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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2 章


    言罢, 她用雁翎刀划过掌心,痛感唤醒了意识。


    只见晏春深费劲的用绳索把颜文嵘捆了起来,这位鬼面修罗此刻离她不过半臂距离。


    “还好你醒得快。”晏春深吐出一口血, 双眸猩红, “不然?只能下辈子多注意了。”


    “不用下辈子。”盛斜阳指指天空,长?舒一口气, “时间到了。”


    晏春深少见的露出些许疑惑, 却听得砂石扬起?, 和?若有?似无的雷声。


    “难道是——”晏春深望着远处,一个黑漆漆的巨大脑袋冒了出来?, “五通神?”


    “这小鬼总算死了。”五通神大张着嘴巴, 不怀好意的盯着两人, “没?了他, 可算把我从这该死的地底下放出来?了!”


    当年要不是林晓城借着第九医院和?副本的层层制约, 根本不可能压制住五通神这等妖邪。


    如今林晓城身死,五通神可谓是新仇旧恨一起?算!


    它还记得少女是怎样羞辱自己, 顿时朝着她的脑袋咬去?。


    晏春深并指为剑, 两道手腕粗的铁索无风自起?,直袭五通神面门?!五通神躲闪不及,嘴巴上下被分开?捆着, 大有?将它这般撕裂的架势!


    五通神看?着晏春深,莫名心底发慌, 它此刻已无战意, 想趁着副本薄弱逃走,却恍惚听得轰轰雷鸣。


    一个颜文嵘不够引发天雷, 如果加上一个作恶多端的五通神呢?


    盛斜阳掏出仅剩的符纸,吐出一口浊气, 心想祖师爷保佑,接着掐指念道:“十方雷霆,急如星火,斩邪诛秽,道炁长?存!”


    符篆无风自燃,引来?青霜紫电划破天空,直奔五通神和?颜文嵘而去?!


    五通神早已乱了阵脚,甚至避无可避,只试得浑身像是被一寸寸碾碎了般。


    在天雷下,五通神化为灰烬,可还没?结束。


    天雷追着颜文嵘,一道道往下劈。


    颜文嵘后退数步,无数鬼童挡在他身前,却只是螳臂当车。


    两道天雷接连落下,颜文嵘眼中的人面蝶变白?,失去?了生机,背后的头颅发出狰狞的惨叫,接着没?了气息。


    可还不够,颜文嵘还剩着一口气,可三道天雷已是盛斜阳的极限了。


    少女面如金纸,只有?嘴唇上剩下些许薄薄的颜色。


    “只差、只差一点点了。”盛斜阳说着,蓦的突出一口血。


    可是符纸没?了,五通神也死了,她还能再做什么呢?


    盛斜阳眼前发黑,极力思索着,身体的生机在流逝。可是哪怕死去?,她也要彻底倾覆这个吞食了无数道门?同仁的鬼地方!


    少女冰凉的手掌握着雁翎刀,手上忽的一暖。


    晏春深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如今满是伤口,看?上去?格外狼狈。


    可是在他的眼里,无需多言,盛斜阳就可以读懂所有?。


    若此行一去?不回,就一去?不回。


    颜文嵘挣脱铁索,步步逼近。一旦让他离开?第九医院,人面蝶就有?机会吸食人类的恶意复苏,甚至那些鬼童,也可以卷土重来?。


    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场灭顶之灾。


    盛斜阳忍住喉咙腥甜,想要做什么,却试到自己的手被虚虚笼住。


    “囡囡,够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一个淡的透明?的影子出现。


    盛晚钰敛了笑意,对着旁边的青年人略一颔首。随后虚空画符,地面砂土被翻开?,在层层石砾下,沉睡着一只头已生角的蛟。


    天空中的云层重新聚起?,竟比刚才的天雷还要迅猛。


    晏春深回过神来?:“这头蛟要渡劫了?!”


    竟是渡劫的天雷!


    盛晚钰完成这一切,念念不舍的看?了一眼已经?长?大的少女,忽的消散在空气里。


    盛斜阳只试到脸上冰凉,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这只是盛妈妈留在第九医院的一缕残魂,为的就是彻底消灭副本,和?保护她。


    可是她们相聚的时间那么短,甚至来?不及多说一句话。


    盛斜阳咬住下唇,痛感唤醒了她的神智,她没?有?时间浪费盛妈妈给他们争取来?的机会。


    少女声音沙哑道:“把颜伯伯和?那只蛟捆在一起?。”


    “放心吧。”晏春深下意识想要帮她擦掉眼泪,看?到手上的血污,又只是轻轻拍拍她的脑袋。


    颜文嵘被捆在蛟身边,纵然?他是厉鬼,此刻也本能的生出了惧意。这些该死的锁链就像是跗骨之蛆,怎么都甩不掉!


    一道,两道,三道……


    起?先颜文嵘还有?力气挣扎,可是在第九道天雷落下后,他彻底化为齑粉。而那只蛟遭受了雷劫,似乎陷入了更?深层的沉睡。


    也是在此刻,盛斜阳才敢松一口气,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 * *


    再次醒来?后,已过去?了两天。


    有?军方封锁和?玄门?各家联手,在水晶大厦周围发生的奇怪事件,没?有?引起?丝毫异常。


    周冉冉在她床前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被颜青玉拖着,说不要耽误投胎的时辰,这才恋恋不舍的往外走。


    盛斜阳靠着枕头,缓声道:“那厨子和?林晓城他们?”


    “放心吧,师父他们在水晶大厦那起?了大阵,连夜给他们安排去?投胎的。”颜青玉笑嘻嘻的,只是看?上去?比以前沉稳了不少。


    “还有?赵石江他们这些玩家,上头也派了人给他们做心理辅导,不过要我说啊,只要以后不被拖进游戏里,比什么都强。”


    盛斜阳点点头,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颜青玉看?着小师叔像是雪团似的一张脸,早就料定她想说什么,倒了杯水,状似不经?意道:“还有?颜……”


    仿佛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称呼,颜青玉顿了顿道:“颜伯父并不是有?意想要作恶,虽然?天雷下魂飞魄散,但师父为他寻回了一丝善魂供养,立了牌位,日日行善,或许以后可有?转圜。”


    “那就好。”盛斜阳梨涡深深,垂下眼睫。


    颜青玉削着苹果,另一个问题却无法回答。盛妈妈虽是授了箓的道士,可是师父用尽了术法,根本寻不到一点踪迹,就像是一滴水在人间彻底蒸发了。


    盛斜阳看?着发愣的颜青玉道:“没?事,医生只是让我留院察看?一下,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了。现在玄门?里乱成一锅粥,你快点回去?帮忙,别在这烦我。”


    颜青玉本还想留下,结果被盛斜阳骂了又骂,还扔了一个枕头后终于灰溜溜的走了。


    在他走后,盛斜阳怔怔的望着窗外,天边大朵大朵的云团被风吹动着,一只小小的麻雀在窗口蹦来?蹦去?。


    “在想什么?”晏春深抱臂靠在墙边,随着她的视线看?去?。


    他好像已经?来?了很久,只是没?有?打扰她。


    对其?他人,盛斜阳还会宽慰一二,别让他们担心自己。可对上晏春深,盛斜阳心里觉得亲近熟稔,只会垮起?一张小脸。


    谁让她睁眼就发现,晏春深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居然?不见了!要不是颜松喻老爷子给她说了晏春深的身份,指不定她还得以为人死在第九医院里了。


    晏春深自然?懂她在生什么气,心虚道:“咳咳,别生气了,我是来?赔罪的。”


    盛斜阳险些气笑:“好啊,我听听怎么个赔法?”


    “我这几?天是去?找盛伯母的行踪了。”


    短短几?个字,让盛斜阳神色恍惚。


    晏春深却知道她在听的:“盛伯母自第九医院后音讯全无,但既然?她能料到今日,就不该没?留后手。而且在第九医院最后真正见过伯母的,不是你我,而是林晓城。”


    所以在林晓城投胎前,他临时拦截,去?见了一面。


    “果不其?然?,盛伯母当时在副本内兑换了一个道具,可以百分百复刻肉身,免疫一次致命伤害,但必须以自身的一魄为代?价。盛伯母将这个道具,交给了林晓城后,就离开?了。”


    而此刻这个道具,就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晏春深把窗帘拉上,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个稻草人,只见其?做工精湛,样貌和?盛妈妈有?七分神似。


    晏春深瞳色微红,自盛斜阳知道了他的身份后,行事也就不再避着她。细小的锁链缠上稻草人,接着一道透明?的魂魄被抽取了出来?。


    小小的魂魄如梦初醒般站立起?来?,无法开?口说话,却下意识就往盛斜阳身边走去?。盛晚钰轻轻贴着少女的脸,好似知道少女要问什么。


    她伸手指了指下面,又做了个合掌睡觉的姿势。


    盛斜阳福至心灵,问道:“你的意思是,妈妈把自己藏起?来?了,因为魂魄不全,所以无法被人找到,也无法醒来??”


    小人儿激动的蹦起?来?,点点头。


    盛斜阳又问:“那她到底在哪里?”


    小人儿闻言,又伸手指了指地底,做了个划船的样子。


    “看?来?是奈何桥底。”时至今日,晏春深也不得不承认,盛伯母这胆子也未免太大了。


    因为魂魄残缺,所以无法投胎,理所应当可以让一缕残魂留在第九医院帮他们,又可以光明?正大的滞留阴间,真可谓一箭双雕,算无遗策。


    小人儿听着,又狠狠点头,脸上露出一个笑来?。接着指了指晏春深,又指了指地底。


    “她只是一魄,无法自行前往,还需想想办法。”晏春深说着,打了个响指,掌心出现一只纸鹤。


    纸鹤落在了小人儿身前,骄傲的养着脑袋示意,小人儿见状,费劲爬上去?,随后纸鹤的翅膀抖动了下,凭空消失了。


    好在没?多久纸鹤便回来?了,落在晏春深手上叽叽喳喳的开?口。


    晏春深一开?始神色无虞,到最后开?始揉眉心:“把这一魄送回后,盛伯母立刻就被阴差发现了。”


    盛斜阳倒吸一口冷气,还未开?口,就试到他手落在自己脑袋上安抚道:“放心,他们不是去?为难盛伯母的。如今阴司工作量庞大,人手短缺,加上盛伯母也不想投胎,所以——”


    盛斜阳嘴巴微张,反问:“所以?”


    “许了个差事。还是我的直系上司。”


    听了他这话,知道盛妈妈没?事,在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她做了数不清无法挽回的噩梦。


    在得知了答案后,盛斜阳才像是终于活了过来?,身上有?了些许暖意。


    她明?明?在笑,可以眼里又不受控制的掉出大颗大颗的泪。


    晏春深给她递纸,可是眼泪越擦越多,最后只能任由她把自己的衣服,哭的湿漉漉的。


    他叹了一口气,轻轻拍着盛斜阳的背。


    直到少女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泪,他才缓缓的问:“阿盛,你什么时候能给我个名分,我很怕被上司为难。”


    怕被上司为难分明?只是个借口。


    话很轻,像是一吹就散的雾,可盛斜阳分明?听清楚了。


    盛斜阳抬起?头,看?到他泛红的耳尖和?脸,忽然?记起?他们第一次相见的样子。


    他从来?没?有?拿她当菟丝花,没?有?以任何‘为你好’为名义的囚笼禁锢她。


    他很好,而她也是。


    棋逢对手,不外如是。


    盛斜阳唇角扬起?,勾了勾他的手指:“知道了,但还要看?你的表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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