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九九八十一道雷劫。
在远处旁观的裴曜愣是第三道都没撑过去,脸色发白地蹲在地上,手上拿着一瓶矿泉水,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浑浑噩噩。
那么粗的闪电要劈幽采身上。
第四道雷劫时,裴曜胸膛剧烈起伏,将矿泉水瓶捏得咯吱作响,指骨发白。
黄胜蹲在一旁,让金发青年喝点水,缓一缓。
裴曜灌了几口水,缓了片刻,撑到了一会,一抬头再看到碗口大的雷轰然劈在地面时,终于撑不住出现生理反应,将刚喝下不久的水全吐了出来。
黄胜傻眼了。
幽采早已走出用法术凝结成的金色屏障,站在不远处的狂风雷暴之中,发丝浮动,神情严肃地近距离观摩着正在渡劫的鲤鱼精。
大半个小时后,狂风与雷暴渐渐停歇,乌云密布的昏暗天际逐渐放晴,天空很快便恢复晴空万里。
幽采胸膛起伏了几下,心生肃敬——虽然鲤鱼精没有渡劫成功,但足足扛过了七十多道雷劫。
不愧是鲤哥!
他得多像鲤哥学习!得坚持不懈地渡劫才行!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鲤鱼精起初第一道雷劫都抗不过过来。
幽采心潮澎湃,脚尖轻点地面,飞掠去到不远处鲤鱼精渡劫的地方,看到了一个脑袋上冒着烟拼命咳嗽的两三岁小孩。
幽采停滞了片刻。
小孩穿着红肚兜,原先的身高能到他膝盖,如今身高缩水了不少,只到他小腿,小小一个,坐在地上一边拼命咳嗽一边拍着冒烟的红色喇叭裤。
十分钟后。
郊区外停着的越野车内,脸色惨白的裴曜靠在车后座,看上去虚弱不已,一旁穿着红色肚兜的两三岁孩童也蹬着脚,奄奄一息地躺在座位上。
黄胜同幽采面面相觑,半晌后没忍住偏头低声道:“鲤哥是被劈了九九八十一道天雷,裴老师怎么看上去也跟被雷劈了一样?”
幽采:“……”
他挠了挠脸,小声道:“不懂,可能裴曜怕打雷吧。”
脸色惨白看上去虚弱不已的裴曜直起身子,气若游丝地刚想说自己不怕打雷,结果下一秒听到鲤鱼精奄奄一息说天雷把他劈回了两三岁形态时,动作瞬间凝滞下来。
他动作僵硬地扭头,看着躺在一旁从七八岁缩水到两三岁的孩童,僵硬地开口:“被天雷劈完还会缩水?”
奄奄一息的鲤鱼精:“昂。”
裴曜两眼一黑,颤颤巍巍地抬头去看坐在副驾驶上的幽采。
幽采有些担忧地望着他,圆润的眼尾稍稍翘起,脸庞精致,看上去似乎今年才刚满二十岁。
渡一次劫,能把他活了几百年的老婆劈成未成年。
裴曜想到这个可能,两眼再次一黑,面如死灰。
————
越野车平稳行驶在S市郊外。
黄胜在驾驶位,频频地抬眼看向车内后视镜。车后座中,幽采坐在中间,一左一右挨着一大一小,看上去似乎都虚弱不已。
幽采摸摸完小的脑袋,又要去摸摸大的额头,问难不难受。
鲤鱼精枕在幽采腿上,委屈地哼哼唧唧道:“他有什么难受?被天雷劈的又不是他。”
“你都不问哥难不难受呜呜呜……”
两三岁的小孩被天雷劈的脑袋直冒烟,就连红肚兜都被劈得破破烂烂,枕着幽采的腿撒着娇。
幽采伸手摸了摸鲤鱼精的脑袋,认真道:“不疼不疼,我给哥吹吹……”
鲤鱼精奄奄一息:“不行不行,还是好疼,如果能吃到肯德基,哥就不疼了。”
幽采:“……”
他装作没听到,摸了摸裴曜的额头,重新问裴曜难不难受。
裴曜微微偏头,将面颊贴在他手掌上,长长呼出一口气道:“没事。”
看到鲤鱼精被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劈完还有心思闹着吃肯德基,裴曜稍微好受了一点。
被劈完还活蹦乱跳的,看来渡劫的天雷应该不会劈脑袋。
驱车两个多小时赶回S市的时候,已经临近一点。
鲤鱼精身上的红肚兜被劈得破破烂烂,连同红色的喇叭裤也烧出了几个洞。
幽采心疼,说要带鲤鱼精去商场买两套新衣服,鲤鱼精蹭了蹭幽采的脸颊,开心道:“哥就知道,你对哥好——”
“哥要买带勾的衣服,那个衣服好看。”
幽采神色迷惘,问鲤鱼精什么叫带勾的衣服。
裴曜拉开车门,将车上的两岁多的孩童拎了下来:“耐克。”
“他要买耐克那个牌子的衣服。”
鲤鱼精扑腾了几下小短腿,生气道:“大胆——”
裴曜将他放在地上,随后蹲下,微微一笑:“幽采把身上的工资都花完了。”
“他不能给你买带勾的衣服。”
“对了,为什么他的工资会花完?因为他给我买了两条超级贵的领带哦。”
裴曜强调:“超、级、贵——”
鲤鱼精愣了愣,随即愤怒大叫一声,扭头跟幽采说自己要买带两个勾的衣服。
带两个勾的衣服肯定更贵。
幽采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里的余额,有点窘迫地同鲤鱼精说:“哥,我没什么钱……”
别说带两个勾的衣服,就是一个勾的买不起。
裴曜站起来,同幽采装模作样道:“我给哥买吧。”
“他大老远来也不容易,多买点新衣服新鞋子穿。”
鲤鱼精跑去抱着幽采的小腿,恨恨地大声道:“不要他买!”
“哥只穿你买的!”
“一个勾的也行!”
————
“先生您好,我们这边是不讲价的哦。”
某家运动品牌店内,销售小姐同面前抱着孩子的黑发青年微笑,说话轻声细语。
幽采抱着鲤鱼精,小声同他道:“哥,好贵,我买不起。”
鲤鱼精抓着一件带勾的衣服,依依不舍道:“那哥不要了……”
站在一旁带着鸭舌帽和口罩的裴曜适时出声,循循善诱道:“我之前跟你绑定了亲属卡。”
“那个卡能用,你试试看。”
五分钟后。
鲤鱼精抱着幽采,看着幽采拎着的大包小包,兴高采烈道:“哥就知道!你疼哥!”
幽采摸了摸鼻子,说花的不是他的钱。
鲤鱼精:“胡说,你付的款,怎么不是你的钱。”
他穿着新衣服,走来走去,还跑到裴曜面前炫耀,挺着胖乎乎的小肚子高兴道:“比你的贵!”
幽采没好意思说鲤鱼精这一身都没有裴曜戴的墨镜贵。
裴曜单手插兜,将幽采手上的几个购物袋拎过来,同鲤鱼精道:“对,你的贵。”
鲤鱼精更加高兴,让裴曜带他去上厕所。
幽采弯腰道:“我带哥去吧。”
鲤鱼精:“不要,就要他。”
裴曜也弯腰,单手抱起鲤鱼精,拎着几个购物袋,同幽采说:“我带他去吧。”
鲤鱼精搂着裴曜的脖子,一路被抱到厕所。进了厕所,鲤鱼精脱下裤子,迫不及待将裤子拿在手上炫耀道:“新裤子哦。”
他得意洋洋道:“哥给你看看,羡慕死你。”
裴曜:“……”
鲤鱼精抖了抖手上的裤子,给他看裤子上的勾,大声强调道:“带勾的,超级贵。”
裴曜闭了闭眼,让他快点尿尿。
炫耀完的鲤鱼精心满意足,关上厕所门让他去外面恭候大驾。
上完厕所后,裴曜将鲤鱼精抱起,一路上装作没听到鲤鱼精说衣服有多贵。
走到一半,还在得意洋洋炫耀的鲤鱼精一扭头,看到穿着红色外套背着红色箱子的人类,立马挣扎着跳下来,跑去追红衣服的人类。
裴曜一时不察,一抬眼看到穿着新衣服的鲤鱼精朝着某个方向狂奔。
他立马追了上去,好一会才追到鲤鱼精,弯腰将鲤鱼精一把捞起,没曾想鲤鱼精抱着他的小腿死活不动,说要吃肯德基。
裴曜愣了愣,一抬眼,才看到鲤鱼精一路狂奔追着肯德基的配送员追到了肯德基店门口,一见到门口摆着的立牌,走不动道了。
裴曜有些无奈地蹲下来:“哥,不是我不买给你,是幽采不给我买给你。”
鲤鱼精一喝可乐就打嗝,难受得厉害,幽采已经明令禁止鲤鱼精再吃肯德基。
鲤鱼精爬到裴曜怀里,眼泪汪汪道:“买一点吧,就买一点吧,算哥求你了。”
裴曜说不行。
鲤鱼精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哭着求裴曜买一点点,见裴曜仍旧无动于衷,在地上抱着裴曜的小腿死活不走,泪眼婆娑地求着裴曜帮帮他。
周围逐渐投来不少路人的目光,还有一些人停住脚步,好奇地站在原地,同身旁的人窃窃私语。
裴曜身形高,穿衣打扮和身上的气质都不俗,走在人群中一向是惹眼的存在。哪怕带着帽子和口罩墨镜,都能引来大量的侧目。
眼看着路人投来的目光越来越多,裴曜脚边还挂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小孩,难得生出点满头大汗的窘迫。
他咬牙道:“不是我不给你买,你弟不给你买,等会他生气了,你去哄啊?”
鲤鱼精抱着他的小腿泪眼婆娑:“我不管——”
五分钟后。
鲤鱼精牵着裴曜的手,兴高采烈地嗦了一口可乐,裴曜偏着头,不太敢抬头看面前的幽采。
幽采有点生气:“不是说好不给他买的吗?他喝了这个老打嗝,难受得厉害。”
裴曜去牵他的手,哄道:“就一次,他闹着不走,我也没办法。”
他拉开车门,让幽采坐在副驾驶,关上车门后低头亲了亲幽采的额头,同他保证道:“下次不会了。”
“你看,他尾巴都被劈焦了,就让他喝这次,下次就不给了。”
鲤鱼精一边嗦着可乐一边含糊道:“大胆——”
幽采一听这话,心有些软,想到了先前被劈得脑袋冒烟奄奄一息的鲤鱼精,于是偏头同裴曜小声道:“下次别带他路过那个店了。”
裴曜:“我没带他路过,我上厕所都特地绕了一圈,他看到肯德基配送员,直接冲了上去,跟个炮弹一样,我拦都拦不住,追了他一路。”
幽采:“……”
回到家,鲤鱼精果不其然一边打嗝一边说肚子难受,哼哼唧唧地趴在沙发上。
幽采研究了半天,除了让鲤鱼精多喝水,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裴曜上网查了一下,网上让他给小孩做排气操。
他坐在地毯上,给沙发上的鲤鱼精做排气操,耐心地揉了大半个小时,鲤鱼精又不打嗝了,只是困得厉害,在沙发上打着小呼噜睡着了。
幽采也在一旁,穿着长袖长裤,怀里趴着鲤鱼精,靠在沙发上,微微歪着脑袋,跟着鲤鱼精一块睡着了。
裴曜轻手轻脚地起身,将毛毯盖在鲤鱼精身上。
他听幽采说过,从前在山野,鲤鱼精时常会从小河里跑出来找他玩,两人常常有说不完的话,哪怕是地上的一只虫子,都能兴致勃勃地说个没完。
给鲤鱼精盖完毯子,裴曜弯腰将沙发上的幽采轻轻抱起,走向卧室。
一觉睡到了天黑。
天色漆黑,幽采跟裴曜醒来的时候,鲤鱼精正坐在沙发上,急切地对着幽采的手机叫道:“有麦有麦,别踢我——”
手机听筒里传来噼里啪啦的枪声,还有几个年轻男生诧异的声音:“小学生啊?”
“踢了踢了,写作业去。”
鲤鱼精更急了:“别踢哥,别踢哥——”
幽采:“……”
裴曜给幽采倒了一杯水,眼里带着点笑,刚想嘲笑屁点大的小孩还打游戏,结果自己的手机就响了。
他低头一看,是工作室弹来了无数条的消息,让他赶紧看热搜。
裴曜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点开热搜一看。
热搜词条上挂着一个爆。
热搜第一为顶流裴曜为爱退隐两年,一胎两宝。
裴曜点进热搜,看到了好几张图片,图片里是小孩抱着一个带着鸭舌帽和口罩墨镜的青年,在肯德基门口哭得眼泪汪汪。
下面还有热度很高的几条爆料,有爆料说宋疍前阵子拍摄综艺时,裴曜曾去探班,期间就有不少风声说裴曜是带着孩子去探班,听说还不止一个孩子,描述得有鼻子有眼。
另一条爆料称,今日在现场的不少人都听到了带着鸭舌帽的青年对抱着小腿的小孩说了你弟弟会生气这句话。
因此,#裴曜两个孩子#这个词条一冲再冲。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热度。
第72章
幽采浑然不知自己成了众多营销号口中板上钉钉的第二个孩子。
他正坐在沙发上,给鲤鱼精配音。
鲤鱼精虔诚地举着手机,将手机的听筒对着他。
幽采低头,对着手机的听筒严肃道:“有麦有麦,别踢。”
听筒里是几个年轻的大学生,领队的男生闻言笑着道:“啊,是个哥哥啊。”
“刚才还是个小孩子来着,行,不踢不踢。”
“哥哥你玩什么啊?”
鲤鱼精激动得脸都红了,低头擦了擦胖乎乎的小手,将手心上的汗都给擦去,准备开始大杀四方。
幽采看着鲤鱼精屏住呼吸,胖乎乎的小手抓着屏幕,操作有些歪歪扭扭。
他想了想道:“我玩什么都可以,我哥——啊不是,我不太会玩,可能走得比较慢。”
领队的大学生笑起来,一边熟练地操作一遍道:“哥哥你刚才说什么?是叫了一声哥吗?”
“我今年大二,应该比哥哥你年纪小吧……”
裴曜在岛台前一边喝水一边看着微博,皱着眉头。
这条微博流量热度十分高,有图有围观群众,还有各种似真非真的爆料,无数人都在猜测裴曜两个孩子的母亲是谁,把微博整崩了好几次,刷新都刷不动。
各大营销号纷纷开始扒过往与裴曜有过合作或者关系比较好的女性。有营销青梅竹马实则只是同裴曜十二岁时见过一面的演员,有被评为两人天造地设的钢琴小公主,一时间只要同裴曜沾点关系的女性演员或明星,讨论度必定居高不下。
甚至还有营销号爆料今晚将会有关于裴曜更重磅的消息。
裴曜一直都很有讨论度,哪怕退隐了两年,但粉丝基础庞大,国民热度极高,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引起轩然大波。
眼看着有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人为了流量开始出现自称是他圈外妻子的朋友,裴曜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片刻后,他将水杯放在一旁,登录两年没登的微博号,编辑了一条微博,作了很简短的澄清。
裴曜:没有两个孩子,只有一个爱人。
配图是一张黑发青年伏在书桌上沉睡的背影,瘦削的肩膀上盖着他常穿的一件外套,露出一截莹白的耳垂。
发完微博后,裴曜退出微博,本想把手机放在一旁,结果接到了工作室火急火燎的来电。
他接通电话,听到工作室那头的助理小李着急忙慌道:“裴哥,出事了,狗仔周斌他说手头上有哥你的大料,还发了图片给我们,说下午六点前汇给他三千万,就当把这个料买了。”
“要是不买的话,他晚上就会把料给爆出来……”
狗仔周斌在圈子里赫赫有名,不少惊天大料都是从他手里爆出来,爆料时常有图有音频,将爆料的明星捶得很死。
裴曜:“什么料?”
工作室那边的小李在电话里道:“我马上把他传给我们的照片传给……您——”
助理小李的话戛然而止,看着热搜上的词条#裴曜出柜#,神情停滞了片刻,随后语气发虚道:“哥,好像不用买了。”
“周斌他发给我们的图片是今天在地下停车场,你在车里亲了幽采哥的照片。
周斌本想做此要挟,谁知道正主轻描淡写地就把这件事爆了出来。
裴曜:“发过来吧。”
他饶有兴致道:“我看看他拍得怎么样。”
两分钟后,裴曜低头看着手机上的图片,用手指放大看了一下,发现照片还拍得挺好看。
小两口甜甜蜜蜜,一个生气一个去哄,正好定个在亲吻的那瞬间。
裴曜面色沉稳地让工作室去找周斌要没有水印的照片,随后关上手机,来到沙发前。
屁股刚坐下,裴曜就听到有人在撩他老婆。
“哥哥,你上班了吗?你平时玩这个游戏多不多啊?下把要一起吗?”
鲤鱼精脸颊红扑扑,激动地道:“真的吗?下把还带我吗?”
游戏队伍的大学生吓了一跳:“哥,你那边怎么又有小孩的声音啊?”
幽采盘腿坐在沙发上,在鲤鱼精热切而虔诚的注视下,摸了摸鼻子道:“啊,刚才是我表弟。”
“我下把还能跟你们玩吗?”
游戏队伍里的男生笑起来:“当然可以,哥,要不加个联系方式,以后我带你玩。”
“看你不怎么会打,以后我带你玩,你跟在我身后捡装备就好了。”
“哥你又中枪了,过来,我拉你复活……”
两分钟后。
游戏里的枪声频频响起,原本走路都走得歪歪扭扭的特种兵忽然变得凶残无比,枪枪爆头,屏幕上击败人数不断刷新。
游戏队伍里的男生咂舌道:“哥,你别冲那么猛,跟我身后,我带你……”
听筒里传来一声低沉的轻嗤:“你带?”
枪声轰然响起,将隐蔽处的敌人扫落。
小王八蛋当着他面前装嫩。
一口一个哥。
妈的。
最烦装嫩的人。
裴曜冷笑着结束这场比赛,将发烫的手机递给鲤鱼精。
鲤鱼精崇敬地望着他,一旁的幽采探着脑袋,好奇道:“你会打游戏?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打游戏?”
裴曜风轻云淡道:“以前上学的时候偶尔玩过几次。”
“我那里有几个游戏号,装备都是顶配,等会我把账号给哥。”
他一边说一百年不动声色地甩了甩发烫发麻的手——也不知道幽采的手机烂到了什么地步,充着电打游戏总感觉漏电。
电得手都麻了。
还好操作没有变形,能在幽采面前装一波。
网络上的媒体轮番轰炸,闹得天翻地覆。裴曜坐在地毯上,陪着幽采和鲤鱼精打游戏。
巨大投影屏上操作的小人一蹦一跳,鲤鱼精坐在两人的中间,脸颊红扑扑,高兴地操作着手柄。
幽采头一次玩游戏,操作的小人跳得很慢,裴曜操作的小人就跟在他的小人身后,教他捡掉落的金币。
玩到一半,鲤鱼精犯了困,躺在幽采的腿上睡着。幽采还在慢腾腾地摁着游戏手柄,有些笨拙地专心操控着小人。
裴曜对这个游戏已经很熟练,他靠在沙发上,余光望着穿着睡衣的爱人,专心地操控着小人捡金币。
偌大的客厅很安静,只有游戏的音效,偶尔掺杂着几句幽采无意识的嘀咕,一旁的裴曜忽然心里升腾起了一种很柔软的情绪。
游戏玩到最后,叮叮咚咚的音效响起,幽采举着游戏机手柄,同他眉眼弯弯很高兴地说赢了。
裴曜眼里带着笑意,亲了亲他的额头,重新开了另一个模式给幽采完,随后起身去书房处理应付网络上的轩然大波。
幽采很专心摁着手柄的时候,趴在他大腿上的鲤鱼精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地醒了。
他将游戏手柄递给鲤鱼精,问鲤鱼精要不要玩。
鲤鱼精摇了摇头。他望着幽采,嗓音稚嫩却严肃道:“哥问你,今天渡雷劫你怕不怕?”
幽采挺胸道:“不怕。”
“真金不怕火炼,哥你说得对,渡劫是天道的考验……”
鲤鱼精哇地叫了两声,捂住他的嘴,让他不要听这种歪理。
幽采睁大了眼睛望着鲤鱼精。
鲤鱼精从他身上爬了下来,盘着腿小声道:“反正我是不想你去经受什么真金不怕火炼。”
他低头,将手腕上的两个金镯子脱下来。
小小的金镯子浮在半空中,很快便飞向幽采的手腕,牢牢地戴在幽采的手腕上。
鲤鱼精认真道:“这两个金镯子是哥身上最坚硬的鳞片做成,每次渡劫都能替哥扛过不少道天雷。”
“哥不白当你哥,哥给你大金镯子戴。”
幽采愣住,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金镯子,伸手要把金镯子脱下来道:“那哥以后渡雷劫怎么办?”
鲤鱼精昂着脑袋,挠了挠屁股,潇洒道:“放心,哥跟天雷都是老熟人了。”
“劈不死。”
顶多就是尾巴被劈得疼一点。
鲤鱼精:“哥跟你说嗷,不许还给哥。”
幽采同皮糙肉厚的他不一样。
幽采只是一株小小的小花,今年才刚修得人形,哪里经得起九九八十一道天雷。
幽采坐在地毯上,眼睛有些发酸,呐呐地对着鲤鱼精叫了一声哥。
鲤鱼精盘着小胖腿,闷声道:“也怪哥,没跃过龙门,要跃过了龙门,那两块就不是鱼鳞了,是龙身上最硬的逆鳞。”
龙的逆鳞想必能扛过不少道天雷。
幽采:“很好了。”
他小声地重复道:“已经很好了。”
鲤鱼精吸了吸鼻子:“哥今晚想吃肯德基,行不?”
幽采揉了揉发红的眼睛,说可以。
大不了喝完可乐给鲤鱼精做排气操。
幽采拿起手机想点外卖,谁知道后台弹出了无数条消息,都在问幽采怎么回事。
幽采有点摸不着头脑,点进消息看,才发现都是之前一些在剧组的同事问他裴曜公开的那张照片是不是他。
其中反应最为激烈的就是大青虫。
哦不,不是大青虫,而是摄影师Joyce。
Joyce发了无数条消息,从不可置信到最后的颓然接受。
最后,Joyce发了一条带有无数条感叹号的消息。
Joyce:好吧,虽然我承认他确实是苏安口中一米九有颜还有钱的人,我确实比不过,但是!!他拍照的技术真的很烂!!!!公开的那张照片完全是暴殄天物!!没有丝毫美感而言!
最后,Joyce苦苦哀求幽采能够接受他的拍照邀约,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只要他能够办到。
幽采扭头看了一眼坐在地毯上的鲤鱼精,思考了片刻,终于谨慎地回复了Joyce的消息。
幽采:拍照的话,有报酬吗?
幽采:我想给我的哥哥买个礼物。
Joyce立即秒回让他开个价。
幽采去查了一下小天才电话手表的价格,同Joyce报了一个价。
第73章
收到报价的Joyce迟迟没有回复。
幽采很谨慎,他看着自己给的1999报价,沉思了几分钟,觉得似乎有点多。
苏安说从前他没名气的时候,拍一个广告才得两千五呢。
幽采刚想给Joyce发消息说似乎有点太多了,Joyce下一秒就将报价的款项打了过来,问他能不能长期合作。
他刚才跟工作室的助理谈了一下,已经拟定好了部分合同,如果幽采有意向,他现在就可以将电子合同发给幽采。
电子合同里幽采的待遇只高不低,一个月就能赚好多个1999。
幽采很有礼貌地回复Joyce:“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暂时还有一件很大的事需要做。”
他还得去渡劫呢。
Joyce很遗憾,然后希望他早点把钱给收下来,这样他比较安心一点。
毕竟作为圈内的热门摄影师他已经很多年没见到这么朴实无华的报价了。
幽采同Joyce说谢谢。
他趴在沙发上琢磨盘算着自己身上剩余的钱,并在最后发出遗憾的感叹——早知道不会走,当初他就给裴曜买一条领带了。
第二天一大早。
一大一小趴在手机专卖店的玻璃柜台选手表。
刚上班的营业员有些懵,好一会才挂起微笑上前询问一大一小的需求。
鲤鱼精双手趴在玻璃柜台,兴致冲冲地说要买一个能打游戏的手表。
幽采在一旁,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对着营业员道:“听他的。”
营业员有些为难,表示鲤鱼精看中的几款手表一般都不能打游戏。
鲤鱼精立马露出了悲伤的笑容,并请求幽采给他换成玻璃柜里左下角银色大屏幕的特价手机。
幽采结账买单一气呵成。
早上九点二十。
幽采准时来到Joyce的拍摄工作室。Joyce提前搭好了以春天为主题的拍摄场景,满地的蔷薇花、白玫瑰热烈绽放,仿佛一条粉白相间的河流。
幽采脚步停滞下来,呆愣地望着铺天盖地的蔷薇花和玫瑰花。
Joyce站在他一旁,亢奋而忘情地同他说着拍摄的构思道:“到时候你就躺在那些盛开的蔷薇花上,微微闭上眼睛,脸颊旁贴着柔软的花瓣,仿佛在沉睡……”
“很多人都觉得拍摄春天就应该表现出向上生长的活力,但我并不这样觉得,我始终觉得春天是静谧、温柔的,所以不需要很刻意地去展露出微笑与活力……”
幽采咽了咽口水,忽然觉得他哥其实也不一样需要新手机。
他手机虽然烂了一点,破了一点,充电的时候会漏电,但给鲤鱼精玩也不是不可以。
Joyce手舞足蹈地说完自己的构思,扭头望着幽采激动道:“你觉得怎么样?”
幽采绞尽脑汁拼命想道:“我觉得好是好,就是……就是……”
Joyce愣了愣,等着他的意见。
幽采吭哧吭哧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个理由,只能颓然道:“没什么,其实挺好的,就是我看着有点怪。”
一朵油菜花精闭眼躺在满地的花丛中,能不惊悚吗?
Joyce迟疑道:“怪?”
他转头望向已经搭建好的花海布景,长久地凝望了几分钟后,神色若有所思。
“确实很怪。不,应该说土。”Joyce喃喃了一句,像是大彻大悟道:“是了,布景那么多花,太过于庸俗。”
他看中的就是幽采的灵气,用那些花反倒衬托得俗气了许多。
Joyce重新跟助理布置了场景,让造型师带幽采去化妆间化妆换衣服。
幽采在苏安身边做过一段时间的助理,很清楚化妆的流程,乖乖上坐在椅子上,让仰头就仰头,让向上看就向上看,让化妆师省心得不行。
造型师递给他今日拍摄的衣服,幽采在试衣间捣鼓了半天,始终弄不明白怎么穿造型师递给他的衬衫固定腿环。
他没见过这种东西。
黑色项圈,带着夹子,连接着长长的小腿袜,幽采捣鼓了半天,忙得满头大汗也没弄好。
门外的造型师带着点歉意道:“幽老师,衣服应该没有问题吧?Joyce老师那边布景台缺人手,我得过去一会,您看可以吗?”
连袜子都没穿上去收了1999块钱的幽采满头大汗镇定道:“没问题。”
半晌后,幽采蹲在试衣间,举着衬衫固定腿环拍了一张照片,给裴曜发过去,问裴曜这东西怎么穿。
裴曜秒回,发来一个问号。
幽采摁着语音条,小声又着急问他:“这个怎么穿啊?穿在哪里?教教我可以吗?”
另一头的裴曜在私人健身房,刚举完杠铃,看着幽采发来的图片,脑袋发热。
没办法,图片太有歧义,修长的手掌上套着黑色项圈一样的东西,还带着几个银色的小夹子,看上去跟未成年不能接触的东西一样。
聊天页面嗖地一下弹出新的语音条,裴曜点开放在耳边听,听到喜欢的人小小声带着点急地巴巴问让他教教他穿上面图片上的东西。
裴曜刚练完的腰都他妈给听软了,面红耳赤坐在跑步机上,对着微信那头的人发去了几条语音。
他带着点甜蜜,小声羞涩道:“宝宝你戴这个做什么啊?你原来喜欢这种啊?你要是喜欢下次我给你买新的好不好?”
“买那种带钻的,亮亮的,很贵的那种……”
“那个夹子看上去夹得肯定很疼,你要是想戴,我们选那种夹得不疼的……”
试衣间里急得满头大汗的幽采着急地点开裴曜发过来的几条语音,发现全都是废话。
没一条语音告诉他怎么穿的。
幽采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以为是裴曜没看清楚他拍的图片,又拍了几张图片,嗖嗖嗖地发过去问裴曜到底会不会穿。
另一旁心潮澎湃已经在各大情、趣网上购物店挑选的裴曜面红耳赤地放大幽采新发过来的照片,发现了点不对劲。
好像黄过头了。
幽采发来的玩意压根就不是戴脖子上的。
裴曜沉默了几秒,立马将刚才发过去的语音撤回,小声地重新发了两条语音:“是衬衫夹啊,宝宝这个我会穿,这个夹子是用来夹住衬衣下摆的。”
“黑色的腿环扣在大腿上,宝宝你腿瘦,记得调紧一点,不然腿环容易掉……”
幽采一步一步地照着裴曜发过来的语音做,终于将衬衫夹穿戴好。
他望着试衣镜中的自己,黑色的腿环扣在修长白皙的大腿上,白衬衫下摆被黑色腿环的夹子夹住,衬衫被拉得很整齐,一丝不苟。
松了一口气的幽采对着镜子中的自己拍了一张照片,发给裴曜,很感激地发了一条消息说谢谢他,已经穿好了。
另一头的裴曜看着手机上的图片,鼻子开始发热。
他仰起头,举起手机,默默地点击了保存,隐藏到隐私相册,最后再退出来,点进微信红着脸再次欣赏他老婆发来的白衬衫加黑色腿环照片。
幽采真的很听他的话,将黑色腿环扣得很紧,丰腴的大腿肉外围被黑色腿环勒出了一圈鼓起来的白皙软肉。
裴曜很久之前曾在那个位置留下过齿痕。
他知道那块埋下去有多软多丰腴。
幽采拍摄拍了整整一天。
Joyce后面设计的布景思路都是纯色为主,第一版设计的纯色是绿。
他用了大面积真实的盆栽植物,将整个摄影棚布置得如同热带雨林,甚至还弄来了两只冬日里的山雀。
穿着白色西装的青年伫立于大面积的翠绿中,眉眼沉静,脸庞漂亮,指尖上停留着一只通体雪白尾羽亮黑的山雀,无端就让人联想到了春日。
他很少看镜头,唯有几张看镜头的照片是跟山雀一同望向镜头。
在高清镜头下,两双眼睛同样纯澈纯质,有种不可思议的契合。
拍摄结束后,Joyce满意至极,软磨硬泡让幽采跟他签个合同,长期合作。
幽采找了个借口,东张西望说自己要去换衣服。
Joyce慷慨道:“换什么衣服,不用换了,你身上是我今年设计的新品,你是第一个试穿的,拿回去穿吧。”
“你看,我衣服都给你了,你能不能考虑一下长期合作的事情?”
幽采舔了舔涂了唇膏的唇瓣,含糊道:“不太行,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
Joyce:“忙什么?你不会要回去给苏安当助理吧?你别跟他做助理,简直是暴殄天物!”
幽采:“不是当助理,我是要去进修。”
Joyce一愣:“进修什么?”
幽采沉思了片刻,抬头认真道:“土地资源管理。”
山神,不就是管那片地的嘛,
Joyce呆滞了片刻。他在圈子里见过不少进修的人,进修演技的,进修声乐的,但从没见过进修土地资源管理的。
幽采继续认真道:“我这个进修真的挺重要的,所以不能跟你长期合作。不过如果以后我有空并且需要钱的话,还是会跟你合作的。”
Joyce失魂落魄地哦了一声,开始在心中放弃劝说幽采同他长期合作的想法。
人家未来努力的方向是土地,怪不得对娱乐圈的资源不感兴趣。
晚上六点半。
幽采回到裴曜家,关上门后开始脱西装外套和西裤。
西装固然修身衬托得人格外好看,但穿在身上有着很强烈的束缚感,仿佛四肢都被布料困住。
幽采自从化成人形后就从未穿过这样的衣服。
他很不喜欢这样的衣服。
幽采一路走一路脱,踢着地上的衣服,很快就脱得只剩下白色衬衫和衬衫夹。
客厅响起电子锁解锁的声音,幽采坐在沙发上正准备脱下衬衫夹,听到动静,扭头同下班的裴曜四目相对。
裴曜穿着黑色大衣,愣愣地望着沙发上只穿着白色衬衫和衬衫夹的幽采,
第74章
幽采眨了眨眼,低头拉了一下衬衫夹的黑色腿环,对站在门口的裴曜嘟囔道:“这个真的好紧,勒得腿都红了。”
他嘀嘀咕咕道:“还有那个西服,穿上身上好紧,我感觉我像个面包一样……”
幽采兴致勃勃地大腿上的衬衫夹弹力绳拉得啪啪响,发出最终感叹:“怪不得苏安每次拍广告都说累得要死,这个钱真的不太好赚。”
裴曜脑子里的那根弦也跟着沙发上的啪啪声响一块疯狂跳动,最后拉成一根长长的橡皮筋,紧绷到了断裂的边缘。
幽采低头将衬衫夹脱掉,丢在地上,用足尖踢到了一边,白色衬衫下摆立马变得松垮起来,半遮半掩垂在大腿内侧。
穿着黑色大衣的裴曜弯腰捡起地板上七零八落的衣服,从西装外套捡到西装裤,最后捡起黑色的大腿环时,感觉指尖一阵发麻。
幽采还在叽里咕噜道:“我今天给哥买个一个新手机,但是哥不跟我回来,他说要去黄胜家住,好奇怪,明明以前他更喜欢跟我待在一块的……”
裴曜喉结滚动了几下,看到白得晃眼的脚踝在面前晃过,踩在长长绒毛的柔软地毯上。
幽采:“你说哥是不是不爱跟我待在一块了啊?”
裴曜将臂弯上的西装放在沙发上,黑色的衬衫夹塞进了口袋,声音有些哑道:“没有吧,他待在黄胜家能玩手机点外卖。”
幽采觉得他说得对。
他跪在沙发上,撩起白衬衫的下摆,给裴曜看大腿上的红痕,困惑道:“你们人类穿的东西好奇怪啊……”
种丝瓜要给丝瓜苗搭架子,种黄瓜也要给黄瓜苗搭架子,怎么人都长大了,还要绑个东西在大腿上?
半蹲在地上的裴曜下意识抬头,正正好对上修长笔直大腿的白皙软肉被勒出了一圈红痕。
裴曜喉咙滚动了几下。
片刻后,幽采像是感觉痒得厉害,半弯着腰,笑弯了眼道:“好痒——”
“我没事,就是红了一点,不用这样的。”
裴曜的前些日子应该又去补染了金发,顺带修剪了一些发尾,他发质原本就偏硬,修剪过后更加硬,扎着大腿发痒。
裴曜慢腾腾地抬起头,舔了舔唇,薄唇被水泽沾得很亮。
他浑然不知自己脸颊泛起了点红,薄唇向上翘,弯着眼瞧着人的模样有多漂亮。
裴曜低头,用指尖轻轻地抹了抹幽采的唇瓣,嗓音有些哑道:“化妆师没给你卸掉唇釉?”
幽采歪着脑袋,舔了舔唇:“没有,这个好像没什么颜色。”
没什么颜色,但是挺甜的。
幽采没忍住,多舔了几下唇,就被两根在湿漉的手指抵着他的齿臼,低声让他别舔,有添加剂,不卫生。
幽采去亲他,将裴曜的唇边亲得满是唇釉,环着裴曜的颈脖,露出一个恶作剧一样的笑容,低头抵着他的鼻子狡黠道:“好了,你现在跟我一样了。”
“你不许说我了。”
裴曜伸手去摸他的白衬衫下摆,偏头,咬着他的唇瓣,亲得很温吞。
幽采跪在沙发上,被亲得很舒服,白衬衫下摆皱了一大片。
他今年才修成人形,对很多事情都一知半解,懵懵懂懂,因此阈值低得厉害……
他总会好长一段时间都没什么力气,因此急红了眼,软绵绵地搂着裴曜,带着点嘟囔道:“不要那个……”
他仰头去亲裴曜,眼睛有点红重复道:“要这个,不要那个……”
他喜欢跟裴曜接吻,亲起来很舒服。
裴曜温吞亲他的时候总能把他照顾得很好,这时候像是晒太阳一样,浑身有些热乎乎的很舒服。
幽采在这方面总是很率真,对喜欢的东西表达得很坦诚。
今日裴曜穿的黑色高领毛衣,修身的毛衣将他身形衬托得很好,高大,肩宽腰窄,一条亮色皮带扣住了黑色西装裤与黑色毛衣的下摆。
不知道过了多久,裴曜起身,滚动了几下喉咙,气息沉沉,低头看了一眼弄脏的毛衣下摆,说要去洗澡。
黑色的毛衣被白色东西弄脏后特别明显,一看就是两个人一块弄脏。
片刻后,幽采在浴室里,闭着眼,裴曜低头给他卸妆。
裴曜:“怎么脖子上都有?化妆师在你脖子画上的?”
幽采扭头看了一眼镜子,看着镜子锁骨处的图腾,点了点头道:“后面的两组照片,Joyce想尝试新风格,让化妆师把这些图腾描上去。”
裴曜用卸妆油乳化锁骨处的图腾,带着几分吃味闷声道:“故作玄虚。”
他将幽采洗得干干净净,用宽大的浴巾将幽采身上的水珠擦干净,站在浴室镜前替幽采吹头发。
幽采半眯着眼,披着大浴巾,不多时黑发就被吹得蓬松柔软。他踩着拖鞋坐在卧室床上,扒拉着身上的藤条,细细地数自己的藤条有没有变粗。
裴曜在浴室多待了一会,不知道在干什么。
幽采数完藤蔓,发现多长出了两根小藤蔓,心满意足地将藤蔓收了回去。
浴室门的打开,裴曜围着浴巾走了出来,金发被吹风机吹干,在卧室灯光照耀下,浅金色的光泽耀人。
幽采鼻尖动了动,抬头愣然道:“你身上……”
裴曜舔了舔唇,在床上半跪膝行至幽采身旁,低头亲了下去,含糊道:“怎么了……”
幽采被一股熟悉浓烈的草木香包裹,身上的人环着他,亲得很凶,一边亲一边说等会给他大腿勒出来的地方上药。
幽采被亲得脑袋有些发热,含糊道:“我怎么没听狂哥说人类能够上药……”
裴曜说可以的,从小他摔伤了第一件事就是抹点口水上去消毒,过几天就好了。
他亲身示范,掰着那圈泛红的地方上药,最后还以不方便上药这个理由将推架在了肩上,俯身埋了进去。
幽采晕乎乎的脑袋忽然像是被什么猝地电了一下。
裴曜将鼻梁抵住,一路往下,他半跪在床上,因为声乐练习,舌尖常常需要灵活才能使得吐字清晰。
黑色床单上仿佛是一尾白色的鱼敞开着鱼腹,弓起不断颤动跳动,同鱼腹一样的腹部一抽一抽向上动,似乎渴到了极致,喉咙里压不出任何声响。
油菜花精不管是枝叶还是根茎,都含着一定水分,脆生生的根茎被折断挤压时总会迸溅出汁水,修炼成人形也不例外,临近顶点时往往噴溅出大量水液。
连抽屉里的东西都用不上。
裴曜怕怀里人吃不消,连手带唇弄了好几次,眼都发红了还在忍着不动。
将近一米九,发育得又好,肯定得得慢慢来,更何况从前高中同黎暨那些人上厕所,必定会被那些人顶着肩,笑嘻嘻地打趣,他知道自己的情况。
跪在床上的裴曜伸手,抹了一把鼻梁上的水渍,仿佛一把炭架在火上烤,脑袋都要烧得昏了,眼也跟着红了,低头舔着手上的水渍。
幽采脑袋上已经冒出了一簇小黄花,同平日里冒出来的小黄花不一样,脑袋上的小黄花要嫩上许多,仿佛极少露面,
那一簇小黄花被亲得湿漉漉,每一片花瓣都发抖似的颤着。
幽采开始哭,细细的,气息不稳的,一句话都被撞得七零八碎的,跟小猫一样地叫着。
他哭得鼻尖都发着红,哽咽着,哭腔并不畅通,因为时常有突如其来的哭喘,一点力气都没有。
裴曜额发也都湿透,眼还有点红,亢奋地低头亲着自己哭得鼻尖发红的爱人,细白的胳膊攀着他的胳膊,像是一株柔软的藤蔓。
后半夜。
浴室水声哗然,刚化成人形的油菜花精一旦被亲昏了脑袋,后续身子发软,连藤蔓都不知道怎么用了,稚嫩得跟小猫一样带着哭腔呜呜咽咽,连哭带噴外加汗水,半张床单都湿了。
凌晨三点多。
烘干机发出运作的轻微轰鸣声,裴曜坐在沙发,只穿着一条灰色家居裤,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抽着烟,问黎暨认不认识圈子里叫Joyce的人。
在酒吧的黎暨朝身旁的人做了一个手势,警惕道:“怎么?你别跟我说你又跟你那个小博尔特闹分手啊。”
凌晨三点,一个山头一个山头的找过去,还不知道要找到多少点呢。
裴曜:“胡说八道,我跟我老婆才不会吵架。”
“之前都是误会,你就说你认不认得一个Joyce的人就得了。”
黎暨在脑海里搜索了一圈道:“有点印象,好像郑家的二儿子,搞摄影的。”
“人我见过两次,个挺高,长得也挺帅,穿得挺时髦,红的绿的穿在身上也不突兀。”
裴曜轻嗤:“整个跟七星瓢虫一样。”
黎暨:“……你打听他干什么?”
裴曜:“没什么,他今天帮我对象拍照,我没他联系方式,你把他联系方式给我。”
黎暨问他要Joyce的联系方式做什么。
裴曜弹了弹烟灰,理所当然:“要照片啊。”
“不然我上哪看我老婆今天拍的照片?”
他倒要看看这个七星瓢虫能拍出什么东西。
————
上午十点多。
幽采混混沌沌地醒了过来。
他躺在床上,茫然地睁开眼睛,以为自己昨晚渡了个劫——要不然怎么浑身上下酸痛得不行?
一旁的金发青年坐在床边,见他醒来,耳垂有点红,低头蹭着他的,嗓音含糊道:“宝宝醒了?饿不饿?我给你做了泥巴汤……”
幽采脑袋发热,腰眼处一听到宝宝这两个字下意识跟着抖了一下,恍惚中仿佛又回到了昨晚,金发青年一边叫着他宝宝再噴一次就结束一边使劲地用力凿着,将人生生顶到了床头柜。
昨晚开了一晚上的花,也跟着抖了一晚上。
幽采恍惚地心想啊原来那些网页上演的动作片都是真的啊。
狂哥还说都是骗人的,让他不要老是在微博里点进一些奇奇怪怪的网页。
幽采吭哧吭哧地爬了起来,一扭头看到裴曜跟在他身边,一脸餍足,上本身全是挠出来的红痕。
裴曜:“宝宝,开花就是这个样子的。”
他虚伪道:“我已经很好了,只是弄了五六个小时,要是换做别的油菜花精,可能会更凶。”
幽采腿有些软,扶着床头柜,没说话。
裴曜又过来蹭着他,同他黏黏糊糊问他昨晚舒不舒服。
幽采脸有些红,吭哧了半天,脑袋晕晕地讲出了一句舒服。
其实也是舒服的,就是弄一下一下得太快了,有点反应不过来。
幽采磨磨蹭蹭去到餐桌前,一口气喝了三大碗泥巴汤,刚放下碗,就听到门口被敲得咚咚响。
裴曜让他坐着,自己去看了一眼电子门禁上屏幕,发现门外空无一人。
但敲门声依旧响起,咚咚地又敲了两声。
裴曜意识到了什么,打开门,果不其然,门外站着小小一个的鲤鱼精,见着他,瘪了瘪嘴,说黄胜连肯德基都吃不起。
黄胜非要等到星期四才能点肯德基,说什么星期四搞活动。
说完,鲤鱼精仰头,看着只穿了一条家居裤的裴曜,瞧见那些红色抓痕,愣了一下道:“你刚跟人打完架?”
裴曜:“……”
鲤鱼精像是很生气道:“居然被打成这样,太没用了!谁打的?告诉我,我劈死他!”
裴曜用脚勾住门,蹲在地上,同鲤鱼精比了个手势,挤出一个微笑,压低声音道:“哥,你是我亲哥。”
“亲哥,我给你点一个月的肯德基,等会我打电话给狂哥,你跟他回去行不?”
鲤鱼精憧憬得期期艾艾道:“真的?”
裴曜微笑:“哥,比黄金还真。”
第75章
看着鲤鱼精期期艾艾地问他是不是真的,裴曜长臂往门内一伸,勾来玄关柜上的钱夹,掏出张黑卡递给鲤鱼精。
他微笑地重复道:“真的,哥,比黄金还真。”
好不容易吃上一口肉,等会还等着喝汤呢。
再说了,要是鲤鱼精在,看到他亲得幽采满脖子的印子,估计大怒之下就要劈死他。
可幽采何止脖子上都是印子,就连屁股瓣上都还有几个牙印,若是给鲤鱼精知晓,恐怕要将他劈得灰飞烟灭。
几分钟后,餐桌前的幽采抬起后,疑惑地望着玄关处,探头去看,问裴曜到底是什么人。
裴曜面不改色关上门:“没什么,走错门的。”
门外的鲤鱼精虔诚地捧着一张黑卡,马不停蹄地狂奔向黄胜家,嗖地两下就窜上了天,没了踪影。
餐桌上,幽采举起大碗,咕噜咕噜一口气将碗里的水喝个精光,捧着碗扭头看到裴曜搬了张椅子坐在他旁边,同他贴得紧紧。
幽采屁股朝另一边挪动了一些,下一秒就看到裴曜朝他挤了过来,贴着他,将脑袋埋在他的颈脖处。
幽采以为裴曜没位置坐,又朝另一边挪了挪。
谁知裴曜抬起头,沉思了两秒,长腿一腾,同他挤在同一张椅子上,搂着他不松手,脑袋蹭着他的脖子,含糊说着他昨晚厉不厉害。
幽采捧着碗,被挤到了椅子边,瘪了瘪嘴小声道:“我屁股疼。”
有一瓣屁股都悬空在椅子上,本来两瓣屁股昨天就被撞得通红,如今只能坐一半椅子,屁股当然疼得厉害。
裴曜搂着他,蹭着他的脖子,黏糊糊地甜蜜叨叨小声絮絮道:“对不起宝宝,我下次轻点……或者我们换个姿势……”
“我们换正面的好不好?”
“昨晚我都把里面的东西弄出来了,你起床的时候有不舒服吗?”
幽采巴巴:“我现在就不太舒服。”
裴曜一愣,抬起头,手掌下意识摸向怀里人白软平坦的小腹道:“是肚子不舒服吗?是昨晚我弄得太深,还是说没把里面的东西弄出来?”
幽采用一种很委屈的语气小声:“不是肚子,是屁股,你怎么老挤我呀?”
“我都快从椅子上掉下去了。”
裴曜坐在椅子上一僵,片刻后讪讪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小声说自己不是故意挤他的,只是想离他近一些。
幽采:“我们已经很近了。”
裴曜都快挂在他身上,跟块橡皮泥一样扒拉都扒拉不下来。
裴曜不说话,只是将脑袋埋在幽采的脖子里,侧着身子,含糊道:“这不算近……”
“人类谈恋爱都是这样的。”
他又去亲幽采,将幽采锁骨上的印子加深了一些,还撩起睡衣,仔细对着红色地方研究了一会,说有些破皮了。
幽采替他揪着衣角,低着头,不懂为什么裴曜那么喜欢这个地方,咬得都发红发肿。
裴曜亲了亲他的鼻尖,起身要给幽采拿药,一边走一边还思考想到底是该拿人类的药膏还是该拿植物伤口愈合剂,索性两种都拿了。
他拎着两管药剂走到客厅时,看到幽采半跪在沙发上,揪着衣角,低头捏着发肿的地方,将奈尖揉得发红,像是好奇。
半晌后,幽采咬着一根手指,低头用湿漉的指尖对着破皮的地方擦了擦,还认真地将周围地方也好好涂了一遍。
他记得裴曜说人类受伤了可以用这样的方法上药。
他低头很认真地将两边破皮的一小块地方都涂上了口水,还吹了吹,觉得有些痒痒的,伸出两根手指揉捏了两下,没过一会就浮现出了几道歪扭的红色指痕。
幽采又嗦着两根手指,低头给自己大腿内侧发红的地方涂上点口水,涂上去后觉得有点不对劲。
裴曜昨天给他上药的时候,感觉热热的麻麻的很舒服,今天他自己上药除了感觉到有些痒,便再也没感受到那种热热麻麻的感觉。
肚子仿佛是喝了很多热水想尿尿。
有种很陌生的舒服。
幽采低头将上药的地方吹干,抬头装作没上药的样子,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等着裴曜再给他上药。
结果一扭头,看到裴曜拎着两管药膏,出神地站在不远处。
没过两秒,幽采愣然对他道:“你怎么流鼻血啦?”
裴曜如梦初醒,下意识地一抹鼻子,低头看到手指上有几道血痕,带着点狼狈道:“没什么……”
他将两管药膏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慌慌张张地去浴室洗了一把脸,连抽了好几张纸巾,胡乱地塞住鼻子,双手撑着象牙白的洗手台面,仰着头,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一仰头望着顶头乳白色的柔和灯光,脑海里就浮现刚才幽采低头给自己上药的画面。
裴曜感觉自己鼻子更热了。
刚才只顾着看,大脑发热没来得及想,如今回过神来,大脑自发地开始运作,开始想象幽采刚才是什么感受。
裴曜冷静地将鼻子里浸满鼻血的纸巾摘下,换了两张新的纸巾,塞住发热的鼻子。
最后两管药膏一块涂了。
裴曜不知道身为油菜花精的幽采更适合人类的药膏还是植物伤口愈合剂,索性两种一块给幽采涂在破皮的地方。
他涂了两回,也幸福地两回。
幽采一贯很听裴曜的话——上回裴曜就把他的藤蔓照顾得很好,每一根藤蔓细小的擦伤都能很快地愈合。
不过他还是有点遗憾,裴曜这回说药膏比昨天的上药有用,不能像昨天一样,慢慢地用唾液给他上药。
昨天就很舒服,今天就不像昨天那么舒服,药膏冰凉,沾在破皮的地方还有点轻微的刺痛。
S市的冬天很冷,前阵子落的还是薄薄一层雪,如今窗外的枝桠都摞着厚厚一层雪。
冬天不是个适合植物修炼的季节。
幽采窝在沙发上,整个屋子都开了暖气,温度适宜得如同春天,但他依旧没有春天那样勤恳修炼,十几根根蔓散落在沙发上,像是一张毛茸茸的绿色毯子。
下午,裴曜同他一块窝在沙发上,跟他看一部很经典的悬疑电影。
幽采打着哈欠,眯着眼,有时候看得不太懂,歪着脑袋靠着裴曜的肩膀,听裴曜给他讲解电影的剧情。
乖乖的,像个小猫一样,几根藤蔓偶尔会爬上沙发,缠着裴曜的手腕。
裴曜低头去亲他的鼻尖,低声问他以后当了山神,碰见了其他很漂亮的花怎么办。
歪着脑袋的预备役小山神严肃道:“什么花,我不看。”
他捧着裴曜的脑袋,亲了好几下,跟啄木鸟一样,糊了裴曜一脸口水,严肃地让裴曜不要多想。
他不是回家诱惑里那个很坏很坏的世贤,不会去找艾莉。
裴曜也不是品如。
他们好着呢。
裴曜去咬他的唇瓣,嗓音含糊道:“现在是冬天,那等到春天呢?”
他同幽采贴得很近,呼吸交缠在一块,带着点无法控制的妒意闷声喃喃道:“到时候春天整个S市的花都开了,姹紫嫣红的。”
“各种各样的花,香味也不一样……”
幽采原先就很受那些植物欢迎,从洋甘菊到小盆栽再到裴汀养的那盆兰花,谁不想着能多跟幽采多说两句话。
如今又有成为山神的可能,恐怕之后会更受那些植物欢迎,甭管开花的还是不开花的,有叶子的还是没叶子的,到那时候都要争先恐后地跟幽采说话。
植物可没有你老婆他老婆这种概念,素来奔放,幽采之前不都还想着授完了粉,明天春天再换一个朵花吗?
裴曜闷声道:“明年春天你还要我吗?”
幽采微微睁大眼睛,像是不太懂他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裴曜将脑袋埋在幽采的脖子里,偏头吮着那片削薄的白皙锁骨,嗓音含糊道:“昨天……应该很舒服吧?能不能再留到下个春天?”
幽采低头:“明年春天也是你。”
裴曜继续闷声道:“就算明年春天所有的花都开了,我身上没有花香,对你一点吸引力都没有,明年春天也是我吗?”
幽采将埋在自己颈脖处的金色脑袋扒拉开,捧着他的脸认真道:“对,而且你身上其实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不是喷的香水,而是你本身带的味道。”
裴曜被捧着脸,有点愣然地望着他。
幽采慢慢地思索,想着形容词:“那种味道淡淡的,没有其他花那么香甜,但是很好味,闻起来暖融融的,有点像阳光的味道。”
“我很喜欢。”
他在告诉面前人,他对他并不是毫无吸引力。
裴曜被捧着脸,脸开始发热,耳垂也红了一大片。
听得脸红了,也梆硬了。
他红着脸,将捧着他的脸的青年压在身下,闷声地说再来一次。
十几万的黑色沙发湿漉漉,连同白色的长毛地毯也湿了一大片,绒毛湿漉黏成尖,压上去吞吐有些难受。
长绒毛黏成尖刺得开合的地方发痒难受得厉害,后面几次索性就放弃了这个地方,换去了别的地方。
凌晨三点多,裴曜才弯腰将客厅里的狼藉收拾干净。
地毯是不能再铺在地上,得换一张新的,撞乱的东西也得重新收拾好。
吃饱喝足的裴曜翘着唇角,一脸餍足地收拾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低头盘算着明天是周日,还能再来两次。
什么聚会,什么赛车比赛。
哪有冬天他在家搂着老婆跟老婆睡觉香。
裴曜收拾好客厅,轻手轻脚回到卧室,拉开抽屉,对着已经空空如也的计生用品沉思。
半晌后,他关上抽屉,沉稳地想着明天还是叫外卖快一点,节省时间。
第76章
“凝神调息,神安注腹,初气伏田……”
厚雪压在枝头,扑簌簌地从枝桠上颤落在地,清晨的阳光灿烂却依旧冷得厉害。
卧室里,穿着宽松睡衣的幽采睡眼惺忪,醒来后身残志坚顶着满脖子的红痕,一脚将被子蹬开,盘着腿就开始在心底默念着修炼的口诀。
大床上凌乱不已,被单被压得发皱,横压在黑色被单上的一截小腿白得晃眼,连同脚踝处都有几个深浅不一的红色吻痕。
裴曜睡在一旁,醒来的时候,眯着眼,睡眼朦胧地长臂一伸,想将身旁的爱人搂在怀里,却摸了一个空。
他将朦胧的双眼睁开,看到大清早自己的爱人盘着腿坐在床上,背影巍然耸立,冒着闪闪金光,数十条藤蔓狂乱地在空中飞舞,一看就是在修炼。
裴曜:“……”
他起身,坐在大床上,摁了摁脑袋,看到幽采身上冒出的金光渐渐消退,呼出了一口长长的气息,似乎是修炼结束。
裴曜同只小狗一样凑了上去,想同自己的爱人讨一个早安吻,蹭着他的脸道:“宝宝怎么起那么早?”
盘着腿的幽采很认真地说要勤加修炼,为抵御天雷做准备。
裴曜沉思了片刻,长臂一伸,将人搂在怀里含糊道:“那要不要再来一次?好像那种事可以有助修炼。”
幽采有点茫然:“什么事有助于修炼?”
裴曜吭哧吭哧憋了半天,憋出了几句话,小声道:“书上不都是这样写,精怪可以吸食人的精气,能够功力大增。”
他希望能让幽采多吸食一些,自己平日里健康饮食勤加锻炼,想必精力十分充足。
幽采吸食他的精力增长了修为,到时候渡劫也能多顶几道天雷。
幽采神色有点复杂,有点欲言又止,最后让裴曜不要整天去看奇奇怪怪的电视剧和书。
裴曜搂着他,有点失落道:“不行吗?我看精怪要增长修为,好像只有这个比较合法。”
其他增长修为的办法,不是吃人就是吃妖精,幽采估计一个都干不来。
幽采使劲摇头:“我觉得不行。”
做的时候他脑袋都是晕乎乎一片,都不知道是他吸食裴曜身上的精气还是裴曜吸食他身上的精气。
看着裴曜似乎还没有死心的模样,幽采又道:“这种事好像是伤天害理的事,天道应该不允许走这样的捷径。”
裴曜皱起眉头,很有点不高兴闷声道:“哪里就伤天害理了?这是我自愿,什么烂天道,这都看不出来。”
劈他老婆就算了,还不给他老婆走点捷径。
幽采拍了拍搂着他像是大狗一样的金发青年,安慰了几句。
裴曜将脑袋埋在他怀里,不愿撒手,搂了半天才哼哼唧唧地撒手。
幽采问裴曜什么时候再送他回去自己租的小房子。
裴曜倏然抬起头,带着警惕的惊疑:“回去?回去干什么?你不要同我住在一块了吗?”
幽采撸了一把他脑袋:“我有些衣服还在那里呢,还有些锅碗瓢盆,都在那里。”
“还有两个脸盆和折叠浴缸,都是以前我买的,花了好多钱。”
裴曜憋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他想说就那衣柜里九块九的短袖不要也罢,还有那些锅碗瓢盆,叮叮当当的一大堆跟破烂一样。
一个小时后。
裴曜开着几百万的车,亲自将出租屋里的那些锅碗瓢盆吭哧吭哧打包好,放进后备箱。
幽采叮嘱他别忘记折叠浴缸,还有柜子里两包樟脑丸也要记得带。
裴曜一一照做。
回去的路途中,黑色车子停在十字路口,等着红绿灯。
裴曜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隐隐约约听到有声音说冷。
他以为是副驾驶上的幽采说冷,伸手将车内的温度调高了一些,伸手摸了摸幽采的手,问他还冷不冷。
幽采一愣,摇头说不冷。
裴曜放心下来,继续开着车,结果没开几分钟,又隐隐约约听到有道声音说好冷,冷得受不了。
车内的温度已经调高了许多,连裴曜都觉得有些热,但听到身旁人说冷,他还是将车内的温度又调高了几度。
片刻后,副驾驶上的幽采默默地将车窗摁下,偏头,呼吸着窗外的寒风——他都快热死了。
裴曜耳边那道若隐若现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仍旧在叫着冷。
半分钟后。
车子停在路边,裴曜扭头望着将脑袋靠在车窗外的幽采,迟疑地问:“宝宝你不是冷得厉害吗?”
幽采半个头都要伸到窗外,闻言默默地扭头望着小声他:“不是你冷吗?”
虽然不懂为什么人类冬天那么怕冷,要将车内的温度调那么高,但幽采还是选择尊重并理解。
裴曜愣然:“我不冷啊,我在开车的时候一直听到你说冷。”
幽采同样愣然:“我没说冷啊。”
两人面面相觑,一同望向了车后座,以为车后座多了些什么东西。
但车后座除了一些装着衣物的纸箱子,并没有其他的东西。
裴曜声音发紧:“可能是我开车的时候听错了吧。”
幽采做了个手势,示意裴曜不要说话,扭头将车窗彻底摇下来,让车窗外的声音传了进来。
两人同时听到了绿化道两旁枝桠上落满薄雪的树木在唉声叹气地叫着:“好冷啊——”
“怎么那么冷啊——”
裴曜彻底地傻眼了。
半晌后,幽采好奇道:“你是不是也听到了那些树说话?”
裴曜神情恍惚地点了点头:“好像能听到,它一直在说冷,我以为是你觉得冷……”
幽采沉思了片刻:“那没错了,你刚才听到的声音应该是那些树说的话。”
裴曜愣愣道:“所以其实我不是人,也是油菜花精?”
幽采立马不假思索地摇头:“不可能。”
前两天裴曜做的时候都快慡死了,快感到达了极致,却没有开花,所以绝对不可能同他一样是个油菜花精。
幽采沉思后道:“你是人类没错,你现在能听到它们说话,也许跟我们前两天做的那些事情有关。”
“可能是我身上的灵力通过某些途径传送给你。”
裴曜:“???”
草。
他大脑麻了一下——没帮上幽采就算了,怎么还从幽采身上偷灵力啊。
将一堆锅碗瓢盆搬回家里,裴曜还是不能释怀,站在厨房,抑郁地洗着两个沾着灰的脸盆。
幽采站在他身后,给他递洗涤剂,安慰他没有关系,只是一点点灵力而已。
他伸出两根手指,掐出很小很小一段距离,安慰道:“真的没事,就只用了我一点点的灵力。”
“我之前不也是让你听到植物说话吗?这会也是一样的,还没有我在望丹峰救那些花花草草用到的灵力多。”
裴曜洗完两个塑料脸盆,开始洗堆在一旁的锅碗瓢盆,继续抑郁道:“不一样。望丹峰那回是不得不救,我现在算是什么回事?跟个祸水一样。”
帮不上忙就算了,反而还倒偷灵力。
幽采伸手进滑溜溜满是泡沫的洗水槽里道:“一样的,而且我不觉得是坏事。”
他偏头,有点开心念叨道:“你看,你能从我身上获得灵力,等到好多好多年后,你可能就不会死了。”
“能跟我一起活好久好久,不会跟其他人类一样,烧成灰装进小瓷瓶。”
裴曜一怔。
半晌后,他才低头,用额头抵住幽采的额头,鼻子发酸地哑声道:“笨。”
幽采眨了眨眼,像是不懂面前人怎么突然说他笨。
裴曜哑声道:“把灵力给我,那你渡雷劫的时候怎么办?”
“万一我以后变坏了怎么办?”
幽采长而密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轻巧地扇动了两下,眉眼弯弯地问他:“你不会。”
他戳了戳裴曜的心脏,竖起的耳朵动了动,认真道:“你的心脏每天靠近我的时候都跳得好快。”
“它每天都在告诉我你喜欢我。”
表情可以骗人,话语可以骗人,但心脏不会。
洗干净的锅碗瓢盆被放在花了上百万定制的橱柜里,铮亮铮亮地同几万块钱的厨具共处一室。
裴曜把客厅的布局整改了一些,将环形沙发和地毯移到了一大扇落地玻璃前,方便幽采白天在沙发上面对落地窗,一边晒太阳一边修炼。
幽采这阵子忙于修炼,对一些人类朋友宣称要去进修,进修科目为土地资源管理。
苏安很欣慰,叮嘱他好好地提升自己,等他有时间了就去看看他进修的成果。
幽采修炼得很勤恳,听鲤鱼精的话将体内多出来的那股修为给炼化,到时候增长了修为好抵御天雷。
他修炼的时候一向是展露出十几根藤蔓,盘腿坐在沙发上,浑身冒着金光,在偌大的客厅放心地修炼。
直到那天上午,邓欣女士站在电子门前,熟练地输入密码,推开电子门,就被客厅里的金光闪到了眼睛。
她错愕地挽着小挎包,看着坐在沙发上浑身冒着金光,十几个藤蔓飘在半空中的黑发青年。
幽采听到动静,以为是裴曜回来,兴冲冲地睁开眼睛说自己刚才炼化得不错,结果一睁开眼,就同玄关前的邓欣女士四目相对。
幽采:“……”
他僵硬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敢动,十几根张牙舞爪的藤蔓也同主人一样停滞在半空中。
片刻后,邓欣女士迟疑道:“宝宝,你是在玩cosplay吗?”
第77章
幽采大脑一片空白。
扣死什么扑累。
完全听不懂。
他僵硬坐在沙发上,看着玄关处的邓欣女士惊疑不定,从喉咙挤出了一个字:“昂。”
邓欣女士长舒一口气:“我说呢,刚进门看到金光闪闪的,还以为是什么东西。”
她拎着小挎包,换了双拖鞋来到沙发前:“宝宝扮演的是那部动漫的角色啊?”
十几根盘桓在半空中的藤蔓也僵硬着一动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出。
幽采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一个动漫角色。
他哪看过什么动漫,顶多只听过鲤鱼精说过小鲤鱼历险记。
吭哧了半天,盘着腿的幽采憋出了一句:“山神。”
他僵硬地挤出一句道:“我扮演的是山神。”
天道在上,宽恕他的胡言乱语。
邓欣女士讶异地站在他面前,同他对视,纤纤玉指掩住薄唇,眼睛稍稍睁大。
幽采紧张得脑门都要冒出汗来,同邓欣女士僵硬对视。片刻后,他听到邓欣女士双手捧着脸,兴高采烈:“是动漫里的山神还是小说里的山神?绿油油的跟块小蛋糕一样……”
“阿姨能摸摸吗?哟,这道具的叶子也忒逼真了,连虫子咬的洞都做了出来。”
幽采呆滞下来。
邓欣女士掏出手机,美滋滋地让他摆出一个动漫里山神的招牌动作。
幽采拼命思索,最后顶着十几根藤蔓对着手机镜头僵硬地摆出了一个剪刀手。
邓欣女士:“?”
她探出脑袋,疑惑地说很少在动漫里见到这个动作,倒是在大大小小的景点里能见到这个动作。
幽采比着剪刀手,吭哧吭哧地憋出了一句自己在扮演小说里的山神。
邓欣女士问他什么小说,要是喜欢的话就买来改编成动漫。
幽采:“……”
他僵硬地比着剪刀手,脑海里闪过无数在微信朋友圈看过的小说广告,拼命搜索了两分钟。
最后声若蚊蝇道:“什么小说?好像是重生之我在S市当山神。”
邓欣女士:“?”
她愣了一瞬,像是没想到幽采喜欢看这种小说,迟疑道:“是说主角重生后在S市当山神的故事吗?”
幽采磕磕巴巴道:“对。”
邓欣女士不太懂小年轻的喜好,但依旧愿意尊重。她美滋滋道:“这道具做得真不错,一晃眼看上去跟真的一样,阿姨能摸摸吗?”
幽采咽了咽口水:“可以。”
十分钟后。
邓欣女士一边摸着藤蔓一边感慨:“真逼真啊,哟,还有两根刚抽芽的藤蔓都给做了出来,还挺可爱的……”
幽采有点害羞,小声地问:“您不觉得乱七八糟的有些可怕吗?”
邓欣女士嗨了一声,心想她这个年纪什么没见过,就连只有一只眼睛一只耳朵的cos都见过。她美滋滋道:“阿姨什么没见过。”
说罢,邓欣女士还笑眯眯地捧着幽采的脸亲了两口,望着他圆滚滚的眼睛和脑袋,兴高采烈道:“一点都不可怕,可爱死了。”
幽采愣了愣,片刻后,脸颊有点发红,但是又很高兴。
邓欣女士在沙发坐下,狂揉了一下他的脸嗔道:“小曜也真是的,之前跟我说你在望丹峰那会淋了雨生病需要修养,如今病好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阿姨之前跟他说了好几次想要来看你,他一直说不方便,把你藏得严严实实的,阿姨想跟你吃顿饭都不行。”
如今还得找个时间突击杀过来才能找到人。
邓欣女士叨叨完,又去摸幽采的脑袋和手脚,带着点担忧地问幽采在之前在望丹峰有没有事,轻声细语的一大串念叨让幽采脑袋有些发晕。
幽采摇头同邓欣女士说没事,从前生的病已经好了。
话音刚落,邓欣女士就让他把穿戴在后背的大道具给脱下来,待在家里背着那么大那么沉的道具怪累的。
幽采:“……”
他大脑重新陷入一片空白,神情停滞。
邓欣女士以为他自己一个人不方便把背着的十几根藤蔓道具脱下来,自告奋勇要帮他身后穿戴的大道具给脱下来。
她边说边做,伸手到幽采身后一摸,却摸不到穿戴道具的卡扣,摸摸索索沿着藤蔓一摸,摸到了幽采肩胛骨与藤蔓的连接处。
邓欣女士:“?”
她感觉有点不对劲,探头望去,看到了幽采身后长出的十几根藤蔓。
邓欣女士:“???”
她神情呆滞,随后扭头,同僵硬在原地的幽采四目相对。
幽采:“……”
————
工作室的裴曜在下午三点接到幽采发来的微信消息。
微信消息很简短,只有两个字:速回。
裴曜摘下头戴式耳机,有些诧异,片刻后又发了几条消息给幽采,问发生了什么事,幽采都没有回复。
他的心咯噔了两下,生怕出现什么事,匆匆忙忙地就拎着车钥匙往回赶,一路上都在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幽采给他发这样的消息。
十多分钟后。
急匆匆赶回家的裴曜推开门,看到客厅沙发上坐着邓欣女士和幽采,气氛有些拘谨。
裴曜见到邓欣女士,松了一口气,一边讲车钥匙放在玄关,一边换了鞋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喝了大半杯,缓了一阵子后才抬头问道:“怎么了?”
幽采双手放在膝盖上,老实得像个上课被点名的学生,含糊道:“那什么,阿姨知道了……”
裴曜一愣:“知道什么?”
十分钟后。
沙发上坐着三个人,裴曜同样双手放在膝盖上,局促老实坐着,客厅的气氛变得更加拘谨。
邓欣女士虚弱道:“油菜花精?”
裴曜点了点头,小声道:“对,妈妈,是不是很罕见?一千年都不一定有一个油菜花精的。”
邓欣女士:“……”
裴曜刚才已经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个遍,看着老实坐在沙发上的黑发青年,邓欣女士恍惚中又带着点离谱的顿悟。
是了。
要不然她怎么会在看到幽采的第一眼就觉得喜欢得紧,甚至生出了想要狂啃一顿的冲动。
属兔子的邓欣女士安详地闭上双眼,接受了自己花粉过敏的小儿子在同一朵油菜花精谈恋爱的事实。
但还没完。
裴曜又告诉她,幽采以后不仅是油菜花精,很有可能会成为山神。
刚接收完自己孩子在跟精怪谈恋爱的邓欣女士大脑再次空白,僵硬地望着坐在沙发上的黑发青年,又僵硬地看了一眼一旁的自家孩子。
从精怪到神仙,邓欣女士花了整整十分钟才缓过来,虚弱地问道:“那以后我们要祭拜宝宝吗?”
裴曜同幽采一愣,对视了一眼,立马把脑袋摇成拨浪鼓,说不用。
半个小时后,两人拘谨地站在门口,将神情恍惚的邓欣女士送走。
裴曜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妈,要不是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邓欣女士恍惚地摆摆手:“不用,司机在外面等着。”
“妈妈没事,妈妈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回去睡一觉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事。”
目送邓欣女士离开后,幽采有些担忧道:“阿姨看上去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裴曜安慰道:“没事,妈妈她说不是什么大事肯定就没什么。”
————
晚上十二点半。
裴宅。
邓欣女士翻来覆去地床上睡不着,同天花板大眼瞪小眼,心乱如麻。
片刻后,她掀开被子,一旁的裴父问她去哪里,邓欣女士说口渴喝杯水。
她踩着拖鞋,下到一楼,坐在一楼的沙发上,喝了两口水,发愁地想着这该如何是好。
自家孩子同神仙谈了恋爱,这已经不是高攀了,简直是攀到了天上。
邓欣女士心里直打鼓,甚至还是琢磨着账户里的钱,心想着实在不行就多买几个山头。山神山神,横竖都是跟地有关。
裴家什么都不多,就钱多。
邓欣女士想得出神时,忽然耳边响起了裴父的声音,问她在愁什么,一整个晚上眉头都皱得紧紧的。
邓欣女士抬头,看到裴父给她端来一杯热牛奶,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邓欣女士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朝丈夫招了招手,低声道:“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说出去,我今日见到了幽采……”
花了几分钟将来龙去脉讲了清楚,饶是一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裴父也被震得说不出话,愣了好一会没回过神。
半晌后,两夫妻对视了一眼,小声道:“那现在怎么办?”
邓欣女士:“不知道,买山头吧,到时候给小曜多买一点地,看上去不那么高攀。”
裴父:“买山头哪够,神仙一年的俸禄应该不低吧,瞧得上那些地吗?”
两夫妻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办法,正当面面相觑时,一道嗓音忽然响了起来。
“妈,人有山头的。”
两夫妻被吓了一大跳,扭头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对面沙发上,穿着西服的裴汀带着点酒气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张毯子,神情恍惚道:“妈,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就跟我说我们家太小了。”
“他从前住的地方比我们家大得多。”
“我以前以为他吹牛。”
没想到人住的地方,还真比他们家大得多。
第78章
晚上十一点多,裴汀刚参加完某个晚宴,同投资商喝了不少酒,深夜回到裴宅,满是酒气昏昏沉沉地在沙发上躺下来,保姆张姨给他盖了一条毛毯。
在昏昏沉沉休憩中,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两道低声交谈的声音,裴汀睡眼朦胧地听了两分钟。
两分钟后,他大脑一片空白,恍惚地怀疑自己酒还没醒——要不然他怎么会听到自己亲爹亲妈说他弟的对象是一朵油菜花精?
不对。
往后还要从油菜花精升级成山神。
听着邓女士要多买几个山头,裴汀梦游似地坐了起来,恍惚地插了一句,说幽采有山头。
两夫妻惊慌失措地扭头,看到了沙发上梦游似的裴汀。
“……”
五分钟后。
裴家一家人坐在客厅里,面面相觑。
半晌后,邓女士咳了咳,语气斟酌道:“小汀啊,这事本来我只打算跟你爸爸说,但如今你知道了,下次见到小采,尽量表现得冷静一点,不要表现得一惊一乍的……”
裴汀:“?”
他缓缓道:“我觉得早在我知道他喝肥料的第一天,我已经表现得够冷静了。”
邓女士长舒一口气,又谈起买山头的事,问裴汀有没有什么头绪。
裴汀:“买什么山头,人自己都有山头。”
裴汀:“改天去收购几个化肥公司得了。”
邓女士一愣,同丈夫对视了一眼,顿时露出醒悟的神情。
————
裴曜从前是知道幽采很受植物欢迎。
但也仅限于从幽采口述中得知,例如从前家里养的几盆小盆栽,幽采常常说那几盆小盆栽很喜欢同他说话,有时回到家还要摸摸幽采叶子才满足。
裴曜很难对幽采有多受植物欢迎这件事有个确切真实的认知。
唯一真实的认知还是来自于连盆带花不到七斤的洋甘菊,当初在电话撒着娇让幽采摸它叶子。
但后来听幽采说像洋甘菊这种热情洋溢得跟小流氓没什么两样的花卉少见后,裴曜就没怎么把洋甘菊放在心上,很是淡定。
直到最近裴曜能够听到植物说话。
那天冬日傍晚,外头的雪难得停了,窗外的枝桠落着蹭薄薄细雪,落日暖橘色的余晖映衬得雪光都柔和了气氛。
从客厅大扇的落地窗向外远眺,皑皑白雪蔓延至广袤天际,洁净得宛如一面静谧湖泊盛着倾泻而下赤金霞光。
他们同从前一样,吃过晚饭后出门散步,两人穿着同色系的大衣,系着一黑一白的围巾。
幽采最近穿的衣物都是裴曜亲手挑选,从大衣到围巾,挑选得比自己还要精细。
园林式设计的小区环境幽静,低密度平层别墅使得每一户相隔甚远,长道两侧满是绿植。
幽采被围巾裹得严实,柔软的围巾被拉到鼻尖,只露出一双纯黑圆润的眸子,睫毛浓而翘,同裴曜慢慢牵着手走在长道。
他面上很一本正经,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但在一旁的裴曜每走两步,就忍不住偏头望向长道两旁只剩下枝桠的绿植。
——“哥你又出来散步了啦!哥你今天出来得好早哦!”
——“哥你今天真好看,围巾是新围巾吗?嗷真可爱!”
——“好冷好冷!哥能帮我把脑袋上的雪拍走吗?”
——“哥!香香!贴贴!贴贴!”
十几道植物的声音在吱呀乱叫,听得裴曜耳边嗡嗡作响,仔细一听,结果全都在勾搭他老婆。
裴曜:“……”
他沉默下来,想起从前幽采同他走在一块,有时总喜欢忽然停下来,摸摸路边绿植的叶子或者是枝桠。
从前他还觉得摸摸叶子碰碰小树枝的幽采很有几分孩子气,一本正经的稚气样子很可爱。
一旁的幽采竖起耳朵,熟练地从吱呀乱叫的植物中分辨出哪株植物喊冷,哪株植物夸他围巾漂亮,哪株植物在嗷嗷叫贴贴。
他敏捷地伸手将左边第二株植物枝桠上的薄雪拍落,又敏捷伸出手同右边某株树的枝桠贴了一下,最后沉稳地收回双手,双手插兜,目不斜视。
在裴曜的眼里,围着白色围巾的爱人忽然停住脚步,上上下下摸摸树上的雪,摸摸小树枝,最后双手插兜,沉稳地目视前方,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幽采正沉稳地伸出手,要同一旁的人牵手继续散步,身旁的裴曜忽然偏头,望着他。
下一秒,裴曜俯身亲了亲他唇瓣,一触即离,亲完后咳了咳,低头踢着地上的雪,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幽采:“?”
他有点愣,扭头望向一旁低着头,耳朵有点红的裴曜。
裴曜头一次在几十道嗓音下做这种事,双手插兜,强装着镇定。
果不其然,亲完后,嗷嗷直叫贴贴的植物没了声,没再像先前一样理直气壮叫着幽采贴贴。
幽采扭头望着裴曜,好一会才想起了如今的裴曜能够听到植物说话。
刚拈花惹草的幽采:“……”
裴曜:“它们一直都是这样吗?”
幽采摸了摸鼻子道:“昂,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吧……”
“其实它们也还好啦。”
裴曜:“?”
逛完平时逛遍的地方,裴曜才知道幽采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刚才那批确实还算正常。
走到后面,一路上耳旁的叫声就没听过,全是吱呀乱叫地叫哥,有的还盛情地邀请地幽采同它一起住的植物。
裴曜麻木地扭头望向叫幽采同它一起住的植物,是物业管家口中几百万一株的罗汉松。
罗汉松:“哥,我好贵的,你同我住在一起每天都能吃好的喝好的,嘿嘿,整个小区的人都交钱养着我。”
每年交十几万物业费的裴曜:“……”
幽采对此表现得很淡定,礼貌地朝罗汉松摇了摇头。并表示如今自己同伴侣住在一起生活得很好。
罗汉松只好遗憾作罢。
一旁的裴曜终于挺起胸膛,长舒了一口气,牵紧了幽采的手。
散步结束回到家后,幽采兴致勃勃地给裴曜看他新长出的一根藤蔓。
他盘腿坐在床上,一根嫩绿的藤蔓在半空中晃了晃,新长出来的叶片嫩得仿佛能掐出水。
裴曜也坐在床上,低头小心翼翼用手指碰了嫩芽,连呼吸都屏住了几秒。
幽采数了数自己身后摇晃的藤蔓,朝着裴曜道:“这是我第十八根藤蔓,我总觉得等这根藤蔓长大后,我就该渡劫了。”
裴曜怔了怔,片刻后闷声道:“鲤鱼精同你说的吗?”
幽采摇头:“不是他同我说的,是我自己隐隐约约感觉到的。”
他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我在想,我是要离开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渡雷劫,还是同你在一处渡雷劫。”
裴曜连鲤鱼精的第三道天雷都抗不过去,若是到了他渡劫的那天,恐怕第一道天雷都撑不住。
鲤鱼精说第一次渡劫声势总是要浩大一些的,劈的天雷也会更重一些。
裴曜:“我同你一起。”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人,嗓音发紧哑声道:“你要是去到我看不见的地方渡劫,我会死的,幽采。”
他根本无法承受自己的爱人生死未卜地在某个未知的地方经受天雷。
幽采抬头,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捧着眼前人的脸庞,认真地低声道:“好。”
“那你得答应我,要跟哥他们站在安全的地方,不管我变成什么样都不能冲动。”
鲤鱼精同他说,看着那日裴曜气得梗着脖子指着天道骂的样子,指不定在幽采渡雷劫那天冲出去再次指着老天骂。
若是惹怒天道,谁都救不了。
裴曜沉默了一下,闷声应了下来。
幽采舒了一口气,捧着裴曜的脸,眉眼弯弯地亲了一口,嘀咕道:“往好处想,说不定我跟哥一样,只是被劈焦了几根藤蔓呢?”
“不过到时候如果我叶子被劈光了,看上去光秃秃的怎么办?”
裴曜:“到时候我也把头发推了,跟你一起脑袋光秃秃。”
他将半跪在床上的黑发青年面对面地抱在怀里,环着青年的腰,声音很闷地说:“我们两个一块做光头。”
幽采半跪在床上,直着上半身,眉眼弯弯,低头揪着裴曜的头发,半晌后在裴曜的脑袋上吧唧地亲了一口,让裴曜到时候不要剃光头。
本来就长得蛮凶。
没了头发估计得更凶。
长得蛮凶的裴曜坐在床上抱着他,不说话。
幽采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低头,拍了拍裴曜的脑袋,示意裴曜松手。
裴曜没松,埋着脑袋,长臂向后一伸,从床头柜上摸来手机,头也不抬地递给幽采。
幽采接起电话,在电话那头听到邓女士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他周末有没有时间,想邀请他和他的家人一同吃个饭。
幽采愣了愣:“我的家人?”
邓女士:“对,我记得小曜从前说过你有一个叔叔和一个哥哥。”
幽采挠了挠脸,有些不好意思道:“可以是可以,只不过他们也不是人类。”
电话那头邓女士大惊,扭头同身后的裴父和裴汀比了个手势。
裴汀挑眉,看着邓女士比的耶,无声地问了一句:“成了?”
邓女士踩了他一脚,捂住手机筒,惊慌失措道:“什么成了,我是说不止小采一个是神仙,他叔他哥两个都是神仙。”
裴汀:“……”
他神色复杂,想起当初停着一个肚子,穿着皮夹克,跟他吵得脸红脖子粗的黄胜。
这人难不成是土地公?
第79章
“去换一套西装,记得配上马甲和领带,皮鞋换成哑光的,显得稳重一点。”
裴宅。
邓欣女士一身水蓝色露肩长裙,长发挽起,雪白颈项间带着一枚硕大莹润的蓝宝石项链,无名指带着鸽子蛋大小的钻石,挽着裴父的手,神情凝重地让刚回来的裴汀上楼换衣服整改。
裴汀瞧着打扮隆重的父母,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西转,嘴角抽了抽道:“妈,不用换吧,我见市长那些人也是这样穿。”
邓欣女士威严道:“我们这回要见的人,能跟你平时见的人一样吗?那可是三位神仙。”
裴父微笑:“上楼换吧,你妈都让我换了七套衣服了。”
裴汀:“……”
邓欣女士挽着裴父的手,叮嘱道:“动作快些,记住,晚上七点前必须到包厢,别迟到。”
裴汀比了个可以的手势,上楼差人将邓欣女士吩咐的马甲还要皮鞋准备好,路过二楼观景阳台时,瞧见被围栏围起来的兰花,紧急停住了脚步。
他扭头,对着兰花沉思了几分钟,面不改色地将那盆兰花拎了起来,准备到时候一块带去。
————
晚上六点半。
裴家一家人已经坐在装饰奢靡的包厢内,水晶灯的灯光璀璨,旋转玻璃上的两碟瓷白圆碟里盛放着一沓沓文件。
邓欣女士翻了翻眼前的圆盘里盛放着的文件,担忧道:“收购的这几家肥料公司还有一些地皮有用吗?”
裴父轻拍她的手:“放轻松,小采不是个咄咄逼人的孩子。”
邓欣女士长叹了一口气,惆怅道:“我知道,但小采好说话,不代表他家里的那位叔叔和哥哥好说话。”
裴汀低头看了一眼腕表,懒洋洋:“您放心,只是吃顿饭而已,幽采那个叔叔不太还好说话,但他哥哥应该是个懂事理的人。”
“幽采叔叔挺听他哥哥的话。”
————
“鲤哥,这套好,这套沉稳一点。”
黄胜家中,一鱼一鼬拼命地在找着出入大场合的衣服,找了半天,才从犄角旮旯里掏出两套勉强能穿的衣服。
黄胜一边给鲤鱼精扣扣子一边神色凝重道:“鲤哥,裴家世代豪门,幽采没什么家世,此次宴请我觉得不太对劲。”
“说不定是个鸿门宴,哥,我们千万得稳住,不能给幽采丢人。”
鲤鱼精拼命地吸着小肚子,挤进一套小小的西服里咬牙道:“我知道我知道,电视剧都这样演的。”
盛气凌人的豪门父母对自家孩子毫无家世的另一边诸多挑剔甚至嫌弃,最后轻蔑说出一句经典名言——“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
黄胜和鲤鱼精对视了一眼,显然是想到了这一茬,急匆匆地跑到浴室前抹着发油,梳起两个大背头,严阵以待。
黄胜一边给他抹着发油一边问他能不能再借天雷造个势,鲤鱼精踩在凳子上愁眉苦脸道:“哪有那么同意,我也是被天雷劈了十几次,才能借来几道天雷。”
如今才刚过去一个月,哪能再向天雷借势。
————
晚上六点五十。
幽采裹着白色围巾,一旁的裴曜身形比他高一些,走在他一侧,牵着他的手跟在侍应生身后。
裴曜一面同他走,一面牵着他的手,似乎是很随意道:“我过段时间有个长假,到时候要不要回去你生长的山野里看看?”
幽采偏头,眉眼弯弯地露出一个笑,说可以。
裴曜云淡风轻地点头,极力压下唇边翘起来的弧度。
宴请时间是七点,两人提前了一些到达了包厢。
侍应生推开包厢大门,幽采一进门,邓欣女士激动地朝他挥了挥手,无名指上的鸽子蛋大小钻石险些闪瞎了人眼。
幽采愣了片刻,随即露出一个笑,朝邓欣女士乖乖地点了点头。
裴曜抬头看到包厢里的人,心头猛然一梗。
他看着他妈他爸他哥穿着庄重,正襟危坐在餐桌前,仿佛下一刻就能参加晚宴,在晚宴的舞池中翩然起舞。
幽采落座后,先是稀里糊涂同邓欣女士握了手,随后又同裴父握了手,最后,裴汀朝他微笑,一边伸出手同他交握一边道:“幸会幸会。”
包厢里气氛严肃拘谨,仿佛在开大型研讨会议。
七点过了十分,黄胜和鲤鱼精却迟迟不见踪影。
幽采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看到黄胜火急火燎发来条消息,说出门前临时改变了主意,问苏安借了一辆奔驰车开,耽误了几分钟。
他抬头,将手机倒扣在桌上,带着几分歉意朝着裴家人道:“不好意思,他们出门有事耽误了几分钟,可能需要晚一些才到。”
邓欣女士镇定地微微一笑:“没事,我们也是刚到,周末晚上堵车是常事。”
应该是下马威。
邓欣女士微笑过后,神色凝重地同丈夫对视了一样,在彼此眼中得到了同样的讯息。
半晌过后,迟到的宾客匆匆赶来。
侍应生推开包厢大门,梳着大背头身穿西转的一大一小神色肃穆地走进包厢。
幽采扭头,随即一愣。
半晌后,他茫然道:“哥,你怎么穿成这样啊?”
鲤鱼精拼命朝他使眼色,最后绷着脸肃穆道:“我平时不都是这样穿吗?”
侍应生引导一大一小落座,邓欣女士懵然地望着椅子上的三岁小孩,同裴家人对视了一眼。
幽采朝裴家人细细介绍了鲤鱼精和黄胜的身份,又跟鲤鱼精和黄胜介绍了裴家人的身份。
邓欣女士挤出一个微笑,朝着椅子上的三岁小孩道:“鲤先生好,我们是很喜欢小采的,也知道小采身份。”
她伸出手,带着钻石手链的手腕在水晶吊灯璀璨的灯光下熠熠生辉,将瓷白的骨盘谨慎地推到鲤鱼精和黄胜面前。
邓欣女士镇定道:“这是我们家的一点点小心意,购置了一些地产和化肥工厂,希望能够让鲤先生和黄先生满意。”
他们裴家,虽然都是人类,没有一个成仙的,但是俗物却有不少。
黄胜眼睛唰一下就瞪大了:“地产?”
邓欣女士点点头,微笑道:“是的,这些是我们送给小采的见面礼。”
“两小口过日子,总不能什么都没有,我们知道小采的身份,也只能在这些俗物上多尽些力。”
黄胜同鲤鱼精对视了一眼,咽了咽口水,脑门上冒出了点汗。
邓欣女士看着久久没有人动的文件,心中逐渐打鼓,温声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幽采有些困惑,同一旁的裴曜咬着耳朵,说着悄悄话:“他们在谈什么?”
“什么地产,什么转让?”
裴曜神情愣然,半晌后喃喃道:“不知道啊,他们没跟我说啊。”
包厢里不断环绕着推让的声音,邓欣女士卯足了地将圆桌上瓷白餐盘上盛着的文件转向黄胜两人,黄胜两人涨红了脸拼命说不要。
盛着文件的瓷白餐盘在旋转圆桌上被转来转去,最后僵持在两拨人的中间。
邓欣女士有点急:“怎么就不要了呢?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您就算看不上也得收下啊。”
“他们走到今天这步也不容易,您放心,后续不会有任何财产纠纷,实在不行我们这边可以找律师公证。”
黄胜涨红着脸道:“您收回去吧,这么多东西,我们没有收的道理……”
邓欣女士更急了,以为是眼前两人不愿承认裴曜的身份,不待见自家孩子,连见面礼都不收。
她苦口婆心道:“黄先生,现在我们是一家人,我们把幽采当做自己的孩子,送点东西给孩子很正常。”
黄胜满头大汗:“不行,真的不行,这太贵重了,又不是要结婚,见面礼哪里能收那么贵重。”
鲤鱼精在一旁也跟着满头大汗道:“就是……”
听说黄胜说那沓文件能让他吃几百年的肯德基了。
邓欣女士火急火燎道:“没事,迟早有那么一天的。”
裴家人点头如捣蒜。
一旁的裴曜面色震惊,呆滞了几秒:“妈,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邓欣女士:“?”
她扭头,愣然地望着裴曜。
一屋子的人也跟着转头,愣然地望着裴曜。
幽采不太懂发生了什么事,瞧着一屋子的人跟向日葵追着太阳转一样扭头,沉思了几秒,也扭头望着裴曜。
裴曜:“……”
气氛寂静。
邓欣女士一脸震惊:“我们知道什么?”
裴曜失魂落魄,带着几分挫败道:“求婚啊,你们时候知道的?我这段时间破绽很多吗?”
他不就是在幽采睡觉的时候量了幽采手指的尺寸,跟设计师定制了求婚戒指,找求婚策划商讨了在山野里求婚的几个方案吗?
感情整个屋子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今晚吃饭是在商议他同幽采的事,只有他还不知道。
这话同水滴溅进了油锅,将包厢里的人炸了个遍。
邓欣女士发出一声惊叫:“你同小采求婚了?”
黄胜扭头,瞪大眼睛,同鲤鱼精一齐道:“你要同他求婚?”
裴曜:“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
几分钟后,裴曜也开始火急火燎,憋屈道:“不是,你们什么时候都不知道怎么今天搞那么隆重?”
炸开锅的包厢满是混乱的争辩,幽采坐在座位上,看到一旁的裴汀趁乱偷摸地来到他身边,同他斟酌道:“大人,山大人,我这样叫您可以吗?”
第80章
山大人?
幽采露出迟疑的神情,同裴汀有几分纠结道:“我不姓山,我姓幽。”
裴汀已经拉了张椅子在他一旁坐下看,高深莫测道:“我知道,但你以后是要做山神的,叫山大人很合理。”
现在叫山神大人显得过于谄媚,山大人就不错,既不过于谄媚,又能显示出他的奉承。
幽采听得不是很懂,纠结了片刻,但点了点头:“也行吧。”
裴汀面上带着喜色:“山大人,我有盆几千万的兰花,死活不开花,你等会能不能帮我瞧瞧到底是什么回事。”
他压低声音道:“山大人,我们做生意的都有点迷信,他们说我这株几千万的兰花是带有灵性的,它不开花,证明我运势不好。”
“我找大师算过了,他说明年春天就能开花,但我心底没底,您等会有时候能帮我瞧瞧吗?”
幽采露出了悟了神情,摇头道:“不用瞧了,我见过那盆兰花。”
他老实道:“那盆不开花的原因是你老对着它的生、殖、器官拍照,它觉得很丢脸,所以不想开花。”
裴汀面露震惊:“???我不是,我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干那种变态事——”
但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他想起了从前观赏其他珍稀兰花时,总免不了对着盛开的兰花拍几张照,有时候还得挑挑角度和光线,三百五十六度环绕一遍才能拍出满意的照片。
裴汀宛如一尊僵硬的石像,倏然没了声。
乱哄哄的包厢经过混乱嘈杂的争辩,已然统一了战线。
邓欣女士痛心疾首:“你求婚都不同我们说?还跑到山旮旯里去求婚,怎么,你跟宝宝求婚这件事是想等到七老八十才告诉我们是不是?”
黄胜同样痛心疾首:“就是!叔以前还给你做泥巴汤呢,你怎么连叔都不告诉啊?”
鲤鱼精跟着狂点头:“就是就是!哥以前还跟你打过游戏,你怎么连哥都不告诉啊?”
裴曜:“……”
被穿着格外隆重和短短几句话炸出来的他憋屈地双手扶着额角,看着刚才还在拼命撕吧的两波人因为他刚才那句话立马变得无比和睦。
邓欣女士将瓷白餐盘上的文件推给黄胜,黄胜乐呵呵地收下,还郑重地说一定好好地替幽采看着这些东西。
鲤鱼精伸着脖子,瞧着裴父的西装,半晌下了一个结论道:“你的西装比我好看。”
裴父微微一笑,说要是喜欢,下次差人给他量身裁体地定制一套小的,并和蔼地表示都是一家人,送点见面礼没什么。
幽采看着眼前的裴汀缓了一阵后,带着点窘迫地咳了咳,朝他试探道:“先前我是拍了一些别的兰花照片,它如今不愿开花,那我再买一盆几千万的兰花,让它们交流交流?”
“我这样做春天能看到那我那盆兰花开花吗?”
幽采:“倒也不必花上几千万,你只要给它建个护栏,同它说春日开花了也不会拍照就好了。”
裴汀:“真的?我怕我说它不信,山大人,我把它带来了,要不等会你给它做一下思想工作?”
这对幽采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况且兰花憋了三年没开花,想必明年春天比谁都想开花。
他点了点头:“可以。”
裴汀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心想以后谁还敢说他运势不好几千万的兰花搁家里三年都不开花?
他背后可是山神!
同裴汀谈完,幽采抬头,发现包厢里已然是另外一番情景。
邓欣女士喜气洋洋地举着酒杯,兴高采烈地同黄胜几人庆祝,豪迈地敬下了一杯又一杯。
她不止自己敬,还拉着裴曜一块敬,一杯先敬鲤鱼精跟黄胜这些年对幽采的照顾,又一杯下肚,热情感谢鲤鱼精跟黄胜将幽采交给裴曜,轮个两遍,餐桌上的两瓶红酒空了下来。
幽采:“?”
他有点茫然,不太懂为什么饭都没吃,包厢里的人就开始喝酒。
裴曜被邓欣女士拽起,站在枝型水晶吊灯下,稀里糊涂地跟着邓欣一块敬酒。
敬酒敬到了一半,裴曜一听到黄胜和鲤鱼精说把幽采交给他,他们放心,脑袋就开始发热,邓欣女士连劝都不用劝,裴曜自己喝得比谁都多。
他喝得多,上脸慢,如今面上不怎么显,看似沉稳地坐回座位,实际上脑袋已经热到不行。
幽采偷偷伸手碰了一下裴曜的手指,下一秒就被牢牢牵住,怎么挣都松不开。
传菜员陆陆续续地上菜,光是前菜的一道蜜汁金薯就香得让鲤鱼精抬不起头,啃得腮帮子鼓鼓囊囊。
喝得微醺的邓欣女士撑着额角,像是陷入某种长久的回忆唏嘘地感慨说真没想到他们居然还能见到裴曜求婚的一天。
毕竟高中时期的裴汀隔三差五就穿得跟花孔雀一样,收到的情书更是塞满书包,时常翻墙去给喜欢的女孩买奶茶。
反观高中时期的裴曜,学校组织旅游大巴车位置不够,都恨不得爬上车顶一个人呆着,也不愿同其他人一块坐。
整个裴家人都觉得估计得是乐器成了精,才能让裴曜多看几眼。
幽采全神贯注地听着,耳边忽然拂来一股热气。他偏头,看到喝得有些醉的裴曜俯身,压在他的耳边,看上去有点严肃道:“他们乱讲。”
幽采:“什么乱讲。”
裴曜牵紧了他的手,带着点酒气嗓音含糊道:“我高中不呆。”
说罢,他又慢吞吞道:“我在等你……可惜你不上高中,我找不到你……”
“如果你读书,我上高二,你上高一,你是我的学弟……我每天都去你班里看你……”
“跟黎暨一样,上厕所绕两条道去看你……”
他醉得明显不轻,表面沉稳,实际上已经在胡言乱语,说话颠三倒四,说到最后露出一个笑,瞧见了身旁的人,又迅速收了起来,装作没醉的样子。
幽采挠了挠他的掌心,没被握住的一只手拍了拍裴曜的脑袋,让他喝汤。
裴曜听话照做,牵着幽采的手却一直没松开。
将近九点,这顿饭才结束。
临走时,裴曜胃里塞了一堆东西,不太舒服,昏昏沉沉去了一趟洗手间。
幽采原本在座位上等着,谁知裴汀跟着裴家人出去了一趟,没过一会又回来了,手上还拎着一盆兰花。
裴汀将兰花放在幽采面前,恭敬地让幽采做一下兰花的思想工作,并且还说这朵兰花是极品中的极品,不开花可惜了。
幽采一看到雅致的兰花,就有点犯迷糊,听着兰花同他温温柔柔地说:“又见面了,别听他胡说,什么极品中的极品,不过是身价贵了一些而已。”
昏昏沉沉从洗手间回来的裴曜一进包厢,就看到自家哥哥拎着兰花,让幽采哄一哄那盆兰花。
幽采坐在椅子上,眼睛亮晶晶地同兰花聊着天,被夸得耳朵都红了。
裴曜:“……”
这他妈跟当着他的面找他老婆治阳、痿有什么区别?
五分钟后。
裴汀心满意足地拎起兰花,准备在明年春天等待几千万的兰花开花,结果一扭头就看到跟个鬼一样站在他身后的裴曜。
盯了他几秒,最后面无表情对他说给他三秒,拿着他的兰花马上滚蛋。
要不然明天兰花就上桌变成清炒蒜苗。
裴汀:“……”
————
幽采发现喝醉酒的裴曜跟平日里有些不太一样。
卧室,洗完澡的裴曜埋着脑袋在他颈脖处,含糊地又带着点委屈地说自己求婚准备了那么久,结果全部人都知道了。
他平日里在幽采面前总爱装得沉稳,仿佛很可靠的样子。有时脸红到了脖子还要装作什么事没发生,在床上也是这样,一面脸红一面猛干。
幽采有点新奇,揉了两下裴曜的脑袋,说没关系。
醉得不轻的裴曜抱着他的腰,含糊地叫他宝宝,除了宝宝,什么都不说,然后抬头,脑袋发热地望着他。
幽采微微歪着脑袋,露出个笑,软声地问他:“叫我做什么?”
裴曜搂紧他的腰,低头,像是小狗一样蹭着他的脸,没头没脑地含糊道:“求婚……”
幽采应了一声,仍旧是歪着脑袋朝他眉眼弯弯地笑着,学着他说的话:“嗯,求婚。”
裴曜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贴着幽采的面颊,呼吸有些灼热,最后露出一个有些傻气的笑,去亲他,带着点笨拙地嘀咕说求婚以后就可以叫老婆了。
美好得简直像是在做梦。
幽采拍了拍他脑袋,让搂着他腰的裴曜睡觉。
脑袋仍旧在发着热的裴曜脑袋埋在他的肩上,像小狗一样蹭着他说要晚安吻。
幽采亲了一口,醉得不轻的裴曜才松开搂着他腰的手,心满意足地睡去。
幽采觉得喝醉的裴曜有点像两岁多的鲤鱼精,黏人,同在睡在一个床上还要叨叨地说同他天下第一好。
他枕着一只手,偷偷伸手去玩裴曜的睫毛,心想酒精真神奇,喝下去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幽采在睡觉还在想有机会试一试,但没想到机会来得那么快。
第二天,他收到苏安的邀请,说想邀请他一起出席星光娱乐的年会。
如今的苏安在公司里如日中天,凭借着前段时间的电视剧小爆了一段时间,紧接着上各种综艺,观众缘意外好,好资源拿到手软。
苏安在电话那头感慨说如今熬出了头,这个年会得要幽采和黄胜同他一块参加才行,旁的助理再好,都比不过当初陪着他熬过苦日子的幽采好。
幽采听得感动不已,在电话一口应下。
年会当天,幽采去到宴会,发现周围人都在叫他幽采哥,阵仗大得不得了。
宴会的另一边,苏安本人被围得水泄不通,连同黄胜都被几个助理围住交谈。
幽采同几个小助理说完话后,又蹿出几个头发五颜六色的年轻男生,看见他很激动,同他握手,一口一个幽采哥。
幽采有点困惑:“你们是公司新来的助理吗?”
几个头发五颜六色的年轻男生连忙摇头,说他们是歌手,搞乐队的,神情小心翼翼又虔诚问他:“幽采哥,能问您件事吗?”
“你同裴哥交往,方透露一下裴哥平时写歌的时候一般都喜欢做点什么?”
“喝酒?还是看书?还是运动后写歌?”
幽采一愣。
半晌后,他挠了挠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裴曜同他住在一起后,写歌的时候喜欢给他擦叶子,喜欢把他十几根藤蔓上的叶子都擦得干干净净。
看着几个男生希冀的眼神,幽采还是含糊道:“他写歌的时候……喜欢擦绿色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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