,沈道长!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庄越笑着说:“我们原本想要拜访洪礼城主的,发现那里似乎是出事了,在周围找踪迹的时候,发现了这边有人。”
说到洪礼,牟桑脸上的高兴都收敛了几分,“唉,你们走了以后,发生了好多事。”
庄越四处看看,道:“就你一个人吗?你的两个师弟呢?”
牟桑说:“可不止我一个,我的两个师弟,甚至巴朗道兄也在这呢!”
巴朗竟然也在这个地方!
“太好了!我还怕找不到他呢,你们几个竟然会在一起!”庄越抚掌,开心的说。
牟桑将俩人带到一处占地颇大,刚修起来的房屋,坐下后,说起了众人分别后的事情。
巴朗带着牟姓仨兄弟,顺利的返回了钢盐城,并在第一时间将收集到的所有的消息,送到了洪礼手上。
关于黑尘风暴的背后,站着的是一个修行邪功的渡劫期,联盟所有的修仙者都非常的忌惮,畏惧。
在洪礼召开的第一次会议上,就分裂成了两派。
一方主张立即逃走,远离北域,至少也要到黑尘波及的范围内。
另一方则认为,他们未必会受到伤害,白枫谷都投靠了邪修,谁又能说,加入这位渡劫期大佬的麾下,不是一条极好的出路?
双方吵翻了天。
最后,是洪礼力排众议,镇压下了所有不同意见的声音。
他坐到散修联盟盟主的位置,当然不肯加入另外一个实力,低人一头。所以,投靠邪修直接就被否掉。
洪礼是非常贪恋自己手中的权利的,远离北域,身边的人未必还能掌控得住。于是,第一条也排除。
但是,邪修来势汹汹,已经灭掉了北翟宗、寒水派,他们这些小虾米,更不可能保全。
洪礼就决定要做两手准备,钢盐城不能放弃,留一部分人。他则带着其余的人,找个地方修一个超大地洞,躲过这一劫。
钢盐城附近都是矿洞,临时找一个能藏得下所有人的地方,并不难。环境条件当然不可能好,可现在保命要紧,谁也不能为此抱怨什么。
枭雄之所以是枭雄,是因为他预料到了留守在钢盐城的人,下场可能很惨,但是,他仍旧还是那样做了,甚至都没有提前告知这些人,会存在的危险。
这就让袭击来临的那一刻,他们毫无防备,全部被杀,无一活口。死后,也不得安宁,尸体都被转化为邪祟带走。
当那些藏起来的人,发觉钢盐城整个成为了废墟,才彻底明白,他们要面对是什么样的恶魔。
不少人被吓破了胆,嚷嚷着要远离北域,被洪礼连劝说带恐吓的,联盟才没有分崩离析。
后来,就是一直蛰伏,直到南境的强者们前来远征,诛灭了晦暝老祖以及他的属下。
远在太玉山的消息,没能第一时间传过来,还是明光宫的人来测量实地,进行修建新城的准备,四处游走招揽人手,散修联盟的人才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洪礼欣喜若狂,当即就打算带着联盟的人前往北方。
北翟宗跟寒水派都死光了,他们留下的偌大地盘,空了出来,正是抢占的绝好时机。
一声号令下,洪礼就要带所有人走。这个时候巴朗明确提出来,不跟他的队伍走,并且要退出这个临时组成的散修联盟。
当初为了尽快的收拢更多的人,洪礼亲口跟众人说过,这个联盟是为了应对这次危机,等到危机解除,想要退出的人绝不阻拦。
其实有不少人,并不想跟着一起去寒水派的旧址,他们更熟悉自己经营出来的地盘。
因为跳出来的是巴朗这个有大功劳的人,洪礼也不好明面上反驳,只好放人离开。
最终有十来个散修跟着一起,脱离了散修联盟,并带走了一部分不愿意远离故土的老百姓。
牟姓三兄弟以前并不会经营属地,这一次他们三个决定跟巴朗一起干,四个人带着七八千的普通人,找到现在这个适合定居的地方,重新修建小镇。
新名字依旧很有地域特征,根据附近的情况,被命名为石木镇。因为附近有石矿,还有一大片林地。
听完了牟桑的叙述,庄越有些奇怪:“为什么你们不跟着去寒水城呢。北翟宗就不提了,周掌门还建在,肯定不会让人染指那片地方。寒水派附近的环境,可比中部地域好多了,就算不继续跟着洪礼,在寒水派周围找个地方建个小镇,比在这不强多了?”
“哈哈哈,这个问题,还是让我来回答你吧!”巴朗的声音从外边传进来。
巴朗是带着人去石矿采矿去了,回来的时候,弄得一身粉尘,灰扑扑的。他听说庄越跟沈倾来了,第一时间往回赶,连洗漱都没顾得上。
双方见面,彼此都很是欣喜,为对方在这一次的浩劫当中,安然无恙而高兴。
巴朗听到步兆青拜入到正羲宗门下时,还是挺吃惊的,没想到这个人不声不响,最后搞了个大的。
他最终也没有联想到北边新发现的那座灵石矿,跟步兆青会有什么关系,只是觉得步兆青的运气挺好,被顾少晏给看上了。
等巴朗去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回来,才给庄越解答他刚才的问题。
“洪礼这个人,可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大度容人。我要是这个时候不走,以后在他的手下,绝对没有出头之日。”巴朗对这一点,看得很透彻。
庄越沉默了一下,想起当初的判断,“功高震主吗?”
巴朗点了点头:“也许我这点功劳,够不上震主的程度,但是但凡有人的声势,有可能会超过他,洪礼都会下手打压。就算不明着来,暗中使绊子,我也会疲于应付。不如趁此机会,早日做分割。离得他远远的,免于被他桎梏。”
见庄越还是一脸的惋惜,巴朗又爽朗的笑道:“不用为我感到可惜。不用去寒水派附近,我照样能在这一片土地,重新建起一座欣欣向荣的城镇。”
巴朗虽然走的是种田流派,但是内心也还是有些野望的。
如今中部地区势力空虚,他巴朗独自占据,将来未必不能发展成第二个钢盐城。
顺利见到了巴朗,还得知新城那边已经开始动工,庄越跟沈倾也就没有继续耽搁,直接前往新城的地址。
这个位置的选择,步兆青可给出了不少的建议,庄越跟沈倾也曾经来过,如今再去,已经变成了一大片的工地。
在工地上干活的人,有明光宫跟正羲宗的人,前期去北域各个聚集地找到的幸存者;也有随着洪礼的散修联盟,迁移到北方,原本属于中部地域的人们。
庄越在其中看到好几个曾经见过的面孔,也不知道洪礼跟他的手下,在不在这个工地干活。
庄越猜想,以洪礼的脾气,应该是不在的。
他们与明光宫和正羲宗的负责人分别碰了头,确认了一下现在的进度。虽然他们是来走走看看,但是来都来了,还是要关心一下自家宗门的产业的。
明光宫来这边负责新城建设的,是原本鉴云殿的一个执事,这次出来也算是高升了。
她意气风发的给庄越介绍各个环节的情况,庄越只听,并不发表任何意见。
到最后,庄越问她:“这边干活的人,我看有不少是来自洪礼执掌的散修联盟,招纳他们的人时,没遇到状况吗?”
这位暂代城主位置,叫庄越师叔的执事,说:“我们去招募他们的人干活,他们巴不得呢。”
庄越惊讶:“这是什么意思?”
执事说:“这位洪礼盟主,想来是想要在寒水派旧址,复建一个新的门派。但是,他们对此地的了解太少,这个时候也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寒水派以前是北域最大的普通粮食以及灵类粮食的供应商,洪礼打着抢占地盘,来崛起的计划原本是挺不错的。
但是,倒霉就倒霉在,寒水派的土质都被污染了,短时间内,根本就无法种植。
整个北域都受到了黑尘的污染,越接近九幽城附近,就越严重。
谁让他事先不做调查,拖家带口的就直接过来了。
现在根本就无法养那么多张嘴,没有土地,也无法继续畜牧业,他只能将人都送到明光宫的新城明羲城,给他们打工,来换取口粮活下去。
庄越皱眉:“北域的土壤被污染的这么厉害,岂不是以后年年饥荒,这里的人还怎么活?”
那位代城主却告诉他,说:“这件事并不是无解。北域的天光很足很强大,渗入地中的污秽污染,在强烈天光的暴晒下,两三年就足以消散干净了。到时候,我们的新城也修建完成,至于这些人,要是不想留下,返回原来的地方,也可以继续活下去。”
庄越忍不住同情洪礼,他算盘打得落了个空,还给人做了嫁衣。
等到两三年后,洪礼身边聚集起的人,还有多少能回去?
他怕不是只能牢牢攥着有限的人,死守着寒水派遗址,等到土壤恢复健康,在图谋以后了。
回去后,想到洪礼可能会有的坏脸色,庄越就乐。
人算不如天算啊!
沈倾也回来了,看他笑就抱住他,问他在笑什么。
庄越就都给他讲了。
“他未必不清楚这些,只要能抢先一步占据先机,洪礼无论如何都是不亏的。”沈倾却是另外一番见解,“这些人他就算全部送出去,也不会愿意他们留在原地,不过是徒给巴朗等人增添人口。”
“既能结交讨好明光宫,又能削弱竞争者,他为什么不做?”
庄越嗷呜一声捂住脑袋,“果然是个枭雄,我就没有这种脑筋,还笑人家给明光宫做嫁衣。”
“但他也注定就是中小型门派的格局,洪礼此人的行事作风,他的散修联盟也就止步于此了。”沈倾淡然的评价道。
修仙界门派的建立有的时候是讲究气运的,在最初没有大格局的气相,后边也难有机会升等了。
庄越背靠着沈倾的胸膛,“你今天去那边怎么样?进展的顺利吗?”
“还可以。周前辈带着人亲自监督,初步的矿洞搭建已经完成,剩下的可以一边采矿,一边建设。”
“我这边没什么事了,明天我跟你一起过去一趟,见见周前辈。”庄越说。
“嗯。”沈倾应了一声,就抱着庄越提起来,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将人按在床上。
“喂!”庄越惊讶的笑了一声,“你在干什么呀?”
沈倾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还能干什么?俩人进了北域就一直没有条件亲近,要知道,他们可还在新婚呢!
经过实战,沈倾技术越发精进,现在已经好到让庄越第二天浑身只觉得舒爽,而不残留任何异常的不适之处。
庄越跟着沈倾,在矿洞附近的一座低矮的山岭,见到的周松柏。
他的身边不只是跟着欧澄,还有一个青小荃。
庄越笑着跟青小荃招呼了一下,转而跟周松柏说道:“怎么样?我推荐的这个弟子,还可以吧?”
“是很不错。”周松柏让两个徒弟,给庄越跟沈倾见礼,随后又打发徒弟们暂时离开。
俩人走的时候,青小荃还眼巴巴的不停回头张望,直到庄越做了个一会儿见的示意,她才高兴的离开。
周松柏说:“小荃呢,在修行天赋上比欧澄差那么一点,但是心性上却比欧澄强很多。”
庄越心想:那是,青小荃可是经历过磨难的,若是没有强大的心性,早就撑不过去了。
周松柏又说:“小荃的性格其实更适合做大弟子,只可惜她晚了几个月入门,也只好做师妹了。”
沈倾这时说:“欧澄有这么一个师妹,想来会自发的上进,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周松柏一想,也有道理,笑着点了点头。
庄越想起什么似的问:“前辈,不知道皮前辈此前,来没来过?”
周松柏皱眉回想了一下,摇头说:“你这位皮前辈,来无影去无踪,我哪能知道。不过,你说的那个张锡,前段时间被人带走了,应该就是他吧。”
庄越得知这个结果,松了口气。
当初他就觉得,张锡这种能不露声色潜伏做间谍的,跟皮禺山的门派功法很适配。
张锡是个散修,皮禺山又还没有弟子,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给两个人牵了个线,目前看来结果很完满。
在北域结识的这些让他挂心的人们,都有了一个好前程,让庄越的心情很不错。
他开心的都要哼出歌来时,周松柏提出带他们去矿洞里边参观。
矿洞刚搭建好,沿途的照明还没有布置上,周松柏就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找出来了一个长明提灯,拿在手上。
庄越能清楚的看到,挖开的矿壁上,分布着不少的灵石,有的还是整块的,大到看不到头。
周松柏看着这座堪称富矿的灵石矿洞,说:“我们过来以后,又有精通勘矿的人从新探矿,发觉这座矿,比预计的储藏量还要大。比原本预计的能采两百年时间,拉长到了三百年左右。”
“第一个发现这座矿的人,虽然研究了很多年矿脉分布,但是毕竟不是专业精研勘矿,也并无专门的设备,预估有误也很正常。”
对于这种误判,大家都只有高兴,多了总比少好。庄越估计周松柏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内心跟他可能是一个想法,那就是发了。
还是三个宗门都发了。
从矿洞出来以后,庄越对周松柏说:“周前辈现在亲自盯着矿洞,宗门那边的事怎么办?”
周松柏表现的并没有他预想中的沉重,他语调轻松的说道:“我一回来,就收了几个修为有成的入门,先让他们协助重建北翟,等以后让他们做供奉长老。”
如今北翟宗在北域就是最粗的大腿,将来有数不清的灵石可用,这些人都很乐意。
又在这里待了两天,庄越跟沈倾启程返回南境,这一次乘兴而来,满意而归,虽然又是一次分别,庄越站在梭舟上,心里却很轻松。
像是这样重逢又分别,分别又重逢,他已经快习惯了。
他这一生还很长,朋友很多,天南地北,但是并不妨碍,将来的某一天,他们会再会。
而现在,他们要回家了。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