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宝贝
江知羽觉得这位戚总有毛病。
他们打过照面吗, 算熟吗,就蛮横地圈地盘?
用的词语居然和自己撞一块去了,这人是不是学人精?
尽管对方开口得更早, 可江知羽还是给人扣上了罪名, 并和门卫进行了辩解。
“不怎么认识。”江知羽说,“他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呢, 今天我是和他同事见面。”
门卫说:“也是赶巧戚总路过,不然这事儿可大条了, 说起来露西估计很忙, 有招待不周的地方您别介意。”
江知羽莞尔:“能理解, 我今天到得早, 她大概另外有事。”
双方定的是两点一刻,他平时习惯提前十分钟左右到场,以示自己的认真对待, 途中有点意外也可以留有缓冲余地。
不过, 现在虽然还没到约定时间,但露西理当做好访客录入, 这肯定是流程上不够缜密。
前台连连朝他说不好意思,解释自己也没打通部门秘书的电话,让人先在待客室稍作片刻。
过了一小会儿,行政端来茶水, 露西就紧赶慢赶地过来了。
江知羽垂眸看了眼腕表, 两点一刻, 准确来说没有迟到。
“中午突然有个视频会议,需要我来主持, 议程一长就耽搁到了现在。”露西匆匆道,“没有害您久等吧?”
江知羽说:“没关系, 门口碰到了您这边的首席,我就直接进来了。”
露西愣了下,多问了一句:“是戚先生?”
江知羽道:“那辆慕尚是他的专车?”
“是的。”露西道,“戚先生前几天去香港参会了,没想到他回来得那么早。”
随口聊完,她道:“江总监,我们上楼吧,股权是9楼到12楼,一共有三层办公区。”
今天他们主要是核对讲座的内容,提供给江知羽底稿资料,两边就一些专业上的阐述做探讨。
投行这边的从业者本身英语就很好,但高级的语言表达不止传递内容层面,还要考虑如何让内容本地化,使得其他地域的听众更好理解和感受。
这次讲座的主题非常深刻,涉及到经营激励、融资偏好和分置改革多个方面,江知羽在欧洲进行了专业学习,对国内这方面的关窍不算很了解。
他不认为自己是最合适的人选,但也没必要把锻炼的机会拱手让出,如今在这里边听边学,没有拖后腿。
在场坐了几位副总和一位执行董事,用金融的说法就是VP和ED,过了会儿,作为主讲人的董事总经理也过来来了。
按资排辈的话,董事总经理作为MD,层级高于另外两个,仅次于合伙人。
根据江知羽的观察,以戚述在公司的级别大概是MD,而论实打实的职权,应该快要与合伙人差不多了。
江知羽算了算戚述的晋升速度,不禁有一些诧异,自己也想30岁前坐坐周柯的老板椅。
可转念一想,周柯需要管业务谈判,每天都绞尽脑汁地与客户推拉,江知羽立即打消了念头。
他喜欢往写字楼外跑,呼吸太阳下的空气,接触更多形形色色的生动事物。
而不是现在这样,接受四周近乎审视的目光,每一句话都需要斟酌考量。
“江老师是不是有过金融履历?”交谈告一段落,有位ED笑着问。
江知羽说:“读书的时候有过几段实习。”
“他和你是校友,不过你在数学院。”露西适时补充。
这一行很挑学历,在头部公司里,名校毕业的遍地走,不是什么稀奇事。
ED说:“那咱们都和戚总的母校挨着啊,戚述在牛津读的研究生。”
那位总经理道:“怪不得江老师好像对国内的政策不是特别熟,这里融资渠道相对狭窄一些。”
江知羽没顶嘴,爽快认下自己的短板。
“我对有关规定没领悟透,在这里学到很多,感觉讲座的现场效果会更精彩。”
“除非手眼通天,没吃透才正常,你没待在一线工作,能了解那么多业内要求已经不错了,我全心研究半辈子也就这样。”总经理实话实说。
他再说:“你的能力不错,年纪还小,我就说并购部的眼光好,找过来看看果然是这样。”
尽管他抬了江知羽两句,似乎非常认可,但江知羽心知肚明,这群人肯定就是在考验自己。
他们想知道戚述挑中的人是什么样,江知羽琢磨着,今天谈到这步,他觉得对方的意图不仅仅如此表面。
尤其这群人虽然没表现出敌意,可有意无意地释放压力。
江知羽心说,他们还想瞧见自己惶恐地乱了阵脚,以此来表现戚述也没那么稳当。
他要是有哪里不妥,估计等下出了这扇门,松晟开始全体广播:“股权部门被戚述选的翻译师坑了,让我们看看怎么回事吧!”
无论怎么说,这会儿在外人眼里,江知羽跟戚述是某种意义的共同体。
自己是对方点头同意的团队主导,形象和言行专不专业,侧面反应了对方的靠谱程度。
想到这里,江知羽觉得好笑。
自己怎么和高高在上的“戚先生”同患难了?
“我们今天就说到这里,江总监,这份稿子注意信息隔离。”露西道。
江知羽朝她微笑:“放心。”
露西道:“这会儿该吃晚饭了,您如果方便,留在这里用餐吧?”
“谢谢,不用这么客气。”江知羽道,“我还着急回公司有点事。”
露西这下四平八稳地送客,江知羽没有刻意提起她之前的怠慢,这属于部门之间的明争暗斗,秘书在其中也不过是听领导发号施令。
一起走出园区的路上,他好奇:“戚总来松晟几年了,职位似乎比同龄人高得多?”
“五年。”露西说。
松晟内部从来不缺聪明的头脑,人与人都是在其他方面拉开差距,而这些区别很难后天不足。
“他的天赋非常高,勤奋得不可思议,而且精力特别充沛,匹配得上他的控制欲,每一件他想管的事情,任何细节都被他操纵在掌心里。”
她平静地说着,忽地笑了下:“最重要的是,他敢冒险去抓每一次机会,这和江总监有点像。”
江知羽偏过头:“那戚总都抓牢了吗?”
“总该有一点事情超出他预料吧,否则他的人生多无聊。”露西道。
她再道:“不过江总监还是顺利点最好,后天的讲座直播很重要,美洲银行这块您出于严谨多多补课。”
“美国银行。”江知羽略微顿步,终究决定开口。
他道,“它原来的官方名确实有美洲两字,好早之前改掉了。”
看露西有些意外地怔愣,他弯起眼睫:“预习比补课更好,邀请合作伙伴的时候,也该在他们敲门之前想好怎么开锁,对吗?”
江知羽不多问自己和戚述具体有哪里相似,因为他并没打算和这位大客户玩连连看。
与此同时,江知羽不介意告诉大家,自己也没那么任由招惹。
之后回到蒲音,他收到了Alfred的消息。
[你见过松晟股权部了?]
原先和Alfred讲过这件事,江知羽回复:[暂时收工,我算是被绑到戚述那条贼船上了。]
他幽幽叹气:[这人又不兜底我的死活。]
Alfred:[讲座内容很难?我刚才看到了他们宣传出来的主题,配股权利润操纵和证券市场法规体系?]
江知羽大吃一惊:[很懂行啊,你居然打对了这么多字?发给我朋友念,他都念不明白。]
Alfred似乎无语了一阵,才兴致缺缺地说:[股市资深用户。]
江知羽调查:[买的是大豆吗?还是免税板块呢?]
说到的这两个都位居去年跌幅前十,短短几分钟内,Alfred被接连质疑了能力。
他不太想和江知羽继续讲话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发过来一个文档,里面是一些链接。
江知羽:[?]
Alfred:[我本科写过这一块论文,当时准备了一些论文资料,放在硬盘里没删掉。]
怕江知羽不信,他补充:[没病毒,你可以放心看。]
江知羽:[实在没想到你会搜这些……]
江知羽:[一直以为你开口都是黄色废料,是因为我们相处的场景不对吗?]
Alfred当场变脸:[这些都是GV,你以为的没错。]
江知羽:“。”
他复制了一串打开浏览器,确实是专业资料。
可他捏造谣言,感叹:[你看的GV好猎奇。]
Alfred:[这样吗?]
江知羽审判:[你在装什么呢,历史记录截出来看看。]
事实证明别和流氓耍花样,Alfred居然真的登录网站,给他截了一张图。
收都收到了,江知羽顺势瞧了眼。
Alfred登录这网站的频率极其稀少,保留的记录仅有前两周的一次。
那一次点开了很多视频,江知羽刚想说他好禽兽,却见浏览时长都没到五秒钟,俨然是乍眼不喜欢就关上了。
江知羽随之看了眼视频标题,内容关键字和对门、下雨、借住有关系。
结合搜索日期,那天自己正睡在他家。
江知羽:???
所以雨夜里,他不算是失眠打扰,Alfred自己就没睡着?
但那天Alfred最后又轻易地放掉了他。
江知羽感觉这张截图很棘手,回避地说:[看了都不满意?也对,他们没你变态。]
对面被数落了没斗嘴,江知羽匪夷所思,自己不会骂到点子上去了吧?
他继而潦草道:[我要工作了。]
根据底稿写完翻译框架,江知羽下班回家,洗漱的时候发现有金属物在反光。
随后他困惑地望过去,发现是Alfred的领带夹遗漏在这里。
江知羽拿起来握在手心,想了想,等着对方发现,主动低头来问自己讨。
第二天,他窝在办公室里,难得不用往外跑,拎着大袋的零食来到工位。
江知羽没有午睡的习惯,到了休息时间就打开佳士得拍卖直播,看一会儿珠宝和字画。
其实他在读初中以前,家里的条件不是太好,妈妈是记者需要到处跑,而爸爸做刑事律师,也是常年周途劳顿,一步步积攒资历。
江知羽那时跟奶奶生活,奶奶不识字,他就叽叽喳喳地自己读故事册。
小学五六年级,爸爸跳槽了,后来得到驻外机会,带着江知羽前往异国他乡。
当时公司给江父安排的是职工公寓,父子俩住在同一间小屋里,那时候江父经常加班,让江知羽睡床上,自己在旁边打地铺。
局促的生活没过几年,江父辞职出去单干,从那以后,江知羽觉得自己对他并不了解。
他不知道爸爸如何白手起家,做到了如今的地位,反正两人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家庭财富越来越多,从公寓直接搬到了别墅。
自己拥有独立宽敞的卧室、书房乃至花园,上下学有司机接送,因为他爸爸声名鹊起,老师和同学对他客客气气。
江知羽开始就读私立名校,接触花里胡哨的课程,跟一群公子哥打高尔夫,骑着赛马跑过柔软草坪。
在这种环境的培养下,他有情趣去欣赏古董珍宝和现代艺术,待人接物也落落大方,还会有意识地将自己打扮齐整。
可惜现在和亲爹闹掰了,江知羽作为有骨气的富二代,坚决不刷家庭副卡。
如今看着拍卖会的诸多漂亮藏品,他好想再从松晟身上捞点油水。
“江总监,外面有下午茶!”许一晗喊他。
江知羽从办公室推门出去,问:“今天是有什么好事,周柯乐意掏钱包?”
许一晗摇摇头:“茂丹科技的有事过来,现在和周总在会议室,他们的太子爷很阔气,请我们所有人吃甜点呢。”
江知羽怔了下,道:“噢,我胃口不是很好,你们吃吧。”
“天哪,你的垃圾桶里全是零食包装,现在和我们说胃口不好?”徐老师惊讶。
江知羽说:“就是因为这些撑到肚子了。”
徐老师道:“太可惜了,一上午吃掉那么多虾条,错过了这么好的蛋糕。”
江知羽见殷衍在这儿谈事情,想到上次聚餐被买单,感觉不是很自在。
他随便找了个借口要走,然而好巧不巧,殷衍已经从里面走出来。
“诶,待会儿叫上江老师吧,上市的事情也给他添了不少麻烦。”殷衍的声音远远传来。
江知羽火速坐到椅子上,一手扶着脑袋假装头疼,另一只手点开微信想要喊救兵。
好朋友陶奕白做酒吧生意,作息日夜颠倒,他一时间大脑空白,聊天页面戳到谁就找谁。
江知羽:[有空没?]
Alfred:[说。]
江知羽:[拨语音给我。]
紧接着,在殷衍推门进来之际,江知羽接听了通话。
另外一边,戚述不懂江知羽要做什么,反正光天化日,应该是正经的急事。
于是在会议的休息间隙,他没太在意下属们时不时的偷瞄,毫无防备地拨了过去。
戚述没有戴上耳机,也没有调整手机音量。
然后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劈头盖脸丢来一句责怪:“宝贝,你好黏人啊。”
第22章 来电
江知羽音色明亮口齿清晰, 这时故意放软,拖着腔调有几分轻佻暧昧。
听到他用这种语气开口的时候,戚述就直觉感到不妙, 可惜现在想拒绝已经太晚了。
果不其然, 电话对面莫名其妙,蹦出了奇怪又可怕的称呼。
戚述为此牢牢摁住了侧边键, 试图把通话声音调小。
“好——黏——人——”尽管音量已经变小,但还是能听清楚。
钓自己拨过去, 又这么说自己?
哪来的倒反天罡。
戚述深吸一口气, 听着江知羽的胡言乱语, 率先有些吃不消。
然而现在掐断貌似不合适, 戚述握着手机,察觉到有不少道视线戳在这边。
这么匆匆关掉,貌似显得心虚和避讳。
戚述有一些迟疑, 但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值得窘迫, 大不了把偷听的下属们都拉去灭口。
“Fannar,你卡住了?”他指的是脑子。
顾不上和戚述斗嘴, 江知羽用余光去扫走廊。
周柯这个人没有节操,陪着殷衍这位款爷,摇摇摆摆推开自己的办公室。
见状,江知羽朝手机朗声感慨。
“用得着工作时间特意来查岗吗?唔, 没有讨厌你的意思, 是我给你的安全感不够多。”他温柔款款地说。
对面的信号貌似真的卡住了, 或许脑子也差不多,陷入了微妙的寂静。
江知羽管杀不管埋, 没问戚述的死活。
瞧见周柯和殷衍杵在门口,他微微颔首, 微笑着以示打招呼。
“我这儿有点事,你们等等?”江知羽道。
殷衍显然听到了刚才那些话,惊讶地瞄了他好几眼,立即表示自己没有关系。
而江知羽偏过头,用侧脸对着这位客户,再继续打电话。
“对了,你出门的时候,说要亲手做饭?”他假装回忆,“我晚上没工作,那早点过来陪你。”
耳机里,戚述忍辱负重地应声。
“亲手做的是一桌鸿门宴吧。”他冷冷道。
江知羽自说自话,与他截然不属于同个频道。
“你在我家等等好了,话说你的东西乱放在我卫生间呢,下次想来过夜可以直接开口,别故意丢三落四。”
戚述被恶意揣测,茫然:“我丢什么了?”
江知羽遗憾道:“我有点正事,先不聊咯,你别太想我。”
说完,他利落地摁掉电话。
周柯看着江知羽即兴表演,本来没理解这人突然发什么神经。
不过,他结合殷衍的一系列举动,思路差不多能转过弯来。
又是全场请下午茶,又是特意拉人吃饭,有钱没处花也不至于如此体贴。
周柯听说过一些风声,殷衍嗜好漂亮男青年,这八成是江知羽发现了什么,有意识地在规避麻烦。
“哟,你对象给你送温暖呢?”周柯打配合。
江知羽给戚述扣黑锅:“是个愣头青,有一点缠人,暖得都要烧起来了。”
“听着有点作,原来江总监喜欢这一款?”殷衍道,“我以为你是单身主义。”
江知羽道:“他性格不错,阳光开朗大男孩,热恋期还在磨合,就是需要多多相处。”
殷衍打量着他,叹气:“本来我想请你一起去晚宴,现在看来你另外有约了。”
对此,江知羽表面惋惜。
实则在心里想着,谁敢去吃这顿饭?他宁可去赴鸿门宴。
同一时间的松晟大楼,戚述站在宽敞明净的走廊上。
他原先没打算临时抽身,在江知羽说出“安全感不够多”之后,终究忍不住离开众人视线。
不然以同事们丰富的表情和复杂的眼神,待会儿该掏钱付自己看戏门票了。
现在,江知羽挂断了语音通话,戚述却没有立即回会议室。
入职五年多以来,他作风雷厉风行,头一次如此犹豫。
直到休息时间结束,戚述这才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虽然江知羽刚刚持续胡说八道,但在第一句话讲完之后,戚述就已经把音量调到了最小。
周围人眼观鼻鼻观心,听不见之后的内容,可“宝贝”二字的冲击力实在太猛,大家俨然还在晕眩之中。
尤其是坐在他旁边的助理,想偷看又不敢瞄,想跑路又不敢动。
整间屋子氛围堪称坟场,所有人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此刻还没来得及被拉去火葬,不过自我感觉一只脚已经踏进墓地。
会被灭口的吧,大家不约而同地绝望了,以戚述的破脾气,肯定会把大家浇水泥封马路。
“抱歉,遇到一个人,他这里不太行。”戚述开口。
他点了点太阳穴,又比了个叉。
手势的意思是头脑不太灵光。
近处有同事是马屁精,见戚述打破僵局,连忙笑着附和。
“我说嘛,对面瞎讲什么呢,想象不出来戚总黏人的样子啊!”
他的话音落下,其他人瞪圆眼睛,感到更加崩溃。
操,还敢去想象,好大的胆子,在场的无辜群众很诧异。
助理打圆场:“哎呀,戚总现在就算谈恋爱,也是正常的嘛,到时候给大家发喜糖。”
“真没有。”戚述不愿意被误会。
他风轻云淡地跟了一句:“就算谈了,和傻子交往也犯法。”
“让我们回到正题,下一位汇报的是谁?”助理头疼,“请上来打开你的PPT。”
下午的办公节奏本就紧凑,戚述难得在场,大家珍惜见面的机会,也想找他请教问题。
随即,同事们集中注意力,把心思转移到了工作上。
随着市场多方洗牌,大鱼开始吃小鱼,小鱼准备吃虾米,里面少不了投行的手笔,并购重组一直是近几年的风口业务,不缺项目不缺资源。
报酬极其丰厚的同时也有代价,这份工作流程长要求高,想顺利匹配很费劲,有些忙到最后无疾而终。
好在松晟这边,戚述主管并购团队,成交率向来领先许多。
他是个形象非常鲜明的领导者,给人的印象不可冒犯也难以撼动,做的决策往往清醒又敏锐,值得被信任和跟随。
很多人诟病他的强势,不过在部门里,其实他并不独裁专断,会耐心听每个人的汇报。
眨眼来到下班时间,他们拖了大概半小时,戚述解答完眼前问题,又理清各项重点。
在这之后,他回到楼上继续处理公务。
江知羽:[之前没有打扰你吧?]
江知羽:[我这儿有个客户很难搞定,我想推掉饭局,借你伪装一下男朋友。]
戚述看到留言,回复:[猜到了,以后要是把别人充作娇妻,请提醒他开静音。]
江知羽懵懵懂懂:[为什么?]
戚述想了想,回复:[听得耳朵有点疼。]
江知羽看到他这么说,不禁哼哼了一声。
紧接着,江知羽散漫地打字。
[你的领带夹真的丢在我这里,要我送过来,还是你跑一趟?]
戚述:[你过来吧。]
发送完这行字,他补充:[吃什么外卖?]
这会儿如果回家下厨,怕是八点才能吃到一口热饭,没有必要如此折腾。
江知羽挑食:[不吃香菜不吃葱,也不怎么吃蒜泥,有劳。]
戚述打电话给酒店,让他们安排送餐,随后坐上公车离开,这时城市天际已然暮色四合。
公寓窗外是橙红的火烧云,江知羽软绵绵地窝在沙发上,抛了抛手里的领带夹。
他将其放进衣服口袋,起身时伸了个懒腰,再步伐轻盈地前往怡枫上邸。
他对这条路线已然了如指掌,继而在保安处登记信息。
用随身携带的钢笔写完手机号,江知羽合上盖子,随后若有所觉地朝后望去。
松晟的黑色慕尚打着转向灯,竟熟门熟路地开进了小区。
“戚述也住在这里?”江知羽有些意外。
这辆车直接停进地库,江知羽走在路面上,没办法探究戚述究竟住在哪边。
不过,他没有上门拜访的需求,其实戚述住在哪里都无所谓。
到Alfred的家,男人正在餐厅里喝水,桌前摆好了四菜一汤。
两个人吃这点差不多,江知羽在他对面落座,顺带归还了领带夹。
“明天你去股权做讲座同传?”戚述问。
“对啊,资料全准备好了,也去看过场地。”江知羽回答,“在大学里设备还不错。”
这件事聊完,戚述仿佛八卦狗仔:“那客户是怎么回事?”
江知羽咬了口鱼片:“茂丹的太子爷,我顶班的时候见过一面,大概风流浪子想处处留情吧。”
解释完,他困惑:“你很好奇?”
“不,随口一问。”戚述淡淡道,“没那么关心。”
江知羽耸了耸肩:“我看他也就一时兴起,晾他这么一次该消停了。”
说完没多久,他刚吃掉半碗饭,忽地手机有陌生来电。
他见是本地号码,于是不作多想,接听以后居然就是殷衍。
“江总监。”殷衍道,“今天没能约到你,以后还有机会吗?”
对面大概喝了点酒,背景有一些嘈杂。
江知羽道:“你们想和蒲音继续合作,这边随时欢迎,有需要可以和周老板联系。”
“你很介意是不是?”殷衍忽地问。
他有些沮丧:“上次我帮你买单,后来店家退款了,今天你也没吃我请的下午茶。”
茂丹科技是长期客户,乙方说话不能太难听,拒绝的措辞要注意分寸,太含蓄太激进都不行。
江知羽揣摩了一下,道:“抱歉,我没想给你带来困扰。”
“你的男朋友是假的吧。”殷衍说,“之前我们聚餐,你真的不像是有对象了,别人说你上下班也是独来独往。”
闻言,江知羽不禁看了眼戚述,发现对方眼神很深,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被这么注视着,他的喉结略微滚动,一时间忘了否认质疑。
Alfred听清了吗?
他们的扮演似乎有些拙劣,殷衍回过头来并没有相信。
思及此,江知羽有些无奈,或许Alfred只是看热闹,毕竟五分钟前还在说自己不怎么好奇。
被客户纠缠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江知羽年轻好看,没有依靠和后台,很容易被当成目标。
他有应对的经验,大不了就是被使绊子,久而久之对方丧失兴趣,也就不再针对自己了。
“喂,喂?江知羽?”殷衍嚷嚷,“我这儿饭局结束了,过来找你行吗?”
江知羽动了动嘴唇,琢磨着该如何表达排斥,戚述朝他摊开了手掌。
江知羽:?
“有点吵,这种闹剧不太下饭。”戚述道。
这么说着,他拿过手机,听到殷衍在演琼瑶剧:“我带着礼物过来找你好不好?”
“他要是见你,那谁来陪我?”戚述轻蔑地嗤了声。
他把江知羽摘了出去,冷淡道:“我特别黏人,又没安全感,你别见怪。”
第23章 情人
戚述在公司里能建立威望, 不止是依靠职权,他说话做事气场很强,有种与生俱来的傲慢, 会令周围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并下意识地选择服从。
现在戚述讲着电话,即便没有故意散发戾气, 也足够有压迫感。
电话那端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不由地一愣, 继而想起江知羽对男朋友的描述。
阳、光、开、朗、大、男、孩。
殷衍:“……”
“他真的和在你谈恋爱?找朋友假装的吧?”殷衍见识多广, 依旧感到不对劲。
手机开着公放, 戚述道:“说了却不信, 那要怎么证明?我们接吻喊你来现场观看?”
这下不光是殷衍被噎住,江知羽也顿了顿。
他放下筷子,示意戚述别这么乱讲话, 而殷衍道:“哥们儿, 别这么嚣张,哪怕是夫妻往后还能离婚呢。”
怎么说也是浪迹花丛的公子哥, 感情经历丰富多彩,这时不办公事,更不把对面当回事,口头没什么遮拦。
殷衍吊儿郎当又表现嚣张, 但凡情绪不那么稳定, 很容易被激怒。
可戚述叠起食指敲了敲桌沿, 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
“反正你过来骚扰就属于撬墙角,我正当回应那叫做打小三。”他高高在上地提醒。
他再停顿半秒, 忽地记起了要紧事。
“噢,对了, 没让你上桌吃饭呢,你连第三者都不算,请你有点被拒绝的自觉,不然我吃醋了还麻烦江老师哄。”
旁边的江老师:???
这时候怎么这么起劲,之前不还阴阳怪气说自己听得耳朵疼?
说完,戚述掐了来电,将手机递给江知羽。
“他最近经常来找你?没听你说过,怎么这么烦人。”戚述又开始查岗。
江知羽戳着碗里的米饭,闻言倍感无辜。
“啊?你不是说自己不好奇吗,我就少讲几句,省得你万一嫌烦。”
戚述说:“我发现这件事需要共享信息,不然再有类似情况我演不好。”
江知羽更迷惑了,刚才这人演技超群,可以说是驾轻就熟,专业打击小三小四,简直天生吃假男友这碗饭。
不过,他配合地多讲了一些背景。
“被你这么吓唬,殷衍估计死心了吧,好歹养尊处优惯了,不应该觍着脸再来。”
戚述道:“你刚才也是这么分析他的,没到半分钟他就打了你私人电话。”
说起这茬,他凉飕飕地唏嘘:“Fannar,殷衍反倒有你正确的号码。”
江知羽:“……”
原来戚述发现了端倪,江知羽匪夷所思:“你为什么会知道……之前你想打我电话?为什么?”
戚述厚颜无耻,想说自己要当报喜鸟,向他亲自发去松晟的录用通知。
话到嘴边,他看到江知羽满脸诧异,俨然没想过自己会联系,也没想过要留真实手机号。
穿好裤子就想甩个一干二净,试图用最粗暴的方式收场。
两个人坏到一块儿去了,戚述意识到这点,暗地里改变念头。
他说自己当时想简单地关心下,床伴的腰腿是否还酸涩,膝盖的淤青有没有养好。
江知羽登时警惕,连响油鳝糊也顾不上吃了。
“和你什么关系啊,没安好心。”他每次回忆都觉得屁股疼。
并且,他挑刺:“谁和你是床伴呢?能不能少说床这种字,喝醉了才有的一夜情而已。”
戚述从容道:“真的只有一夜?”
四两拨千斤,江知羽沉默了,如果他之前坚定地斩断纠缠,想必现在能义正辞严地点头。
可惜没抑制住那份躁动和吸引,两人岂止是一夜的关系。
哪怕上次停在互相帮忙纾解,那晚也确确实实有过同床共枕,那枚领带夹就是证据。
江知羽在洗手池边发现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嫌麻烦,也没想立即归还,而是捏着这个诱饵,等戚述后知后觉地找过来。
找过来,然后呢?他全凭直觉做事,没认真思考过下一步。
此刻他被戚述打量着,有些局促地撇过脑袋。
“最开始我觉得应该这样,是你总要过来扰乱我。”江知羽微微皱了下眉头。
他又想栽赃陷害:“你这里是盘丝洞吧?”
听见这个说法,戚述感到很滑稽,不禁扯起嘴角。
江知羽搞不懂这人在琢磨什么,好在没有被追着盘问,于是内心松了口气。
尽管戚述不会这么轻易地放人一马,可至少现在风平浪静,江知羽埋头继续吃饭。
之后收拾餐具,戚述穿上黑色的防水围腰,身后潦草地系了个结,做家务的姿态很利落。
江知羽抱住胳膊倚在门框上,不经意地瞄了一眼,再强行让自己盯着地板。
过了会儿,他没能忍住,又偷偷瞥过去。
江知羽没觉得自己真正地认识过对方,因而眼神里怀有几分新奇。
就事论事,他不熟悉Alfred的来历背景,也摸不清Alfred的内心活动,甚至没试探出真实姓名,这比萍水相逢还要陌生。
与此同时,自己却已经了解他的身体线条。
走势流不流畅,肌肉结不结实,具体到人鱼线是否清晰,碰到皮肉的话触感如何……
自顾自神游到这里,江知羽低着头,假装没事找事地搓了下手指。
“我想喝酸奶。”他感觉再待下去有点危险,这样像极了被喂饱后等待开宰的猎物。
“记得旁边有超市,我导航一下……”
戚述指了下厨房,打断:“这里就有。”
没能顺利脱身,江知羽烦恼地用脚尖踢踢地板,再磨磨蹭蹭地打开冰箱。
随即,他看清里面保存的东西,惊讶地眨了下眼。
冰箱内除了酸奶,还有荔枝味的果冻。
粉色的零食包装袋很显眼,江知羽无法忽略,又觉得自己好似踏入了香甜的陷阱。
“你怎么也是学人精?”他转头和戚述说。
也?
戚述心里一动,但没问是谁同样被这么骂过,估计和自己一样不是好东西。
“我不吃这么甜的东西。”他回答,“下班路上想到了,就去买了一些。”
江知羽“噢”了声,不想和戚述离太近,喝着酸奶就坐去客厅。
随后,他在茶几上发现收银小票,拿起来检查了一下。
结账的时间是今晚六点半左右,看来戚述没有撒谎,继而江知羽开始细瞧购买清单。
总共就两样东西,其中一个是果冻。
另外一个是避孕套。
江知羽:???
“Alfred。”他气势汹汹地杀回厨房,“你在准备什么?我现在就要走了!”
戚述若有所思:“你翻了小票?”
“谁让你心里的水太黑,我根本不需要翻。”江知羽嘴硬。
戚述淡淡道:“我买单的时候,货架有产品做活动,然后就想起了你上次逛超市,问我怎么家里没有。”
“你那时候说自己不需要。”江知羽顶撞。
戚述见他紧张,淡淡地捉弄:“之前是一个人用不上,现在需不需要全看你。”
江知羽受不了被他这么看着:“你不要来蛊惑人。”
戚述站在他的盘丝洞里,眼神落在江知羽的周边。
这些视线一缕一缕,轻得几乎没分量,但又能将人严密地包裹起来。
江知羽下意识地绷住了脊背,再听到戚述很风度地应声。
“要是你无动于衷,我就算进化成了蜘蛛精,也留不住你半步。”
“行,是我放纵。”江知羽抬起桃花眼,屏住呼吸去对视。
“双方各取所需,你要的和我想的一样吗?既然做不了朋友,那请你自我介绍一下,你在以哪种身份和我讲话?”
兜兜转转到这步,把话挑明了也没关系。
“领带夹就是我有心遗漏的。”戚述道,“放在水池边那么晃眼,怎么可能走的时候看不见。”
虽然江知羽是恶意猜想,认定对方城府深沉,但戚述不是完全无辜。
承认和追逐欲望并不丢脸,何况戚述生来就是野心家。
即便江知羽是一团蓝色的火焰,只要自己有兴趣靠近和摸索,那他就不介意被点燃。
“这几天不吱声,是在等着我来低头找你?”戚述揣测着,轻轻地勾起唇畔。
“我也在等你开口,然后我会说,夹子上的红宝石更衬你,和你那天晚上的眼尾一样艳。”
江知羽没法接这种话,后悔让戚述有了契机满口荒唐,然而这时候阻止没什么用。
戚述道:“能朝你讲这种话的是什么身份?流氓吗?这就听不下去了,你要不要马上逃走?”
话音落下,他一直望着江知羽:“江老师,我没有给你锁门。”
江知羽转身就走,指尖用力地掐着掌心,觉得眼前的一切忍无可忍。
但他来到玄关,坐在换鞋凳上,瞧着不远处颀长笔挺的侧影,又忽地笑了起来。
翻涌的血液一下子就平静了,继而变成一种更深、更浓稠的情绪。
如果他戴着智能手表,能够检测身体数值,此刻必定危险地响个不停。
可是没关系,江知羽无声地说着。
对方不会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你是没有锁门,不过你也走出来干嘛?”江知羽小幅度地歪过头,感受着心脏如何撞击胸腔。
他揶揄:“礼貌到跟着我要送客吗?”
戚述刚刚在厨房里,如今站到了走廊上,
江知羽往后一仰,松弛地靠在墙边:“流氓没有拦路打劫,你做得不够称职啊,之前没干过这行吧?”
戚述表现得克制:“天色很晚了,我送你到门口。”
“有没有人说过你看着特别高不可攀?”江知羽没有动作,“平时没少被供起来吧,刚才能让你感觉到失控吗?”
紧接着,他又说:“你经常让我有这种想法,好像没有办法驯服你。”
戚述淡淡道:“那你同样没有顺从过。”
“在我扭头要走的时候,你直接把我扛起来,用力地制止住,说不定我就动摇了。”江知羽转而道。
“毕竟我会被荷尔蒙驱使,会想不管不顾去发泄,可惜你不是彻头彻尾的流氓。”
戚述当然不会像江知羽说的那样做,矜持使得他清醒地止步,立于厨房外面凝视对方。
“这样吗?我感到抱歉。”戚述虚伪地接茬。
江知羽探讨:“我心跳还是很快怎么办?现在我打算充当病患,请问你能不能胜任医生?”
没给戚述回复的机会,他抢先说:“算了,你又不懂救治,比较擅长捣乱。”
“所以还是当情人吧。”
江知羽一边判断着,一边偏过脸,目光缓慢地扫过戚述。
继而像猫科动物狩猎般,这双眼睛轻微地眯了一下。
他道:“走过来,抱我。”
第24章 甜味
过不过去?抱不抱他?
这句诱导不像挑逗, 没有半分热情谄媚,更像是明晃晃的指令。
戚述听到的时候,感觉字词新鲜又稀奇。
众人投向自己的目光往往压抑、精明、小心翼翼, 没有谁敢大胆试探, 更不用说肆意拉扯。
现在江知羽望着他,眼底狡黠又透澈, 青涩交织私欲,全都一览无余。
他们的阅历和心智早已成熟, 知晓每一股暗流会带自己卷向哪个方向, 当下, 探讨“情人”是什么定义, 未免单纯得有点滑稽。
彼此没有支配和被支配的区分,只有想要或不想要的默契。
在这种心照不宣的时刻,江知羽撩起眼睫, 神色里写着答案。
想要。
而戚述用体温作为回应, 臂弯线条结实清晰,或托或搂都很稳当, 江知羽被打横抱起来。
戚述没有拥抱过别人,手没有摆到最恰当的位置,力气也用得不太对,可江知羽不那么在乎。
对方有点莽撞, 不过自己就要弄乱成这样。
江知羽的破坏欲作祟, 妄图窥探戚述更赤i裸的一面, 看看那张不动声色的脸,是否也有某个瞬间会失态。
但戚述没让他得逞, 视线扫过他的泪痣,眼神如墨色潭水一般难以探究。
这场恶作剧的地点从玄关到卧室, 没人顾得上开灯,但似乎正好符合这段关系。
不见光,也不用看清楚。
只需要遵循本能就可以。
江知羽仰起脖颈,去解戚述的衣扣,他并不习惯帮别人卸下衣衫,灵巧的指尖有些迟钝。
于是他抽掉领带就放弃了:“你自己来。”
戚述接过那条领带,伸手的时候,江知羽以为这是要脱自己衣服,下意识地缩了下肩膀。
紧接着,他右眼的泪痣被轻轻抚过。
或许这个动作还可以描述成摩挲,细致得仿佛在观赏展品,让江知羽莫名有种被瞄准的感觉。
“我去浴缸放水。”戚述慢条斯理地说,“绒绒,我帮你洗?”
江知羽闻言,鬼使神差地“唔”了声,点点脑袋以示答应。
第二天,他就为此陷入了自责,打开那间卫生间的门,都没好意思迈步踏进去。
浴缸虽然被简单地清洁过,但瓷砖上全是残留的水渍,被弄得一塌糊涂。
江知羽选择换个卫生间洗漱,推门出去,戚述已经在吃早饭。
男人现在看上去衣冠楚楚,江知羽磨了磨后槽牙,背地里哼了一句“禽兽真会自我伪装”。
尽管昨晚没厮混太久,但他认定了戚述本性恶浊。
这家伙确认过自己的膝盖已经养好,再用厚实的浴巾垫着,江知羽就跪坐在上面。
他上身趴到浴缸的边缘,软绵绵地泡在水里,再根据记忆交叠双腿……
思及此,江知羽不太自然地低下头。
“我起床的时候看了下,你的腿稍微有点红,但是没有肿起来。”戚述率先搭话,“这样需要药膏吗?”
“用不着。”江知羽不假思索地回答。
戚述敏锐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在背面?”
“算不上,主要是那样我没法看见你的脸,猜不到你会用什么神色打量我。”江知羽的别扭来自于陌生。
说完,他就吓唬:“如果你在嘲笑,那你就完了。”
戚述道:“没有,真要说内心活动的话,应该是在困惑。”
“你那时候还走神?”江知羽睁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他立即补充:“要是你兴趣缺缺,我们随时可以停止。”
戚述单手撑着头:“我在想什么时候能打开避孕套,上次我没有弄好,下次要认真点,请江老师教教我。”
江知羽:“……”
没想到对方居然在惦记这件事,他转而磕磕绊绊,沉默了两三秒。
江知羽继而抬起下巴:“那你要先让我足够满意。”
他还是用腿帮的忙,不过,细究差异的话,昨晚和之前有点不同。
江知羽没再那么戒备和抵触,能够正视戚述带来的刺激,有意识地去追逐乐趣。
如果戚述当时提起更进一步,江知羽大概不会拒绝。
可戚述没这么打算,江知羽也不主动邀请。
没什么特殊原因,身体合拍、氛围沉浸,处处挑不出错处。
可能是缺了一点情难自禁,或是一些超出承受范围的刺激。
毕竟两人不存在所谓的爱意火花,无论夜里如何缠绵,这仅仅起源于生理需求和冲动。
他们不是原始动物,互相拉扯之际,都要求自己懂得适可而止。
更何况,双方没有做玩咖的经验,认识的时间也不长。
哪怕言语层面敞开了,赤i裸相对的时候,也多少会有生疏挂碍,像他俩那样已经非常过头。
“松晟开的讲座在哪里?我送你。”戚述另起话题。
江知羽报出了某所名校,道:“你的车太招摇了,我还不想出名,一个人去就可以。”
“殷衍万一来蹲点怎么办,到时候就该说我不解风情,当场对你表演小三上位。”戚述道。
若不是戚述讲起这茬,江知羽压根没有殷衍放在心上。
他干嘛把人记得那么牢?
江知羽纳闷完,随之态度动摇,怕殷衍真的干得出类似行径。
趁着他没那么抗拒,戚述递给他便当盒子,里面是加热过的麦芬和贝果。
“走吧。”戚述说,“见客户宜早不宜迟,提前十分钟省得半途有点事。”
听到他这样讲,江知羽怔了怔。
他发觉他们这方面有点相似,可说出来貌似太亲密了,两人在床下不该有什么纠葛。
于是,江知羽咬了一口贝果,模糊又敷衍地应声。
来到高校门口,时间尚且充裕,他正好吃完早餐,转头与戚述告别。
“不会有人看这里吧?”他朝窗外探头探脑。
戚述冷笑:“放心,没有人知道这是你炮友的车。”
江知羽想朝他翻白眼,堪堪地忍住了,紧接着拿好东西前去礼堂。
戚述停在树荫下,看着他的身影渐渐离开,没过多久,松晟的公车也出现在附近。
那群人没注意到戚述的存在,过了一会儿,打电话来询问他今天是否有空。
“我们和高校合作了一场讲座,您在这方面也很有见解。”露西说,“院长觉得您能露面再好不过了。”
“他请的是你们。”戚述道,“我去了,该坐哪把椅子?”
露西道:“您当然是坐哪里都可以。”
戚述轻描淡写:“我想去同传间当保镖呢,也帮我配一套设备?”
露西顿了下,没想到他会在意这件小事。
她立即解释:“戚先生,我们找江总监没别的意思……”
“没有就好。”戚述淡淡地打断。
“他那版底稿写得不错,没用上的话很可惜,麻烦你和张总说一声,临场爱换台本的老毛病记得改一改。”
听到他这样嘱咐,露西语塞了更久,答应着稍后会如实传达。
“您对江总监很照顾。”她多说了一句。
戚述道:“你们都知道了,他是我挑的人选,总不能没见过我就被吓跑。”
露西挂断电话,转头与张总说了电话内容。
发现张总的脸色很难看,她无意去触霉头,找了一个借口避去外面。
江知羽凑巧也在后门透气,朝她挥了挥手。
露西问:“紧张吗?”
“还好,等下要是即兴发言,我也有预期。”江知羽道,“你们这边随意就好。”
露西道:“这么周全啊?”
江知羽散漫地说:“戚述招我当合作方,我不该在他楼上溜达了一圈,就被赶出松晟园区吧。”
复杂的职场多说多错,露西只是微微一笑。
来之前,江知羽做足了准备,然而今天的行程远远比想象中顺利。
念着底稿准点解释,他暗地里春风得意。
散场的时候,HR们出来公布惊喜,搬来许多箱子分发奖品,在场的男男女女都能领取。
这类福利不要白不要,大学生们踊跃参与,一时间没有人离开。
江知羽从同传箱里出来,踮着脚尖瞧了几眼,发现松晟拿来的是糖果点心。
“哇塞,今天是520呢。”有同学说,“我拿回去分给室友。”
另外有同学挠挠头:“我真是单身太久了,刚才差点没反应过来,这日子是什么意思。”
江知羽从来不过520,但礼品是他喜欢的小众牌子,进口渠道不多,在国内很难买到。
他闲着也是闲着,跟着学生们一起排队,由于长得显嫩,半点也不突兀。
糖果和企业宣传册一并赠送,江知羽将前者塞进包里,把后者丢进了垃圾桶。
另外一边,戚述打开朋友圈动态,刷到HR实时发的现场图。
[今天来财大做活动,感谢各位同学的热情!]
紧接着,他点了点照片,粗略地扫视了一圈。
没见着江知羽的人影,戚述关掉页面。
至于公司发的礼物,糖果包装幼稚可爱,全是草莓牛奶味。
他多看一眼都嫌味道太甜,不明白哪个成年人咽得下这种东西?
这个疑问冒出来,飘过脑海没三天,居然得到了具象的解答。
因为江知羽捧着这东西来到了他家。
“Alfred。”江知羽道,“这个味道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戚述浑身写满了排斥:“哪来的糖?”
“松晟讨好学生的小把戏。”江知羽道,“我混在里面,拿到了一盒。”
戚述迟疑了下,问:“难道他们没有发现?”
“没关系,松晟的是笨蛋。”
江知羽轻快地说完,见戚述杵在沙发不动,不禁皱了皱眉头。
“你吃不吃呢?”他盘问,“噢,你八成讨厌甜食……”
江知羽一边说着,一边作势要收起来。
然而,戚述摊开手掌,言辞凿凿:“我为什么不吃?”
第25章 回礼
落地窗外是漫天晚霞, 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
戚述说完之后,江知羽往他这边挪了挪,膝盖因此不小心靠在了一起。
“那你刚刚干嘛不吱声, 我以为你不喜欢。”江知羽道。
戚述无声垂眸, 看了看两人贴着的腿,然后视线慢慢地往上移。
他回答:“没有, 我在想吃几颗。”
江知羽熟练地拧起罐头,倒满戚述的掌心, 用行动表示不用客气。
他再自己拆了一颗, 糖果立即被牙齿咬碎, 嚼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空气多出草莓的味道, 青年舒展着匀称清瘦的肢体,慵懒地往后靠到抱枕上。
手里的玻璃糖纸被铺开,光线透过七彩纸面, 投映在白净秀美的脸颊上。
“小时候我收集了一整本糖纸, 这个牌子设计得最好看。”江知羽道。
他思索:“草莓的不算招牌,柚子更香一点, 可是经常会断货,掐着点去找也遇不到几次。”
戚述发觉江知羽大概喜欢柚子,唇膏也是这种味道。
他接茬:“以前这应该不太方便买。”
“法国货,我爸带着我去那里生活以后, 高档商场能找到, 这几年没怎么见着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江知羽道。
“但我爸爱管我吃零食,觉得小孩会蛀牙, 他在家的时候我就不可以吃……幸亏他忙得不怎么回来。”
戚述道:“你似乎和奶奶感情更好。”
“是的,因为我爸恐同。”江知羽说到这里, 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可我偏偏对男人有感觉。”
他的桃花眼很有灵气,漂亮又多情,目不转睛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旁人很容易被他扰乱心神。
戚述听着他的笑,仅仅是安静地打量他。
“好吃吗?”江知羽的舌尖舔了下嘴角,朝他偏过脸。
戚述学着他嚼碎糖粒,反问:“你是来分享礼品的吗?”
拿着东西上门,并宣布松晟的都很笨,两人在沙发上闲聊……
仅此而已?
戚述是明知故问,江知羽当然没这么想,他们在床下都不算认识,又怎么可能单纯地拜访寒暄。
“这属于工作溜号。”江知羽和他装蒜。
“工作积压成山,客户心思活络,每个都要改十多次版本,我被弄得烦了,自己放自己下班。”
戚述道:“看来江老师最近财源广进,手头不少生意忙得没完。”
江知羽回答:“捅投行狗的窝了吧,最近他们圈的峰会扎堆,我赶场子都快哑掉了。”
嘀咕完,他道:“也能理解,大家要赶在戚述前面办完,免得撞上档期被抢风头。”
戚述不关心别人如何避开自己,当下得知业内的动静和防备,眼神也没有任何波动。
他专注地听江知羽讲话,说:“要不要喝一杯温水?”
“没那么讲究。”江知羽道,“我来之前发你消息,你是不是正巧有事忙?”
戚述道:“我去锻炼了,没有及时回。”
“在健身房?”江知羽接茬。
戚述很少去举铁,也不会刻意地增肌或减脂,所以他的身材框架劲瘦流畅,看起来比较自然。
他实话实说:“不,我经常去击剑俱乐部,天气凉快的话会打网球。”
江知羽以为他在耍酷,没怎么认真对待。
因为前者是非常小众的运动,需要投入的成本很高,真能持之以恒的人少之又少。
以投资圈那帮人为主,都是去俱乐部学点花架子,转头拿来吹高格调。
不过,Alfred肯定比那些人好多了,无论言语是真是假,反正腹肌确实看得见摸得着。
江知羽道:“我也会一点点,有空可以玩。”
随口这么一说,场面话而已,没人放在心上。
哪怕江知羽真的有点本事、真的有了空闲,也是去找朋友们有来有往地社交,大大方方在明处互动。
至于戚述这里,都是做最出格的事。
得知他刚刚锻炼完,江知羽的念头绝不是下次可以一起,而是想到面前的男人出过汗没多久,这会儿已经洗过澡了。
“你下班之后先回了趟公寓?”戚述望着他。
江知羽散漫道:“你怎么猜到的?”
他们靠得太近了,戚述抬起手,拂过江知羽捎上的鬓发,碰上去凉滑又柔软。
他能闻见对方的沐浴露味还没散去,其中甚至还夹带着清新的水汽。
为了确认这并非幻觉,戚述倾身过去,高挺的鼻梁蹭过江知羽的脖颈。
江知羽对这种亲密接触还是不太适应,但手搭在戚述的肩头,指尖稍稍用力,并未推开对方。
情绪有很多种发泄方式,他选择了最鲁莽的那一类。
和躲在狭小衣柜不同,在这里,江知羽没有被遗弃的感觉,他是切切实实被包裹住。
夜色逐渐覆盖晚霞,直到再也不见一丝光亮。
在晦暗不清的视野里,他不需要体面,不需要稳妥,走进一场风暴也可以。
半个月前,江知羽口口声声腱鞘炎,放不开长年累月的拘束,闭着眼睫任由戚述来摆弄。
现在他虽然还是没有技巧可言,但懵懵懂懂地摸索着。
咬过一口的禁果鲜美多汁,这是最具有吸引力的诱饵,江知羽开始品尝其中的味道。
他的右手被沾湿了,渗到指缝之间,黏腻的触感让他有些无措,可戚述不让他立即去洗干净。
到后来就涂在了自己身上,江知羽嫌这样脏,羞恼地耻于正视。
戚述微挑眉梢:“你有洁癖?”
江知羽内涵:“上过卫生课,我是文明人。”
“讲文明还弄得到处都有,全是你的东西。”戚述道。
江知羽本就喘着气,吃力地调整呼吸,这下更不愿意和他讲话了。
他不允许自己发出声音,觉得会很丢脸,于是下意识地抿紧嘴唇,不多的力气都用来咬紧牙关。
不忍着的话,会是什么样子?
戚述想了一想,醉时的记忆七零八落,之后江知羽就往往矜持。
这么走神没到半秒,念头就被轻易地打消。
因为情人这种身份太单薄了,说到底,逢场作戏各得其所,谁贪心谁就显得很滑稽。
戚述没有成为笑料的经验,也没有往这方面发展的想法。
到了深夜,江知羽半张脸埋枕头里,而他起身去卧室外面拿水。
本来已经打开冰箱,拎出两瓶矿泉水,戚述顿了一下,又放进去一瓶。
他在厨房煮热水,倒在玻璃杯中,端进去递给江知羽。
“烫。”江知羽闷闷地挑刺。
紧接着,戚述看了看自己喝过两口的矿泉水,打开瓶盖打算拼凑一下。
“你喝过了,上面有你口水。”江知羽折腾,“我可没想和你间接接吻。”
戚述拿了新的进来,这下江知羽消停了,他润过沙哑的嗓子,趴回床榻里休息。
借着昏暗的壁灯,戚述坐在床头,注意到江知羽腰窝处的阴影。
“我明天要去松晟,睡觉了。”江知羽轻声嘟囔,“闹钟会不会吵着你?”
戚述道:“去那边做什么?”
江知羽道:“上班啊,少爷,我需要打工。”
讲完,他自觉有些敷衍。
“并购那边的秘书约我看参会名单,上面有几位特殊嘉宾,需要重点聊一聊。”他补充。
戚述绕回之前的问题:“不会吵到我,我也得去上班。”
“你不用打卡,应该睡到几点钟都可以?”江知羽道。
戚述道:“我平时八点自然醒。”
江知羽奇怪:“像你这样的工作,需要那么早吗?根据我的认知好像都是晚上才去应酬。”
戚述不知道聂铭森和江知羽说过什么,江知羽又对自己产生过哪种错误理解。
他道:“有同事专门做公关,白天不需要来公司,但我还管其他的事情。”
“做陪局打点人脉,也要负责管理线?”江知羽昏昏沉沉,有些困惑。
戚述也疑问:“什么?”
“我那天在会所看到你,旁边还有你的甲方爸爸。”江知羽含蓄地提及。
戚述茫然了一会儿,继而反应过来,江知羽说的甲方爸爸是杨牧川,那天自己是过去捞酒鬼。
擦肩而过的照面,不可能让人误会那么深,戚述扯了下嘴角。
“聂铭森怎么和你说的?”他追究。
江知羽的记忆力特别好:“全球可飞,和老狐狸们牵线,比正常服务业还累。”
戚述深吸一口气:“你觉得呢?”
“好辛苦啊,你也早点睡吧。”江知羽被说烦了,想要结束话题。
见戚述没有下一步动作,他安慰:“卖艺不卖肉,合法收入又不丢人,我老板为了拉业务天天赔笑。”
圈子里真有这类人存在,自身有些背景,认识一些上层权贵,而这点资源正被其他人所需要。
利用这层优势,他们就可以与各方周旋,从中赚取利益。
明面上,这类人被客气地称为“顾问”,其实就是做一些捣糨糊的事情。
戚述被弟弟坑害,这点暂且不论,江知羽居然能相信,使得他不禁陷入沉默。
由于他有一些反常,江知羽道:“你这样看我我睡不着。”
“多少钱能当你甲方?我买一晚上。”他阔绰地说,“请你躺下来去琢磨天花板。”
说的时候,戚述正盯着他,漆黑的眼眸很难看穿情绪。
话音刚落,那道视线就收了回去。
“江老师,我没那么值钱。”他意味深长地回应,“你想怎么用直说就可以了。”
江知羽欣慰于他的服务意识:“下次我想早点洗手,你别总是蹭我的腿。”
戚述光是口头询问,这时候又没说答不答应,江知羽困极了,也没跟这人一般见识。
第二天,他去松晟,戚述的秘书给他申请了访客证。
“门卫看到就会放您进来了,长期有效。”秘书道。
江知羽道:“谢谢,这样省力很多。”
他们走去会议室,半途中,有人匆匆忙忙地跑过,顺道与秘书打了个招呼。
“这位是戚总的生活助理。”秘书与江知羽介绍,“迟到了,不过领导不太抓考勤,应该不会发现。”
另外一边,生活助理同样抱有侥幸,火速来到工位。
看到戚述就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他险些当场找根绳子吊死在办公室里。
“戚先生,抱歉,我堵车来晚了。”生活助理果断承认错误,“请问您这是?”
戚述拿出一张照片:“你买得到这个吗?”
生活助理定睛一看,图上是一盒进口糖果,前几天公司大批量进货,在财大做活动的时候发过。
“股权部门买了好多,剩下的还在公司里。”生活助理道。
戚述蹙了下眉:“我没有拿那些,这是别人送我的礼物。”
生活助理:“。”
敢问上司寻常一句废话都懒得多说,为什么现在要解释得如此细致?
随即,戚述切入正题。
“买点柚子味的,本部人手一份,付款走我的私账。”他吩咐。
这对生活助理来说不是问题,转头就能安排妥当。
只是,生活助理怀疑他在和隔壁股权打擂台,不禁有一些犹豫。
“今天不是520,也不是521,突然要发这些东西,该怎么对大家说?”
“没必要提起我的名字。”戚述回答,“我觉得这个口味更好吃,就想请他们尝尝。”
靠,真和隔壁杠上啊?助理大吃一惊。
买糖果实在不是戚述的风格,话说回来,收礼物也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电光石火间,助理记起戚述之前在酒店,貌似发生过一些暧昧纠葛,现在这招太像是打着幌子讨好谁。
助理道:“您想送哪位啊?这么搞的话,会不会让人有顾虑……”
“没关系。”戚述开着他的电脑,这有一部分监控权限,可以看秘书和江知羽经过楼下走廊。
他愉悦道:“是一个笨蛋,肯定会混进来。”
第26章 探索
投资者大会请了各机构的头部领导做圆桌, 从阵容和含金量上说,这是松晟每年最隆重的对外活动。
第一批的名单被调整多次,筛选到了五十多个人, 秘书介绍这些都是贵客, 当天需要频繁接触。
“我在表格里标注了公司和头衔,搜名字都有不少新闻访谈, 到时候我们和公关部开个会,大家同步一下信息。”
秘书细致地说着, 江知羽翻阅纸张, 这些人来自全球各地。
里面混了四种以上的语系, 从阿尔泰到印欧, 分布得很复杂。
“我和他接触过。”江知羽指了指其中一位德国人,“有点高冷,不太爱讲话, 需不需要找他的同胞做招待?”
笔译是人和文字建立桥梁, 口译则是许多人之间的切磋,需求场景立体灵活, 还要读懂言语之外的眼神和空气。
对接方是什么性格,又有什么雷区,该安排什么样的人员去交流,和活动主题一样理当摸清楚。
秘书道:“那你有人选?”
“可以让总部调配, 人才储备很丰富。”江知羽解释着, 再打听, “这边和来宾们的关系怎么样呢?”
秘书道:“都不错,否则也请不来。”
江知羽问:“我主要跟着哪位高管呢?想细划一下范围, 和其他同事分头了解。”
秘书道:“等下我去问问杨总吧,如果他们想指定人员, 我尽快给你发邮件。”
“我怎么记得这方面该让戚总点头,活动换人负责了吗?”江知羽好奇。
秘书摇头:“戚总虽然专业上计较,但这方面只要别掉链子,安排谁都能凑合过,杨总倒是比较挑剔。”
江知羽恍然大悟,反正自己听从松晟指挥,也是和谁都可以。
这时候聊得差不多了,他打算起身告别,让秘书不用踩着高跟鞋送客。
“正好我还有谈话,这次就不送您了。”秘书无奈地叹气,“我们随时保持联系。”
江知羽笑着问:“下一场谈话似乎很棘手?”
秘书道:“有位同事表面做老实人,在外当花心男,被前任做成pdf,这两天传遍互联网。”
说到这里,她唏嘘着无妄之灾:“我被交代了任务,明天之前必须让他签好辞职书。”
金融圈再怎么乱,也是背地里偷偷摸摸,在公众面前要讲究脸面。
他们对负面绯闻尤其敏感,pdf标题写着《松晟人渣脚踏三条船》,公司必须第一时间划清界限。
“唉,做并购那么累,不明白这人哪来的空搞花花肠子。”秘书感慨。
她和江知羽说完,两人走到电梯间,那位花心男就在这层楼特意守着。
看到秘书来了,他快步上前。
“文件有一部分根本没拿证据,是神经病在空口臆测!公司规定也没说我该被开除,你们收走我的电脑算什么?”他质问。
秘书说:“半夜三点在洗脚店消费六千,难道记录是捏造的吗?你前女友提交了更多记录,我稍后会有说明,现在请不要打扰别人。”
那人看了江知羽一眼,没有顾忌:“反正我不会和你沟通,如果你们选择暴力开除,我们就走劳动仲裁!”
“和我沟通是没什么用。”秘书平静道,“这块地方全是戚述说了算,他开口让你今天走人,你觉得自己明天能进门?”
听到戚述的名字,那人如同被浇一头冷水,登时没了刚才的气焰。
“你可以去找他,只要他改变主意,全公司上上下下不会有半个字的意见。”秘书爽快地收尾。
江知羽不知道戚述有多凶,感觉对方的形象十分可怕,单单是被抬出了名字,就极具威慑力。
闹事的男人灰溜溜地走掉了,完全没有继续纠缠的意思,似乎是不敢去面对那位顶头上司。
随即,秘书朝江知羽耸肩:“管得严,闹出舆论是死罪。”
“我明白。”江知羽了解松晟的风格,他们对合作商也会筛选风评好坏。
之后秘书上楼,江知羽下楼,继而他注意到前台在发放东西,有许多员工过去凑热闹。
门口乌泱泱一片人,他好奇地多瞧了几眼,继而发现大家手上拿着糖果!
而且和之前的是同款,味道居然变成了柚子。
“为什么这里在送礼物?”江知羽自动贴到队伍的末尾。
有人回答:“好像之前在财大搞活动,买的奖品没有发完,说是今天见者有份。”
江知羽闻言没有多想,当是他们买了多种口味做准备,最后剩下这些做内部处理。
紧接着,他顺利领到一份,拍照发给了Alfred。
江知羽分享:[原来他们还藏着这个。]
Alfred似乎在羡慕:[好吃吗?]
江知羽善良又大方:[采购的人很有品位,你尝过就知道了,到时候分你一半。]
不吃甜食的戚述:“……”
他看着通知沉默片刻,问:[自提还是上门?]
江知羽轻快地打字:[这还要喂你嘴里?当然是你过来。]
怕Alfred无所事事现在就出发,江知羽紧接着做出补充。
[最近我没空,昨天给自己放了一晚上的假,现在要赶工作量。你想不想周末来?]
发送完这句话,他没有专程等待回复,把手机揣进了口袋里。
平心而论,Alfred的气质和性格很吸引人,长相也符合自己的癖好。
江知羽愿意循着本能找寻刺激,但本身不是浅薄的花痴,纠缠过几夜而已,远远犯不上为此牵肠挂肚。
他甚至没有主动了解对方的兴趣,局限在床笫之间,不再有想法深入认识。
富二代、捣糨糊、没野心……
这几个标签一贴上去,出了门就不像同路人,江知羽全程没冒出过多余的念头。
想让他发酵出更强烈的探究欲,首先要真的值得他目不转睛。
还能出现什么惊喜吗?
江知羽不抱期待,怀着随时可以抽身的心态来消遣,如果Alfred会让他意外,自己不介意心脏多跳那么两下。
“我怕江总监会有心脏病。”戚述被秘书询问意向,看到第一行的名字不禁嗤笑。
秘书出于流程,先找到了直系领导,打听他要不要挑出一位翻译专家,到时候在现场专门为他做交传。
这回戚述破天荒地没敷衍,打开蒲音的表格看了起来。
正赶巧,杨牧川也在他的办公室,竖起耳朵听到他这么说,立即表示自己会好好照顾江总监。
“那天我也很忙,要见好多人,董事长塞了我社交指标。”杨牧川抓住机会。
然后他卖惨:“我的英语很差,没江知羽在旁边帮忙的话,根本坚持不下去。”
“噢,你这么要紧?”戚述冷笑,“那我让周柯亲自来搀着你。”
“你特么的又不指定他,我用用怎么啦?”杨牧川无辜。
“担心你不讲职业道德,公费骚扰合作方。”
戚述这么污蔑完,一本正经地道:“江知羽当天就在我这边吧。”
“你变得好正义啊,改行做超人去了?”杨牧川匪夷所思。
戚述听完不置可否,等到秘书离开后,身旁的合伙人立即换了一套说法。
“超人半夜里拯救城市,你这货和谁热热闹闹一个被窝?”杨牧川憋不住八卦。
戚述垂下眼,想到江知羽的诸多表现,莫名勾了下嘴角。
他的自我认知很清晰:“没什么,他大概想玩玩我。”
“胆子那么大?哥们儿,好惨。”杨牧川用前辈的口吻指点,“情场不好混,你当心被吃死。”
戚述勾了勾嘴角,虚心受教。
“好的,我至今还记得你前任要和你分开,你哭着说谁认真谁就是人下人,倒贴的结果那么悲惨我敬谢不敏。”
“操。”杨牧川爆脏话,“你当成乐子笑了半个月,现在装什么同情心泛滥?”
“抱歉,那时候没见过舔狗有点新鲜。”戚述假惺惺地安慰。
紧接着,他收到了江知羽发来的照片。
青年的手心很白,纤长的指尖透着粉,随后,戚述再看到他在图上拿着糖果。
回复了几句话,江知羽似乎以为他会登门得很积极,有意地说起近期工作忙碌。
戚述不想让对面产生这类误会,于是高冷地敲了一个字“好”。
“工作时间处理私人消息,又被人家操纵于股掌之中?小心他分分钟爽够了跑路。”杨牧川观察他的表情,调侃。
戚述抬起眼:“他一个人玩爽了就能跑?那我还没够。”
其实江知羽没考虑过类似问题,毕竟初尝情事是什么滋味,正值二十五六的年纪,对这方面颇有新鲜劲。
工作日,他特意和戚述强调自己没时间,暗示对方不要过来打扰,到了周末需要加班,他又加快节奏免得影响私生活。
“哟,江老师怎么今天也在公司?”萧徽拎着公文包路过,和他打招呼。
江知羽道:“有个活动的晚宴座位表出来了,在查周围的背景经历,免得我说错话。”
“辛苦辛苦。”萧徽说,“对了,殷衍怎么说你有男朋友?我没见过影子啊。”
江知羽顿了顿,道:“你打发殷衍就好,没必要和客户多解释。”
萧徽追问:“怎么了,他在追你?”
“没有这回事,只是不想牵扯。”江知羽守口如瓶。
萧徽道:“噢,我以为你被传了风言风语呢,让殷衍别和大家瞎说。”
江知羽没想到这里被戳穿,但他没有提前和同事串好说辞,也不去责怪别人说漏嘴。
无论是否有过撒谎,自己的动机已然明确,殷衍并非不谙世事,肯定知道他的用意。
江知羽思及此,干完手头的活就走了。
他回到冷清的公寓,独自看了一会儿电影,却怎么也无法沉浸,干脆打开电脑敲敲打打。
[关系存续期间,双方固定一对一。]
[不能影响对方的现实生活,不能侵犯隐私。]
[……必须戴好措施。]
约定写到这行,江知羽把这个删掉了,自己又没允许过对方更近一步。
过了会,房门被敲响,他飞快合上电脑,不假思索地去迎接。
然而站在外面的却不是戚述,而是左顾右盼的殷衍。
“原来你真的住这里?”殷衍诧异,“我们经理说你住在怡枫上邸,我还奇怪你怎么会一个人租大平层呢。”
上次天气下雨,茂丹的经理询问过江知羽的住处,表示可以送他一程,被江知羽委婉地推掉了。
不料这人转头就透露给太子爷,职场上真是什么东西都能拿来献宝。
江知羽蹙了蹙眉,有些戒备地问:“你怎么找到了这里?”
他在门口没有让步,殷衍尴尬地杵在公共过道上。
“哦,随口问问就出来了啊。”殷衍油嘴滑舌,“你的地址是机密嘛?”
江知羽难得强硬,平时笑眼盈盈,似乎在哪里都能融洽地打成一片,这时脸上不见半分狡黠,唯有认真和警惕。
“不是,但请你离开吧,我这里从来不接待客户。”他提醒。
殷衍说:“我们就不能从朋友开始认识?”
面对胡搅蛮缠,江知羽保持着斯文:“不能,我男朋友说……”
殷衍笑着打断:“哪怕你真有男朋友,谁说对象只能找一个,对吧?你看着没那么古板啊。”
“殷先生,你的观念让我感到被冒犯。”江知羽无动于衷,隐隐被触犯底线,“我觉得彼此需要留一些颜面。”
然而,殷衍讨价还价,懂得如何软磨硬泡。
“让我进去喝杯茶,之后我就走,开车过来一个小时呢,我找到这里就已经累了。”
就在江知羽快要忍无可忍的时候,殷衍则跃跃欲试,迈步想要挤进去。
可惜他没能如愿,反而被一只手往后扯了几步。
动作说是“捏”也可以,因为有那么一瞬间,殷衍感觉自己的肩头快要碎掉。
突如其来的疼痛下,他没有办法叫嚷,但扭过了头去瞪。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冷淡的脸,如果说江知羽气质温和,在人群中游刃有余,那这个人完全是江知羽的反义词。
锐利、强势,第一眼就让人觉得有距离。
“你他妈谁?”殷衍猛然发火。
戚述压根不把这种纨绔放眼里:“你挡着我的路了,来这里有事?”
殷衍被他问得一噎,继而戚述往下说。
“没事就快点走吧。”他不耐烦。
“再打扰别人甜甜蜜蜜,我不介意去你爸公司一趟,让他们听听你私下是什么嘴脸。”
这么挑衅着,戚述颔首:“茂丹科技,这路很好找。”
殷衍自幼被养在温室,领略的都是花天酒地,周围往往恭敬客气,他没和戚述这类人对上过。
他也没见到过如此冷冽的眼神。
像野兽,和风度的外表格格不入,殷衍条件反射性地倒吸气。
江知羽真和这么危险的人待在一起?他实在难以想象。
他一时间忘记了反抗,戚述松开手,不屑于多嘴碎叨。
“关门。”殷衍听到戚述对江知羽说。
由此,殷衍僵硬地看过去,戚述这时侧过脸,瞧着晃神的青年。
不过半分钟的工夫,戚述的神色完全变了样,不仅没有一丝戾气,甚至显得有些散漫。
殷衍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但他没有机会观察细致,防盗门被紧紧地关上。
砰。
随着一声闷响,里外分割成两个世界。
江知羽感到头疼,也心有余悸,除此之外,自己被别人撞见一出闹剧,还觉得有些丢脸。
情绪错综复杂之际,他站在沙发旁闷闷不乐,低着脑袋发愁。
“这里隔音效果好吗?”戚述看着这间房子。
江知羽不知道他怎么有心情盘问楼盘质量,自身尚在低迷的状态里,难以立即调整回原样。
所以,江知羽心不在焉地答复:“每月租金八千多块,你说呢?这不是隔断房。”
潦草应付完,他不禁瞥向门口,纠结殷衍是否已经离开。
“别看那里。”戚述出声,制止了江知羽的神游。
紧接着,江知羽收回视线,不得不正视前方。
戚述端坐在沙发中间,旁边摆着灰色兔子的玩偶,还有几只卡通抱枕。
他身形高大,外表成熟稳重,看上去与四周温馨的陈设格格不入。
可他与江知羽对视的时候,整个人莫名融入了其中。
江知羽眨了眨眼,想为门口那场冲突说抱歉,又想为对方的解围说感谢。
内心挣扎了一会儿,他却什么也没讲,因为他察觉到戚述也许没那么喜欢听场面话。
微妙的氛围持续片刻,最终被戚述打破。
他专注望着江知羽的眼睛,看清了其中的动摇和苦恼,忽地淡淡笑了起来。
客厅沙发宽敞,多两个人也绰绰有余,可戚述道:“过来,坐我手上。”
第27章 氤氲
最开始, 江知羽以为自己听错了。
手上,这要怎么坐呢?他没有顺从地靠近。
戚述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江知羽脸上,观赏他的迟疑、纯净和逞强。
紧张的时候, 江知羽会习惯性地咬嘴唇, 不过幅度很细微,不仔细看的话, 根本瞧不出他的小动作。
比如现在就是这样,他还故意撇开脑袋, 不愿意正眼去瞧戚述。
不仅如此, 同时偏要偷偷打量一下, 用余光扫着人家的长腿, 再暗落落地往上面挪。
当视线缓慢地移到了戚述的侧脸,江知羽终于往前走了半步。
两人本就靠得很近,剩下的那几步距离, 他不太清楚自己怎么迷迷糊糊地走完了。
屈起一只膝盖半跪着, 沙发的皮面从而略微下陷,江知羽怕重心不稳, 搭住戚述的肩膀,眸光有些闪烁。
他没有直接坐到对方腿上,犹豫之际,腰被戚述轻轻地单手扶住。
掌心温度偏烫, 隔着单薄衣料透进皮肤, 这个举动的鼓励意味很浓, 似乎在催促着江知羽继续。
可江知羽颤颤眼睫,保持着不上不下的姿势, 并未继续做下去。
……他的手在干嘛?
怎么乱碰。
江知羽想到这里,已然条件反射性地弓起了后背。
尽管彼此并非第一次如此贴近, 但他还没完全适应对方的存在,以及对方制造的尖锐刺激。
那只手戴着陀飞轮腕表,镜面配件有些凉,偶尔蹭到江知羽的背脊,让他忍不住想要躲。
有力的左手没有因此被甩开,从他的腰窝游走到肩胛骨,再沿着脊骨回到下方。
他继而轻轻掐了下江知羽的侧腰,江知羽细微地发着抖,感觉有一些痒。
他差点软绵绵地塌下去,在坚持不住之际,戚述及时地把他牢牢托住了。
两人面对着面,江知羽这次干脆闭上了眼睛。
门后的殷衍是否已经离开,积压的工作是否能够处理,这些烦心事统统被淡化。
在他清醒的脑海里,唯有那只手带来的触感。
粗糙,温热,不被拒绝地往下滑落,更过分地到处作乱。
江知羽勉强撑在沙发上,说是坐在戚述的掌心也没错。
屋内一时没人讲话,彼此交错着呼吸,江知羽感受到自己逐渐升温融化。
过了一会儿,戚述低声朝他说:“我去下卫生间。”
江知羽不出预料地选择对着干:“干嘛?喜欢冲冷水澡?”
“今天没这么打算。”戚述淡淡道,“但刚才沾到过殷衍,想再洗一遍手。”
把殷衍说得和病菌一样,江知羽觉得戚述大概有洁癖。
爱干净是好事情,他放任戚述暂时离开,在这之后就被稳当地抱到了腿上。
戚述带着香皂的气息,在江知羽的注视下,垂眼摘下了腕表。
这块贵重物品被随意地抛到了茶几上,他再度伸过手,但没有去摸江知羽的脸,之前碰过的地方也全都绕开。
江知羽有些懵懂,继而浑身一怔,没再开口提问。
戚述手指匀称,骨节好看分明,甲面被按时剪得干净圆润。
而且他的指尖很修长。
江知羽之前就发现了,但没有格外留意过。
现在他终于有了切身体会,又碍着这种滋味陌生别扭,干脆把脸埋进了宽阔的肩膀上。
有什么洁癖?都是假的,江知羽懊恼地想。
他们几乎贴得亲密无间,他能发觉对方同样在一点点变化,耳畔的呼吸却始终平稳克制。
下一秒,江知羽的唇畔蹭过戚述颈侧,那呼吸终于乱了半拍。
“原来你这么怕痒?”他恶作剧得逞,满意地笑了起来。
戚述拍了下他,眼底漆黑深邃。
“如果你还有力气,那再吃进去一点。”戚述哄骗。
这么说完,江知羽咬了他一口,戚述没有半分闪躲,完完全全接了下来。
他们由此纠缠得更热切,江知羽被翻身压住,又不甘示弱地直起身,试图拿到主动权。
沙发承载两个成年人的重量,被这么一折腾,立即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可这种时候谁管这么多?他们只注意得到自己的心跳,还有对方的喘息。
两双室内拖鞋都摆得歪歪扭扭,一点也不成样子,任谁看到这种场面,都不会联想到他们在外有多么体面。
过了会,江知羽浮着薄汗,眼角潮红地穿好拖鞋。
他扭过头警告:“你拿香皂多洗几遍,喂,让你现在就去。”
戚述打趣:“Fannar,怎么系上腰带就变得这么凶?”
“如果你有本事让我恭敬,我也不介意温柔一点。”江知羽道。
他不怎么内疚地提醒:“规则就是这样,需求之内互相妥协,别的要看你能拿出什么东西,让我心甘情愿有更多兴趣。”
闻言,戚述漫不经心地“噢”了声,似乎是受教了。
说到身份范围,情人也分很多类型,有的是聊以慰藉,有的是短暂过渡。
于是,戚述饶有兴致地问:“我目前算什么,小白脸?”
江知羽实话实说:“我没怎么想过,你觉得自己属于哪种就是哪种吧。”
戚述道:“知道了,小白脸一般还能走明面,我这种得叫做野男人。”
既然提到了这茬,江知羽无意惹出感情麻烦,不妨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
哪怕这都是双方心知肚明的废话,戳破的话有些自作多情。
“我也一直没问过你名字,你应该早明白了,其实我不在乎,你走出这扇门,是谁都可以。”江知羽道。
戚述扯了下嘴角:“你怎么胃口那么大,不怕我万一是你想不到的人。”
江知羽确实很难被唬住,他走过的天地何其宽广,阅历丰富又有经济能力,更别说性格底色写着几分潇洒。
和仔细规划每步路的人不同,他上名校读强势专业,拿到学位证就回国改行,这种冒险的选择全凭自己心意,没点胆量真的做不出来。
大多数人都畏惧变故,为此再三顾虑,江知羽则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他甚至有些没心没肺,随意所欲得过分。
这和他的成长经历有很大关系,从小被奶奶娇惯着,初中开始缺过爱但没缺过钱,跟着爸爸去哪里都会被礼让三分。
像这样被宠大的人,你想让他患得患失、胆战心惊,他还要反问你到底几斤几两,这边需要掂量一下再做反应。
“唔,你的语气都不怎么困惑。”江知羽向戚述说,“自己就有答案吧。”
这么回答完,他再开起玩笑。
“除非你是我们的亚洲区主管,或者全球总部的高层,那我和你说句对不起,不小心睡到你真的冒犯了,有劳你高抬贵手别连周柯一起问斩。”
江知羽想象到这里,遗憾地摇摇头:“可惜主管们都是白种人。”
戚述道:“如果是你的合作方呢?”
在这里他的用词很微妙,他只提合作,并不说甲方乙方。
在大众的刻板印象中,甲方总是碾压乙方,两者是地位和能量完全不平等的对立关系。
可戚述知道,江知羽眼里不是这样,这个人的世界是个巨大的扁平面,只分为有意思和没意思。
往常与客户们礼貌有加,这仅仅是出于江知羽的专业素养,而不是他觉得对方位高一等。
这时候被戚述询问着,江知羽一边思索,一边歪过脑袋。
“要区分是哪类客户,是茂丹那种的话,我假装无事发生。”江知羽不以为意。
戚是笑了笑:“松晟呢?”
江知羽眨眨眼,比了个打枪的手势,朝戚述开了一枪。
“那你夹住尾巴藏着点吧。”他面无表情道,“要是被我知道了,我一定让金融狗好看。”
见到戚述轻轻嗤笑着,似乎又想质疑些什么,江知羽竖起食指,意思是适时嘘声。
他对这种白日做梦的话题不太热情,如果戚述肯脱掉上衣展现线条,那他倒是很乐意多瞧几眼。
但戚述没有任何孔雀开屏的意图,江知羽耷拉着脸有些烦恼。
“你怎么手机那么忙?”他看到戚述一直在打字。
戚述道:“有工作留言,有的在等我回复。”
江知羽捧场地说:“天哪,那你在公司还挺重要?”
“算不上,这么大的机构,没了谁都能转。”戚述没领情。
江知羽轻声哼哼,在他旁边打开电影,戚述来之前,他已经走神地看过了开头。
这时候他聚精会神,偶尔喝一口饮料,顺带悄悄地瞧旁边一眼。
戚述对他的把戏了然于心,习惯性地想现场拆穿。
可是,当戚述真的再一次抓到把柄,莫名其妙地把话咽了回去。
江知羽那么八面玲珑,示人的每一处都光彩照人,飘过来的眼神却格外柔软。
像一团绒毛,碰巧吹到自己身上,只要抬手就会被惊动,然后再也难以抓住。
戚述沉默地想到这里,终究没有开口,任由对方一次次偷瞄。
过了五分钟左右,江知羽貌似不动了,他转而主动去好奇状况。
江知羽正在犯困开小差,之前两人在沙发上纠缠,他被揉了揉头发,当下也还没有梳好,显得有些乱糟糟。
这是自己留下来的痕迹。
思及此,戚述鬼使神差地没提醒江知羽整理仪容。
而就在他看个起劲的时候,江知羽慢吞吞地开始伸懒腰,这使得戚述立刻做回了正经工作。
“嘶,这片子好催眠。”江知羽嘀咕,“我还是拿笔记本加班吧。”
他打完哈欠,再迟钝地扭过脑袋。
戚述面容冷淡疏离,噼里啪啦地在软键盘上打字,不知道如此勤奋地干了多久的活。
“Alfred,你这样不会有职业病?”江知羽搭话。
之前戚述闷了半天不吱声,自己都察觉到这样太笨拙,整个人不是很正常。
此时此刻,他仿佛故障机器在重新调试。
“你不该最清楚吗,关于我的手好不好。”戚述道。
调试成功,对答如流,他自认为一切恢复了正常,那些片刻的晃神只不过是错觉。
江知羽与他划清界限:“我能清楚什么?”
继而戚述望过去,谨慎地提供证据。
“不是亲自检查过么?”他勾唇,对江知羽几近围追堵截。
“要是不好的话,刚怎么能把你弄这么湿?”
第28章 同居
江知羽听完, 立即嘴硬说自己才没有。
戚述淡淡笑了一下,顺着他的话应声,陪他睁眼说瞎话。
“我衣摆和裤腿上都沾到了, 既然不是江老师流出来的, 那应该是屋顶漏雨吧。”他道。
这时戚述披着黑色浴袍,白天穿的那套衣物凌乱不堪, 全部被塞进了洗衣机。
而且外面天气晴朗,没有下雨的迹象。
意识到这点以后, 江知羽的耳朵有点烫, 但他强撑着接茬。
“这里是不太好, 都让殷衍混上楼了, 我看门卫和前台也要修一下,怎么随便放人进来。”
每月租金大几千的公寓,怎么也说不上差, 物业集团主营五星级的酒店品牌, 这里是他们的旗舰级商业住房。
平时住户们刷卡进梯,临时的访客则需要登记和确认, 今天殷衍能够上来,安保并没有问过江知羽的意思。
说到这件事,江知羽闷闷不乐:“殷衍没有其他的事可忙吗?怎么这么烦人啊,赶都赶不走。”
富家子之间存在区别, 有的从小被严格管教, 注重修养和品格, 有的则被溺爱骄纵,脾气蛮横不知道天高地厚。
像殷衍那种人就很棘手, 家里本来开的是汽修店,而不是轮胎公司, 中途靠运气突然发迹,一朝改头换面。
殷家父母常年忙着打拼事业,疏忽了对儿子的关心和管教,在这种情况下,小孩属于野蛮生长,变成什么样全凭自己脾性。
殷衍沉迷花花世界,松散于自身的培养,被父亲捞进公司也不太成器,论能力被放去了基层轮岗。
私下里,他为所欲为不用多说,能让员工们都传他夜夜寻欢买醉,那该是玩得毫无顾忌,不知道被撞见过多少次。
这些还是小问题,江知羽觉得最麻烦的是,殷衍看起来脑子不太好。
聪明人和聪明人之间心有灵犀,很多话、很多事讲究点到即止,可殷衍这副样子俨然是被戳烂了都没用。
不像Alfred。
江知羽忽地冒出这么一句,想完之后,下意识往人家身上瞥去。
他对清澈愚蠢的帅哥向来没有兴趣,但自我感觉天生胃口不大,也吃不进大权独揽、野心勃勃的显要。
智商不用太高,权力和地位也不用出众,头脑足够斗斗嘴打发时间,就像玩休闲类小游戏,这样的就比较适宜。
江知羽默默拿捏了一会儿,而戚述发现这人又在看自己,不禁有些别扭。
怎么回事,看电影的时候要瞄自己,骂殷衍又要瞄自己?
扭头这么多回了,还没有看够?
戚述想到这里,风轻云淡地认为不用当回事,抬手在对话框打了个错别字。
注意到以后,他顿了顿,沉默地摁着删除键。
算了,对方一而再再三地眼神打搅,当然会影响到自己做正事,戚述琢磨着。
清空掉输入框的内容,他干脆暂时搁置这封邮件,转而也望向了江知羽。
“我怎么记得有个人之前就说,殷衍是一时兴起,应该熄火了来着。”戚述道。
“拒绝了那么多次,谁知道他这么锲而不舍,还能没脸没皮地找上门。”江知羽嘟囔,“我可不觉得他真对我有多少感情。”
他的语气很平静,显得有些漠然。
“因为我好欺负而已,换成和他一个圈的人,他再爱玩也会有忌惮,现在被关到门外,也是在享受自己的势力,说不定还觉得爽……毕竟我拿他没别的办法。”
戚述好奇:“放以前你怎么做?”
江知羽道:“冷处理,过两个月肯定消停了,一直收不到反馈,没人愿意浪费太多时间。”
而且,蒲音客户大多是尖端群体,再不济也是暴发户,时常被周围刻意讨好,这些人往往自尊心很强。
偶尔低头示爱可以说一句“直率”,经常热脸贴冷屁股则是另外一码事,他们受不了自己的姿态如此卑微。
说两个月已经是放宽后的期限,大部分人熬不到半个月,就把这部分视作黑历史。
不过话说回来,江知羽虽然不是第一次被人追求,但真的是头一回被堵门……
“别人最多给你发信息,屏蔽几个礼拜就没事了,殷衍守在公寓楼下怎么办?”戚述和他想到了一起去。
江知羽嫌那样的场面太难看:“换套租房吧,或者让我上司分点外地的活,我出差一段时间。”
戚述道:“这套房子你自己装修过,里外花了不少钱,为殷衍直接退租,是不是太给他面子?”
江知羽回答:“我换家具的时候就想过搬家问题,其实住了两三年,也没那么亏。”
戚述撑起头:“你想的时候,应该默认是哪天自愿离开,而不是现在这样避风头。”
江知羽确实没那么心甘情愿,准备说自己还是出差比较好。
然而,戚述抢先道:“既然你要负责松晟的投资者大会,那么下个月就该开始了。有那么多细节需要跟进,你做异地连线?”
“我可以来回通勤。”江知羽说。
“在你离开京市的时候,有些同事大概就看不得你再回来。”戚述点破。
那次在论坛幕后偶遇江知羽,他也见过了他的两位同事,听到他们三人讨论工作事宜。
萧徽表面上对江知羽和气,实际没那么友善,至少不是看机会落对方头上,自己还能衷心祝福。
尤其是投资者大会的主导位置,无论之后是否能与松晟持续合作,写在简历里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一笔高光。
如果江知羽无法全力以赴,公司内部肯定有争议。
到时候大家再度抢起来,无论最后有没有找松晟换人,在江知羽都要多出一些波折。
到了这种阶段,本就是求稳,江知羽对此心里也有数,多想想就会打消念头。
现在被戚述先一步点明,他苦恼:“大不了我去好朋友家里住。”
戚述问:“是让你做狗仔的那一个吗?”
他在提炸鸡店的事情,那会儿聂铭森来兄长家暂住,吃晚饭的时候两方偶遇。
那会儿江知羽偷拍了戚述,还被朋友调侃,这时候被提起来,对此有些印象。
江知羽好笑地勾起嘴角,想说干嘛记得这么清楚,随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没敢让戚述表现一下记忆力。
因为那个时候,陶奕白不仅讲自己做狗仔……
还提到了这位“野男人”看上去很会做。
思及此,江知羽瞬间安静下来,乖巧得像一只还没学会飞的雀鸟。
他支支吾吾说自己和那位朋友关系不错,在英国读书的时候就认识。
“他是本地人,最近在国贸开酒吧。”江知羽道,“为了生意方便正好在附近住着一居室。”
戚述猜测:“那面积估计不大,想挤下两个人够呛。”
这酒吧显然在起步阶段,一般来说,创业期都不舍得砸太多成本,租房肯定也是精打细算。
国贸周边的房产两极分化很严重,要么是隔断房和老破小,要么是价格昂贵许多的高档楼盘。
朋友八成选择的是前者,一居室就二十多个平方,虽然各类功能五脏俱全,但买的快递多了都放不下。
“没关系,我可以打地铺。”江知羽道,“刚回国的时候我住的更差。”
戚述不经意地试探:“床垫下有颗豌豆都硌得慌,原来还能这么委屈自己?不找家里帮忙吗?”
江知羽落落大方地回答:“闹翻了,而且我不准备服软。”
合着是离家出走,看着处处都通透,实际上一身反骨比谁都硬。
戚述开口:“那我俩没有绝交吧,从退租说到打地铺,怎么就不提怡枫上邸?”
江知羽:?
没想到对方话锋一转,居然能拐到这个层面,他甚至怔了有十来秒钟,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两人的关系非常浅薄和直白,根本扯不上人情事故,江知羽没有考虑过要向他求助。
这样总是觉得不太恰当,尽管两人从认识的开端就已经出格。
“无论我上不上得了台面、能不能见光,在殷衍那里,我反正和你不清不楚。”戚述补充。
他看向江知羽,慢条斯理地问:“放你被他继续纠缠,那我是不是太大度?”
江知羽试图调侃他:“殷衍和我说了,我可以不止谈一个男朋友。”
“可惜我很保守,不能接受开后宫。”戚述回答,“对大房的称号也没什么兴趣。”
没有打岔几句,他绕回正题:“Fannar,求助我不该是性价比最高的方案吗?”
江知羽难以否认这份说辞,稍加思索之后,依旧有些犹豫。
“可惜现在我不看重性价比,只介意自己是不是乐意。”江知羽道。
“其实你都不用求我,勾勾手指就可以了。”戚述仿佛引诱,“毕竟我们之间哪有这么纯情。”
江知羽道:“我不想把事情弄那么复杂。”
他指的不是殷衍和公务,而是自己与对方,目前这样做炮友可以,没打算横生枝节。
戚述轻飘飘道:“哦,我想得很简单啊,那套洋房面积大,多住一个人绰绰有余。”
见江知羽没有吱声,他继续说:“凑巧我最近工作不太顺利,能做做好人好事来积德。”
“不顺利?”江知羽半信半疑。
“老大过不久要来我这边,有好几个同事排队投诉我。”戚述回答。
“这算不算职场霸凌啊?发现自己被排挤,我这阵子真是吃不下睡不着。”他开始卖可怜。
要是被其他部门的高管听到这句话,估计现场就要卷袖子群殴。
什么被霸凌,被排挤?
戚述在松晟横行霸道,就差一手遮天了,连最重要的峰会也交给他负责,大家被压制得无法翻身,指望着董事长主持公道,让别人能喘口气。
可无辜的蒲音江总监怎么会了解这些呢?
听到这里,他有些同情戚述了,尽管自己在集体中很受欢迎,但也知道被孤立有多难过。
“好吧,我再想想。”江知羽松口,“到时候就当是合租给你结款。”
诱饵被咬住,戚述撩起眼帘,得寸进尺:“不用给我钱。”
江知羽觉得滑稽:“这不是嫖资,来路干干净净,你干嘛这么抗拒?”
戚述道:“要是我印象里没错,合租是分出去空余的卧室,室友们一起使用公共空间?”
“对啊。”江知羽点头,没发现哪里有陷阱。
戚述认真地分析状况:“那我觉得我们这样不能算合租。”
江知羽:?
“都没分过房间,怎么能收款呢。”戚述露出大尾巴狼的尾巴,“我和你不是一直都睡一张床?”
第29章 出头
周一, 蒲音环球科技有限公司,京市办公处。
这里作为标准的知名外企,考勤时间是朝九晚五, 专业岗位可以弹性坐班, 按照实际情况灵活打卡。
江知羽经常掐着点踏进办公室,拎一袋简餐提一杯咖啡, 到了工位先埋头开饭。
然而今天有些反常,许一晗乘八点半的地铁赶来国贸, 如同行尸走肉飘上28楼, 江知羽已经坐在桌前。
他轻松地靠着电脑椅, 偶尔左右转动, 看起来很散漫。
但不知道为什么,隐隐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许一晗觉得上司心情不太好, 打了声招呼就准备忙公事。
“等等。”江知羽出声喊住, “萧徽他们来了发我消息,我有事要聊。”
许一晗的位置面朝出入口, 是通风报信的绝佳坐标。
“没问题,我肯定留意。”许一晗答应完,虚掩上了领导的门。
随后,江知羽看了看时间, 致电所住房产的集团总部。
“我租在你们的铂曼公馆, 周末有人没经过我同意, 就通畅无阻地来到了家门口。”他道。
住处临近街头,建筑底层开设了几家商铺, 因此虽然有一处门卫岗,但不会特意拦住人流。
前台有两位管家全天值班, 一栋楼进进出出那么多人,有些是住户的亲友过来临时走动,行个方便让他们代为刷卡进梯。
流程上,他们应该打电话给住户确认,然而长年累月难免松懈,主观上看对方人模狗样,或当时分身乏术,便毛毛躁躁地分享了权限。
江知羽报出了一段时间,供集团做监控检查和整改。
投诉热线关心:“抱歉,请问这有没有给您造成财务损失?”
江知羽道:“没,但那个人过来踩点,核对了我的地址,我怕他阴魂不散。”
“我们明白了,请您放心,之后这边肯定严加安保。”投诉热线的态度很好,记录了这个问题。
可惜江知羽没办法放心,他和铂曼的信任暂时被打破,目前尚未回过劲来。
一开门就被别人步步紧逼,再三提醒和拒绝也赶不走,这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江知羽也无法预设殷延的行为,对方不讲逻辑只凭一头热,在消停之前自己能躲就躲。
不过,究竟是谁抖落了他的地址?
刚想到这里,许一晗发来微信:[江总监,口译部门的都来上班啦,他们在茶水间接饮料。]
紧接着,江知羽回了句“Ok”,起身走往茶水间。
他过去的时候,屋内正热闹,徐老师在聊茂丹那边的闲事。
“哎,没必要打听殷公子的感情状况了,他喜欢男人,你让我怎么做媒?”
“你能介绍Gay蜜?可他对同事只谈工作,我主动去提这些私事,多少拉不下脸啊。”
萧徽搅拌着热可可:“说不准保密做得好呢?身边不缺青年才俊,他能忍得住?”
说完,他补充:“捞到好处就偷着乐了,搞基又不可能真的娶进门。”
“从公司到背地里,怎么架的桥?人事部导出地址,给殷公子打印了一份?”江知羽插话。
萧徽顿了下,感叹:“那可真会做红娘。”
“我们别玩拍马屁的游戏就好。”江知羽道,“服务客户不是给人提鞋,出卖隐私硬拉红线也太掉价。”
话音落下,萧徽询问:“江老师,你是什么意思?”
江知羽望向他,忽地勾起唇畔。
蒲音派去茂丹的总共就三个人,萧徽、徐老师和一位美籍专家。
那位专家尽管能够使用中文沟通,可日常里习惯性用母语,像殷衍这种纨绔不会主动去打交道。
更何况他和江知羽没什么交集,并不知道具体住处。
之前殷衍含糊其辞,说他随便问问就能打听出来,透露者不是徐老师就是萧徽。
而徐老师是个热心肠,如果没头没脑被套了江知羽的信息,肯定自以为和殷衍能聊个人话题,不会介意替其他同事介绍Gay蜜。
那就只能是萧徽了,江知羽和他在周六加班偶遇,对方甚至提过,殷衍问了一些琐事八卦,这关系显然比其他两人热络。
“你不用紧张。”江知羽瞧着萧徽,回答。
“就是有地方不太合理,殷衍这种富二代,要向父母伸手讨钱,掌心朝上的日子不舒服,更别说在他身上捞好处。”
说到这里,他耸了耸肩:“但凡有点品味,真搞基也不找这种人。”
萧徽握着搅拌棒,脸色有些羞恼,一阵红一阵白。
他自视为业内的前辈,理当被礼让尊重,江知羽当众这么讲话,让他感到很难堪。
江知羽知道这一点,故意在明面上挑刺,省得他以为自己有多乖顺,往后还想找机会添堵。
至于在场其他人,大家没嗅出火i药味,听到江知羽的一番言论,恍然大悟地说这类纨绔的确不是良人。
“找对象还是找江总监这种,可以拍照发在动态大秀特秀,没朋友会评论《美人与野兽》。”徐老师开玩笑。
有人跟着调侃:“是这位美人太斯文了,会把我衬得像野兽。”
说完,那人向江知羽拜托。
“我喜欢攻击性强一点,既然殷公子是男同性恋,谁清楚戚先生直不直啊?你帮我打听一下。”
江知羽诧异:“戚先生?是松晟那位人人闻风丧胆的大魔王吗?”
“对呀,我看过他的几篇文字访谈,觉得他蛮有人格魅力。”同事解释,“有时候过硬的专业能力,比长相更值得侧目。”
江知羽笑起来:“那你可没顾我的死活,他要是能力太强,这让我怎么忽悠?”
同事绕回重点:“所以你打听一下嘛,如果他不是很直,可以上演美人计。”
“没那情趣演,我该恐同了。”江知羽婉拒。
说笑完,他步伐轻快地回到办公室,任由萧徽黑着脸,一言不发地走去口译部。
上次江知羽提议做全体讨论,梳理医疗索赔的服务经验,如今已经在内部开过一次专题。
周柯觉得这类分享很有用,让江知羽抽空做个总结,发到公司的官网让大家共同学习。
江知羽对这些东西从不藏私,也有兴趣参与进公益事业,今天去完茶水间神清气爽,腾出时间做了这件事。
上传之后,他不禁思考,这些东西能派上多少用场?
无论如何尽力而为吧,江知羽心想。
“总部说你的资料很有意思,这方面确实要注意培训。”周柯敲了敲他的门,通知。
周柯再道:“话说投资者大会的嘉宾背景,你搜集得怎么样了?万一需要打申请调人员,你记得提早半个月。”
“这周会给你申请单。”江知羽回答。
“周六你如果有空,陪我去参加一场酒会。”周柯道,“大佬太多我腿抖。”
江知羽哼笑:“找我有什么用,我只会跟你一起抖。”
周柯道:“得了吧,没见过你犯怵,到时候有牛剑俱乐部的人会出席,你准备好见校友。”
原来是有这层联系,江知羽就知道,周柯清楚他无意应酬,平时并不会带他去这类场合。
江知羽应声之后,扭头继续搜找大会的嘉宾,对方来自哪个国家,有过什么求学和就职经历,都统统做好标注。
周柯却打岔:“哇塞,江知羽,你26岁了还玩离家出走?”
江知羽无语:“翅膀一硬早就飞走了,怎么可能拖到这岁数。”
“那你是要和谁私奔吗?椅子后面藏着十六寸的行李箱,你准备搬到哪里去?”周柯如同侦探。
江知羽没想到领导眼睛这么尖,懊恼:“松晟那么大的单子还没吃干净,我不会跑路的。”
最近他要搬到怡枫上邸去,本来有些纠结,感觉这样不成体统。
可Alfred收留自己都没忸怩,他何必遐想太多呢?那样反而显得他有难言之隐。
于是,江知羽要去蹭住了,下班之前还试图寻找另外解法。
他肯定不会再与殷衍接触,这类人就是越搭理越来劲,要试图恐吓震慑,只能托其他人出面。
让陶奕白、周柯帮忙肯定不行,他们要开张做生意,讲究和谁都笑脸相迎,得罪人不太妥当。
江知羽思来想去,唯有Alfred最合适。
既然假扮自己的男朋友,险些被戴绿帽不该重拳出击?逻辑上合情合理。
然而江知羽开不了这个口,现在这样就足够麻烦别人,难道还贪得无厌让别人当打手?
以Alfred不吃亏的性格,江知羽简直能想到对方能摆出什么表情,八成会凉飕飕地嗤笑,再问自己索要报酬。
那要坐手上还是坐大腿?多占一点便宜的话,还想让自己主动掀起衣角吧?
靠,他这是在胡思乱想什么黄色废料?
江知羽懊恼地搓了搓脸,心想,太荒谬了。
殷衍说到底背景不凡,Alfred虽然家境阔绰,但硬碰硬的话,底气不一定比人家足。
如果在明面上惹人不快,指不定自己明天就要去给情人收尸,江知羽也不想让对方丢脸。
“你把殷衍弄过来了?活的还是死的?”戚述看了眼时间,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
他今天貌似心情不错,平静且愉悦,看样子还准备按时下班。
秘书忽视了他不着调的玩笑话,恭恭敬敬地答复。
“殷衍不知道您干嘛喊他过来,他家产业没有卖的意思,以为这边有公司准备强行收购呢,坐在外面很焦虑。”
“我不是说了吗?请他过来聊聊天。”戚述道,“让他进来吧。”
殷衍坐在待客室里,听秘书说二把手要与他密谈,快要魂飞魄散。
“公事上叫我爸就行了啊,我这个人靠不住,也没有话语权,你们的二把手能记住我名字,我已经很纳闷了。”他抗拒。
哪怕他不混金融圈,待在京市这么多年,也清楚戚述的名字。
讲是讲二把手,实际上这里就是戚述说了算,殷衍还听过一些小道风声,这个人手腕狠辣,背靠不可言明的大佬。
秘书道:“别让戚总久等了,他估计想要早点走。”
殷衍问:“美女,我哪儿招他不爽了,能不能给句明白话?”
秘书并不了解内情,戚述向来不会与旁人啰嗦太多,下属只用听话和执行即可。
她微笑:“您没有必要拖。”
殷衍真是服了,周末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小白脸吓唬,这会儿又被位高权重的投行高管抓来。
如果能顺利地出去,真想回头找那个小白脸出出气,殷衍咬牙切齿。
随即,他被秘书领进门,原先背对着门的椅子朝他们一转。
那位来路不明的男人,就西装革履地坐在他面前。
“你、你是……”殷衍甚至不敢直接喊出戚述的姓名。
戚述道:“远远就听到你在问了,我找你干嘛你不知道?”
他这么说着,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有心思当小三还怕被打?”
第30章 邀请
这一整层楼都是为了戚述一个人做规划, 除了他和他的秘书助理有门禁权限,其他同事有事出入都要报批。
居于寸土寸金的繁华地段,这里安静、秩序得令人不安, 有种如影随形的压迫感。
殷衍被带进来的时候, 秘书没有留在这里,熟练地反手关门, 实木的隔音门格外沉重。
合着戚述长得这么年轻,要不是切实出现在殷衍眼前, 他根本不会把这身皮囊和背景头衔联系在一起。
他也难以料到, 戚述会特意把自己喊来……
对此, 殷衍绝望了:“戚总, 我没别的意思,之前有哪里不妥,全是我自己糊涂。”
“糊涂吗?你眼光挺好的啊。”戚述淡淡道, “这么说话搞得像我为难你。”
“没有没有, 本来就是我不对。”殷衍立即改口。
之前在铂曼公寓耍横,现在他懂得圆滑。
这类货色习惯仗势欺人, 一旦遇到更显赫的势力,又最会见风使舵低头认怂。
“我这眼珠子真没什么用,怎么责怪都是我活该,被挡门外之后, 我自己也知道惭愧了, 哪怕没有这出, 我肯定不再做挖墙脚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干笑两声:“咱俩怎么可能做情敌?”
戚述高高在上地纠正:“是啊, 人家压根没考虑过你,算什么情敌呢?”
殷衍被噎了下, 忍气吞声地点了点头。
如今他再清楚不过,今天自己碰上这一遭,戚述并不是想看他谄媚赔罪。
类似的漂亮话,戚述要是愿意听,每天都有人抢着来说,犯不着拿他取乐。
戚述会与他浪费时间,单纯在给江知羽撑腰。
于是,殷衍说:“有劳您抬抬手,江先生就是我的上宾,肯定好好供着。”
他发觉戚述没应声,拍了一记自己的脸颊。
“我昏头了,还惦记着见面呢,往后绝对绕路走,不会去碍眼。”他又道。
这下戚述终于满意了,再想起蒲音和茂丹有长期的合作:“你们如果公对公碰到,没必要提及我。”
殷衍早被吓出冷汗,听到他的嘱咐,强颜欢笑地吹捧。
“好,不该说的我保证憋死在心里。”殷衍哪敢反抗,“你们的作风真低调,果然做大事就要耐得住性子,我这完全就扶不上墙。”
戚述轻飘飘地说:“噢,也没有,主要是这位江先生不知道我姓戚。”
殷衍:???
来这儿惊心动魄小半天,他以为这场煎熬快要收尾,没想到最后还有这么大的冲击。
这话要他怎么接?太考验他的本事了?!
晕头转向之际,戚述没有兴趣听他奉承,准备下班做晚饭。
“出去吧,管好你自己。”戚述冷声道,“你该庆幸那天我来得早,你没有闯进门,否则我们就该换个地方谈事。”
殷衍诚惶诚恐,几乎是逃出这栋大楼,还没从窒息的氛围里喘过气来,凑巧接到萧徽的电话。
“你前几天打听江知羽的事情,说要和他认识一下,这会儿还顺利吗?”
萧徽笑着旁敲侧击,似乎想确认两人到底有没有进展,茶水间那番动静是不是江知羽故意摆谱。
殷衍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脸问?你讲他私下人脉多玩得来,什么意思?暗示他交际花?”
闻言,萧徽解释:“他只做大客户,别人资历和证书比他专业,正常竞争项目却抢不过他……”
“抢不过就想想自己的问题。”殷衍发泄道,“原来你这么菜?行了,你明天也别跟我们家项目了,我今晚回去就找我爸商量。”
把电话往副驾驶一扔,他看到有辆慕尚从园区驶出。
戚述坐在里面,也注意到了殷衍的跑车,随即降下车窗。
殷衍没任何反应,但戚述心里有数,这人不是看不见。
他朝着跑车偏过头,别有深意地扯了下嘴角,提醒对方自己会一直留心。
当戚述拎着菜到家的时候,江知羽还没过来,于是他先行到厨房开火。
太久没有正经下过厨,又是挑战高难度菜肴,他的尝试很失败,第一锅就焦掉了。
算了,反正自己也不喜欢做家务,戚述这么想着,收拾狼藉去倒垃圾。
回到上楼的时候,正好江知羽也在了,他推着一只行李箱,待在外面没有擅自进门。
戚述看了眼他手边的箱子,只有16寸,估计平时登机随身携带。
这塞不下几件衣物,同时也表明,江知羽没打算住多久。
“你也刚到?”江知羽打招呼。
戚述道:“嗯,有点麻烦耽搁了几分钟。”
江知羽好奇:“要不要紧?其实你处理自己的事情就好,我这边没什么。”
“解决了。”戚述轻描淡写,冷酷的语气像是刚才做掉了一个人。
他转而说:“我这里没请保安,你磨蹭在这里罚站,被别人看到了当我虐待。”
两人前后脚进门,戚述自然而然地替江知羽提了行李,随后询问他打算点什么外卖。
江知羽眨眨眼:“我吃完了过来的,原来你还没有吗?那我请你。”
戚述却下意识拒绝:“不用,我也吃过了,以为你在外面跑项目会比较忙。”
“不知道殷衍能折腾多久,我来躲几天。”江知羽道,“这段时间要打扰你了。”
戚述问:“如果他不闹了,你会直接回去?”
答案是当然不会。
江知羽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最重要的是因为他有兴趣来,这和殷衍没有太大的关系,最多算一个契机。
戚述递来的橄榄枝不怀好意,可自己不害怕里面有危险。
有冠冕堂皇的理由,被风度翩翩地邀请,那么他就来赴约了。
“至少今晚睡在这儿。”江知羽含糊地回答。
两人最近有来有往,他说完,倾身摘下了戚述的细框眼镜。
他们因此凑得非常近,江知羽姿态轻盈,转手将眼镜戴在了自己的脸上。
这副镜架在戚述脸上衬得端正生疏,到了江知羽这里又是另一种样子。
桃花眼哪怕不笑也含情脉脉,天生能诱人萌生好感,他看上去温文尔雅,神情又活泼灵动。
“咦,没有度数?”江知羽察觉镜面清晰。
戚述道:“防蓝光,有时候要见一些讨厌鬼,也能用来装凶。”
江知羽在心里骂他逼王:“你说谁是讨厌鬼?”
“上班接触的人,你以为呢?”戚述请教。
江知羽没有接茬,话锋一变讲自己要加班。
这次戚述没有让他去补课的小屋子,而是打开了常用的那间书房,江知羽望进去,先是被一整墙的原文书吸引。
“你买来都会看?”他忍不住问。
戚述凉飕飕道:“像我们这些卖笑的人,就要学会包装自己。”
江知羽若有所思,这些书的种类跨度很大,从人文学科到软件编程都有,做形象包装未免太下血本。
而且,他仔细地瞧了两眼,上面居然真的有翻阅痕迹。
江知羽无意与情人探讨思想深度,装作不知道这些细节,随后戚述帮他的笔记本连上无线网。
发觉江知羽的壁纸是某部电影,戚述不经意地问:“周日这部影片有重映,你看吗?”
江知羽不想和他一起出门,担心被同事和朋友们偶然撞破。
踌躇的时候,他闪过周柯的嘱咐,立即拿来当做托词。
“我那天有别的事情,已经和老板约好了,这次算了吧。”江知羽道。
戚述只是随口一说,也没想和江知羽到外面玩。
他俩如果结伴去看电影,那像什么样子?自己难道要和对方谈恋爱吗?
就让江知羽跟周柯鬼混吧,横竖戚述管不到,也不探究这人另外有什么事。
“晚上我要去俱乐部,你在家随意安排。”戚述道。
江知羽立即竖起耳朵:“什么俱乐部?”
戚述饶有兴致:“你以哪种身份查我岗?”
“不讲就算了,我怕你会带其他人回来。”江知羽自觉越界。
然而,戚述没计较他的过线。
“只是击剑馆,就开在这附近,我魅力没江老师这么大,不会沾上桃花债。”
江知羽听完很惊讶,Alfred还真的定期运动?
紧接着,他询问:“那里会员多吗?消息灵不灵通?”
“在国贸的上班族不少,你要打听什么?”戚述感觉被交代了卧底任务。
江知羽转着钢笔:“我同事托我探一探戚述的感情状况。”
戚述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戚述是弯的还是直的?”江知羽道,“有没有地下恋情,适不适合下手?”
戚述顿了顿,缓缓地分享:“这个我现在就能回答,他背地里夜夜笙歌。”
江知羽有些吃惊:“我靠,这么劲爆?请问他对象有什么特点?我至今没摸清楚他的癖好。”
戚述盯着他看,扯了下嘴角:“描述不出来,和正常人大差不差。”
江知羽采访:“脾气乖不乖?”
戚述揣摩:“不乖。”
江知羽追问:“对戚述好不好?”
戚述冷笑:“就那样。”
江知羽大吃一惊:“这么热辣?”
戚述快要绷不住表情了,不想和江知羽继续拌嘴,拿上器具就前往俱乐部。
如果他待在家里,估计江知羽不太自在,不如主动腾出空间。
到了场地,他先去VIP休息区点一份牛排,等餐的间隙处理工作琐事。
邮箱里,助理发来一张酒会的邀请函,表示主办近期过来联系,希望他能赏脸出席。
戚述看完了,没去理睬,自己的时间很宝贵,跟谁都赏脸那不是真做起了服务业?
等到他开始吃牛排,助理打来电话,询问他的意愿。
“主办要安排座位、控制人流,您看周末有没有空?”
“有空也不去那个地方。”戚述嫌无聊,筹光交错逢场作戏,不知道哪里有意思。
他甩活:“让张副总过去就行,反正他喜欢凑热闹。”
“嗯好的,到时候有服务商也会来,我跟张总说一下,看他有没有想法。”助理干练地回答。
戚述蹙了下眉:“等等,有哪些服务商?”
助理怔住:“我听主办聊天,他们请了蒲音,具体的我可以去细问。”
“不用了。”戚述道,“你先问问张副总,他之前喝得胃溃疡,最近养得怎么样,然后再去找主办回消息。”
助理道:“没有问题,主办多给了松晟一个名额,我要不要喊上杨总?记得他也蛮喜欢社交,正愁这个月没什么活动。”
“张副总没养好的话,再和杨牧川说吧。”戚述垂下眼,用银叉刮了刮瓷碟。
助理一头雾水,不能妄自做决定:“那剩下来的名额……”
“我去。”戚述道。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