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务部队,审讯室。
杏里低着头,感觉颜面都丢尽了。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坐在这里。
出尽馊主意的宇智波斑倒是看足了热闹。
他的脚像是装了弹簧似的,在不到十米的范围内来回蹦跶,一会儿钻去隔壁看热闹,一会儿又钻回来,口述那五个小崽子如何被教训。
【看来宇智波也不是完全烂了根子。】
他倒是比杏里还来劲,纯属闲的。
【庆幸吧,有人给你出头了。】
那还真是谢谢了……
杏里吸了吸鼻子,双手垂在腿上,盯着桌面上的一滩水渍,百无聊赖。
她的身上还披着火棱堂叔“友情提供”的毛毯,手上抓了一团纸巾,湿的,全是刚刚流的眼泪。
宇智波斑的视线落在她的后背,也不知是安慰,还是拱火,探过头,来了一句:【之前说你的演技不行,倒是我见识浅了,你认真起来,演技可谓‘出神入化’。】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杏里沉痛捂脸。
宇智波斑笑的更大声了。
他飘在空中,盘腿坐着,笑的前仰后合——她相信,若是这家伙能实体化,这狂放的笑声能穿透整栋楼。
唉……老人家就是容易激动。
她也没太在意,轻轻往后一抛,手中的纸就进了垃圾桶,又从桌面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用力,擤了擤鼻涕。
现在这个审讯室就剩一人一鬼,火棱堂叔还在隔壁教训人,估计要好一会儿才来。
杏里的眼泪几乎要干了。
老实说,这个泪,其实是生理性的——
方才,她故意挑起口角,再用幻术放大“霸凌五人组”的情绪,三言两语激怒他们——然后,她带着这五个情绪上头的小鬼,招摇过市地跑了二里地,这才想起止疼药的药效快过了。
乐极生悲,说的就是刚才那情况。
她差点翻车,最后攒着一股劲,一头扑进警务部队的大门,浑身积攒的疼痛瞬间爆发,没忍住,趴在大厅的地板上,嚎啕大哭。
哭——其实是计划之外的事。
但效果奇佳。
至少在吃瓜群众的眼里,她的可怜度一下上升了好几个等级。
那几个咋咋呼呼的小孩也得到了“超出规格”的教训——现在都还在隔壁一边挨罚,一边写检讨。
咔哒——
审讯室的门开了。
火棱走了进来。
他的手里拿着五份检讨。杏里能看见上面有未干涸的透明液体,应该是鼻涕眼泪之类的残留,然后,还能看见星星点点的血迹。
……鼻涕和眼泪她还能理解,但血迹是怎么回事?
戒尺吗?还是上了刑讯鞭?
怪不得宇智波斑看的津津有味……搞了半天,原来是在看别人受刑。
说起来……他刚刚好像是有在绘声绘色地描述来着?叽里呱啦的,她完全没有在听。
火棱把检讨书放在杏里面前,站在她对面,隔着桌子,抬起手,犹豫片刻,叹口气,又绕过桌子,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安慰道:“好啦,那几个小子我都教训过了。你也别太在意,他们本来就是族里的刺头,原先在忍校读书的时候,就和鼬不对付,后来被收拾了一顿,这才老实了。现在,鼬沾了命案,他们看墙倒众人推,估计又起了心思……你就是运气不好,被他们当枪使了。”
杏里擦擦眼泪,正想说话,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她吸了吸鼻子。
审讯室的空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糟糕。
她道:“……他们跟鼬有仇?”
“当然,”火棱无奈地笑了,“你以为鼬的日子很好过?看来你真的是一次集会都不参加啊!”
这么说来,就是和“两派斗争”有关了。
近些年,因为木叶高层的步步紧逼,宇智波一族分裂成两个派系,一派是以族长为首的“谈判派”,另一派则是以长老为首的“谋逆派”——当然,他们更喜欢称自己为“鸽派”或“鹰派”。
而止水和鼬虽然私底下自成一派,但表面上,他们各有站队。
止水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公开支持“鸽派”,但与“鹰派”的绝大部分人也算相处融洽,大家都把止水当自己人,掏心掏肺说了不少情报。
而鼬这家伙,明确表示自己不看好“鸽派”只谈“家族利益”的行事风格,也不喜欢企图谋反的“鹰派”,经常在族会上“大放厥词”,让两派难堪。
他这么高调,自然是给自己拉了不少仇恨。
但他又强的离谱,两派唯一能派出来牵制他的人,就是止水。
所以,绕来绕去,这事说白了就是场闹剧——两派斗的火热,但情报早就被止水和鼬摸透,转手卖给了火影。
——对于这两人的“二五仔”行为,杏里不做评价。
在她看来,木叶也好,宇智波也罢,他们所争执的东西,都不是她感兴趣的。
不过,现在这种争执,严重影响到了她的正常生活,就不得不出面管一管了。
说起来,她会知道这事,还是“那个人”透露的。不过,她与对方理念不合,最近的合作也到了瓶颈,是时候一拍两散了。
正想着,她听见火棱那边叹了口气。
他看着两眼放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侄女,无奈道:“反正说来说去,也都是族会上的争执,你不关注,自然不懂,倒不如就保持现在这种状态,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你似乎被当傻子了。】
宇智波斑不知何时站到了杏里旁边,侧头看她。
杏里:“……”
这家伙……今天属实有点话多。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
火棱起身,过去开了门。
一个警务部队的年轻人伸进一只手,给火棱递了一袋牛皮纸包装的东西,看起来像是食物。
火棱接过袋子,与年轻人闲聊几句,说声“辛苦了”,又目送他离开,关上了门。
“对了——”
火棱转过身,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杏里,“难得你出门一趟,结果买的东西都被踩坏了——我托人原样买了一些,你带回家吧。”
杏里愣愣地接过袋子,低头一看,里面装着的,全是她今天随手买的蔬菜。
而她自己的菜,早在逃跑的过程中丢失了。不过她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火棱突如其来的关心,倒是比那五个倒霉孩子的攻击力大多了。她最怕这种场面,尴尬的坐立难安。
“谢谢……我把钱……”
“小钱而已,计较什么?”
火棱不收钱,一边搭着她的肩膀,一边打开审讯室的门,亲自送她出了警务部队。
杏里感觉自己成了一块木头,耳边还能听到宇智波斑幸灾乐祸的笑声。
而火棱还在说话:“看到你今天这副样子,我也反思了很多,这些年,我确实对你缺乏关心。你的父母都是族内鼎鼎有名的精英,按理说,你继承了他们的血脉,不该沦落至此,所以——”
“……”糟糕。
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杏里抱着菜,瞪大眼睛,感觉火棱接下来的话,会让她的咸鱼梦想彻底泡汤。
“所以——等最近的事情告一段落,我会亲自带你出几次任务,好好锤炼一下心性,下半年还有一场中忍考试,我会向上推荐,给你报名——无论如何,今年必须把中忍考试给过了!”
天呐……
她是不是演过头,把自己给坑了?
“我觉得还是……”
“万事开头难,别动不动就放弃,”火棱打断她的话,用力拍拍她的肩膀,“你耽误了太久,想要进步,总得吃点苦头——我是你的长辈,督促你进步,也是职责所在。”
说罢,火棱从口袋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想了想,没点燃,又拿下来,笑道:“总之,今天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应该不会再有坏事发生了。”
……这可不好说。
杏里离开警务部队的时候,抬头看了眼逐渐西沉的太阳。
——天快要黑了。
长夜漫漫。
真正的大事才刚刚开始。
***
次日。
凌晨三时一刻。
夜色如墨,灯光幽幽。
乌泱泱的云层像是一只追逐水草的黑山羊,披戴着薄薄的月光,轻巧地越过各家各户的房顶。
弯弯的月亮时隐时现,星星几乎看不到一点。
杏里躺在自家的床上,抱着枕头,睡的很沉。
昨日蓄积的疲惫上涌,像是一条漫过头顶的长河,上涨,上涨,一直涨到村子最高的塔尖,再往上,吐出星光,成为银河。
她做着荡漾于宇宙长河的梦,就此不在人世间。
然后——
她忽然从银河坠落,宛如流星划过天际,从星光璀璨之地,落入一眼望不到头的深渊。
她睁开眼睛。
现实中,她被人一把掀开被子,提溜起来,千难万难地醒了。
她搓搓眼睛,看向闯入她房间的三人——
这些人都穿着警务部队的制服,两男一女,面色凝重。
抓着她衣领的女人命令道:“起来,别睡了,跟我们走一趟!”
这话似曾相识。
好像……昨天早上也有过类似的一幕。
不过昨天的人更文明一点,没有大张旗鼓地闯进来。
杏里迷迷糊糊地披上外套,就着睡衣拖鞋的装束,跟着他们下楼。
然后——在楼梯处,她差点被乱堆的书籍绊了一跤,急忙抓住扶手,这才在摇摇欲坠的失重感中,彻底清醒过来。
【我以为你在装睡,没想到是真睡……这种过分‘稳定’的精神状态,真是让人佩服。】
宇智波斑飘在杏里身后,幽幽吐槽。
他实在不能理解杏里这种“天大的事都必须睡上一觉”的执念。
杏里打了个哈欠,觉得斑的吐槽,属实有些私人偏见。
——她可是做足了准备才睡的。
若是有人带着杀意闯入,就会第一时间被幻术制造的梦魇捕获,与此同时,她也会醒来查看情况。
走在前面的女忍者见她久久没有动静,回过头,蹙眉道:“怎么还跪在那里?摔了?笨手笨脚的!现在脑子清醒没有?醒了就走快一点——出大事了!”
女人大踏步过来,抓住她的胳膊,往上一提——
“那个……”
杏里踉跄一步,不得不跟上对方的速度,“出什么事了……菊鸣前辈?”
前面这位女性名叫“宇智波菊鸣”,是长老一派的亲信,说话做事,出了名的雷厉风行。
菊鸣没有回头,语气不耐道:“宇智波鼬失踪了。”
“鼬……失踪?”
“是啊,很不可思议吧?先是止水,然后是鼬,出事的全是我们宇智波一族的精英,就像被人针对了一样,明目张胆的,可恶!”
菊鸣咬牙切齿,下楼梯时还踹翻了几摞书——她的恨意明确,像是已经预设了一个“假想敌”,巴不得立马扑上去,啖食生肉,以泄心头之愤。
杏里小声道:“那我……”
“根据调查,你是最后接触过鼬的人——怎么,怕了?”
菊鸣冷哼一声,“别紧张,你就是过来录个口供,我们有怀疑对象——不过你这两天也是有够倒霉的,止水那事有你,鼬这事也有你——巧合到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在‘扮猪吃老虎’了。”
菊鸣走到玄关处,与其他同伴汇合,然后单手扛起杏里,用上瞬身之术,跑了起来。
玩笑归玩笑,她的内心深处,并没有把杏里当回事。
如果真有人告诉她,止水和鼬接连“翻车”在一个吊车尾身上,她也只会笑一笑,并且真诚地表示,自己更愿意相信这两个“蠢货”是死于“食物中毒”。
夏夜沉沉。
宇智波警务部队的大楼伫立在夜色中,远远望去,像是一块立起来的焦黑豆腐,不知被谁掏出一块块方形的窟窿,背后是旺盛的炉火,透漏着不眠的灯光。
来到警务部队,杏里又看到了那五个孩子。
他们在大厅跪成一排,涕泗横流,一个劲地摇头说“不知道”。
火棱堂叔和大勇前辈坐在他们面前,叼着烟,手里举着几张照片,烟雾缭绕。
杏里一进门就被烟味给呛了一口。
听到声音,火棱回过头,放下烟,让她坐过来。
菊鸣推了她一把,对火棱点点头,说了句“交给你了”,然后就带着自己的手下,径直往楼梯走去,不久就消失在二楼的转角处。
杏里坐过去,看了眼旁边跪成一排的五人,双手搭在膝上,坐的理直气壮。
火棱道:“他们要你转交给鼬的信,你有确认过内容吗?”
“我没有打开,但猜到了里面可能是什么,”她犹豫片刻,又道,“我就对着阳光看了一眼——能看到一些不透光的拼贴方块,字迹重叠在一起,好像有提到什么‘演练场’。”
“确定没有打开过?”
火棱的眼睛转换成三勾玉形态,又问了一遍。
——他最出名的一项专长,就是捉捕“微表情”进行测谎,从未有过失手。
“没有打开。”她重复道。
空气安静了数秒。
火棱没有发现异常。
他对一旁的同事摇摇头。
大勇见了,也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抖了抖手中的照片,一副陷入瓶颈的沮丧模样。
杏里暗暗松一口气。
——宇智波斑说过,她的“演技”很差。
所以她不敢托大,悄无声息地发动幻术遮掩所有的违和之处——写轮眼这种瞳术,是有等级压制的,对付普通的三勾玉,她有绝对信心。
逃过一劫,她想。
闲来无事,她的目光落在了两位前辈手里的照片上。
“那个……”
她指了指他们手里的照片,“这是什么?”
听到这话,齐刷刷跪着的五人组抖了抖,似乎她所好奇的,是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大勇夸张地叹口气:“怎么,你想看?刚才那五个小鬼都被吓到了。”
杏里点点头。大勇看了火棱一眼,见对方没反对,就把手里的照片递给杏里。
果不其然,她吓了一大跳。
当然,这回不是演技,而是发自内心地感到震撼——
这组照片一共十二张,有整体俯拍图,也有细节特写图,总的来说,就是四样元素——深坑、断树、蛇尸和血迹。
这地方应该是在木叶的某处演练场,主要地形是森林,最大的俯拍图能看到一大片被压弯折断的树——波及范围大约有一公里以上。
断树怪圈的中心有一个深坑,周围鲜血淋漓,里头堆满了烧焦的蛇尸。
其中一张照片,拍了一片被苦无钉在树上的残破衣料,上面用油性笔做了标记——
血迹化验,06230247,结果:宇智波鼬。
太离谱了,杏里想。
……没记错的话,她是有建议过止水伪造“绑架现场”,但原话应该是“大概糊弄一下,能让别人怀疑到大蛇丸就行”。
所以,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是止水转述有误,还是鼬理解有误?
——这已经不是“绑架现场”,而是“杀人现场”了吧?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杏里抬头,看见三代火影带着暗部,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但她的注意力没有落在火影身上,而是落在火影身后,某个戴面具的暗部身上。
……居然混在暗部里面?还真是个大胆的家伙。
正如宇智波斑所言——
残秽的主人。
出现了。
但宇智波斑却一反常态地安静下来。
没有发表任何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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