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星网上搜索了很久，但除了星盗相关，大部分帖子都是是关于加默上将在雄主去世后没能及时赶回，被控告坐牢、最终卸任离开主星的消息。
看了一阵，洛里安觉得无聊，压着抱枕一角叹气，星舰上的生活过于单调，甚至因为这几天没有埃利厄斯过来找麻烦，更显得一潭死水。
这样想着，他也忍不住向卡姆询问过对方的去向，得到的却只有“首领最近有些忙碌，过几天就会出现”的答案。
洛里安只能作罢，思索几秒，在屏幕上划拉一阵，点击下载现在星网上最火的游戏，创建新账号登入。
面前弹出一个取名窗口，星舰上没有游戏仓，只能通过悬浮屏看见画面，他下意识输入自己的名字，紧接着，一个鲜红的警示窗就立即闪烁起来，显示程序错误。
洛里安压了压嘴角，轻哼一声，不满地敲上“lilian”几个字符，这次倒是注册成功了，很快就加载出游戏界面。
游戏有很多不同板块，模式种类丰富，而雄虫和雌虫的喜好也区分得十分鲜明，在一部分区域很少会见到雄虫的身影。
因此，当洛里安顶着雄虫皮肤在进入机甲战斗区，因为获胜而积分上涨，排名持续上升时，其他玩家虽然惊诧，却也并不相信他真的是雄虫，忍不住议论起来。
“你们看到排行榜了吗，好像是个新账号，排名居然涨这么快，真的是雄虫吗？”
“这该不会是某个帝国的高级雌虫开的小号吧……”
“反正我可不相信他是雄虫，不管了，感觉会火，我要去加他好友。”
……
洛里安在帝国很少玩这些，毕竟作为雄虫，购物和享受才是他们该做的，一旦他表露出对这些事物的爱好，其他虫就会大惊小怪：“虫神在上，阁下，您会因此受伤的。”
他不堪其扰，却没想到，居然是在这样的机会下能够随心所欲。
刚离开战斗区，洛里安很快接收到接二连三的好友申请，满当当地挤在后台。他吓了一跳，看得眼花，关掉申请界面，趁着这时候还没有引起其他虫的注意，打算悄悄离开。
谁知转身走了不远，他却迎面被一只陌生雄虫拦住。
对方似乎很自来熟，热情道：“我们可以一起组队吗。”
这只雄虫的id大概就是本名，叫伊莱斯，许多虫都会用真实姓名做id，只是因为埃利厄斯的设置，洛里安这三个字在光脑上属于违禁词，没办法，他只能重新取一个。
“不过，你真的是雄虫吗？不会是雌虫假扮的吧？”打量他半晌，伊莱斯又问。
游戏里的玩家可以自选性别，不需要认证。
尽管lilian一看就是雄虫会取的名字，然而事实上，没有几只雄虫会喜欢机甲游戏，更别说玩得这么好，他也理所当然地被其它虫认为是在刻意假扮雄虫，而且伪装得十分拙劣。
洛里安扬了扬眉：“这有什么好骗人的。”
被绑上星舰后，他成天见到的全是雌虫，不是埃利厄斯这种性情恶劣的绑架犯，就是像卢斯那样，说几句话就脸红、提出任何要求都会连连应下的老实虫，沟通起来十分怪异。
见伊莱斯也同样是雄虫，洛里安顿时就不急着走了，堪称愉快地回答了他的提问。
听他这样说，伊莱斯便不再有怀疑，语气也亲近起来：“那就好，如果你是雌虫，我就不加你好友了。”
洛里安奇怪：“为什么？”
“当然不是完全不加。”伊莱斯眼神动了动，示意对方看向自己身上昂贵的游戏皮肤，郑重道，“只不过，我正在给自己挑选雌君，只想认识资产丰厚的雌虫，至于其他的——”
“好吧，好吧。”
洛里安懂了，猜出伊莱斯信息素等级不高，居住的星球也远离主星，与其找一群平平无奇的雌侍，不如赌一把，或许能有完全不同的生活环境。
他正思索着，很快，又听见对方问：“既然你是雄虫……居然还穿着这套原始套装，是没有星币给游戏充值吗？”
伊莱斯语气不平，“你有雌君吗，雌侍呢？难道他们穷到连给你用来玩游戏的星币都拿不出来吗。”
长这么大，洛里安第一次被人当着面说穷，难言地沉默一瞬，好半天也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说：“我还没有雌君，也没有雌侍。”
“什么？”对面震惊，“你多大了，不会还是未成年的虫崽吧？”
洛里安被他夸张的反应逗笑，又立即摇头，否认了许多遍，才让伊莱斯不再追问，转头提起另一件事：“那么，我们先加上好友吧。”
而三言两语中，洛里安思绪微动，没来由的想起，这几天埃利厄斯居然一次面也没露过，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是帝国追查到了星舰的踪迹，又或者是上次那群雌虫又来找麻烦了……还是说，和凯里尔提起的信息素暴乱有关。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被伊莱斯打断，搁置在角落不再去想。
游戏一连玩了几天。
洛里安和伊莱斯越来越熟悉，发现对方看着机灵，实际上似乎没什么心眼，没聊几句，就把自己的情况倒豆子似的说了个清清楚楚，不仅说出自己是在r-11星生活的雄虫，连家庭情况也漏了个干净。
忍了又忍，他还是说：“伊莱斯，看你这样，别说找一位合适的雌君，我可真怕你被虫给骗了。”
“瞧不起我吗，再说了，我有什么能被骗的。”伊莱斯不以为然，又想起什么，“不过，如果你有机会到r星来，报我的名字还是很管用的。”
洛里安心想我连什么时候能从星盗手里逃出去都不知道，r星就更不用提，却还是配合道：“好吧，我记住了。”
-
直到临近傍晚。
洛里安登出游戏，不自觉朝窗外看了看。星舰始终穿行在无边的黑暗中，或许是附近有居住星，漂浮的星际垃圾和飞行器残骸逐渐增多，星轨交错，绚丽的银河缓缓流淌。
没过多久，卡姆过来送餐：“阁下，您的游戏时长已经超过正常标准了！”
“知道了，知道了。”洛里安敷衍着敲一下它的脑袋，却动也没动，显然是不把它的监督放在眼里，只是接过托盘上的红茶，笑眯眯道，“卡姆，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早在很久之前，卡姆就承包了这项工作，这时被夸奖，它害羞地闪了闪屏幕，被忽悠着要离开房间。
然而刚打开房门，下一秒，滴滴一阵警报似的声音响起，在寂静中十分突兀。
机器人也随之卡顿几秒，转动滚轮回过头来。
“怎么了？”
“对了，阁下。”卡姆的显示屏换上一串笑容符号，加载半晌，它语速稍快地出声道，“楼上开了一间新的观影房，设备升级了，您想去看看吗。”
卡姆在平时也偶尔会向洛里安提议，告诉他哪层楼的娱乐项目更有意思。
此时听它这样说，洛里安抬了抬眼，没看出什么不对劲，反正现在没事可做，于是坐直了一些：“好啊，吃完饭就去。”
踏进走廊时，卡姆在前面带路，悬浮灯幽幽亮着光，星舰上交错的走道和电梯让洛里安晕头转向，只不管不顾地跟着机器人走。
而直到出了电梯，踩实在地面上时，他脚步一顿，后知后觉地发现眼前的环境有些陌生。
“卡姆，你是不是走错路了？”
滚轮压过地毯，卡姆嗡嗡两声，转过半圈回头看他，声音微不可察地顿了顿，显示屏也微微一晃，好一会儿才回答：“放，放心吧，阁下，就是这边。”
洛里安面露怀疑地打量四周，走廊狭长，墙壁印刻着繁复的金属花纹，周围安静到有些阴森，寒意悠悠地挤进空气里，看不见其他虫的身影。
昏黄的微光敛入发间，层叠染上深色，他抿了抿唇，终于意识到：“这里是四楼？”
然而话音落下，卡姆却不再出声，继续带着他往前，灯光掠下浅浅两道影子，映入厚重的地毯，踩上去便沙沙作响。
不出半分钟，机器人在一扇虚掩的房门前停下。
洛里安下意识跟着它站定，还没伸手去推，门就自己开了。
一片漆黑中，带着熟悉感的信息素涌过来，他手指抖了抖，被倾略性极强的雌虫气息烫得后颈发麻，立即屏住呼吸。
？
这是发情期？
隐隐约约间，他能听见压抑着的急促喘息，似是沉静湖面被激起涟漪，显出隐藏内里的嶙峋怪石。比起雌虫的发情期，这情况更像是信息素暴乱。
“卡姆！”
洛里安捂住鼻子，却没什么效果，漆黑的眼眸闪过一丝慌张，他咬牙切齿，看向满脸无辜的保姆机器人。
没等他后退关门，信息素的气味却更加浓烈，紧接着，一道身影覆上来，对方攥住他的手腕，指间带着冰凉黏腻的气息。
洛里安在对方的力道下后仰，脊背抵上坚硬的墙壁，晦暗灯光被房门阻挡，失去视觉后，其他的触感变得更加明晰。
他抬了抬眼皮，视线仍然模糊，感觉到雌虫的指腹摩挲着蹭上来，对方的手指似乎因为疼痛而发抖，气息很热，呼吸带着血腥味，滚烫地喷洒在颈间。
洛里安被烫得睫毛一抖。
身体贴得很近，闻了闻雄虫的发尾，埃利厄斯强忍着渴望，似乎因为这短暂的触碰有所缓和。
雌虫呼吸沉沉，攥得洛里安手腕发疼，含糊不清地说：“你不该来这里。”
洛里安几天没见到他，此时骤然听见对方出声，只觉得声音沙哑极了，像是干渴几天几夜，喉间满是被划破般的血气。
他后颈发热，极轻地吸了口气，灰蒙蒙中，隐隐窥见埃利厄斯墨绿色的瞳孔。
对方的眼睛格外明亮，带着某种兽类的攻击性，洛里安避开这道视线，终于将他推远：“放开我——我走错了。”
“砰！”发丝微乱地贴在脸侧，明明没怎么碰到他，洛里安浑身上下沾满了雌虫的味道。
他没想到自己会这样轻易地挣脱出来，稍退几步，埃利厄斯就猛地关上门。
黏稠而混乱的气息随着黑暗一起消退，被彻底隔绝。
洛里安一刻也不停留地回到房间，长睫低垂，几乎冷峻地质问卡姆：“怎么，你这是什么意思，故意带我过去？”
“既然是暴乱期，星舰上不是有医生吗，怎么不用抑制剂，凯里尔呢？引我过去干什么？”
“阁下……”卡姆眼泪汪汪。
即使对这种情况一知半解，但有之前的经历，又在帝国学校学过相关课程，洛里安也明白，如果到了连抑制剂都无效的地步，没有雄虫的安抚，雌虫最终会因为暴乱导致精神图景坍塌，走向消亡。
他掀起衣领闻了一下，紧抿着唇角，将外套脱掉，薄衣勾勒出微凸的锁骨。
即使心中恼怒，也是略带嗔意的语调，然而此时面色微红，就失去了威慑力，反而是一副被蹂躏的愤愤表情。
这个卡姆，前段时间一直像个人工智障，怎么现在突然变智能了。
谁教它这样做的？总不能是它自己想出来的，也不可能是埃利厄斯……乱七八糟的事情想了好一会儿，洛里安坐下，垂眸看了卡姆半晌。
突然，他又问：“真的会死吗？”
冷静下来，洛里安迟缓地想起餐厅里那一幕，以及凯里尔说的“如果扛不过去，只有死路一条……”之类的话，突然明白了他的用意，这个念头也就随之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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