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恍惚中, 玉滟的眼里浮现出淡淡的厌恶。
池章平震惊之余,立即跟着见礼,余光瞥见玉滟没有动, 忙伸手拉了拉她,“清清!”
玉滟吸了口气回神, 抬手作揖。
“拜见摄政王。”她的声音依旧很轻, 但没了总是带着的温柔软和,冷冷淡淡,满是疏离。
褚琛的神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
“都退下。”他道。
“玉明?道长留下。”
正准备拉着自家妹妹一同?离去的池章平一愣, 不免有些惊慌的看向身边的玉滟。
怎么了?
周玉然也不由?侧目。
“哥, 去吧, 没想?到泊渊道长竟然是摄政王,真?是让玉明?惊讶。”玉滟平静的说, 后面刻意附带一句, 也算是和自家哥哥解释原因了。
原来是这样, 池章平放松了许多,虽然还是担忧,但也不敢违抗贵人的吩咐,只好磨磨蹭蹭的走了。
几个丫鬟六神无主的跟上他进了小?院, 守在门口?,担忧的看着外?面。
谁也没想?到, 泊渊道长竟然是摄政王。
一想?起之前的种种,她们心中不免忐忑。
若是王爷迁怒了自家姑娘可?怎么好?
“清清。”褚琛重复了一遍刚才池章平叫玉滟时的称呼, 心知这是她的闺名。
“你在厌恶我。”他笃定的说。
“未曾。”玉滟心中一跳, 垂眸平静道, “贫道岂敢。”
她自然是厌恶摄政王的,不为别的, 只凭他是那佑宁县主的养父这一点便够了。
玉滟有时也想?,自己?的迁怒实在是没有理由?的,害她的是沈家人,似乎与佑宁县主无关,与摄政王也无关。可?爱恨这种事情,又岂是自己?能做主的。那些人,那些事,只是想?起她就恨,不可?遏制的恨。
若无摄政王,就不会有佑宁县主,若无佑宁县主,与沈蕴和成婚的只是个寻常女子,沈家绝不会下那般的狠手要了她的命。拥有权势的人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对手下人少一些收束克制,便能对无关的人造成天大的灾难。
玉滟遭遇的那些事情,若是浅浅说来,似乎只是命运弄人,可?这些人,谁都脱不了干系。
如今只是厌恶,已是玉滟再三?克制的结果了。
“是啊,你不敢。”褚琛平静极了,平静的让刘洵等?人害怕。
不敢,不是不会。
明?明?不敢,却?还是露出了那种神情——
“所以厌恶是真?的。”
刘洵几人忍不住看向玉滟,心道玉明?道长你倒是服个软,王爷那样喜欢你,你好好说两句,他心情好了,什?么都好说。
可?玉滟垂着头,恭敬却?疏离。
“玉明?绝无此意。”
玉滟立即跪下,无比懊悔自己?刚才一时的没忍住。她自己?如何都无所谓,不过一死而已,只是担心连累了家人。
她是如此的恭敬,顺从,可?她越是如此,褚琛越是难受,一颗心时如置于?寒冰,一时又恍若油煎般。
“厌恶我的人有很多。”他说,“但里?面不应该有你。”
在刚才那短暂的时间里?,褚琛想?过很多,想?玉滟会是为何厌恶他,可?他想?不出来。为了稳固朝政,稳固褚家的江山,他做过许多事情,杀过人,抄家,灭族,都是有过的。
他不知道到底是哪件事让玉滟厌恶上了他。
褚琛的眼中有些痛苦。
别的人,不管多少,不管如何厌恶他,恨他,他都不在意。可?玉滟不行。他喜欢的人不行。
“玉明?真?的不敢。”
玉滟俯首,眼前的摄政王显然已经认定了这件事,她似乎再如何辩解都无济于?事。
这个时间,她也想?了很多。
她的前世,她的今生。还有,她的家人们。
摄政王会不会因为她而迁怒他们?
懊悔和酸涩在心中缓缓弥漫,而后纠缠。玉滟忍不住就落了泪。
她其实是很爱哭的,只是成婚后她就知道了,眼泪解决不了任何事,沈家的人也不会因为她的泪心疼她,慢慢的,她就不会再哭了。可?她都要死了,那哭一哭,也无妨的吧。
一滴泪水从她的脸颊滑落,褚琛的目光不由?的落了上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从前玉滟对他只是疏离,他总觉得?还有期望,可?她厌恶他,一个厌恶他的人,又如何会喜欢上他。
他看着那滴泪落地,摔碎,洇开,褚琛闭了闭眼。
在这瞬间,他放开了对心中那只野兽的桎梏。
既然苦求不得?,那就强求。
“哭什?么呢?”褚琛说。
玉滟垂着头,余光看着那片蓝色衣角慢慢靠近,一步一步从容不迫,可?落在她眼里?,却?仿佛噬人的猛兽。
而她,无处可?逃。
玉滟轻轻颤了颤。
“清清看着,真?是可?怜。”褚琛在玉滟身前站定。
明?明?褚琛的语气恢复了从前的温和,不复刚才的冷沉,但玉滟却?心头发紧。
然后,衣袖垂落,温热的手指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她的肌肤白皙,细腻,柔嫩,触手生温,如羊脂玉般。
褚琛略有些眷恋的细细摩挲过,顺着脸颊滑下去,勾起了玉滟的下颌。
他——
玉滟心中一紧,霎时间闪过了许多念头,分不清,辨不明?。
若是能得?摄政王的庇佑,沈家是无论如何都要不了她的性命的。
这个念头闪现,转眼间变得?无比清晰。
克制住自己?躲开的冲动,玉滟呼吸乱了,眼中噙着的泪再次滑落,眼睫轻颤,她看向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
“怕我杀了你?不会的。”
“我想?要什?么,你知道。”褚琛说。
玉滟怔住,她以为褚琛已经怨上了她,她还以为需要自己?做些什?么,但没想?到……可?……
她眼中的泪渐渐干涸,静静的看着他。
“我生性愚钝,哪里?知晓王爷的心意,还请明?言。”她轻声说,眸中神色幽邃。
玉滟温和柔顺,不爱做主,也不爱发脾气,总爱随波逐流。但这不代表当一个人将选择的权利交给?她的时候,她会傻到不去抓住。
“我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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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滟的话音刚落,褚琛就给?出了回答,干脆利落到有些急促,不带丝毫迟疑。
“清清,我只要你。”
玉滟看着他,心念繁杂,只觉古怪极了。
他要她?
要她?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太可?笑了。
玉滟再一次感觉到了上天的捉弄,它高高在上,俯视世人,得?意又戏谑。
玉滟慢慢的就笑了,弯起眉眼,温柔顺从。
“好。”她说。
褚琛却?有些怔,眸光再难平静,不由?震颤。在这瞬间,他整个人仿佛被撕扯成两半,一半狂喜,一半不安。
闭了闭眼,他忽然抬手捂住了玉滟的眼。
“清清,别笑。”褚琛说。
他看着有些难过。
“我笑起来不好看吗?”玉滟笑盈盈的问
看不见眼,却?能看到她勾起的樱唇,莹润饱满,诱的人想?要去碰一碰,尝一尝,看看滋味是否如同?想?象般甜美。
褚琛的目光不由?凝在上面,片刻后才克制的挪开。
“好看。”褚琛的声音有些沙哑。
玉滟自然是美的,柳眉纤长,眼波如水,清艳妩媚,容色倾城。只是她这个笑带着凄艳,仿佛一支开到荼蘼的花,褚琛说,“只是我不喜欢。”
“那王爷喜欢什?么样的呢?”玉滟抬手,拉下了褚琛遮住她双眼的手,抬眼缓缓看去。
她的手极美,白皙嫩滑,指若削葱,这样轻轻落在褚琛手上时,那淡淡的温软之感几乎瞬间就被他清晰的捕捉到。
玉滟以前总是平静的,疏淡的,但在这一刻,却?散发着惊人的魅惑之意。
褚琛可?谓是心猿意马,甚至忍不住怀疑起自己?曾经的清静自持难道只是表象?
不,他只是对清清这样。
“开心的。”
“清清,我想?要你开心。”
收束心神,褚琛沉声说,边将她拉着站了起来,而后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她衣裙上的灰尘。
玉滟怔怔的看着他的动作,脸上的笑渐渐没了。
褚琛似乎依旧是那个温和,体贴,对她极好的人。
他没有变。
可?他是摄政王。
多可?笑啊,她那个没死的亡夫失了忆,和摄政王的养女成了婚,而现在摄政王对她说,要她?
这算什?么?
小?院门内,偷偷看到现在的众人都有些恍惚,池章平怔愣着,整个人险些傻了。
他昨天还在担心自家妹妹往后的日子,结果今儿个就目睹了摄政王跟自家妹妹的这些事。
摄政王喜欢他妹妹?太不可?思议了。
不不不他家的清清乖巧懂事,美貌可?爱,喜欢上她是正常的。可?那是摄政王!
“池兄。”正在这时,周玉然颤巍巍的伸手搭上了池章平的肩。
“我没做梦吧?”
池章平恍惚的和他对视一眼,迟疑的说,“应该没有?”
比起池章平,面对着这一幕更不可?思议的是周玉然。
摄政王是什?么样的人?京城的勋贵重臣家里?就没有不知道的。自幼生在道观,被先帝寻回托付朝政的时候才十?八岁,当时朝野上下,谁也没把他当回事,可?他短暂的时间内就掌握了朝政,压服了朝臣们。
他手握重权,却?清心寡欲,不爱华服,不爱美人。哪怕杀人如麻,却?依旧能平静的念着经文。
这些年,京中不知道多少人想?把女儿嫁给?摄政王,他爹礼部侍郎也不例外?,他家里?那些姐姐谁没动过心思。那些美人,才女,贵女千金们,一个赛一个的温柔贤淑,美丽动人,但摄政王从来都不为所动。
大家都以为摄政王是真?的对情爱没兴致,一心入道,结果他就来了趟云州,就瞧见了这一幕。
嘶——
一想?到自己?之前还在那位玉明?道长面前献殷勤,周玉然就觉得?头皮发麻,浑身的皮子都绷紧了。
摄政王不会弄死他吧?
浑身抖了抖,周玉然一把攥住池章平的手臂,说,“池兄,一会儿还得?劳烦你找玉明?道长为我求求情。”
“求什?么情?”池章平随口?说,眼睛瞪得?老?大,看外?面那个狗男人眼珠子一直落在自家妹妹的身上,扶着门的手都攥紧了。
岂有此理,就算你是摄政王也不能这样!!!但他只是想?想?,他是冲动,但不傻。
周玉然絮絮叨叨说了自己?担心的事情,但一抬眼,却?发现池章平根本没听,偷偷看了眼外?面,心肝又颤。
夭寿啊,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摄政王笑的这么温柔。
好在,摄政王没有找他算账的意思,只是找人警告了他今日的事不许泄露一个字。
满心的劫后余生之感,周玉然哪里?还记得?之前要多留段时间的想?法,当天下午就利索的收拾了东西走了。
另一边,池章平坐立难安,有心想?和自家妹妹说说话,问问今日的事情,可?那位摄政王迟迟不走,一直到用过午膳,才总算离开了。
玉滟亲自送了人去门外?。
褚琛看着她,一切似乎和他上次来这里?时一般模样,玉滟也是这样来送他,她总是噙着笑,轻轻的,柔柔的,那时他觉得?离她很近,可?现在他却?觉得?两人离得?很远。
“清清。”他忍不住唤道。
纵使如此,他还是想?强求一二。
“王爷。”玉滟看他。
褚琛看着她,她今日的目光总有些漂浮,似乎她的心思神智全都落在某个不为人所知的地方。
抓不住,摸不到,让他有些心慌。
“我明?日再来看你。”褚琛说,握着玉滟的手不放。
玉滟勾了勾唇,说好。
褚琛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手离去。
目送那道身影走远,玉滟转身进去,就见自家四哥急冲冲的走过来,开口?就是激动的声音。
“清清!你,你和摄政王,你们是怎么回事?”
“他是不是逼你了?”他有些慌张的问。
眼见着他满脸的急色,玉滟安抚的笑了笑,说,“四哥,没有的事。”
她轻巧的将之前的种种揭过,对于?刚才的种种,也只是说因为从前不知道泊渊的身份,所以做了不少失礼的事情,刚才那般,是她惊吓之余请罪罢了。
池章平半信半疑,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但又觉得?自家妹妹不会骗他,之后又问了几句,都被玉滟给?糊弄了过去。
“好了四哥,你快些回家去吧,记住,今天的事谁也不许说。”玉滟认真?的说。
“那祖父祖母还有爹娘呢?”池章平脱口?而出。
早在刚才发现的时候,他就在想?这些事若是家里?人知道了该如何,还有他又该如何说了。
玉滟怔了一下。
“你悄悄的,跟爹说。爹知道怎么做,其余的谁你也不能说,知道吗?”她实在是不放心自家四哥的性格,隔墙有耳,若是他一个不小?心泄露了出去,怕是要惹来不少的麻烦。
池章平认真?点头,表示记下了。
“酒也不许喝了。”玉滟又叮嘱。
池章平爱喝酒,喝了酒之后话又多,她只得?一一先嘱咐一遍。
“我肯定不喝!”今天这事实在是把他给?惊着了,池章平只想?早些给?家里?人说,然后拿个主意,在这之前,他是丝毫马虎都不敢出的。
这般几次叮嘱,玉滟又写好了一封迷信给?他,等?到下午池章平就动了身。
他跟周玉然在山门口?碰了面,相视一笑,两人索性一道走了。
玉滟目送他离去,然后看着眼前这山,出神许久,一直等?到小?楼叫她才回神。
“回吧。”她说。
刚到小?院门口?,刘洵已经等?在了那里?,他一见着玉滟就低下了头,若说原本是谦恭,那现在就是恭敬了。
“道长,我家公子邀请您晚上一同?用膳。”
玉滟驻足看了过去,沉默片刻道,“不了。代我向王爷请罪,就说我今日心绪繁杂,眼下只想?安静一段时间。吃饭,明?日吧。可?否?”
刘洵哪里?敢说不行,连声应下。
他回去就向自家王爷回禀了玉滟的意思,预料之中的,褚琛并没有生气,只是安静的坐着,沉思。
“那便明?日。”他说着微微笑起。
刘洵心下一松,没生气就好,忙退了出去。
春日了,漫山遍野的花都开了。
褚琛出了门,凭栏远眺,目光落向的,却?是山下的小?院。
他不后悔。
若不是他强逼,玉滟只会拒绝的彻彻底底,根本不会为了安抚住他许下明?日。
既有了明?日,那往后更不必说。
玉滟回去后就屏退了下人,坐在妆镜前,取了木梳,一边梳发,一边出神。
几个丫鬟在外?间看着,都提起了心。
这个习惯是自家姑娘从小?养成的,每每有烦心事的时候,她就爱这样。
而这次玉滟为何会如此,几个人都心知肚明?。
“泊渊道长怎么会是摄政王呢?”小?舟尤难以相信,小?声喃喃,说,“他一定是逼姑娘了。”
今儿个的事情她们看的真?真?的,明?明?之前自家姑娘一直在疏远泊渊道长,可?今日表明?身份后,两人就亲近起来了。
玉滟能糊弄的了四爷,却?骗不过她们。
“姑娘一定很委屈。”小?楼说,笑容满是苦涩。
这些她们都知道,可?那是摄政王,便是知道,她们又能做什?么?
小?桥抿唇不语,小?船依旧沉默。
但实际上,玉滟的烦恼和她们所想?完全不同?。
自从上午知道褚琛的身份,直到现在,她都沉浸在一种不真?实的疯狂中,她觉得?自己?在做梦,又觉得?人的际遇实在可?笑,说来大约只有造化弄人一次能诠释万一。
褚琛,知道她所谓的亡夫和他的养女成婚了吗?
算算时间,想?必现在孩子都该有了吧。
玉滟想?着,忍不住就扑在妆台之上笑了起来,笑的停不下来。
可?笑,多可?笑啊。
“姑娘。”小?楼估算了一下,小?心进了屋,担忧的轻声唤道。
她担心玉滟这是伤心的狠了。
“我没事,出去吧。”玉滟道。
“姑娘…”
“真?的没事,我就想?一个人待会儿,出去吧。”玉滟回头看了她一眼。
小?楼怔住,不同?于?她所想?的伤心,玉滟满脸的笑,眉眼弯弯,眼尾都笑红了,平添妩媚,那种勾人的蛊惑,饶她同?是女子都不由?怔了一下。
她还是第一次见姑娘笑的这样肆意欢喜,可?见她是真?的开心。
惊觉事情似乎不是她想?的那样,小?楼略有些茫然,很快就出去了。
玉滟又趴下笑了一会儿,然后直起身继续一下一下的梳着发,开始在心中安排以后的事情。
她不想?等?以后事情揭露之后,自己?成为被放弃的那一个。
所以她得?让摄政王喜欢上她。
越喜欢越好。
玉滟曾经想?过很多很多的方法想?要去报复,但在面对权势的时候,都显得?无能为力,她只好放弃。
可?现在,有人把办法递到了她面前。
沈蕴和,沈家,佑宁县主。
若是知道她和摄政王的事情,又会是什?么反应呢?
对了,还有摄政王。
这几个扰乱了她命运的人,竟然在机缘巧合中,以这样的方式凑在了一起。
真?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啊。
玉滟噙着笑,口?中哼起了家乡的小?调。
这一夜玉滟睡得?很好。
甚至可?以说一句久违的香甜,往常那些一直压在她心头的,无人知道的心事仿佛一下子就变淡了,晨起后,她还临窗听了许久的晨风鸟鸣声。远风送来春花的香味,让即将到来的一整天都变得?惬意起来。
“春天来了。”玉滟笑道。
做了早课,等?到用早膳的时间,玉滟还记得?昨日的应允,正准备妆扮好动身上楼,就听到小?院的门被敲响了。
小?船前去开门,然后她就听到外?间的小?舟结结巴巴的叫了声‘王爷’。
褚琛来了。
玉滟一抬手,小?楼忙就收了要给?她披上的斗篷,小?桥在前拂开帘子,她刚到正厅,就看到站在院里?的褚琛。
褚琛总是穿着道袍,宽衣大袖,雅致出尘。他似乎偏爱蓝色,深的浅的,平日里?大多都会带着这种颜色。今日也不例外?。
玉滟不急着出去,便束手站在那里?看着,忽然就笑了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褚琛感知到动静转身看去,瞧见她的笑颜,不由?微怔。
“正要去山上见你,王爷怎么反倒下来了?”玉滟笑道,这才缓步往门口?走进。
“这里?没有王爷,唯有泊渊。”褚琛含笑。
玉滟看他,认真?的打量过确定他说的是真?的,才一笑,从容自若道,“泊渊。”
“清清。”听了自己?的名从她口?中吐出,褚琛心中顿时充盈了一种名为满足的情绪。
“泊渊用过早膳了吗?”玉滟问。
“未曾。”
“不知可?否有这个荣幸,留泊渊在这儿用膳呢?”
“这是我的荣幸才对。”
玉滟就转头看向小?桥吩咐起来,让她好好准备早膳。
小?桥领命,除了留下小?楼近身侍候外?,其它两人都去帮忙了。
玉滟就又请了人坐下,不急不缓的聊了起来。
注视着玉滟噙着的微笑,褚琛总是不由?的有些恍神。
在昨天做下那个决定的时候,褚琛已经做好了被玉滟怨恨上的打算。在他的计划中,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要用在如何消弭玉滟心中的芥蒂,进而让她接受自己?这几件事情上。
可?现在,玉滟表现的芥蒂全无,从容自若一如之前,反倒让他有种不真?实并且不踏实之感。
褚琛几乎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但之后的种种都告诉他,这不是梦。
一同?用过早膳,褚琛邀玉滟去山上走走,她笑着应下。
等?到中午了,自然而然的去了褚琛的小?院用午膳,下午则是在小?楼上赏景,对弈。玉滟的棋艺一般,褚琛的时间倒是大半都花在了教导她的这件事上。
说实话,玉滟实在算不得?一个好学生。
她的天资寻常,那些在褚琛眼中一眼就能看透的破绽和道理,要反反复复说上好几遍玉滟才能记住。若是别人,怕是早就不耐烦了,但褚琛却?很是耐心,甚至可?以说一句饶有兴致。
只要能和清清在一起,这些无趣的事情都变得?格外?有趣。
他不着急,玉滟自然也不会急,兴致勃勃的学着。
恍惚间,就是一下午过去了,储琛留了人用晚膳。
玉滟顿了顿,笑着应下,几个丫鬟悄悄对视一眼,顿时有些不安。
晚膳准备的很丰盛,玉滟认真?品尝,享受着这顿美食。
褚琛不时为她添菜,做了以前想?了好久的事情,灯火下,一桌两人,气氛安然,给?人一种温馨之感,仿佛夫妻般。
几个丫鬟呆在一旁看着,另一边是几个护卫,瞧见这一幕,心中都有些复杂。
玉滟的胃口?不大,但桌上还有一人,男子的胃口?总归是大些的,她便刻意放缓了速度。
她总是这样体贴,哪怕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褚琛依然不由?的心生满足之感,熨帖至极。
之前有很多人和他一起用膳,有亲人,有勋贵朝臣,褚琛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不过用膳而已,直到现在他才知道,纵使只是用膳,陪在身边的人不同?,那就什?么都是不同?的。
晚膳很快用完,玉滟取了茶水过来慢慢喝着,没有说话。
褚琛也没急着说。
屋内流动着所有人心知肚明?的绯色氤氲,恍惚中似乎能听到人急促的心跳声。
褚琛恍惚了一下才恍然,原来是他自己?的。
“时间不早了——”
玉滟呼吸一滞。
“天黑路不好走,我送你回去。”褚琛道。
玉滟下意识抬眼看向他,迎接她的是褚琛含笑的眼。
“走吧清清。”褚琛站起身,伸手向玉滟。
纵使开始有些糟糕,但褚琛依旧想?让玉滟拥有一个美好的过程。
这样的话,或许能结出他想?要的甜美果实。
迟疑片刻,玉滟将手搭了上去。
月末了,月色不显,就连星星也不见很多,借着些许光亮,可?以看到天上飘浮着朵朵乌云,眼瞧着明?天的天气怕是不会太好。
二月二龙抬头,想?必是有雨将至。
褚琛一路将人送到了小?院门口?,略有些不舍的止步道别。
玉滟转身看向他,心中古怪极了,就连人都有些怔忪。
在今日赴约之前,她已经做好被褚琛留下的准备了——
他如此强求,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但褚琛什?么都没做,只是留她用了晚膳,然后把她送了回来。
倒显得?她龌龊了。
玉滟心中复杂极了,只这两天耗费的心力,她觉得?就能抵得?上去岁一年了。
深深的吸了口?气,她道,“我有些话想?与王爷说。”
“什?么话?”褚琛认真?应下。
侍候的下人们闻言,立即退让开。
“你我的事,不要让外?人知晓。”玉滟道。
“为何?”
夜色中,看不清褚琛的神情,只能听出他的声音低沉了许多。
“身在道门,难道王爷还想?人尽皆知不成?”玉滟轻声道,抬眼静静的看着褚琛。
人大抵都是有些贪心的,她想?报复,却?也不想?坏了往后的生活。
淡淡的月光落下,褚琛将她的音容神情清晰的收进眼底,他就也一笑,“人尽皆知有何不可??”
难道要他偷偷摸摸不成?
玉滟细细的眉微微一蹙,平添愁绪。
她没说话,就那样安安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
“我喜欢现在的生活,不想?有改变。”玉滟祈求道,“王爷,泊渊,我求你。”
褚琛一直没说话,玉滟轻轻吸了口?气,上前握住他的手。
“泊渊。”她轻声喊。
女子的娇态是如此的惹人怜惜。
褚琛心中一震。
曾经有很多人对他露出这种神情,甚至比起玉滟犹有过之,他只觉得?烦扰。可?他的清清是不同?的。
罢了。
他心道。
“那要多久呢?难不成要永远都瞒着人吗?”褚琛抬手,轻轻拂过玉滟的眼角和鬓边,最后落在她的肩上。
“给?我个时间。”他说。
可?她们两人又有什?么永远?
玉滟一时有些好笑,她的想?法很简单。
褚琛待她,不过是一时的求而不得?所以越发执着,等?得?到了,时间久了自然也就淡了。当初她和沈蕴和便是如此,新婚时也曾恩爱一段时间,然后慢慢就疏淡了。在她想?来,褚琛也不会例外?。
更何况,他们之间还夹杂着沈蕴和与那位县主。
所以,瞒过这一段时间就好。
之后等?到她们分开,就能各自回归各自的生活了。
那要多久呢?
玉滟十?分认真?的想?了想?,迟疑着拿不定主意,只好问向另一个人,“王爷觉得?呢?”
他自然觉得?不隐瞒最好。
“清清何时还俗?”褚琛直接问,这是最根本的原因。
玉滟怔住。
她从来没想?过还俗的事情。
看见她的神情,褚琛眼中划过了然。
“那便以一年为期,可?好?”他问,一年是他留给?自己?打动玉滟的时间。若不行——
那便再说吧。
面对玉滟之时,饶是褚琛,也失了所谓的运筹帷幄,成竹在胸,患得?患失起来。
“……好。”玉滟隐约有些后悔,一年她觉得?有些短了。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
褚琛叮嘱几句后看着玉滟进门去,关了门才离开。
院门吱呀呀的关上,玉滟止步,忍不住回头看向门口?,沉默片刻,眉眼忽然柔和了许多。
几个丫鬟也都松了口?气,然后各自忙活起来,伺候玉滟梳洗。
玉滟用的妆镜是琉璃镜,相传乃太.祖制成,价值千金。
屋里?灯火点的很亮,她可?以清晰的看见镜中的自己?,芙蓉面,如画般的眉眼,她一直都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但今日还是忍不住细细打量。
“小?楼,你说,他喜欢我什?么呢?”玉滟忽然轻声问。
摄政王自然是不会缺美人的。
玉滟并不觉得?自己?的这张脸能吸引他。
小?楼这两日也在想?这个,倒是真?有了个答案,笑道,“姑娘与王爷兴趣相投,世间如您们这般的机缘,可?不多见。”
玉滟不由?沉思。
小?楼将她的发髻都散开,满头青丝披下,自肩头滑落。
“我还以为他今日会将我留下。”
屋内只有她亲近的几个丫鬟,玉滟便就说了自己?一直在想?着的事情。
“但他没有。”
玉滟难以说明?自己?当时的想?法,总之,很复杂。
“王爷很珍视姑娘。”
玉滟就又没再说话了。
褚琛对她的确是极好的,甚至她会忍不住想?,若不是昨日那位周公子叫破了他的身份,而她露出了端倪,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变?
但没有如果。
褚琛刚回小?院,廖望立刻上前禀报道,“公子,信在楼上书房。”
京城那边的信隔三?差五就会送来一些,今儿个的在下午就送来了,只是褚琛那会儿正陪着玉滟,就没有看。
书房灯火通明?,他先打开陛下的信。
当初皇兄将当今托付给?他的时候,他十?八,陛下六岁,陛下可?谓是他一手带大,便是这一笔行书也是他亲自教授,行云流水,有七分相似。
里?面老?生常谈,先是求他回去,然后抱怨朝臣们倚老?卖老?跟他作对,最后再说一些自己?的家事,比如他的皇后怀孕已有五月,还有两个妃子也已经有了身孕,催他回去,总要让他的孩子见见长辈。最后又催促了一遍他何时成婚,给?他添一个弟弟。先皇只有他一个子嗣,这些年十?分孤独。
先帝体弱,成婚多年也只留下了一个子嗣,他的兄弟倒是不少,但除了褚琛外?,剩下的都不在当今眼中。
他只认褚琛的子嗣为弟弟妹妹们。
这些话这些年当今没少跟褚琛嘀咕,从他懂事起就开始念叨,但褚琛从来没有当回事,可?这一次看着纸上的字,他却?顿了顿,目光远眺向门外?。
若是清清能为他生个孩子……
后来还有太后的一封信,里?面的内容和皇帝说的差不多,只有两三?分出入,但只是这两三?分,却?让褚琛思虑许久。
宗亲,勋贵,文臣武将,外?戚,盘根错节。
太后疼爱当今的心意是真?的,但她为自己?家族谋求权利地位的心思,也是真?的。而这些心思,很容易就被有心人利用,至于?这有心人——
这个江山,可?不好坐。
褚琛随意将信纸放在桌上,叫了人来处理掉。
桌上还有一封信,是他那个养女送来的。说的也是即将生产,想?要见他之类的话语。
褚琛拆开看了眼,就放下了。
对于?这个养女,他并没有多少看法,这些年命人悉心养着照看着,别家贵女有的,她也有,只是、
褚琛微微皱了皱眉,那孩子太过骄纵了些,他提醒过几次,竟也不知收敛。
提笔给?皇帝和太后回了信,至于?别的,褚琛没有理会。
春光烂漫,云州山水温软而多情。
对褚琛而言,有他的清清在,每一天都显得?格外?美好。而对玉滟而言,答应褚琛后,所有她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她们的相处一如从前,只是更亲近了些,仿佛之前的疏离不存在般。
但也只是如此。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他们的来往更加密切了-
不同?于?来时的轻松惬意,池章平归去时可?谓归心似箭,一路紧赶慢赶,不到十?日的时间就回到了沈家。
到家第一件事,直奔自家亲爹的书房。
池母正在等?着他,闻得?下人的禀报,立时就有了不好的猜想?。
老?四这么着急,难道是清清那儿出事了?
如此想?着,她立即就去了池章平书房,一进院里?,就见书房门紧闭,下人都候在院中,显然是得?了吩咐的。
示意下人们不必见礼,自己?带着的人也候着,她匆匆几步推开书房的门,就见自家夫君一脸凝重,又带着些许恍惚和震惊,正在看手中的信。
“娘!”池章平惊了一下,忙唤道。
池母反手关上房门,几步上前,边问,“这是怎么了?”
池章平看了眼自家亲爹,见着他没反应,就飞快的把事情又说了一遍。
这下子,恍惚加震惊失神的,换成了池母。
“什?,什?么?”
她以为之前听自家清清说起她那个梦,已经是自己?这辈子最震惊的时候了,但在这件事面前,那好像根本不算什?么。
池章平看一眼自家亲爹,再看一眼自家亲妈,心中诡异的有了一种得?意感。
对比起来,他当时知道的时候要冷静多了。
屋里?没人说话,池章平就又重复了一遍。
“清清和摄政王在一起了。”
池母顿时抽了口?气。
“婵娘。”将看的差不多的信放下,池彦文担忧的唤了一句,忙起身扶住妻子,边示意池章平出去。
池章平被自家娘亲的动静吓了一跳,只是听到亲爹的吩咐,只好担忧的退了出去。
“婵娘,没事,别担心。”事情来的太急,池彦文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只是见着妻子的反应,明?白她怕是已经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去想?了。
“他们是不是逼清清了?是不是他们逼的,他们就是不肯放过清清——”池母悲痛至极。
池彦文截断她的话,加快声音,“不是的,清清来信说了这件事。”
池母这才勉强冷静下来。
“你先看看信。”
接过信纸,池母认真?看了起来,渐渐变得?恍惚。
“这,”她忍不住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池彦文苦笑一声,只觉命运弄人。
信中玉滟将自己?与褚琛相识相知的过程,以及后来的种种大致说了一遍。
“命运弄人。”
池母读到玉滟落在纸上的这句话时,不由?的长长的叹了口?气,苦笑起来。她算是知道自己?的夫君刚才为何神情那样复杂了。
原来如此,竟然如此。
池彦文没有说话,池母安静的将剩下的信读完,将信纸放在手边,木木的坐在那里?。
“婵娘。”池彦文有些担忧的唤。
“你说清清以后该怎么办?”池母道。
与那王爷的往来,自家清清只是三?言两语带过,最后只说她决定答允,望家中有所准备。
可?男子的情意,又哪里?是能靠得?住的呢?
“这孩子,还是恨的。”池彦文说。
清清一直表现的很平静,若非这次的事情,家中都没有察觉。她心中不知积攒了多少怨恨不甘,竟让她下此决心。
池母顿时就落了泪。
“是我没用。”她说,若是她们能早些为清清报仇,也不会让她做下这个决定。
“我一会儿会去找爹仔细商量一番这件事,婵娘,别担心。”池彦文安抚。
可?怎么会不担心,之前的沈家和佑宁县主已经够棘手,但比起摄政王,那根本不算什?么。
整个大耀王朝,一人之下而已。
可?就算那唯一的一人,当今的九五之尊,也要唤他一声叔叔。
池母艰难的扯着嘴角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安顿好她,池彦文就去寻了自家父亲。
若是别人家,即便是自家女儿能与摄政王做个妾室都觉得?荣幸欢喜,可?池家不慕富贵,从不妄想?攀上贵人后一步登天,但偏偏这件事就落在了自家头上。
话说两边,这边池家为此忙忙碌碌,另一边,京都,佑宁县主府。
第 22 章
佑宁县主出身岐安伯府姚家?, 岐安伯乃太.祖打天下时伴随身边的名医,屡次救回陛下以及诸位开国勋贵的性命,后来建国之后, 太.祖亲封了岐安二字。
佑宁县主的父亲是岐安伯嫡出的儿子姚望山,长子继承家?业, 岐安伯就将次子送进了禁军之中, 次子倒也?争气,年纪轻轻就做到副指挥使的职位,虽不算大, 但以他的年纪已经很了不得了。
后来一朝意外, 姚望山为救摄政王舍身而亡, 妻子改嫁,留下独女姚慕兰, 被摄政王收为养女, 又得天子封赏, 晋为县主,还封赏了宅子。
姚慕兰婚后就住在这个宅子里。
她年少丧父,虽被摄政王收为养女,但依旧养在姚家?。因为摄政王的原因, 她备受姚家?宠爱,尚未及笄, 就不知道有多少人盯上了她的婚事。如此一来二去,惹得她心烦不已, 出门?游玩, 谁知回来竟带了个男子, 还?要嫁给?他。
姚家?自然?不肯同意,若要成婚, 最起码也?该知根知底,可这个人身份来历一概不知,如何能成?
只是姚慕兰坚持,又搬出摄政王来,姚家?不得不同意,却也?有些不高?兴,难免显露出几分,姚慕兰自幼被娇惯的一点委屈都受不了,哪里会忍这个气,等到成了婚,直接就带着自己捡回来的夫君搬到这个宅子里来了。
“还?没找到人?”姚慕兰正在发?脾气。
二月的天,京都尚且冷着,她一身锦衣华服,挺着个大肚子,屋子里摔了一地的瓷器碎片。
几个护卫模样的人跪在地上,为首的人无奈道,“王爷行踪隐秘,属下等实在不知啊。”
“不知道就去找,动动你?们那木头?似的脑子,想办法,不然?我养你?们有什么用!”姚慕兰气急,她捧着肚子站起身,颤巍巍的让人心惊,可她这会儿正发?着脾气,根本没人敢上去拦,只是心惊的候在一侧。
“是。”一众护卫不敢迟疑。
姚慕兰坐下,咬牙道,“不论如何,我的孩子生下来前,你?们必须给?我找到。”
“我都已经好久没见到他了。”她失落的说。
“怎么了这是?谁惹县主生气了?”这时?,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锦袍玉带的男子不急不缓,笑?着提步走来,关切的道。
姚慕兰看过去,见着他含笑?的眉眼,脸上的怒火不知不觉就消散了,换做了笑?意。
“阿鸢,”她招了招手?,目光落在他身上,略有些迷离,很快眉微微皱了皱,有些不满道,“你?怎么不穿道袍,那个好看。”
本朝崇尚道教?,之前的摄政王就是常年道袍,因此,京中的年轻男子们,多爱做此穿着。
阿鸢的衣着都是姚慕兰置办,里面大多都是道袍,各种深深浅浅的蓝色。若说一开始只是无所谓,时?间久了,他都看的有些厌了,所以今日换了这一身。
“穿的多了,想着换一换,县主觉得我这样不好吗?”阿鸢笑?道。
他生的斯文俊秀,气度文雅,更适合白色,倒不是蓝色穿着不好看,只是白色更衬他。
姚慕兰挑剔的看了眼,说,“还?好吧,但是我更喜欢蓝色。”
“好,回头?我就去换了。”阿鸢笑?道,很是依从。
姚慕兰这才满意,只是将目光全数放在他的脸上,伸手?缱绻的划过他的眉眼。
又是这种目光。
仿佛在透过他看别的什么人一样。
阿鸢心中有些不悦,笑?着过去拥住她,他知道自己的妻子最爱这样亲昵的举止。
“怎么之前生了那么大的气?”他道。
“我想着快要生了,想着若是王爷能在就好了,只是这些没用的根本找不到人。”姚慕兰靠在他怀里娇滴滴的抱怨道。
在京城住了半年多,虽然?对过往的事情丝毫都想不起来,但对于和姚慕兰有关的事情,他都已经了解了大概。
比如虽说是养女,但摄政王与她并不算是十?分亲近,最多只能称得上一句上心关照罢了。之前在京的时?候就没怎么看过她,等到后来离京,更是分毫消息都没有留下。但相反的是,姚慕兰对于自己的这位养父很是在意,甚至可以说依赖。
自从她命人去找,但找不到之后,姚慕兰没少为这件事发?脾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王爷的行踪,哪里是这些人能找到的。”阿鸢带过一句,笑?道,“别气了,对孩子不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话间,他的手?轻轻抚摸着姚慕兰的肚子,这样舒缓的动作很好的安抚住了暴躁的姚慕兰,让她慢慢放松下来。
姚慕兰去岁七月发?现的身孕,至今已经七个月了。
“真是不懂,这京都多好啊,王爷为什么非要去外面。”姚慕兰撇嘴,不高?兴的说。
阿鸢笑?着哄她,好一会儿才终于把人哄高?兴了。
屋里的人都松了口气,找了机会退出去,他看了眼,心思莫名,这些人一直在找摄政王的踪迹,但关于他的来历却一无所获。不知是不上心,还?是得了谁的吩咐……
他看了眼姚慕兰。
阿鸢自问,以姚慕兰的势力,他的出身来历并不难找。
他的衣着穿戴一看就不一般,这种情况下,只需在捡到他的地方仔细巡查一番即可,可姚慕兰却迟迟没有找到,与其说找不到,不如说她不想找。
她不缺权势富贵,从不会想要嫁给?所谓的勋贵骄子,要的是一个能攥在她掌心里的情人。
而他,就是这个人。
这些事情,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阿鸢看的十?分透彻。
姚慕兰被养的娇气,甚至可以说娇惯,姚家?处处顺着她哄着她,出了门?外面的人也?都捧着她,眼下到了他这里也?不例外。
阿鸢隐约有些不耐,但他的一切都因姚慕兰而存,不管心中如何想,面上是分毫都不敢表现出来的。
每到这个时?候,他就很想知道自己的家?在何处。
“县主刚才那样说,倒让我想起来了,不知我家?人寻得如何了?”阿鸢笑?道,他看过自己被县主捡起时?的穿戴,并不一般,想必家?中也?是有些家?底的。
姚慕兰看他。
阿鸢知道她不爱听?他提起家?人——
虽然?并不明显,骄纵如姚慕兰甚至并没有太过表现出来,但几次三番下来,他想不发?现都难。所以在开口的时?候,他就想好了借口,还?是姚慕兰刚才提醒的。
“这孩子出世,总要有爷爷奶奶照顾才好,你?我都没有照顾过年幼的孩子,想起总是有些不安心。”
阿鸢抚摸着她的肚子,出自真心的关切担忧。
这里面孕育的是他的孩子。
“我再催催他们。”姚慕兰一向也?是,她和姚家?那边闹得很不愉快,而且她的孩子,总该有最好的才行。
如此想着,她笑?着应下。
阿鸢心下一松。
他这个人便如姚慕兰给?他取的名字一般,如同纸鸢,只有一根细细的线被扯在姚慕兰手?中,若是哪日姚慕兰厌倦了他,或是遭了什么大的风浪,他就会一无所有。
他打心底里拒绝这种猜测。
家?族便如同一个人的根,找到家?人,他才能心底踏实-
玉滟很快收到了家?中的来信,里面是家?中长辈的担忧与关切,她认真看过,想起这段时?间褚琛表现的种种,忽然?浅浅的笑?了笑?,提笔回信。
在做下决定的时?候,她做好了最糟糕的准备,但事实告诉她,似乎并没有那么糟糕。
褚琛待她,发?乎情,止乎礼。
倒显得之前的强逼有些好笑?了。
玉滟写着信,没发?现自己的嘴角一直勾着。
“姑娘,泊渊道长来了。”外间小楼提醒。
玉滟的笔一顿,倒也?有放肆的地方,比如他现在不邀请她去小楼上了,而是总爱来她的小院。
“请他稍等,待我回完这封信。”她轻声道。
“好。”不等小楼回答,已经有人代替做出了回应。
明亮的窗前落下阴影,玉滟执笔抬眼,就瞧见了窗外含笑?看着她的褚琛。
“给?你?。”他抬手?递出一枝粉色的桃花,三两?朵花伴着几个花瓣,俏生生开在枝头?,漂亮的很。
玉滟一见就笑?了。
她本来还?想再写,见状就把信放下,起身去了窗前,伸手?接过了花枝。正噙着笑?低头?细看,忽觉鬓边微微动了动,不由抬眼疑惑看去,便见褚琛收回了手?。
抬起手?,玉滟碰了碰鬓边,触手?柔软,似乎是……花?
“是一朵桃花。”褚琛解惑,目露赞叹。
从去岁见玉滟时?,她就总是一身黯淡的衣衫,通体素净,只有头?上一顶木制的莲花冠,现在也?是。他一直很想知道,玉滟换上锦衣华服,精心装扮后会是什么模样,可惜不得见。
但现在,看她别上这样一枝花,就已经觉得极美了。
玉滟的手?便顿住,她有些好奇,想知道自己别着花该是什么样子,但这会儿若是去照镜子,感觉又有点不合适,就忍下了。
“给?我弄这个干什么。”她心里喜欢,面上却要克制住,嗔了一句。
过去的一年里,因为明面上要给?沈蕴和守孝,玉滟身边丝毫艳色都没有出现过,唯有夜深的时?候,她才会去给?自己的唇上点一点胭脂,看那娇艳的红绽在自己的脸上。
她是极喜欢各种鲜艳的颜色的,粉的娇嫩,黄色俏皮,红的娇艳,但现在,她只能穿这黯淡的颜色。
“只是觉得这抹春色唯有你?才相衬。”褚琛含笑?。
没有人不喜欢被夸赞,女子也?是。
玉滟几乎可以说是心花怒放,面上却偏偏要克制住,真是辛苦极了。她唇角都不由的扬了起来,只好匆匆转身,稍作掩饰。
“小舟,给?我寻一只花瓶来,我要养着它。”
她扬声说。
一番忙忙碌碌,那枝桃花最终养在了只细长脖颈的白瓷瓶中,玉滟将它放在书桌上,仔细摆弄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调整出自己最满意的角度来。
看她喜欢,褚琛站在窗外就也?笑?了。
放好了花瓶,玉滟又去收拾信纸,眼看着褚琛来她是写不下去了,只是总得收起来,等回头?再写。
“谁的信?”褚琛随口问道。
取了镇纸压好信纸,玉滟笑?道,“家?信。”
褚琛立即就想起了玉滟那个有些傻乎乎的四哥,算起时?间,前几天应该就回去了,那这封信——
“你?家?人……”他忽然?有些迟疑。
“怎么了?”玉滟起身取了毛巾净手?,边含笑?看他。
“他们是不是知道我们的事情了?”褚琛难得的有些忐忑。
玉滟注视着他的眼睛,擦手?的动作停下,忽然?一笑?。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她道。
“知道我自然?是上门?提亲。”
玉滟的动作又是一顿。
“王爷玩笑?了。”她道。
“清清…”见着玉滟的平静,褚琛眼中涌动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转而一笑?,“可惜竟未能博清清一笑?。”
曾经他视女色如无物,不管多少人催他成婚生子他都不为所动,可到了了,他遇到了想成婚,想一生一世的女子,不为所动的却换成了对方。
可见天理?循环,造化弄人。
褚琛字字句句发?自真心,可玉滟不喜欢,那便只是玩笑?。
玉滟抬眼,轻轻看去,倏地便笑?了。
“能见着泊渊,便已经是最开心的事情了。”她温声道。
玉滟不擅长甜言蜜语,可若她真心想要哄人的时?候,却足矣哄的人心花怒放,陶陶然?乐在其中。
褚琛便是。
他呼吸顿了顿,忽的觉出了些甜蜜的无奈来。
褚琛啊褚琛,枉你?活了这么多年岁,竟让个小女子拿捏了。可偏偏他还?被拿捏的心甘情愿。
春日正好,玉滟暂且搁置了那信,起身去了院中。
墙外的杏花开的正好,斜斜一枝倚进院墙中,朵朵白色的花儿开的正热闹,偶尔随风飘下几片花瓣,落入墙角的小池中。
池子是玉滟命人挖出来的,用的是从山上引下来的溪水,里面铺着鹅卵石,栽着些水草,自然?也?少不了鱼。鱼是玉滟几个兄长为她搜罗来解闷的,偶尔调皮的用尾巴甩出些水珠出来,片片涟漪引得水面上的枝叶晃动,十?分漂亮。
里面种着的水草是和鱼一起送来的,都是精心挑选过的,造出来的池中景致也?格外精巧细致。
玉滟蹲下拿指尖点了点水面,吓走了底下的鱼儿。
褚琛见着也?上前多看了一眼,只是他对这些不感兴致,几眼过后目光就又悄悄的落在了玉滟身上。
小小的一方院子,似乎处处都是玉滟的乐土,墙边的小池,旁边的芭蕉和假山石,廊下还?栽着丛茉莉。
褚琛就守在她身边,看着她一一摆弄了一遍。
午膳褚琛直接就留在玉滟这儿用了。
用到一半,刘洵忽然?走到门?口低声请示了一句,“公子。”
褚琛神情一动,玉滟和他一起放下了筷子。
“怎么了?”
“你?知道一直有人盯着你?吗?”褚琛看着玉滟,沉声说,“是沈家?的人。”
玉滟恍然?。
见她一点惊讶都没有,褚琛了然?,“你?知道。”
“是,便让他盯着吧,不然?没了这个,还?有下一个。”玉滟垂眸,轻声道。
现在还?不到时?候。
如果沈家?知道了褚琛的身份,怕是会主动把她献上去,想着玉滟眼中滑过轻讽。
她要等沈蕴和回来。
她也?想见见那位县主,玉滟一直在想一件事,池家?和沈家?以为沈蕴和已死,没有追查下去,可那位县主捡到了沈蕴和,难道就真的没有追究过他的来历吗?她真的不知道沈蕴和已有妻室吗?
是不知道,还?是不屑理?会?
闻言褚琛微微蹙眉,如此行为,与监视无异,还?是用在玉滟身上,他很不满意。
可玉滟竟然?不在意,他不免生出诸多猜测。
他的清清,对沈家?就这样包容吗?
褚琛不免有些不悦,但眼下他好不容易同玉滟在一起,不想再因为沈家?和玉滟生出些事端来,就压了下去。
“那就听?你?的。”他温声道。
玉滟心中思绪万千,闻得他的声音才抽神出来,看着眼前的人,她微微一笑?。
褚琛看了刘洵一眼,刘洵了然?,很快发?出暗号,原本准备将人拿下的护卫们悄然?退开。
沈家?早早就买通了出云观的人,只是玉滟住的地方实在偏僻,便是想整日看着她都做不到,只好每日找了借口过来看一眼。
今儿个也?不例外,他先是远远的看了眼,而后又悄悄凑近门?口偷偷听?了听?,还?从门?缝往里偷偷看了眼,见着院里安安静静只有几个丫鬟,没什么预料之外的动静就放心的离开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院中,小船转头?看了眼,然?后对上刘洵的双眼。
刘洵抓住机会对她灿烂的笑?了一下。
小船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小舟忍不住嘿嘿笑?了笑?,又碰了碰小船的胳膊,然?后就被瞪了一眼,她又挤眉弄眼的笑?了。
褚琛的午膳是在玉滟这儿用的,然?后他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等送走了人,玉滟才算松了口气,有点无奈,有点气恼,还?有点好笑?。
“真是……”她摇了摇头?。
自从说开了之后,褚琛几乎天天都要找玉滟。
玉滟一开始还?会应约跟他出去,几次三番下来也?烦了。
她本就不是多么爱出门?爱玩闹的性子,偶尔出去一次叫散心,日日出去只觉得烦躁,所以到最后,就换做了褚琛日日来她的小院。
两?人整日里形影不离,就没有一日不在一起的。
玉滟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只是几次三番后,再多的不习惯也?没有了。
好像一个恍神,时?间就进了三月。
三月三,上巳节。
正是出门?踏青游玩的好时?候。
不过那似乎跟玉滟没什么关系,二号这一天,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雨不大,丝丝细雨落下好像就化成了满山的云雾,笼罩在群山之中。
玉滟最爱雨,这一日便取了伞来了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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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上的书房里门?窗都敞开着,从窗户处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面。
褚琛命人在窗下摆了棋盘,邀玉滟共下。
说实话玉滟并不觉得下棋有什么好玩的,她于棋艺并不精通,只是褚琛似乎在教?导她棋艺这件事上得了趣味,总爱拉着她下棋。
好在,对方并不苛刻,好像只是淡出要找点事看。
玉滟看了外面好一会儿,才捏着棋子放下。
“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她忽然?想试试在雨中山林间漫步的感觉了。
玉滟看雨,褚琛就看她,见着她磨磨蹭蹭,他也?不着急,只是温柔的笑?着,然?后落下一子。
“好。”
褚琛取了伞,却没给?玉滟。
“我的呢?”玉滟眼波一动,侧头?笑?着看他。
“我为姑娘撑伞可好?”
“不好。”
她笑?的狡黠,褚琛看了就忍不住笑?,撑了伞过去。
一把油纸伞,两?个人。
雨水落在山林间,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微声音,而后落在伞上,笃,笃,笃。
伞下的地方不大,难免就要靠的近些。
玉滟不想如此,不由的往一侧避了避。
褚琛就把伞向她那里挡了挡。
没一会儿,他半边身子就感觉到了笼罩而来的潮湿,但他并不在意,整个心神都放在身边人的身上。
这一刻,他们离得这样近。
玉滟初时?没察觉,几步之后才发?现,她一抬眼,然?后又看向身边的人。
褚琛身上的蓝色道袍肩上淋了雨,颜色变的深暗,可他就跟没事人似的,依旧从容。
“你?的衣服湿了。”玉滟轻声说,心中复杂。
“回去换一身就好。”
“不妨事,如今天气暖和了,不冷,等回去后再换。”褚琛安慰道。
“我们现在就回去吧。”玉滟不放心,“万一风寒就不好了。”
褚琛含笑?,“不用,我常年习武,这点风雨不算什么。”
玉滟微微蹙眉。
“清清这是在心疼我?”褚琛说着低低的笑?了起来。
玉滟面上一热,不由嗔了他一眼。
她这是在关心他,他倒好,这点事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你?……”玉滟面上有些热,却又不知道怎么说,总觉得褚琛最近越来越……
腻腻歪歪的?
“那我们离近点。”褚琛笑?道,说着话将伞换了手?,徐徐揽了揽玉滟。
玉滟下意识躲了躲,这一动,几乎就半依偎进了身边人的怀中。
褚琛的手?一顿,低笑?一声,将手?放下。
玉滟的脸更热,有心想要退开,只是看了眼他的肩膀,到底没动。
褚琛嘴角的笑?意越发?浓郁。
他的清清就是这样心软。
玉滟垂下眼,眸中渐渐平静下来,而后又去看雨。
雨雾随风在林间游走,山花碧草若隐若现,想必传闻中的天境便是如此模样了吧。
石径隐在林间,玉滟拾阶而上,眉眼间的笑?意渐渐浓郁。
“真美啊。”
她喟叹般道。
在林间转了许久,不知不觉,雨已经停了。
满山苍翠被雨水洗过,越发?的青碧怡人。
今儿个的午膳早就说好了在褚琛家?里吃,见雨停了,褚琛收了伞和玉滟并肩往回走,刚进院门?就有护卫上前,道玉拾道长来了。
玉滟心中下意识一紧,脚下立时?一顿。
这刚下了雨,她和褚琛一同归来,是个人都会多想。
“泊渊……”玉滟有点慌。
“没事。”褚琛笑?着安抚,说,“便说你?我只是恰好遇见,我邀你?来用膳,无妨。玉拾道友不会多想的。”
玉滟放开不由蹙起的眉,道,“真的吗?”
“自然?。”褚琛说的笃定。
但和他口中的言语相反,褚琛知道玉拾肯定会多想的。
若说着天下谁更了解他,那必然?是玉拾。
玉滟并不相信褚琛的话,但现在她若是走了,反而画蛇添足,显得多此一举。
如今,只能稳住了说什么事都没有。
玉拾正在正堂坐着喝茶,两?人一进来,她满是打量的目光毫不掩饰的落了上去。
“今儿个倒是奇了,你?们俩怎么凑到一起了?”她笑?吟吟的说。
“恰好在路上碰到。”褚琛平静的说。
见他稳住了,玉滟心下一松,笑?道,“雨雾朦胧,想着出来走走,没想到就遇到了泊渊道友。”
“道友邀我来小楼赏景,顺带用午膳,没想到竟然?遇见了师姐。”
她怕说少了,却又不敢多说,一时?间真是左右为难。
褚琛坐下,含笑?看着玉滟解释。
“原来是泊渊邀你?来赏景。”一句话被玉拾说的意味深长,她的目光慢慢滑过玉滟,落在褚琛身上。
第 23 章
褚琛淡定回看, 这对姨甥对视一眼,玉拾眼中滑过?震惊,久久不能平静。
她一开?始只是?猜测, 可?褚琛这个样子,几乎跟默认没区别了。
她这个外甥竟然动了凡心?!
忽的玉拾又看向玉滟, 那?玉明呢?
玉滟被她瞬息万变的神情惊得有些坐立不安, 但这会儿只能稳住了疑惑回看。
“师姐?”她温声询问。
“没事?,没事?。”玉拾有些恍惚的说,没再吭声。
玉滟觉得不对劲, 很?不对劲, 忍不住看向褚琛。
褚琛温和的笑了笑, 恰逢护卫送上茶,他端起邀请, “今年?新送来的茶, 尝尝如何。”
“哦?”玉滟让自?己冷静下来, 端起茶认真的尝了起来。
玉拾就坐在那?儿目光来回看。
自?家外甥不对劲是?肯定的,但玉明她一时间却?不能确定。她知不知道褚琛的心意,若是?知道,那?她是?怎么想的?
以泊渊的身份, 高门?贵女,名门?闺秀任他挑选。可?玉明可?是?出家人, 两人没少聊天?,她能看出来玉明向道之心十分诚挚, 并没有还俗的想法。
他喜欢谁不好, 偏偏喜欢上玉明?
一时间玉拾简直操碎了心。
很?快午膳就准备好了, 玉滟吃过?之后立即就想告辞离开?,根本?不敢多留。
这一顿午膳的时间, 玉拾总是?看她,看的她心里毛毛的,知道她肯定是?怀疑了。
“不急。”玉拾开?口留人,笑着道,“我今天?来找你们,是?想着明天?上巳节,想一起出去走走。本?来想着先找泊渊再去找你,没想到正好遇上,就一起说了。”
玉滟下意识就想拒绝,只是?话刚到嘴边她就忍住了。
想了想,她还是?微微笑了笑,平静道,“不必了。”
就在刚才她忽然想到,玉拾表现的这样明显,她合该生?出避嫌的心思,若不为所动一味维持所谓的若无?其事?才是?不对劲。
玉滟没有说理由,但态度中有淡淡的疏离和克制,玉拾很?快就明悟过?来,她下意识看了眼褚琛,见他脸上的笑意有些淡,不免有些心虚。
她轻咳一声,笑着道,“玉明你整日在院里带着也不行,总要多出去走走。”
“咱们就去山下镜河边溜达溜达,你这快一年?了,还没下山过?吧。”玉拾笑着道,“明儿个我来接你,咱们一起去。”
“师姐……”看她耍赖,玉滟无?奈的说。
“就这么说定了。”玉拾笑呵呵的。
玉滟曾经听闻老?小孩之类的说法,说是?有人上了年?纪,性?子就越发像小孩子了,之前她没见过?,直到遇见自?家这位师姐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不过?,这样也挺好,若不是?生?活无?忧无?虑,也不会这个样子。
“好吧。”玉拾心念飞转,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以自?己的习惯会如何,最后一脸无?奈的应下。
玉拾又看一眼褚琛的样子,就见他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心里不由啧了一声,等到自?家师妹走了,才打趣道,“没想到啊,我们不近女色的摄政王,也有动凡心的一天?。”
褚琛只是?笑笑。
“姨母,我要娶她。”他认真道。
玉拾一怔,可?稍稍一想却?又不觉得奇怪。
“那?玉明呢?”她反问。
褚琛没说话。
玉滟自?然是?不愿意的。
他一步吭声,玉拾就知道意思了,顿时皱起了眉。
“你想怎么做?先说好,不能以权势压人。”她认真起来。
“所以我想请姨母帮我。”
“怎么帮?”
……
山上姨甥俩在说什么玉滟一概不知,虽然雨停了,可?整个出云山都湿漉漉的,这石径也不例外,她一步步都走的很?小心。
只是?走到一半,她忽然想起,回头看了眼。
刚才她和褚琛是?往山上走的,有林木掩映,按理说应该是?看不见的,可?万一呢?
玉滟忍不住担忧。
若是?被师姐发现……
玉滟心事?重重,连最喜欢的景致都无?心去看了。
坐立不安了好一会儿,褚琛来了。
“怎么样,师姐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她问你了吗?你怎么说的?”一见着人进来,玉滟就迎了上去。
就这么怕被人知道吗?褚琛无?奈,掩下心中的酸涩,轻轻握住她的手,笑着唤了声,“清清。”
玉滟收声看他,眼中带着忐忑。
“放轻松,没事?的,玉拾道友就是?促狭了些,她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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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
“当然。”
褚琛说的笃定,玉滟不由的就信了大半,徐徐的吐了口气。
“那?就好。”她轻声说。
第二天?,说好的去踏春,玉拾早早的就来了,还是?跟褚琛一起来的,叫上玉滟后,就顺着这边山上的小径下了山。
再次站到出云山角的时候,玉滟有些怔,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她在自?己的家人还有沈道成的陪伴下上了出云山,之后将近一年?的时间,她都呆在山上,算起来,这竟是?她第一次下山。
一年?了。
春日万物复苏,这一点在云州似乎并不明显,山脚生?着几棵桃树,眼下繁花满枝头,玉滟一身灰色道袍立于其中,分明是?素净黯淡的颜色,可?打眼一看,竟比那?满树的繁花还要夺目。
褚琛看的失了神。
玉拾轻咳一声,褚琛笑着若无?其事?的收回了眼。
一个泊渊,一个玉明,在玉拾看来都是?整天?闷在山上的性?子,所以玉拾昨天?特意去叫了人准备带她们下山散散心,结果就发现了那?件事?——
不,不算发现,分明是?褚琛这个小狐狸可?以透露给她的,她就不信她到了的事?情那?些护卫没早早告诉他。
啧。
结果等今天?下了山,玉拾才发现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你们俩,生?的太好了。”又婉拒了一波想同行的人,她看了眼玉滟和泊渊,笑着嫌弃。
“我们走偏僻点的地方吧。”玉滟也有些无?奈。
玉拾自?然同意。
说着几个人正要离开?,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惊咦声。
“沈家嫂嫂?”远处一个女孩儿瞧见几个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然后就认出了玉滟来。
褚琛抬眼,背在身后把玩着葫芦的手一顿。
玉滟在云州官宦家中很?是?有名,似她这样的美貌实在不多见,初时还有人觉得一个商户女嫁给知州家的公子是?她高攀,可?见了这幅相貌后,反倒有不少人羡慕沈蕴和。便是?一些千金闺秀们,也因为她的好脾气和大手笔,渐渐喜欢上了她。
玉滟面色微变,心中一惊,她之前想着云州见过?她的人不多,不一定能有人认出她,但没想到竟真的遇见了一个。
“杨姑娘。”她止步含笑道,虽一年?未见,但很?快就忆起了对方的身份来历。
“贫道已出家入道,远离俗世?,道号玉明,姑娘唤我玉明就好。”
“玉明道长。”杨姑娘怔了一下,转而换了称呼。
玉滟与她闲说几句就告了辞,一直等到人走了,杨姑娘的同伴嗔恼的拍了拍她,她才回神,想起自?己原本?叫住玉滟是?想打听一下她身边那?位俊美道长的。
“诶呀!”她懊恼的说。
“忘了忘了!”
几个女孩儿结伴一起,有人看着那?几人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道,“这两人真般配,又在上巳节同游,你们说……”
她意味深长。
“不能吧,她们都是?出家人。”有人反驳。
“出家人怎么了,我听说,有些出家人可?不清白。”有人嘟囔。
当朝道教兴盛,这人一多,乱七八糟的事?也就多了。
坊间流传了不少关于道观的绯色传闻,据说有些道观暗地里一直做着妓馆异类的勾当。
“别瞎说!”有人不安的说。
玉滟到底是?云州知州家的女眷,虽然出了家,但到底和沈家脱不了关系,这话若是?有证据还好说,若是?没有,被沈家知道了难免要生?出事?端来。
那?女孩儿哼了一声,不过?到底没再说下去了。
少年?男女无?忧无?虑,一转眼就把刚才的事?情抛在了脑后,继续玩去了。
另一边,玉滟不免有些心事?,但很?快就抛在了脑后。
沈家就算听到了些风言风语又如何,不管发没发现,褚琛的身份在此,都不会有问题。
几人顺着河道一路走着,春日正好,心情似乎都随之变好了。
她们上午出门?,午膳直接在外面用的,而后又玩了半日,等到临近傍晚了才回家。
存了撮合的心思,上山的路玉拾没和她们一起,是?分开?走的。
玉滟心下一松。
今天?玉拾没用昨天?那?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她了,这是?不是?说明她没有乱想?
晚膳褚琛毫不意外的留在玉滟的小院里用了。
玉滟看了眼施施然坐在那?里,淡定从容的人,忽然有点别扭。
这才一个月,他就这么自?然了?
“你和玉拾师姐认识吗?”玉滟坐下,终于问出了这个她好奇已久的问题。
从去岁褚琛来的时候,玉拾就表现的很?亲近,时日长久,她更是?确定了这一点,这两人从前应当是?认识的。只是?不知道她们是?什么关系。
褚琛面上不显,心中却?是?一顿。
玉滟眼波一动,立即就察觉出了那?份微妙。
“怎么,不方便说吗?”她笑道。
褚琛无?奈却?又欢喜,清清越来越了解他了。
“她是?我姨母。”想了想,他决定如实相告。
玉滟一抬眼,满是?惊讶,顿了顿之后,轻轻笑了起来。
“师姐是?你姨母。”她有些促狭的说,本?想说那?你该叫我什么,只是?到底不是?那?么促狭的性?子,便就掩唇笑了起来。
褚琛早就料到她会有这个反应,倒也不急不气,只是?见着玉滟眼波流转,心尖稍有些痒,如同被羽毛划过?一样。
他指尖动了动,起身走向玉滟。
玉滟面上的笑一顿,看着他有些忐忑。
“干嘛?”她有些气虚,面上强撑着理直气壮的问。
褚琛只觉得他这个样子实在是?无?比可?爱,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呀!”玉滟抬手捂住,轻呼一声,被他这仿佛逗弄的动作惹得面上发热。
褚琛低低笑起,伸手抚上玉滟的脸,细细摩挲。
玉滟的脸颊更热。
“你别。”她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慌张的左右看了看,边去拉他的手。
屋内几个丫鬟互视一眼,垂眸只当看不见。
小楼悄然抬头看了眼,就见褚琛弯腰俯身,宽袍大袖将自?家姑娘挡住,也不知……
手腕被攥住,唇也被噙住,玉滟忍不住推他,边往后靠,可?身前的人紧追不舍,末了按住她的后颈,让她退无?可?退。
唇齿相依,如斯亲密。
褚琛总算做了自?己惦记了许久的事?情,却?还是?舍不得退开?,若即若离,轻轻在玉滟的唇上触着。
“不许笑话我。”他轻声。
一句话说的如同诱哄般,玉滟忍不住嗔恼的瞪他一眼。
这话的语气,哪里是?说不许,分明是?等着她再笑话他,好,好……
她轻轻哼了一声。
褚琛就低低的笑,又去亲她,只觉怎么都亲不够一般。
最后还是?玉滟扛不住了,匆匆推开?他,别过?头不肯看他。
“你走!”
褚琛收回手,又摸了摸她的脸。
“别气,我这就走。”他哄她。
“看看我,嗯。”
玉滟无?奈,回过?头瞥了他一眼,眼尾泛红,眼波如水,唇更是?艳红的厉害,像被揉烂了的樱桃般。
褚琛忍不住轻轻碰了碰她的唇,见着玉滟又瞪他了才笑着离开?。
用过?晚膳,天?已经黑了。
玉滟送了褚琛出去,檐下灯笼晃动,洒下暖色的光。
褚琛不舍得离去。
“真想和你日日在一起。”
“我们现在不就天?天?都在一起。”玉滟轻声回他。
可?他还是?觉得不够。
见着玉滟不懂,褚琛不免有些失望和不甘。
情到深处,自?然难舍难分,玉滟没有这种想法,已足以说明许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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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些许不满,褚琛将人揽住,再次吻下。
敏锐的感知到他的情绪,玉滟不免有些茫然。
“泊渊?”她匆匆后退低声问。
褚琛说不出来,他甚至忍不住想,之前与那?个沈蕴和在一起的时候,清清也是?这样吗?
明知道不该这么想,更没必要跟一个死人较劲,可?他就是?难以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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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了,晚上好好休息。”他说。
玉滟嗯了声。
“你也是?。”她礼尚往来。
如此依依不舍,褚琛才总算离开?。
见着人走远了,玉滟才往回走,等到门?关上,方才吐了口气。
实在是?——
她唇角微勾,摇了摇头。
小楼瞧见就笑,一旁小舟最是?忍不住,见着几人笑,她也笑,然后说,“这王爷也太粘人了些,奴婢瞧着可?比沈家公子对姑娘好多了。”
她一个小丫头不懂什么情意,但对自?家姑娘好不好她还是?能分辨的。
小楼立即瞪她,没事?提沈家公子干嘛。
玉滟脸上的笑也淡了。
小舟这才发现失言,忙捂住嘴,忐忑的看向玉滟。
“以后别这么说,王爷的事?情,哪里是?我们能议论的。”玉滟轻声说。
再说,沈蕴和哪里配合褚琛比。
几个丫鬟立即称是?。
玉滟却?有点出神。
褚琛的确对她很?好,可?这点好又能维持多久呢?当初她与沈蕴和新婚燕尔,两人也是?极好的,可?后来呢?
人心易变,不过?如此-
夜里的沈家灯火通明,仆婢穿行期间,好一派繁华景象。
沈道成今夜没去院里,而是?歇在书房,美婢送上茶水,乖巧的为他揉肩。
喝了口茶,沈道成舒适的闭了闭眼,抬手搭住美婢的手,刚刚握住,就听外面护卫敲响了门?,顿觉扫兴,脸一沉。
“什么事??”
“大人,夫人那?边着人来请您,说是?有事?商量。”外面护卫恭敬的说。
“她能有什么事?!”沈道成讥诮一句。
周氏原本?是?他夫子家的侄女,蒙夫子撮合二人成婚。
起初也有举案齐眉的时候,只是?随着他官越做越大,区区秀才的侄女不止丝毫不能为他添加助力,娘家还总是?闹出些事?端来让他费心解决,如此几次三番,两人感情渐渐就淡了。
这些年?,他已经很?少会去理会周氏,只是?看在长子的份上,他还保留了她正室的尊荣。可?眼下长子已经去了,他便也懒得再理会她了。
但思衬了一下,沈道成还是?站起了身。
不管他心中如何不耐,明面上的尊荣,他还是?要留给周氏的。
美婢懂事?的上前为他整理衣裳,只是?眼波如水,带着些哀怨。
沈道成很?是?受用,笑道,“等我看了夫人就回来。”
“奴婢等着老?爷。”美婢笑着道,目送他离开?。
夜色中,沈道成一路往正院里走,难免有些不耐。
“知道夫人哪儿怎么回事?吗?”他问。
管家立即道,“似乎是?听下人说起了什么,生?了好大一番气,然后就叫老?爷了。”
自?从府上大公子去了,主母周氏的脾气就越来越孤拐,动辄生?气,老?爷嫌烦,一般都懒得理会,只是?他这个管家还是?要上些心的。
“什么事?。”沈道成直接问。
管家这才添了两份小心翼翼,道,“似乎是?,因为玉明道长。”
“嗯?”
“今儿个有贵女们出城踏青,说是?在出云山下见着玉明道长和一个俊美的道人同行。”
“哦?”沈道成脚步一缓,若有所思。
待一路去了正院,果然周氏提起的就是?玉滟的事?情,见着往日还算端庄秀美的妇人虽依旧轻声细语,但面目却?止不住的有些扭曲,沈道成不免有些不耐和厌烦。
这件事?真假暂且不知,若是?假的没什么好说的,可?若是?真的,他固然不悦,却?也有些打算。当初要留玉滟在云州,为的就是?辖制池家,如今玉滟若是?生?了二心,那?更是?送上门?的把柄,他虽不喜,却?也存了坐观其成而后拿捏池家的心思。
“老?爷,池玉滟她是?蕴和的妻子,生?是?蕴和的人,死是?蕴和的鬼。可?如今她竟然敢生?出二心!老?爷,这件事?不能这么轻轻放过?啊!”周氏大声说,屋内的下人在一旁看的心惊不已。
“够了!”沈道成道。
“不过?是?道听胡说,你便在这儿开?始疑神疑鬼。”沈道成最恼火的是?,知道这件事?情后周氏不想着去查实,就在家里发疯,如此模样,哪儿有大家夫人的风范。
“老?爷!”周氏不可?置信的说,不能接受沈道成根本?不在乎这件事?。
她们唯一的儿子死了,池玉滟作为儿媳,合该为蕴和守身一辈子,可?她如今竟然敢和外男走动,还一起踏青出游,如此行径岂能轻纵。
她口中凌乱的叙述着自?己的想法,她的不甘,她的愤怒,她说要让玉滟回沈家来,老?老?实实的待着。
“我说,够了。”沈道成一拍桌子。
周氏口中的话一滞。
“我和池家结亲,结的是?两家之好,不是?结仇。像这样的话,夫人不要再说了。”沈道成站起身,道,“你太累了,心神疲惫,最近就好好在院子里歇着吧。”
周氏僵硬的脸颊颤了颤,这是?要禁她的足吗?
沈道成离了正院就叫了人来,让他密查那?个和玉滟来往的人的身份背景。
第二天?玉滟准时起来,早课之后用膳。
这天?是?去前面找清虚请教功课的时候,走上山和褚琛会和。
潺潺的溪水从山涧蜿蜒而下,青山白石碧水之间一道淡灰,一道灰蓝,两道身影并肩走过?溪谷,如一幅美好隽永的画卷,徐徐展开?。
为了保密,眼看着要到人多的地方,玉滟就让褚琛留下,她先走一步。
褚琛驻足,看着那?道身影渐渐走远。
刘洵一众护卫在后面看着,莫名觉得自?家王爷有些委屈。
行至一半,玉滟回头看了眼。
她有些担忧,这样下去褚琛说不定哪天?就忍不住或不想忍了。
忍不住抬手按了按额头,玉滟觉出了些麻烦来。
因着一直惦记褚琛那?里,玉滟在请教功课的时候加快了速度,然后匆匆就走了。
清虚忍不住多看一眼。
昨日才去了山下游玩,今天?玉滟便不想多动,等请教完功课就直接回去了。
用过?午膳后,她说要小睡一会儿,褚琛就回去了。
只是?玉滟并没有睡。
她趴在窗台,双手垫着下巴看着外面,从这里越过?院墙,只能看到远处的山和出云观些许阁楼檐角。
山是?那?样的高,连白云仿佛都萦绕在它的周围。
下午,院门?被敲响了。
小船很?快去开?门?,来的是?周氏身边的姚婆子。
玉滟见着人,微有些惊讶。
自?从去岁七夕姚婆子领了周氏的命来敲打她,然后被沈道成罚了之后,她就没再见过?她了。
没想到这次来的竟然是?她。
不过?一想,玉滟倒也不觉得奇怪。
“老?奴见过?玉明道长。”姚婆子立即见礼。
“原来是?姚居士。”玉滟早已经在来人的时候就起了身,出了外间,见姚婆子这次似乎恭敬了不少,眼中了然,轻声道。
相比上次来的倨傲,这次姚婆子显然老?实了不少,甚至有些坐立难安般。
玉滟若有所思,看来周氏的处境很?差,不然作为她的亲信,不会是?这个样子。
“周居士近来可?好?”她轻声问。
姚婆子含糊着笑了笑,说好,越发让玉滟肯定了心里的猜测。
上辈子从沈蕴和去了之后,周氏的精神就不太好了,大概是?沈家大部分人都忘了沈蕴和的原因,所以她偏执的要求她自?己还有玉滟要牢牢记住沈蕴和。
她见不得玉滟和外男来往说笑,一见就要发疯,仿佛玉滟背叛了沈蕴和一样,那?时玉滟身在沈家,为了少些事?端,便和外界少了往来。
可?这一世?,从一开?始就变了。
如今她身在出云观,周氏便是?发疯也疯不到她这儿,而且沈池两家面上的关系维持住了,沈道成那?里就会维护她,身为沈家之主,只要他维护她,那?她这里就不会有问题。
即便是?她真的和别的男子在一起了,周氏又能拿她如何?
第 24 章
姚婆子笑着问了问玉滟的近况, 言笑间说起了昨日的传言。
玉滟心中了然,先?是惊怒,然后委屈的说起了早就想好的说法, 提起了玉拾。
流言纷飞,多?是着重于一对男女如何往来?, 但却没有提, 除了她?们?两人外,还有一人,便是她?的师姐。
“玉拾师姐和泊渊道友关系极好, 与我也不差, 昨日游玩便叫上了我二人。”玉滟苦笑道, “没想到?竟被人如此揣测,早知我就不出门了。”
姚婆子不管心中如何想的, 面上做出了副恍然的模样, 然后怒道这就回去禀报老爷和夫人, 让她?们?为玉滟做主。
玉滟用手撑着额头,仿佛疲惫至极。
姚婆子忙安慰几句,加上她?来?之?前在观中打探的那些消息一起,倒是信了大半, 顿觉玉滟只是遭了无妄之?灾。
虽然她?不喜欢这位少夫人,却也不得不感?叹, 她?愿意为自家少爷出家守身如斯痴心,却还遭了世人这样无端的揣测, 着实有些冤枉可怜。
想着, 她?忍不住偷偷看了眼玉滟。
明明穿着道袍, 却丝毫不掩女子的容色,冰肌玉骨, 国色天香。这样的美人,总能轻易的引来?男子的爱慕和女子的嫉妒。
难怪会如此。
玉滟倦怠的与她?说了几句,恹恹的有气无力,直到?把人送走,她?一抬眼,变得面无表情。
“沈家也太过分了!”小舟愤愤,十分气恼于沈家竟然为了这点传言就怀疑自家姑娘。而且,自家姑娘愿意为沈家公子出家已经很委屈了,便是和人有往来?又如何,难不成沈家还真想让自家姑娘为一个死人守一辈子不成?
几个丫鬟都是一心向?着玉滟的,眼下?都有些愤愤。
“姑娘预备如何做?”小楼问,有些担忧。
她?想的多?,有褚琛在沈家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拿自家姑娘如何的。可问题偏偏就出在褚琛身上,他是那样的身份,能明媒正娶自家姑娘的可能性?不大,难不成自家姑娘要做妾?那可是要受大委屈的。
“静观其变。”主仆十几年,玉滟知道小楼的意思,平静的说。
不过,还是要想办法和褚琛说说,不要让他那里露了踪迹才对。
但怎么说她?要好好想想,别?让人生了气才好。
护卫们?一直注意着玉滟这边的动静,这边刚有点风吹草动,那边就禀报给了褚琛。
沈家有人来?看玉滟并?不是多?稀奇的事情,褚琛并?没有太在意,直到?晚上,护卫禀报说有人在打听他的消息。
是沈家人。
而这只是个开始,虽然廖望布置的很妥当,沈家什么都没查出来?,但之?后还是不依不饶,几次三番的追查。
褚琛只做不知,漠视甚至放纵了沈家的行为。
他命人悄悄给沈家透露出一些虚假的信息。
沈道成此人,巧伪趋利,奸诈狡猾,若要让玉滟断了和沈家的关系,还要从他下?手。
褚琛念着清静经,平静的想。
有些头大抵是不能开的,一旦有了开始,便如同生了裂缝的河堤,在汹涌的河水冲击下?,早晚会决堤。
玉滟也不例外。
自从那日去了山下?,见了世间的繁华,玉滟忽然就生了想去城里看看的想法,明明那样繁华的光景她?曾看过无数次,可如今只是一年未看,她?竟然就十分想念了。
山上很好,远离世俗,可热闹的尘世也自有诱人之?处。
只是玉滟一时半会难以做下?决定。
上巳节过后,没几日就是清明。
清明时节雨纷纷,淅沥小雨如约而至,沈家又来?人了。
玉滟照旧周到?的接待了她?们?,但这次面对的,却是周氏充满怀疑的打量,甚至趁着没人的地方,她?再三的问过关于所谓泊渊道人的事情。
她?好声好气的一一回复,总算将人安抚了下?去。
一直等到?出了门,不止玉滟,小楼几人都松了口气。
屋内,周氏冷冷的看着玉滟的背影。
自从之?前听到?传闻后,周氏就如同着了魔障一样,一想起玉滟,就觉得她?一定和旁人有了瓜葛。
可沈道成非但不理会,甚至还斥责她?。
周氏不信,她?不信!怀疑的种子一旦扎了根,就会肆意生长。
“去,跟上她?。”她?轻声说。
屋内的丫鬟立即称是。
为了这一日,周氏精心准备过,这个丫鬟不是沈家的,而是她?庄子里佃户家的女儿,若是之?前,这样粗鄙的丫头连近她?的身都不能,只是因着她?腿脚麻利,周氏特意挑了人来?,就为了现?在。
丫鬟得了吩咐,出门就悄悄的跟在了玉滟身后。
小船很快就察觉到?了,小声禀报给了玉滟。
玉滟神?情微动,让她?把人引开。
“夫人这是疯了吗?”小舟忍不住说。
周氏刚才那个样子,她?看了心里毛毛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家姑娘,像是要把她?刨开看到?骨子里一样。
现?在还找人来?跟踪,她?到?底要干嘛!
“没疯,但也快了。”安静了好一会儿,玉滟轻声说。
玉滟一路走着,等到?上了山间小径,就看到?了那道蓝色的身影。
“清清。”褚琛笑着唤她?。
玉滟的心中忽然就一松,而后微怔,一路缓步走近,她?忽然揪住褚琛的衣袖。
褚琛一怔,眸光柔和下?来?。
侧身看着身边的人,抬手轻抚她?的脸颊,温声问,“怎么了?”
说话间,他看了刘洵一眼,刘洵随之?安排下?去。
很快,另一边遥遥跟着褚琛的人就一个不小心摔了一跤,起不来?身了。
玉滟还是不能习惯这样的亲近,下?意识就想避开,可这个触碰充满安抚的意味,她?顿了顿,就没动,反而侧过脸,依偎过去。
褚琛的心中瞬间就被一种柔软的情绪涨满了。
清清……在依赖他吗?
“很累?”玉滟没说话,褚琛温声又问。
玉滟嗯了一声。
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周氏的偏执尖刻,以为她?已经可以平静的面对,可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还是在意的。
烦躁,讥诮,愤怒,厌恶。
玉滟觉得自己很累。
她?的疲惫表现?的这样明显,褚琛忽然俯身,将她?抱进了怀中。
“那就好好休息。我送你回去。”他说,紧了紧手臂,牢牢抱住怀中人。
玉滟轻呼一声,下?意识挣动了一下?。
“泊渊!”她?脸上瞬时烫的不行,忍不住小声唤道。
“我在。”相比玉滟的慌急,褚琛堪称若无其事平静的应了句,抬步走上了山间小路。
玉滟不由嗔恼的看他,却见这人摆明了不理会。
稍稍迟疑了片刻,她?放松了力道,依偎进他的怀里。
他的怀抱很稳,肩膀宽阔,靠在这里,仿佛有了依靠,连那些烦心事都淡了。
玉滟深深的吸了口气,闭上了眼。
褚琛一路把人送回去的时候,玉滟已经睡着了。
“你家姑娘没休息好?”他问。
小楼含笑说是,却没有多?说解释原因的迹象。
从去年开始,每次沈家人要来?的前一天,自家姑娘就睡得不踏实,只是事关自家姑娘的事,自然是不能随意跟外人说的。
好在,褚琛也没有多?问,小楼心下?微松。
对于这位王爷,不管他在自家姑娘面前表现?的如何温和,她?们?都不敢忘记对方的身份。
褚琛亲自将玉滟送到?榻上,玉滟的觉浅,刚挨着床就醒了,只是一想着之?前种种,她?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索性?装睡。
实际上她?的呼吸都乱了,眼睫也悄悄的颤了起来?。
低头看了眼,褚琛的嘴角就勾起了笑。
“照顾好你家姑娘。”心中念头一转,褚琛没有戳破,转而温声叮嘱一声就走了。
玉滟正要松口气,可紧跟着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捏了捏,褚琛低低笑了声。
她?心中顿时一个咯噔。
听到?外面院门关上,玉滟才慢慢睁开眼。
素色的床帐落下?,光芒有些黯淡就显得格外柔和,她?略微动了动侧躺着,忍不住就想起之?前的事情,脸慢慢的又红了起来?。
又翻了个身,玉滟睡不着,却也不想起身,就躺在床上发起了呆。
还好她?不重,她?想。
不过褚琛竟然一直将她?抱了回来?,未免也太厉害了些。想起他之?前说自己练过些拳脚,眼下?看着是真的。不过他看着清瘦修长,想来?——
玉滟忽然就捂住了自己的脸,不敢再想下?去了。
清明过后,没了沈家的糟心事,玉滟渐渐就恢复了轻快,只觉日子又惬意起来?。
唯一让她?烦恼的是近些日子,玉拾总爱找她?说话-
春日渐深,似乎一晃眼夏天就来?了,但季节的转换在云州并?不明显。
只是繁花开过,渐渐绿了枝头。
四月了。
整整盯梢了将近一个月,一直暗中盯着褚琛的人再次回去跟沈道成禀报。
得知之?后,他沉吟片刻,又问起了之?前清明时候他摔跤的事。
这个护卫是沈道成招揽来?的好手,这些年为他解决了不少麻烦。
他一开始还说是自己摔的,可被他问过几次后,也有些不确定起来?。
“按理说,属下?不应当这样轻易就是摔一跤,只是属下?的的确确是没有察觉到?人为的痕迹。”那护卫恭敬道。
这也是沈道成的疑虑。
是真的刚好摔跤,还是人为?
“关于对方的身份查的如何了?”沈道成坐下?,又问。
“听口音,应当是京都来?的人。”护卫说了就等着沈道成的吩咐。
云州与京都的距离可不近。
但是沈道成思衬片刻后,还是让人追查下?去。
现?在已经不是他想抓把柄之?类的事情,他更多?的是担心这个人会影响了他的计划。
通过这段时间沈道成命人观察出来?的种种,他感?觉对方的身份很可能不一般,不止富,还贵。这样的人和池玉滟牵扯在一起,之?后说不得会回护沈家,这是他绝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这一年来?,池家似乎不怎么听话了。
这么大一块肥肉,沈道成和他身后那位无论如何都不想放过的。
务必要解决掉所有障碍才行。
夜色里的书房中,沈道成脸上的笑容如同假面般,转眼就消失不见,只余下?一片冰凉。
“去查。务必要查出此人的身份。”
与此同时,京都。
在经过将近两个月的调查后,姚慕兰的人终于查出了阿鸢的身份。
姚慕兰产期将近,这会儿肚子高高鼓起,倦怠的躺在床上,一旁阿鸢正在温柔的为她?按揉着腰背,只是目光不由的就往纸上落去。
“让我先?看看。”存了让他着急的心思,姚慕兰笑盈盈的说。
阿鸢便就无奈又宠溺的笑笑。
姚慕兰打开信封,没看一会儿,眉微微扬起有些惊讶。
“……沈蕴和,云州知州嫡长子……”
知州之?子的身份不算高,但也不算低,姚慕兰在心中点评,想着有这个基础,自己搭把手,倒也是可造之?材。
还算不错,她?比较满意的想,但随着看下?去,她?的俏脸顿时一冷。
阿鸢看的心一紧。
姚慕兰抬眼死死的看着眼前温柔俊美的情郎,羞恼,愤怒。
“怎么了?别?生气,有事咱们?慢慢解决,我陪你一起。”阿鸢眉头跳了跳,强压下?去维持住自己温和的笑容,轻轻将她?揽在怀中哄劝。
姚慕兰一把将他推开,恼怒道,“解决?怎么解决?你家里还有个妻子正等着你呢!”
阿鸢一怔,但他反应很快,几乎立即就拧着眉迟疑道,“妻子?”而后苦笑又坚定,“你知道的,我都忘记了。这一生,我只认你这一位妻子。”
他的话还算让姚慕兰满意,可她?还是恼怒不已。
沈蕴和早已有了妻室,那她?算什么?若是让外人知道这件事,不知道该怎么嘲笑她?。只是一想会有这个可能,她?就气恨不已,连沈蕴和那张温和的笑颜都不能安抚她?的怒气。
“阿芷。”沈蕴和忙唤她?的闺名,极尽安抚之?意,好一会儿才总算让姚慕兰歇了怒气,顺带看完了关于自己所有的事情。
“我不管,若是让人知道你家中已有妻室,那些人还不知道会怎么笑话我。”姚慕兰虽然没那么气了,可还是恼怒,颐气指使道,“这件事你必须解决了,不然我们?就和离!”
沈蕴和心中一跳,什么妻子他早已不记得,但权衡对比他还是知道的。
一届商户女,如何能和县主相比,更别?说这位县主乃是摄政王的养女,不止身份高贵,且背景深厚。若必须要选一个,他自然要选眼前的人。
先?是驾轻就熟的哄好了姚慕兰,沈蕴和道,“我只爱你一人,便是你不说,这件事我也会好好解决。”
“其它的人,怎么配和你比。”
沈蕴和缠绵的情话很好的让姚慕兰愉悦起来?。
“只是,这件事还要麻烦县主帮忙,我需要人手给沈家传信。”沈蕴和笑道。
姚慕兰应下?,很快叫来?了一些人,让他们?听沈蕴和的差遣。
眼见着事情终于敲定,看着这些等待他吩咐的人,沈蕴和掩下?心中的激动和急切。
这一年来?,他就像被佑宁县主豢养的鸟,貌似拥有自由,其实一无所有,他身边所有,都是姚慕兰所赐,她?高兴了,他就是县主府的主人,她?不高兴了,等待他的只有冷待,他的喜怒哀乐和一切,都系于姚慕兰一身。
沈蕴和厌恶极了这种感?觉,他总觉得自己不该这样的,如今,他终于找到?了机会。
第一件事,自然是给沈家传信。
这是玉滟守寡的第二年。
时间刚进五月,玉滟收到?了一封家信,她?的嫂子生了。
一个女儿。
玉滟很高兴,她?有小侄女了。
为此她?想要好好准备一份礼物,翻了好一阵库房,却都找不到?满意的。
这一年来?她?都呆在身上,几乎没怎么添置东西,随身的都是以前的,或是这段时间家里人送来?的东西,她?怎么看都不满意。
思来?想去,她?决定去城里走走,好好挑选一番礼物。
褚琛见着她?忙活个不停,随口提了句姚慕兰。
“说来?也巧,我那养女也来?了信,说是诞下?一子,不如清清也帮我挑一下?礼物。”他说着含笑看着玉滟。
玉滟的身影一顿。
一晃眼几个月的时间,关于所谓的养女,这还是两人第一次提及。
玉滟是不想提,而褚琛则是不知道该怎么提。算起来?,他比轻轻年长了十多?岁,他的养女甚至只比她?小了一岁。这些事不提还好,一旦说起,他总是不由担忧他的清清会介意。
生了?
听到?他的话后,玉滟神?思倏地飘飞。
去岁二月沈蕴和死讯传回家,至今一年零三个月,九月怀胎,已经生产。
而上一世,她?就是从这一年腊月开始缠绵病榻,待到?明年正月里去世。
所以沈蕴和没死的消息,沈家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玉滟不由蹙眉。
“清清?”见她?不动,似乎在出神?,褚琛过去轻轻扶住她?的肩唤了一声。
“她?父亲于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才收做养女,她?有自己的府邸,不必过多?理会,若你不喜,不见她?就是。”他忍不住解释般安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玉滟慢慢回神?,细眉不由微微一动。
听褚琛这个意思,他对这个养女似乎并?无太多?的偏爱。
“你的养女,与我有什么干系。”玉滟冷淡的说,她?还是忍不住厌恶那些人,稍稍一动挣开了褚琛的手,道,“礼物你自己准备,这些话也不用跟我说。”
她?觉得有些扫兴,本来?自己有小侄女了是件十分值得高兴的事情,结果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她?的不喜和疏离表现?的十分明显,褚琛不知内情,没有多?想,只以为玉滟只是不喜有这样大的一个养女,不免有些为难。
早先?他自以为此生不悔娶妻,所以才认下?姚慕兰为养女,可谁知竟遇到?了清清。
若是早知道——
褚琛压下?这无用的后悔。
“都不喜欢?不如去我哪里看看。”玉滟坐下?继续翻着她?库房的册子,眼前的不满意,褚琛在她?身后站定,按住她?的肩。
他的声音带着轻哄的意味,似乎是觉得她?生气了一样。
玉滟的确是不高兴,甚至她?很清楚自己这纯粹是迁怒,只是她?忍不住,也不想忍罢了。
微微回头看了眼,见着他眉眼温柔,满是宠溺的意味,玉滟心里那点不悦忽的就散了些。
“不用了,礼物主要看心意,我准备去城里走走。”她?合起册子。
自从三月里生了出去的心思,玉滟就一直克制着,眼下?正好有了由头,她?心情立即雀跃起来?。
见着她?眉梢又有了笑,褚琛心下?一松,高兴了就好。
“说起来?我也许久未去山下?了,不知我可有这个荣幸,同清清一起?”他握住玉滟的手,拉着人转过身看她?。
“你也去?”玉滟思衬,想要拒绝。
“还是算了吧,万一被人发现?就不好了。我很快就回来?。”她?笑着安抚。
褚琛眼神?微动,有些不悦。
他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玉滟,玉滟心中顿时忐忑,有种自己做错了事的感?觉。
“泊渊。”她?小声唤,葱白的手指轻轻勾住他的衣角。
她?这样无辜,柔弱,让褚琛连脾气都发不出来?,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是脾气如何爆裂的人。
“你呀。”他说,抬手抚摸着玉滟巴掌大的芙蓉面。
褚琛不信玉滟不知道他为何不悦,眼下?如此,不过是她?不愿意改罢了,所以就装出这样一幅不解的模样,好揭过这件事。
她?的手法拙劣到?他一眼就能看穿,可他却不忍心戳穿。
但该罚。
褚琛忽的将人一拉揽进怀中,自己坐下?,只是一转眼,玉滟就迷迷糊糊的坐在了他的腿上,不由一声轻呼。
“泊——”
她?的唇被堵住了。
玉滟忍不住去推他,但腰肢后颈被紧紧扣住,根本动弹不得。
唇齿被掠夺,她?的意识渐渐恍惚,搭在他肩上的手不觉环过褚琛的肩背。
这是一个极尽缠绵的吻。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我让人来?乔装打扮,不会被人认出来?的。”
每每分开的时候,褚琛总是要缠磨好一会儿,要她?的唇更红,更艳,如此百般品尝过每一寸樱唇,尝尽里面的甜意,才会慢慢退开。
他温声说着强硬的话,玉滟嗔恼的瞪他一眼,愤愤咬了咬他的唇,然后把人推开。
褚琛嘶了一声,玉滟别?过眼不理会。
“回头若是有人问起,”他摸着唇上的牙印,笑吟吟道,“我就说,是清清咬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玉滟一慌,忙转身看他。
“至于清清是谁——”
“不许说。”玉滟忙抬手捂住他的唇,不让他再说下?去了。
褚琛就眼里含着浓郁的笑意看她?。
“不许说,听到?没有。”玉滟自以为很凶的说,脸热的厉害。
她?红着脸,樱唇艳红,眼尾都是洇开的红晕,眼里似乎含着一汪水,又娇又媚,那两三分的厉色更为她?添了份夺人心魄的艳色。
褚琛看的心动不已,落下?她?的手又吻了上去。
那吻从唇起,辗转至眼角,而后是耳根,最?后含住了那白玉似的耳珠。
温热的呼吸全数打在耳旁,玉滟浑身绷紧,忍不住颤抖。
怎么,怎么会这样?
陌生的感?觉给她?带来?的巨大的疑惑,她?咬紧牙关,却还是不由的发出了轻呼。
她?一身道袍都乱了。
褚琛也不差,玉滟迷迷糊糊的拉扯着他的衣服,到?最?后分开时,衣襟都扯开了,连里面雪白的里衣都皱了起来?。
玉滟慌张的起身,可腰酸腿软,竟不由的踉跄了一下?,褚琛匆匆扶住她?的腰背,玉滟站稳,匆匆避去了内室。
褚琛微微换了个姿势,同时垂手整了整衣裳。
之?后好一会儿他都没有再动,不想显露出自己的狼狈来?。
屋内一片安静。
好一会儿,褚琛才恢复平静缓缓站起身,走到?内室门口放轻了声音,小心翼翼不想惊动了人似的,“我叫丫鬟进来??”
玉滟手忙脚乱的整着衣服,闻言羞的不行,可她?自己着实是弄不好这些,就轻轻嗯了一声。
褚琛便为她?喊了小楼几人进来?,自己退至一旁,有些懊恼。
刚才太过了,他…没控制住。
他失控了。
妆镜明亮,玉滟看着镜中满面晕红的自己,忍不住捂住脸。
因着这次的事,接下?来?半日玉滟都不想理会褚琛,褚琛轻咳一声,耐心小意的哄着她?,等到?要走的时候,总算是把人给哄好了。
当然,更多?的是玉滟被这人给磨得没脾气了,只好揭过这件事。
第二日,两人一同去了云州城。
难得出门,为了穿什么,玉滟精心挑选了许久。
从去岁守寡开始,她?身边就多?是黯淡的颜色,但这次难得出门,她?想换个心情,可又怕一个不小心被人发现?,多?生事端,如此再三挑选,最?终择了身月白配浅碧的衣裳。
小舟为她?梳了发髻,饰以整套的玉饰。
玉滟看着镜中的自己,竟有些怔。
她?抬手轻轻扶了扶乌发中的白玉簪,耳畔一对玲珑坠,腕上玉镯轻晃,肌肤如雪,竟比玉还要透白似的。
镜中人一身素淡的衣裳,若是寻常人如此穿,便是十分颜色怕也只剩下?七分,可玉滟如此,却反倒更添几分出尘脱俗的清艳之?色,令人神?往。
褚琛刚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竟不由的怔了怔。
这一幕,褚琛在很早之?前就想过,想着玉滟若是精心妆扮过后,会是何等模样,直到?今日,他终于得见。
一如他想象中的,惊心动魄,动人心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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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滟一抬眼就瞧见了他,她?不由的就去关注起了他的神?情,见着里面的惊艳和失神?,不由的笑了笑。
有点小得意,更多?的是快活。
她?没说话,眼波如水的撇了一眼后,继续看着镜中的自己,细心的打量着自己的妆容。
“已经很美了。”褚琛行到?她?身后,看着镜中自己的身影出现?在玉滟身后,似乎一抬手就能将她?拥入怀中,心中顿时生出满足来?,但很快,又生出了巨大的不满足。
他抬手,轻轻将人揽进了怀中,那些沸腾的贪念方才停息。
玉滟不由诶呀了一声,娇嗔道,“你把我衣服弄乱了。”
她?有点不高兴,从镜中瞪了褚琛一眼,她?许久没有这么精心打扮了,眼下?还有个添乱的。
褚琛轻笑,收回手就这样站在玉滟身后,一点一点为她?整理好略有些乱了的衣襟。
温热的气息打在耳后,玉滟恍然间就想起了昨日,顿时不敢多?动。
“好了。”他说,一个吻随之?落在耳畔。
玉滟便就看到?镜中的自己红了脸。
她?匆匆一步避出褚琛的怀抱,嗔他一眼,而后叫了声小楼,“取我的帷帽来?。”
小楼应了一声,立即送了来?。
褚琛本想动手帮忙,却被玉滟拒绝,“让小楼来?就好。”
“我试试。”褚琛很享受这种和玉滟之?间的种种。
“不要。”玉滟还是拒绝,轻抚发髻撇他一眼,娇俏灵动,笑盈盈的说,“我怕你把我的发髻给弄乱了。”
褚琛失笑,发现?她?对这次出门不是一般的重视。
小楼轻手轻脚的给玉滟戴好,朦胧的白纱垂下?至腰身,帽檐和下?面都嵌着珍珠做成的坠子,她?的面容随之?变得模糊,纤腰若柳,身姿翩跹。
但有时候,越是神?秘,越是诱人。
“我们?这就走吧。”玉滟拂开白纱,笑着对褚琛说。
褚琛深深看了她?一眼,笑着应好。
出行一切早就准备妥当,两人下?山后,先?是坐船,等下?了船,褚琛已经换了一副样貌,不复之?前的俊美清贵,眼下?虽然还是那个无关,但一眼看去只觉得俊秀斯文,只能算是不错,完全没有之?前那样的惹眼。
玉滟很是好奇,忍不住一再去看,褚琛的乔装是当着她?的面完成的,那护卫就那么几下?子,人就变了个模样,实在是让她?好奇极了。
褚琛从从容容的让她?看,边取出一把扇子随手展开,便就是一副翩翩书生的模样了。
而后转乘马车,顺利的进了云州城,直奔北安街。
这是云州最?繁华的街道,这里有云州最?好的首饰铺,绸缎庄,茶楼酒馆。
玉滟早就做好了打算,下?车直奔首饰铺子,慢慢看了起来?。
褚琛不急不缓的跟在她?身边,一双含笑的眼大多?都落在身边人的身上。
两人这一身衣服,瞧着素净,但不管是是料子还是针线都非同一般,不管是褚琛的锦袍玉带,还是玉滟抬袖时腕上一晃而过的玉镯,那样上好的玉料,整个云州城都不多?见,楼里侍候的婢女都练就了一双利眼,一个照面就分辨了出来?,原本的十分热情又添三分,忙跟上去热情又周到?的介绍起来?。
“家中刚添了孩子,要备一份礼,有没有合适的?”玉滟轻声问。
婢女立即说有,说话间年约四十许的妇人行了过来?,婢女行礼唤了声夫人,就在对方的示意下?退下?了。
妇人过来?几句话就说了自己的身份,她?姓宋,是这家金玉楼的掌柜。
“原来?是宋掌柜。”玉滟打了个招呼,褚琛淡淡颔首。
宋夫人一看两人着模样,就知道非富即贵,寻常人可养不出这样的气势来?,忙就引了人去楼上的雅间。
问过玉滟的要求后,她?出去安排,很快就送了好几个盘子进来?,金玉宝石都有,都是有着好寓意的东西,镶嵌八宝的长命锁,雕刻着吉祥纹路的各种玉佩玉牌等,还有各种把玩的东西,玉葫芦玉狮子等等等等。
宋夫人利落的将材质寻常的和材质好的一一说明,贵人们?大多?不喜欢材质寻常的东西,觉得不衬身份,虽不是人人如此,但是店铺开久了,她?也都会先?说上一二。
玉滟并?不在意,她?生在富贵之?中,对于东西的珍贵价值等并?不在意,更多?的是看其精巧别?致,更重心意。
“我看看别?的首饰。”褚琛坐在一旁,忽然开口。
宋夫人眼睛一亮,立即准备下?去。
看首饰做什么……
玉滟侧眸看去,压下?想问的冲动。
心里那点疑惑在看起东西后就悄然散去,玉滟一番精挑细选,总算选出了三样,利落的选定。
另一边,褚琛也选好了他想要的东西。
其实这里的东西他都不怎么满意,虽然不错,却也只是不错,只是他来?云州并?没有带多?少东西,之?前竟也没想起来?。
他顿时有些懊恼。
只能将就了。
褚琛手中拿的是一枚绢花芍药簪,有他半个巴掌大小,用薄如蝉翼的布料所制,花瓣层层叠叠绽放,淡淡的粉从花瓣尖弥漫出去,越来?越淡,加上娟纱的轻薄,烟笼芍药,美不胜收。
更精巧的是,上面还有一只用金丝攒成,镶嵌了各种细小彩宝的蝴蝶,蝶翼随着花瓣轻颤,可谓巧夺天工。
就这么一朵绢花制成的簪子,甚至比之?那些彩宝美玉的价格都不差,堪称这金玉楼的镇店之?宝。
“喜欢吗?”褚琛想要为玉滟簪上,但她?戴着帷帽,只好遗憾的放下?。
“给我的?”玉滟声音含笑。
褚琛轻轻挽起她?的手,笑道,“不给你给谁?”
“那谁知道。”玉滟娇嗔。
“你呀。”褚琛无奈叹气,“没良心。”
这人把他一颗心拿捏的死死的,现?在却还说这些。
他这语气,又亲昵,又宠溺,玉滟不由的就有些羞赧,轻轻哼了一声。
“这些东西太过一般,等过段时间,我让人送些来?。”褚琛有些不满意的说,边让宋夫人包起来?。
他在京都有私库,而他的封地经过三任帝王加封,更是富庶。之?前他不在意,不管是帝王的封赏还是封地送来?的珍宝全都搁置在库房,只是现?在,那些东西有了去处。
宋夫人立即指挥着婢女们?忙活起来?,心却不由的因为褚琛这句话一跳。
她?家的东西还一般?
不是她?自夸,她?的金玉阁在这云州可以说是数一数二,便是和旁的州府相比也不会相差太多?,对方能这样说,到?底是什么身份?
褚琛本想连玉滟的东西一起付款,但被玉滟坚定的拒绝。
“这是我的心意。”她?道。
一路送了两人离开,宋夫人若有所思。
那女子戴着帷帽看不见样貌,但她?总觉得对方的声音有些熟悉,而且那身段也很熟悉,可一时半会儿的根本想不起来?是谁。
是谁呢?
她?肯定见过。
第 25 章
这一天玉滟逛得?很开?心, 她林林总总选了十几样东西,总也选不出最合心意的,索性准备全都给送回去。
午膳是?在酒楼吃的, 味道?还可以,只是不管是玉滟还是褚琛, 两人都吃遍了山珍海味, 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下午继续逛了逛,玉滟还挑了不少布料等?等?,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往回走。
等一路回了出云山下, 正是?傍晚时分。
晚霞绚丽, 夕阳的光芒似乎都被染上了橘红的色彩, 落在镜河之?上,乍一看, 浮光跃金, 再?细看, 便?是?被晚霞笼罩的群山。
玉滟站在窗前看着,满目惊艳。
“喜欢?”褚琛笑道?,他已经换回了自己的模样,从身后揽住玉滟, 道?,“那晚膳便?在船上用。”
玉滟是?真的喜欢, 稍加思索后就应了下来,“好。”
温香软玉在怀, 褚琛几乎想要喟叹了。
可人心便?是?如此, 每当你觉得?满足的时候, 就会迎来更大?的不满足。
他扶着玉滟转过身,迎着她疑惑的眼, 吻了上去。
大?船悠悠划过水面,水波翻动,漾开?一片潋滟的水光。
窗上的帘子?被风吹动,半掩住两人的身影。
船就停在镜河中心,等?用过晚膳,天已经黑了。
月初的月光不显,只有一弯月牙,反倒是?群星璀璨,倒映进河中,玉滟站在船边,俯仰之?间,入目皆是?星光。
哪怕是?夏天,晚上也是?一样的比白?天冷。
褚琛接过小楼手里的披风,亲自为玉滟披上,低下头,耐心的为她系上带子?。
玉滟抬着头任他动作,目光便?不可避免的落在了他的面上。
他垂着眼眸,含着笑,温柔的不可思议。
她不由的怔了怔。
然后就对?上了褚琛的笑眼。
“清清何故如此看我?”
玉滟难免有些羞赧,有些慌张的转开?眼。
“嗯?”褚琛不依不饶的追问,话语之?中的笑意明显。
玉滟无奈,嗔恼的瞪他一眼。
“自然是?看王爷生的俊美了。”话说出了口,人也就自然了。
褚琛忍不住去吻她。
“你怎么总这样。”玉滟寻了机会稍稍退开?,忍不住抱怨。
“怎样?”
玉滟哼了一声,嫌他明知故问,可这话没能说出口。
褚琛就又噙住她的唇。
晚上是?在船上休息的,玉滟贪看景致,一直睡不着,褚琛坐下,取了琴来轻轻奏响。
晚风带来山水之?间的声音,是?枝叶摇动的声音,是?河水流动的声音,和着着袅袅的琴声,悠闲与惬意扑面而来。
玉滟趴在窗户上,听得?入了神,随着琴声渐歇,这才生出了些困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听到隔壁的动静渐去,褚琛这才睡了。
夏日天亮的早,两人踩着晨曦回了山上。
两人都是?做惯了早课的,玉滟本以为褚琛要回去,据她所知,褚琛那里也是?设了供台的,只是?褚琛没走,要借她的地一用。
几次拒绝无果,玉滟只得?睁大?眼警告,“那你不许乱来。”
“怎么乱来?”褚琛神情微动,状似不解的反问。
玉滟哑然,脸上顿时一热,他这般模样,倒显得?是?她想多了似的,实在可恶。
默默瞪了他一眼,她发觉这位金尊玉贵的王爷近来越来越厚脸皮了。
供台设在西边那间屋子?后面,三间正屋都分了前后,东边后面是?玉滟的寝室,前面是?软榻等?她平日休憩的地方,西边后面是?供堂,前面是?书房。
落下帐幔,点燃香火,玉滟盘坐在蒲团上,开?始认认真真的做早课。一开?始她还因为身边的人有些分心,但后来很快就专注了起来。
褚琛亦是?如此。
只是?做到一半,他睁开?了眼,看向?身边的人。
玉滟是?如此的挚诚。
他曾经也是?如此。
但现在不了。
褚琛便?这样静静的看着玉滟,一直看到她做完早课。
做完早课,用过早膳,玉滟稍作梳洗,目光就落在了妆台上那个木盒上,木盒里装的正是?昨日褚琛送她的那枚绢花花簪。
她缓步过去,慢慢打开?,静静的看了好一会儿。
伸手轻轻碰了碰,那栖息在芍药间的蝴蝶便?开?始轻轻振翼轻颤。
“小船,我记得?我有一枚龙纹玉佩?”玉滟忽然轻声说。
她喜欢收集一些精致的东西,哪怕自己用不到,但也喜欢买回来放着,但大?多数时间久了就忘了,这枚玉佩能被她记得?,便?代表她是?很喜欢的。
搬来山上的时候,玉滟大?部?分东西都送去了山下的别庄,但这种她喜欢的东西都是?随身带着的。
小楼几乎立即就想了起来,说是?。
“取出来吧。”
“是?。”
小船掌管着玉滟的私库钥匙,很快就将东西拿了来。
玉滟打开?盒子?,认真打量这块玉佩,莹润的玉质微微泛着些许黄,带着岁月的痕迹。
这枚玉佩有千年的历史,是?当时王族才能佩戴的东西,上面的龙纹不似如今灵动精美,却自有它的古朴的雍容,是?一枚越看越有韵味的珍宝。
“你看,是?不是?很配他?”玉滟笑道?。
褚琛平日里穿着道?袍,瞧着俊美出尘,雅人深致,时间久了,她都忘了初见时,对?方锦袍玉带,雍容矜贵的模样,直到昨日。
“姑娘是?要送给泊渊道?长?”
“嗯。”
“的确很配。”小楼赞成。
玉滟一笑,单独取了玉佩带走,褚琛这会儿几乎整日都呆在玉滟的小院,连带着玉滟这里也多了不少他的东西。
夏日的阳光渐盛,不似春日,玉滟总爱在院中活动,现下几乎整日都在屋中带着,这会儿褚琛便?在西屋书房里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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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滟缓步过去看了眼,发现他看的是?信,就没了兴致。
她抽出信,笑道?,“你站起来。”
褚琛含笑看着她卖关子?,也不问,只是?配合的站起来。
玉滟这才一摊手拿了玉佩,低头给他系上。
褚琛垂眸看着葱白?的玉指交错,轻轻将玉佩系好,把玩着葫芦的手停下动作,只是?缓缓摩挲。
“好了,喜欢吗?”终于系好,玉滟后退一步,笑着道?。
可一抬眼,却发现褚琛的目光全数落在自己身上,她的心跳嘭的一声跳的又急又快。
褚琛眼里渐渐浮现笑意,这才低下头,“喜欢。”
“清清给我的,我怎么会不喜欢。”
玉滟面上一热,然后就被褚琛揽进了怀中。
被拉着腻歪了一会儿,玉滟还惦记着事情,推开?人就出去了。
褚琛拿着书继续翻看,只是?总有些分心。
片刻之?后,他放下书摇头失笑,索性拿了书也出去了。
昨天准备好的礼物小楼一一装好,只等?玉滟过目就送回晋省。
褚琛往外看了眼,刘洵立即知机的进来,上前俯身送上他之?前吩咐取来的东西,一枚玉如意,巴掌大?小,明显是?把件。
“这是?我的贺礼。”褚琛送给玉滟,“望那个孩子?平安康健,事事如意。”
闻言,玉滟准备拒绝的话又被咽了下去,她倏地有些出神——
有些事她不愿意想,却如同阴影一般,总是?在她没有丝毫防备的时候悄然浮现,比如现在。
前世她死后,迟如何了?她的小侄女,又如何了呢?
“好。那我便?代家人多谢王爷了。”玉滟笑道?。
贵人赠与,她也想自己的小外甥女能添添福气。也希望这位贵人能让池家摆脱前世的命运。
思及此,玉滟看了眼盒子?里的如意,让小楼收好,状似随口般问了句,“京都那里你准备了什么?”
“无须我操心,管家自会做主。”褚琛随口说。
玉滟眼波一动,看向?了他。
“你对?你养女似乎并不如何亲近?”她悄然打探。
褚琛自然感?觉到了她这小小的试探,只以为玉滟是?在打探他的情况,虽添了些许谨慎,沉吟片刻道?,“我收养她时,那孩子?八岁,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她有家人在,我只是?遣了人去照顾,平日也没什么相见的时候,自然算不得?亲近。”
饶是?再?如何聪慧,也不会想到,自己养女去岁所嫁之?人竟会是?玉滟那已经死去的夫君。
之?前廖望倒是?查到池家排了人去沈蕴和去世的地方,只是?都以为是?池家不死心所以追查,在没有深入调查的情况下,谁也没有多想,褚琛也不例外。
“原来如此。”玉滟了然。
“她性格如何?”
“不甚清楚,你若是?想知道?,可以问廖望。”褚琛直接道?。
姚慕兰在他面前倒是?听话懂事,但他清楚,那只是?在他面前而已,至于在外人面前如何,也不会有人到他面前多言。
玉滟半信半疑,这话若是?真的,那褚琛待他养女未免有些太冷淡了些,说不定?是?他为了安抚她所以哄她的。
但理智又告诉她,褚琛不是?那样的人。
心念一动,玉滟忽然多了分想法。
“礼尚往来,我是?不是?也该给她送份礼物?”她道?。
褚琛笑开?,“你若是?愿意,那自然再?好不过。”
见他如此,玉滟忽然又有些迟疑。
她是?存了坏心这样说的,若是?以后那佑宁县主知道?是?她送的,说不得?要气上一气。但褚琛显然不是?这样想的,再?说,若要送礼,她又算什么身份?
“小楼,”玉滟叫了一声,翻开?她的册子?,很快就选好了一件东西。
“便?说是?你的友人所赠。”她补充道?,不管褚琛是?何想法,她都不想借机让人多想。
褚琛眼神一动,笑意稍淡。
不过东西到了他的手里,还不是?随他怎么做。
幽幽夏日长,树荫摇动,晚风送凉。
山间无烦扰,每一日似乎都是?快活的日子?。
玉滟的礼物正走在路上的同时,一封信在经过长途跋涉,在一天夜里悄然送进了沈府。
沈道?成这个知州也不清闲,不管他为人如何,在当官这件事上,可谓是?兢兢业业,没有丝毫马虎。忙碌一日,等?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了。
随着长子?去世,他那些或平庸,或乖巧的庶子?们越发活跃起来,随之?而起的就是?各位姨娘的明争暗斗,你来我往,弄得?他烦不胜烦,现在更喜欢在书房里待着。
书房有个专门?的院子?,里面正房寝室一应俱全,沈道?成用过晚膳后就来了这里。
美婢伺候了他更衣,而后他便?进了书房,准备处理一些文书,谁知刚打开?一份,面色立即就微的一变。
文书里面有一件不该出现的东西,一封信。
待再?一细看,沈道?成可谓是?面色大?变。
这信封上的笔迹分明是?他早逝的长子?沈蕴和的。
慌张之?下,沈道?成瞬间将文书合上,豁然起身叫了人进来,疾言厉色道?,“今日都有谁来过我的书房?!”
护卫惊愕之?下,立即回应无人来过。
沈道?成的书房平日除了他之?外,是?谁都不让进的,便?是?那美婢,也只有他在的时候才允许进去。
再?三询问过后,护卫都十分笃定?,沈道?成立时微微皱眉。
挥退了下人,随着门?吱呀呀关紧,他目光落在那信封之?上,迟疑片刻,抬手打开?,随着目光落到上面,他的神情渐渐的就变了。
震惊,怀疑,已经极力按下的激动和兴奋。
写信的人自陈是?他的长子?,里面说他没有死,而是?被佑宁县主救下,两人已经成了婚,并且诞下了孩子?。而就在前段时间,佑宁县主终于查到了他的身份,这才有这封信。
后面还附带了一个地址,表示那是?佑宁县主府的产业,若要回信可以去找那里的人,自然会有人带路去佑宁县主府。
沈道?成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这件事实在是?太过曲折离奇,他难免惊疑,但理智又告诉他,信里的人不会骗他,是?他儿子?与否很容易分辨,没有人会撒这样容易被拆穿的谎言。
心中激动难以描述,沈道?成起身在书房内踱步,快速分析这件事的利弊。
但其?实并不用多想,不论如何,若是?能和佑宁县主搭上关系,对?他而言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还有什么靠山,能比摄政王更牢靠,能比儿媳这个身份更稳固——
沈道?成忽然就想起了池玉滟。
他脚步一顿,若有所思,晃动的灯火下,他的眼中幽暗,满是?冷意。
比起县主,池玉滟自然就不算什么了。如果一切属实,他之?前的计划也必须要变一变了。
但眼下最要紧的是?,要验证这件事。
沈道?成很快做下决定?,写好一封信连夜让人动身往京都而去。
一路快马加鞭,竟差不多和玉滟的礼物同时抵达京都。
沈家人上门?的时候,姚慕兰正在看王府送来的贺礼。
她诞下孩子?已经二十多天,亲近的人早已经将礼物送了来。这些天,她一直在等?王府的礼物,可等?到如今礼物真的到了,她的脸色却有些阴沉,直勾勾的看着摆在眼前的两份礼物。
宁王府的动向?一直被京中的人关注着,昨日有人自京外而来,前脚进了王府,后脚这个消息就传了出去。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姚慕兰也不例外。
她当时十分欣喜,忙让人循着痕迹去查,看看人是?从哪儿来的,便?等?着礼物。
结果送来的是?两份,其?中一份送礼物来的王府女使还特意说明,乃王爷的友人所赠。
姚慕兰直觉对?方一定?是?女子?。
一个被摄政王允许送礼给她的女子?,很有可能会成为未来的王妃。
“到底是?谁?!”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般,姚慕兰又恨又恼,抬手想把眼前的木盒扫在地上,却又顿住。
她知道?自己能有如今的地位是?因为谁,所以她从不敢做会惹怒褚琛的事,任何事!
可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高高在上的,目下无尘的摄政王,她的养父,怎么会喜欢一个女子?,他明明表示过准备终生不娶。
姚慕兰撕扯着锦被,手背上青筋鼓起,娇美的脸微微扭曲,让人心惊。
月亮就该高高在上。
她得?不到,别人也不可以。
沈蕴和在外接见了沈家来人,来的是?沈道?成的亲信,在见到沈蕴和的第一眼他就呆住了,随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口就叫公子?。
“公子?您还活着,太好了,老爷夫人若是?知道?了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起来吧。”沈蕴和现在根本没有以前的记忆,他不动声色的打听了一下关于沈家的事情,还有自己以前的事。
亲信来之?前是?得?了沈道?成吩咐的,见他问起,立即加倍的回答,务必要让沈蕴和想起从前的事情。
通过对?话,沈蕴和渐渐了解了想知道?的,然后取出一封早就准备好的信件让亲信带回去。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问过关于自己那位妻子?一个字。
他不需要知道?,也不想知道?。
区区商户女,如何比得?上尊贵的县主。
亲信不敢耽搁,立即赶回云州。
这么一番折腾,已经六月了。
玉滟收到了一封密信,她打开?看过之?后,神色微动。
怔忪,忐忑,以及激动。
她转过头,看向?了身边的人。
“嗯?”褚琛一边看书,一边给她打扇,感?觉到她的视线后,抬了抬眼。
池家来信,发现沈家的人出入佑宁县主府。
沈蕴和已经和沈家联络上了。
接下来,沈家又会怎么做呢?
家信中说,祖父安排了人过来保护她,最好是?寻机离开?云州,返回晋省。
风雨欲来,玉滟忐忑之?余,还有按捺不住的激动和兴奋。
她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在想什么?”玉滟明显在出神,褚琛放下书,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信纸上。
池家来信。
“没什么,只是?一点小事。”
撒谎。
褚琛立即分辨出来。
玉滟将信纸收好,没再?说什么,只是?接下来总有些心不在焉。
关于她的事情,褚琛总会生出不该有的探究与好奇,只是?玉滟不愿意说,他也不会勉强。
于是?,这件事就这样轻飘飘的被他揭了过去。
当晚,玉滟送走了褚琛,小楼等?为她洗漱,然后换上舒适的寝衣。
玉滟坐在状态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屋内灯火熄了大?半,一室的昏暗中,她的脸映在镜中,长发披肩,半明半昧里,仿佛是?话本中的厉鬼。
为复仇而来。
“小楼,过来。”她轻声唤道?。
小桥几人已经去歇着了,今夜小楼值夜,正有些好奇玉滟不去睡觉怎么坐在那儿,闻言立即就过去了。
玉滟拿着木梳,轻轻梳着头发,边用清幽的语气说了沈蕴和的事情。
小楼震惊的听完,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若非她性格沉稳,怕是?要惊呼出来了。
“接下来就看沈家怎么做吧。”玉滟轻声说,“如果没有人通知我这件事——”
小楼心中收紧。
“咱们就要小心了。”玉滟喟叹般说。
小楼木然的动了动自己的思绪,总算知道?了她的意思。
“姑娘,真的会到这一步吗?您和沈公子?是?结发夫妻,沈家老爷又一向?和咱们家交好,至多,和离便?好。”她迟疑道?。
玉滟轻轻笑了一声,带着轻嘲和讥诮。
“这件事你我怎么想的不重要,沈家和佑宁县主怎么想的,才要紧。”
“小楼,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小楼想不出来,她怔愣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姑娘,佑宁县主是??”
她总觉得?这个封号有些耳熟。
“她啊,是?摄政王的养女。”
那不就是?泊渊道?长?!
小楼只觉得?有钟声在自己脑子?里炸响,嗡的一声,她整个人都懵了。
疏忽间,小楼想起了被摄政王的逼迫那日夜里,自家姑娘伏在妆台上的大?笑。
她忽然就落了泪。
“姑娘,”小楼的声音有些颤,满是?心疼,甚至有些哽咽。
“傻小楼,哭什么。”玉滟叹了口气,放下梳子?转身看向?她,“一切都快要过去了。”
“很快。”
可自家姑娘遭的那些罪都是?真的。
小楼就是?难过,就是?心疼,这一年多的时间,自家姑娘明明什么都知道?,还要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她该有多难受啊。
“姑娘,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她说。
接下来半个多月的时间,沈家那里什么动静都没有。
小楼立即就知道?,该做最坏的打算了。
小院里的吃食和日常用的东西等?都是?山下的庄子?置办,然后每日送上来,这也是?小院里唯一会和外界接触的时机。
经过这段时间的思衬,小楼很清楚,沈家要做的是?无声无息,所以她最需要防备的,是?暗中的手段。
“咦?”小桥会医术,送来的东西她都会提前检查一遍,这天早上例行?的检查,本以为只是?走个过场,没想到一开?始就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了?”今日来搭把手的是?小舟,闻言立即问道?。
小桥没说话,只是?看着眼前的线香狠狠的皱起了眉。
这个味道?不对?劲。
可她一时半会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夏日一天比一天热,屋里的冰鉴上萦绕着淡薄的水汽,让整个屋子?都凉爽起来。
一到夏日,玉滟就有些犯懒,总也不想动弹。
褚琛坐在榻上看书,他坐姿端正,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自然而然的展现出一股矜贵端方的气度来,一手持书,一手把玩着葫芦。手里的书或是?典籍文章,或是?诗书游记,看的最多的是?文书等?东西。
玉滟对?这些不感?兴致,从来不会多看一眼,这会儿便?懒洋洋的伏在榻上,翻看着手中的话本子?。
只是?看了会儿她就觉得?无甚意思,随之?放下,转而看向?坐在自己身前的褚琛,第一眼就是?那个葫芦。
等?等?——
“你葫芦上刻了字?”玉滟问。
她记得?去年的时候还没有,而这个小葫芦是?褚琛几乎不离手的把件,她平时很少注意,一时间竟然想不出来那字是?什么时候有的。
“嗯。”
“什么时候刻的?”玉滟边问边要去拿了他手中的葫芦,谁知褚琛竟然没有松手,她顿时好奇的看了过去。
“清清真的要看?”褚琛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手中的书,一双眼落在她身上,满是?笑意。
玉滟心跳忽然变快,总觉得?他这个态度有些微妙,不面生出些退缩的想法。
可越是?这样,她越是?好奇,短暂的迟疑后,她还是?要看。
褚琛就把葫芦给了她。
玉滟接过,很快就看清了葫芦上面的字。
豆大?的两个小字。
清清
她的脑海霎时间一片空白?,而后脸腾的一下就滚烫起来。
第 26 章
“你!”玉滟下意识开口, 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就那么?瞪着褚琛。
玉滟脸红的时候,往往是脸颊和眼尾一起红, 一双眼睛更?是眼波如水,娇媚横生。
褚琛若无其事, 从?从?容容的问, “怎么?了??”
“厚脸皮!”
玉滟又羞又恼,有心?想要诘问,但根本不好意思开口。
一想起这人每天都是如何把?玩那个葫芦的, 她就觉得自己整个人热的都要冒烟了?。
这几个月来, 两人虽然亲昵, 却始终不曾逾越最后?那条线,她还以为这人尚算克己, 谁知, 谁知……
“清清如此可着实冤枉我了?。”褚琛含笑?伸手。
玉滟以为他要拿走?葫芦, 下意识松开手,但下一刻,她等来的是落在手腕上的滚烫热意。
是褚琛的手。
褚琛习过?字,练过?武, 但他的手没有留下茧,光滑, 温热。
他握住玉滟的手腕,触手微凉, 不, 不是凉, 而是他的手太烫了?。指下的肌肤细嫩,光滑, 如上好的羊脂玉,他忍不住轻轻摩挲,探进了?袖中。
玉滟整个人都僵住了?。
褚琛俯身?压向玉滟,她呼吸一滞。
“泊渊~”她声音轻颤。
褚琛伸手撑在玉滟身?侧,整个人崩的紧紧的,像一柄拉开的弓,一个小小的动静就能让他松开弦。
“清清,不要考验我。”褚琛喟叹,吻了?上去。
玉滟很相信褚琛。
这一点?褚琛很确信,每每想起,又是苦恼,又是欢喜。
夏日里,天热了?,衣裳随之变得单薄,初时玉滟和他相处时还有些不自在,可几天下来后?就习惯了?。
她不爱动弹,渐渐的就躺下了?。
这段时间,每一天对褚琛来说都是一场美妙又难捱的折磨。
“我没……”玉滟喃喃,只觉得冤枉,又有些心?虚,她似乎的确是在褚琛面前太过?随意了?些。
“是我不好。”褚琛哑着声音,“是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想入非非,心?神荡漾,不能自持。”
他认着错,噙住玉滟的唇。
软榻发出微弱的吱呀声。
迷迷糊糊中玉滟攥紧了?他胸前的衣裳。
……
“不——”
玉滟慌张的按住他的手。
褚琛顿住,注视着玉滟的双眼墨色氤氲。
“泊渊…”玉滟祈求。
褚琛闭了?闭眼,起身?退开。
玉滟慌张的掩住衣襟,侧身?说,“你,你出去!”
“不行。”褚琛苦笑?,“不方便。”
玉滟慌乱中茫然了?一下,眼睛忽然睁大。
室内一时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等自己的冲动消下,褚琛才出去叫了?丫鬟进来。
玉滟直接叫人备了?水,想洗去刚才纠缠间身?上的潮热湿意。
等褪去衣裳,她总觉得小楼的目光有些不对,目光一转,她低下头?就看到自己了?自己脖颈下了?几片红。刚才的种种瞬间扑面而来,唇齿间的热意仿佛依旧残存在皮肤上,她下意识往水中躲了?躲。
“我自己来,你下去。”玉滟说。
小楼称是,退出去候在了?外面。
洗了?一会儿,玉滟勉强算是恢复了?冷静,轻声问,“他呢?”
“泊渊道长要了?水在洗漱。”
玉滟不由顿了?顿。
“他倒真把?自己当家了?。”她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句。
外面小楼不由一笑?。
“王爷舍不得您。”褚琛有多黏着自家姑娘,她们这些下人都看在眼里,只是想起就不由的想笑?。
玉滟哼了?一声。
褚琛那小院,现在他也就晚上住一住了?,白天差不多都赖在她这儿。
小桥的发现,直到晚上褚琛离开后?,才终于找到机会告诉玉滟。
“开始了?。”玉滟轻声说。
小楼越发的郑重,小桥则是茫然。
“接下来要更?小心?了?。”
小桥检查过?,那香里添了?一味药,不算毒,但闻久了?容易疲惫虚弱,若是没有发现,慢慢的人的身?体底子就垮了?。
幕后?的人分明是存了?神不知鬼不觉除掉玉滟的想法。
“姑娘,我们就这么?等着吗?”小楼皱眉问。
明知道有人要害她们,自然是走?为上策,留在这里太被动了?。
“这件事?不是这么?简单的。”玉滟轻声说。
这件事?不是她一个人的事?,甚至不单纯是池沈两家的事?,而是她们背后?势力的博弈。
玉滟不太清楚家里如何,但她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随着她嫁到沈家,池家和沈家的势力不可避免的会产生交集,如今想要抽身?后?退,不是说做就能做到的。
玉滟呆在云州,一为安沈家的心?,二为池家争取时间。
但很快了?。
祖父既然说她可以准备离开了?,那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何时的,可以抽身?而退的时机。
云州到底是沈家的地?盘,她想要顺顺利利的离开,怕是没那么?容易。
合适的时机。
现在最要紧的问题是,这些有问题的香怎么?解决?
玉滟安静的看着,忽然生出了?一个想法,让小楼把?小船叫了?来。
“小船,让手下的人想办法,送些加料的香到周氏手中。”玉滟身?边的安全由小船负责。
而暗中护着她的那些,一般也由她来负责。
“要不易察觉的。”
自从?沈蕴和去后?,周氏在沈家设了?一个供堂,日夜为他祈福安灵。
这些香周氏会用上的。
“姑娘想要加什么??”小船负责玉滟的安全,不管是之前玉滟和小楼的对话,还是今日和小桥的,她都知道,丝毫疑惑都没有,直接问道。
“要足够隐秘,不能让人怀疑到我们。”玉滟沉吟。
她从?无害人之心?,如今不过?是得了?沈家的启示灵光一闪,现在小船一问,她竟有些茫然。
小船却没有疑惑,而是点?了?点?头?,直接下去了?。
毒,她有。
在嫁玉滟来沈家时,池家做了?很多的准备,其中就包括各种秘药。
玉滟等人走?了?,挺直的脊背忽然一软。
她,她害人了?……
该到睡觉的时间,玉滟去供堂念了?半个时辰的经。
无上天尊在上,请饶恕信女的罪过?。
“之后?沈道成一定会派人来,确定我用上了?那香,你让人注意着些,早做准备。”入睡前,玉滟叮嘱,小楼立即应是。
夜色里,一直护着玉滟的人被小楼叫了?出来,一番低语,她将香送了?过?去。
那人很快转身?,飞快离去。
褚琛也在暗中放了?护卫,那人看了?眼离去的人影,短暂的迟疑后?没有妄动。
王爷只说要保护玉明道长的安全,没说要管这些。
这是玉滟第一次做下害人的决定,为此她几乎一夜都没睡好。
时间到了?六月底,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云州气候温软尚且还好,若是到了?北边,内处腹地?的京都,哪怕是早晨,一出门都能看到蒸腾的热气。
纵使富丽堂皇如皇城也不会例外。
内侍们在地?上洒了?水,尽量不让那么?干。
到了?夏日,陛下便将居住的地?方换到了?太液池。
云水缭绕之间,热意仿佛都为此消减。
当今陛下虽然年轻,却可以称得上勤勉,早晨上朝过?后?,先去了?太后?所居的瀛洲岛请安,得知太后?昨夜游湖,睡在船上,又去了?湖面。
他难得有这样放松的时候,站在船头?,看波光粼粼,忍不住感叹,难怪自家叔叔呆在云州不愿意回京。
“那可不一定。”闻言太后?却是笑?了?起来。
太后?出身?国公府,与先帝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少年夫妻。如今,也才三十多岁。
“母后?何意?”皇帝立时就有些好奇,心?知自家母后?无缘无故不会这样说。
“你可知,前些天王府往西安主府送东西时,备了?两分,其中一份说是王爷友人所赠?”
“什么??”当今惊讶的说。
太后?看了?他一眼,皇帝轻咳,收敛了?惊容,让自己看起来淡定从?容一些。
“原来如此,我就说叔父怎么?忽然想起来亲自给佑宁备礼,原来如此。”他恍然,面上却止不住的浮现喜意。
当初褚琛刚认下佑宁县主时,当今还是很欢喜的,先帝与太后?膝下只有他一人,那时,他是真的想把?对方当妹妹相处的。
只是姚慕兰此人,骄横跋扈,爱慕虚荣,媚上欺下,没过?多久就让他发现了?对方暗地?里仗着叔父的威风欺负别人的事?。
当今觉得这是在给自家叔父抹黑,暗中严厉的斥责了?姚家和姚慕兰身?边伺候的人后?,就直接疏远了?对方。这些事?他都知道,何况叔父,褚琛待姚木兰也只是淡淡,这才让当今心?中舒服了?许多。
前几天听闻褚琛虽身?在外地?却还备了?礼给姚慕兰,他还奇怪呢。
“只是猜测。”太后?淡淡道。
她们也只知道褚琛去了?云州,但再具体的就不清楚了?。
闻言皇帝叹了?口气。
“要是真的就好了?。”说着他眼睛一动。
太后?可太清楚他了?,一见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神情动了?动之后?,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就让皇帝去试试吧,她也很想知道不近女色的宁王是不是动了?心?-
玉滟今天洗了?头?发,夏日天热,不想用熏笼。长及脚踝的没有梳起,就那样逶迤铺陈在榻上,还有她的身?上,等着晾干。
半干的发弄湿了?轻薄的夏裳,褚琛拾了?缕发握在掌心?,轻轻嗅了?嗅。
“是玫瑰的香味。”他道。
昨日的事?还留有余悸,玉滟没有躺下,只是歪坐在那里,见他这幅风流模样面上一热,伸手拍了?他一下,抽出了?他手中的发。
“看你的书。”她嗔道。
“不急。”褚琛不以为意。
玉滟警惕的看着他,只觉这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蠢蠢欲动的感觉,一时间不免有些羞恼。
“你去书房。”她撵人。
窗户敞开着,夏日明媚的阳光落进室内,照的一屋子的亮堂。
玉滟眼见着这人靠近,就听外面小楼靠近窗户急匆匆的说,“姑娘,玉拾道长正往这边走?着。”
自从?褚琛成天赖在这儿,她就特意命人盯着山上山下的小道,仔细防备着,免得突然来人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闻言,玉滟一惊。
她立即坐正看向褚琛,跟着推了?一把?,“你快走?。”
“师姐走?的哪条路?”她问。
“玉拾道长从?山上来的。”
玉滟焦急的催促,可褚琛根本不动,她顿时瞪大了?眼。
“泊渊~”她撒娇,不敢让玉拾师姐知道。
褚琛却是老神在在,一动不动。
“我就在这儿,不出去。”他说。
“不行。”玉滟慌里慌张,担心?万一玉拾师姐进来了?可怎么?好。
“发现也没关系的。”褚琛道,将她揽在怀里,“姨母不会乱说的。”
玉滟心?中忐忑,闻言嗔了?他一眼,说,“不行!”
她不敢想象若是被人知道自己家跟褚琛在一起会怎么?样,想想就尴尬极了?。
“你快走?。”她催促。
“来不及了?。”褚琛笑?着道,“等我收拾好,人都来了?。”
“谁让你这么?磨蹭。”玉滟愤愤。
褚琛声音低沉,“那倒要问问清清,为何这样慌张?”
“若是问起,只说有人来访便可。”
玉滟一怔。
是……她的心?乱了?。
短暂的静默后?,玉滟得出答案。
半掩的窗户遮去了?些许春日明媚的阳光,柔和的光影中,玉滟抬眼看着身?前人。
俊美,温润,注视着她的双眼总是含笑?,似乎蕴含着万般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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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在这儿待着。”她轻声。
褚琛沉沉的注视着玉滟,将她锁进眼底,嗯了?一声。
玉滟便准备起身?,却被褚琛往怀里压了?压。
“清清这便走?了??”他声音里含着笑?。
“让我在这儿待着,总要给些补偿才行。”这句话褚琛是靠在玉滟耳畔说的。
温热的气息落下,玉滟顿时软了?腰肢。
“你!”她嗔恼,丝毫不知自己眼波如水,是何等的动人,褚琛轻笑?,揽着玉滟的腰往上搂了?搂,边按住她的后?颈吻下。
细碎的惊呼被交接的唇齿淹没,玉滟一手撑起,一手攥住褚琛的衣襟。
外面传来小楼和玉拾说话的声音。
玉滟慌张的挣动了?一下,褚琛松开手,见她匆匆忙忙的退开坐起。
“等等。”褚琛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玉滟回头?,眉眼中带着明媚的嗔意。
“衣裳乱了?。”褚琛说,拉着玉滟过?来,轻手轻脚的为她整理了?一下衣襟。末了?他忽然低头?,在玉滟的眉间落下一个吻。
“好了?,去吧。”
玉滟的脸颊忽然有些热。
她瞪了?眼褚琛,转身?朝外走?去,刻意放缓了?脚步,总算调节好了?有些乱的心?绪。
守在门口的小桥轻手轻脚的扶起帘子,玉滟缓步出去,一抬眼未语先笑?。
“师姐来的好突然,吓了?我一跳。”说话间她勾了?勾耳旁的发,湿法还未干透,笼在她肩头?。
玉拾的目光落在玉滟身?上之后?立即就是一亮。
不管多少次看见她这个师妹,她都不由为之惊艳。
相比美人,气质风韵独特的美人更?加难得,而玉滟就是其中一个。
她温柔,恬静,只是看见她就仿佛见着满山的春花烂漫,风也温柔,水也温柔,让人打心?眼里觉得舒适。
瞧,就这么?身?黯淡的灰色道袍,加上简单的莲花冠由她装扮来,都显得格外动人。
“我瞧着今日春光正好,就想着来寻你一同去山上转转。”说着玉拾抱怨了?一句,“我本来想着要寻泊渊一起的,可奇怪的是他那小院竟然没人,也不知去哪儿了?。”
说话间她一双笑?眼落在玉滟身?上。
玉滟勾唇轻笑?,余光却悄然发现玉拾似乎在看她,她心?里猛地?一跳。忍不住有些慌张,只得强压下去,却又觉得是自己多心?,只是笑?笑?。
“可能是出门转转去了?吧。”她轻声说,心?中忐忑,担心?自己刚才露了?破绽,让玉拾发现了?踪迹。
“可能吧。”玉拾似笑?非笑?,暗道自家外甥没用,都这么?久了?还没能让玉滟给他个名分。
啧。
没出息。
“对了?,我是来找你去看老师的。今儿个是他的生辰。”眼见着玉滟眼睫轻颤,玉拾按捺下继续打探的想法,转而一笑?道出了?自己的来意。
“什么?,今天是师傅的生辰,我不知道。”玉滟一惊,根本没人告诉她。
说起这件事?,玉拾不免有些讪讪,师兄弟几人把?这件事?托给她,可她忘记了?。
她很不好意思的说了?原因,转而道,“没事?,老头?子过?生日也就坐一起吃顿饭而已,大师兄已经命人准备好了?,咱们这就去就行。”
玉滟无奈,思衬片刻,命小楼将她那套药墨取来。
药墨还是她上次出门趁兴买下的,里面都是对人体有益的药材,很是不错,正适合给清虚送礼。
等等,褚琛还在屋里!
玉滟想到,立即对玉拾说,“师姐您先去吧,等我梳妆收拾一番就去了?。”
她头?发还没梳,忙活下来怎么?也要小半个时辰,总不好一直让玉拾在这儿等着她。
总算找到了?正经的理由,玉滟心?下微松。
玉拾敏锐的察觉到了?她情绪的不对,眼神一闪。
本来准备留下,但想了?想还是走?了?。照她的想法,褚琛没在他的院里,八成就在玉滟这儿,说不定这会儿就在屋里藏着呢。
她倒是有心?给褚琛添个乱,只是瞧着自家乖巧可爱的师妹,到底没忍心?。要是这么?做了?,褚琛那个心?黑手狠的无所谓,玉滟怕是要急坏了?。
送走?了?玉拾,玉滟吐了?口气,转身?进屋,就见褚琛正在榻上好整以暇的坐着,顿时有些气闷。
她瞟了?一眼,哼了?一声。
“你去书房,我要换衣服了?。”她说。
褚琛依言起身?。
几个丫鬟立即忙活起来,换好衣服,开始梳妆。
赶着这个时间,褚琛就又来了?。
头?发盘成发髻,戴上莲花冠,再簪上头?纱。
丫鬟熟练的弄好,最后?捧了?鞋出来。
一点?一点?,那个娇艳妩媚的女郎就又成了?缥缈出尘的女道。
让人想把?她复又拉入这万丈红尘,一同沉沦。
“我来。”低沉的声音响起,玉滟惊了?一下,才发现褚琛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就一直站在内间的门那儿看着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小楼下意识看向玉滟。
玉滟惊得眨了?眨眼,哪里肯,忙小声说,“你快坐下。”
褚琛只是笑?着上前,接过?了?小楼手中的绣鞋。
“泊渊!”
“让我试试。”褚琛蹲下握住了?她的脚踝。
为她人,尤其是女子穿鞋,对褚琛来说这是第一次。
她的脚踝如此纤细,仿佛他稍一用力就会碎掉般,脱了?软底绣鞋,他取了?鞋慢慢穿上。
玉滟不觉间面红耳赤。
太,太过?了?。
明明只是穿鞋,却比之前那个吻更?让她脸红心?跳,惊心?动魄。
好像触及到最隐秘的地?方。
恍惚中,她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好了?。”
听到褚琛的声音,玉滟下意识想收回脚,但褚琛却没有松手,她心?里砰砰乱跳的看了?过?去。
“放开!”她咬了?咬唇,小声呵斥。
褚琛手指细细摩挲,循着脚踝向上。
玉滟的呼吸不由颤了?颤。
“泊渊!”她有些慌张。
几个丫鬟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出去了?,内间只剩下两个人,
“清清。”她想站起身?,想离褚琛远点?,但素来持身?克己的人今日却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攻击性,他低声唤着,声音有些哑,玉滟不由后?退,却见他靠了?上来,将她揽进了?怀中。
“你听。”褚琛说,他拉着玉滟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掌下是凶猛的震颤,玉滟的手心?有些痒,葱白的手指不由蜷缩了?一下。
她抬眼看着身?上的人,几乎要被他灼热的眼给烫伤。
褚琛抱着怀里的人,几乎想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中,他吻住她,累的玉滟的衣襟又乱了?。
“清清,还俗吧。嫁给我。”
情到热时,褚琛按捺不住的哑声说。
玉滟眼睫颤了?颤,放纵自己沉浸在情迷之中,只当自己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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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好不容易分开,玉滟慌慌张张的要往外走?,却又被站起身?的褚琛拉了?回去,一点?一点?为她整理好衣襟。
“等等,我们一起去。”他说。
玉滟面红耳赤,目光飘动不敢往下看。
她,她感觉褚琛最近越来越……他的克制似乎在变弱。
清虚是不准备贺寿的,眼下这顿饭,是几个徒弟的心?意。
热闹了?半日,玉滟晚间归了?院,两人在小径上分开,褚琛没有跟来。
玉滟坐在榻上出神,她不想去想,却又忍不住去想之前褚琛说的话。
嫁给他……
从?一开始,玉滟就没想过?会和褚琛成婚。
在她看来,她不过?是褚琛无趣时兴起的消遣而已。便是现在,褚琛如此说,她也不怎么?相信,甚至忍不住想——
知道真相后?,褚琛想起自己的话会不会羞恼?
玉滟内心?里觉得今日的话只是褚琛随口一说,但接下来的时日,褚琛眸光越发的迫人灼热,又提及了?一次。
她有些不知所措。
傍晚时分,护卫来信,有人往这边来,不是往常那个人,而是换了?一个,目前不确定身?份。
来人一如往常般在玉滟门口处晃了?一圈,然后?就走?了?。
仿佛一转眼,时间就进了?七月。
六七月间雨水较多,天晴了?几日后?,外面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让玉滟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雨打芭蕉,墙角小池中开了?几支荷花,小鱼在里面一甩尾巴,洒出一串水珠。
玉滟坐在檐下看了?半日,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弹起了?琴。
褚琛坐下她身?边看书,有时见她弹了?两下,就随手续上几音,这般断断续续半日下来,倒也成了?一只颇有心?意的曲子。
待到傍晚,用过?晚膳后?,褚琛才离开。
外面那人又来了?。
玉滟调弄着琴声,说,“小楼,点?上那香吧。”
小桥耗费了?几日的时间,终于做出了?避毒的药丸,她也该换香了?,再不换,等着的人该着急了?。
小楼领命下去,在门口点?了?一□□种香,保证那个人能清晰的闻见。
丝毫不知道院中的情况,那人轻轻嗅了?嗅,眼中滑过?满意,悄悄退去。
等等——
躲在树上的暗卫皱了?皱眉,轻轻一嗅目光惊疑的看向小院。
这个香的味道?
“姑娘,您去外面走?走?吧。院子得收拾一番。”人一走?,小楼立即就忙活起来,边开口催促。
虽然小桥准备了?避毒的药丸,可只能管一时,她生怕这香损伤了?玉滟的身?体。
眼下天色渐暗,雨水洒落满山,树下石阶,倒也别有一番意味。
“好。”玉滟应下,寻了?伞来就准备出门
可玉滟还没来得及出门,褚琛就来了?。
听到院中的声音,她往外走?去,一抬眼就见褚琛大步走?来,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角,让他略有些狼狈,不见了?从?前的沉稳从?容。
“怎么?了??”玉滟一惊,下意识问。
褚琛看了?眼正在收拾屋子的几个丫鬟,面色更?沉,揽住玉滟的肩背就往外走?去。
“泊渊?”玉滟脚下略有些踉跄,不解的问。
褚琛没有说话,只是呼吸绵长了?许多,似乎在压抑怒气般,玉滟顿时心?中惴惴。
出了?门,风裹挟着雨水的潮气扑面而来。
褚琛一直拉着人到了?门外的树林中才驻足,林间的雨水砸的油纸伞噼啪作响,他撑着伞转身?问她,“你知不知道那香有问题?”
玉滟骤然抬眼,难掩惊讶。
“你知道。”看见她的神情,褚琛立即确定。
轻轻咬住唇,玉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胡闹!”褚琛面色一沉斥道。
第 27 章
相处这么?久, 玉滟还是第一次见褚琛这样严厉的模样,下意识惊慌了瞬间。
但很?快,她?就回?了神, 转而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些愤怒来。
为何如此?
因为沈家,因为佑宁县主——
可偏偏褚琛什么都不知道。
玉滟那汹涌而爱的怒气便?只好戛然而止, 出不来, 回?不去,憋在胸口,难受极了。
她?不说话, 褚琛的怒气越发旺盛。
“清清, 说话。”他努力克制自己, 但攥着玉滟手腕的手却不由?微微的用力,攥的她?有些疼。
他问她??
哈, 他凭什么?问她??
涌动的怒火中, 玉滟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平静的说,“泊渊,这是我的事?情,你放心, 小桥做了避毒丸,我没事?。”
她?一直都知?道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只会越弄越糟。
她?的语气疏离而淡漠,褚琛几乎要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
“你的事?情, 就是我的事?情。”他说。
“清清, 告诉我。”
“我说了, 与你无关,泊渊, 不要再问了。”玉滟垂下眼,轻声说,“不会有事?的。”
“我要回?去了。”
说话间,玉滟使劲挣开?他的手,转身就往雨地里走,全?然不管雨水打湿了自己。
褚琛脸色瞬时阴沉下来,他大步上前,直接把人抱在怀里,转身就往山上走。
油纸伞落了地,护卫立即撑伞上前护住两人。
“你不说,我就自己查。”褚琛声音低沉无比。
“在这之前,你就在我的院里待着,哪里也不许去。”
“泊渊!”玉滟本来想要挣扎,闻言立即一僵,不可置信的喊道。
“你是要软禁我吗?”
“我不想再看到?你以身犯险。”褚琛慢慢的恢复了冷静,道,“你想做什么?,我会帮你。”
“放我下去,泊渊!”
玉滟说。
褚琛不加理会。
“泊渊!”
“不。”褚琛无比坚定。
玉滟就这样被他强硬的抱去了小院。
“去把小楼二层收拾出来。”褚琛吩咐,将玉滟抱在怀里不放。
几个丫鬟匆匆跟上,有些无措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小楼眼里满是担心,不停的去看自家姑娘,怕她?惹怒了摄政王。
“把门关上。”
褚琛一声吩咐,房门立即被护卫关上,丫鬟们也都被关在了外面,越发忐忑。
“备水。”
里面抛出一句吩咐。
不管是玉滟还是几个丫鬟,顿时一慌。
“你要干嘛?”褚琛将人放到?自己的榻上,玉滟慌张的往一旁躲去,脚踝一紧,她?被拽到?了褚琛身前。
“清清,告诉我。”褚琛将人控制在自己身旁,确定她?哪里都去不了,再次问。
玉滟浑身轻颤,她?怕,也气,更慌。
“你不是说了,要自己去查吗?”她?气恼的说,刚才在路上她?还担忧了好一会,怎么?这会儿又问她??
“我高估了自己。”褚琛说,他一开?始的确是那样想的,可他没有做到?。
“有关你的事?情,我一刻都忍不了,清清,告诉我。”
褚琛俯身,和玉滟四目相对。
灼热的手禁锢住她?的腰肢,玉滟想躲,却又不敢多动。
“告诉我。”
他再一次重复,玉滟的怒气翻滚,忽然就生出了天大的委屈来。
“你问我?你凭什么?问我?”玉滟想她?不该发脾气的,可她?就是忍不住。
“凭我是你未来的夫君。”褚琛断然道。
“谁要嫁你?!”
“清清!”
褚琛心中一痛,连着面色都黯淡苍白了些,只觉玉滟还是怨他当初逼迫了她?。
看见他的样子,玉滟嘴边的扎人的话都停下。
两人骤然而起的争吵惊得外面侍候的下人都心惊胆战,连大气都不敢喘。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玉滟想,她?不该惹褚琛生气,这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她?要想想,好好想想。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沈家开?始对她?动手,再继续下去,褚琛早晚会发现?,其实?告诉他也没关系——
但事?实?的真相不该玉滟来告诉他,她?想。
要褚琛自己发现?,自己确定,才更能感受到?她?的委屈,才更会护着她?。
有些话,若是说的人不对,那意思就也变了味道。
“清清还在怨我。”褚琛冷静的说,但玉滟却听到?了他声音中隐含的颤抖。
他好像很?难过。
玉滟委屈的想,他难过什么?呢,明明更该难过的是她?。
“我才委屈呢。”她?喃喃。
褚琛没听清,下意识追问,“什么??”
“泊渊,你说要娶我,是真的吗?”
玉滟看了眼顶上的帐子,天已经黑了,屋内烛火未燃,一室的幽静,她?什么?都看不到?,入目只有一片漆黑,静静的,只觉心身都宁静了下来。
“当然。”褚琛毫不迟疑。
“如果我不想嫁呢?”
“那我就等你想。”
“如果我一辈子都不想呢?”
“那我就等你一辈子。”
“如果——”我想和你分开?呢?
“只要我们一直在一起。”褚琛忽然说,“不成婚也没关系。”
这句将玉滟试探的话打断,她?哑然,忽然笑了笑。
褚琛就是这样的敏锐。
外面雨声淅沥,似乎下的大了点,滴滴点点坠在瓦上和外面的石板上。
有风过群山的声音。
玉滟注视着眼前隐约的轮廓,忽然抬手轻轻摩挲了一下。
触手温软,是脸颊,她?指尖移动,触到?了他的唇。
“只要你一直对我好,我们就一直在一起。”
“对我不好我一定会离开?你。”
夜色里褚琛看不清玉滟的表情,她?的声音很?轻,很?柔,但莫名?有一股笃定到?宛如誓言般的意味。
他几乎立即就深深的记住了这几句话,没有丝毫马虎。
“好。”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我会永远对你好。”
人心易变,往后如何玉滟不知?,但她?相信,现?在的褚琛是认真的。
玉滟微微笑了笑,抬手挽住褚琛的脖颈,仰首吻向他的唇。
这个由?玉滟开?始的吻没用多长时间就失了控。
玉滟没有阻止,反倒是褚琛自己停下了。
“清清。”他开?口唤道,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似乎只是单纯的叫一叫,又好像是问询是否同意。
玉滟羞怯的不行,她?呼吸都在颤抖,闻言短暂的迟疑后,微微动了动吻向他的唇。
……
不知?不觉已经夜半十分,灶间的火都没停过,一直燃着。
几个丫鬟在门外候着,面红耳赤,小心翼翼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这么?久?”小舟有些担忧。
都快两个时辰了。
小楼和小桥知?道一些人事?,闻言脸上更热。
事?后是褚琛亲自帮玉滟洗漱的。
她?昏昏沉沉的躺在他的怀中,听他在她?耳畔低声说着话,明明已经累极,可她?还是清晰的记了下来。
“你想做什么?,我帮你,似今日这般以身犯险的事?,我不想再看到?。”
“清清,没有下次。”
“不管什么?,都不是你不珍视自己的理由?。”
毕竟,他是那样的珍视她?,可她?却全?然不知?道爱惜自己。
一想到?那种毒会用在她?身上,褚琛就乱了方寸。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玉滟渐渐平静下来。
她?靠在褚琛怀中没有再动,安安静静。屋外的雨声耳畔的心跳声取代,一声又一声,沉稳而清晰。这个怀抱是这样的温暖,又是这样的让人依赖。
可褚琛却感觉到?了落在身上的温热。
她?在哭。
烫的他都痛了。
“我帮你。”褚琛温声说,哪里还记得之前的怒气,哄劝的声音越发轻柔。
没有让清清足够信任他,是他做的不够。
“你想做什么?,我都帮你。”他说。
“清清,别哭。”
他伸手轻轻拭去泪水。
玉滟一直没说话,只是自顾自的流泪,她?其实?很?爱哭的,可能哄着她?不要哭的人不在,她?就不哭了。
只是现?在,她?又想哭了。
她?想嘴硬说一句你可不一定会帮我——
但她?不想说。
不想给自己太多的希望,这样,到?时候就不会失望了。
渐渐的,她?睡着了。
褚琛拭去她?脸上残存的泪痕,又把她?往怀里揽了揽。时间已经很?晚了,但他的意识没有丝毫的疲倦,反而无比的清晰冷静。
到?底是什么?事?让玉滟这样固执的不肯告诉他?
她?温和柔顺,不是这样的性格。
褚琛猜不到?,只好想着让手下的人查快点。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急切的想要知?道一件事?。
等玉滟一觉醒来,已经快要中午了。
关于那香的事?情因为之后发生的种种,褚琛没有再执着问她?缘由?,但玉滟知?道,他一定会暗中去查的。
想来,用不了多久,他就会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褚琛命人将小楼的二层收拾了出来,堆金砌玉,奢华雍容。
玉滟从前在池家的屋子都没有这么?富贵,她?刚进去的时候甚至惊了一下
“我要回?去。”她?转而说。
“不行。”褚琛十分执着。
玉滟拉住他的衣袖解释,“我保证不冒险了。”
褚琛笑吟吟,还是说,“不行。”
他的手动了动,从袖子中探出握住了玉滟的手,小巧的正正好被他全?然握住。让他不由?的心生满足。
“泊渊!”商量无果之后,玉滟不由?气恼。
可不同意就是不同意,她?生气褚琛也没有改变主意,只是将人抱进怀里亲了亲。
“清清,你知?道中了那种毒会如何吗?”他问。
玉滟点头?,她?听小桥说过。
“不,你不知?道。”褚琛淡淡接话,说,“我亲眼见过。”
在那巍峨繁华的宫城之中,人心中的魑魅魍魉比鬼魅还要可怕。
他上一次知?道那香,是在他的皇兄处。
先帝身体?不好,胎里不足,从出生后就一直细心调养,太医曾说,若是一切顺利,活过而立不是问题。可有人将这香混到?了他身边。
一开?始没人发现?不对,直到?后来他体?质渐渐虚弱才发现?问题。
听到?这里,玉滟心中急促的跳动起来。
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先帝的身体?日渐虚弱,底子已经被这香彻底毁了,到?最?后,一阵微凉的风都能让他得了风寒,热了冷了,困了累了,这些在别人身上只是有些困扰的问题,在他身上,都能夺去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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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为了这香,京都可谓是血流成河,抄家灭门十余座府邸。”那也是褚琛总管摄政之后,第一次大开?杀戒,曾经的往事?一闪而逝,他心湖平静,一丝涟漪都没起。
“没想到?竟然在云州又见到?了。”褚琛淡淡的道。
玉滟心跳的厉害,一是为着这药效,小桥的三言两语远没有褚琛的话来的让人惊心动魄,再者,沈家背后有靠山她?是知?道的,这香……
她?默了默,什么?话都没说。是与否,褚琛迟早会调查出来。
“吓到?了?”褚琛抚了抚玉滟的脸。
玉滟迟疑着嗯了一声。
“这下知?道我昨天的心情了吗?”褚琛问。
没有猜测之中的嘲笑,反而是这句话,玉滟下意识看向他,见着那双温和的笑颜,心中止不住的浮现?出丝丝缕缕的欢喜来。
“知?道了。”她?说。
褚琛还要再说,玉滟却不想再听,她?热着耳朵想要转身离开?,却又被拉了回?去。
最?终两人交换了一个吻。
“就在这儿住下,小院那里我会自有安排。”他说。
那香的来处一时半会查不到?,但结合起点燃的时间,就能发现?似乎是燃给沈家的人看的。
答案也就很?明显了。
褚琛这才发现?,他似乎弄错了一件事?。
沈家和玉滟的关系看起来并不算好,那是不是说明,她?的出家也另有隐情?她?和沈蕴和可能并不是外人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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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制又霸道。
玉滟算是知?道了,这人之前的温和从容只是表象罢了。
褚琛执意如此,玉滟只好留宿在此。
几个丫鬟将她?惯用的东西都带了来,她?的生活似乎跟以前没区别,但又处处都不一样了。
大抵是起的晚,总觉得没过多久就用了晚膳,然后天都要黑了。
玉滟打了个呵欠,只觉腰肢酸软根本不想动。下去她?就寻机回?了褚琛给她?安排的寝室,晚膳更是直接端进来吃的。
有气也有恼,玉滟不想看见褚琛那张脸。
“姑娘,王爷还在门外站着呢。”小舟偷看一眼,飞快的来和玉滟禀报。
“姑娘,泊渊道长已经站了半个时辰了。”小楼补充。
这段时间玉滟一直在出神,根本没注意到?外面发生的事?情,但小楼一直注意着时间。
从傍晚折腾到?现?在,眼下已经是亥时了。
“什么??”玉滟一惊,下意识站起身。
迟疑片刻,她?走到?门口轻轻打开?门。俊美?出尘的道人立在门外,平静从容,明明是守在她?的寝室外,却仿佛只是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褚琛抬眼,微微一笑。
“清清。”
玉滟现?在见他这样,只觉对方光风霁月的皮囊底下,一定居心不良。
“很?晚了,回?去休息吧。”她?看着门外的人哼了一声,昨晚的种种经过一下午的时间非但没有淡忘,反而越发深刻。
虽然是她?主动的,咳,但这人未免也太过分了!
褚琛上前,玉滟忙后退一步就想关上门,可下一瞬就已经落进了褚琛的怀中。
“都退下。”
他吩咐一句。
小楼等人忙看向玉滟。
“你出去!”玉滟恼道。
褚琛低笑,轻声说,“真不让她?们走?”
玉滟立即就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不怀好意,面上飞快的热起,她?瞪着褚琛,还是让丫鬟们都出去了。
“还生气?”
屋内只剩下两人,褚琛抱着玉滟坐下,将人揽在怀里问,边轻轻去为她?按揉腰肢。
玉滟很?是羞恼,瞪了他一眼不好意思开?口。
“不高兴就罚我,别气着自己,嗯?”褚琛说。
“怎么?罚你?”玉滟轻哼。
“比如,咬我?”褚琛微笑。
玉滟立即就想起昨晚被逼急时咬的那几口,脸上更热。
她?等着褚琛,见他从从容容,一时冲动,当真对着他的手臂咬了下去。
褚琛轻轻抽了口气,却没有动。
很?是咬了一会儿,玉滟都有些不安了,这才慢慢松开?,可抬眼一看,褚琛含笑看她?,温柔而宠溺,全?然没有丝毫的不悦。
她?心里残存的怒气立时一顿。
“不够的话继续。”褚琛说。
玉滟却继续不下去了,她?轻声说,“都怪你太过分了。”
“怪我。是我不对。”
他认错的这样痛快,反倒让玉滟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便?咬着唇看他。
“以后不许了。”她?道。
褚琛却没有说话,玉滟慢慢就瞪大了眼睛。
“清清,”褚琛温声唤她?,去吻她?的唇,说,“我控制不住。”
什么?叫控制不住!玉滟根本不信。
“我从前从不知?,这事?竟是如此的销魂蚀骨。”褚琛按住她?的腰肢,一声声继续说,“让人神魂颠倒,无法自制。”
什么?叫从前从不知?——
玉滟恼怒的想法一顿,被那个忽然浮现?的想法镇住了。
“说的跟你没碰过…女子…般。”玉滟不由?的放低了声音,王侯世家的公子,在知?事?的时候还会有婢女引导,怎么?会不知?。
“在你之前,从未有过。”褚琛的声音立即郑重起来。
玉滟睁大眼睛看他,难以置信。
“我从前一直笃定此生都不娶妻,更从未生出过与谁亲近的念头?。”褚琛认真极了,仿佛要将自己的心扉都刨开?给玉滟去看一般。
“只有你。”
玉滟不觉有些怔怔,眼前褚琛的神情柔和极了,他注视着她?,仿佛偌大的天地里,眼中只有她?一般,“知?道见了清清,才知?我只是个凡夫俗子。”
他的清清对他笑一笑,便?是要了他的命,也甘愿。
玉滟还是无法相信,但理智告诉他褚琛说的都是真的,他也没必要骗她?。
可,可……
这太难以置信了。
玉滟一直以为她?与褚琛不过是无聊时的消遣,便?是那些许诺的话,也只是情到?浓时冲动许下的话语。
直到?现?在。
这怎么?可能呢?
她?茫然的想。
可不可能,趁着玉滟恍惚的时候,褚琛已经敲定了晚上留宿这件事?。
只是玉滟前夜累的不轻,他什么?都没做。
因着褚琛的话,玉滟接下来几天总有些走神。
这场雨不停,断断续续下了五天。
玉滟往常是最?喜欢呆在这小楼上赏雨的,现?在也是,她?半倚窗前的软榻上,看着窗外的雨。
云州是个很?神奇的地方,一下了雨,似乎就直接化作了萦绕在山间的云雾,然后随着风雨在山间流动。
观阁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如同天上宫阙。
雨从屋檐坠落,串成了一串,滴个不停。
玉滟坐在窗后看着,渐渐的就忘了刚才的烦恼。
美?景总是可以解忧的。
褚琛从书?中回?神,目光不自觉的凝在她?出神迷离的侧颜上,抬手轻轻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玉滟茫然的看了他一眼。
虽然两人已经很?亲密了,但每每玉滟出神,褚琛都觉得她?离得他很?远,似乎要脱离凡尘往天上去,去到?他再也触碰不到?的地方。
他俯身吻下,眼见着玉滟的眼尾生了红晕,似乎又坠入了凡尘。
抓住她?了。
褚琛想。
迷迷糊糊中玉滟想,有些事?是不能开?头?的,她?好像一个不小心释放出了关在笼中的猛兽。
醉生梦死,纵情恣意。
不去多想等褚琛发现?了之后会如何,玉滟放纵自己沉浸在眼下的光景中。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山下小院的人依然每天都去监视。
玉滟渐渐的开?始有些忐忑,不知?若是褚琛查出了真相该怎么?面对。
与此同时,一行人正在前往云州的路上。
在经过一个多月的调查,姚慕兰手下的人大致确定了那份送去王府的礼是从云州这边去的。
云州这边州府好些个,其实?并不能确定主要的地点,但姚慕兰根本坐不住,出了月子就动了身。
其实?现?在来此,并不适合,甚至不小心还会惹来麻烦。
沈家那边来了信,说是已经对那个发妻动了手,对此姚慕兰很?是鄙夷,但思及自己的颜面,她?只当没看见。
与其以后被人知?道沈蕴和早有妻室,让她?处境尴尬,被人笑话,那女人还是死了的好。
可一想到?褚琛身边会有女子出现?,姚慕兰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刚刚满月的孩子被放在了家中,只姚慕兰与沈蕴和,一路行来,倒也颇快。
再有几天的时间,差不多就能到?云州了-
七月最?要紧的就是七夕和中元节。
七月初六,仿佛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节日,这一天的天气格外好。
碧空如洗,白云飘浮。
玉滟早早就起了床,懒散的靠在软榻上和褚琛下棋。
她?的棋艺一如既往的糟糕,不过挡不住另一个人乐在其中,想法设法的给她?喂子,边教导她?。
“明日去游湖?”
褚琛提议。
玉滟这才打起了些精神,懒洋洋的脸上也有了笑,说,“好。”
褚琛见着她?懒散的样子忍不住就笑。
玉滟漫不经心的拾起一枚棋子,衣袖滑落,凝脂玉般的小臂上可见斑点的红痕,褚琛恰好看到?,不觉凝目——
这个痕迹是怎么?留下的?
他微微走了一下神,想起了当时的种种。
玉滟打了个呵欠,一抬眼就看见了他带着微妙笑意的神情,先是一怔,很?快就面上发了热,随手将棋子朝褚琛扔了过去。
“看什么?呢?!”她?嗔怒。
这人越发的过分,一到?晚上就没个安生的功夫。
褚琛拉着她?的手腕过来,隔着棋案吻上她?的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辗转间棋案翻到?,他将人搂进怀里往后倒下,玉滟便?就趴在了他的怀里。
明亮的阳光穿过半掩的窗户落下一地影子。
那影子忽的交缠,后又分开?,忽的被落地的衣衫打散,辗转变化,间或夹杂着低低的轻吟。
晚膳是摆在三楼上用的。
玉滟打了个呵欠,就见刘洵走了进来,似乎有事?禀报,正想退开?就被褚琛拉住了手。
“说吧。”
“王爷,县主来云州了。”
玉滟一顿,看了过去。
“佑宁县主?”她?声音很?轻。
“是。”
玉滟便?出起了神。
终于来了。
她?心中倏地就有了种尘埃落定之感。
“不必理会。”褚琛淡淡道。
“清清,怎么?了?”刘洵退下,褚琛看向游戏走神的玉滟问。
玉滟摇了摇头?,微微笑道,“我只是在想,时间过得真快啊。”
一晃眼就七月了,也不知?道去年这个时候,佑宁县主是不是就来了云州呢?然后,看着她?慢慢被沈家害死,全?了她?和沈蕴和长相厮守的缘分。
“的确。”褚琛也道。
和清清在的每一天他都觉得时间过去的太快了,他还没有和她?待够,若是时间长点,再长点就好了。
“佑宁县主长得什么?模样?”玉滟忽然问。
之前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毕竟人在京都,她?再好奇也看不见,可现?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看到?,玉滟忽然就有些好奇了。
这个问题褚琛也答不上,他很?少注意女子的长相,便?是自己的养女也不例外。
“既然来了,说不定你就能见到?,到?时候就知?道了。”以为她?就是好奇,褚琛随口道。
“嗯。”
然后第二日夜里,玉滟就见到?了那位只在她?记忆里的佑宁县主。
七夕灯会,她?与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行在街市之中。
是个娇俏明艳的美?人儿,玉滟只是一眼扫过,目光就落在了她?身边那个清瘦修长的人影身上,他侧头?向着身边的人,似乎在说着什么?,边抬着手,小心翼翼的将人护在身边,满是呵护之意。
任谁见了,都得感叹一句小夫妻感情深厚。
玉滟恍惚中扯了扯唇角,略带讥诮。
第 28 章
人群中, 两人若有所觉,抬头看去?。
满街的灯火绚烂,临风窗下, 戴着白色帷帽的女子盈盈而立,晚上拂动轻纱, 露出一片玉白的肌肤。
毫无疑问的, 这是个美人儿。
沈蕴和一怔,在这一刻莫名有些熟悉的悸动。
姚慕兰眉顿时一皱,不悦的叫了声阿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蕴和垂眼看她, 似乎刚才没有短暂的走神般, 温声笑起熟稔的开始哄她高兴。
姚慕兰被她哄得心花怒放, 下意识又看了眼楼上,入目是一只?罩着靛蓝色袖袍的手揽住那女子的腰肢。
骨节修长清瘦, 拢的腰肢不盈一握。
“看什么?”褚琛将人揽进怀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玉滟余光收回时, 恰好触碰道沈蕴和看来的眸。
一个交错, 她靠进褚琛的怀抱。
“原来那就是佑宁县主。”玉滟轻声说。
“喜欢的话让她来给你请安。”褚琛随意道,掀起轻纱,看着她一双含着淡淡笑意的眼。
“不了。”玉滟拒绝。
迟早是要见的,但不是现在。
玉滟微笑着想。
两人在酒楼稍作休息之后就去?了街上, 满街的灯照的亮如白昼,人行如织, 入目皆是欢声笑语。
只?是褚琛总觉得玉滟情绪不高,似乎有些?出神?
另一边, 姚慕兰也总有些?走神, 明明只?是不经?意的一眼, 可那靛蓝色的衣角总在她眼前闪现。
摄政王总着道袍,喜蓝色。
这只?是她一时的妄念, 她自觉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但万一呢。
这样?想着,姚慕兰就又往回走,可等到那家酒楼时,人已经?不在那里了。
她仍不死心,仔细问过那人的模样?。
看在她出手大方?的份上,店家可谓是知?无不尽,等听?完,姚慕兰渐渐愣住,然后飞快的往外?走去?。
那些?外?貌,还有跟在身边的护卫模样?,竟与褚琛像了七成。
可灯火如市,哪有她想看见的人。
虽然猝不及防见着那两人让玉滟心情有些?不好,但这样?难得的热闹日子,她很快就被满目的繁华吸引,转而认真的玩了起来。
这般一来二去?,等回到山上时,已经?是夜半时分了。
玉滟去?洗漱,边疲倦的打着呵欠,另一边,廖望来报。
“王爷,属下看到县主的人进了沈府。”
他?们王爷的行踪如此隐匿,又岂是佑宁县主手中那些?人手能?寻到踪迹的,明显是有些?人得了线索,特意透给县主知?道,让县主来试探。
所?以,在得知?姚慕兰往云州来的时候,廖望手下的人就已经?暗中跟在了其左右。
只?是没想到,佑宁县主竟然会?和沈家扯上关系。
这一点饶是褚琛也有些?出乎预料,他?缓缓摩挲着葫芦上刻着的两个小?字,说,“细查。”
他?想起了沈家那香。
是巧合?还是当初的余孽?
七夕过后就是中元节,玉滟很好奇,今年的中元节,周氏还会?来吗?
或者说,沈道成还会?让她来给活着的儿子做道场吗?
玉滟怀着恶劣的心思,真挚的好奇着。
七夕那夜见到佑宁县主,玉滟只?当是巧合,但她没想到,就在第二天,她又见到了对方?。
向清虚请教完功课,她便准备回去?,结果行到一半,就看到了对方?,沈蕴和依旧佩戴着半边面具,想来是为了隐藏身份。
一眼划过,玉滟心中波涛汹涌,面上淡淡,本来准备只?当做没看见,谁知?那边姚慕兰却忽然叫住了她。
“等等,”
玉滟脚步一顿,带着淡淡的疑惑看了过去?。
姚慕兰仔仔细细的看着眼前的女道,这样?好的容貌,让她想到了一个人。
余光看了眼身边的沈蕴和,她一挑眉,倨傲道,“你叫什么?”
“贫道玉明。”玉滟缓缓勾起一抹微笑。
人若是生的没了,便是笑起来,也与寻常人不同。
如繁花盛开,如玉人生晕,让人目眩。
沈蕴和在听?到她的道号后眼神就是一动。
关于他?的事?情,下面的人早就查了个透彻,其中就包括他?的发妻,俗家名池玉滟,如今出家在出云观为道,道号玉明。
竟,是这样?的美人儿。
便是在京都中也不多?见,沈蕴和心中微动。
姚慕兰的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太好。
她目光变换,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喜,居高临下道,“我问你,出云观去?年可有来什么人,一直到如今还未走?”
这是在打探褚琛的事?情?
玉滟心中了然,面上却只?是歉意的笑了笑,道,“贫道常年深居简出,并不清楚道观中事?,善信若是想知?道,可以去?问问别人。”
沈蕴和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资料中没有明说,但一看就能?看出来,玉滟出家是为了他?。
深居简出,竟如此挚诚。
这让沈蕴和心中不由生出了些?许波澜。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让姚慕兰有些?不满,她目光刮过玉滟那张脸,眸光冰凉,却又不想失了自己的身份。
区区商户女,说多?了平白污了她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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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姚慕兰直接抬步离开。
沈蕴和毫不迟疑的跟上,便体贴的叮嘱她慢点。
玉滟驻足,回头看了一眼。
姚慕兰轻哼一句,“长得倒是不错。”
“什么?”沈蕴和佯做迷惑,仿佛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姚慕兰就是说说,她是不屑和池玉滟计较的,犯不上,也不值当。
刚才那一句,只?是没忍住,如今想起,她便没再说了。
“记住,要是敢做对不起我的事?,我就让你生不如死。”她直接警告。
沈蕴和自然是好一番安抚,只?是在无人看见的时候,他?眼底微暗。
姚慕兰身份高贵,但骄横跋扈,喜怒不定,和她相?处实在是累人。
玉滟继续往回走,边想着,算起来褚琛也是在观中露过几次面的,若佑宁县主真想查,一定能?发现端倪,也不知?道褚琛准备怎么做。
但玉滟显然低估了褚琛,猜测之中的佑宁县主找到小?院这件事?并没有发生。
小?楼依旧安安静静,如同世外?桃源,营造出一方?无忧无虑的天地,供玉滟栖息在内-
一转眼,那香点燃了有十余天了。
沈家来人了。
山前送来的消息,玉滟本来准备回小?院去?,被沈蕴和拒绝。
“你去?找玉拾。”
玉滟很快就懂了他?的意思,不回去?,那些?人见了小?院自然会?走。
“好。”
小?院里,小?楼里里外?外?点了好几根线香,务必要使这个味道在沈家人来之前足够浓郁。
沈家人自山下而来,这次不是姚婆子,而是沈道成身边管事?,姓付,她还带了个丫鬟,捧着给玉滟带来的礼物。
这个丫鬟是什么人付婆子也不清楚,只?知?道是沈道成让她带来的。
甫一进小?院,那丫鬟悄悄抬了抬眼,闻到这股浓郁的味道,眼中滑过满意。
小?楼将人引进院里,等她们问起玉滟就说被玉道长邀请出去?玩了。
两人只?好等待。
屋里到处都是那香的味道,付婆子不知?情尚能?坐的安稳,可跟来的丫鬟却不行,一番低语后,付婆子开口告辞。
小?楼忙开口留人,表示已经?让人去?找玉滟了,便是找不到,傍晚也一定回来了,请两人多?等一等。
付婆子坚决要走,她只?好相?送。
然后,几人就在半路上遇见了玉滟。
付婆子忙见礼,那丫鬟偷偷看了眼,眼前的女子无疑是美的,但这对她来说没有意义,她的目光从那张白皙到透明,隐约有些?苍白的面上滑过,略有些?放松的垂下眼。
成了。
玉滟面容略有些?许倦色,付婆子很是关切了一番,这才离开。
玉滟目送两人离开。
这边的消息丫鬟很快就禀报给了沈道成,当天夜里,一封密信送出沈家府门。
褚琛的护卫一直跟着沈家,见状立即跟上,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那封信送进了佑宁县主暂时落脚居住的院中。
这段世家廖望手下的人一直关注着佑宁县主,但因为担心打草惊蛇,所?以一直只?是在外?面看着。
可现在这封信送了进去?,他?觉得有必要进去?看一看。
“那就进去?。”
褚琛说。
沈家,佑宁,还有谁?
褚琛进了寝室,玉滟坐在妆台前刚解了发髻,乌黑的长发逶迤而下,落在了地上。镜中人冰肌玉骨,活色生香,眼波淡淡睨来,便让他?心动不能?自制。
褚琛身形却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
清清,你的秘密究竟是什么,怎么会?和佑宁有关,这就是你不肯告诉我的原因吗?
他?挥退了丫鬟,接过发梳,亲手为玉滟梳理起长发。
镜中的人疲倦的打了个呵欠,长发半挽,露出后颈几片斑驳。
褚琛将人抱起,玉滟懒散的依偎进他?的怀中。
近些?时日,两人越发的亲昵,这本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但他?总有些?不安稳。
清清,你到底在想什么?
又是一夜缠绵,因为褚琛的过火,害的玉滟近些?天早上总起不来,险些?误了早课。
她跪在三清像前,无声忏悔。
无上天尊,请原谅信女。
待到摆脱俗世纷扰,信女定一生虔诚供奉,笃信天尊,再无二心。
另一边,得了褚琛的允许后,暗卫很快就想办法混进了佑宁县主暂居的府邸。
一切的顺利止步于他?听?到男主人的名字。
沈蕴和。
这个护卫顿时一惊,他?记得玉明道长早逝的夫君就叫这个名字。
种种猜测迭起,他?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就冷静下来,蛰伏在暗中搜集更多?的信息。
一天下来,他?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大概。
此沈蕴和的的确确是彼沈蕴和,并且已经?和沈家联系上。
将信传回出云观,暗卫暗自庆幸自己没有侍候在王爷身侧,不用面对接下来的种种。
相?比之下,廖望在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
沈蕴和?玉明道长早逝的夫君?
佑宁县主
自家王爷?
几个人的关系不停在他?脑海里打转,最后线头打成了一个结。
中元节将近,又下起了雨。
眼下正是傍晚,廖望把消息送上楼的时候,玉滟正在和着雨声弄弦,褚琛则坐在她对面,含笑看着她。
廖望屏息,送上了消息。
褚琛垂眸看去?,面上笑容渐渐淡下。
屋内是死一般的宁静,只?有玉滟指下的袅袅琴声,还有外?面的雨声。
玉滟看了眼廖望,又去?看褚琛,抬手按住琴弦,散去?余韵。
她将目光落在褚琛手中的信上,抬手过去?想要取来看看。
褚琛却握紧了纸。
但只?是一瞬间?,他?就松开了手。
玉滟取了信纸来,看着上面寥寥几十个字。
看完,她将信纸放下,继续去?弄弦。
她平静的让廖望心中竟然生出了些?许恐惧。
她知?道。
她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这件事?廖望看出来了,褚琛自然也看出来了。
屋内忽然响起轻微的,磕的一声。
廖望下意识看去?,就见自家王爷慢慢的将手中的葫芦放在小?几上。
那葫芦是褚琛亲手种的,他?盘了许多?年,盘到油润发紫,可以算是他?最喜欢的把件,甚至还在上面刻上了最心爱人的名字。
可现在,葫芦口上被他?不小?心攥出了一道小?小?的裂纹。
褚琛垂眼看了许久,玉滟还在弹琴,他?忽然抬手,一把按住琴弦。
琴声戛然而止。
“出去?。”褚琛声音前所?未有的冷沉。
廖望忙不迭的退了出去?,对上刘洵不解的视线,自顾自的抹了抹额角的汗。
第 29 章
玉滟垂头看?着?手, 葱白的指尖泛着红。
刚才褚琛的动作太过突然,她的指尖被琴弦弹得好痛。
下一刹,她的手被褚琛拉了过去, 他垂眼,轻轻吹了吹她的指尖。
玉滟一怔。
“是我不好, 很疼吧。”褚琛抬眼, 温声说。
玉滟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她做过?很多?猜测,褚琛会生气, 会愤怒, 会要她解释, 但不包括眼前这种?,刚才的怒火好似只是昙花一现, 他迅速恢复了冷静。
“还好。”玉滟轻声说。
褚琛就耐心的又为?她吹了吹, 最后落下一个轻轻的, 充满安抚意味的吻。
“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确定的时候是她们举办婚礼的时候。”
“恨我吗?”
“算不上恨,一开始只是有些厌恶。”
“那现在呢?”
……
玉滟迟迟回答不上来。
褚琛坐在那里看?着?她,阴雨天中, 他所在的地方格外黯淡,连着?他的神情和眼神都变得晦暗起来。
玉滟却在走神, 没有发现这一幕。
“那王爷呢?”她反问。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褚琛努力压抑, 强压出?来的冷静一下子就失了控。
他要冷静, 可他冷静不下来。
褚琛随手掀翻了桌子, 连着?上面的琴全都落在地上,尖锐作响的声音中, 玉滟被扯进他的怀抱,恍惚间躺倒在榻上。
她慌张抬眼,只觉下颌被紧紧捏住,入目是褚琛冷沉的脸。
玉滟从没有在褚琛身上看?到过?这样?的神色。@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样?的失控让她不免慌乱,却又在沸腾的慌乱中生出?丝丝缕缕的愉悦。
这都是因为?她。
眼睫颤了颤,玉滟闭着?眼睛不敢再看?。
一滴泪水滑落。
褚琛没有让怒火主宰自己?太久,他放轻了手中的动作,垂首去亲吻玉滟的唇。
“我为?你做主,你还俗,我娶你。”
玉滟顿时惊讶的睁大眼。
刚才短暂的时间里到底想了什么,连褚琛自己?都说不清。
然后在之后的时间里,慢慢理清。
荒诞可笑,愤怒是必然的。
但随之却是担忧以及不安,还有无法遏制的心疼。
他愤怒于清清瞒了他这么大的事情,没有交付信任,却又不安清清会彻底离开他,他早就有所感觉,清清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想必就是这件事,现在等到了,她还会留在他身边吗?她会不会决然的离开。
这是褚琛绝对不允许的事情。
可他又清晰的知道,这一切都是有缘由的,甚至他本身便是一部分?源头。
他的清清在经历了丧夫,然后发现夫君没死?,反而另娶贵女,自己?却被迫出?家,又被他强逼。
这件事里最无辜的就是她。
她恨他,厌恶他都是应该的,可褚琛无法接受。
就算怨他恨他,他也想留下清清,他也绝对不想清清离开自己?。
“嫁给我,做我的王妃。”
若道人,若朋友,都不能让玉滟嫁给他,那他就重拾王爷这个身份。
玉滟嘴唇微动,说不出?话。
好在褚琛似乎也不期待她的回答,只是自顾自的说着?,“我绝不允许你离开我。”
哪怕他握在手里的是苦果
哪怕玉滟会怨恨他
哪怕他们终成?怨偶
他也要一直和她纠缠在一起,黄泉路上也不会放开她。
他的清清。
他第一眼就爱上的人。
“我——”玉滟想要说话,却被褚琛吻住了唇。
轻薄的罗裳落了地。
两人的距离那样?近,仿佛深入到彼此的灵魂。
玉滟紧紧抓住软榻边沿的指尖发白,忍不住轻颤,然后被褚琛捉住按下。
“乖乖待在我身边,别?的我都会为?你解决。”
傍晚只是淅淅沥沥的雨越下越大,潮湿的水汽从窗边蔓延到整个屋子,哗啦啦的雨声中,她听到褚琛在自己?耳边说。
玉滟想要说着?什么,可她开口,只流露出?破碎的气音。
她该慌乱的,似乎也该不安,可褚琛的绝望那样?深沉,哪怕只窥到一角都让玉滟心中不由酸涩。
明明她该理直气壮无动于衷,却在褚琛的眼神中溃败下来,恍惚间几乎以为?自己?是个很糟糕的人一样?,糟蹋了别?人一番深情。
但玉滟知道自己?没有错。
褚琛好像也没有。
对他她只有迁怒,但,她没必要因为?别?人的过?失,来惩罚她们两个人。
他这样?痛苦,玉滟也高兴不起来。
偌大的屋子,帐幔未落,满室狼藉。
有好些次,玉滟以为?自己?会晕过?去,但又被褚琛给拉回了人间。
“泊渊。”
玉滟受不住了,她咬着?唇,去吻他。
“不离开…只要你对我好,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给自己?的话设下前提,玉滟声音都在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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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悦你。”
“心悦你的。”
玉滟终于吐出?这句话语,她心非磐石,褚琛待她那样?好,处处温柔小意,万般体贴,她怎么会不心动。
只是两人的开始太过?糟糕,她即不想说,又羞于开口。
眼下被逼急了,她便也什么都顾不得了。
“只要你对我好。”玉滟一遍一遍的重复这句话。
褚琛顿住。
在自我唾弃的深渊中,他迎来了曙光。
如闻仙音。
“我对你好。”他低头去看?怀中的人,指尖略有些僵硬的将粘在她脸上的,湿热的发理到耳后。
“我永远对你好。”
“一辈子。”
“一生一世,碧落黄泉。”
玉滟喘着?气,抬手去抚摸他的脸,“只我一人,不近二色。”
她用尽所有的勇气,博一个不确定的答案。
“我只要清清。”褚琛渐渐冷静下来,他回视玉滟的双眼,无比笃定的说。
“你发誓。”玉滟说。
褚琛就认认真真的发了个誓。
若是话本子里,她现在该又惊又喜,慌张的去捂他的唇了,可玉滟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看?完,末了才一笑。
“那我就相信你一回。”她说。
她的信任只有一次。
玉滟环住褚琛的颈,扬首去吻他的唇。
褚琛小心翼翼的扶住她的腰肢和肩背,动作越发的轻柔。
这个吻很温柔,绵密漫长的亲昵碰触让他从那如同幻梦中的神智渐渐落到了实处,彻彻底底的恢复了冷静。
“清清,再说一遍。”
慢慢分?开后,褚琛抵在玉滟的额心,轻声说。
“什么”玉滟眨了眨迷蒙的眼,眼中的水雾轻漾,诱的褚琛又轻轻碰了碰她的唇。
“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他说。
玉滟眼波就晃动了一下,有些羞怯。
“清清。”褚琛将人往自己?的怀中揽了揽。
两人的衣衫凌乱,肌肤相触间传来的温热让玉滟面上更热。
“你怎么不说。”她说。
刚才一时冲动方才说出?的话,现在再要她说,却是不那么好开口。
玉滟咬着?唇,含羞带嗔。
“我心悦清清,一生一世,碧落黄泉,只要你。”
褚琛毫不迟疑的说,然后盯着?玉滟,无声的催促。
玉滟脸上淡淡的粉晕越来越红。
她别?开眼,在乱七八糟的心跳声中轻声说,“我心悦你。”
褚琛立即笑起,又问,“还有呢?”
“还有?”玉滟有些不解。
“嗯。”褚琛略有些急切的应声,等待玉滟想起。
玉滟茫然眨眼,好一会儿,终于响起些许。
凌乱的心跳慢慢恢复平静,她轻轻看?向褚琛,好一会儿,缓缓笑了笑。
“不离开,只要你对我好,我永远都不离开你。”
她温声但充满笃定的说。
灿烂的笑意瞬间从褚琛的眉眼中弥漫出?去。
玉滟怔怔看?着?,也抿着?嘴笑了起来。
褚琛总是淡定的,从容的,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把握中。
相识一年?来,她只在他身上看?到过?寥寥几次失态,都是因为?她。
这一切的种?种?似乎都在告诉她,她是特殊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玉滟并?不信,她总是在想,说不定只是她恰好看?见这些次,说不定是褚琛蓄意为?之,她总有很多?的猜疑,很多?的揣测。
但这一刻,玉滟愿意相信他。
也给自己?一次机会。
等洗漱完,一切收拾妥当,已经是晚上亥时了。
小楼几个丫鬟担惊受怕到现在,直到现在进了屋,眼见着?自家姑娘一身清爽的躺在榻上,王爷则坐在一旁为?她梳发,心里才一松。
看?样?子没问题,也不知道下午怎么了,怎么那么大的动静,连琴都摔了。可偏偏这两位主子都是克己?的性?子,便是恼怒中也都压着?声音,她们什么也听不见,就更担心了。
“王爷,奴婢来吧。”小楼上前小心翼翼的说。
玉滟之前梳好的发髻已经没了,现在满头长发披散,褚琛显然不像会梳发髻的样?子。
“不必,一会儿就要休息了,这样?就好。”褚琛道。
他一身道袍齐整,头发只是随意用木簪挽住,出?尘的清雅添了几分?不羁,垂眸为?怀中的女子梳发,满目都是对方。
小楼迟疑的去看?自家姑娘,见着?玉滟没动静这才退下。
晚膳很快摆好,玉滟疲倦的坐都坐不正,褚琛便将人揽着?坐在了自己?怀里。
玉滟一惊,精神一震。
“你干什么,我要下去。”她嗔恼道。
“不是累了?”褚琛轻轻揉了揉她的腰,“我喂你。”
玉滟腰肢一软,刚打起的那点精神就在浑身的酸软中又散了。
“我自己?来。”她红着?脸说。
褚琛一个眼神小楼立即呈上菜,他喂到玉滟嘴边。
玉滟瞪他,见着?这人不为?所动,眼中满是期待,这才迟疑的张嘴吃了下去。
就这样?,褚琛喂着?她吃了一顿饭。
“好了。”玉滟推拒。
饶有兴致的褚琛这才作罢,略有些依依不舍的放下箸,接过?帕子为?她擦拭了一下嘴角。
玉滟要去抢帕子也已经晚了,被他这仿佛照顾小孩一般的行止弄得面上发热,又去瞪他。
“你先休息会儿。”褚琛将人放在自己?的榻上,这才去用饭。
“王爷,要不要热一下?”护卫问。
褚琛并?不在意,只说不用。
“姑娘,下午怎么了?”小船为?玉滟按揉腰背,小楼点上养神香,轻声问。
玉滟倦怠的不想动,闻言懒懒的看?了她一眼,说,“他知道了。”
小楼一惊。
“那现在,”她下意识压低声音。
“没事了。”玉滟又闭上眼睛。
小楼不觉松了口气,心里忽的生出?一堆乱七八糟的念头。
能这样?轻易的安抚下王爷,自家姑娘可真是厉害啊……寻常贵人尚且难以侍候,更何况似摄政王这般的天潢贵胄。
褚琛用完晚膳后,就挥退了屋内侍候的下人。
小楼里的灯火终于得以熄灭,只留下寝室中的一盏。
外面的雨声再次变小,淅淅沥沥,沙沙作响,倒显得檐下的滴答之声分?外清晰。
玉滟倦怠至极,可有事放在心头,却又睡不着?。
“想怎么处理这件事?”
不等玉滟问出?口,褚琛道。
昏暗中,玉滟下意识看?向他。
“沈家,沈蕴和,佑宁。”知道玉滟的沉默是在迟疑什么,褚琛一一点明。
“我,不知道。”
玉滟恨极了那些人,但再恨,在这之前她也只是恨,双方的身份天差地别?,能保全自己?和家人对她来说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她从未想过?,自己?能‘处理’那些人。
而现在褚琛将这个权利递到了她的手中。
“那就现在想。”褚琛有千百种?办法让那些人得到报应,但玉滟的想法是最要紧的。
他不想玉滟的心中有恨。
只有他就好。
玉滟就认真的想了起来,想了很久,她才轻声开了口。
“我想让他们获得应有的下场。”
第 30 章
“清清心善。”褚琛嘴角就噙了笑。
“那就依你所言。”
玉滟笑了笑, 没有说话。
他只是觉得,沈道成官做到这个地步,必不清白, 还有那位佑宁县主,如此漠视人命, 手中怕是也干净不到哪儿去, 沈蕴和亦是如此。
再者说,让她们活的?应有的?下场,剩下的?池家就能做了。
褚琛缓缓抚摸着她的?长发, 大约能估量出玉滟的?心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会给出一个让她满意的?结果?。
玉滟早就累极, 背心的?抚摸柔缓轻抚, 不多时?就睡着了。
褚琛低头静静的?看了好一会儿,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明天见。”
小雨淅沥下个不停, 玉滟这一觉睡得极是香甜, 醒来的?时?候浑身?披疲懒, 丝毫不想动弹。
外面天昏暗着,看不出时?辰,只是她想着早课定然?是已经?错过了的?,不免有些急切。
“小楼。”玉滟单手撑着床半坐起来, 轻声唤道,眼见着帐幔被掀起又问, “几?时?了?”
“快午时?了。”
褚琛含笑道。
玉滟面上一热,目光匆匆看了眼, 道, “怎么是你?, 小楼呢?”
“在外面。”
“你?叫她们进来,我?要洗漱。”玉滟这才恍然?, 这不是她的?屋子?,而是褚琛的?。
褚琛正要说话,小楼等人已经?进来了,忙就伺候她开始洗漱,褚琛便坐在一旁含笑看着,让玉滟好不自在,她洗漱有什么好看的?。
“你?出去吧。”她忍不住说。
“不。”
当他任性起来的?时?候,玉滟总是拿他没办法。
在小楼上用罢迟来的?早膳,玉滟看向外面,山间云雾流动,这一副场景不管看多少次,都让她惊叹不已。
她看的?出神,褚琛就在一旁含笑看她,只觉眼前之?人怎么也看不腻。
“姑娘。”外面小楼轻唤。
“嗯?”玉滟轻应一声。
“老爷来的?信。”小楼进来奉上。
玉滟拆开看了眼,迅速按照上面的?信息在心中过了一遍。
是家中提醒她佑宁县主来了。
玉滟放下信,忽的?叹了口气,只觉闲散了一年多,可就在最近,这些事好像一下子?就都来了,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是说沈家的?事情?”褚琛将人揽在怀中,轻声询问。
玉滟嗯了一声,又补充,“是提醒我?佑宁县主到了。”
虽然?不是说沈家的?事,但也差不多。
“家里?让我?寻机回去。”顿了一下,玉滟又说,话语之?中满是思念。
褚琛含笑的?神情这才微微一动,“清清想家了?”
玉滟嗯了一声。
“我?想祖父祖母,爹娘了。我?已经?一年没有看见她们了。”
“泊渊,我?想回家。”她看向泊渊。
“好。”
褚琛这样干脆,反倒让玉滟一怔,她还以为他会不舍让她走。
“再陪陪我?。”褚琛说,“等八月再走,我?同你?一起回去。”
其实现在就走也可以,只是两人刚刚说开心意,他想多相处一段时?间。
“你?同我?一起?”玉滟惊讶道。
“上门提亲。”褚琛道。
玉滟眼中怔怔,不可置信。
“提亲?”她迟疑道。
“提亲。”
褚琛的?笃定让玉滟忍不住眨了眨眼,忽的?一笑,说,“好。”
她有很多的?怀疑和不确定,但她很乐意相信褚琛。
“在这之?前,我?会让你?看到沈家的?下场。”
玉滟眼睛一亮,忽的?想起,道,“我?先给家里?写一封回信。”
既然?褚琛要插手,那她就要跟家里?说一声,免得自家祖父祖母不知情,妄做一场。
书案都是现成的?,玉滟提笔,她习的?是一笔秀丽的?小楷,落笔自如,一笔字在常年的?练习之?下,可以说是极佳。
几?番斟酌,终于下城,她叫来小楼让她这就把信给送回晋省。
将信送走,玉滟坐在椅子?上,在淅沥的?雨声中甫自出神。
她忽然?有一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让她几?乎怀疑自己在做梦,不知不觉间,目光就落在了褚琛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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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昨日之?前,她一直在担心,在警惕。
担心自己与家人,警惕沈家和佑宁县主,还有褚琛……
可现在,褚琛告诉她,她不用担心,他会帮她。
玉滟愿意相信他,但还是忍不住的?会胡思乱想,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褚琛拿着一卷书,本身?看的?就不太认真,几?乎在玉滟的?目光刚刚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就感应到了,他一抬眼,却见玉滟目光恍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清清。”起身?缓步过去,见着玉滟还在走神,他不由轻笑。
“嗯?”玉滟一个晃神醒来,“怎么了?”
“去躺着。”玉滟明显是累了,她素来仪态规整,可现在竟然?软了腰肢倚在书桌上,撑着下颌,一副懒散的?模样,在她身?上极为罕见,褚琛难免有些心疼,又有些心痒,说话间将人抱在了怀中。
玉滟的?确是累了,骤然?被抱住,昨日放纵的?种种再次浮现,她身?体不免一僵,但很快就放松了下来,依偎进他的?怀中。
软榻放在窗前,若是躺下,可以从窗户处看到遥远的?山巅,笼罩在雨雾中,天空是黯淡的?青,一切都宛如一幅上好的?水墨画。
她懒懒的?躺着,身?后?是端坐着的?褚琛。
他似乎总是这样,她偶尔还会有放松自己的?时?刻,或者倚着,或者躺着,歪着,但褚琛只要坐着,就永远腰背挺直,端正不已,唯一的?例外——
玉滟耳根一热,没有再想。
不知不觉的?,她睡着了。
宁静的?小楼笼罩在一方烟雨中。
此时?,佑宁县主暂居的?府邸中。
“你?说昨日有人混进来了?”姚慕兰蹙眉。
姚慕兰出行时?带了不少人,只是相比管理一座宅邸来说,人还是不够,难免要在本地选用一些临时?的?人。
因为不熟悉,所?以护卫们对那些人的?管束都会分外严厉,今儿个一早,就发现原本招来洒扫庭院的?人有些不对,一问才知他昨日晕倒了,那昨日来洒扫的?人是谁?忙就禀报给了姚慕兰。
姚慕兰拧着眉,难免有些忐忑。
她让人详查,但下面的?人几?番查探,也找不出线索,惹得她发了好大一通气。
之?前姚慕兰发怒时?,府上的?人都是请摄政王送来照顾她的?嬷嬷来劝慰,但自从去岁姚慕兰成婚后?,那嬷嬷就告老离府了,好在还有沈蕴和能劝住他,所?以佷快就有人去请了沈蕴和来。
沈蕴和心中难免有些不耐,还有些烦躁,但如今寄人篱下,他还是来了。
越是如此,他越是期待回到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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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慕兰再如何骄纵,若是到了沈家,想必也会收敛一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呆在自己的?府邸,任由她作威作福。
只是不行。
他不由的?又想起了那日见到的?玉明。
冰肌玉骨,国色天香,绝顶的?美人。
可惜身?份低了些。
但再如何在心中衡量,一想起这样的?美人就要死去,沈蕴和心中还是不由惋惜。
若是两人能共存就好了……
好一番劝慰,终于安抚下了姚慕兰,沈蕴和也从她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缘由,心中顿时?一紧。
与姚慕兰对自身?安危的?担忧不同,他想的?是,自己的?身?份会不会暴露了?
但这个担忧不能言说。
姚慕兰喜爱自己,这一点?沈蕴和相信,但绝对不会比在意她自己更多。
自从自己的?身?世被查到,她就一直很恼怒于他发妻一事,生怕被人知晓后?悔落了她的?颜面,若是让她知道可能会被人知道,她说不定会选择抛弃他和离。
“县主,不如我?们回京?”
其实从一开始,姚慕兰要来云州沈蕴和就很不赞同。既然?不想暴露,那最好在处理了池玉滟之?前,不要和云州这边扯上关系,可姚慕兰下定决定要这么干,他也没有办法,只好依她。
姚慕兰稍有迟疑,然?后?坚决摇头。
她还是怀疑褚琛就在云州,说不定就在出云观,只是她没有找到而已。
没找到人,她不甘心。
如此想着,姚慕兰一咬牙说,“我?们去出云观小住一些时?日。”
沈蕴和心中一动。
他做出一副迟疑的?样子?没有说话。
“怎么,你?不敢?”没等到他的?回答,姚慕兰冷笑。
沈蕴和无奈的?笑着,说,“我?有什么不敢,我?只是担心你?会多想。”
“我?多想什么。”姚慕兰嗤笑,冷意散去不少,恢复了矜傲的?神情,道,“让你?去就去。”
如此一来二去,第二日两人就到了出云观,并且定好了一个小院。
等到了地方,姚慕兰很有些不满意,觉得院子?太小,只是每年六七月的?时?候,正是出云山最热闹之?时?,无数文人墨客竞相来此欣赏出云山的?云山雾绕之?景,实在是没有更多的?院子?了。
姚慕兰有心想用自己的?身?份去压一压旁人,好换一个更好的?院子?,只是被沈蕴和劝下,加上现在的?确不适合暴露身?份,只好放弃,委屈自己住下。
玉滟当日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一想到接下来这段时?间,说不得是不是就能看到那两人,她眉不由的?就微微一皱。
与此同时?,沈家。
得知佑宁县主来到云州,沈道成先是不赞成,得知对方似乎在找什么人后?便深思起来,倏地心神一动。
莫非摄政王在此?
思及此,沈道成豁然?起身?,而后?在书房之?中踱步。
自从去岁摄政王还政于天子?,又离开京城之?后?,朝野之?中就失去了他的?踪迹。云州有出云观,若说摄政王到了这里?,也说的?过去。
莫名的?,沈道成忽然?想起了那个在传闻中和玉滟往来的?,俊美的?道人。
片刻之?后?,他又摇头,哪儿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而且那道人的?身?份已经?查到,不过是京城一富商之?子?罢了。
只是这个疑影落下,沈道成时?不时?总会想起来。
几?次三番下来,他做下了一个决心。
既然?佑宁县主已经?到了云州,那有些事情他也要加快进度了。
仔细想来,若池玉滟只是去世,等到蕴和没死并且娶了县主的?事情被人知道后?,难免会让人多想。可若是她与人生了情意,于道观之?中与人暗通款曲,被揭发之?后?羞愧自尽——
那世人只会怜悯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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