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晓七的目光凝重起来,一字一句道:“镜中女?”
镜中女笑得极其诡异,所有人不忍打了一个寒颤。
镜中女一开始是没有形态的,是依附在镜子上的怨气,随着怨气的增长,她会在镜子中慢慢幻化出照镜子人的样貌,待时机成熟,便会杀死照镜子的人,但并不会取代他。
镜中女爱美,她不喜欢世界上有人长得和她一模一样。
第一个照镜人消失后,她就拥有了在某个范围的所有镜子中穿梭的能力,靠着杀戮,吸食着那些人身上的怨气,最后走出束缚她的那面镜子。
许歧猜测,她应当就是造成孩童失踪的罪魁祸首了。
镜中女肤色极白,嘴唇却是艳丽的红,他画着浓烟无比的妆容,满脸魅惑的表情,穿着却是简朴至极的一声白色……道袍。
无论是长相还是穿搭,都不符合。
只见她挥挥手,宽大的白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从中飞出一条银白色的细线,围着苏清末等一众人转了一个圈,未等他们反应过来,那线自动收紧,众人全都捆到了一起,末了,系了一个死结。
苏清末骂道:“他奶奶的,为什么挣脱不开!”
钱晓七解释道:“这是捆仙锁。”
捆仙锁,捆得就是他们这些有修为的,他们体内的灵力顷刻间化为一潭死水,动弹不得。苏清末左右张望了一下,又气恼道:“为何锁我不锁他?”他是非不分开口说道:“许歧,是不是你和这个鬼怪达成了什么协议!”
钱亦澜方才和苏清末站得太近了,现在就被捆在他的旁边,额头青筋暴起,忍耐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了:“闭嘴!”
镜中女本在盯着许歧看,被他们这边的吵闹声吸引了,看了过来,“呵呵”笑了起来:“实在是抱歉啊,我准备的东西不太充分,茶水只有一杯,所以委屈一下你们了。”说完,她扭头看向许歧,“喜欢喝什么茶?”
许歧方才呆愣了半响,是又通过袖口处的铃铛去找谢瑾的魂魄了,此时镜中女刚问完,他随口便道:“菊花茶。”
镜中女道:“没有。”
许歧道:“那便有什么上什么吧,我不挑。”
镜中女笑吟吟道:“那就喝菊花茶吧,我现在去准备。”
许歧:“……”
过了一会他才问:“不是没有吗?”
镜中女道:“我这里确实是没有,但别人家有,我去别人家借一点。”
镜中女说完,扭头款款离开了,消失在了镜子中。
许歧尝试了半天,面前却始终没有再出现那张带着面具的脸,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脑中却突然响起了声音:“晚上好啊!”
许歧激动道:“晚上好,你总算是出来了,你在这呆了很久了吧……你……”话音未落,耳边突然炸起一声惊雷,苏清末又开始嚷嚷起来:“绪兄你总算来了,快来给我们解绑!这许歧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逐出青阳许氏了,见不得我们好,和那个女鬼联合起来妄想置我们于死地,对了,家主呢?他不是说要过来吗?”
许绪面对苏清末一连珠炮的话,毫无表情,只道:“家主说他随后就到。”
随后皱起眉头,看向许歧:“他们是怎么回事?”
许歧礼道:“镜中女。”
许绪低头看向许歧腰间的剑:“哪里偷的?”
许歧道:“出行的意外所获。”
苏清末见没有人搭理他,直接炸开了,地窖中全是他的声音:“许绪!快给我们解绑!家主呢!家主什么时候来!”
许绪总算给了苏清末一个眼神,冷淡道:“你先前没学过吗?捆仙锁只有施法的人才能解绑,若是我强行破开,你们所有人将会功力全失。”
苏清末顿时哑言了。
许林闷闷道:“的确是这样的。”
钱亦澜早就闭上了眼睛,懒得去管,回了他一声:“切。”
苏清末嘴硬道:“我先前学过,只不过是,忘记了!”
话音未落,就有人轻轻抚摸上了他的脑袋,语调温柔:“哎呀,对我的客人温柔点,可不能那么吵吵嚷嚷的,吓到人家了怎么办。”
苏清末顿时感觉头皮发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好歹也是正统仙门出生,从小到大各类的妖魔鬼怪看得多了去了,害怕倒也说不上,只是感觉十分不自在。
镜中女的手逐渐游离到了他的脸上,眼神像一个慈母,但苏清末却从中看出了一些杀气。
苏清末躲了一下,道:“你想干嘛?!”
镜中女叹了一口气,收回了手,她另一只手上拿着不知从哪里借来的菊花茶,已经泡好了,杯口飘着热气,递给许歧。
许歧接过了茶杯,吹了一口气,怕里面放了什么装模作样地抿了一口,赞叹道:“味道不错!”
他把茶杯递给了许绪,道:“绪兄,你也尝一口。”
许绪接过茶杯,没有任何动作。许歧是个极其会看眼色的人,见镜中女表情不对,又立马收回了杯子,道惋惜道:“看来还是我不够了解这位朋友,他不爱喝茶,我给忘了。”
茶杯就这么被许歧捧在手心里,拿过来多少,现在还是多少。镜中女对此并不在意,在她看来待客之道已经是行到了。
她一抬手,指着苏清末等人:“他们,莫名其妙闯入我的家中,按理来说我应该毫不留情地杀了他们。”
闻言,苏清末火了:“什么叫莫名其妙,分明就是你派人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的。”
镜中女没有理他们,苏清末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无处发泄,整个人难受到扭曲。
镜中女继续道:“至于为什么我没有动手,也不是我突然善心大发,只是我有一事相求,希望你们能帮我这个忙。”
“我的孩子与我走失了了,我苦苦找了他数年之久,还是一无所获。”
镜中女有孩子,当真是闻所未闻之事,这种鬼怪能生出自己就已经是难事,去哪再搞一个孩子出来。
许歧看了一眼许绪,许绪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问道:“那孩子多大,多高,什么时候丢的,有没有什么显著特征?”
镜中女笔画起来:“大约那么高,三岁左右,耳后有一个梅花胎记,丢了大概有……十几年了。”
十几年!?
这上哪去找啊!
许绪却是点了点头,向镜中女保证一定能找到,耳后揽上了许歧的肩,道:“走吧。”
苏清末等人就被留在这里做人质,为了防止许歧答应了不干,半路逃跑,两人正要走的时候,苏清末又开口了。
这次叫的不是许歧,是许绪。
他道:“绪兄,你要不和我换一下吧。”
苏清末的意思十分的明显,让许林跟着许歧一起去找人,许绪留在这里当人质。虽说不管是许绪还是许林,苏清末日常都跟他们打好着关系,但他们两个却是不一样的,许绪跟着许歧,就是跟着,他不会和许林一样,跑到青阳许氏找人求救。
也有青阳的门生开口:“对啊,绪兄,苏兄快练成金丹了,找到人的概率更大几分。”
苏清末本自信满满地觉得许绪会答应,没想到许绪却摇了摇头,质疑他们的话:“找不找到的人和我有没有金丹有什么关系?”
“多一些机会。”
许绪丢下一句:“就算是多一些机会,也不是给你的。”
许绪说完便快步离开,只听见身后的苏清末气急败坏地喊道:“许绪,你没有金丹什么忙都帮不上,你为什么不和林兄换,你是不是早就和那个破烂同流合污了,我看错你了!许绪,你给我回来!我告诉你……”
他们两个消失在了地窖中。
镜中女接上了苏清末的话,她在苏清末面前缓缓蹲下,和他平视:“告诉什么。”
苏清末哑了声。
镜中女嗤笑一声:“抚松苏氏,苏清末?”
“我曾经和你的父亲苏源同门过一段日子,你的父亲言语不多,不争不抢,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令我颇为欣赏。我倒是从来没想到,这种人,教育出来的孩子竟然能成为你这般模样,真是令人惋惜。”
***
两人来到了一片丛林,许歧停下脚步,道:“接下来应该往哪里走?”
许绪:“不知道。”
许歧原地坐下,潇洒道:“既然都不知道,那就坐会聊会天吧。”
他把自己旁边的落叶拍的“哗哗”响,满眼期待地看着许绪,许绪没有坐到许歧想的位置,而是坐在了他的面对,两人之间隔开了一段距离。
许歧道:“这里也没别人了,没必要如此生疏。”
许绪没有动作,许歧挪了两下屁股离他进了一点,他垂眸看到了许绪腰间的白色布囊,心念一动,道:“绪兄,你看反正现在这里没别人,不如你就把这个布囊送给我,到时候你回青阳挂个失,说不定就补给你了,若是到时候不补,我再还给你也不迟。”
许绪拿起腰边雪白的布囊:“你是说这个?”
许歧笑着:“正是。”
说完,这布囊在空中划过一条完美的弧线,飞到了许歧的怀里,许歧拿起了那个布囊,先是掂量了两下,然后细细品味了起来。
辨认了那深青色的乱线许久,许歧才堪堪认出这是青阳山。山上的一点黑色的看起来像污渍的东西,是青阳许氏,下面那个蓝色的毛毛虫,是青阳山下面的湖。
背后之人吐槽过谢瑾的手艺,说是三岁孩子乱刺几针,都比他缝的好。
谢瑾无奈道:“若非他送了我一个银牌,我也不至于回礼。”
背后之人道;【对方也没期待你的回礼。】
谢瑾笑道:“下一个任务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应当还是有关于许歧的,若我不同他打好关系,想必是很难进行。”
背后之人:【你倒是想的多。】
谢瑾:“这是有先见之明。”
许歧捧着谢瑾丢给他的布囊,饶是他从未拥有过青阳许氏的布囊,但也知道,这玩意不可能绣的那么劣质,他曾远远地赏过那个布囊。
山是山,水是水,青阳许氏是青阳许氏。
活灵活现。
不过,许歧还是收下了这个劣质的布囊,将它挂在了腰侧,道:“你自己缝的?”
“许绪”“嗯”了一声,道:“不去找人?”
许歧笑起来:“找人这件事暂且不急,我想先和你认识一下,敢问我应该怎么称呼你,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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