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一个班花的进化史
◎霹雳来了◎
濮喻就那样搭着宁颂的肩膀走到了分岔路口。
宁颂说:“喻哥晚安。”
“等会。”濮喻说, “送你到楼下。”
“不用了,我跑回去。”
“刚你焱哥不是叫你不要一个人?”
宁颂笑了笑:“行吧。”
濮喻不再搭着宁颂的肩膀, 说:“你倒是听他的话。”
宁颂说:“你的话我也听啊。”
濮喻沉默了一下,“嗯”了一声,说:“不够听。”
说完从他手里捏过喝完的牛奶盒子,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宁颂忽然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
濮喻回头看去,隐约看到后面有个人。
不过并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尾随,但这个人叫两人都警觉了许多。
濮喻将他送到四号楼下面。
宁颂问:“上去坐坐么?”
“不了,我回去洗澡。”
他在楼下看着宁颂进了宿舍,又在宿舍楼下面站了一会。
碰到陈墨提着包回来,跟他打了个招呼。
“找宁颂?”
濮喻说:“不是。”
说完扭头就走了。
陈墨在楼下看着濮喻的背影,然后看到李猷走过来。
他和李猷并不熟, 也尽量避免和这样的男生打交道,于是就当没看见,上楼去了。
濮喻走了几步, 抬起胳膊, 嗅了嗅,上面似乎还留有宁颂脖颈上的香气。
他是从这一晚上开始对宁颂不再是很多很多精神上的爱,和些许的性, 欲。
后者仿佛觉醒,烘着他的喜欢灼烧起来,然后在烧的很旺的时候, 突然一道霹雳劈下来了。
周五下午, 彩排一结束, 宁颂就和盛焱去星悦了。
濮喻之前就和宁颂说好的, 周五要去星悦看他工作的环境。
这是宁颂邀请的, 主要是想叫濮喻放心。
濮喻当然要去。
他觉得这是他和宁颂关系亲密的标志, 应该让盛焱看看。
所以吃了晚饭以后,濮喻就和乔侨一起去了。
进门就看见了盛焱,一身服务生的制服,盘靓条顺,身高腿长,笑盈盈地在跟几个小姐姐说话,一如既往的能言善道,逗得她们直笑。
盛焱看到濮喻,脸上笑容就淡了。
乔侨跟他打了个招呼,盛焱走过来,看了看濮喻,说:“两位少爷提前预订了么?”
乔侨笑:“预订了的。”
盛焱带他们去前台确认,然后领他们到包间去。
乔侨问:“阿宁呢?”
“他在忙。”盛焱问,“怎么,有我服务还不够啊?”
“可以点服务员么?”濮喻开口问。
盛焱看他一眼,不等他回答,乔侨就说:“我们认识,当然可以了,还可以让他们送我们一个果盘。”
盛焱说:“得给小费啊。”
盛焱领他们进了包间,问说:“就你们俩,嗨的起来么?”
乔侨说:“我当然不会和他一起唱K啊,等会邓旬和他朋友也会来,还有多多和冯翔。”
盛焱意有所指,笑说:“那还行。”
“阿宁呢,你叫他来啊。”乔侨说,“跟他说喻哥来了。”
盛焱就说:“喻哥面子真大。”
濮喻不置可否,盛焱笑着拉上门出去。
濮喻这种人,能追到ktv 来,看来他是真的很上头。
也是真卖力。
宁颂还没到,范多多他们就来了,不一会邓旬他们也来了,包厢里立马热闹了起来。
宁颂来的时候,乔侨和范多多已经嗨上了,邓旬和濮喻正在聊天,濮喻的手里还捏着一罐啤酒,看到他进来,就坐直了,手里的啤酒也放下了。
宁颂把手里的果盘放下:“旬哥。”
邓旬笑着说:“你在这打工啊?”
宁颂点点头,然后看向濮喻:“唱歌的时候叫我来,我来听听你唱什么。”
濮喻问:“能叫么?”
宁颂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工号牌:“给前台打电话叫我这个号,我不忙的话就过来。”
他刚说完,耳麦里就响了起来,宁颂就赶紧出去了。这时候正是客人最多的时候。
濮喻过去选歌,选好歌以后,乔侨问他:“需要我给你顶前头去么?”
濮喻说:“不用。”
包厢里很热闹,范多多和乔侨两个人就能比一个班还能嗨,尤其是乔侨,他真的是天生的气氛担当。邓旬说他吵得头疼,他就歪在邓旬身上,对着他耳朵上。
乔侨和邓旬他们俩在公开场合更像是爱斗嘴的朋友。濮喻有时候会觉得宁颂和盛焱的相处模式跟他们俩有点类似,只是没有那么“剑拔弩张”。
但邓旬和乔侨之间的剑拔弩张更像是一种火花,有来有往的斗嘴是情感上的碰触。作为为数不多的知道他们俩秘密的人,濮喻目光总是落他们身上,他有嗑到,并且非常羡慕邓旬。
他要是能和宁颂这样,都不敢想会有多快乐。
他就是想要这种特别,和其他人不一样的位置和感情。
要唯一要最独特。
“喻哥,到你的歌了。”范多多喊。
濮喻就给前台打电话,叫宁颂过来,前台小姐姐用极其甜美的声音道歉:“不好意思啊,先生,0028正在忙呢,我等一下帮您转达好吗?”
濮喻就把后面的歌切上来了。
乔侨问:“你不唱了?”
“你们先唱。”
他说着就从包间出来了。
他其实不喜欢唱歌,唱得也不好听,但是如果宁颂想听,他也可以唱。
走廊是那种带了点红的光,地毯有一种红丝绒的质感,他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忽然看到宁颂从另一个包间出来,身后跟着他们班一个熟面孔,是金洋。
宁颂看到金洋的时候也很吃惊。
他和金洋的交集并不多,因为金洋不喜欢他,从不跟他讲话,金洋是学生会的,平时也很少在教室里。
虽然乔侨跟他说金洋很喜欢濮喻,但说实话,金洋也很少和濮喻说话,他的爱慕主要表现在区别对待上。他很傲慢,脾气也大,和班里其他人说话恨不能鼻孔对着天,但只要濮喻在,他都跟小绵羊似的,特别安静。
宁颂曾经短暂的嗑过这对C P,因为他知道区别对待是爱情小说里非常常见的一种表现形式,一个嚣张跋扈的漂亮美人在爱情里扮演了一个静默的暗恋者,这样的设定也很动人。
但濮喻和金洋一直都没有什么交集。
和他更没有交集。
但是等他被叫到包间里,看到金洋那张熟悉的脸,他就预感到是什么剧情来了。
果然,金洋把他单独叫出来了,说想跟他聊聊。
星悦内部的布局错综复杂,一层楼有两个洗手间,中间通过很长的环形走廊连接在一起,洗手间两边都有很大的洗漱台,洗漱台外头还各有一个隔间,供客人休息用的,有沙发和各种饮料,最角落里还有个小阳台,专供客人抽烟的。
他们就穿过休息间,到了外面的小阳台上。
阳台很小,除了一张小茶几也就能站两个人。
金洋倒是开门见山,到阳台就直接问:“你和濮喻在谈恋爱吗?”
“没有没有,”宁颂解释说:“就是很好的朋友。”
“那你喜欢他吗?”
“喜欢啊。”宁颂看他这嚣张跋扈的样子就想逗他。
金洋的眉头立马蹙起来了。
“不过不是你以为那种喜欢。”宁颂说,“我不喜欢男生啦。”
金洋有点不相信他的话,眯着眼睛看他,小阳台上没有灯,所以光线有点暗,但金洋的脸依旧光辉明亮,问他:“你们俩真的不是那种关系?你真的不喜欢他?你为什么会不喜欢他?”
好像在他眼里,任何人喜欢濮喻都理所应当。
他把濮喻看得那么珍贵,宁颂真的很替濮喻高兴,说:“你很喜欢他么?”
金洋问:“你说呢?他是我的!”
宁颂就说:“我看你们平时都没什么接触,你喜欢就要主动啊,他这人,不主动是不可能追到的。”
濮喻这种高岭之花设定的男主,是不可能主动追别人的,一定是被小太阳死缠烂打才会跌落红尘。
“你知道主动追他的都是什么下场么?你害我?”金洋看着他,说:“算了,他连我都看不上,怎么可能看上你。我也是有病找你出来。”
说完金大少爷就出去了。
宁颂:“……”
他真是多嘴说一句。
他把小阳台上的烟灰缸收拾了一下,这才出来。
到了楼下,前台喊他:“宁颂,306的客人叫你。”
宁颂应了一声,端了个小果盘,这算他们KTV默认的潜规则了,遇到熟人,他们都会送点吃的喝的,前台当没看见。
宁颂端着果盘到了306,推开门,就看见乔侨和范多多正在尖叫哀嚎唱珠穆朗玛。
乔侨就是故意唱这首歌的,这首歌算是他的固定曲目了,要的就是要闹其他人,果不其然,邓旬直接用双手捂住了耳朵。
他今天闹的显然是邓旬。
倒是濮喻安安静静地在靠着大门这边的小沙发上单独坐着,他今天穿了个颇为青春的,不太符合他日常穿衣风格的蓝色卫衣,显得人很白很乖。
宁颂端着果盘,做震惊状:“唱的也太好听了吧!”
乔侨他们哈哈大笑起来,范多多接过他的果盘,就把他搂过去了,话筒也递给了他。
宁颂就跟着唱了两句,盛焱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过来,用手抵着门笑着看他们疯。
是男孩子该有的青春快乐,肆无忌惮。
等到一首歌唱完了,乔侨拿了一小块西瓜给他,宁颂说:“我吃也吃外面的,在这吃什么,我好不容易端来的。”
宁颂说着从邓旬他们前头挪过去,问濮喻:“喻哥,你唱了么?”
濮喻抬头看他,包间里的大灯都被关了,只留下乱转的氛围灯,人脸都看不清,音乐又吵,濮喻说了一句什么他也没听清,就听盛焱叫他:“领班来了。”
宁颂一听立马就起身出去了。
盛焱笑着搂住他肩膀,凑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门口光很亮,照着他们青春洋溢的脸,然后房门合上,光也没有了。
宁颂这一去就没再进来了,中间他正好来这一层的时候过来看了一下,就推开门在门口站了站就又被人叫走了。倒是盛焱来了几趟,看到濮喻一直在沙发坐着,时不时抿一小口啤酒,也不唱歌,就觉得濮喻在这装特别,一派绿茶范儿。
一直等到十点多他们打算转场去吃夜宵。因为宁颂特意交代过,乔侨对濮喻很照顾:“喻哥一起。”
“我不去了。”濮喻说。
他看起来有点疲惫的样子,情绪不高。
乔侨有点不好意思,他觉得可能他和范多多今晚太吵了,濮大少爷肯定没遇到过这么吵闹的场合,有点受不了。
“随便吃点嘛,阿宁还特意交代我要我带你一块去。”
他说着就见宁颂跑下来了。
他手里还拿着托盘,跑过来问:“你们要走了?”
“跟你说一声我们就走了。”乔侨说,“我叫喻哥一起去吃饭,他不去。”
宁颂就看向濮喻:“去呗,要是我下班了你们还没散,我也去。去吃恒源记,我和焱哥在那吃过好几次,他们家烧烤特别好吃,环境也好,就在淮海路和滨江路交叉口,不远。”
“我回去休息了。”濮喻说。
“可能我们太吵了。”乔侨笑。
宁颂笑:“真不去啊?”
他还想让濮喻多跟邓旬他们认识认识呢,还有盛焱。
多交几个朋友。
濮喻“嗯”了一声,大厅的光很亮,可能太刺眼了,他都没去看宁颂的脸。
偏偏盛焱又来刺一刀,听说他们要去恒源记,说:“糟糕,我和宁颂的秘密基地被人发现了!”
濮喻直接往外走。
宁颂对盛焱说:“焱哥你帮我看着点领班,我出去送他们一下。”
他说着就追了上去,走到濮喻身边去了。
盛焱对濮喻这种孤僻特别看不惯,他觉得濮喻就是故意的,想要惹人怜爱。
偏偏宁颂吃这一套。宁颂看起来是需要人照顾的类型,但其实他是大男人,很爱张罗和照顾人。
宁颂和盛焱今天下班的早一点,十一点四十多俩人就下班了,依旧是坐盛焱的电动车到了恒源记。
恒源记外头停着一辆黄色的迈凯伦,盛焱把电动车停在旁边,绕着那辆车看了一圈,说:“邓旬看着这么稳重,居然开这颜色的跑车。”
宁颂心想,这就是男主的反差啊。
说明邓旬有一颗野兽的灵魂!
为他的好朋友乔侨祈祷。
进去以后,他们俩去选吃的,宁颂打了个电话,问:“睡了么?”
他居然还不忘给濮喻打电话,问要不要给他带点。
盛焱在旁边听着,为宁颂到现在还记挂着濮喻感到惊异。
他觉得不管是哪种感情,他想成为宁颂身边最亲近的人,就得先把濮喻挤远一点。
因为人多,这次他们吃到快一点。从恒源记出来,乔侨问:“你怎么回去?”
“坐我的车啊。”盛焱说。
因为时间太晚了,乔侨看一圈,就看见一辆邓旬的迈凯伦:“你车呢?”
盛焱摊开手,把他的小电动车给乔侨看。
范多多他们就乐起来。
“你骑电动车?”乔侨问。
盛焱把他电动车推过来,招呼宁颂坐上来。
乔侨:“……阿宁我们送你,坐邓哥的车。”
“你送多多他们吧。”宁颂说,“我坐焱哥这爱车就行,也不是头一回坐了。”
范多多说:“我叫了车了,两分钟到。”
“那让旬哥送你回去就行。”宁颂对乔侨说,“送我又不顺路,绕那么远。”
“你直接坐上来,走了。”盛焱催他。
他就坐上去,抓住盛焱的腰:“走了。”
乔侨就看着盛焱骑着小电动载着宁颂溜了。
宁颂没回头,举起胳膊,手掌轻轻一挥,很酷。
路灯下他们两个逐渐远去。
邓旬问乔侨:“他们俩在谈恋爱么?”
乔侨看他:“你懂不懂我们直男之间的相处模式啊。”
邓旬失语:“上车吧,我看看你有多直。”
乔侨抬腿要踹他,正好范多多叫的车到了,他就把腿放下来了。
宁颂现在都喜欢上坐这种小电动了,这样的季节,吹着小风,很舒服。
“我打算发了工资以后,自己也买辆小电动。”他对盛焱说。
盛焱一僵,说:“坐我的不爽?”
“都伸不开腿。”宁颂说,“我这大长腿都没地放。”
盛焱说:“刚赚钱就大手大脚的浪费,你知道上牌还要交钱么?”
“上牌还要交钱啊?”宁颂问。
盛焱说:“而且很贵很贵,你就老老实实坐我的车好了,委屈委屈你的大长腿。”
他将宁颂送到濮家大宅外头:“明天你要干嘛,没事来我家找我。”
宁颂说:“不行,我明天要去跟喻哥去新湾区参加个会议。”
盛焱一愣,问:“什么会议?”
“GDC,一个游戏开发者大会,”宁颂有点兴奋,“好多大神都会去。”
盛焱嘴角抿了抿,然后笑了一下,说:“听起来挺牛逼。”
“很难得,还是喻哥帮我搞到的名额。明天晚上我都不一定能去星悦了,到时候如果去不了,你帮我请个假。我尽量早点回来。”宁颂说,“走了,你慢点开。”
盛焱看着宁颂进去,这才开着电动车往家去。
GDC是什么,他还真不知道。
倒是觉得濮喻也没有那么闷葫芦,还挺会投其所好。
因为今天吃饭的时候他们聊到游戏,宁颂说濮喻的宿舍也有很多PC游戏,宁颂把濮喻一顿夸,说他打游戏多厉害。
一个闷葫芦,打游戏能有多厉害?
宁颂静悄悄上了楼,路过濮喻房间门口的时候,静静听了一下,没听见任何动静,就回自己房间了。
他今天非常累,没洗澡就睡了,第二天洗漱完下去吃早饭,濮喻已经去训练了。
濮喻其实也很忙,他还有公司的事要忙,自修的科目也多。
人家就是特别努力。
他吃了早饭就去体育馆看濮喻训练,今天他们训练全副武装,大家都戴了头盔和护具,可他还是一眼就把濮喻给认出来了,站在人群里给濮喻加油。
濮喻应该是看到他了,隔着头盔望着他,一下被人撞倒在地。
橄榄球碰撞都很激烈,把宁颂给吓到了。后面他就不敢出声了,握着拳头给濮喻加油。
濮喻的表现依旧全场最佳。
宁颂等他们结束训练,又等濮喻换了衣服,在上次买水的那个出口等他。
他不渴,这次就买了一瓶水。
等到濮喻出来,他就又把那瓶水抛给他。
濮喻接在手里,头发汗湿,一身的汗味,有点重,好像昨天都没洗澡。
宁颂说:“刚刚摔那一下没事吧?”
濮喻说:“没事。”
“那个人是不是故意针对你啊,我看他故意撞你好几次。”
濮喻“嗯”了一声,说:“有一点矛盾。”
“你们不是一个队的么,他还这样?”宁颂说,“还好你把他虐很惨,运动员,菜最丢脸!”
濮喻轻轻笑了一下,笑容又淡下去。
“我买的运动饮料,你喝点。”宁颂看他脸说。
他觉得濮喻看起来有点疲惫。
濮喻就拧开瓶盖子喝了两口。
回到家以后稍微收拾了一下,宁颂就怀着激动的心情和濮喻一起去新湾区去了。
濮喻居然还给他定制了一套休闲西装。
居然刚好合身!
但是要说穿西装,那还是濮喻最帅。
所有最好的词汇都可以拿来形容他。
他还见到了小白他们,小白他们以前跟他聊天的时候,都以为他是同龄人,知道他是高中生都大跌眼镜,看到他本人,更是不敢认。
老板已经叫他们感慨命运不公,没想到宁颂看起来更是年少有为!
他们先是一起参加了一个集体展览活动,听了一场演讲,中午宁颂就和濮喻进入了一场只对部分业内人士开放的午宴。
宁颂在这场午宴上见到了谢清亭,还很有幸看到了谢清亭最新大作。
看完他觉得自己的《黑玫瑰校园》简直像个瑕疵品。
完全云泥之别。
大屏幕上看,谢清亭的游戏堪称震撼,画面和音乐华美的如同艺术品。
怪不得他的成名作都被博物馆收藏了。
宁颂看的很激动,挨着濮喻的肩膀,说:“你说我们有一天要是能做出这么好的游戏……”
音乐恢弘,台下掌声一片,镁光灯打在大师身上,宁颂畅想他们的未来。
濮喻想,宁颂也没有做错任何事,哪怕他那么难受。
本来他也不知道宁颂喜不喜欢男生。
而宁颂不喜欢他这件事,他早就知道。
暗恋者其实知道一切,只是不愿去面对,他无意间听到的对话,不过是让他提早面对了现实。
宁颂说,要是有一天,我们做出这样的游戏。
“有一天”是未来,“我们”是他和宁颂。
这还不够么?
对一个暗恋者来说,足够诱人了。
他就对宁颂说:“肯定会的。我陪你一起见证。”
宁颂像是看到了他们可能会有的未来,笑着扭头看他。
他在宁颂的眼睛里没有看到爱意,但是看到了他对理想的憧憬和光芒。
他还可以继续爱下去,更小心一点,在宁颂没有爱上其他人之前,他都可以陪在他身边。
宁颂觉得濮喻性格真的有点无常。
因为上午他感觉濮喻还有气无力的,像是没休息好,但下午的时候感觉他又恢复了一点元气,变成了这几天他最熟悉的样子。
他们一起参加座谈会,见厂商,看展览,晚上他果然来不及去星悦了。
他就给盛焱打了个电话,让他帮他请假。
盛焱问说:“你们晚上也有活动么?”
“对啊,我们晚上要和谢清亭单独吃饭!”
宁颂很兴奋。
濮喻在旁边听着,心里冷冷地想,盛焱知道宁颂对男生不感兴趣么?
知道会难受么?
还有那个手段很多的沈令思。
这么一想,这几日对他们的醋意就变成了一种酸爽的畅快。
反正别人也不会比他好过。
这样一想,又舒服了很多。
【作者有话说】
单相思都很会退而求其次。
濮喻:主打一个只要情敌不比我好过就行。
感谢在2024-06-21 08:00:10~2024-06-22 08:00: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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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2 一个班花的进化史
◎就算做朋友我也要做最好那个◎
和谢清亭的饭局是濮喻单独约的, 为此他托了不少关系。
谢清亭也是他最喜欢的游戏设计大师,他制作的《月之上》是他沉迷上游戏的原因之一。
谢清亭人如其名, 是个极其清朗的中年男人,他如今在游戏界是响当当的大人物,行程很忙碌,为了和他见上一面,濮喻不知道跟他的助理沟通联系了多少次。
晚上,他和宁颂去酒店见谢清亭,谢清亭的助理出来接他们,一看到濮喻就说:“ 你早说你是濮明恪先生的孙子,哪还有这么麻烦。”
濮喻说:“还是希望以一个业内晚辈的身份和谢先生见一面。”
宁颂很懂濮喻这个心理。
这些自己创业的二代三代们,总怕自己沾了父辈们的光, 好像借了他们的光,就不是他们自己奋斗似的,这种坚持等年纪大些可能会觉得有点可笑, 但十七岁的年纪理应有这股年轻气盛。
以一个创业的高中生的身份争取到和谢清亭的一顿饭, 濮喻显然很骄傲。
他也很替濮喻骄傲。
等见到了谢清亭,宁颂才知道濮喻有多优秀,不夸张的说, 濮喻算是他上流社会的领路人,言行举止都可以写在教科书里做规范标准。
濮喻见过的大人物太多了,一点都不怯场, 不卑不亢, 有礼貌, 他平时那么闷葫芦的性格, 却能在谢清亭面前做到谈笑风生, 有礼有节有态度, 分寸拿捏的简直堪称老道。
宁颂是第一次和大人物一起吃饭,又是自己崇拜的偶像,其实是有点局促的,虽然不至于太紧张,但几乎也都是大神问什么他答什么。谢清亭对他更多的是对孩子的尊重,很温和,说他太瘦了,要他多吃饭,问他在上几年级,听说他在做游戏,夸他年少有为。
但他对待濮喻完全不一样,和濮喻的交谈也几乎围绕着游戏展开的。这其中或许多少也有几分濮家的面子,毕竟这是濮喻生来就有的烙印,但濮喻也真的很有能力,不是夸夸其谈的假内行。
平时他们同龄人在一起玩乐,看不出太大区别,可是当濮喻坐在谢清亭跟前侃侃而谈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真正的魅力。
宁颂觉得濮喻就像一座巨大的冰山,水面上露出的已经足够庞大,可是往水下看,才知道根本看不到边。
还有谢清亭。
谢清亭不止有天分,他性格也好,脾气温和,说话从容,他的谈吐和思想叫他敬仰,叫他知道一个男人的魅力并不仅仅来源于外表。
他真想成为这样的人。
吃完饭,他们把谢清亭送上车,宁颂在夜色里直起身,看着车子走远。
“走吧。”濮喻对他说。
张叔已经车子停在了他们跟前。
濮喻打开车门,宁颂坐进去,往椅背上一躺。
“累就睡会。”濮喻说。
“是有点累,不过精神很兴奋。”宁颂说。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跟濮喻聊谢清亭。
濮喻说:“看出来了,你很崇拜他。”
“我也崇拜你啊。”宁颂看着他说。
车里幽暗,光从窗户透进来,宁颂的眼睛晶亮。
“真的。”宁颂说,“以前也觉得你很厉害,但是今天尤其觉得你厉害。喻哥,你怎么这么优秀。”
宁颂不是没有这样夸过濮喻,只不过以前大部分都是带着玩笑的语气,有时候甚至是在故意逗他,但今天他用的却是这么诚挚的语气和这么诚挚的神情,听得前头的张叔都笑了出来。
濮喻被他夸的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觉得爱情真是折磨人,昨天还叫他如坠冰窟,他到现在还记得昨天听到宁颂鼓励金洋追他的时候的感觉,如今宁颂这样一夸他,他好像又觉得自己行了。
但刚觉得自己行,就听见宁颂接到了盛焱的电话。
宁颂和盛焱应该之前就有通过信息,盛焱问他大神走了没有,现在在哪儿。
“回去的路上了。”
“累不累?”盛焱问。
“累。”宁颂说,“今天跑了一天。”
“大概还有多久到家?”
“半小时吧。”
“那你可以先在车上眯一会。”盛焱的声音很温柔,濮喻隐约听到一点。
他无法挣脱,只好在这种潮湿的澎湃的喜悦和伤感里飘荡,任浪潮带他到任何地方。
回到濮家,濮喻去洗澡,洗完澡以后,去宁颂的房间找他,宁颂很努力,洗完澡就在默写今天的单词了。
后来濮喻念,他默写,把这几天需要学会的单词全都复习了一遍。写单词的时候宁颂就一直在打哈欠了,所以写完所有单词以后,濮喻就起来说:“睡吧,眼睛都睁不开了。”
他的眼睛也很干涩了,昨天都没睡好。
他回到自己卧室,准备要睡的时候,忽然听见外头传来关门声,过了一会,他隔着窗户,看到宁颂套着个卫衣从庭院里跑过去。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二点了。
宁颂跑到外头,就看见盛焱坐在小电车上,两条长腿支开,笑着看他。路灯照在他头上,一头金色的光芒。
“你今天提前下班了?”宁颂问。
“提前一点。”盛焱将车把上挂着的纸袋子给他。
“什么?”
“好东西。”盛焱说,“回去看。”
宁颂还是往袋子里看了一眼,但上面用一堆拉菲草盖着,看不出是什么。
“走了。”盛焱开着小电动走远,宁颂拎着纸袋子回来,飞快地穿越庭院。他蹑手蹑脚地上了楼,到了二楼,却看见濮喻的房门开着,人在门口站着看他。
“还没睡啊?”宁颂问。
“谁送的?”濮喻问。
其实他也都猜到了。
完全是自虐式提问!
宁颂说:“焱哥,不知道是什么。晚安了喻哥。”
宁颂拎着纸袋子进到他房间去。
濮喻一个人在走廊里站到感应灯都灭了。
宁颂回到房间,将东西从纸袋子掏出来,看到两张elope的唱片。
还是带本人签名的。
他立马给盛焱打了个电话过去,电话刚接通他就听见盛焱在笑,
“你哪里弄的?!”
盛焱的笑声传过来,带着几分就知道他会这么高兴的得意:“喜欢么?”
“喜欢喜欢,你从哪儿弄的?”
“都说了哥哥是混音乐圈的,想弄个签名唱片还不简单。”盛焱说,“他们暑假要开演唱会,你知道么?”
“知道啊。”
“就是没有上东州,最近的在北岛。到时候咱们一块去。”
“行。”宁颂说,“谢谢你啊,太惊喜了,这礼物。”
盛焱说:“别兴奋到睡不着就行。”
宁颂太兴奋,声音有点大,走廊里都能感受到他的喜悦。
挂了电话,他将唱片放包里,听见外头传来轻微的关门声。
宁颂去FB上看了一下盛焱的生日。
很巧,就在下下周。
他打算到时候回盛焱一个礼物,正好明天上午有点时间,可以先去看看,免得到时候太忙没时间。
乔侨忽然给他发了个信息,说:“我居然在短视频上刷到你了!”
宁颂很吃惊,他上上上东公学的论坛也就算了,还能上短视频?
乔侨就发了个链接过来,还没点开视频看,就先在视频封面上看到了他和濮喻两个人,好像是在谢清亭的作品展览会上,他和濮喻在人群里站着。
封面上面的字和他没什么关系,封面大字写:“濮氏三代进击游戏圈”几个字。
发这个视频的还是一个挺大的新闻媒体号,他点开视频,果然是他们在看谢清亭作品时候被人拍到的,视频剪辑过,从他们入场开始到后来参加演讲的片段都有。
不得不说,濮喻那张脸真的很上镜,视频比本人还要有贵气,端的是一个少年霸总形象。
然后他看了一下具体的内容,大概就是说濮家三代居然进攻游戏圈之类的,还有关于鲨鱼艺电的一些介绍,视频里他倒是一直都在,毕竟他一直和濮喻形影不离的,不过镜头焦点很明确,都是对准濮喻,他只是顺带,文字内容里也有提到他,“濮家三代太子爷和同学出现在现场”,“最后心满意足地和同学一起离开会场”等等。
嗯,果然定位很明确。
濮喻和他的不知名同学。
他把视频里最后定格的画面截图保存。
照片上其他人都是虚的,只有濮喻长身玉立,宛若上流社会的晚宴上的年轻贵公子,而他在濮喻身边,因为离的近,没有被模糊掉,留下了淡淡的侧颜轮廓,细细长长地站在他身边。
衬得濮喻更加白皙俊秀。
天生男主和他的路人炮灰好友。
他盯着照片看了一会,然后睡觉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宁颂很意外地发现濮喻还没走,穿着运动短裤长衫,挎着运动包,正准备出门。
目光被濮喻逆天长腿粘滞住了一下,他叫住了濮喻:“你几点回来?”
濮喻说:“今天可能要训练到中午了。”
濮喻问他:“有事?”
“没什么,本来想说跟你一块去逛个街。焱哥生日快到了,我想去给他挑个礼物,我找乔侨吧。”
濮喻:“……”
大清早就叫他这么郁闷!
他就走过去,伸出手往宁颂后颈上那么一捏。
捏的很用力,宁颂“啊”一声。
濮喻松了手问:“疼?”
“嘿嘿。”宁颂笑了一下,“骗你呢。”
濮喻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拎着包下去了,到楼下又回头,问:“盛焱给你送了什么好东西?”
宁颂站在楼梯上说:“elope的签名唱片!”
濮喻嘴巴张了张,最后到底什么都没有说,打开门出去了。
算了,只是礼尚往来而已,就算是张焱李焱王焱的,过生日了,宁颂也会送。
倒是盛焱,大半夜的还来送礼物,还知道送ELOPE的唱片,还真是贴心。
他也给宁颂送过elope 的唱片,宁颂在他宿舍住的时候。
怎么就没想到找人签个名呢。
看来他还是做得不够好。
就算只能做朋友,他也要做最好最贴心最亲的那个,盛焱妄图取代他的位置,做他的春秋梦。
结果他刚走到体育公园里,就看到了盛焱。
他那头标志性的白发太显眼。
濮喻想到盛焱大半夜还专门跑来送礼物,心里就非常不爽,连带着盛焱那招摇的样子都看不顺眼。
盛焱也看到了他,牵着妞妞看着濮喻从他跟前走过去。
闷葫芦一张扑克脸,不知道宁颂喜欢他什么。可别看他闷葫芦一个,黏人倒是很会黏,心思也很多。
漂亮少年牵着骇人大狗往前走,慢悠悠拨通了宁颂的电话。
别管濮喻是暗恋还是单纯只是朋友,都要靠边站,大高个太碍眼。
“起来了吗?”盛焱笑盈盈地问,“今天不来公园跑步了么?”
濮喻抿着嘴巴加快了脚步,懒得听。
【作者有话说】
好男人都是:是我做的还不够好!
友情也是要雄竞的!
下一章,迎来里程碑事件,暴打秦异,一战成名,感情暴增,大佬聚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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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一个班花的进化史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不过宁颂也没能去逛街, 刘芬告诉他,他们得回家一趟。
他一直住在老家的外婆来了, 包括舅舅他们一家,都来了,陪老人来上东州看病。
一家三口回到家把家里来了个大扫除,外婆他们一行四个人,舅舅舅妈还有一个表弟,要在上东州住两天,好在宁颂住校,宁威也要上班,挤一挤也能住下,他们就把宁颂的房间收拾了出来。
宁颂把他能带走的东西都装包里了, 他这一两年应该很少会在这个家里睡了。
上午十点多,外婆他们就来了。
他这个舅舅和舅妈他之前见过一次,他表弟刘向歌他还是头一次见, 宁威要和他舅舅喝一杯, 让宁颂去买酒。宁颂就把他表弟带上了。
反正离吃饭还有段时间,宁颂就带着他表弟到处逛了逛。
“这边没啥好逛的啊,还不如我们小县城。”刘向歌说, “这儿不是有个很有名的步行街么,咱们去那玩。”
宁颂就带他表弟去大洋坊,这次走了近路, 路过那家虹姐麻将馆的时候, 突然想到了李猷。
他好久没见李猷了。
这一周, 李猷好像在学校里消失了一样。
刘向歌见他要进麻将馆, 问:“表哥, 你还玩这个?”
“找个人。看他在不在。”宁颂说着就走进去。
里头五六张桌子都坐满了人, 搓麻将的声音,骂人的声音,烟雾缭绕的,他看到那个虹姐拿着扇子站在一个彪悍的男人后边,说:“听老娘的你早赢了。”
说完抬头朝门口看过来,看到宁颂和刘向歌,说:“我们这未成年不准进啊。”
刘向歌拉了下宁颂的胳膊,宁颂问:“李猷在这儿么?”
虹姐一愣,站直了:“你谁啊?”
“我是他同学。”
虹姐走过来,打量着他说:“他还有你这号同学啊。”
宁颂乖巧地笑着问:“他在这儿么?”
“出去了,带妞妞去买吃的去了。你在这儿等他一会。”虹姐问,“你们上东公学的?”
宁颂点头。
虹姐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啊,倒是那个林狸,我常见。”
宁颂说:“我们才认识的。”
虹姐往帘子外头看了一眼,说:“回来了。”
她说着就挑开帘子出去,骂:“你又给她买糖吃,牙都坏了两个了!”
郑小波说:“她哭来着。”
“哭也不能给啊。”
“哭的叫人心疼。”郑小波说,“也不是我给买的,李猷给买的。”
李猷抱着小女孩,说:“就买俩。”
说着笑容就淡了,看着宁颂从麻将馆里出来,笑着叫:“猷哥!”
他长的太乖了,麻将馆很破了,挂的半透明的帘子很耐用,但是人来人往的,摸的帘子脏兮兮的,衬得宁颂更白净文秀。
他现在身上已经没有一点贫民区出身的伶仃和可怜了,白了一点,身条也舒展开了。
虹姐将妞妞接过去:“你同学,找你的。”
李猷看了看他,见刘向歌也掀开帘子出来了。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家就在这旁边啊。”宁颂说,“正好路过,看看你在不在,碰巧了!”
他又给李猷介绍了一下刘向歌:“我表弟。”
李猷说:“里头说。”
宁颂他们就跟着他穿过大厅,到了后面的小房间。
房间里有一张床,一个电脑,上面不知道在放什么电影,李猷伸手将电脑关了,又把窗户打开,把桌子上的烟灰扫到烟灰缸里。
“坐么?”李猷说,“算了,别坐了,脏的不行。”
“我们出去吧,”郑小波说,“这里烟雾缭绕的,咱们找个馆子吃点东西。”
“我们出来买东西的,家里来亲戚了,等会还得回去呢。”宁颂说。
“那就喝点东西,让李猷请客,他昨天刚赚了一笔奖金。”
“你又去打拳了?”宁颂问。
“没有,是跟一堆富二代玩摩托赛赢了。”郑小波说。
李猷拿了外套:“走吧。”
从房间出来,他冲虹姐说:“走了啊。”
虹姐抱着孩子说:“留这儿吃饭么?”
“不吃。”
他们从麻将馆出来,一路往大洋坊来,找了个奶茶店坐了一会。
李猷请他们喝奶茶,自己什么都没点。
“我不喜欢喝这个,还不如喝罐啤酒。”
“你最近还有去排练么?怎么没见你啊?”
“一个诗朗诵,能排练几次。”李猷说,“你放心,没跑。”
宁颂见他表弟有点不自在,估计李猷这种人气场太强,看着像个街头混混,他有点怕。他聊了两句,就带着刘向歌出来了。
刘向歌说:“这个猷哥干嘛的,真是你同学啊?”
“是啊。”
“上东公学还有这种学生啊。”他表弟感慨。
“他只是看着吓人,人特别好。”宁颂说。
他表弟走远了还看李猷一眼,显然不大相信他的话。
他去买了一瓶酒,又去给盛焱挑了一下生日礼物,但是没挑到合适的。他想买个和音乐有关的东西,音乐日历什么的又太普通,显得他心意不到位。
倒是叫他发现了一个他觉得特别适合濮喻的。
有一家很大众的咖啡店居然出了联名周边,是一款马克杯,联名的是一个高奢品牌,这在下港湾算是大部分人都买不起的牌子了,因此很多人排队买,尤其是周边的大学生。
最最重要的是,他看那个马克杯上细细长长的暗红色图案特别像一条鱼。
濮喻又喜欢喝咖啡!
他运气也好,那么多人排队,居然被他给排到了。
他表弟就在他后面,都没排到!
服务员将马克杯给他用纸袋子装好,他非常欣喜地带着他表弟往回走。
往回走的时候路过一家餐馆,又看到了李猷和郑小波,两人已经喝上了。李猷扭头看过来,他就冲着李猷挥了下手。
回去他们依旧走的近路,这条路没什么人,中午时间,家家户户基本都在吃饭,高低错落的居民楼里下水道的味道和饭菜的香气混合在一起,热烘烘的。
他和他表弟就是在一个小巷子里被拦截住的。
那条巷子很深,两边是工业厂房,七层楼,临街这边全都是大玻璃窗,只看得到大风扇在转。
眼前的几个人都是生面孔,宁颂一开始都没太注意,直到他们伸手拦住了他。
“有人想请你吃个饭,跟我们走吧?”对方笑眯眯地说。
刘向歌这会胆子大了,直接伸手把宁颂拨身后:“你们谁啊?”
宁颂问:“谁请我吃饭啊?”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宁颂拉着刘向歌就往后面跑,跑了两步,就见后面路口也站了俩人,好像见他要跑很可笑似的,笑出声来。
刚笑出声,人就被踹飞了。
紧接着他就看见李猷出现在巷子口,另一个正要出手,就被蹿出来的郑小波一个飞踢,把另一个也踹倒了。
李猷朝他勾手,宁颂立马拉着刘向歌跑了回去。
李猷还在朝他走,路过他,直接走向了拦着他的那几个人。
那几个混混也没有在怕的,直接冲了上来。
刘向歌看了一眼,也冲上去了。
艹。
宁颂把东西放墙根,也冲上去了,结果人还没打到,就被李猷一把拽回来了,另一只手按住对方的头,往下一压,膝盖一抬,手顺势一松,就把对方顶出去了,后背直接撞墙上,一脸血。
第一次见李猷打架,干脆利落,真把他给惊到了。
刘向歌握着拳头跳了跳,一个人都没打到,人就被李猷和郑小波全撂倒了。
对方爬起来要跑,李猷直接踩住领头的那个:“秦异在哪儿?”
对方不说话,他用力一踩,宁颂都怕他把对方头踩碎掉。
对方脸都变了形,李猷抬脚,对方说:“柳记。”
李猷松开他,那人爬起来,李猷就跟着对方往前走。
宁颂拉住他:“猷哥,别追了。”
“小波,把他送家去。”
郑小波朝刘向歌抬下巴:“走吧。”
刘向歌赶紧将地上的酒和马克杯提起来。
宁颂喊:“猷哥。”
“他找秦异谈谈,没事。”郑小波说。
宁颂直接跟了上去。
李猷回头:“叫你回家。”
宁颂说,“我跟你一起去。”
其实这时候他主要都不是要担责任了,他是怕李猷下手没轻重。
李猷的功夫他是看到了。
再来十个都不一定是他对手。
李猷却停了下来,看着他。
宁颂袖口捋到小臂,露出的胳膊又白又细,就这样还要打架?
李猷说:“算了,我也不去了。走吧,送你回家。”
他们四个就一起往宁家走。
宁颂问:“你们不会是正巧路过吧?”
“当然不是啊,看到后面有人跟着你们俩了。”郑小波说,“我原来还没当回事,还好李猷心细。”
宁颂还是有点担心的,怕有人跟着他回家,又怕秦异早就知道他们家住哪。
真没想到,秦异居然能跟到这里来。
只怕他一直有留意,趁着今天他回到这边来,才出手。
他们到了宁家下面的路上,李猷停下来,往上面看一眼:“你家哪一户?”
宁颂指了一下刷了白墙那个。
李猷点点头:“回去吧。”
宁颂知道他什么打算,说:“来都来了,刚吃饭都没吃好吧,来我家吃吧。”
李猷:“你家不是有亲戚来?”
“没有外人!”看过刚才李猷的身手,刘向歌看他简直两眼放光,“一块吃吧!”
“你是不是要回去找秦异?”宁颂问。
李猷说:“不去。”
“那你来吃饭吧,你刚帮了我们大忙。”他说着就拉了李猷的手。
他的手很白,也很轻,不算小,但手很细。李猷的手则都是薄茧,新伤疤盖着旧伤疤的,也黑。李猷都不知道该不该回握他,就这么被他拉上去了。
刘向歌就热情地拉郑小波。
李猷将外套的衣领竖起来,遮了一下脖子上的纹身。
但根本遮不住。
宁颂瞧出他这个小动作,嘴角上扬,想起以前自己第一次去闺蜜家做客的情景。
他真的很懂李猷,看到他总觉得亲切,觉得李猷很像换了个皮囊的自己。而他希望成为刘老师,成为他朋友,成为任何一个曾给予自己温情的人,通过这样的方式,抚慰曾经的自己。
而且他觉得好笑的是,可能李猷看他的时候,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对他这么照顾。
李猷他们跟着他们进来,宁颂介绍了一下。
刘芬他们看到混混似的李猷,一看一个不吱声。
不过一听说是上东的学生,几个大人立马对纹身的李猷有了很大的改观。
四大公学的头衔对这个世界的普通老百姓来说简直就是免死金牌。
他们家太小了,九个人把整个客厅坐满了。李猷个头最高,腿好像都伸不开。
宁颂觉得李猷应该很不适应。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坐的也过于规矩,他估计很后悔一时发昏跟着他进来了。
吃完饭他们就找了个借口要走。
宁颂出去送他们,又嘱咐李猷:“你不要去找秦异。”
李猷说:“你放心,答应你了不去找他,就不会去。”
完了李猷又交代:“你好好学习,多跟着濮大少他们,本来就不该把你牵扯到这些事里来。
“和牵扯不牵扯没关系,他单纯就是神经病。”
李猷笑:“对,他就是神经病。”
离了宁家,李猷看了眼手机。
秦异的短信都像是带着笑:“不是知道我在哪儿么?就等你来呢,到哪儿了?”
李猷扭头看郑小波。
郑小波说:“看什么,我肯定要跟你去啊。”
宁颂担心李猷不会听他的,但他也不可能一直盯着李猷,心烦意乱的,只能时不时给李猷发个信息,心里把秦异这个狗皮膏药骂了一百遍。
他还担心会连累到刘芬他们,想到这里,他久违的戾气都上来了,阴沉沉的,恨不能把秦异暴揍一顿。
吃了午饭,刘芬他们送外婆去医院,宁颂还有一个GDC的见面会要参加,等着濮喻来接他。
他怕再被秦异堵上,所以特地等濮喻来了才出的门。
濮喻见他背着包一路跑下来,说:“不要急。”
宁颂上了车:“走吧。”
濮喻坐上来,见他手里还拎着个纸袋子,宁颂好像还不愿意叫他看,直接拿到另一边了,用身体挡住。
他就猜到是什么了。
“礼物?”
宁颂“嗯”了一声,笑的还格外甜:“礼物。”
濮喻就没再看一眼,也没再多问一句。
周日的活动更多,晚上还有几个教授去他们学校演讲,这都是濮喻牵的线,所以他们早早回到了学校。
宁颂回了宿舍,濮喻去忙了。
宁颂到了宿舍就给李猷发了个信息过去。
李猷回的很快,说:“少啰嗦。”
宁颂:“……聊聊天嘛。”
学校里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安全的,不管能不能谈出个结果,宁颂觉得都应该找秦异谈一谈。于是他就给秦异发了个信息。
结果秦异没回他。
盛焱来找他一起去吃晚饭,他就收拾了一下出去吃饭了。
难得没看到濮喻,盛焱还有点意外:“濮喻呢?”
“图书馆晚上有讲座,演讲的都是他请来的人,在忙呢。”宁颂说。
“就你晚上要去看的么?”乔侨问。
宁颂问:“你要不要一块去,都是大佬。”
“这讲座有什么意思,我不去。”
盛焱问:“哪方面的?”
“游戏啊。”他冲着盛焱说。
知道他在做游戏的也就盛焱和濮喻两个。
盛焱点了一下头,说:“我没事干,我去看看。”
讲座是晚上七点半开始,七点天就开始黑了,濮喻出来给他打电话,问他:“来了么?”
“路上呢,人多么,我和焱哥一块,人多的话你帮我们占个座。”
濮喻在图书馆上的台阶上站着,隔着白荆木花枝远远地看见了宁颂和盛焱两个,神色就淡下来了,就回去了,说:“不多。”
宁颂挂了电话,和盛焱往图书馆走,在路过教学楼前的时候,看到秦异在他们班门口站着。
本尊终于找上门来了。
宁颂顿了一下,就朝他走了过去。
盛焱跟上来,远远地看着秦异朝他们看过来,挥了挥手。
宁颂走过去,说:“秦哥,咱们聊聊?”
“终于肯跟我好好聊了?”秦异看着宁颂细细长长的身条,灯光下那张脸有些严肃,反倒叫他看出一种利落的美感,他愈发得意,说,“你看,好心请你,你不肯来,非要这样你才肯有点耐心。”
宁颂说:“咱们去那边。”
秦异跟着他往前走,两只手在裤兜里插着,说:“你说你要早这样,李猷也不用吃那么多苦头。”
宁颂回过头来,问:“他去找你了?”
秦异说:“他这人这么爱出头,怎么会不来找我。”
“他吃什么苦头了?”
秦异笑:“你不知道?”
他掏出手机来,给他看。
宁颂就看到手机屏幕上,李猷一脸的血。
宁颂一脚就踹上去了。
秦异没想到他这种豆芽菜一样的身板也会出手,冷不防被踹的后退了几步,宁颂就又踹上来了,这一下他一个踉跄就倒在了地上,手机都掉在地上,宁颂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眉头都突突地跳:“艹你大爷,艹你大爷。”
他一脚一脚往上踹,秦异抓住他的腿,用力一拖,就把宁颂给拖倒了,他一个翻身将宁颂压在身下,拳头都扬起来了,看到宁颂那张素白的脸,突然犹豫了一下,宁颂却直接用自己的头去撞他,秦异没想到他这么狠,砰砰几下,他脑子就懵了,只看到宁颂额头和鼻子上的血,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宁颂的。宁颂趁机翻身夹住了他的脖子,直接上拳头,照他脸上捶。
拳头落在皮肉上很沉闷地响,宁颂灵魂都像是战栗起来,想起他人生第一次打架打赢那天,真痛快,真解气,他那时候想什么来着?打死就死吧,一起死了也很痛快!
他是被盛焱拉起来的,浑浑噩噩喘着气,看到秦异的脸都是血红一片。
他又照着秦异的脸狠狠踹了一脚。
盛焱直接把他抱了起来,说:“宁颂,好了。”
秦异躺在地上,睁不开眼,一直骂:“妈的,妈的……”
说完就被盛焱踢了一脚,这下就彻底没声音了。
盛焱又去看宁颂,宁颂的手都是血,不知道是他的,还是秦异的,他身体都在无法控制地抖,盛焱抱住他,叫:“宁颂。”
宁颂是谁?
哦,宁颂是他。
宁颂看了看盛焱,又看了看秦异,像是神志恢复了一些,有男生围过来,他挣脱盛焱的胳膊,冲着秦异喊:“没有你那些狗腿,你算个屁,连我都打不过,你有本事以后自己直接来找我,怕了老子叫你爹!”
围观的人群都傻了眼,鲜血是红妆,染红了素白的宁颂,一个从没有见过的宁颂,有妖异骇人的艳丽。
【作者有话说】
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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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一个班花的进化史
◎一个小小里程碑!◎
演讲开始了, 濮喻直到上台也没看到宁颂在哪儿。
他就给宁颂发了个信息过去,宁颂也没回他。
一直到演讲结束, 他将来的几位教授送上车,这才又给宁颂打了个电话。
电话竟然显示关机了。
他就给乔侨打了个电话过去。
乔侨在打游戏:“他不是跟焱哥一起去看演讲了么?”
“没见人。”濮喻说。
他去了一趟教室,进去就看到班里同学都神色微妙地看着他。
然后乔侨的电话过来:“卧槽,出事了,阿宁和秦异在学校打架了!”
他们联系上盛焱,盛焱说:“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他还好么?”濮喻问。
“他没事。”盛焱说,“我们出去看了看李猷。”
濮喻也没多问,直接就去了校门口等他们。
乔侨也跑过来了,着急地说:“卧槽卧槽,早知道我不打游戏了!他怎么会跟秦异打起来, 又和猷哥有什么关系……”
他很急,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濮喻沉默不言, 脸色阴郁得厉害。
一辆出租车在学校门口停了下来。
乔侨立马跑了过去, 看到盛焱和宁颂从车上下来。
同他们一起下来的,还有李猷和郑小波。
李猷右脚脚踝上缠着白色绷带,对郑小波说:“你回去吧。”
“好好养着, 少动。”郑小波说。
“知道。”
“猷哥你受伤啦?”乔侨问,“秦异干的?”
他看李猷鼻子上也有点伤,郑小波胳膊上也有伤, 这打的到底有多激烈!
“别提了, 秦异那小子玩阴的。”郑小波啐一口, “不然他哪儿是我们的对手, 妈的, 他就是给我们下套。”
“猷哥, 你……腿断了?”乔侨问。
“没有,崴了。”李猷说。
“倒是给宁颂吓到了。把秦异揍的很惨。”盛焱笑。
“啊?”乔侨说,“有多惨?”
“成猪头了。”宁颂闷闷地说。
他声音还有点怪异,像是哭过,但神情不像哭过的样子,甚至于有点冷漠,他额头有点红肿,鼻孔里好像有血痂。濮喻盯着他看了一会,问盛焱:“秦异呢?”
“医院呢。”盛焱说。
他感觉秦异好像被打傻了,后来一直都很安静。
他们先送李猷回了宿舍,时间已经很晚了,来查寝的沈令思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就出去了。
“你们也都回去吧。”宁颂说,“我留这照顾猷哥。”
濮喻和盛焱他们都下楼去了,四号楼难得见到他们几个大佬出现在一起,走廊里围了好多人,刘放他们也跑过来了。
宁颂一直在李猷房间呆到十一点多,李猷说:“崴脚而已,不用那么紧张。”
宁颂说:“你赶紧好起来,我要跟你学散打!”
李猷笑:“行。”
今天看到秦异那个猪头样儿,他算被宁颂震惊到了,平时都是他替别人出头,难得这么一个瘦瘦弱弱的人,为他撑起半边天。
宁颂从他宿舍下来,在楼梯口喘了口气,然后才往自己宿舍走。
就在走廊里看到了盛焱。
盛焱看着他,眼下无人了,夜色幽凉,他对宁颂说:“你可把我吓着了。”
沈令思坐在车上,觉得眼下的情境真的很神奇。
因为一个目标,他居然和濮少爷坐上了同一辆车。
他们坐车往医院去,一路上濮喻都没说话,能感受到他身上的低气压。
在医院的半小时,他第一次意识到他这个情敌,到底有多紧张宁颂。
静默的人露出獠牙,他觉得濮喻看秦异的眼神,简直叫他这个情敌都有点害怕。
感觉濮大少爷以后对情敌也好不到哪里去。
宁颂一夜睡到天亮,被闹钟吵醒,才从床上坐起来,这一坐就感觉自己浑身疼。
他身体素质还是有点差。
尤其头痛的很,额头好像都要肿起来了。
铁头功以前是他的致胜法宝,也是别人害怕他的原因之一,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被其他人视为疯子,在单凭技巧和力量还打不过别人的时候,成为他威慑别人的一种手段。
他缓了一会,慢慢地爬下床,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出门去接热水,打开宿舍门,看到濮喻靠着栏杆,在看书。
“喻哥。”
濮喻回头,将书收了。
“你来多久了?”
“有一会了。”
“怎么没叫我。”
外头雾蒙蒙的,像是刚下过雨,天色依旧阴霾,如同濮喻的脸,他手里的书似乎都被雾气沾湿了,凉凉的,湿漉漉的。
他看起来昨夜并没有休息好。
濮喻说:“怕你在睡觉,没吵你。去打水?”
宁颂点头:“你先进去坐。”
濮喻伸手:“给我吧。”
宁颂笑了一下,说:“受伤的是猷哥,不是我。”
他看了看濮喻,觉得濮喻看起来那样阴郁。
他大概知道濮喻为什么会这样,说:“我没事,不用担心。”
“额头都肿了。”濮喻说。
宁颂说:“那是你没看到秦异那个猪头样,我一点没吃亏!”
濮喻“嗯”了一声。
外头雨声逐渐清晰,还有雨丝飘到走廊里来,宁颂说:“你快进去吧。”
他下去接了热水,回来没回自己宿舍,先去李猷宿舍看了一眼。
李猷刚起来,在刷牙,打开门看到他,说:“额头怎么肿起来了。”
宁颂问:“有什么要帮忙的么?”
“我只是崴了脚,不是废了。”李猷说。
可能他带了伤残滤镜,看李猷,觉得李猷憔悴了很多,人也比从前更精瘦了,棱角更加分明,笑起来一口白牙,就是他脖子和手臂上的纹身也无法撑起他的野性。
“你喝水么,我打了热水。”
“你昨天接的都没喝完。”
“你那个不是不保温。”宁颂把自己的水壶放那,“你用这个吧。”
蓝色的热水壶,不大,也就两升左右的样子:“你早晨要吃什么?”
李猷说:“宁颂,我能动。”
“医生说了,你要静养。反正你都请假了,少下楼吧。你要吃什么?”
李猷没说话,只静静地看他,他的眸子好像依旧不会笑,看起来很贫苦……不是物质上的贫苦,是精神上的,经历上的,宁颂看他的眼睛,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他觉得可能很多人都理解不了为什么秦异给他看李猷的照片的时候,他会突然那么生气。
然后李猷突然笑了,说:“你买什么吃什么,不挑食。”
宁颂点点头:“那你等我一会。”
宁颂说着就关上门出去了,李猷漱了口,擦了下嘴巴,心想这是宁颂自己送上门的,不怪他。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好像也没有必要躲着宁颂走了。不管这事结果如何,他和宁颂都尽力了,他们这样的人在绝对的权力跟前很渺小,有时候再努力,也得随着命运漂,但一起做个伴,漂起来或许也没有那么惨。
宁颂回到自己宿舍,看到宿舍里又多了个人。
盛焱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他和濮喻两个人都干站着。
“焱哥。”
盛焱如今再看宁颂,简直心头都在发颤。
他觉得他昨晚上见证了另一个宁颂,英姿勃发的,非常凶狠的宁颂,和他柔弱的外表形成了极大的反差,他迸发的力量叫他震颤,以至于昨天晚上做梦,都是宁颂爆锤秦异的样子,心来心绪翻滚,要必须马上见到宁颂才行。
“你这茉莉花开了。”他对宁颂说。
宁颂回头,看到他窗台上的茉莉花已经盛开,小小的花却是怒放的好颜色。
濮喻问他:“你水壶呢?”
“我给猷哥了。”宁颂问:“你们俩都是怎么上来的?跟在别人后头?”
他感觉他们俩出入4号楼好像很容易,门禁都跟虚设似的。
濮喻说:“门卫给我开的门。”
盛焱:“门卫认识我。”
宁颂:“……”
低估大少爷们的影响力了。他轻笑了一下,说:“走吧,去吃饭。焱哥也还没吃吧?”
“没有。”
他们一起去了食堂,濮喻没什么话,宁颂和盛焱也是难得沉默,宁颂还沉在昨天的情绪里没完全出来,盛焱则看着宁颂细瘦笔直的身形,脑子里都是他昨天那个失控的样子,心突然细细地颤抖,一种莫名的酸楚和爱恋漫过他的心头。
到了食堂,宁颂对濮喻和盛焱说:“你们俩吃吧,我去给猷哥送去。”
宁颂打了两份早饭,有包子豆浆和粥,显然是要陪李猷一起吃了。
盛焱看了看濮喻,觉得既然都一起来了,好像特意分开坐也没有必要,于是就在濮喻对面坐下了。
“你昨天去找秦异了?”盛焱问。
濮喻“嗯”了一声。
“能解决么?”
“解决了。”濮喻说。
俩人就没再交谈。
上东公学却在上午的时候发生了大地震。
全校都在光明正大地议论昨天的事。
“据说豆芽菜把秦异给打了!”
“不好意思,是宁颂学长!”
“据说秦异被退学了!!”
“??!!!”
“这么精彩的故事居然没有视频真的好可惜!不过据说好多人都看到了。”
“我看到了!我的天,真的看得我汗毛倒立,宁颂真的好凶残,我一开始都以为他要把秦异给打死了。”
“真的,秦大少一脸的血,后来躺在地上不动,我们都以为出人命了。后来他又坐起来了,好像给打傻了一样。”
“然后秦大少就退学了?”
“内幕不清楚啊,学生会的小道消息,一切看学校通告。”
“这种事应该不会通告吧?不过秦大少能退学?我不信。宁颂退学才比较合理吧?”
“秦大少好歹也是黑龙小太子爷啊,就算是宁颂身边那几个大少爷一起联手上,也不能逼迫他退学吧?”
“最新进展来了,秦异请假了,归校时间未定!”
“卧槽。”
“卧槽卧槽,时间未定?!”
“卧槽好痛快啊,终于可以这么说了,秦大少就是我们学校的毒瘤啊!没想到第一个收拾他的会是豆芽菜,豆芽菜你就是我的哥!”
“虽然这肯定不是豆芽菜做的,但是敢对秦大少出手,我就能喊一声宁哥!”
“这倒是真的,光冲着他敢对着秦异挥拳头,他就是我上东公学的新大佬!”
“我救大命,你们说的这是新来那个特招生么!你们有谁还记得他刚来的时候你们一个个怎么嘲笑他的,现在就叫上哥了?”
“小的狗眼不识泰山!”
“哈哈哈哈哈哈,我早就说了,新来这个不简单,你们不相信,看好他以后搅得咱们学校血雨腥风!”
秦异请假休学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宁颂的耳朵里。
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他正跟着张学长学做事,看了一眼乔侨发给他的信息,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这是他来学生会工作的第一天,虽然前途未卜,但该做什么还是要做什么。张学长给他了一摞宣传册,他抱着往宣传部去,刚送回去就听说沈令思在找他,于是就又赶紧跑了回去。
沈令思递给了他一杯水,说:“秦异暂时休学了。”
宁颂接了水,说:“谢谢学长。”
他大概猜到了是谁帮了他,除了沈令思和濮喻,也没别人有这么大能量了。
或许还有盛焱的帮忙。
生活不是复仇爽剧,单凭他一个毫无背景的特招生,不可能直接爆杀一个财阀大少爷。
没想到沈令思说:“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和濮喻的确都去找过他,跟他谈过,但是我们都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轻易就选择了妥协。他还表示愿意向你道歉,并保证以后不会再做任何会让你感到危险的事,也不会因此为难涉及到的任何一个人。”
宁颂很意外,但听了只有一个感受。
神经病。
看来秦异是真的神经病。
总不可能是被他打服了吧!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事解决了就好。”沈令思说,“打得好,我听了都觉得解气,以后在学校应该不会有人小看你了。”
的确没有人再小看他了。
乔侨告诉他说,现在学校论坛上关于他话题的风向都变了,一个个宁哥宁哥地叫,说他是上东打黑第一人。
他也感受到了,因为学生会的人对他都特别客气。
看他的目光都冒着光,他一开始还以为是沈令思替他打了招呼。
傍晚的时候,他第二次进入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他并不是因为事情捅到他那里才找的宁颂,因为这事压根没人上报,他也是听下面老师提到的。
毕竟这事在学校里都传开了。
听宁颂讲了大概的经过,校长也会说:“这样啊……”
宁颂没说谎,但有选择性地讲了一下。他也不是傻白甜,知道怎么说对自己最有利。他以为校长是为秦异出头的,结果什么都没发生,他想起沈令思说的话,不知道是不是秦异真的发神经。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他一路被目光包围。他从他们的目光里穿行而过,脚步轻快。
这下心情算是完全松快了下来。下班的时候濮喻和盛焱都约他吃饭,他也没去,打算直接打了饭去宿舍找李猷去,顺便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没想到濮喻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问:“你在哪?”
“刚出办公楼。”宁颂说。
“我去找你。”濮喻说。
“秦异都不在学校了,你不用一直陪着我了。”宁颂说。
“你在办公楼下面等我。”濮喻依旧是那种听了也不会改的性格,“ 挂了。”
宁颂慢悠悠地往前走,走了没两分钟,就看到濮喻撑着伞从花荫道上跑过来。
第一次见他在校园里跑,濮喻一般都是很沉静的。
他笑着冲他挥了挥手,夜色朦胧,地面上泛着零碎的金光。濮喻跑近了才慢下来,微喘着气。
“你吃过饭了么?”宁颂笑着问。
“没有。”濮喻说,“我跟你一块去看看李猷吧。”
“行。”
但看李猷其实是次要的。
他只是想找个时间,跟宁颂聊一聊。
今天一天时间,他们都没什么独处的时间。早晨早早地过去了,没想到盛焱会跟过去。
他们穿过林荫小路,细雨淅淅沥沥落在雨伞上,路很窄,他们的雨伞有时候会碰到一起,濮喻就把雨伞倾斜到一边。
宁颂先于他开口,说:“秦异没有追究。”
濮喻“嗯”了一声。
“你不要担心了。”宁颂又说。
他的声音很轻柔,好像也知道濮喻为什么要过来,要说什么。
濮喻的心沉浸浸的,说:“以后不要这样了。”
“那可能没办法。”宁颂说,“我就这么个人,有时候情绪上来了,就控制不住自己。”
濮喻很久都没有说话,宁颂碰了下他的手。
他说:“知道了。”
“不好意思,叫你担心了呀。”宁颂说。
濮喻说:“不听话就不听话吧,听话也不是你了。”
宁颂一愣,笑起来。
伤感的气氛瞬间散掉了,满目的湿绿沉沉的举着路灯洒下的碎光,被风一吹晃晃地往下抖。濮喻觉得这种感觉就像是他一直以来感受到的,无可奈何,只能无条件退让。
“其实那天你和盛焱走到教学楼那里的时候,我看见你了。”他对宁颂说出这一日反复后悔的一件事,“当时要是多等你一会就好了。”
他当时看到宁颂带盛焱来,是有点赌气的,刚开始在台上没看到宁颂的时候,还想着他是被盛焱绊住了,很不高兴。
他要是多等一会,可能就不会等事情等发生那么久了才知道。
他一直非常懊恨。
宁颂很意外,说:“秦异那么讨人厌,一直缠着我,我们就算昨天没打起来,也总有一天会打起来,你今天拦住了,明天也拦不住啊。而且我又没吃亏,你是没看到他那个猪头样。”
他说着搭上濮喻的肩膀:“咳,我知道小鱼儿心疼我啦。”
其实内心有点惊异,濮喻对他的关心和亲近,总是一再让他觉得惊异,惊异于有人竟然如此关心和在意自己,而他收到的善意并不多,每一分他都报以十倍百倍的回报。但他不知道如何回报濮喻,也只好用这种玩笑的语气来表达自己的感谢,心里好像突然被这潮湿的水汽打湿了,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扭头看向濮喻,却发现濮喻的神色变得更加沉闷,好像他说他心疼他,反倒叫他更难受似的。他们走到了没有光的地方,黑漆漆的,濮喻的声音在雨声里低沉得如同忏悔,说:“我觉得我有时候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说,“看见你和其他人亲密一点我就生气。你又那么受欢迎。”
濮喻说着停下来,两个人很奇怪地沉默了一会。
宁颂说:“……那只许跟你玩,不许跟别人玩啊?”
濮喻没说话,然后“嗯”了一声。
他抬起头,在黑夜里看向他:“能只跟我玩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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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一个班花的进化史
◎明着吃醋也是一种进步!◎
《红楼梦》里, 贾宝玉问林黛玉说,只许陪你玩, 不许陪别人玩吗。
林黛玉说,我什么时候不让你和别人玩了。
结果他跟濮喻说了类似的话,濮喻的回答却是:“嗯,能只跟我玩么?”
这出人意料的回答!
宁颂说:“……不能。你占有欲不要太强了。”
濮喻就没说话。
宁颂抿了抿嘴唇:“我都正常玩。”
濮喻“嗯”了一声,说:“是我不正常。”
宁颂:“!!”
濮喻:“当我没说。”
但这话怎么可能当他没说呢。
好像他们是贾宝玉和林妹妹。
你改叫濮黛玉好了。
两人走到食堂门口,光线明亮起来,白色的雨丝垂下来,雾茫茫一片。宁颂变得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他们一起去食堂买了晚饭,然后一起到了四号楼。
到了李猷宿舍外头, 就看见林狸在门外的走廊里抽烟,漂亮的手指捏着一根黑色的细烟,红润的嘴唇吐出长长的一团雾, 散入潮湿的雨气里。
他目光掠过濮喻, 又落到宁颂脸上,说:“厉害,秦异都敢揍。”
宁颂说:“他该打。”
林狸愣了一下, 笑:“比我强。”
宿舍里闹哄哄的,房门半开着,宁颂推门才发现郑小波也在, 还有刘放他们, 在陪李猷打扑克呢。
李猷脸上沾了好几个纸条, 笑的正开心, 看到濮喻, 愣了一下, 嘴角的笑意就淡了。
郑小波最热情,笑着说:“宁颂来啦。”
宁颂把雨伞放走廊里,笑:“你们都在啊,怎么办,我们只买了猷哥的。”
“我们都吃过了。”
宁颂看到旁边的一堆吃剩下的饭盒:“猷哥也吃过了么?”
李猷说:“还能再吃两口。”
李猷起身,让他别人替他,自己揪掉了脸上的纸条,叫宁颂过去。
宁颂把吃的放桌子上,说:“下次吃了就跟我说一声,我不买这么多。”
“他们买的不好吃,我没吃几口。”李猷说。
郑小波在喧闹的打牌声里回头看了一眼,刘放催他:“赶紧出牌。”
宿舍人多,椅子不够用了,闹哄哄的,人多气味也差,濮喻有点后悔跟着过来,他跟宁颂的气氛也有点古怪,所以凑合着吃了晚饭他就走了。
他在这种环境里非常无聊,也没地方坐。
宁颂又呆了一会,帮着收拾了桌子,对李猷说:“那我走了。”
“玩一会呗。”
“不了。我回宿舍写作业。”
“正好我也得写。”李猷对刘放他们说:“你们去钱奔他们去宿舍玩去。”
“你要干嘛,睡觉?”刘放回头。
“学习。”
刘放:“……”
“赶紧的。”李猷催。
“走了走了。”郑小波起身收牌。
几个人挪去隔壁钱奔那里。
他们一走,房间陡然安静下来,连外头的雨声都听得见。宁颂又将李猷的房间打扫了一遍,把桌子擦了,出去丢了垃圾。
李猷就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看他。
饭后容易犯懒,好像这样的雨天麻醉了他的神经。
李猷房间椅子有好几把,书桌只有一个。俩人在书桌那儿写作业,宁颂发现李猷一直停留在其中一页上,都不见翻书。
“不会?”
李猷说:“写你的作业。”
“哪儿不会?”
李猷就说:“哪儿都不会。”他把书合上:“你写你的。”
宁颂问:“脚还疼么?”
“你不问还不疼。”
宁颂:“……你作业哪儿不会?”
说着就摊开了李猷的书。
李猷说:“说写作业是骗你的,我从来不写作业。”
“老师不管?”
“不管。”李猷说,“没人管,你要管么?”
宁颂点头:“管。”
濮喻是第一个意识到李猷的“加入”的。
并没有觉得李猷是情敌,单纯意识到他被沈令思和盛焱双重挤压下所剩无几的可以和宁颂独处的时间,也都被李猷占据了。
他其实并没有回自己宿舍,快下楼的时候临时转了念头,人就转到了三楼,在宁颂宿舍门口等他。
他以为宁颂也在那种嘈杂的环境里呆不了多久,毕竟他那么努力一个人,不可能一晚上留在那里玩牌。
结果宁颂没等到,倒是等来了盛焱。
盛焱看见他在廊下站着看书,愣了一下。
两人四目相对,盛焱问:“宁颂还没回来?”
濮喻“嗯”了一声。
他和宁颂说了那几句话以后,好像突然抖擞起来了,有了公开吃醋摆脸的资本,再看盛焱没事就往这边跑,冷淡的样子就很明显。
两人就沉默着在走廊里站了一会,盛焱本来也就只是过来看宁颂一眼,黎青元给他打电话过来,催他回去,他就顺势下楼了。
下了楼朝楼上看一眼,隔着细雨看见濮喻在走廊里站着,依旧在看书。
这哥们可真能黏人啊,一张冰块脸给谁看。
对宁颂的感情越强烈,盛焱对濮喻这种几乎想要霸占宁颂所有时间的行为就越不满。
真是哪哪儿都有他!
他给宁颂打了个电话,问:“你在哪?”
宁颂说:“我在猷哥宿舍呢。”
盛焱就说:“那你在他宿舍好好照顾他。”
挂了电话,盛焱想,最好多在李猷宿舍呆一会,就让濮喻一个人在那儿等到地老天荒。
李猷的存在,开始改变他们在学校的生态平衡。
首先是他们那个刚组成的饭搭子小团体解散了。
盛焱又和黎青元一块吃饭了,平时在食堂看到濮喻也不会往他那边去。
乔侨倒是一直和濮喻一起吃饭,只是乔侨在别人面前都很硬气,唯独怕濮喻,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和濮喻吃饭,基本上从头沉默到尾,偶尔来一句对话,也是关于宁颂的。
乔侨都快憋死了,每天都要在手机上跟宁颂倾诉,说:“他真的是个闷葫芦,我跟他吃饭真的压力很大,我真的不能抛弃他么?”
李猷是突然插进来的。
在此之前,濮喻和盛焱都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对方身上。
一开始他们都觉得李猷说起来也算是为了宁颂受的伤,宁颂心里愧疚,照顾他算是应该的,可是宁颂天天饭点一天三顿往李猷那边跑,跟李猷一起吃饭,还帮他补起了功课。
周日大家都休息,李猷的伤还没完全好,留在宿舍哪儿都没去。宁颂自然也留校了。
盛焱,濮喻包括乔侨他们这些人就去宿舍看他。
他们和李猷关系都一般,之所以去看他,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宁颂的缘故。类似那种“你既然帮了宁颂,那我也应该慰问看望一下你”这种感觉。
结果到了李猷宿舍,聊天的时候才知道,宁颂觉得李猷上下楼不方便,有时候李猷洗澡,他还会帮忙。
“那你怎么还一股臭味。”郑小波说。
李猷说:“哪来的臭味。我都天天擦了的。”
“宁颂帮忙擦的么?”盛焱问。
“他不让。”宁颂说。
说完就见旁边在看手机的濮喻闻言扭头看向他。
宁颂补了一句:“我就帮他接个水倒个水。”
濮喻继续低头玩手机。
他来了这儿以后基本是个凑人头的闷葫芦。
有时候宁颂觉得他就是过来监视他的。
看他和别人有多亲。
但洗澡的事听起来很简单,细想一下却叫濮喻和盛焱都有点在意。坠入爱河的男生都非常敏感,他们不会以普通男生的思维去看男生之间正常的相处模式,反而会小人之心。既然要帮着接水倒水,那肯定也要在旁边看着吧,擦身体不可能不脱衣服吧,脱衣服不可能不看吧。
重要的不是洗澡本身,而是这种行为的亲密性。
酸酸的。
而且李猷的伤基本已经好个差不多了,宁颂一直在聊要跟着李猷学散打的事。
“你要学,今天就能学。”李猷说。
“等你全好了再说。”宁颂说。
“瘸条腿都能教你。”李猷多少存了两分在宁颂跟前逞强的心。
喜欢在对方面前充英雄好汉,要自己形象无比高大。
濮喻沉沉地靠在窗边,为某种不好的预感惴惴不安。
然后他听见盛焱对宁颂说:“你要急着学,我可以教你跆拳道,先练着嘛,我真的是红黑带。”
濮喻淡淡地说:“跆拳道不实用吧?”
盛焱看了濮喻一眼,笑盈盈端的是好脾气:“那也要看是谁。”
“明天吧,”李猷对宁颂说,“明天带你去试试。”
宁颂点头:“行。”
本来说好的周一或者周二去,结果当天晚上,李猷突发奇想,要下去走走。
“要不要去体育馆试试,我看看你身手。”
“你可以么?”
李猷笑说:“走。”
他们就换了衣服,去了学校的跆拳道馆。
李猷穿了一身很宽松的衣服,篮球短裤,脚腕和小腿都缠了运动胶带,上半身穿了个无袖的背心,露着他健壮修长的胳膊,身上的纹身几乎完全露出来,从手背一路延伸到脖子,他的纹身花纹不复杂,在他身上反而很漂亮,和他本人气质完全统一,有一种非常酷的野性。
宁颂也穿了个短裤,简单的白T恤,他还在额头上绑了个荧光绿的运动发带,脱了鞋,在场地上握着拳头蹦来蹦去的。
有模有样。
李猷就笑了出来,看着宁颂细白的胳膊细白的腿,还有透着粉的很瘦的脚,然后朝他勾手。
宁颂直接抬腿就踹过来,李猷闪开,说:“别收着,放开了来。”
宁颂说:“你真没事?”
李猷:“少废话。”
宁颂瞬间就一个拳头挥过去了。
他发力很突然,也猛,把李猷吓了一跳。
还挺凶。
李猷笑:“你小子行。”
接下来他就试了一下宁颂的身手。
其实是有点吃惊的。
因为他心里的宁颂文文静静的,像个可怜的小冻猫子,总是需要他保护的,宁颂打秦异的时候他也没有亲眼见到过。
但他发现宁颂是真的有狠劲的。
他最大的特点就是不怕疼。
打架厉害的人一般分两种,一种是自身条件够硬,还有一种就是够狠。
这个特点他太熟悉了。
因为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他心脏柔软成一团,目光盯着宁颂,想把宁颂的过去都看穿。
训练结束以后,宁颂和李猷回去洗澡。
李猷问:“你以前是不是经常打架?”
宁颂问:“能看出来么?”
“蛮劲很大。”李猷说。
宁颂说:“小时候会经常打架。”
“没少挨揍吧?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李猷说。
宁颂笑了笑,说:“开始是会。蛮劲大了别人就怕了。你呢,为什么学散打?”
李猷说:“我也不会别的。”
白荆木花最后一轮也开始凋谢,零星落花落在地上。他们身上的热气混在一起,走动间偶尔还会碰触到,胳膊上都是汗,碰上也是滑溜溜的。
“所以你要好好学习,学点别的。”宁颂见缝插针。
李猷一听,立马大踏步往前走。
宁颂笑着跟上来,小跑一段说:“那你又不能打一辈子黑拳。”
一辈子太遥远了,李猷没有想过。他以前总觉得自己会很早就死掉,以一种很突然的方式。
宁颂却很关心他的未来。
“你以后可以当正式的教练啊,老师啊,或者自己当老板,你知道学历啊证书啊和荣誉啊,这些东西越多,收费可以越高么?又正规,又安全,又稳定。你拿的那么多奖,都能变得更有用。”
宁颂继续说,给他描绘了一个看起来很不适合他,但细听起来好像也不错的蓝图。
李猷在昏黄的路灯下慢慢地走,他看着宁颂的影子逐渐浮上来,最后几乎和他一样高,只是很瘦,他为这个人不顾后果打了挑衅的秦异,这个人因为自己不顾后果把秦异打成了猪头,好像这一份情谊也足以让他们维持很多年关系,以至于他也幻想了一下很多年后的成了教练和老板的,趋于普通人的安稳的生活。
“不要啰嗦。”他对宁颂说,“现在谁是谁老师。”
“你教我散打,我教你文化课,咱们俩互相做老师啊。”宁颂说,“怎么样李老师!”
李老师这个称呼叫李猷想起他以前的好几个老师,顿时一身鸡皮疙瘩:“别这么叫我。”
“以后说不定大家都这么叫你呢,李老师,李老师?”叫了几声,宁颂自己先笑起来了,被李猷用胳膊夹住了脖子。
他求饶着抓住了李猷的胳膊,两人的汗都黏在一起,李猷胳膊黑,肌肉结实,平时看着很精瘦的一个人,可是和宁颂的又白又细的胳膊比,肤色差和体型差都极为明显。李猷觉得他用力一点,宁颂就要折断在他怀里。这种反差忽然叫他心潮起伏起来,他做了他刚才在跆拳道馆都不敢做的事,直接将宁颂抱了起来,宁颂笑着喊:“我不叫了我不叫了。”
李猷却不松开他,他笑着挣扎,往下看,却看到了濮喻和盛焱在四号楼宿舍门口站着,愣愣地看着他们。
李猷将宁颂放下来。宁颂落了地,和李猷一起走过去。
盛焱看了一眼濮喻,最先笑着跟他们打了招呼:“猷哥看来伤全好了啊。”
“好个差不多了。”李猷说。
“我们刚才还去跆拳道馆练了一会。”宁颂说,“猷哥真的很厉害。你们改天真的该去看看。”
盛焱说:“你们明天去么,我去看。”
他总觉得宁颂从那一晚以后就变了。
或许是在他心里变了。
他总觉得宁颂似乎比从前利落了很多,已经褪去他身上的稚气,越来越接近十八岁的样子。
“到时候去的话我给你发信息。”宁颂说。
他们一起上楼去,宁颂扭头看濮喻。
因为他从刚才看到濮喻就想起他那句“看见你和别人亲密一点我就生气”。
他看不出濮喻生气没生气。
李猷和盛焱在前头走,濮喻就扭头看着他,说:“一身汗。”
嗯,看出来了。
宁颂就说:“我这就回去洗澡。”
到了三楼,他问濮喻和盛焱:“你们去我宿舍还是去猷哥宿舍?”
李猷看向盛焱和濮喻。
濮喻直接往宁颂宿舍走。
盛焱说:“找你。”
李猷就上楼去了。
宁颂说:“我要去洗澡,你们俩在宿舍等我。”
宁颂想着盛焱和濮喻终于有机会独处了。
濮喻就是朋友太少了,所以只扒着他一个人。
友情也有占有欲,他也是懂得,以前他有第一个朋友的时候,看到她偶尔和别的男生亲近,也会吃醋,不高兴。后来朋友多了,大家一起玩,也就没有那么在意了。濮喻这人很慢热,自己要不是有父母这层关系,加上当初一段网络上的缘分,也未必能走到濮喻心里去。
他还是和其他人相处的时间太少了。他身边的盛焱,李猷,包括乔侨,范多多他们,其实人都不错。濮喻只要打开心门放他们进去,不信他会不喜欢他们!
尤其是盛焱,不管是哪方面都很适合跟濮喻做朋友哥,长相相当,家世相当,人品又都不错!最重要是盛焱性格好。
他们俩就是独处的时间比较少,认识那么久了,两人好像关系还是很一般,不太熟的样子,这样正好可以熟悉熟悉。
于是他对盛焱说:“你不是也玩游戏么?你可以跟喻哥比比看,他游戏很厉害。”
宁颂说着就拎着东西出宿舍楼去了。
宿舍门一关,盛焱瞅了一眼阳台的茉莉花,茉莉花又开了好几朵,特漂亮。
濮喻是个闷葫芦,他也没有主动搭腔的打算,靠着椅背坐下来。
宁颂洗完澡回来,还特意在门口听了一下动静。
男生之间打游戏很难安静,除非两个都是濮喻那种人。
濮喻是他见过的最安静的人,他打游戏的时候更闷,闷到他怀疑他以后有了对象,在床上也是闷声不响那种。
但盛焱不是那种,盛焱打游戏很嗨,喜欢骂人。
他叹口气,推开门,果然看到两个人各自干各自的事,盛焱在玩手机,濮喻在看书。
宁颂说:“你们俩怎么没打游戏啊?”
“有作业要写。”濮喻说。
盛焱说:“你这茉莉花开好多了。”
宁颂被转移了注意力,笑着说:“我前几天都没注意,昨天突然发现开了这么多。很香,你闻见了么?”
盛焱“嗯”了一声,说:“我写了首歌,关于茉莉花的,就是它给的灵感。”
宁颂问:“写好了么?”
“还没有。”盛焱说,“之前不是跟你听过一段,我们一块骑车回去以后我写了一段?”
宁颂点头。
“大概就是差不多一样的风格。”
宁颂光是想象一下就能感觉出大概是什么样的一首曲子,他将身上的衣服脱了,露出光裸的身体:“那等你写好了,我要做第一批听众。”
盛焱的视线从他身上掠过,下意识地往濮喻那边瞧了一眼。
“洗澡没换衣服?”濮喻问。
宁颂将外头的短裤也脱了,只剩下里头白色的内裤,说:“洗澡的时候挂钩掉了,我衣服都被淋湿了。”
他说着从衣柜里拿了新的短裤,弯腰穿上。他真的胖了很多很多,身材明显匀称和结实了,皮肤都显得极为有光泽,腰依旧细,但屁股圆润很多,不像从前那样干瘪,像是结了花苞的茉莉花,带着清新的香气,好像就要绽放。
盛焱和濮喻都因为对方在,心情格外微妙,最后都选择了不去看。
宁颂套上T恤,说:“刚猷哥说一起去美食街吃宵夜,你们去不去?”
“我不去了,我写作业。”濮喻说。
盛焱瞅了他一眼,他肯定是要去的,不然总不能留这里和濮喻大眼瞪小眼,于是就和宁颂一起出了门。
宁颂要关门的时候问濮喻:“你真不去?”
“不去。”
他闷葫芦一个,去了也只是看盛焱孔雀开屏,还有个李猷也叫他心烦,守在这里等宁颂回来更划算。
宁颂问濮喻:“要不我给你带点吃的回来,你想吃什么?”
濮喻说:“虾仁粥吧。周记那个。”
濮喻在宿舍写完作业,又帮宁颂打扫了一下宿舍。
宁颂很爱干净,他的宿舍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打扫的,他看到宁颂脱下来的衣服,都想给他洗了。
最后只将桌子擦了一遍,又擦了一下阳台,看到那盆茉莉花,突然想到盛焱因为这盆花,还写了首歌。
盛焱不光长的帅,才华还很浪漫。写歌唱歌,确实比他做游戏浪漫。
他想了想,就给宁颂发了个信息,说:“饿了。”
发完等着宁颂回他信息。
宁颂回的很快:“马上。”
没几分钟宁颂就回来了。濮喻无暇理会现在盛焱是什么心情,反正他是有点得意的,坐在那儿吃虾仁粥。
他也有点羞愧,觉得自己影响到了宁颂的正常社交,吃了几口说:“宁宁,你对我真好。”
宁颂正打算洗衣服:“叫的好肉麻。”
濮喻说:“我就没人的时候叫。我要有个别人都不叫的。不能跟他们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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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一个班花的进化史
◎争风吃醋◎
宁颂觉得濮喻好像在撒娇。
他扭头看向濮喻, 濮喻在默默地喝粥,看不出有什么撒娇的神色, 依旧看起来非常寡言,稳重。他喝粥的样子也很安静,目光也没看他。
就是这样静默地说出了刚才那些肉麻话。
反正他就是占有欲强,他也知道。
他觉得这种占有欲有点不正常,可是发生在濮喻身上,又好像很正常。
他在充电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直起身体:“谁打的?”
濮喻看了一眼:“三火哥……”
这不才刚分开,又打。
不放心他单独和宁颂在一块吧?
推己及人,如果换做是他,知道盛焱单独在宁颂宿舍, 是会坐不住。
宁颂说:“那你帮我接一下。”
濮喻接通,就听盛焱说:“刚才吃饱了么,要不要我打包一点给你带过去?”
濮喻说:“他晚上不能吃太多, 还有营养品没吃。”
盛焱:“……宁颂呢?”
“宁宁在洗衣服。”濮喻说, “你有话跟我说一样。”
宁颂问:“他找我什么事?”
濮喻说:“问你要不要再吃点。”
说完听见盛焱在对面不太高兴地说:“你还挺会的。”
这还是他们俩第一次挑明了讲。
宁颂说:“你跟他说我吃饱了,谢谢他。”
濮喻放下手机说:“已经挂了。”
濮喻继续喝粥,想着盛焱火冒三丈就觉得畅快。
盛焱简直被濮喻的嚣张气到想骂人。
还宁宁。
宁宁?
宁颂吃一半接到濮喻信息就立马回去的行为也叫他忧心。
濮喻固然绿茶, 但显然宁颂很吃这一套。
一直这样不行,他得想想办法。
李猷看着他,问:“他怎么说?”
“濮喻接的电话。”盛焱说。
李猷就说:“我记得濮大少爷以前不是这样的, 总是独来独往。”
盛焱冷笑, 第一次在李猷面前露出几分不和善的神色来:“他现在可不是以前的他了, 仗着宁颂可怜他, 去哪儿都要跟着, 他现在就在宁颂宿舍写作业呢, 没别的事也要跑到宁颂宿舍去写作业,不呆到睡觉估计都不会回去,说起话来夹枪带棒的,好像宁颂是他一个人的似的。也就宁颂让着他,不是宁颂,就他那闷半天蹦不出一句话的性格,谁愿意理他。”
李猷哑然。
宿舍里很安静,只有宁颂洗衣服的声音。濮喻觉得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安安静静的,只有他们两个。
“你衣服可以拿到我那去洗,不要自己手洗了。”
“顺手搓一下的事,我都是每天换,也不脏。天热了,贴身的衣服又不能过夜。”
“我可以每天来,走的时候给你带过去,白天上课的时候再给你带回来。”
“哪儿用搞那么麻烦。”宁颂说着端着衣服出来,搭在晾衣架上。
濮喻就说:“刚才盛焱还在,你就脱个光。”
宁颂回头,好一会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哪有脱光,都是男生,我换个衣服还专门跑到厕所去?我穿着内裤呢。”
他见濮喻也没有再写作业了,催他:“你该回去睡觉了。”
濮喻好像也知道自己理亏,起身收拾了一下包:“明天你几点起?”
“你明天早晨不是也要训练么?”
“训练结束可以一起吃早饭。”濮喻说,“你等我一会,我们明天第一节又没课。”
“那我等不了你,我明天一早就得去办公室呢。你跟乔侨一起吃吧。”
“我觉得乔侨应该不想跟我一起吃。”濮喻说。
他这么一说,宁颂立马想起乔侨跟他吐槽的那些话。他讪讪地一笑,说:“没有的事。”
“我性子闷,没几个人真心会喜欢我,除了你,这我都知道。”濮喻说。
宁颂:“……”
这是事实,但从当事人嘴里说出来,不免叫人怜惜。他心里一软,说:“那是不够熟,我以前不也这样想你,你看现在。”
“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种耐心,”濮喻说,“所以我刚才说你对我好。”
宁颂感觉自己受之有愧!
濮喻心里把他捧的也太高了吧!
他都怕辜负了他!
“我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太黏你了,好像影响到你正常社交了。”濮喻问宁颂:“你会觉得我太黏你了么?”
宁颂扭头看向濮喻。
濮喻的脸靠的很近,他的目光不自觉下移,看到他喉结上的那颗痣。
真是很性感的一颗痣,那么干净白皙的一个人,脖子这里长一颗痣,领口若隐若现的,像在勾引人。
宁颂摇头:“不会。”
濮喻就说:“谢谢你。我尽量不黏你。”
“也不用啦。”宁颂立马安慰他。
濮喻心满意足地出门了。
走到天桥上,远远地就看见了盛焱,他那一头白毛很显眼。
盛焱好像在打电话,趴在天桥上,风将他的头发吹的一直飘,他并没有察觉他过来,濮喻从他身后走过去以后,盛焱才注意到他,扭头看着濮喻的背影。
纯黑的一个人,薄似刀,戴着个白色的大耳机。
桥上夜风习习,正是最凉爽的时候。濮喻回去的路上顺便听了一下法语,觉得今天的月亮都比平时要漂亮。
他现在的要求真的不算高,如果不是盛焱,他可能会一直这样以一个占有欲很强的朋友的身份陪在宁颂身边,到毕业,到上大学,或者到一起功成名就。
只要不要有人的地位越过他就行,只要不要让他觉得太有危机感就行。
但盛焱张扬肆意,从来不会甘于人后。
他们俩在电话里挑明了立场,濮喻以为盛焱第二天会孔雀开屏。
但没想到一连两天都没见盛焱的身影。
平时他从洗手间回来都要在窗口出现一下,这两天也没有,甚至吃饭的时候也没见他过来凑热闹。
事出反常必有妖,濮喻反倒有点不踏实。
周三是上东州成立纪念日,他们学校也放假一天。盛焱生日是周四,在学校,宁颂不知道他家里会不会给他大办,打算周四给他在学校里小小地庆祝一下。他告诉了乔侨,乔侨最爱搞生日惊喜了,要全包,而且立马告诉了范多多他们,几个人一合计,打算给盛焱办一个惊喜派对。
因为黎青元和盛焱整天形影不离的,为了防止泄露,他们就连黎青元都瞒着。
没想到黎青元周三请他们一起吃饭看电影。
说是他偶像的电影上映了,要大家一块去给他捧场。
其实下午在电影院门口见到盛焱的时候,濮喻就有不好的预感了。
因为盛焱今天打扮的特别好看。
他本来就是非常漂亮的男生,重新理了发,穿了一身墨绿色的棒球服,衬得他皮肤更白,日光下看真的光彩夺目的漂亮,而且他们所有人里头,唯独宁颂穿的和他有点撞衫了。
宁颂散打学了没两天,精神面貌变化却特别大,他穿私服的时候给人的变化更明显,青春爽利了很多,他现在唇色红了,皮肤有了光泽,都不需要化妆,五官就非常鲜明。
黎青元看到宁颂一身新绿色的卫衣,打趣说:“呦,好看,跟阿焱情侣装。”
说完笑盈盈地看向盛焱。
濮喻开口问:“要看什么电影,选了么?”
盛焱看他一眼,面上依旧笑盈盈的,和沈令思一样善于伪装:“阿元说最近有个特别火的一个电影,叫什么《跟踪》。”
“《跟踪者》!”乔侨说,“邓旬说这电影在欧联邦拿下了春季档的总冠军,十几亿欧币,但是在我们这边好像不太火。我们就看这个吧。”
濮喻问他:“什么类型?”
黎青元说:“说出来感觉会剧透,大概就是犯罪悬疑类……”
大家检票进入电影院。票是黎青元买的,虽然是假日,但他们来的这家电影院人却不多,位置都挑的最中间,前后两排,盛焱坐了前排,扭头问黎青元:“这电影怎么了?”
他看黎青元神色微妙。
黎青元笑:“你看了就知道了。正好可以看看宁颂反应。”
说完招呼宁颂:“宁颂,坐这儿。”
“你们先坐。”宁颂说,“我好像少拿一杯可乐。”
濮喻在后排,朝黎青元和盛焱中间看了一眼,平时这俩人都坐一起,这次中间专门空出一个位置来。
他们到的比较晚,才刚进来放映厅的灯已经灭了,濮喻忽然起身,跟乔侨说:“咱们换个座。”
乔侨对此都见怪不怪了。
关于濮喻要挨着宁颂坐这件事。
他站起来,和濮喻换了个位置。
不一会宁颂端着可乐进来,乔侨低声喊:“快点啊阿宁开始了,开头就好刺激!”
大屏幕上是暴雨天,一个男人在雨里疾走,后面漆黑的雨幕里跟着一个人,旧皮鞋踩在积水里,踩碎了水面上倒映的霓虹。
咔嚓咔嚓的雷声响彻整个影院,宁颂在晃动的光里找位置坐,就被盛焱一把扯过去了,两个绿盈盈的身体挨到了一起。
濮喻就在那明明暗暗的光里看向盛焱,盛焱的面部看不清楚,但那一头白发太招摇了,想忽视掉他都忽视不了。
他就知道黎青元突然请客是有原因的。
做助攻来的。
电影开始就是紧张刺激的跟踪画面,几场缠斗的动作戏也非常精彩,等到罪犯的脸第一次出现在画面当中的时候,乔侨和宁颂都“哇哦”一声:“好帅。”
一个罪犯长这么帅,宁颂就知道这故事不简单了。
后面果然各种反转再反转,层层递进,高潮不断,但剧情看起来已经有点“不对劲”。
被雨淋湿的两个男人,红灯区昏暗的小旅馆,隔壁断断续续的叫,床声,时明时暗的灯,还有对着镜子刮胡子的男主。
俊美的男二号走到刑警男主身后,隔着镜子看他,浴室的灯忽然在这时候灭了。
电影院里也是漆黑一片,只能模糊看到个大概。濮喻看到盛焱忽然往后靠,胳膊伸展开,横亘到宁颂的椅背上,宁颂扭头看了一眼,笑了一下,往后靠,碰到了盛焱的胳膊,盛焱的手指就抓住了他的肩膀。
这时候他们整个放映厅已经很安静了,这一段剧情屏幕也很暗,一点音乐声都没有了,两个男主之间也没有任何对话,洗漱,走动,男主拉开床头的柜子,看到里头有几包套套,然后“啪”一下合上。
盛焱把胳膊收回去了,人也坐直了,耳朵肉眼可见变得血红,在白发的映衬下格外显眼。
整个电影,两个男主都没亲一下,但是气氛都拉丝了,最后两人开着车行驶在日落大道上,字幕浮上来,显然是个系列电影,有续集。
电影院亮起来,观众们纷纷起身,濮喻第一个站起来往外走,灯光一亮,盛焱的耳朵红得就更明显,他侧身往外走,青春俊美的脸上浮着热腾腾的红,姿势好像都不太自然。
濮喻选择不去看他们,因为不想看到他们任何一个人此刻有不该看到的生理反应。
看完电影出来,宁颂只感觉自己浑身都充盈着一股躁动的气氛。他不知道这种躁动来自于哪里,乔侨说:“艹,亲都没亲,居然看得我硬邦邦。”
宁颂笑出声,脸颊微热。
他以前没看过男男亲热的镜头,他以前生活很艰苦,也没什么同性的朋友,没人带着他看同性小视频,这方面的电影他也是头一次看,很奇怪,反倒比现实里遇到的那些小情侣给他的刺激更大。
这个耽美世界搞得他很不对劲!
他回头去看,濮喻就在他身后走着,拨了一下他的头,他一偏头,濮喻的手指就从他耳朵上拂过去了,宁颂肩膀一提,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酥麻的耳朵,发现他的掌心居然是湿的。濮喻直接搭上他肩膀,揪了一下他的耳垂,这下反倒没那么酥麻了,反而有点痛,宁颂晃了晃头,耳朵的疼痛感过去,开始热,他觉得他被捏的那个耳朵肯定很红。
“宁颂。”
宁颂回头,见盛焱抬起手里的饮料:“我去个上个洗手间,你帮我拿一下。”
他人却没过来。
宁颂就走了过去,接过他手里的饮料,扭头看濮喻,见濮喻百无聊赖似的插着兜,瘦瘦高高的冰块脸。
莫名觉得这样装模作样的濮喻很帅。
在他跟前吃不完的醋,在外人跟前又人模狗样的酷。
范多多用手机搜着附近的美食:“我们去吃烤肉怎么样?”
宁颂就凑上去看,盛焱从洗手间出来,搭着他肩膀,身上一股清新的玫瑰雪松香气。他身量比宁颂高小半个头,衣服颜色又和宁颂相近,乍然一看真的和情侣无异。
“吃烤肉么?”宁颂回头问盛焱
盛焱说:“可以啊,你不是爱吃?”
“喻哥吃么?”宁颂又问。
濮喻当然是不爱吃,但起码的社交规矩他还是懂的,依他的口味,那肯定是要去高级餐厅了,他喜欢清淡的食物,但大家都想去吃烤肉,他就说:“都行。”
他们去吃烤肉,到路边拦了租车。七个人要坐两辆车,一直闷葫芦一样跟着行程走的濮喻忽然开腔,说:“乔侨,你跟我们俩坐一辆吧。”
盛焱他们回头。
乔侨:“啊?好的。”
说完还不忘跟郑小波吐槽:“他就是爱黏着阿宁啦。”
没想到濮喻居然接话,问说:“不可以么?”
乔侨愣了一下:“当然可以啦。”
濮喻拉了宁颂的手就往后面一辆出租车走。
黎青元颇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们,盛焱则直接没了笑容,人在日光底下有种清泠泠的俊美,抿了下嘴角,黎青元扭头看他,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濮喻和宁颂他们上了后面那辆出租车。
一上车,乔侨就听见濮喻跟宁颂说:“等会到店里,坐我旁边。”
宁颂“哦”了一声,过一会反应过来,说:“当时不是焱哥拉我坐下了嘛,你旁边不也有乔侨他们。”
濮喻没说话,像个没嘴的葫芦。
宁颂:“……知道了。”
乔侨:“……”
他这好朋友也太听话了吧!
濮喻这么黏人都是你惯的!
乔侨觉得濮喻这人真不能交,他做饭搭子也做了那么久了,都没能暖热这个闷葫芦的心!
好像他这个人,有宁颂一个朋友就够了。
你以为你谈恋爱呢。
想到这里,他就狐疑地看了一眼濮喻。
濮喻看过来,很白很秀气的一张脸,眉毛却有些戾气,上挑的气势很凶,他就立马扭过头去了。
你别说,可能就是因为濮喻这人暖不热,他到现在都怕他。
他们这辆出租开的最慢,司机说堵车,绕了其他路,等他们到的时候,盛焱他们早已经到了。
盛焱朝他们招手。
他们三个人走过来,乔侨主动把两人的座位给他们空出来,说:“黏人精,坐吧。”
濮喻说:“谢谢。”
说完就拉着宁颂坐了下来。
“阿宁坐这边吧,”黎青元说:“把你那个位置空出来,店家好上菜。”
盛焱就主动挪过去,给他空出来一个座。
正好店家把餐车推过来,濮喻指了一下盛焱空出来的位置:“放这里就行。”
店家应了一声,就把盛焱刚才坐的椅子撤了,把小餐车放那里。
“濮喻就非要挨着阿宁坐是吧?”盛焱笑着问。
“他就是黏人精啊。”乔侨吐槽。
濮喻摊开围裙,给宁颂系脖子上,不置可否。
盛焱非常震惊。
他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濮喻居然都可以这么正大光明地认了黏人精这个身份。
濮喻吃饭很挑剔,他口味偏清淡,基本不怎么吃烤肉这类东西,全程负责烤肉,也不参与聊天。但他对宁颂的偏爱实在太明显,以至于让盛焱想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习惯他这种区别对待会有多可怕。
如果宁颂习惯了又会有多可怕!
其实大家一起出来玩,濮喻这样真不怎么样,但大家似乎都不觉得有问题,这才是最可怕的。
盛焱吃了一肚子气,黎青元碰他膝盖,手机上发信息问:“你被偷塔了?!”
吃完饭已经是傍晚,黎青元追着盛焱去上洗手间,压低了声音问:“怎么回事啊?”
“你才看出来?”盛焱没好气。
“因为他本来就只和宁颂亲嘛,还真没往这方面想。”黎青元说:“卧槽……”
上完厕所回来,见濮喻和宁颂正在柜台后面的冰柜那里挑饮料,宁颂拿,濮喻就两只手扯着袋子装。
黏人精。
他正这么想着,见濮喻扭头看过来,看到他跟没看见似的,又把目光收回去。
盛焱看得牙痒痒,觉得自己不给濮喻点苦头吃,他真的要上天了。
于是大家准备坐车回去的时候,他笑盈盈地看着宁颂,说:“你跟我去个地方。”
濮喻果然立马看过来。
宁颂问:“去哪?”
盛焱说:“去了再说。”
黎青元立马精神抖擞。
哎呀,上大招了。
盛大校草上大招,他还是很期待的。
他看了一眼濮喻,闷葫芦这会倒是还挺淡定,压根不知道他面临的是什么。
盛焱招手让宁颂上车。
宁颂上了车,隔着车窗朝濮喻和乔侨他们挥了一下手。夕阳落下去,暮紫色的云彩映照在玻璃上。
等车子走了以后,乔侨说:“不会是我们给他准备的生日惊喜被他发现了吧!”
黎青元扭头:“你们准备生日惊喜了?”
乔侨说:“对啊,怕泄露,连你都没告诉。你不要跟他说啊。”
黎青元说:“那你幸亏泄露给我了,阿焱早就不过生日了。”
所以他今天才找由头凑了大家一起吃个饭。
乔侨:“啊?”
黎青元沉下嘴角,看了濮喻一眼:“他现在应该就是带宁颂提前过生日去了。”
哥们,提前跟你打预防针了,希望你不要太吃醋。
惹到三把火,你算踢到铁板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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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一个班花的进化史
◎千万朵茉莉不如你◎
盛焱看着车子把濮喻等人甩远。
濮喻那么高的个头也看不见了。
心情舒爽很多。
宁颂问他:“去哪儿, 去干什么啊,我下午还有事呢。”
“作业你留着明后天写一样。”盛焱知道他下午是什么安排, 说,“带你去个好地方。”
他真的很喜欢宁颂,只是带他出来,他心情就要飞起来,他觉得宁颂今天穿的衣服也好看,青春漂亮,绿色的卫衣,衬得他清新又白皙,身上的茉莉花香很淡,整个人都像一团春日的茉莉花, 在他心头晃荡。
荡得他心里说不出的欢喜。
宁颂朝车子外头看,见是要出城的样子,便问:“我们这是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盛焱说, “你肯定会喜欢的。”
车子出了城, 视野就变得非常辽阔起来,天边一缕金红色,剩下便全都是大团大团暮紫色的云彩, 上东州的早晨和傍晚真的经常会有很漂亮的景象。
宁颂开了点窗,看到郊外的白荆木花还在盛花期,风吹的他头发簌簌地抖, 盛焱靠过来, 枕着他的肩膀。
“我还没来过这边。”宁颂说。
“上东人以前把这里叫菜园子, 因为这边是各种菜地, 现在这边主要是一些绿化田。”
放眼望去, 一片一片的大棚和绿化田, 有些树正在盛花期,白的粉的连成一片,一直绵延到远处起伏的青山处。
他们四月份春日会结束好像有为期两周的研学会,其中就有去周边乡村体验田园生活的环节。
盛焱忽然问说:“你是不是给我准备了一个生日惊喜?”
宁颂立马回头,耳朵擦过盛焱漂亮夺目的脸:“你知道?!”
盛焱笑,他们脸颊的温热的绒毛交融在一起,微微的痒:“你要保密不该找乔侨啊,他哪儿是能藏住事的人,昨天他打电话托邓旬帮忙选礼物,邓旬打电话来问我。”
“啊?旬哥不知道是惊喜么?!”
“他听说我不过生日,所以打电话确认一下。”
宁颂微微后退,看向盛焱:“你不过生日?”
盛焱点头:“十来岁以后就没有再过过了。”
不用宁颂问,他就将自己的私事主动讲给他听:“你放心,没有什么太悲惨的过去,就是我十一岁之前都是跟我妈在国外住的,十一岁过生日的时候我妈把我送到这边来了,我觉得她抛弃了我,所以就再也不过生日了。后来就是大家都习惯我不过生日了,我也觉得很麻烦,一般都是和黎青元他们一起吃个饭拉倒。”
宁颂说:“我们本来也没有要给你大操大办的想法,就认识的这些朋友,一块热闹一下。”
盛焱说:“不要办了,万一传出去,以后会一堆人给我庆祝的,太麻烦了。我家里那边那几个人要是知道了,又一堆破事。你今天陪我去这个地方,就相当于给我庆祝了。”
宁颂说:“那好吧,你开心最重要。”
其实他也不过生日,他都不知道自己确切生日,对过生日这件事,真的没有太大感觉,觉得就是大家都在庆祝,他也可以凑个热闹。
不过今年大概率是要过的。他今年的生日应该会很热闹,乔侨就第一个嚷着要给他盛大庆祝。
他们几个人,虽然大家平时这哥那哥的叫,除了李猷十八岁了,是真的哥,其他年纪都差不多,都是十七岁,濮喻是二月初的生日,盛焱是四月,但一直叫他们哥的乔侨和范多多他们其实都是一月份的。他们说哥是一种江湖地位,和年纪无关。
他现在还是全校男生心里的宁哥呢!
今年就剩他的生日还没过了,所以乔侨卯足了劲。他都怕太盛大。
其实像盛焱这样静静地过去就挺好的。
他们靠在一起吹了会风。宁颂想问问盛焱家里的情况,听盛焱说,好像很复杂,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盛焱说:“你有没有觉得就这样吹着风就很爽?”
“嗯,”宁颂说,“很舒服。”
“我觉得人活着就是为了这些瞬间,像我们这样吹吹风,看看风景,我就觉得比什么盛大的生日会都好。”
“我们不会吹个风就回去了吧?”宁颂笑着问他。
他们离得太近了,盛焱看着他嘴角的笑纹,都有点想伸手去摸,他的目光看着他红润的嘴唇和洁白的牙齿,觉得他唇齿也像是带着茉莉香,叫他很想吻上去。
他把手机伸出去:“看镜头。”
宁颂很乖地看向镜头,看着自己映衬着盛焱那张神明恩赐的一张脸,对着镜头笑了一下。
盛焱拍了一张他们俩的自拍,收了手机说:“快到了。”
宁颂就看到了一排白色的房子,还有大片大片的茉莉花田。
“哇。”
车子在那排房子跟前停了下来,宁颂立马下了车,看着暮色下的茉莉花田惊喜万分。
大片大片的茉莉花都已经盛开,随风摇曳起伏,空气里都是非常浓郁的茉莉花香。
“好看吧?”盛焱问。
“好看。”
盛焱说:“可惜今天天气不好,咱们来的也有点晚了,昨天我来的时候,夕阳照着,更好看。”
“你昨天来过了?”
盛焱点头,颇有些神秘地勾手:“跟我来!”
有人出来接他们,好像是花田的老板。盛焱一边走一边跟他说:“他们这儿最近开了个农家乐,专门请游客来赏花的,可惜没什么名气。我也是偶尔在网上搜到的。”
大数据推送很厉害,他最近写歌,搜了很多茉莉花相关的信息,手机就给他推送了这个城郊的茉莉花田,他灵机一动,专门请假出来实地查看了一下。昨天来的时候夕阳灿烂,他还拍了很多照片。
他们去了旁边的二层小楼,这里的茉莉花田主要是用来做茉莉花茶的,好多年了,每年茉莉花开的时候最忙碌,盖了一排工人房,今年开始,老板又学周边的花农搞起了旅游,把二楼收拾出来做了旅馆。
盛焱挑了最好的一间房,窗外视野最好,可以将整片花田都尽收眼底。
宁颂一直拿着手机拍个不停。
他要暴言,不管是什么花,只要够多够盛大,就没有不好看的!
“今晚上不回去了,明天我们看朝霞,老板说早晨的时候最好看。”
“行!”
光是想一下宁颂就能想象到那个美景。他已经有点迫不及待,说:“我们去田里看看。”
他们下了楼,暮色已经浮上来了,可是那白色的茉莉花在夜色里连成一片,好像那薄薄的雾气都是香气凝聚成的。
盛焱说:“你站那儿。我给你拍个照片。”
盛焱拍了好几张,说:“可以加到我的MV里。”
“啊?”
盛焱笑:“不要?”
“不要不要。”宁颂问,“你要拍MV啊?”
“很简单那种,自己就可以剪辑,放短视频上。”
“那你应该自己入镜啊,我给你拍。”他说着就接过盛焱手里的相机,“你站过去。你相信我审美。”
盛焱就站了过去:“那我可要做作起来了。”
宁颂大笑。
他们在花田里拍到夜色渐深,这才又回到房间里,把内存卡连电脑上又把所有素材都看了一遍,宁颂就看到盛焱昨天拍的一些视频素材。
夕阳下的花田美到他说不出话来。
宁颂以为盛焱是要拍素材才找到的这片花田,因为自己养茉莉花,觉得自己喜欢,才带自己来的。
他努力给盛焱出主意,帮他选照片,不知不觉就到了八点多。
桌子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濮喻给他发信息,问:“回来了么?”
宁颂老老实实回说:“我陪焱哥在郊外拍视频呢,今天不回去了,明天回去。”
他还给濮喻发了几张他拍的照片,解释说:“这边有个茉莉花田,焱哥要给他新歌拍点素材。”
其实他是有点心虚的,因为他觉得濮喻肯定要吃醋。但他也不可能因为这个就回去。
濮喻就回了一个“哦”。
宁颂说:“明天一早拍完朝霞我们就回去了。”
濮喻回:“别晚了上课。”
“知道。”
濮喻就没再回他。
过了一会濮喻问:“怎么睡?”
宁颂笑了一下,然后拍了个双人床给他看,发的时候心想,自己跟谈恋爱似的还要报备。
濮喻就没再说什么。
不知道是更不高兴了还是终于放心了。
不过根据他的了解,闷葫芦也有可能是觉得自己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了,濮喻其实并不是那种理直气壮黏着他的人,他有时候会流露出“我也知道这样不太好”的静默。这也是他占有欲这么强,他也不反感的原因之一。
果然过了一会,濮喻好像忍不住了,发:“没有多余房间了么?”
宁颂气势突然上来了,说:“少罗嗦,我跟你还睡一张床呢!”
濮喻就彻底没话说了。
宁颂又给他发信息,问他有没有把自己的书包带学校去。
濮喻回:“带了。”
盛焱打算明天发个歌曲小样在FB上。
“你写完了么?”
“差不多了。”盛焱说,“等会弹给你听。你给我录下来。”
“好。”
盛焱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拿过来一看,说:“我妈。”
宁颂很意外,见盛焱接通了视频,跟他妈聊起来。
他们说的都是英语,他只能听懂一部分,大概就是说他要过生日了,问他怎么过之类的。
他听见盛焱说了一句“friend”什么的,然后就把手机移过来,宁颂立马笑着跟盛妈妈打招呼,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一个极其漂亮的外国女人。
盛妈妈更像是混血,有一头乌黑浓郁的头发,很深邃的五官,他用蹩脚的英语讲了两句,盛焱替他重新翻译了一遍,搞得他还有点不好意思。
等盛焱挂了电话,宁颂说:“你跟你妈妈关系挺好的呀。”
“你不会以为我跟我妈断绝关系了吧?”盛焱笑,“长大了就能理解她了,可能这样对我们俩都好吧,都过上了比以前更好的生活,她也再婚了,生了个小弟弟,过得很幸福。”
他起身,去拿了个吉他过来。
“你准备这么充分啊。”
“废话,昨天就带过来了。”
他可是早有预谋,自然要准备充分。
盛焱看了看时间,说:“还有十分钟。”
还有十分钟就十二点了。
他不过生日的人,竟然也学会了卡点,因为觉得到了生日这天会更有记忆点,更不容易忘。
宁颂爬起来:“对了,我给你的礼物你正好能用上。”
他今天才给盛焱买的生日礼物。
是松香。
他上次在盛焱家,见他弹琴的时候有用松香护理琴弦。他挑礼物的时候花了很多心思,因为他觉得盛焱送自己的签名唱片就很意义,那自己也不能随便送个礼物搪塞,太贵的他确实买不起,他觉得盛焱也喜欢浪漫,所以买了松香,他觉得这个礼物还行,算小众,很难跟其他人撞了。因为今天要回学校,他把礼物也随身带着的。
盛焱取开,果然很喜欢。
“不知道你平时用的什么牌子。”宁颂说,“但这个应该还行。”
“我很喜欢,谢谢你。”盛焱抬头,眼睛亮晶晶的,好看到不像话,“这么用心啊。”
“明年就不知道送你什么了。”
“你还有一年可以好好想。”盛焱抹了点松香到琴弦上,调了一下弦,宁颂忽然对他说:“生日快乐。”
十二点了。
盛焱笑了下,眼睛更亮,说:“这下知道为什么有人喜欢过生日了。果然很快乐。”
宁颂打开手机,盘腿坐在床上,他只穿了裤子和T恤,露着白皙的胳膊,纤细漂亮的如同一株茉莉花。
“来吧。”宁颂说,“你这次把我拍的发FB,我敢保证,粉丝肯定比上次还要喜欢。”
盛焱抬头看向他,宁颂把镜头对准他,他故意把镜头放大,从盛焱的眉眼开始拍,镜头放大以后就一直晃动,有一种伪纪录片的感觉。宁颂很喜欢,说:“来吧。”
盛焱坐在床沿上,抱着吉他弹了一段旋律,说:“你是第一个听众,恭喜恭喜。”
“太荣幸。”宁颂笑着坐直了,“等一下。”
他往窗外看了一眼,发现外头路灯照亮了一大片茉莉花田,白色的椭圆形由路灯延伸开来,在窗口看有一种很幽深的美。
“你来窗边弹,这个背景好浪漫。”
盛焱就挪到窗边,宁颂将窗户拉开,花香涌进来,他说:“不是跟你吹牛,我都能当导演了。”。
盛焱看着他笑,心里很软,心跳却很快。
宁颂重新把手机对准他:“开始吧。”
盛焱笑了笑,表情怪怪的。
“你这是害羞了么?”宁颂举着手机笑起来,手指把镜头放大,拍盛焱红红的耳朵,盛焱笑出声,镜头拍到他的嘴巴,简直天生就是来诱惑人的。
“好了,我开始了,你好好拍。”
春夜,茉莉花田,盛焱在芬芳的香气里唱了一首叫《茉莉》的小情歌。
开头是半分钟的纯音乐弹奏,浪漫而欢快,是他之前听过的那段旋律,但有一点修改,后两分钟是歌,盛焱唱:
【你如果见过四月的茉莉,听这段旋律,你会闻到茉莉的香气。
我要建一个大房子,庭院里种茉莉,把春天的花开写成歌,让全世界知道我爱茉莉。
一百个春天比不了你,无与伦比,无与伦比,要如何描述你美丽,像风吹起,像起涟漪,像一瞬息的光穿过一世纪,
远方的人有归期,爱的人会在一起,茉莉说莫离,我说就在一起。
我说就在一起,我说就在一起,我会建一个大房子,庭院里种茉莉,阳光照着你。】
镜头里的盛焱青春而漂亮,却异常温柔,像是收敛了他万丈光芒,宁颂没有看他本人,只一直盯着手机屏幕看。他身后花田起伏,成千上万枝茉莉在夜风里摇摆。
千万多花都不如他芬芳迷人,宁颂觉得盛焱就该到万众瞩目的位置上去,名扬四海,承载万千宠爱。
这歌旋律实在太好听了,盛焱的嗓音也很动人,他真的很久很久没有听过这种让他起鸡皮疙瘩的歌了。也可能此情此景太特别,因为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能听一个歌手亲自弹给他一个人听了。
唱完了,盛焱依旧低着头,白皙的手指抚摸着琴弦,松香沾染到他微红的指尖上。
“我发给你?”宁颂回过神来,看向盛焱。
盛焱说:“不用,自己留着欣赏吧。”
“你不发fb 啊?”
“以后正式出专辑的时候发。”盛焱说,“存好了,不准泄漏出去,不要给任何人看。”
宁颂有点激动,说:“你以后肯定会很红,你真的很厉害。”
“好听么?”
“太好听了。”
“我也觉得是我写的最好听的歌。”
“真的,朗朗上口,旋律也好,歌词也好,唱得也好,不红天理难容!”宁颂不吝赞美之词,妄图用彩虹屁来驱散心头悸动。
他觉得不管男女老少,没有人能对弹琴唱歌的盛焱无动于衷。
时间有点晚了,明天还要早起。宁颂去洗澡,盛焱躺在床上发了个新状态。
刚发完没多久,就听见宁颂的手机在响。
宁颂在洗澡,盛焱隔着门喊:“你电话。”
宁颂关了花洒:“啊?”
盛焱说:“你电话响了。”
“谁打来的?”
盛焱回去看一眼,看到上面显示“秋刀鱼”三个字,他一下就猜到是谁了,眉头突突地跳,回说:“黏人精。”
宁颂说:“我等会回。”
不一会宁颂就出来了,盛焱准备去洗澡,听宁颂回了个电话过去。
宁颂去了窗口,开了窗,声音也小了一点:“还没睡?”
他其实大概猜到濮喻为什么打电话来,做好了濮喻酸里酸气的准备,没想到濮喻居然格外温柔平淡:“准备睡了。你还没睡?”
“刚洗了澡。”
濮喻就说:“有换洗的衣服么?”
“没有,凑合一晚上。”
“早点休息。”濮喻说。
宁颂“嗯”了一声,“这就睡了。”
盛焱对濮喻黏人程度的不满达到了顶峰,突然想到当初他给宁颂打电话,就是濮喻接的,还叫宁宁,趾高气昂挑衅自己。他心想着气死他也不为过,于是过去大声说:“睡不了,我等会还有事求你呢。”
宁颂回头:“什么事?”
盛焱走近了,说:“不能叫别人知道,你挂了电话再说。”
宁颂就对濮喻说:“你早点睡,挂了。”
见濮喻没说话,宁颂就把电话挂了,问盛焱:“什么事,说吧。今天你是寿星佬,都满足你。”
盛焱说:“等我洗完澡再说。”
心情极为愉悦,洗澡的时候还哼了一会歌。
等到洗完澡出来,见宁颂已经在床上打盹。
盛焱关了灯,说:“你平时不怎么熬夜。”
“你快说什么事。”宁颂声音困乏。
盛焱也只是气气濮喻,随口那么一说,要的就是濮喻郁闷,此刻想了想,郊外的夜晚出奇的安静,偶尔会听见楼下的狗叫声。盛焱说:“你给我唱个生日快乐歌吧。”
宁颂笑了一下:“我唱歌很难听你是知道的。”
说完就给他唱了一首生日快乐歌。
盛焱太久没有听过了,一开始还在笑,后面就不笑了。
“宁颂。”他叫道。
宁颂“嗯”了一声,盛焱说:“以后如果我出名了,能开演唱会,我在舞台上给你唱《茉莉》。”
宁颂想了一下这个场景,心脏怦怦跳。
濮喻翻过身,又看了看盛焱发的fb 。
放的是他和宁颂的合照。
趴在车窗上,头发被吹起来,脸都快贴一块了,眼睛亮晶晶。
配文:“今天和茉莉在一起,很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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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一个班花的进化史
◎告白!◎
照片上的宁颂笑得很乖。
这张自拍没有找任何角度, 说实话不管是盛焱还是宁颂,拍的都没有本人好看, 但看起来就是赏心悦目,叫人心颤。
因为他们俩看起来真的非常的青春,美好。
这是濮喻身上没有的颜色,明亮的,鲜妍的,他更像是一团黑,连带着宁颂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颜色都是沉的。而盛焱开朗热烈一身少年感,像一束光。
濮喻盯着他们俩的合照,心里似有怪物扭曲爬行。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宁颂和盛焱就爬起来了。盛焱从起床开始就拿着相机录视频,宁颂睡眼惺忪地用手挡着镜头, 盛焱说:“用镜头记录美好生活。”
宁颂刷牙的时候,他就站在宁颂身后,一边刷牙一边拍镜子里的他们俩, 他也学宁颂把镜头放大, 最后就只拍宁颂的脸,宁颂对着镜子挑眉,他人变得利落大方, 就连眉眼似乎都变得张扬了,头发浓密,几乎看不出卷发了, 可爱的感觉变成了帅气, 盛焱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时候的样子, 抱着一个纸箱子, 身后的背包又大又沉, 他想这个新学生看起来怎么那么可怜。
“我家阿宁初长成。”他说。
宁颂笑了笑, 还靠近了镜子说:“我现在好像确实变好看不少。”
肉眼可见的变化,他自己都能察觉出来,别人眼里可能变化更大。虽然和盛焱这样顶级的大帅哥不能比,但也甩普通人一段距离了,他已经相当满意。
他见盛焱在盯着他笑,漱口说:“别拍了,赶紧洗漱,我给你多拍几张照片。”
太阳还没出来,宁颂就把盛焱拉到花田里去拍照片。
“你看远处的山,你看这雾,还有这湿漉漉的花,你相信我,绝对出大片。”宁颂说,“不要害羞,pose 摆起来!”
盛焱哈哈大笑,他平时很爱臭美自恋的一个人,今天摆起pose 来却有点收敛。宁颂说:“不要装,做自己!”
盛焱笑:“这叫文艺,你懂不懂!”
说着站直了,对宁颂说:“看,太阳升起来了。”
宁颂扭过头去,看到红色的朝阳升起来了,金光灿灿照着清晨的茉莉花田,也照着他们两个。宁颂突然想起那句歌词,【阳光照着你】,觉得这一切不比那天盛焱叫他看的粉色朝霞逊色半分。
他拍了很多照片,回去的路上在FB上发了一堆。
等到了学校,兴奋劲才渐渐褪去。
回来的有点晚了,他和盛焱在回宿舍换校服和去上课中间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去上课。
俩人飞快地穿过校园,在三四班中间的过道上分开。
还好踩着铃声进来了,先于老师一步跑进了教室。一身盈盈的绿吸引得大家都在看他。
他飞速地跑回他座位上,乔侨说:“我还以为你要旷课。”
宁颂飞快地将英语书翻出来,扭头朝濮喻那边看了一眼,却看到濮喻的位置上坐了其他同学。
乔侨低声说:“濮喻换座位啦。在后面。”
宁颂往后看一眼,见濮喻一个人在班级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坐着。
他愣了一下,濮喻也没看他,似乎在看书。
“你脖子上怎么了?”乔侨问。
宁颂挠了挠:“不知道是过敏还是被什么虫子咬了。我腿上也有。”
老师已经进来了,他就没再说话。
这一节是英语课,他们的英语老师有两个,一个上东本地的,一个欧联邦来的白人,今天是后面的白人老师,主要负责教口语,最喜欢互动教学,他知道宁颂英语口语最差,上课的时候最喜欢点他站起来互动。
宁颂的英语其实有了极大地提高,但是口语依旧不太灵光。以前上英语课,每次他发言都会有人偷笑,如今也没有了,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
反正他们班现在除了金洋依旧看他不顺眼,其他人对他都挺客气。
好不容易撑过这堂课,宁颂立马跑去上厕所。
坐了那么久的车,回来就直奔教室,他都憋坏了。
出来就碰见了盛焱,两人心照不宣,一起往厕所去,回来的时候盛焱拉他去便利店买吃的。
他们回来的匆忙,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盛焱买了三明治和牛奶,一人一盒,一边吃一边回来。盛焱低头看他脖子,说:“你别挠了。”
“不痒了。”
宁颂还是稍微注意了一下,怕给濮喻看到,两人在教室外头把三明治吃了,牛奶喝了。乔侨趴在窗户上问:“我刚看到焱哥的FB了,你们去看花也不叫上我,真不够意思。”
“他喜欢茉莉花,我才带他去的。你又不喜欢。”盛焱说。
“那么大一片花田,谁会不喜欢啊。我们周末再去啊。”
宁颂点头,说:“那边还有其他花,真得很值得去春游,到时候叫上其他人,咱们可以一起去露营。”
“那去桃林谷吧,那边漫山遍野都是桃花,玩的地方也多。”盛焱私心不想他们再去看茉莉,于是提议说,“那边还能玩漂流。”
“桃林谷太远了。”乔侨说。
盛焱说:“玩两天正好。”
宁颂吃完了东西才走到乔侨那里去,见濮喻从教室前头接了杯水回来,从教室过道里路过的时候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喻哥怎么换位置了?”宁颂问乔侨。
乔侨说:“不知道啊,早晨来的时候就见他突然换了位置了。”
说完压低了声音:“你们看金洋,都快哭了。”
金洋在桌子上趴着一动不动。
宁颂就从后门进去找濮喻,问:“你怎么搬到这儿来了?”
濮喻朝宁颂看一眼,表情一僵。
宁颂看向濮喻,感觉濮喻的神情似乎瞬间碎掉了。濮喻忽然回过神来,说:“你脖子被虫子咬了?”
宁颂抬起下巴,挠了一下脖子说:“可能是。”
其实稍微用点正常的思维想一想就知道不可能是吻痕,但那一刹那的误会还是叫濮喻掉进冰窟窿里爬不出来了。
他看着宁颂,余光看到窗口的盛焱,喝着他常送给宁颂喝的牛奶,慢悠悠地看着他们。阳光洒在他身上,他才意识到盛焱和宁颂都没来得及换校服,放眼一片黑色制服里,唯独他们俩是两抹轻盈的绿。
他今天来教室是带了校服的。
濮喻起身从他柜子里把校服拿出来。
“你把我校服带来了?”宁颂吃惊地问。
濮喻说:“我的。去换了吧,别被风纪部的人逮住了。”
宁颂在教室里就换了上衣,濮喻不只是个头比他高半头,身形差距更大,他肩膀窄很多,那校服穿他身上特别不合身,他将袖口卷起来,然后看濮喻一眼,濮喻坐在那里写东西,也不看他。
他就拿着裤子去厕所换。
盛焱在门口说:“教室里还准备了一套啊。”
“不是我的,喻哥的。”宁颂说着往厕所跑去。
盛焱一时不知道是该感慨濮喻想的如此周到,居然还能想到宁颂没穿校服,还是该感慨濮喻手段无处不在,居然给宁颂穿自己的校服。
自己喜欢的人却穿了情敌的衣服,这个行为不管是谁都会很在意。等宁颂穿好衣服出来,盛焱特别怀念宁颂那一身茉莉一样的清新绿。
这个学校里,只有濮喻适合穿制服,宁颂适合更明媚一点的,更明媚的衣服,更明媚的人。
宁颂见盛焱还在他们班门口站着,就说:“你赶紧躲起来,别被风纪部的抓住了。”
盛焱说:“我积分随便扣。”
羡慕了。
盛焱积分高除了他运动和艺术课一骑绝尘以外,主要是因为他们家给学校捐了一栋楼。
大额捐助也有积分,普通人怎么比。
人家随便造,平时经常请假去上班。
“这衣服不合身穿起来好难看。”盛焱说。
“凑合一下,我好不容易攒的积分,扣一分我都心疼。”
盛焱听了愈发觉得自己不如濮喻贴心。
他得更努力!
宁颂穿着校服进来,把他脱下来的裤子放柜子里,回头看濮喻,依旧在写东西,濮喻的衣服有淡淡的薄荷香,叫人闻了心里软软的。上课的铃声响起来,他就卷了下裤腿,回到自己座位上。
中午他们一起吃饭,宁颂主动坐到了濮喻身边。
乔侨一边吃饭一边翻看盛焱和宁颂最新发的FB,还不忘隔着乔侨探身过来分享给濮喻看:“盛焱真是不够意思,这么好看的地方,就带阿宁去了。你看这个多好看,这张也好看。”
有一张拍的是宁颂的背影。
盛焱凌晨发的FB粉丝一堆评论,都在问茉莉是谁,好多人都在猜三火哥是不是谈恋爱了。
到了早晨他发了茉莉花田,粉丝们就以为他说的茉莉真的是茉莉花。
“跟他合照那个不是上次给他拍照那个小哥哥嘛。”
“就是他,三火哥同学啦。”
“火弟弟同学也这么漂亮的?果然帅哥只和帅哥做朋友吗!”
“三火哥御用摄影师!这次拍的也好有氛围感好有感觉哦。”
黎青元也端着餐盘过来了,笑盈盈地问宁颂:“昨天你们俩玩的好么?”
他的语气和笑容都是那种很暧昧的感觉,知道内情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揶揄。
盛焱彻底飘起来了,唇红齿白,意气风发,说:“要不是要上课,我们还能再在那里玩几天。”
“我上午还跟他们说呢,等周末我们可以一起去露营啊。焱哥说可以去桃花谷。”乔侨说。
大家就开始讨论桃花谷露营的可能性,要叫这个,要叫那个。宁颂瞅了一眼濮喻,发现濮喻非常低沉。
他用膝盖碰了一下他的腿,濮喻扭头,面上倒是淡淡的:“怎么了?”
他声音很温柔,温柔到有些不正常,感觉是装的。
“小颂。”
濮喻和宁颂回头看一眼,见沈令思端着盘子来了。
“学长。”
大家纷纷跟沈令思打招呼,就濮喻没说话。
沈令思在旁边坐下,问宁颂:“你身上的校服是怎么回事?”
宁颂卷着袖子,露着白皙的手腕,说:“今天穿的喻哥的校服。”
沈令思的眉间不自觉地跳了下,笑着问:“怎么穿他的,你的呢?”
“他今天回校太晚啦,没来得及换校服。”乔侨替他解释。
沈令思松口气:“你没穿校服怎么进来的?”
“跟我。”盛焱主动揽过来。
沈令思看了盛焱一眼:“你们俩干嘛去了?”
宁颂就跟沈令思说了他和盛焱昨天去拍素材的事。
黎青元就看了盛焱一眼:“哦,是拍素材啊,我还以为是单独带阿宁去过生日了呢。”。
盛焱轻笑,看了一眼濮喻,见濮喻垂着眼还在吃饭,跟没听见似的。
居然也没像以前一样胃口不好。
沈令思好像也信了拍素材这件事,转而对宁颂说,下周他们和梨华女校要举办春日联谊,下午他们要去和梨华女校的学生会成员一起开会,商讨联谊事宜,沈令思让宁颂也跟着去,做会议记录。
“那我吃完饭就跟你过去吧,我没做过会议记录,不太了解。”
“给你看一下张杨做的你就懂了,很简单。”沈令思说,“你先回宿舍把校服换了,穿这么不合身的,不好看。”
这个建议正得盛焱欢心,跟着说:“我都跟他说不好看,太大了。”
说完又看濮喻一眼,见濮喻依旧没什么表情。
好像已经千疮百孔,面对着一箭一箭的,也觉得无所谓了。
宁颂先回宿舍换了衣服,然后就去了办公楼,他在办公室呆到两点多,直接去上美术课,上完美术直接去了射击馆,练习完射击洗了澡就立马坐大巴车去梨华女校了。
这是他第一次进女校。
这次去参加会议的人不多,除了沈令思,周律等几个学生会核心成员以外,就他和张学长两个咖位比较小的。女校风格和男校完全不同,大巴车开进去的时候,他看到成群结队的女孩子,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开完会,他又和沈令思他们在女校食堂吃了饭,回到上东男子公学,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又去办公室和张学长他们忙到快十点,才被沈令思送回宿舍。
没有在宿舍看到濮喻,宁颂觉得很不寻常。
而且他那么久没回来,濮喻居然也没有发信息问他。
要知道按照他以前的脾性,到了饭点,濮喻都要问一句:“回来了么?”
濮大少爷又生气了。
于是宁颂就主动给濮喻打了个电话:“你在哪?”
濮喻说:“教室。”
“这个点?”
“嗯。”
“等我呢?”
“没有,在准备法语考试。”
宁颂挂了电话,打算偷偷去送个温暖。
于是他就买了点喝的,带着濮喻的校服,跑去教学楼去了。
他对濮喻好,当然是因为濮喻对他也好,他是别人对他好一分,他就要十分回报的人,何况濮喻黏人归黏人,但可怜兮兮的,跟路边小狗一样,孤僻乖巧,真的很招人怜爱。
到了教室,果然看到濮喻还在。这个点了,教室里就剩下他一个人了,整个教学楼都只有两三个教室还亮着灯。他从后门进去,笑着说:“怎么这么用功啊。”
濮喻扭头看他。
他在他旁边坐下,把校服放到他书桌上,说:“我给你买了吃的,你喜欢的虾仁粥,还给你买了冰美式。”
濮喻说:“我写完这一点。”
宁颂就在他旁边看他写,写完了,濮喻将粥喝了。
濮喻吃起粥来也很温柔,这样反倒叫他觉得很反常。
吃醋就吃醋呗,反正他都习惯他吃醋了,这会表现的好像没事人一样淡淡的,他反倒不习惯。
还是要说开。
“你少跟我不死不活的。”他说。
濮喻顿了一下,果然也知道他是在说什么,问:“这样不好么?你不期望我这样?”
宁颂说:“那我总不能说不去吧。昨天还是焱哥生日。”
濮喻说:“我也没说什么。”
“你是没说,可是你看你要死不活的脸。”
濮喻就没说话。
这个他控制不了。他连这个自由都没有么?
“你就因为我昨天跟焱哥出去玩了,还在外头过夜了,所以不高兴?”宁颂说,“ 我跟你还睡一张床呢。”
他的意思是濮喻还是更亲的。
结果濮喻说:“嗯,他跟我一样。”
“……你们都是我的朋友。难道我就只能守着你?”宁颂跟他讲道理,“ 我也不能不理别人吧?”
濮喻说:“我又没有生你的气,我知道你没有什么不对。”
“可你又不高兴。”
“那我怎么办。”濮喻说,“你都不知道我不高兴什么。”
“不就不高兴我跟别人亲近,我跟别人亲近了,你就不高兴。”
濮喻摇摇头,说:“不是这样的。”
他看向宁颂,说:“ 你跟我做朋友很辛苦吧?处处要照顾我情绪,不像跟盛焱他们在一块的时候轻松。你跟我在一块,总是压抑的吧。”
听到他提压抑这个词,宁颂就炸了,说:“你现在这样,确实让我很辛苦。”
濮喻就不说话了。
宁颂看看他,濮喻说:“你回去吧。”
宁颂来了气,说:“你让我这么辛苦,我还跑过来做什么,难道我是受虐狂?我还不是因为在乎你?”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濮喻说:“对不起。”
宁颂起来就走了。走到门口了,又回来,往濮喻椅子上踹了一下,他很用力,濮喻椅子差点被他踹倒,放在书本上的校服都被震落在地上。
然后宁颂头也不回地就走掉了。
濮喻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座位上,手里的冰美式冻得他手掌生疼。
宁颂每次和盛焱在一起的时候都明媚到叫他震惊。
那晚上骑电动车那一次,这次的合照一次。
同宿或者搂搂抱抱只是让他吃醋,但这两个会叫他觉得刺痛。
濮喻一直觉得他只是想要做宁颂身边最亲密的朋友,只要没有人越过他就行。
但事实告诉他,朋友是很难做到唯一的,不是唯一就会有亲疏远近的起伏,而他的占有欲和嫉妒心本就异于常人,叫他非常痛苦,最重要的是,这种折磨是没有尽头的,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只会随着感情的加深越来越严重,他一在意,就会吃醋,一吃醋,宁颂察觉到了,就要照顾他的感受。甚至宁颂此刻来找他,他都不会像之前那样得意。
他已经开始影响宁颂的正常生活,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他却改变不了,控制不住。
宁颂现在能包容他,理解他,以后呢?他这种行为看起来多么不正常,而之所以不正常,是因为他并不想和其他人一样,他想拥有别人没有的地位,而这个地位并不是朋友该拥有的。
一个嫉妒心极强的暗恋者,怎么可能扮演好一个朋友的角色呢?
濮喻又在教室里呆了半小时,只觉得比昨夜更叫人难受。他将地上的校服捡起来,叠好,放到了包里,将自己给宁颂写的英语辅导资料整理了,这才背着包从教室出来。
出来就看见宁颂在后门口靠墙站着,夜色里,宁颂表情很凶。
宁颂看他,又狠狠推了他一把。
濮喻先是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他居然还在,然后就笑了,但笑比哭还难看。
“不知道你搞什么。”宁颂愤愤地说,“明明我对你这么好。”
这是他们俩第一次起争执,十几岁的男孩子是没有办法平静的,突突的酸涩往他们彼此的胸口上冲。
濮喻说:“可能我一直隐瞒着你,你对我好,反倒叫我更愧疚。”
他对宁颂说:“宁宁,其实我不想做你的朋友。”
宁颂闻言又狠狠推他一下。
他撞到门框上,眼圈有点发红,却依旧说出来了:“我喜欢你,宁宁,我想做你男朋友。”
【作者有话说】
一个大大的里程碑!
心里难过还不忘给老婆准备校服和英语补习的破碎哥。感谢在2024-06-28 08:00:47~2024-06-29 08:00: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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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一个班花的进化史
◎终于成了最特别的那个人◎
第二天浑浑噩噩地醒来, 宁颂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人跟他告白,看不清神色, 只声音记得很清晰。他在失眠到快天明才睡着的倦意里依旧能感受到心脏乱跳。
他和乔侨一起吃了早饭,到了教室,也无心学习,心里乱作一团,然后等到上课的时候,濮喻姗姗来迟,站在门口跟老师打报告。
老师自然不会难为他,还笑盈盈地说:“怎么今天迟到了?”
宁颂看着濮喻进来,这才有了实感,回忆也变得清晰起来, 他满腔暴怒,问:“你说什么?”
濮喻说:“我看到你和别人亲近就生气,是因为我喜欢你。”
那个时间外头本来就暗, 教室里关了灯, 外头就更显暗,濮喻看着他,语气似乎也跟着黯淡下来, 他从没有见过如此垂头丧气的告白,说:“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宁颂耳朵都红透了,抿着嘴唇, 一上午都没再看濮喻一眼。
乔侨是第一个发现宁颂和濮喻不对劲的。
起因就是中午吃饭的时候, 他照例等濮喻和他们一起, 结果濮喻直接就从后门出去了。
他问宁颂:“诶, 他怎么不等我们就走了。”
宁颂也没有说话。
到了食堂, 盛焱和黎青元过来和他们一起吃饭。乔侨看到黎青元碰了一下盛焱的肩膀, 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濮喻拎着饭盒从食堂出去了。
竟然是打包带走吃的。
他问宁颂:“喻哥怎么打包走了?”
宁颂看一眼,说:“随便他。”
乔侨:“……”
这很不像他认识的宁颂。
他认识的宁颂对濮大少爷不要太纵容!
他问:“你们俩怎么了?”
宁颂说:“什么怎么了?”
“你们吵架了?”
盛焱和黎青元闻言立马看过来。
宁颂说:“你觉得他是会吵架的人么?”
乔侨:“那倒是。”
宁颂:“……”
他和濮喻确实没吵架,而且他也没有故意去疏远濮喻。
虽然昨天他们确实是相对无言各自散去的。
他想了一夜,又觉得无法理解,又觉得一切似乎都在情理之中。无法理解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濮喻会喜欢上他,觉得一切在情理之中,是回想濮喻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好像确实早有端倪。
他昨天失眠,直想尖叫跑上八百里,有在小粉书上搜被好朋友告白了怎么办。
刚输入“被好朋友告白了”几个字,后面就出来一堆关联搜索,譬如“被好朋友告白了很不爽”,“被好朋友告白了很难受”,“被好朋友告白了该如何相处”,“被好朋友告白了如何拒绝”,甚至有“被好朋友告白了吓得发抖”等等。
他看了一下,觉得自己的感受大概就是这几种感受的叠加,并重点看了“被好朋友告白了该如何相处”。
结果热评第一说,“这种好气人的,明明做朋友多好!”
是吧是吧,我一片赤诚把你当兄弟,你却想……
突然想到濮喻那沉睡状态就大得吓人的家伙,更觉得怒惧交加!
一腔真心全部错付!
他不知道濮喻现在是不是因为尴尬所以才这样。要他们和以前一样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地相处,的确也不可能。
宁颂把餐盘里的米饭全都扫光,站起身。
乔侨看他那架势:“你还要吃啊?”
还吃。
他要把对濮喻的复杂情绪,全都靠食物来发泄,就当这些食物是濮喻好了,统统吞掉!
好巧盛焱此刻正意气风发,一天没事就能往三班跑十八趟。情敌就是这样,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眼下显然是他逆风翻盘 ,志扬意得的时刻,盛焱看着濮喻沉沉地坐在角落里只顾着看书的样子,就觉得心情舒畅。
宁颂正好满腔羞愤无处发泄,经常和乔侨以及盛焱他们说笑,还会笑很大声,故意装出完全没有被好友的告白打击到的样子。
但装的再逼真,心里也完全畅快不起来。这种生气的情绪也没有持续太久,主要是濮喻一个人看起来太惨了。
他又回到了以前独来独往的时候,一个人学习,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回宿舍。宁颂开始会想濮喻看到他和别人太亲近会怎么想,他甚至和乔侨都会刻意减少点肢体接触。但是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以后,心里更烦躁了。
他和濮喻突然变得如此生分,以至于盛焱渐渐察觉出了端倪,问:“你们俩怎么啦?”
宁颂不敢跟他们说濮喻跟他告白的事,因为觉得说出来彼此都很尴尬。
生气和尴尬的情绪褪去以后,伤心就开始弥漫上来。
宁颂觉得他和濮喻再也回不去了。
告过白的友情就不可能是友情了。
从某一方面来说,友情比爱情还要纯粹,容不得一点暧昧,不然就会变质。他和小粉书上的网友一样,欲哭无泪。
但网友们说的恶心,膈应,他倒是没有。
他反而觉得濮喻怪可怜的。
但可怜归可怜,没想法还是不要再去招惹人家。告白的人不主动,被告白的人还要主动去交朋友也太可恶。
倒是乔侨,原来他不太喜欢濮喻,老是跟他吐槽,看他和濮喻生疏了,反倒总是替濮喻说话。
“他这人就这样啦,闷葫芦一个,他是不是得罪你了?我看他嘴巴也很笨,不会说话。”
“到底是你不理他了,还是他不理你了?我们这样的友情你都不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我要生气了!”
“听说昨天训练的时候,濮喻被人撞倒了,膝盖都流血了诶。”
宁颂看到濮喻一瘸一拐地进班里来,抿了抿嘴唇。
心情很复杂。
好在宁颂也特别忙,春日会要来了,联谊会要来了,还有研学旅行也要来了,他还要跟着李猷学散打,忙得不可开交。
倒是他的英语补习结束了,但他也没有懒怠,依旧按照濮喻教他的方法练习。
濮喻也忙,他主要是忙着训练,橄榄球联赛快开始了,这周他们要进行第一场预赛,最近的训练强度很高,有时候还需要请假。
他和宁颂之间肉眼可见发生了什么,盛焱心里的得意也逐渐消失,反倒有些惴惴不安。
反而是和濮喻明争暗斗的时候更有信心。
“我觉得濮喻可能和宁颂表白了,然后被拒绝了。”他对黎青元说。
黎青元给他说:“说实话,我一直觉得他竞争力没你强,他那性格,一般人谈恋爱都会受不了吧?”
盛焱一听,心情又好了很多。
这一点他的确赢很大。
他把他和宁颂的合照设成了屏保,每次拿手机看到,都觉得是天生一对。
沈令思发现的时间要晚一点,他是有两次晚上去宁颂宿舍都没有看到濮喻的时候,才发现濮喻好像从他眼前消失了好几天了。
要知道之前他来宁颂宿舍,三次总有两次会遇到濮喻这个黏人精。
他就问宁颂:“你和濮喻怎么了?”
宁颂好像后知后觉,才意识到他和濮喻之前居然那样亲密。
就连沈令思都发现了。
“也没什么,最近大家都很忙。”宁颂说。
沈令思当然知道宁颂没说实话,拍了拍他的肩膀,趁机踩了濮喻两下,说:“那就好,如果发生了什么矛盾,你多包容一点好了,他那人就那性格,能跟他合得来的不多。不说他了,你看这个……”
没了碍眼的情敌,沈令思教宁颂做事的时候都愉快很多,他的确抱有个人目的,但也真心想对宁颂好。照顾和关爱这些人人都能做到,传授经验,手把手教宁颂进步,他觉得更有意义。
他想把宁颂培养成学生会骨干,他很享受这种养成的快,感。宁颂也很认真学习,也聪明,配上他灵动精巧的模样,沈令思越和他相处越觉得他简直就是他的梦中情人。他有时候都需要和宁颂拉开一点距离,才能控制住自己想抚摸他的欲望。最近忙,心火又热,他嘴巴都上火了。
本周他们学校最隆重的话题,就是一年一度的青少年橄榄球联赛。
预赛第一场,就在本周日。
橄榄球对宁颂来说,是非常遥远的一个运动项目。他本来是要去现场给濮喻加油的,现在也不知道要不要去了。
上周末他没回濮家,结果第二周的时候,刘芬就给他打电话,说濮英过生日,要他回去一趟,还叮嘱他别忘了买礼物。
“不是周末,我出不去。”他说。
“小喻都能出去,你跟他一起呀,问他怎么请的假。就晚上回来一趟就行,小英就念叨你好久了,说你上周都没来。”刘芬说,“还是我跟小喻讲?”
“我讲我讲。”
周四是体育课,他从射击馆直接去了橄榄球场。
周日就要比赛了,今天是濮喻他们赛前最后一场热身赛,他去的时候见场馆里已经坐了好多人,他还看到了他们班的金洋和陈墨他们。
看到他进来,金洋身边的朋友立马拍了一下金洋的肩膀,金洋扭头看过来,蹙起了眉头。
球员们在场中央站成一排,在听教练讲话,濮喻穿着蓝色的橄榄球服,浑身湿透。
宁颂看了一会,又走了。
等他走了以后,濮喻才扭头看过去。
其实他一来,他就看见他了。
他怎么可能看不见呢?
身体永远比理智更诚实。
宁颂最后还是找沈令思开了个请假条回去了。
刘芬问:“怎么没和小喻一块回来?”
“他还在训练呢,我没什么事,就先回来了。”
别看濮英很小,濮家给他办的生日宴会却很盛大。刘芬怕晚上的时候人太多,叫他先去见了濮英,濮英正在拆他提前收到的一些生日礼物,看到他立马要他跟着一起拆。
什么叫生来就含着金汤匙长大,宁颂算是知道了。濮英拆开的那些礼物里,有些宝石啊,金链子啊,各种他见过的没见过的高奢品,濮英撕开就扔地上了,倒是对一些乐高啦,玩具啦很感兴趣。他给濮英买的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型抓娃娃机,没想到濮英特别喜欢,当场就玩起来,要跟他比赛。
他买的时候就知道濮英肯定喜欢。
他就陪濮英玩抓娃娃,濮英今天穿了小西装,打着小领带,看起来特别可爱,咋咋呼呼的,又很有礼貌,性格真的比濮喻那个冰块脸强一百倍。
不对,是强一万倍。
他正这么想着,就见濮喻进来了。
濮英看到他,立马喊:“哥哥,小颂哥给我买的抓娃娃机!”
保姆笑着对濮喻说:“把他高兴坏了。”
濮喻“嗯”了一声,就又出去了。
宁颂没有去参加濮英的生日会,客人还没全到的时候他就回到保姆房去了。他要回学校,刘芬说:“明天早晨和小喻一块走吧?”
“我学校还有事,今晚就得回去。”宁颂说。
刘芬去给他打包要给他带的东西,今天宴会准备的糕点很多,用不完,濮太太之前交代让宁颂带一点回学校去,刘芬给他准备了好几份,让他分给同学吃。
“这些是新的营养品,我给太太说了,吃完这些就不吃了,我看你现在壮实多了,吃饭注意点营养应该就够了。不然这人情欠太多了。你在学校要好好对人家小喻知道没,咱不能不知恩图报……”
她絮絮叨叨说一些每次都要叮嘱他的话,宁颂听得心烦意乱,还莫名有点难过,难过的情绪一浮上来,就更烦,他拎着书包就走,刘芬说:“我送你啊。”
“不用了。”宁颂拎着书包往外走,开了门就看见濮喻在门口站着,因为他开门太突然,还把濮喻吓了一跳。
濮喻神色有点尴尬,问:“要走了么?”
他们都几天没说话了。宁颂“嗯”了一声,听刘芬说:“小喻啊,你也要走么?”
宁颂才看到濮喻背着包。
濮喻“嗯”了一声。
宁颂就和他一起从濮家出来。宴会厅里还很热闹,因为是濮英的生日,宴会上还来了很多小孩子,他们在庭院里玩耍,几个贵妇人在院子里聊天,看到濮喻,就跟他打招呼。
但濮喻却没注意到。
“她们叫你。”他提醒。
濮喻猛地扭过头来,看向他。
宁颂就指了一下。
濮喻扭头看过去,好像才反应过来,这才走了过去。
宁颂就提着东西在旁边等他。
等了大概有半分钟,濮喻就回来了。今天家中车来人往,张叔将车子停在了外头,他和濮喻前后上了车,坐的似乎也比平时要远一点。
这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宁颂不知道要不要说话,说什么,濮喻这闷葫芦,自然更没话讲。就这样到了学校,下车的时候,濮喻依旧和以前一样帮他拎了下那袋营养品。
他先下了车,然后伸手接了过来。
两人进了校园,一路依旧无话,然后走到天桥处的时候分开。
宁颂停下来,在树荫底下站着回头去看濮喻,他身形高挑单薄,背影看起来非常孤僻,一如他们刚认识的时候。
白荆木花已经很少了,倒是绿叶子繁密起来,绿叶遮住了路灯的光,路都显得暗了很多。宁颂觉得他内心有一种无法名状的酸涩,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他回到宿舍,将包里的吃的拿出来,都是不太能放的糕点,他分了几份,打算给乔侨一份,给李猷一份,剩下一份自己吃。
用袋子分别装好,他就先给李猷打了个电话。
李猷在打篮球。宁颂就让他回来的时候先来他宿舍一趟。
李猷问:“你回来了?”
“嗯。”
“今天还练散打么?”
宁颂想了想,说:“现在,你不累么?”
李猷说:“那我现在回去。”
宁颂等李猷的时候,又给乔侨打了个电话。
乔侨在打游戏:“明天上课的时候你给我带上。”
“我现在给你送去吧,最好今天吃了,有些不能放。”宁颂说。
挂了电话,他就拎着乔侨那份往乔侨宿舍跑了一趟,把吃的给乔侨以后又立马跑了回来。
回来的时候李猷已经在宿舍楼下等他了。穿着一身篮球服,浑身的汗。
看到他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李猷就说:“去哪儿了?”
“给乔侨送个东西。”
他和李猷一起往体育馆走,李猷忽然问他:“你和濮喻怎么了?”
宁颂沉默了一下,李猷说:“他之前不是很黏你么?”
宁颂说:“他说他喜欢我。”
李猷脚步慢了一拍。
宁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跟李猷讲了,可能在他心里,李猷和其他人都不是一个圈子的,他也很信任李猷的缘故吧:“然后我们现在就这样了。”
李猷继续往前走,他们的影子交融到一起,路上很安静,还有虫子在叫。
李猷说:“我一直以为你也挺喜欢他的。你挺照顾他的。”
宁颂说:“那是因为我们是朋友啊,他性格比较闷,我觉得我应该照顾他一下。而且他为我做的事情更多……可能我也有问题,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他怎么会喜欢我呢?”
李猷笑,说:“为什么不能喜欢你?”
“喜欢我什么呢?”宁颂说,“ 因为我和他比较亲近,所以他才喜欢我?”
那这算真正的喜欢么?
“喜欢是一种很奇妙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点,但是宁颂,喜欢你很正常。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喜欢你。”
宁颂看向李猷,李猷肤色黑,在夜色里似乎只有眼睛亮晶晶的。
“你不喜欢男孩子?”李猷问。
宁颂说:“不喜欢。”
李猷笑了一下。
就没有再说话。
宁颂说:“你被朋友告白过么?”
李猷说:“很多。”
“那你应该懂我心情吧?”宁颂立马来了劲头。
李猷说:“懂,等会让你好好发泄发泄。”
到了体育馆,李猷举起拳头,说:“来吧,把坏心情都发泄出来。”
宁颂和李猷在馆内练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脱了力,汗流浃背地躺到了地板上。
李猷陪他一起躺下来,两人看着天花板,宁颂闭上眼睛,忽然觉得特别难过。
李猷双臂放在肚子上,侧过头看向宁颂。
宁颂小脸潮红,鼻尖却极优越,下巴肉多了些,不再那么干柴,看起来竟然极为秀美。李猷察觉宁颂睁开眼睛,就扭过头去了,闭上了眼睛。
眼皮是红的,李猷忽然又笑了。
宁颂扭头看向他:“笑什么?”
李猷说:“我前几天做了一个很短的美梦,现在想想觉得挺好笑的。”
“什么美梦?”
“梦见有个大英雄,踩着五彩祥云来看我。”
宁颂一听就知道他在胡诌,笑着爬起来,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我们回去吧,快闭馆了。”
李猷躺在地板上,忽然伸出手来。
他就将李猷拉了起来,李猷很沉,他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你看着这么瘦,怎么那么沉!”
李猷说:“老爷们密度大。”
宁颂不理他的没正经,笑了一下,感觉自己虽然特别累,但好像确实轻松了很多,有种精力发泄完的很舒服的疲惫。出体育馆的时候,李猷问他:“心情好点了么?”
他很认真地说:“谢谢猷哥,我心情好多了。”
李猷收敛了笑容,拨了一下他的头发。
回到宿舍,宁颂去洗了澡,睡之前打算将今天的营养品喝了,打开袋子,却看到袋子上放着一个小本子。
他心里砰砰直跳,这袋子也就濮喻接过一下,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濮喻给他又写类似于信之类的东西了。
这要是写了情真意切的告白信,他都不敢看。
他抿着嘴唇,将那小本子拿出来,打开一看,是濮喻给他写的英语学习资料,包括从高一开始英语课本上的重难点归类,他以后的学习计划安排,濮喻自己写的英语作文经典句子等等,足足有四十多页。
这个浩大的工程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里头还夹了张纸,上面写:“ 之前就给你写的东西,我没有别的目的,希望你不要因此有任何负担。”
宁颂觉得可能他思绪再多停留一会,眼睛都要酸了。
这个濮大少爷,真是烦死人了。
他觉得濮喻是成功了的。
因为濮喻一直都想做他身边最特别的那个人。
现在他做到了,濮喻以前和盛焱,乔侨他们一样,现在和他任何一个朋友都不一样了。
他在椅子上坐了一会,最后打开手机,给濮喻发了个信息。
“谢谢。”
这周最让整个学校兴奋的,莫过于就是周末的橄榄球赛了。
上东公学今年抽签运气不好,第一场对战的就是老对手圣恩公学。
要说起两个学校的恩怨,那可太值得大书特书了。两个学校的恩怨从百年前就开始了,作为四大公学里距离最近的两个顶级男校,两个学校一直都是相爱相杀的关系,当初招李猷进上东公学,就是因为当时圣恩公学率先创建了拳击科目,并在亚联邦州中学里一骑绝尘,上东公学不甘落后,立马破格招收了李猷等一批少年拳击手进来。学校的这种竞争关系也延伸到学生里,两个学校都认为自己是四大男校第一,互相看不惯,偏偏他们两个学校都是顶级男校,不管是文化赛事还是体育赛事都很容易撞到一块。
文化赛还可,一到体育赛事,那可真是硝烟滚滚,火花四溅,如今第一场预赛就撞上了死敌,上东公学几乎全校出动,就连沈令思那么不喜欢濮喻,他们学生会这周也把给橄榄球队的宣传搞得如火如荼。
盛焱从前两天就在关心宁颂到底会不会去看比赛。
既希望他去,又不希望他去。
濮喻的处境一直让他莫名忧虑,搞得他这几天都收敛了一点。好像濮喻和宁颂的关系缓和一点,他也会轻松点。但橄榄球是濮喻的统治区,是这个平日里静默孤僻的闷葫芦最光彩夺目的领域,远胜过他上东公学第一的积分和成绩,他又不是那么想让宁颂看到。
但乔侨一直在卖力怂恿宁颂去。
他最近也是同情心泛滥,觉得濮喻很可怜。
他给宁颂科普两个学校的世代情仇,科普这个球赛是多么的热闹,看起来是多么的振奋人心,又说濮喻在中学生橄榄球界是多么牛逼,如果能看到他带队暴打圣恩公学那帮拽逼会是多么酣畅淋漓,总之说的天花乱坠,不看就是人生大憾!
宁颂本来就很想去看橄榄球赛,又有乔侨诱惑,周五吃午饭的时候终于点头:“没有票,是不是得提前去占座?”
盛焱本来还在摇摆,这下确定了,不想让宁颂去!想了一下往年濮喻的脸被投在大荧幕上,一挥手万人欢呼的盛况,只感觉危机重重!
【作者有话说】
都是好人!感谢在2024-06-29 08:00:00~2024-06-30 0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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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0 一个班花的进化史
◎错综复杂少年爱◎
盛焱一惴惴不安, 斗志又起来了。
他现在就想知道宁颂喜不喜欢男生了,或者会不会喜欢男生。
男孩子喜欢男孩子, 和男孩子喜欢女孩子是不一样的,后者喜欢就可以直接去告白,但前者很少这么直接。
毕竟异性恋才是绝大多数。绝大多数喜欢同性的男孩,情窦初开的时候都非常谨慎,尤其是喜欢自己身边的朋友的时候,不到万不得已或者情况明朗是不会表露出来的。
他又没有任何恋爱经验,黎青元是直男,也对他爱莫能助,他就只能多多创造机会。
也是时候将自己的爱意慢慢表露出来了。
周五他们在星悦上班的时候,他积极地和宁颂计划去露营的事。
因为周日要去看橄榄球赛, 这周肯定是去不成了,他们计划下周去。
天气渐热,正是露营的好时候。本来就在商量的事, 宁颂自然也同意, 只是想了一下濮喻,不知道濮喻听说了以后,会是什么心情。
而且他好像又进入到体育生和艺术生的爱情线里来了。
因为他今天来上班, 小张跟他说,店里新招了一个服务员,也是他们上东公学的学生, 超帅。
然后他就看见了傅绘生。
盛焱看到傅绘生也愣了一下, 兴哥把他招过来, 说:“你们一个学校的, 你来带带他吧。”
盛焱看傅绘生:“你怎么来了?”
傅绘生怯生生的, 说:“我来打工。”
“高弘轩呢?他舍得你来?”盛焱问。
傅绘生听了眼圈一红, 说:“我的事,跟他没关系。”
宁颂脑补了一下大概剧情,估计是小情侣又闹矛盾了,主角受跑KTV来打工,估计又要遇到动手动脚的客人,然后主角攻肯定大吃醋,把客人打一顿,然后把主角受拉走,他们热烈拥吻,小别胜新婚。
因为高弘轩占有欲太强了,之前就老吃盛焱的醋,如今傅绘生跑来和盛焱一起上班,他知道了不得醋炸。
不知道盛焱在这个故事里充当什么角色,是正牌攻还是负责让高弘轩吃醋的工具人。
但是出了濮喻的事,他现在对这些剧情已经不太确定了。
他看盛焱不太喜欢傅绘生的样子,就主动说:“我来带他熟悉一下吧。”
傅绘生很感激地看着他。
他就带着傅绘生先熟悉了一下星悦的布局,然后又跟他讲了一下他们服务生大概需要做的事。
傅绘生将他们星悦的制服穿上,盘靓条顺,真的非常漂亮,因为身材高挑匀称,典型的男生体格,所以即便扎着丸子头也不显得女性化,反而有一种别样的温柔。
就是太漂亮了。
盛焱比他漂亮,但是盛焱一看就不太好惹的样子。傅绘生看着性格就很软,才刚开始工作,就被一些客人调戏了。
他可能有点受不了,宁颂发现他在休息间红了眼睛。
“如果遇到动手动脚的客人,不想忍就不要忍,直接告诉领班或者经理,告诉其他同事也行,他们都不会不管的。”
星悦整体还是比较正规的,当然了,这种高档娱乐场所,如果有服务生本身就愿意出卖点色相讨好客人,让客人多点点酒,或者下了班直接跟客人走,兴哥他们也会睁只眼闭只眼。
傅绘生说:“谢谢,你人真好。”
这句话又让宁颂一下子想起了濮喻。
濮喻也说过类似的话。
他立马有了警惕,淡淡地说:“都是一个学校的,应该的。你和高学长是分手了,还是吵架了?他知道你来这儿么?”
傅绘生一听他提到高弘轩,眼圈就更红了,咬了咬嘴唇说:“管他知不知道。”
嗯,看来一时半会是不可能分手的了。
果然快下班的时候,宁颂听说有客人来闹事,他跑过去看,发现是高弘轩来了。
他指定要傅绘生招待,傅绘生不肯,两人就在走廊里吵,傅绘生哭的都快岔气了。
盛焱拨宁颂回去:“不要理这俩癫公癫婆。”
宁颂说:“人家小情侣之间的情趣,偶尔吵吵架冷战一下说不定感情更好了呢。”
盛焱说:“你倒是懂的很多,谈过几次恋爱?”
宁颂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盛焱就说:“看你也没谈过。”
说完心下砰砰直跳。
他问的还是有点小心思的。
宁颂反问:“你谈过?”
“没有!”盛焱忙说,“清清白白,母胎单身,就幼儿园拉过女生小手。”
说完了忽然觉得心猿意马,莫名觉得这样的对话叫人怦然心动,他没有谈过恋爱,宁颂也没有谈过,这样普通的一件小事,却好像很甜蜜似的。他回过身,靠着走廊的墙壁歪头看宁颂,听宁颂问说:“没有遇到过合眼缘的男生么?”
盛焱一愣,几乎瞬间有些身体发麻:“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男生?”
宁颂也一愣,胡诌说:“听元哥说的吧……”
他模糊记得好像是听过的。
反正他默认他身边这些帅哥都是耽美文的男主角。
只是没有自恋到会觉得这些男主角会喜欢自己,哪怕发生了濮喻这样的事,他也没有自恋到觉得人人都会喜欢他。濮喻那是特殊性格特殊原因造成的,算例外。
领班听见动静赶来,一边安抚高弘轩,一边斥责他们说:“都围在这里看什么热闹,太闲是不是?”
宁颂回头,急忙拉盛焱的胳膊:“高弘轩看到你又要吃醋了!”
盛焱回头一看,看见高弘轩很吃惊地看着他,随即勃然大怒,对傅绘生说:“怪不得来这里打工呢。”
傅绘生被小张他们拉走了,忽然又冲回来,对着高弘轩就踹了一脚。
宁颂脚下一顿,被这一脚吸引了注意,也不拉着盛焱走了。
高弘轩突然被踹一脚,人都有些傻了,随即又暴怒又伤心:“你踹我?!”
走廊里这么热闹,盛焱却在晃神,还在想宁颂竟然知道他喜欢男孩子这件事,目光看过去,见宁颂盯着高弘轩他们,走廊里红光幽微,宁颂扭过头来,脸上像烧着朝霞,说:“还真是癫公一个。”
后面发生了什么盛焱也不太清楚了,只感觉心跳的厉害,很紧张,领班驱散了他们,宁颂也被客人叫走了,盛焱在墙上靠着,领班对他算是和缓,喊:“杵着做什么呢,干活去。”
盛焱这一晚上都有些躁动,说紧张也不是,说兴奋也不是,总之就是很难安静下来,一股冲动浮上来,人也有些晃神,下班去休息室换衣服的时候,都莫名羞涩了,佯装去上厕所,等宁颂都换完衣服了,他才去换。
宁颂换好衣服以后,就坐在软凳子上等他。他去将制服脱了,偏偏小张平时就喜欢开黄腔,朝他短裤前看一眼,今天突然来了一句:“你说你这吃什么长的。”
旁边有个平时更没正形的刘哥说:“现在的小孩不得了啊,小盛让几个哥哥都不敢脱裤子了。”
论开黄腔,这些直男别提多恶臭,盛焱平时也习惯这些人的口无遮拦,今天却很放不开,当着宁颂的面,脸颊上都发热,只说:“滚。”
说完扭头看向宁颂,见宁颂似乎在笑,只感觉脸颊更热了。
他套上裤子,拿了个外套对宁颂说:“走了。”
宁颂和他一起出来,他见宁颂似乎还在笑,心头一时心潮翻滚,忽然拉住了宁颂的手,靠在墙上歪头看他。
他这样俊美无双的少年,这样看人的时候,没几个人能抵挡得了。就算是习惯了他美色的宁颂,也被这样的目光看的有几分不自在:“干嘛?”
盛焱笑起来,笑容愈发叫人目眩神迷,宁颂又有了那天听盛焱唱《茉莉》时候的感觉。
千万朵茉莉在他心头摇晃。
盛焱却只笑着转身,两只手往裤兜里一揣,酷酷拽拽地往前走说:“别跟着刘哥他们学坏了。”
到了外头,他跑去骑他的电动车,却看见一辆豪车在旁边停着,高弘轩在豪车旁边的台阶上蹲着。
盛焱一身热气散去了大半,也没去理他,径直跨到自己的小黄车上,拧了钥匙,滴滴按了两下喇叭,从他身边走过去了,开到宁颂跟前,说:“上车。”
宁颂跨上车,看到傅绘生背着个背包从店里出来。
他坐着车走远,又回头看了一眼,看见傅绘生走到了高弘轩跟前,高弘轩仰着头看他。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又突然想起濮喻来了。
濮喻和高弘轩当然是不像的,一千个高弘轩比不上半个濮喻,濮喻虽然占有欲也很强,很爱吃醋,但醋吃的很文雅,不会叫人难堪,好像都是自己忍,忍不住了,才会暗暗只朝他撒个娇,祈求两句,问说,你能只跟我玩么?看见你和别人亲近,我就生气。
他只是想,高弘轩这样的人,因为脾气暴躁,所以情绪外露,吵了架也像个丧家之犬一样蹲在地上,仰头看傅绘生的模样,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那闷葫芦一样的濮喻呢?
是不是他看不到的,比他看到的还要酸涩落魄。
濮喻真是可恶,在他脑海里阴魂不散。
他这样昏昏沉沉地想着,看着地上的影子发呆,抓着盛焱衣服的手也不觉用力。盛焱今日也是难得的沉默,想着要是一直这样走下去也不错,人生不过是无数个瞬间,而这一个瞬间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
到濮家大门口的时候,可巧看到濮太太他们居然都在家门口站着。门口停了很多车,盛焱将车子停下来,宁颂刚要下车,就听见一个清脆的童声喊道:“小颂哥哥!”
濮英这么一喊,濮太太他们全都看了过来。
个头最高的是濮喻,他比濮冠廷还要高一点,穿的是一身黑色的西装,看起来黑白分明,抿着嘴唇望着他们俩,然后脸色一沉,回过头去,不再去看他们。
盛焱双脚踩着地,看了看濮家那些人,对宁颂说:“那我先走了。”
宁颂点头,看着盛焱骑车慢悠悠地穿过车流。他的黄色小电动车在一堆豪车里头格外显眼。濮太太远远地笑着问宁颂:“是你朋友么,这么晚还送你回来?”
宁颂点了一下头,过去跟濮太太他们打了招呼,濮冠廷在跟别人交谈,他也没敢打扰。有客人问濮太太他是谁,濮太太笑说:“家里阿姨的孩子。”
濮英拉着他的手往里走,说:“我收到好多新玩具!”
进到里面,发现刘芬她们正忙着收拾院子,除了她们常住在家的帮佣,还有些穿制服的年轻人,濮英拉着他往里走,听见濮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太晚了,该睡觉了。”
濮英立马停下了脚步,宁颂跟着回头,见濮喻颇有些严肃地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濮喻这个当哥哥的实在太有威严了,他平时不严肃的时候濮英就有点怕他,如今这么严肃,濮英立马老实下来了,立马很乖地对宁颂说:“那小颂哥哥,明天你等我起来哦,我明天不用去上课。”
宁颂笑着点头。濮喻勾手,濮英就走过去了。
濮喻把照顾濮英的阿姨叫过来:“叫他去睡觉。”
“早就让他睡了,他不肯。”阿姨赶紧把濮英抱起来走了。
宁颂见刘芬在搬椅子,跑过去帮忙。刘芬才看到他,说:“回来了。”
宁颂搬着椅子问:“搬哪儿去?”
“旁边那个小仓库。”
宁颂搬着椅子往前走,问刘芬:“办宴会?”
“濮老先生来了,今天在这儿呆了一晚上,才走。”提到濮明恪,刘芬颇有些激动,“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呢,比电视上看着年轻多了,就是没有电视上和气。”
说完回头见濮喻拎着个椅子跟过来,有些尴尬,赶紧说:“你放下你放下,我们来就行。”
濮喻说:“没事。”
宁颂将椅子放进杂物间,回头接过濮喻递过来的椅子,也没看他。
刘芬也不让宁颂帮忙搬了,让他们俩都上楼去。
宁颂就和濮喻一起上楼来。上到二楼,他回头,濮喻已经往他房间走,走到门口回头看他,宁颂就急匆匆回房去了。
宁颂很怀念他和濮喻以前的关系,如今两家这个关系,工作上还有点牵扯,真是难搞。他决定从下周开始,找个理由,尽量不往濮宅来了。
濮喻周六上午去了一趟比赛场馆,中午回来,吃饭的时候没看到宁颂,下午他在家休息,到了晚上的时候才听刘芬说宁颂上午就回学校了,说是学校有事。
濮太太问濮喻:“最近是训练太累了么?看你精神这么差。”
濮喻“嗯”了一声,说:“有点感冒。”
晚上的时候荣伽和给他打电话,说明天要来观赛,见他情绪不高,问:“怎么,听说我来也这么冷淡?”
濮喻说:“你要怎么热情?”
“明天我早点去,你那个小朋友也会去吧,到时候给我引见引见呗,认识一下这位大佬。”
濮喻心防很紧,并没有要跟荣伽和分享他失恋心事的打算,只随便聊了两句,落寞地说:“他不一定去。”
“闹矛盾了?”荣珈和说,“你不是说他性格特别好,特别能包容你,对你无敌好?”
濮喻可没有用过“无敌”这样的形容词,可眼下也不想争辩,只是被朋友这么一说,又想起宁颂性格有多好,多包容他,对他多好。
多值得他爱。
没错,他不只是喜欢他,他甚至很爱他,这几天他活在冰窟窿里,爱意反倒比从前更浓烈,带着自罚式的猛烈酸沉,要把自己全部腐蚀掉。
“是我的问题。”他说。
周日这天,上东公学比平时非周末时间还要热闹。宁颂清早起来吃早饭的时候就看到二三号楼前的大广场上停了好多大巴车。听乔侨说他才知道这是学校专门接同学去赛场的大巴车。
知道这个比赛学校很重视,没想到重视到这个程度。
“开玩笑,全校出动,校长都会去。”乔侨说。
宁颂还看到学校里挂了几个横幅,都是给这场橄榄球赛加油的。
这么大阵仗,宁颂都替濮喻压力山大。
他们以班为单位统计人数,有些距离赛场近的同学都选择了自行前往,他们班来学校的大概有一半人,就连他们班的瓷娃娃唐真真都来了,他还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个很清瘦白皙的男生,那男生看起来也就比他们大两三岁的样子,跟唐真真很亲,一直拉着他的手,说话也很温柔。
这是宁颂第二次见这个人了,第一次见,是他刚转过来的第一周,周末在校门口看到的。
他感觉这也是一对小情侣,而且和傅绘生那一对干柴烈火的冤家不同,这一对真的是各种温柔安静,平时在班里都不怎么说话的唐真真也难得露出点笑容,有一种很甜的纯真和全身心的依赖。
宁颂就坐在他们右后方,一路上都在看他们俩,这是他没有见过的CP类型,看了一路,下车的时候心都是软的,他其实一直都不排斥同性情侣,狗血的,激情的,但却第一次觉得两个男性之间的感觉也可以这样美好。
微妙的情绪很快被现场的热烈驱散了。
盛焱和乔侨他们都是直接去的赛场,他们到的比他早,已经在座位上坐着了。邓旬也来了,他还看到了李猷和郑小波他们,乔侨冲着他挥手:“这里!”
他回应了一下,却先跑到李猷他们那里去。李猷正在低着头打游戏,他蹿过去“嘿”了一声,李猷抬头,看到他,笑着露出一口白牙:“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宁颂一赧,说:“大家都来了我怎么不来。”
郑小波抬屁股说:“你坐哪儿,匀匀?”
“我坐那边,乔侨他们给我留着座位呢。我过去了。”
他说着就从过道里穿了过去。李猷抬头看他一眼,舌尖顶了顶腮。
他们给他留的座在盛焱和乔侨之间。宁颂和邓旬打了个招呼坐下,才刚坐下,就见沈令思在前排站着看他,宁颂挥了一下手,沈令思笑了笑,他身边坐着蒋老师他们,没过来。
离比赛还有半小时时间,但球馆几乎都坐满了,不一会过道里都有人了,现场非常喧闹,校长他们是最后到的,陈墨他们开始给他们发上东公学的小旗帜。
旗帜一发,场内的阵营就明朗起来了,上东公学和圣恩公学基本上是对着坐的,而且两个学校的学生坐的都很集中,中间隔着其他学校的学生和普通民众。因为他们两个都是男校,又都举着各自学校的旗帜,因此非常显眼。
体育比赛氛围也很重要,比赛还没开始,宁颂就开始兴奋起来了,又莫名紧张。
乔侨他们在群里聊天,宁颂偶然听见一句什么病了,问:“什么病了?”
“他们说喻哥病了。”
宁颂一愣:“啊?”
“艹,这怎么搞。他是我们橄榄球队主力人物啊,不会不上场吧?”
宁颂问:“病了,严重么?”
前天晚上搬东西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应该不严重吧。”乔侨说。
“卧槽这要是输给圣恩怎么办?”
“我去你乌鸦嘴!”
“喻哥不上咱们学校也能打得他们屁滚尿流好嘛!”
话虽然这么说,范多多他们都开始讨论濮喻上不上场的事。乔侨对宁颂说:“你给他发个信息呗,问问。”
邓旬说:“这时候发信息他也看不到吧,都快开始了。”
盛焱听到这个消息也没有很高兴,相比较看圣恩的学生趾高气昂羞辱他们,他更愿意看濮喻带队暴打对方。啦啦队员们已经开始登场了,男校的啦啦队员也都是男生,现场气氛很热烈,宁颂却很紧张,搓着手指往入口处看着,圣恩公学的球队率先入场,对面瞬间欢呼成一片,对面男校的挑衅感实在太强了,宁颂都被刺激到了,所以等他们的球队入场的时候,宁颂跟着其他人一起挥舞着手里的旗帜欢呼,誓要压对方一头,比赛还没开始,赛场上已经是剑拔弩张,旁边其他学校来看热闹的学生拿着手机狂拍。
宁颂第一次感受到这种身为上东公学学生的荣誉感和集体感,他在蓝方队伍里看到了濮喻,走在队伍的最后头,他一出现,欢呼的声浪立马就把圣恩公学的气势压下去了。
濮喻,是球场上当之无愧的明星男高。
距离还算近,濮喻看起来并不像是病的太严重的样子,身姿挺拔,橄榄球服肩部都带有护具,是真正的太平洋大宽肩,个头不够高看起来会特别粗壮,但濮喻身材高,反倒在一众球员里看起来最瘦,但瘦而不弱,头小肩宽腿长,站在球员里不要太出色。
“艹,喻哥真的很帅!”乔侨举着手机一边拍一边说。
宁颂掏出手机来拍视频,镜头放大,看濮喻的脸,濮喻浓黑的头发,白皙秀气的脸,额发分开,露出了他犀利的眉眼,看起来竟然真的有些憔悴。放大的镜头里他抿唇,歪头听周围队友跟他说话,挥手,亦或者低头垂眉,然后突然背过身咳嗽了两下。
这只是一场普通的预赛,输赢对晋级影响都不大,但这显然是一场不能输的比赛了。但两个队伍都很强,都是冠军种子选手,总要有一队输,如今两个学校倾巢出动,针锋相对,宁颂越想越替濮喻紧张。他突然在镜头里看到濮喻朝这边看的观众席看过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下子站了起来,也没挥手,就站起来,立马又坐下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站起来,也不知道濮喻看见没有,又想濮喻如果看到他来了,会不会更紧张,脑子轰轰的,就看到比赛开始了。他将手机重新举起来,晃动的镜头里,濮喻已经在朝另一边走,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像是注视着他的镜头,忽然伸手,比了个OK的手势。
【作者有话说】
超酷的喻哥。
心有灵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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